《十八层人间》 正文 《十八层人间》正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十八层人间》 楔子 天津卫的风,总带着股子海河的潮气,尤其是入了秋,那风跟小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生疼。风卷起街角的落叶,打着旋儿往 lm 花园的铁门里钻,像是要把什么阴冷的东西带进来。可再冷的风,也吹不散 lm 花园里那股子若有似无的阴冷,那阴冷像浸透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住户的心头。 这小区在津门也算小有名气,不为别的,就为它那邪乎劲儿。老天津人都知道,这地儿以前是片乱葬岗,坟头挨坟头,野草长得比人都高。后来盖楼的时候,据说挖出过不少锈迹斑斑的棺钉和残缺的骨殖,工地上还莫名死了几个工人。打那以后,这小区里的怪事就没断过,半夜的哭声、空无一人的电梯自己上下、楼道里飘忽的黑影…… 种种传闻,让 lm 花园成了附近居民口中 “不太干净” 的地方。 阳就住在 lm 花园正门正对的那栋楼,8 楼。这栋楼正对着小区大门,按说该是风水最好的位置,可阳心里头总觉得不踏实。尤其是到了晚上,楼道里的声控灯总跟坏了似的,明明用脚使劲跺了地,也要等个好几秒,那灯泡才会慢悠悠地亮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似的。那几秒的黑暗里,楼道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仿佛藏着什么东西,正屏住呼吸,从墙角的阴影里盯着你,让你后脖颈子直发毛。 阳是个性格开朗的女人,大大方方,见了邻居总是笑着打招呼。过日子也麻利,屋里屋外收拾得纤尘不染,冰箱里永远分门别类地放着食材,就连阳台上晒的衣服,都摆得整整齐齐。要不是嫁给了王原,她的日子本该更舒心些。 王原这人,嘴皮子溜得很,跟人吹起牛来,能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你。“我跟你说,哥们儿昨天谈成了个大项目,少说也得赚个几十万!”“那谁谁谁,知道不?跟我铁哥们儿,昨天还请我吃饭呢!” 可真遇到事儿,比谁都怂,典型的窝里横。在外头跟人起了争执,被人瞪一眼就吓得往后缩,回来却把一肚子火撒在阳身上,指着鼻子骂骂咧咧,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口。可真让他再去找人家理论,他又躲在屋里,连门都不敢出。 这天傍晚,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气,阳刚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番茄炒蛋的金黄汤汁还在盘子里微微晃动。儿子小宝坐在客厅的地垫上,小手笨拙地拼着积木,嘴里奶声奶气地哼着幼儿园新学的儿歌,调子跑了老远,却透着一股天真的快活。 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七点半,王原还没回来。阳解下围裙,搭在椅背上,叹了口气。不用想,准是又跟他那帮 “狐朋狗友” 凑在一起喝酒了。她走到窗边,想透透气,顺便看看王原有没有回来。 lm 花园的夜景看着挺漂亮,路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小区,把路边的法国梧桐照得影影绰绰,树影被拉得老长,像一个个瘦骨嶙峋的巨人,沉默地立在路边。可阳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对面那栋楼的三单元,大概是六楼的位置,有个窗户里好像有个黑影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像一道被风吹动的窗帘。 她揉了揉眼睛,凑近玻璃,仔细地盯着那个窗户。窗户紧闭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什么都没有。“大概是眼花了吧。” 她自言自语道,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最近总是睡不好,大概是太累了。她摇了摇头,关上了窗户,把那点莫名的不安关在了窗外。 可没过多久,楼道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争吵,又像是在哭喊,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惊恐,在寂静的楼道里传得很远。 阳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抹布,走到门口。她先是侧耳听了听,然后小心翼翼地凑到猫眼前,往外看。 