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婚三年,顶流明星突变舔狗夜夜求复合》 第162章 伤痕为证 第一百六十二章 伤痕为证 【要不要我去跟他们沟通一下,让他们别这么问?】 她手指轻点屏幕,没有急着回。 她知道陶珊为什么这么紧张。 不是因为这条问题有多尖锐,而是因为她太清楚—有时候问题不是为了找答案,是为了设个陷阱。 她将牛奶放下,坐在客厅落地窗前那张旧单人沙发上,阳光从她的肩头斜斜地落进来,将她白衬衫的衣角染出一圈柔和的光。 她盯着手机那一行字,思索片刻,打下一行字: 【不需要改!】 【他们问,我就答!】 陶珊很快发来一个语音:【你不是怕回答问题,我知道。 可这不是正常发言,这是一场设定好剧本的切割。 你答什么他们都能剪出另一层意思!】 她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回了三个字:【我知道!】 然后,她收拾好包,拿起外套,出门。 外面天色已亮,风依旧带着些许夜雨后的潮意,她没叫车,而是步行去坐地铁,特意避开了律所安排的专车接送。 她知道现在的她,不适合“显眼”。 从她拒绝做“励志样本”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这段时间只能“自己撑伞”的准备。 而顾延瑾,昨晚并没有来。 他发了一条很短的消息: 【我今天上午在市政厅做专项报告,可能来不了你的小会!】 后面跟着一张照片,是他坐在会议室前排,翻开笔记准备发言的角度。 她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最终只是默默关掉,没有回。 她不是不想他在,她只是知道—她必须先习惯一个人也能完成。 路上她收到了另一条未署名的消息: 【林语宁,你站得这么高,就不怕摔吗?】 她没有回复,也没有截图转发给任何人,甚至连举报都没有。 只是把手机收回兜里,继续往前走。 就像她这些年面对无数个匿名质疑、冷嘲热讽和“善意提醒”时一样,她始终选择了沉默。 不是认同,是清醒。 到了座谈现场,果然有两家媒体代表已经入场,正和主办单位低声交谈。 她坐在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安静地翻着手里的资料,没有刻意与任何人打招呼,也没有主动寒暄。 直到会议正式开始。 主持人介绍了今日座谈的核心议题—“律师在公众视野中的行为边界”。 第一轮发言过后,媒体代表发起提问。 问题如陶珊所料,没有多礼貌,也没有绕弯子: “林律师,关于您前段时间所经历的舆论风波,有人认为,您过于将个人情绪置于公众讨论中,从而模糊了律师应当保持的专业距离,您如何看待这一点?” 全场一静。 林语宁缓缓起身,接过话筒。 她没有急着回答,只是看了那名记者一眼,语气平稳: “律师不是机器!” “我们也有情绪,也有判断,也有个人的信念!” “但我并没有在工作中做任何越界的行为!” “我的情绪,从不凌驾于职业判断之上,但它是我的动机,是我去承担那些不容易的案子的理由!” “我不认为‘情绪’是律师的原罪!” “如果我们必须戴上一副面具,才能在行业里生存,那这个行业本身也需要被重新审视!” 有人低声吸气。 也有人微微点头。 林语宁继续道: “我的确站在了某些议题的前面,承受了本不属于我的指责!” “但我没有后悔!” “我愿意承担这份重量!” “不是为了做榜样,而是希望之后再有律师遇到同样的事时,不必再像我一样,孤身一人!” 全场静了一瞬。 主持人缓解气氛地笑着接过话题,转向下一位发言嘉宾。 林语宁坐下,听着接下来的讨论,却渐渐觉得耳边仿佛陷入一种抽离的安静。 她有些走神,眼前隐约浮出昨夜梦里模糊的一幕— 一个年幼的自己,在庭审上看着某人冷静地答辩,眼神坚定。 那时候她还不懂“坚持”是什么,只觉得那个人站得太稳、说得太清楚,就像什么都不会伤到他。 现在她才明白—那不是不痛。 是痛得太多,早已学会在疼痛中沉默前行。 她低头,轻轻抿了一口桌上的水。 窗外的天色已经转晴,云层散了些许,阳光穿透玻璃洒在她的肩头。 她没抬头,却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也在缓缓散去。 像是那种—长久压在心头的湿重,在一点点被风吹干。 会后她没留下,也没接受媒体补录,只交代了组织方一句感谢,就从后门安静离开。 刚下台阶,手机又响了一下。 是陶珊发来的消息。 【你今天说得很好!】 【他们不敢继续追问了!】 林语宁看着那行字,轻轻打了一行回复: 【我不怕他们问!】 【我怕没人答!】 她发完,没等陶珊回复,收起手机,一步步往车站走去。 街道两侧是被春雨洗净的行道树,树叶还带着水珠,在风中轻轻摇曳。 她走得不快,但走得很稳。 她知道她还得走很远。 可只要她还走得动,她就不会停。 林语宁回到律所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她刚推开门,外套还未脱,前台便递过来一个信封:“林律师,这份是匿名快递,今天早上到的,没有署名,也没有寄件信息!” 她接过来,封口处规规整整,纸张不新不旧,压得极平整,看不出一点被人匆忙塞过的痕迹。 她微微皱眉,没在前台拆,径直回了办公室,关上门,落锁,然后坐下。 灯光静静落在她侧脸上,她低头,将信封沿着封边裁开。 里面只是一张A4纸,黑白复印,只有几行字,最下方却附了一张照片。 文字不多,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提前预设好的警告: 【律师林语宁,请勿越界过深!】 【你不是站在正义一边,你只是在制造对立!】 【过去你选择沉默,是明智;现在你选择反击,是自掘坟墓!】 照片是她前几天刚走出法院时,在街角和顾延瑾说话的一瞬间。 她手里还握着伞,脸侧微扬,顾延瑾站在她右前方,两人神情克制、没有过多亲昵,但镜头角度却极刁钻,刻意截取了她下颌线贴近顾延瑾的一瞬。 第163章 她很清醒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她很清醒 她把照片放下,拿过旁边的小刀,利落地将那张A4纸一分为二。 她没打算举报,也没打算上交。 她太清楚这封信是为了什么。 不是恐吓她,而是想提醒她—她已经被人盯上了。 可她也清楚,自己现在的每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将碎纸片叠起,投入碎纸机,看着它们一寸寸被撕碎,直到彻底变成无法拼凑的纸屑。 然后她拨通了陶珊的电话。 “今天有没有安排对外的访谈?”她开口就问。 陶珊那边声音很清晰:“本来有一个财经访谈栏目想做你和几个女性从业者的联动,但后来内部换了话题,说要往‘职场女性的情绪控制’方向靠!” 林语宁轻笑了一下:“他们倒是很会挑词!” “是啊!”陶珊在那头也跟着笑了:“但我没答应。 你已经不是那个谁来踩一脚都能压过去的人了!” “所以,他们现在想换个角度—让你看起来像是‘太锋利’,像是‘不适合合作’,甚至像是‘负面引导者’!” “我知道!”林语宁语气平淡:“他们会继续这么做!” “那你打算怎么应对?” “公开反击太早!”林语宁说:“他们现在只是试探。 如果我这个时候把所有底牌摊开,他们反而会顺势躲回‘你太敏.感’‘你过度反应’的论调里!” 陶珊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所以你要继续按兵不动?” “不!” “我要他们以为我在按兵不动!” 挂了电话,林语宁将电脑打开,调出资料库里一个旧案的文件夹。 那是三年前,她刚进这家律所时代理的第一个弱势群体集体诉讼。 案件胜了,但过程极其复杂,最初有三家媒体拒绝报道,事后还收到过几封“匿名投诉函”,理由都是“林律师在案件推进过程中多次使用情绪煽动话术,损害行业风气”。 她当时选择了撤退。 把采访撤了,把反馈稿删了,连那份行业通报她都没申诉。 她以为那是“适当让步”。 可现在她明白,那根本不是让步,那是一道被他们试探出来的破口。 她将那份旧通报重新调出,拉到最底部的那行: 【律师职业行为需以平衡为要,不应将立场凌驾于审判标准之上!】 她用红字标记了一下,然后重新保存。 这一次,她不会再删。 …… 下午两点,律所来了封新的委托函,是来自北方某城市的一起女童失踪案中的家庭成员,申请法律援助。 信件是手写的,歪歪斜斜地写着:“我们不认识律师,也不懂怎么打官司,我们只知道她是我女儿,是我从医院抱出来、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们说她自己跑出去的,可我知道不是!” “我们求你帮帮我们!” 落款时间是两天前,邮戳依稀可见那座小城的名字。 林语宁将信放在桌上,轻轻按住一角。 这就是她不愿做“形象工程”的原因。 因为真实的求助从来不是完美的姿态,不是整洁的文字,也不是话术训练过的表达。 真实的是这些手写的字,是信封上被雨水模糊的一角,是那封信从邮局寄出时,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被塞进邮箱、投向希望的那一刻。 她轻声叹息了一下,然后拿起电话:“帮我安排对接,我要见这位家属!” …… 顾延瑾是在傍晚时分给她打来电话的。 “你今天又跑了两个项目地?” “一个公益法宣,一个紧急协调会!”她语气平稳。 “中午饭吃了没有?” “喝了点汤!”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下,然后说:“你今天语气和平时不太一样!” “怎么?” “更硬了!”顾延瑾顿了一下:“像是……你准备把某种立场彻底拉出去站了!” 她沉默了两秒,低声说:“因为我现在明白了—他们从来都不在乎我有没有错,他们只是想让我闭嘴!” “所以我必须说!” “我说了,他们才不会以为自己能成功!” “你太清醒了!”顾延瑾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隐痛:“清醒得让我心疼!” 林语宁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 “可我不后悔!”她轻声说。 “我知道!”顾延瑾低声回。 “我现在在你楼下!” 林语宁一愣:“你不是说今天加班?” “我提前把后面的事都推了!”他声音很轻:“我怕你撑着撑着,会不小心连自己都忘了!” 她没有回应,只是挂断电话,起身披了外套,走到窗边。 楼下街角灯光下,他一身黑色风衣,撑着伞站在路灯下,抬头看着她那一层。 他们没有太多言语。 只是一个目光,就足以卸下白天所有的披甲。 她轻轻开了门,走下去。 街上风不大,雨也停了。 顾延瑾替她撑伞,她站在他旁边,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开口:“我今天收到一封匿名信!” “带威胁性质?” “不是明说的威胁,是那种用‘提醒’的语气说‘你应该识趣点’的信!” 顾延瑾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你打算怎么处理?” 林语宁看着他,眼神很淡,却坚定: “我不识趣!” “也不想识!” 风吹起她领口一角,顾延瑾伸手替她理好,动作很轻,却也很慢。 “你可以一直这样!” “但也可以有时候,靠一靠!” 林语宁没说话,只是握紧了伞柄。 她知道她还会被更多的人看不顺眼、被更多人打上“强硬”、“不柔和”、“太锋利”的标签。 但她也知道,她不想再为那些定义让步。 哪怕是孤身一人,她也要站成一道不能忽视的影子。 哪怕是在风里,也要站得笔直,不低头。 夜已深,林语宁仍未回家。 顾延瑾站在小区门口的街灯下,远远看着那幢办公楼的灯光一层一层熄灭,直到最上面那扇窗也陷入了黑暗。 他没有再等,转身上车,一言不发地驱车离去。 只是走出那条街口的时候,他又缓缓停住,手指松开方向盘,眼神落在前方无人的十字路口,隔着玻璃望着那片寂静的夜色,眉眼静得几乎没有情绪,却又像藏了太多来不及说出口的担忧。 第164章 霜夜重燃 第一百六十四章 霜夜重燃 他太明白她了。 她不是不能倒,而是没人看得出她什么时候会倒。 她总能用一种近乎完美的姿态站在众人面前,条理清晰,情绪克制,连崩溃都带着一种理性分寸。 可只有他知道,她的坚持,从不是因为天生坚强,而是因为她从未有过“示弱”的余地。 顾延瑾重新启动车,驶入夜色。 另一边,林语宁坐在办公桌前,眉眼低垂,手边摊开的案件资料一页页翻过去,却始终没有落笔。 电脑屏幕上的光映在她眼底,反射出一层淡淡的疲意。 陶珊发来的消息还在闪动: 【你最近还好吗?我今天采访遇到许可馨,她在暗示你“情绪不稳定”,说你在背后对墨景言动了什么手段!】 【我没回应她,但她已经在联系某些私下媒体,似乎准备下一波舆论!】 