楼道里的灯还是那副昏昏暗暗的样子,光线像蒙了一层灰,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在晃动。听声音,像是住在楼下 301 的李大爷和他儿子李强。李强的嗓门儿本来就大,这会儿更是带着哭腔,嚷嚷着什么,声音里的惊恐几乎要透过门板渗进来。 “吵什么吵啊,大晚上的,让不让人休息了!” 阳忍不住拉开门,探出头说了一句。楼道里的声控灯被她的声音惊动,闪了两下,才勉强亮起来。 灯光下,她看清了李大爷和李强的样子。李大爷脸色蜡黄,额头上全是冷汗,一只手紧紧抓着楼梯扶手,指关节都发白了。而李强,这个平时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脸色惨白得像张纸,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强回头看了阳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阳…… 阳姐,你…… 你刚才…… 没看见吗?” 他的声音抖得厉害,几乎不成调。 “看见什么?” 阳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就…… 就在刚才,” 李强咽了口唾沫,手指颤抖着指向楼梯拐角的方向,“楼梯拐角那儿…… 有一个…… 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就站在那儿,背对着我们,头发老长老长的,垂到腰上…… 我喊了一声,问她是谁,她…… 她就…… 就不见了……” 李大爷在一旁哆哆嗦嗦地打断他:“别…… 别胡说八道了,哪有什么红衣服女人,肯定是你…… 你喝多了看错了!” 可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不停地往楼梯拐角瞟,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发抖,显然是在强作镇定。 阳的心跳也开始加速,她顺着李强指的方向看过去,楼梯拐角空荡荡的,只有一堆邻居暂时放着的旧纸壳箱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一团模糊的影子。可不知怎么的,她觉得那个角落似乎比别处更暗一些,仿佛有什么东西潜藏在阴影里。 她心里也有些发毛,但看着眼前这对吓得不轻的父子,还是强作镇定地说:“行了行了,大晚上的别自己吓自己了,赶紧回家吧。估计是楼道里太暗,看错了。” 那父子俩像是得了大赦,连连点头,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家,“砰” 的一声关上了门,还从里面反锁了好几道。 阳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慢慢滑坐到地上。心里头那股不踏实的感觉更强烈了,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红衣服女人?这事儿她以前确实听邻居们闲聊时提起过。说是 lm 花园刚建成那会儿,有个年轻女人不知道因为什么,穿着一身红衣服,从顶楼跳了下来,摔得血肉模糊。从那以后,就时不时有人说在楼道里、小区花园里看到过穿红衣服的影子,尤其是在阴雨天或者深夜。 “别自己吓唬自己了,阳,” 她低声对自己说,双手紧紧抱住膝盖,“你得坚强,你还有小宝呢,你是妈妈,不能害怕。” 就在这时,“叮咚 ——” 门铃响了。 阳吓了一跳,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时候谁会来?王原没带钥匙吗?可他回来一般都是敲门,很少按门铃。 她屏住呼吸,再次凑到猫眼前,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楼道里空无一人,声控灯在头顶微微闪烁,发出 “滋滋” 的电流声,像是谁在耳边低声絮语。刚才李大爷父子站过的地方,空荡荡的,只有墙角的灰尘在灯光下飞舞。 “谁啊?” 阳壮着胆子,声音有些发颤地问了一句。 门外没有人回答,只有门铃还在固执地响着,“叮咚…… 叮咚……” 那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一声接一声,像重锤一样敲在阳的心上。 阳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不敢再看猫眼,仿佛那小小的孔洞后面,正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她紧紧地抱着胳膊,后背已经渗出了冷汗,冰凉的感觉顺着脊椎往下蔓延。 小宝听到门铃响,扔下手里的积木,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仰着天真无邪的小脸,好奇地问:“妈妈,谁来了呀?是爸爸吗?” 