林语宁没有立即回复。 她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微微一动,最终只是打了一句: 【我知道!】 然后,便没有再多说。 她知道,许可馨不会放过她。 就像当初墨景言不会放过她一样。 那些站在权势身边、仗着关系和资源说话的人,从不会容忍一个靠自己走出来的女人比他们更光明、更坚定、更不可撼动。 他们习惯了“利用”,不习惯“尊重”。 所以一旦你不再被他们掌控,他们便会把你定义成“敌人”。 林语宁放下手机,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的雨已停,路灯下积水闪着微光,像极了她曾走过的那一段段不愿回头的泥泞。 她想起那年刚毕业时,第一次上法庭辩护的晚上,她穿着一件已经洗得略显褪色的白衬衫,站在灯光昏黄的公寓厨房里,拌着泡面,肩膀还贴着法院出具的案件说明书,怕第二天早上赶不及重温重点。 那时没有人知道她是谁,也没有人为她拍照,更没有人赞美她“清醒”“刚硬”“专业”。 她只是一个默默努力、不敢出错的新人律师。 而现在,她已经站在风口浪尖,成为某些人口中的“符号”,成了他们可以随意点评、打分、拉踩、标榜的对象。 她知道这不是荣耀。 而是一场从未停止的消耗。 她站在那里很久,直到手机震动响起。 是陶珊发来的一段音频。 “你说她清醒?她太擅长‘演’了!”音频里许可馨的声音带着笑:“你们这些人真以为她是靠实力爬上来的?她早年不就是借着墨景言的资源起步的吗?后来不过是踩着感情翻身,倒打一耙而已!” “那段时间她不找我们曝光,她哪来的舆论声量?” “别把她说得那么干净,她不过是比我演得深一点罢了!” 林语宁听完,眼里没有愤怒,也没有震惊。 她太了解许可馨了。 那个女人一向擅长在镜头前塑造柔弱,在私下制造伤害。 她会在你疲惫到极点的时候踩上一脚,让你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却又能巧妙地将所有攻击包裹成“无心之言”。 她从来不是失控,她是精明。 林语宁重新坐下,点开电脑,调出一个旧项目的文件夹。 那是她早期参与的一项职场女性权益研究计划。 原本只是一个草案,后来因为资金未到位,被搁置了。 她盯着那份计划书良久,忽然动手修改。 她想重新立项。 不是为了回击许可馨。 是为了让那些真正需要被看见的人,能在这个世界上,有一处属于她们自己的空间。 她知道自己不是万能。 她不能让每一个女人都不被欺负,不被羞辱,不被质疑。 但她至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做一点点真正属于她的事。 改完文档时,天已经快亮了。 她没有再熬夜,关掉电脑,换上便服,走出办公室,打车回了公寓。 她太累了。 连闭眼的那一瞬,眼角都还挂着一丝久未放松的绷紧。 …… 隔天一早,墨景言的工作室更新了一条看似“官方”的公告。 【针对近日部分媒体对林语宁女士的错误言论,我们郑重声明,林女士早年确有为本工作室提供法律服务行为,相关行为完全基于双方当时签署的保密协议范围内开展,现已终止合作,无其他私人联系!】 公告下配了一张模糊的旧合同扫描件。 没有任何有效信息,也没有合同盖章。 但配图的那一瞬,舆论彻底炸了。 【你看吧,她果然是靠着墨景言上位的!】 【一个靠男人资源起家的女人,还敢天天讲“独立”?】 【还清醒,还专业,我看就是包装得好!】 林语宁收到这则消息时,刚刚走进律所。 手机还没放下,陶珊的电话已经打了进来。 “他疯了!”陶珊压着怒火:“这已经不是暗示了,他是想把你从职业根基上挖空!” 林语宁淡淡地说:“他怕了!” “什么?” “他怕我真的走到了他够不到的地方!”她语气平静:“所以才急着把我拖回原点!” “他以为,只要让我重新变成那个‘靠他起步’的人,就能抹掉我这一路自己爬出来的痕迹!” “可惜啊……” 她轻轻一笑,声音里带着一种冷静的讥诮:“他太晚了!” “这不是开始!” “这是结算!” 她挂断电话,打开电脑,将那条“澄清声明”截屏下来,另存为证据文件。 然后,她点开邮箱,拟好一封正式律师函,附带所有她与墨景言工作室来往的合约记录、日期、服务流程及结案清单。 文件上传,附件整合完毕。 她在末尾落下一行字: 【本人现已与该工作室无任何关联,不再承担与其相关言论的任何传播责任!】 【如贵方继续以暗示性信息进行误导舆论,本人保留依法追究其名誉侵权、商业诋毁责任的全部权利!】 她按下“发送”。 沉默的战火,在这一刻悄然点燃。 她知道,这一场反击不会结束在一纸函件里。 但她也知道,她已经不需要“躲”。 不是她赢了。 是她—不再怕输。 午后的阳光从玻璃窗洒进会议室,斜斜地铺在地毯上,光线沉静而安稳。 林语宁坐在圆桌的一侧,双手交叠在膝头,面前摊着几页复印纸,是本周三要上庭的案件资料。 第165章 众口不毁 第一百六十五章 众口不毁 她的眼睛盯着最后一页没有动,良久,才缓缓抬起头。 外面有人敲门,是她的助理进来,小心翼翼地将一份新的文件放到她桌前。 “林律师,这是一份最新的举报材料……来自匿名,但署名是‘曾经的同行’!” 她没有说话,视线却已在那封文件上停驻。 文件的第一页,便是她早年担任独立律师期间一次案中笔录被裁切后的截图。 那是一段她正在安抚一位未成年受害者的谈话记录,画面中她握着孩子的手,低声安慰:“你只要告诉我你记得的,别怕!” 现在那段视频被配上“情绪操控”、“不恰当引导证词”的字眼,剪辑得极具煽动性,已经挂在几家流量媒体的首页。 林语宁看完,没有半句解释。 她只是伸手,将文件合起,放在左侧的纸堆上,语气平稳到几乎没有一丝波澜:“转交法务,不做口头回应!” “林律师……”助理犹豫了一下:“我们是不是该出面发一个澄清视频?哪怕只是一段说明,也能缓解一下外部的压力……” “不用!”她轻声打断。 “他们不是在找真相!”她缓缓道:“他们是在找裂缝!” “他们不是想知道我当年有没有违规,他们只是想看我什么时候会先开口,说‘我当年不该那么做’!” “可我不会!” “我不觉得我做错了!” “我只是用尽了当时的方式,想保护一个已经失语的孩子!” “这世道从来不宽容那些‘不按规矩来’的律师,尤其是女人!” “可我早就不想再活成他们期待里的样子!” 她说完,起身走到窗边,阳光落在她眼底,投出一圈光晕。 这光很轻,却稳稳地笼住她整个身影。 她已经不想再自证。 也不想再澄清。 她的每一步,早已写进案件、署进档案、刻进法庭。 那些真正了解她的当事人,不需要被媒体说服。 而那些从未相信她的人,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回头听。 她没有义务对他们负责。 她只对她曾经承诺过的“要守护的人”负责。 而那个人,从来都不是公众。 而是每一个她曾握过手、签过名、站在法庭前共同面对不公的人。 她转身回到办公桌前,翻开文件,一页页审阅资料,神情沉着,眼神清亮。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 是顾延瑾发来的。 【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她盯着这行字看了一会儿,回复: 【不太饿!】 很快,顾延瑾又发来一条: 【我带汤过去,不吃饭也要喝点热的!】 她看着那行字,轻轻笑了一下。 没有回,只是把手机扣上。 她知道他会来。 他总是这样。 不会强迫她开口,也不会在她情绪最绷的时候要求她“振作”。 他只会在她最冷的时刻,为她点一盏灯,递来一碗汤。 她不再需要“大声喊出我撑不住了”的姿态。 他早就学会了,在她还没倒下之前,就已经准备好接住。 …… 而此时,城市另一头。 墨景言正坐在车里,车窗开着一条缝,烟气在空气里缓缓晃动,他手里的烟已经燃到尽头,却仍未察觉。 助理在副驾上汇报着数据:“今天上午您发布的那则澄清声明并没有起太大作用,媒体反而开始怀疑您的意图。 几个主要营销账号开始分析林语宁的早年案件,有两家已经被她律所发出警告!” “你让他们再忍忍!”他低声道:“别急着收线!” “可……现在的局势对您也不利!”助理小声提醒:“她没有做回应,反而在各个渠道递送正式函件,诉讼一旦启动,您再出面就是直接冲突了!” 墨景言脸色沉着,眼底却有一丝不甘。 他靠在椅背上,低低地笑了一声:“她学聪明了!” “知道不和我吵!” “知道直接动手!” “可她以为这样我就会退?” 他抬头,眼神像压着一团火。 “她只是在拖时间,把自己包得更严实!” “可她忘了,是我最早看过她最不堪、最狼狈的样子!” “她哪怕换了盔甲,也不过是个女人!” “她撑不了太久!” “她终究会有软肋!” “只要我找得到!” “就够了!” 他语气冷硬,几乎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助理不敢接话,只低头翻阅手中资料。 墨景言收回目光,掐灭了烟。 那一瞬,他脑中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在他们刚结婚没多久的时候。 林语宁还没有把律师身份挂出来,每天清晨坐在家里的长桌前读案件资料,一字一句地画线、做标注,身上披着他的外套,头发乱糟糟地落在肩上,却目光一刻不曾离开纸面。 他那时看着她,只觉得她安静,执着,是他身边最好操控的一枚棋。 他想,只要她一直是这样,就足够了。 可现在,她已经彻底走出了他的掌控。 甚至让他开始怀疑,当初那个温顺的影子,是不是真实存在过。 他忽然不确定—他到底恨她,是因为她背离了自己曾经塑造的样子,还是因为她真正成为了一个,他再也摸不到、拉不回的女人。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光线一点点收紧,像一只巨大的网,将他包裹在其中。 他靠在座椅上,闭了闭眼。 再睁开的时候,眼神沉得像寒夜无星。 “给我查!”他缓缓道:“她最近联系过的媒体、她朋友、她过去的案子!” “还有那个……顾延瑾!” 他咬牙说出这个名字。 “他不该出现!” “他也不能留下!” 助理迟疑了一瞬:“林语宁已经正式提告,您如果现在动手……” “她能动法,我就不能动人?” “她是法庭上的旗,我是泥里的枪!” “看她怎么挡!” …… 午后两点,林语宁端着顾延瑾送来的汤坐在办公桌前,喝得很慢。 门被轻轻敲响。 陶珊推门而入,神情复杂。 “你猜今天谁又给我打电话?” 林语宁淡淡一笑:“墨景言?” “许可馨!”陶珊走进来,将手机扔到她桌上:“她居然问我—你是不是快撑不下去了!” 林语宁看了她一眼,平静得像看着一场多年旧梦的回放。 第166章 不羁之魂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羁之魂 “她太心急了!” “他们都以为,我一直在‘硬撑’!” “可惜,他们看不懂—我不是在硬撑!” “我是从不打算松手!” 窗外阳光在傍晚的江城落得慢极了,斜斜沉在云边,像是谁迟迟不肯落笔的墨色。 而林语宁的办公室里一盏落地灯早早亮起,暖黄色的光打在她斜倚椅背的侧脸上,像一层淡金色的掩饰,将她眼底那点疲意和沉静遮得温柔些。 她没有继续翻文件,手边的热汤已经喝空,陶珊坐在一旁,靠着沙发边的扶手,看着她,像是在等她开口,却又没说什么。 良久,林语宁终于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写那个‘愿望本’吗?” 陶珊一怔,随即笑出来:“你说的是你小学时候那个粉红封皮,里面还贴着‘未来我要当法官’的那本?” “嗯!”她低声应了一声,唇角扯出一丝没有太多情绪的笑:“我那时候写了十个愿望,前三个全跟法律有关!” “你写的是法官,我写的是做娱记嫁大明星!”陶珊耸耸肩:“结果你差点被娱记们踩死,我差点被大明星的公关绞死!” 林语宁笑了,却没说话。 陶珊看着她的侧脸,那笑容太淡,淡得像被时间磨平了边角的一页旧纸,干净,温顺,却没有柔.软。 “他还在动吗?”陶珊问,语气放轻。 “在!”林语宁点头,像是在汇报一个不太重要的天气预报:“今早又发了一封‘配合调查’的声明。 说我在他公司实习期间曾泄露案情给第三方,还附了当时我提交的一份分析报告,说那是‘未经授权的外泄文件’!” 陶珊脸色一沉:“狗急跳墙!” “他不急!”林语宁轻声说:“他只是还不甘心!” “他不明白的是,我从不是靠他站起来的!” “是因为他推我下去,我才知道,我能自己爬上来!”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点恨,反而是一种从骨子里泛起的安静平稳。 陶珊看着她,心里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她见过太多被名利撕碎的女人,也见过太多被控制欲一点点剥夺自我后还能笑着说“我过得挺好的”的人。 可林语宁不一样。 她是真的,走出来了。 不是从舆论里。 