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把小宝抱起来,用手捂住他的耳朵,轻声说:“没…… 没人,小宝,可能是门铃坏了,自己响呢。” 她抱着小宝走到客厅里,离门远了一些,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一点。 可门铃还在响,一声接一声,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像是催命符一样。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胸口闷得厉害。她下意识地看向窗外,lm 花园的夜色似乎更加深沉了,路灯的光芒也变得黯淡无光。那些树影在夜风的吹拂下,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在窗外晃动着,窥视着屋里的一切。 她不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lm 花园里的诡异事件,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张开,网眼细密,不漏掉任何一个人。而她和王原,还有这个小区里的每一个人,都已经身处其中,无处可逃。 王原那说大话、骗人、骂人的性子,终究会像一把双刃剑,不仅伤了别人,也最终会把他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落得个众叛亲离、死相悲惨的下场。而阳,这个开朗自主的女人,将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为了自己和儿子的生存,与那些来自黑暗的、未知的东西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她的坚强、她的母爱,将是她唯一的武器。 十八层人间,并非指物理上的楼层,而是这人间百态,早已被恐惧、贪婪、怨恨层层包裹,每一层都充斥着不同的苦难与挣扎,如同坠入十八层地狱。而 lm 花园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更多的诡异、更多的恐怖,正潜伏在每一个角落,等待着被揭开…… 第一卷 红影幢幢 《十八层人间》第一卷 红影幢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十八层人间》 第一章 夜半门铃 楼道声控灯的钨丝在电压不稳中发出 “滋啦“ 轻响,橙黄色光晕像融化的蜂蜜,勉强浸透八楼走廊的积尘。阳抱着小宝后退时,肩胛骨撞上沙发扶手的雕花,冰凉的触感顺着针织衫领口爬进脊椎,让她想起去年冬天在海河冰面捡到的碎玻璃 —— 那片玻璃边缘曾映出她呵出的白雾,此刻扶手雕花缝隙里卡着的灰垢,形状竟与玻璃碎茬如出一辙。 “妈妈,门铃怎么还在响呀?“ 小宝肉乎乎的手指抠着她毛衣上的麻花纹路,奶气声线里晃着困惑。孩子腕间银锁片随着动作轻颤,锁片背面錾刻的 “长命百岁“ 四字已被摩挲得模糊,那是满月时姥姥用祖传银镯熔铸的,此刻却像块吸饱寒气的铁,贴着阳的手臂发烫,仿佛锁片孔隙里正渗出冰碴。 她攥住儿子正要推门的手腕时,指腹触到孩子皮肤下突突跳动的血管 —— 那急促的搏动让她忽然想起昨夜李强描述红影时,喉结在松弛的皮肉下剧烈滚动的模样。当时李强后颈暴起的青筋像条蚯蚓,此刻正与小宝腕间的脉搏在她掌心重叠。“别去!“ 话音落时,阳听见自己牙齿在打颤,像被风吹动的空酒瓶,每颗牙碰撞间都回荡着楼道里声控灯的 “滋滋“ 声。 蹲下身抱紧小宝的瞬间,她瞥见玄关鞋柜上摆着的全家福。照片里王原揽着她肩膀,笑得露出后槽牙,背景正是 lm 花园售楼处吹嘘 “玉带环腰“ 的喷泉 —— 如今那喷泉早因电路故障停用,池底积着落叶与避孕套。此刻玻璃相框边缘凝着细密水珠,像有人对着照片呵出一口寒雾,水雾在相纸表面聚成蜿蜒水痕,恰好划过王原咧开的嘴角,如同道新鲜的刀伤。门铃仍在固执地响,每声 “叮咚“ 都让相框里的笑脸微微震颤,仿佛照片里的人正隔着相纸徒劳地挥手,而他们晃动的手臂间,隐约能看见背景喷泉的水柱变成了暗红。 挂钟指针卡在八点零七分,铜制钟摆左右晃动时,阳看见钟面玻璃映出自己扭曲的侧脸。右侧颧骨上那颗淡褐色痣,此刻在反光里裂成三瓣,像只睁开的竖瞳。突然意识到王原从未这么晚不归,上周他醉醺醺撞翻鞋柜时,也曾在凌晨四点踹开家门,嘴里嚷着 “谈成三百万项目“,当时他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沾着陌生女人的口红印。可今晚楼道里静得诡异,连管道井里的水流声都消失了,只有门铃在真空般的寂静里反复切割神经,每声 “叮咚“ 都在她耳膜上刻下月牙形的白印。 当敲门声取代门铃响起时,阳正盯着猫眼旁脱落的墙皮。那片卷边的腻子灰像张咧开的嘴,裂缝里隐隐透出暗褐色斑点 —— 她曾用指甲刮擦过那些斑点,指尖沾到的粉末带着铁锈味。