是从那个男人手里,从过去的自己手里,从爱情的幻觉手里。 “你怕吗?”陶珊忽然问。 林语宁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她只是低头看了眼手表,轻声道:“怕!” “怕我的名字哪天被彻底污掉,怕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被人拆解,怕我站过的地方再也站不住,怕我身边的人被牵连,怕我走了这么远,到最后……变成另一个他们说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陶珊呼吸一滞。 “但我更怕一件事!”林语宁声音更轻了些:“怕我突然有一天,不想讲了!” “怕我开始学会沉默,学会装作无所谓,学会把自己藏起来!” “那样我就真的输了!” 她抬起眼,看着陶珊,眼底的光冷得像一面打磨得极亮的镜子。 “你知道吗,珊珊,我没有非要赢!” “但我不想被写进失败者的教科书里!” “我不想哪天有人指着我说:你看,她当初多凶,最后不也走不下去了?” 陶珊眼眶忽然一热,声音都哑了:“我一直以为我比你勇敢,没想到我现在连安慰你都说不出口!” 林语宁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手背:“你够勇敢了!” “你至少还在替我说话!” “这年头,替别人说话,是件很贵的事!”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窗外天色彻底暗下来,街道上的车灯一盏接一盏亮起。 林语宁起身走到窗前,隔着玻璃看着外面的城市,仿佛在看一场永不落幕的热闹。 “我今晚不回去了!”她忽然说:“我还有一封举报信要写!” “你又要告谁?”陶珊一边收拾自己的包一边问。 林语宁眼神落在远处:“我要告他那家专门为艺人洗白的第三方数据公司!” “他们在一个月内制造了四千五百多条‘我曾与他有利益往来’的虚假评论,其中包括我大学时参加法学比赛的一段视频,也被人为打上了‘靠关系进赛道’的标签!” “还有他之前签过的一位小艺人账号,复活后只转发我新闻,所有评论都是‘人设终将坍塌’!” “我要他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要他公开道歉!” 陶珊咬着牙,心底五味杂陈。 “你能坚持到现在……真的不容易!” “这不是坚持!”林语宁声音低下去:“是我别无选择!” “我已经输了太多年!” “这一次,我不想再输一次自己!” …… 晚上十点。 办公室里只剩她一个人,电脑屏幕亮着,她手指还在键盘上敲着每一段文字。 举报信已经写了一半,她将每一个涉及侵权的时间节点标注清楚,附上数据来源、截图、传播途径。 她不是在写信。 是在建一座墙。 一座能挡住她下一次再被撕碎的,属于她自己的屏障。 她打到最后一句话时,忽然停住。 【我不接受道歉!】 【我只接受撤退!】 她看着这句话看了许久,最终删掉。 换了一句。 【我不想为自己的清白去祈求任何人原谅!】 【我只想让你们知道—你们的每一次抹黑,我都能反手打回来!】 她按下“保存”。 指尖轻轻一顿。 这一刻,她才感觉到手指微微颤抖,关节发紧,连肩膀都酸涩发麻。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有风从窗缝溜进来。 她的睫毛轻轻抖了抖。 她想起很久前的一天,还是学生时代的某个晚上。 她第一次站上辩论赛讲台,对方是一所全国排名前十的法学院代表队。 她那天结巴了三次,忘词两次,最后憋红了眼也没讲完最后一段结辩。 全场鸦雀无声。 她下场的时候脚步发飘,眼泪差点掉出来。 那时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说了一句:“你不是讲得最好的人!” “但你是最不愿认输的那一个!” 她记得那个人是谁。 是顾延瑾。 第167章 为她而战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为她而战 那个时候他们还在一个城市。 他站在台下穿着最普通的格子衬衫,声音低低地响在她耳边。 她现在也记得。 所以她知道,她不是靠天赋。 她只是太怕输。 而顾延瑾……一直都在她怕输的每一个夜晚之后,递来一句:“你还能再试一次!” 她睁开眼,点开微信。 手指停在他的对话框上。 很久没有动。 最后,她只发了一句话。 【我明天想吃你做的番茄炒蛋!】 等了几分钟,那边回了。 【我明天早上八点送来,带饭盒!】 她轻轻笑了。 这一刻的风,忽然没那么冷了。 凌晨一点,林语宁还坐在办公桌前,房间里只有键盘轻微敲击的声音。 窗外一阵风吹过,吹动窗帘的一角,像极了某种无声的呼唤。 她放下手中的鼠标,肩膀稍微抬了抬,试图舒缓一整晚绷紧的筋骨,但那种藏在骨缝里的疲惫感却没有减轻半分,反而在这深夜里变得格外清晰。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这座还在沉睡中的城市。 江城的夜空没有星,只有远处一盏盏霓虹灯在闪,像失眠的人在梦里不肯闭眼。 她看了很久,忽然轻声笑了笑。 这几天,她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入眠了。 不是睡不着,而是每次躺下,眼前就会浮现出一个又一个被剪辑的画面,一句又一句倒贴着的评论,一封又一封掐着时间发出的匿名信。 她不怕那些攻击,却始终不肯放过自己。 她像是被困在一场永无止境的攻防战里,四面是声浪,背后却空无一人。 哪怕顾延瑾一直在身后,但她知道,他不能替她出现在前面。 因为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依靠别人遮风挡雨的人。 她是自己撑起一柄伞,站在雨里的人。 她回身拿起那封打印出来的举报函,轻轻捏了捏边角,将其重新归入资料夹中,贴上标签,动作熟稔又从容。 就在她准备收起电脑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顾延瑾发来一条消息:【你睡了吗?】 她看着那行字,犹豫了一下,还是回了:【还没!】 下一秒电话就打了进来,她接起,听见他那头传来很低沉的一声“喂”。 “你还在办公室?” “嗯!” “窗户关了吗?” “开着!” “风很大!” “我知道!”她顿了顿,又说:“但我不想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顾延瑾像是在权衡什么,最后只是轻轻道:“那你披件外套!” 林语宁“嗯”了一声,却没有动。 她靠着窗沿坐下,把手机调成免提,放在膝盖上。 “延瑾!”她轻声叫他名字:“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变了?” “变了!”他没有否认:“你更强了!” “那你呢?” “我学会了等!”他说:“小时候是我先离开的,这次我想留下来!” 林语宁没有说话,良久,她轻轻笑了一下,眼神却酸了。 “你知道吗,我这几天在想,如果我不是林语宁,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不是!”他答得干脆:“不是你是林语宁才会有事,而是你是那个不肯闭嘴的人!” “你看见了,所以你说了!” “你挡在前面,所以他们才打你!” “但这不代表你错!” 林语宁吸了一口气,语气微哑:“可我累了!” “你可以累!”他轻声说:“你也可以躺下来!” “可我怕我一旦躺下,就起不来了!” “不会!”他很肯定:“你不会!” “因为你从来不是一个为了坚持而坚持的人!” “你只是太明白,放弃了之后,是没有人会替你补上的!” 她抬头望向窗外,月色冷淡地落在楼顶,像某种无法言喻的慰藉。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天,她穿着校服站在法院门口,怀里抱着一摞打印错误的材料,被雨水打湿到字迹模糊,却不肯放下手中那份卷宗。 那时候也是顾延瑾,一把撑起伞递到她头顶。 他说:“你这样的人,会走很远!” 她那时候不懂“远”有多远,只知道自己不能倒。 现在她懂了,那“远”不是一个目标,是一种姿态,是一种在万箭穿心时还不肯垮掉的姿态。 “顾延瑾!”她低声说:“谢谢你一直在!” 那头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如果有一天你不想走了,我也不会逼你继续!” “但只要你还在走,我就一直陪着你!” 林语宁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电话没挂,两人像是靠在不同的空间里互相取暖。 她终于在这样的静默里合上了电脑,将椅背放倒,躺下时整个人蜷在皮椅里,仿佛终于卸下了白天那一层层伪装的盔甲。 这一夜,她依然没有做梦。 可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睡得很沉。 天刚微亮,办公室的落地窗被晨光映得泛白,桌面上那杯昨夜未喝完的水结了一层浅薄的雾。 她伸手捧起,轻抿一口,竟还有一丝温度。 她站起身,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略显疲倦的面容,没有刻意修饰,却也不再憔悴。 她知道,今天她又要迎来新一轮的对抗。 可她不怕了。 因为昨晚她终于明白,她并不是“一个人对抗世界”的那种孤独存在。 她的背后,有人在等她。 有朋友,有回忆,有那段她曾以为已经断掉,却其实一直在她背后站得很稳的少年时光。 那段时光叫顾延瑾。 那段时光,是她所有崩溃前最温柔的底牌。 …… 另一边,墨景言在他位于市中心的高层公寓醒来。 他没睡好,整个晚上都在反复点开微博,看着林语宁的那条“非道歉声明”不停刷新。 她什么都没否认,却也什么都没低头。 她像是一根插在泥地里的旗,明明布满了尘土,却一丝不动。 他看着看着,忽然狠狠地把手机砸到了地上。 “她凭什么不怕?” “她凭什么到现在都还能站着?” “她不是最怕被别人说吗?不是最怕别人拿她的过去来质疑她吗?她怎么现在连一句都不肯解释?” 许可馨从卧室门口探出头,眼神带着一点不耐和嫌恶:“你能不能别半夜神经质?她都已经离开你了,还能让你这么反复?” 第168章 一人之证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人之证 “你闭嘴!”墨景言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 “我不是你出气的工具!”许可馨也不示弱:“你要是这么放不下她,干脆去她那儿跪一晚上,看她还理不理你!” “你以为我放不下她?” “你以为我还在爱她?” “我就是不甘心!” “我不甘心她现在被人捧成那样的‘正义代表’,不甘心所有人都觉得她赢了,不甘心她从我身边走出去,还能活得这么好!” 许可馨冷笑:“那是你没本事!” 墨景言眼神一狠,一把掀翻了桌上的玻璃杯:“你少在这落井下石!” “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当初那个能让人替你删热搜的小白花?” “你现在也不过是她的影子—我曾经最厌恶的那个影子!” 许可馨脸色瞬间变了。 她张了张口,终究没有骂出声来。 她知道,这场戏他们都演得太久了。 从一开始她就只是那面镜子,墨景言用来看清林语宁的另一面。 她本以为只要林语宁倒下,自己就能走进正宫的位置。 可她现在才明白,就算林语宁真的消失了,墨景言也不会真正看她。 他要的是掌控,是被需要,是那种站在高处时俯视着某人崩溃时的优越感。 而她,不过是他的另一个工具罢了。 她忽然很冷,很想逃。 可她知道,她已经逃不掉了。 …… 林语宁当天上午递交了正式诉讼函件。 那是她第一次不为当事人辩护,而是以自己为原告,正式提告。 告平台管理不力,告造谣传播,告流量操控。 她不再是那个替别人抗争的人。 她成了亲自举起旗帜的那一个。 她站在台上,冷静,坚定,不再需要任何人为她证明。 她就是自己的证据。 顾延瑾站在法院门外的时候,风很大,拢着他深色的风衣一层一层往上卷。 他没动,只抬眼看了看那栋高耸沉稳的建筑,又低头望了一眼手里那份材料—是林语宁今天出庭所需的辩护资料,一页页标注清晰,是她亲手整理出来的。 他本不需要亲自来送。 她从来不是会忘记任何细节的人,可他还是来了。 来之前他没有告诉她,只是想见她一眼,看她在法庭上穿上律师袍、神色冷静地站在对席前的样子。 这不是第一次。 他见过她很多次出庭。 可每一次,都像是重新认识她一次。 林语宁不是耀眼的那种人,她没有用情绪去煽动听众的能力,也没有那种三言两语击溃对方的凌厉锋芒。 她是另一种—安静、清醒,字字落地,一层一层像水波一样蔓延过去,直到把对面彻底压倒。 