她把小宝护在身后时,听见孩子毛衣摩擦自己牛仔裤的窸窣声,这声响与门外 “咚、咚、咚“ 的叩击形成诡异共鸣,如同两种心跳在墙体两侧对撞。指关节叩门的力道很匀,每两下之间停顿三秒,像某种古老仪式的节拍,而停顿间隙里,她听见门外传来布料摩擦地面的 “沙沙“ 声,似有人正拖着湿淋淋的裙摆踱步。 猫眼镜头上蒙着层薄灰,阳哈气擦拭时,看见自己模糊的倒影与门外黑影重叠。那团影子穿着垂坠的织物,发尾扫过地面瓷砖时,带起细微的噼啪静电声,瓷砖接缝处的黑垢被扫开,露出底下暗红的斑点。她猛地后退时,后腰撞上鞋柜边缘,去年王原赌输钱后砸坏的柜门突然弹开,半瓶未喝完的二锅头滚落在地,酒液渗进抓痕累累的木地板 —— 那些纵横交错的痕迹,此刻在昏黄灯光下像极了某种爬行生物的爪印,而酒液流过的地方,爪印边缘竟泛起淡淡的血色。 小宝的哭声炸开时,阳看见卧室门后的安全链在晃动。那截不锈钢链条本该挂得好好的,此刻却像条被惊动的蛇,在门缝里吞吐着寒光,链节碰撞声与孩子的哭声交织成尖锐的网。她连滚带爬去拿手机时,余光瞥见冰箱贴磁条组成的 “家和万事兴“ 正在脱落,“和“ 字的禾木旁已经掉在地板上,歪歪扭扭地指着玄关方向,而 “万“ 字的横钩上,不知何时缠了根乌黑的长发。 王原的忙音第三次响起时,阳把手机砸在沙发上。屏幕碎裂的刹那,她看见锁屏壁纸里小宝在幼儿园画的全家福 —— 画中妈妈的眼睛被涂成两个黑圈,爸爸的嘴巴则咧到耳根,像极了张阿姨形容的老太太死相。画纸边缘用蜡笔涂满了红色波浪线,此刻在碎裂的屏幕下扭曲成流动的血河。突然响起的刮擦声让她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听见黄鼠狼用爪子挠窗棂的夜晚,那种粗糙的摩擦感透过防盗门,在她掌纹里刻下湿漉漉的凉意,而门把手上的金属装饰,正随着刮擦声轻轻旋转,发出 “咔嗒咔嗒“ 的声响。 反锁卧室门的瞬间,阳闻到股浓烈的水腥气。那气味混杂着河底淤泥与腐烂水草的味道,让她想起童年时失足掉进的废弃水井。她把小宝塞进被窝时,看见孩子睡衣领口沾着片暗绿色苔藓,那形状像极了三单元楼下常年积水的下水道口,苔藓绒毛上还挂着细小的螺壳,螺壳里传出微弱的 “咕噜“ 声。窗外树影晃动时,窗帘缝隙漏进的路灯光线在地板上爬行,当她转身去关窗时,看见玻璃上贴着的人脸 —— 女人左眼下方有颗泪痣,正是售楼处沙盘照片里那个跳楼的红衣模特,此刻她长发间滴落的不是水,而是混着泥沙的铁锈色液体,液体在窗台上聚成小滩,里面浮着几片指甲盖大小的鳞片。 床头小夜灯亮起时,阳发现灯罩内侧凝着细小的血珠。那些血珠排列成不规则的环形,像某种生物的呼吸痕迹。她数着天花板上的水渍纹路直到凌晨,那些不规则的图案逐渐汇成女人垂落的发丝,而水渍边缘的霉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长成蜷曲的黑色毛发。当第一缕晨光穿过窗帘缝隙时,她看见卧室门板上的抓痕里卡着半截指甲,月牙白的甲床处还沾着暗紫色皮屑 —— 那尺寸分明属于成人,绝不是什么调皮小孩的恶作剧,而指甲缝里嵌着的纤维,颜色与王原昨晚穿的黑毛衣完全一致。 王原推门进来时,阳正用透明胶带把脱落的冰箱贴粘回原位。男人酒气熏天的呼吸里夹着烟味,还有股若有似无的水草腥气。他踢掉皮鞋时,阳看见他鞋底沾着半片红布碎片,布料边缘绣着已经褪色的百合花纹 —— 那是三单元李老太太寿宴时穿的旗袍料子,寿宴上老太太曾拉着她的手说 “这料子是从老棺材里翻出来的“。当张阿姨攥住她手腕时,阳闻到对方袖口飘来的福尔马林气味,这让她突然想起今早路过小区花坛,看见环卫工正在冲洗的水泥地上,有摊形状极像人形的暗红色污渍,污渍边缘还缠着几缕湿漉漉的红头发。 “她手里攥着红头发......“ 张阿姨的话音未落,阳听见厨房传来玻璃破碎的声响。跑过去时只见吊柜门大开着,她上个月才买的青花瓷碗摔得粉碎,碗底碎片上赫然印着五个指印,每个指节都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仿佛有人戴着浸过水的手套抓握过碗身,而指印中心凹陷处,凝着一滴未干涸的粘液,在晨光下折射出诡异的七彩光晕。窗外突然刮起一阵怪风,把晾衣绳上的童装吹得猎猎作响,其中小宝的红色连帽衫被风掀起帽兜,露出里面不知何时缝上的一缕长发 —— 乌黑发丝间夹杂着几缕暗红,在晨风中像极了正在燃烧的火焰,而发丝末端系着的银色铃铛,正发出细碎的响声,那声音与楼道声控灯的 “滋滋“ 声奇妙地重合了。 第二章 三单元的血腥味 张阿姨袖口的福尔马林气味浓得化不开,那气味里混杂着河底腐泥的腥甜,阳盯着对方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 那些血管在皮肤下突突跳动,像极了中药房里晾晒的当归根茎,表面还凝着层薄如蝉翼的黏膜。“法医说老太太是心肌梗塞,“ 张阿姨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每一个颤音都让耳垂上的金耳环跟着晃动,“可谁见过死人攥着头发笑呢?那头发还是活人的,发根带着血痂,指甲缝里还卡着半片鱼鳞......