她不像在辩论,更像是在陈述一场事实的命运。 他曾经问过她:“你怎么做到每一次站在那里都不紧张?” 她说:“我紧张。 但我更怕别人不认真听我说!” 那时她眼里一如既往的冷静,可他看见她手指在卷宗边缘轻轻发抖。 她一直都不是天生强大的人。 她只是把那份脆弱压到了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然后用尽全力捧出一份不容置疑的自己。 他喜欢她不是因为她赢,而是她从来不肯输。 他转头,目光透过玻璃望进法庭内,她已经站在那里了。 身形笔直,黑发收束得干净利落,穿着那件熟悉的藏蓝色西装,眼神落在对席上,没有丝毫退让。 他忽然想起他们小时候一起在图书馆写作业的画面。 那天她因为一道题不会,咬着笔尖不出声地哭。 其他孩子早就放弃那题开始玩,她还坐在那里,一遍遍抄题,一遍遍演算。 他那时不懂什么是坚持,只觉得她很傻。 可现在,他明白了。 林语宁是那种就算输,也要输得明明白白、站着输的人。 也只有她,能在如今这个把人逼到缝隙中的时代里,还敢昂起头说“我没有错”。 他转身离开,脚步缓慢。 他不需要进去。 他知道她不需要他进去。 她可以一个人赢。 她只需要知道,有人一直在看着她。 …… 与此同时,墨景言的工作室内,一片死寂。 会议室的屏幕上正滚动播放着那条新闻—林语宁以个人名义起诉三家平台发布不实内容,并联合多名律师起草《关于网络暴力受害者权益保护条例》的草案提议,已提交上级机关审议。 她的名字出现在每一个行业法务论坛的热榜第一。 不是“受害者”,也不是“被前夫打压的女律师”,而是—林语宁,当事人、提案人、首席签署律师。 她正面出击。 不是为了洗白,不是为了回应,而是为了清算。 她不再只是“防守”。 她开始“进攻”了。 墨景言站在窗边,背对着屏幕,脸色苍白。 他没开灯,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斜斜地落在他肩头,可那道光落到他身上,却像是某种暴露的审判。 “她居然还敢反咬一口!”他低声说,声音压得极低,却咬着字。 助理站在一边,冷汗涔涔,却不敢说话。 “不是说她已经被逼得脱敏了吗?不是说她身边没什么资源了?”他回头,猛地将桌上的文件扫到地上:“那这些资料呢?这些舆论策略?她哪儿来的?” 助理迟疑了一下:“……好像是顾延瑾!” 他愣住,片刻后发出一声嗤笑:“顾延瑾?” “她居然又跟他扯上关系了!” “他那时候不是早就走了吗?说不回来,说不会再掺和的!” “怎么现在又开始了?” “她是不是……一直都藏着他?” “她骗我?” 他越说眼神越冷,手指一点点绞紧。 “她跟我在一起的那些年,到底还有多少是假的?” “她是不是一直等着反咬我?” “她从来都不是个温柔的人,她是冷的,是装的……” “我才是让她活下去的人!” “我才是那个让她有名字、有钱、有圈子的人!” “她没有我什么都不是!” 这话说出口,他自己却突然停住了。 他脑海中猛地浮现出那个下雨天她站在工作室门口,脸色苍白却还是不愿低头的画面。 她说:“墨景言,你不再是我唯一的光!” 他说不出话。 她那时的声音很轻,却比雨声还刺耳。 第169章 悲伤藏在心底 第一百六十九章 悲伤藏在心底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女人真的会走。 不哭,不闹,不挽留。 她只是转身,然后走得干脆彻底。 他那时候以为她走不了远。 以为她是离不开他的。 可现在,她站得比谁都高。 她一个人走进风暴,又一个人撑起整个世界的反击。 而他呢? 他连她的影子都摸不到了。 助理低声道。 “要不要启动备用方案?” 墨景言闭了闭眼,咬牙。 “启动!” “把她和顾延瑾的‘旧情’翻出来!”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她也不是所谓‘干净’!” “她只不过是换了个靠山!” “她不是女神!” “她只是—惯会装的一张皮!” “我倒要看看,她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 许可馨在窗前看着那条新闻,脸色也是一变再变。 她看完后,狠狠关掉屏幕,拨通墨景言的电话,没等他接,直接发语音。 “你要干什么?” “你是不是疯了?现在这个时候再翻她的旧账,你是想让所有人再帮她洗一次?!” “你现在再动她,所有人都会说你嫉妒她、报复她—你怎么还没看清这场舆论的走向?!” “你想死,我不陪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只回了一句。 “你怕了?” 许可馨顿了顿,冷笑。 “我不是怕她。 我是怕你疯到连自己也不留!” “她现在是个符号,你碰她一下,反弹回来的是整个舆论!” “我还不想陪你一起沉!” 她挂断电话,狠狠摔了手机。 一旁的经纪人走进来,压低声音。 “馨姐……你要不,这段时间低调点?你那几个代言方,有两个已经发函了,怕是也快不续了……” 许可馨猛地转头。 “都是她!” “是她坏我名声,是她让我变成这样!” “明明是我先的,是我陪着他出席各种场合,是我跟着他受尽苦楚—她只是个不肯露脸的妻子,凭什么说她才是那个受害者?” “她只不过是走运!” “等着吧,她不会一直走运的!” “她越走得稳,摔下去的时候就越响!” “我等着看那一刻!” …… 而林语宁站在发布会后台,整理着手中的讲稿。 今天她将作为公益法律项目的代表,进行一次公开发言。 她没有对媒体透露太多细节,只说。 “是为曾经无法出声的我讲一句话!” 她抬头看镜子里的人。 还是那张脸。 还是那双眼。 可这一次,她终于能看着自己的倒影,心平气和地说出一句话: “林语宁,你值得!” 后台灯光昏黄,空气里混杂着消毒水和电线加热的味道。 林语宁坐在椅子上,手指不自觉地在膝头摩挲着那张演讲稿的边角,眼神却穿过面前的化妆镜,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隔音门外是布置好的发布厅,已经坐满了来自各地的媒体记者和公益组织的代表。 她的名字在这场活动的流程单上被排到了最后一位发言人,也是最被关注的那个环节。 主办方希望她“压轴”,而她自己心里却明白,这种“压轴”背后,是太多复杂心绪的堆叠和引导。 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她再出现。