“ 厨房瓷砖上的碎瓷片反射着晨光,阳弯腰去捡时,看见碎碗底的指印里爬出几只细小的红虫。虫身半透明如琥珀,能看见里面蜿蜒的血色纹路,在青紫色指节间蠕动时,尾部拖着蛛丝般的粘液,每道粘液痕迹都在瓷砖上留下暗红的细线。她突然想起王原昨晚没回家,而他常去的麻将馆就在三单元楼下 —— 此刻阳光穿过客厅窗户,在地板上投下的光斑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红色颗粒,那些颗粒在空气中聚散不定,像被碾碎的血痂,又像某种生物的卵。 小宝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那缕缝在帽兜里的长发。孩子用门牙咬着发丝末端的银铃铛,“叮铃“ 声混着他含糊的嘟囔:“红衣阿姨说要跟我玩......“ 阳冲过去打掉他手里的头发时,看见孩子舌尖沾着暗红的碎屑,那些碎屑在唾液里慢慢溶解,透出诡异的金属光泽。而那缕头发在阳光下泛着蓝紫色反光,分明是用染血的钢丝拧成,每根 “发丝“ 上都缠着细小的鱼鳞,鳞片边缘还挂着水草残渣。 王原在卫生间呕吐的声音传来,夹杂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阳站在卫生间门口,看见丈夫弯腰对着马桶,后颈露出的皮肤青白相间,像块被水泡胀的豆腐,毛孔里渗出细小的水珠。他昨晚穿的黑毛衣搭在洗衣篮里,袖口沾着的泥渍中嵌着半片鱼鳞 —— 那鳞片呈扇形,边缘有锯齿状缺口,与中心花园喷泉里的鳞片完全一致 —— 而毛衣领口处缠着的长发,发梢结着细小的冰粒,颜色与小宝帽兜里的发丝在荧光灯下泛着同样的金属蓝。 “你昨晚到底去哪儿了?“ 阳的声音撞在瓷砖墙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每一个尾音都被抽水马桶的旋转声吞噬。王原抬起头,镜中映出他浮肿的脸,右眼下方有片可疑的淤青,那淤青呈指甲状,边缘泛着青紫,像是被人狠狠掐过。“跟哥们儿喝酒呗,“ 他抹了把嘴,牙膏沫顺着下巴滴在洗手台上,在大理石纹路间蜿蜒成白色的蛆虫状,“你非要说什么鬼敲门,我看你是恐怖片看多了,脑子坏掉了。“ 阳盯着镜中丈夫身后的瓷砖缝 —— 那里本该是白色的填缝剂,此刻却渗出暗红的液体,液体里悬浮着细小的气泡,顺着砖缝蜿蜒而下,在排水口聚成小小的血泊。当她弯腰去看时,听见排水管道里传来指甲刮擦的声音,那声音有规律地停顿,每三下刮擦后跟着一声轻叩,与昨夜门外的声响如出一辙,只是此刻管道里还传来微弱的水流动声,像是有人在水下用指节敲打管壁。 张阿姨拽着她往三单元走时,路过小区中心花园的喷泉。池底的落叶被人堆成古怪的人形,头部位置压着块女人的红纱巾,纱巾边缘绣着的百合花纹已被血染透,那些血渍呈喷射状,在白色百合花瓣上形成蛛网般的裂纹。“昨儿半夜我听见喷泉响,“ 张阿姨指着池壁上的水痕 —— 那水痕呈螺旋状上升,像某种生物挣扎着爬出水面时留下的痕迹,“可这池子早没水了,你看那水面上漂的是什么?“ 阳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浑浊的池水里浮着无数细小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每片鳞片上都刻着模糊的人脸轮廓。她突然想起昨夜窗玻璃上女人滴落的液体,那些混着泥沙的铁锈色水珠里,也有同样的鳞片,只是当时鳞片还在蠕动,像活着的甲壳类生物。当她蹲下身时,看见池底淤泥中埋着半截旗袍下摆,布料上的百合花纹与王原鞋底的碎片完全吻合,而旗袍边缘缠着的水草里,还卡着枚男士袖扣,袖扣上刻着王原名字的缩写。 三单元的楼道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那气味中夹杂着海水的咸涩和金属的锈味,每呼吸一口都像吞下碎玻璃。楼梯拐角处用粉笔画着人形轮廓,粉笔线内的地面呈暗褐色,像块被浸透的海绵,阳踩在上面时,听见鞋底发出 “吱呀“ 的声响,仿佛踩在吸饱血水的地毯上,而地面下传来微弱的心跳声,与她自己的心跳错位共鸣。墙角堆放的旧纸壳箱上,用暗红液体画着不规则的圆圈,每个圆圈中央都粘着根红头发,那些头发在空气中轻轻颤动,像极了昆虫的触须。 “老太太就死在这儿,“ 张阿姨指着墙角的阴影处,那里的墙皮呈波浪状脱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墙体,“手里攥着头发,脸上带着笑,那笑跟哭似的......“ 阳蹲下身,看见墙角砖缝里卡着粒纽扣,珍珠母贝的材质上刻着缠枝莲纹 —— 她清楚地记得,王原去年给某个 “客户“ 买的丝巾扣,就是同样的花纹,而当时王原脖子上也戴着同款的袖扣,说是 “生意伙伴送的见面礼“。 上楼时阳的手蹭到墙壁,指尖沾到的不是灰,而是粘稠的液体。那液体呈暗紫色,在阳光下慢慢凝固成细小的结晶,结晶表面有无数细小的孔洞,像是被虫蛀过的琥珀。楼梯扶手的雕花里卡着更多红头发,每根发丝末端都系着极小的银铃铛,当风吹过楼道时,铃铛发出细碎的响声,与小宝帽兜里的铃声遥相呼应,而在铃声的间隙里,还能听见微弱的孩童哭声,像是从墙壁深处传来。 走到五楼时,阳看见一扇敞开的房门。门内散发出更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腐烂水草的腥臭,那气味让她想起小时候在河边捡到的死鱼,鱼腹里钻出的蛆虫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她扶着墙往里看,只见客厅中央摆着口半人高的黑色木箱,箱盖上用白漆画着扭曲的百合花纹,那些花纹像燃烧的火焰,每片花瓣都滴着白色的漆泪,而箱子周围散落着无数红纱巾,每块纱巾上都绣着同一个图案 —— 左眼下方有颗泪痣的女人侧脸,女人的眼睛是用血色丝线绣成,在光线变化时会微微转动。 “这是李老太太的家,“ 张阿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她的牙齿不停打颤,说话时唾沫星子喷在阳的后颈上,“她儿子说昨晚听见箱子里有动静...... 像是有人在里面哭,又像是在笑......“ 阳走进房间,看见木箱缝隙里渗出暗红的液体,那液体不是水,而是粘稠的血脓,在地板上积成蜿蜒的细流,细流两侧爬满了细小的红虫,与厨房碎碗里的虫子一模一样。当她伸手去摸箱盖时,听见里面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伴随着微弱的孩童笑声,那笑声忽远忽近,像是在木箱里转圈。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她猛地回头。王原的来电显示在屏幕上,背景是小宝在海边堆沙堡的照片 —— 此刻照片里的海水变成了红色,而小宝身后的浪花里,隐约能看见个穿红衣服的女人身影,女人的长发在水中舒展,每根发丝上都挂着银铃铛。她接起电话,只听见电流声滋滋作响,夹杂着模糊的女声哼唱,那调子正是小宝昨晚哼的儿歌,却带着浓重的水音,仿佛唱歌的人正浸在深水里,每一个音符都泡得发胀,还伴随着气泡破裂的 “咕噜“ 声。 挂掉电话时,阳看见木箱盖缓缓升起一条缝。从缝隙里伸出的不是人手,而是根缠绕着红头发的铁链,铁链上凝结着黑色的血痂,末端系着个银铃铛,正发出 “叮铃叮铃“ 的响声,那响声比小宝帽兜里的铃铛更沉,每响一声都让地面微微震动。她后退时撞翻了旁边的花瓶,里面滚出的不是花,而是颗颗人头大小的螺壳,螺壳表面布满细密的孔洞,开口处伸出湿漉漉的长发,每根发丝上都沾着暗红的血珠,血珠滴落在地板上,发出 “噗噗“ 的声响。 张阿姨的尖叫声在楼道里回荡,那声音撕心裂肺,像是被人活生生剜去了舌头。阳转身看见老太太的儿子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把滴着水的菜刀,刀刃上凝结着暗褐色的血垢,刀柄缠着红布条,布条上绣着百合花纹。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布满血丝,瞳孔缩成针尖状,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与老太太死时如出一辙的诡异笑容,那笑容让他的脸颊肌肉扭曲,露出牙床深处的黑色龋齿。他举着菜刀朝阳走来,刀刃上反射的光里,映出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倒影,女人左眼下方的泪痣正在滴血,血珠滴在刀刃上,发出 “嗞嗞“ 的声响。 阳拽着张阿姨往楼下跑时,听见身后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每下 “哗啦“ 声都伴随着银铃铛的 “叮铃“ 响,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节奏,像是有人在数着她们的步数。跑到三楼时,她看见楼梯拐角的阴影里,站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长发垂落遮住脸,发尾滴着水,在地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倒映着女人模糊的脸,那张脸正在缓慢地腐烂,皮肤像受潮的纸一样剥落。 女人缓缓抬起头,阳看见她左眼下方的泪痣,以及脸上凝固的、如同哭般的笑容。那笑容从嘴角一直裂到耳根,露出的牙齿呈灰黑色,牙龈上爬满了细小的红虫。当她们跑过女人身边时,阳闻到一股浓烈的水腥气,夹杂着腐烂百合的甜腻味道,那气味钻进鼻腔,让她忍不住干呕,而张阿姨的头发不知何时被水浸湿,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发丝间还缠着水草。她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往下跑,直到冲出三单元大门,才发现张阿姨的手背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深可见骨的抓痕,抓痕边缘的皮肤呈青紫色,像被某种有毒的东西啃噬过,而抓痕的形状,分明是五个指节完整的手印。 回到家时,王原已经不见了。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他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一个未接来电。阳拿起手机,看见通话记录里有个陌生号码,通话时间正是她在李老太太家听见电流声的时候,而那个号码的归属地显示为 “本市殡仪馆“。当她点开短信箱时,发现一条新信息,发信人号码空白,内容只有三个字:“来找我。“ 短信的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正是她听见门外刮擦声的时刻。 小宝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缕钢丝头发,正用嘴咬着银铃铛。孩子看见她回来,抬起头,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可那笑容却让阳浑身发冷 —— 小宝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像两块浸在牛奶里的卵石。“妈妈,“ 孩子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红衣阿姨说,爸爸在她那儿玩呢。“ 阳看着儿子嘴角沾着的暗红碎屑,突然意识到,那不是什么钢丝,而是用活人头发和血丝拧成的锁链,锁链上的每一个结都嵌着细小的牙齿,而锁链末端的银铃铛,每响一声,就有一颗牙齿从结里脱落,掉在地板上,发出 “嗒嗒“ 的轻响。 窗外的阳光突然暗了下来,lm 花园的树木在风中摇曳,投下的影子像无数只伸出的手,抓挠着玻璃窗,玻璃上随即出现蛛网般的裂痕。阳抱着小宝缩在沙发里,听见楼道里传来熟悉的 “滋滋“ 声,那是声控灯在闪烁,灯光透过猫眼照进玄关,在地板上投下明灭不定的光斑。伴随着灯光的明灭,传来若有似无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像是穿着湿鞋在走路,每走一步都伴随着水滴声,以及银铃铛细碎的 “叮铃“ 声,正在一层一层地往上爬,朝着她家的方向靠近,而每靠近一层,门铃的按钮就会发出微弱的红光,像一只充血的眼睛,在黑暗中慢慢睁开。 第三章 王原的皮箱 楼道声控灯的红光透过猫眼时,那光线像稀释的血液,在玄关地砖上洇开不规则的光斑。阳用指甲抠着王原床头柜暗格的缝隙,指甲缝里嵌着的霉斑呈暗红,与暗格里衬着的天鹅绒霉变痕迹如出一辙。当暗格 “咔哒“ 弹开时,露出的木芯红得发黑,纹理间渗出粘稠液体,让她想起三单元楼道里被粉笔勾勒的人形轮廓下,那些缓慢渗透的血珠。小宝坐在床上,眼球表面的白翳在夜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虹彩,孩子每用银铃铛刮擦床头板一次,木板上就沁出细小血珠,在划痕里聚成微型的百合花纹 —— 那些花纹的脉络,与李老太太旗袍下摆处被血浸透的刺绣完全吻合。 “妈妈,红衣阿姨说爸爸在水底讲故事。“ 小宝的声音含混不清,银铃铛磕在乳齿上时,阳看见他牙龈渗出的血丝在床单上晕染开,形成的图案竟与皮箱衬里的百合纹丝毫无差。她猛地掀开衣柜最深处的旧毛毯,露出那只被水草缠绕的皮箱 —— 箱角磨损处露出的丝绸衬里,正渗出带着河泥腥气的水珠,每滴水珠落地时,都在地板上砸出百合花瓣形状的水痕。皮箱锁扣上凝结的黑色污渍呈鳞片状,阳用水果刀撬动时,听见锁芯里传来气泡破裂的 “咕噜“ 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锁孔深处呼吸。 箱盖弹开的刹那,一股混杂着福尔马林与烂水草的腥气扑面而来,阳看见十二件红纱巾整齐码放,每条纱巾上的刺绣都用活人头发捻成线 —— 那些发丝在箱内幽光中微微颤动,组成的女人侧脸眼眶处嵌着风干的鱼眼。纱巾间隙夹着的人耳泛着蜡质光泽,耳垂上的银铃铛刻着细密齿痕,当阳凑近时,听见铃铛里传出微弱的呜咽,像是有人被塞在里面啃咬铃壁。纱巾最底层的牛皮笔记本被血水浸泡,纸页边缘蜷曲如虫,字里行间爬满的红虫正用口器撕扯着墨迹,每当它们爬过 “旗袍““ 喷泉 “ 等字眼,下面就会渗出暗红液体,在纸页背面晕染出锁链形状的血渍。 小宝突然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尖叫,阳转头看见孩子手中的银铃铛正渗出热油,铃铛表面浮现的人脸轮廓痛苦扭曲,那些由金属纹路构成的五官里渗出黑色脓水。窗外的法国梧桐枝条突然拍打玻璃,在窗面上划出的痕迹里渗出暗红液体,那些液体在窗台上聚成的水洼中,无数银铃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铃铛表面的 “王原“ 二字逐渐模糊,变成苏晚左眼下方泪痣的形状。 “他把我的头发编成了锁链......“ 沙哑的女声从皮箱深处传来,阳看见红纱巾如蝙蝠群般飞起,露出底下那具戴着红嫁衣的头骨 —— 头骨枕骨处还缠着未腐烂的长发,发丝间系着的银铃铛正在滴落粘稠液体,每滴液体落在笔记本上,都将 “苏晚“ 二字冲刷成更深的血色。她突然想起中心花园喷泉池底的鳞片,那些在阳光下折射七彩光晕的鳞片上,刻着的女人面容正与皮箱里泛黄照片上的苏晚重合,只是照片里的苏晚嘴角还带着笑,而鳞片上的人脸却大张着嘴,像是在水下发出无声的呐喊。 楼道里的脚步声停在门前时,阳听见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摩擦声中,夹杂着水草拉扯的 “沙沙“ 响。她慌忙合上皮箱,却看见箱盖上的百合花纹正在蠕动,每片花瓣都变成布满味蕾的舌头,舔舐着箱盖上凝结的血痂,发出 “啧啧“ 的声响。门锁 “咔哒“ 打开的瞬间,穿堂风卷起的不是空气,而是浓烈的水腥气,阳看见苏晚站在玄关处,红嫁衣的丝绸面料上布满水藻,左眼下方的泪痣正不断涌出鲜血,滴在她手中的铁链上 —— 那铁链由十二节指骨串联而成,每节指骨上都挂着银铃铛,铃铛里关着的微型王原正用头撞击铃壁,撞出的响声混杂着他们的哭喊:“我错了!“ “他说要给我买十八层的房子......“ 苏晚的声音像生锈的消防栓被拧开,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味,她举起铁链时,阳看见王原被捆在阴影里的十字架上,嘴里塞着的红纱巾正不断渗出河水,而他指甲缝里嵌着的红头发根根直立,像无数细小的鱼钩。小宝突然从床上跳下,跑到苏晚身边时,阳看见孩子掌心的淡红色泪痣正在发烫,而苏晚脸上的泪痣正化作血丝,顺着小宝手腕爬进他掌心,在那里聚成一枚跳动的血珠。当苏晚抱起小宝时,她背后用刀刻的名字正在依次流血,王原的名字渗出的血珠格外浓稠,顺着脊椎流进铁链,让银铃铛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尖响。 皮箱突然炸裂般打开,十二件红纱巾飞到空中,在天花板聚成苏晚的巨脸 —— 那张脸的五官由无数银铃铛组成,每个铃铛都在晃动中映出王原不同时期的影像:赌桌上拍案而起的他、醉酒后挥拳的他、对阳说谎时眨眼的他,此刻都在铃铛里扭曲成同一副惊恐表情,嘴巴大张却发不出声音。“他欠我的,要用十八层的血来还。“ 苏晚的声音从每个铃铛里传出,阳看见王原在阴影中挣扎时,铁链勒进皮肉渗出的不是血,而是带着沙砾的河水,水里漂浮的鳞片上刻着 “lm 花园“ 的字样,每片鳞片都在阳光下折射出住户的脸。当第一滴河水落在地板上,整个房间开始注水,墙壁渗出的不是水,而是密密麻麻的银铃铛,每个铃铛都系着红头发,在水流中发出 “叮铃“ 的合唱。 阳抓住漂浮的皮箱,看见笔记本在水中展开,纸页上的红虫聚成血红色的字:“第十八层的钥匙,在小宝的眼睛里。“ 她抬头望向水中央的小宝,孩子纯白的瞳孔里正放映着喷泉池底的画面 —— 苏晚被铁链捆在池底钢筋上,王原哼着儿歌往她身上填土,铁锹碰撞铁链的声音与小宝此刻哼唱的调子重合。水涨到脖颈时,阳听见整栋楼的声控灯同时 “滋滋“ 作响,每声灯响都伴随着银铃铛的 “叮铃“,两种声音交织成测量死亡的节拍器,而苏晚指尖的银铃铛指甲正在脱落,每根指甲上刻着的住户名字中,张阿姨的名字正随着指甲掉进水里,阳手背上的抓痕立刻渗出河水,在皮肤上冲出细小的河道。 “妈妈,我们去水底找爸爸吧。“ 小宝的声音在水中产生共鸣,他的身体开始分解成无数银铃铛,每个铃铛上都系着浸透血水的红头发。阳伸手去抓时,只握住一缕发丝,那发丝瞬间变成铁链缠住她的手腕,另一端锁在皮箱扣环上。苏晚裂开的嘴中涌出无数银铃铛,每个铃铛都在喊着 “王原“ 的名字,那声音穿透水面,与远处传来的警笛声绞在一起。当阳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趴在皮箱上,笔记本纸页上的红虫正在她掌心爬动,组成一行新的字:“他在第十八层等你。“ 窗外,维修工人正从喷泉池底捞出具红嫁衣尸骨,尸骨手腕上的银铃铛在阳光下晃动,发出的响声与小宝帽兜里的铃铛形成和声。小宝坐在床上,手里拿着的红纱巾缺眼处正在渗出河水,孩子把纱巾递给阳时,她看见纱巾背面用血丝绣着一行字:“打开皮箱。“ 阳低头看向皮箱缝隙渗出的血液,里面泡着的王原手机屏幕亮起,未接来电显示 “苏晚“,而通话记录里最新的一条,时间停在 1998 年 7 月 15 日 —— 正是王原笔记本上记载苏晚入职的那天。 楼道里的脚步声震得楼板发颤,阳抱着小宝躲进衣柜时,听见王原开门的声音里夹杂着水草拖拽地面的 “沙沙“ 响。透过衣柜缝隙,她看见丈夫的衣服上布满鱼鳞状血痂,左眼下方的泪痣正不断渗出红色液体,滴在他手中的银铃铛上。当王原打开皮箱,十二件红纱巾如活物般缠上他的身体,组成的红嫁衣上绣满了流泪的百合,而他脸上浮现的诡异笑容里,每颗牙齿都变成了银铃铛,随着他摇晃铃铛的动作,发出最后一声: “叮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