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她还在发声。 她太清楚这些了。 外面的掌声断断续续地传来,每一声都像打在她背上。 她坐着没动,演讲稿上的字一笔一划都是她亲手写的,却在这一刻变得遥远。 她闭了闭眼,眼前竟然浮现出一个完全不相关的画面— 那年她十八岁,第一次作为实习生站在实习律所的档案室里,身上还穿着宽大不合身的西装,怀里抱着整整两摞卷宗,站得腰酸背痛。 她不敢坐,也不敢说累,生怕哪怕一声叹气都会被旁人误解成“不够敬业”。 就是那天,她看见办公室最角落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律师独自坐在电脑前,红着眼默默改文件。 没人理她,没人安慰她,也没人为她说一句“你辛苦了”。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什么叫“职业里的孤独”。 她那时候就在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走到了这个位置,会不会也像那位女律师一样,在所有沉默的夜里,一点点把尊严拾起来,然后再一点点被逼着吞下去。 她不想那样。 可最终,她也走到了这里。 只是她没有选择低头。 她选择了—开口。 “林姐!”门口传来陶珊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安。 “五分钟后你上场!” 她应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稳。 陶珊站在门口看着她,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出口自己想问的那句话。 林语宁起身,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不用担心,我没事!” “珊珊,如果我今天说得不够好,你帮我删掉前面几段,我不想那些话变成他们攻击我的借口!” 陶珊皱了皱眉。 “你为什么要删?” “你说的每一句,都是你亲身经历过的!” “你没有任何要掩藏的!” 林语宁看着她,轻声道。 “可不是所有人都听得见‘经历’,他们只想看‘标签’!” “他们不在乎我说了什么,他们只在意我还站着说!” 陶珊垂下头,手紧紧握着手机。 “你知道吗,语宁,我以前觉得你是不会怕的!” “可现在我发现—你一直都在怕!” “但你还是继续讲!” “你真的……太让我心疼了!” 林语宁笑了笑。 “我怕,但我更怕他们习惯沉默!” “如果我闭嘴了,他们就会觉得,原来出声的人,也会被逼回去!” “那以后的女孩怎么办?” “她们还有谁可以相信?” 陶珊的眼眶一热,眼神泛红。 林语宁却已经走向了通往舞台的那道门。 她站在那道门口,台下灯光打亮的那一瞬间,她微微吸气,将稿子轻轻压在掌心里,然后稳步走上台。 聚光灯如期落下,台下的噪音瞬间归于寂静。 她站在讲台中央,没有看稿,开口的声音温柔而缓慢。 “大家好,我是林语宁,一名律师!” “这不是我第一次站在台上发言,也不是我第一次面对媒体。 但今天,我想说的,不是法律,不是职业,也不是正义!” 第170章 寂静如雪 第一百七十章 寂静如雪 “我想说的,是—伤害!” “曾经我以为,伤害是来自侵权、来自暴力、来自冷漠。 但后来我才知道,最难以抗衡的,是那些披着‘讨论’外衣的否定,是那些打着‘监督’名义的撕.裂!” “是你已经全身披甲,却还是有人盯着你那一点点曾经L露的旧伤,用力戳下去!” “你说你没有错!” “他们说,那是你伪装得太好!” “你说你问心无愧!” “他们说,你只是演技太好!” “我不是没有动摇过!” “我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我退一步,会不会少一点刀锋!” “但我也知道,只要我退一步,站在我身后的人,就会被推回黑暗!” “所以我站着!” “哪怕我一个人,也要让那些已经受过伤的人,知道她们不是孤独地被遗弃在世界的角落!”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看到我,会觉得我太强、太冷、太不近人情!” “可我想说,我只是一个经历过疼痛,却仍愿意选择善良的人!” “如果这份善良在你眼里,是‘表演’,那我愿意一生演下去!” “因为我比你更愿意相信,人可以被保护!” “我讲完了,谢谢大家!” 台下一片寂静。 没有掌声,没有起立。 没有轰动的喝彩,也没有所谓“成功”的庆贺。 可林语宁在灯光下的神情,从未如此笃定。 她知道她讲了该讲的。 她也知道,有些人听见了。 这就够了。 她转身走下台的那一刻,台下角落,有一位中年女性悄悄红了眼眶,低头从包里掏出一张旧报纸—那是半年前,林语宁代理她女儿校园欺凌案胜诉后的一篇专栏。 她小心翼翼地叠好,重新放进口袋,眼神坚定而温柔。 她知道,她女儿没看错人。 那个站在法庭上为她女儿据理力争的人,不是靠名声活着的。 是靠信念走到今天的。 风还在吹。 可她不再孤单。 因为她知道,有人站在风的正中间,替所有人,撑着。 后台通道的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与声。 林语宁独自站在半明半暗的走廊尽头,背抵着那扇铁灰色的墙体,一动不动,像是在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的情绪慢慢归位。 身侧的墙壁冰冷,仿佛每一寸都带着沉默的压迫力,她的呼吸变得极轻极缓,像是怕一动,就会惊扰什么积压太久的东西。 她其实从不喜欢演讲。 也不喜欢被推到任何“代表”的位置。 那些头衔、标签、身份……从来不是她想要的。 可她比谁都清楚,她现在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不是为了“喜欢”,而是因为“必须”。 手机在掌心微微震动。 她低头看了一眼,是陶珊发来的。 【你讲得很好,语宁。 真的很好!】 她没有回。 只是将手机收回口袋里。 另一条信息跳出来,是顾延瑾的。 【车在后门,我在等你!】 她握着那条信息站了许久,才慢慢抬起脚步往外走。 推开侧门时,江城的风正好灌进来,晚春的夜风里裹着一股潮湿的水汽,吹得人肩膀一僵。 顾延瑾站在那辆黑色车旁,手里还握着未喝完的咖啡,神情静默。 她一眼就看见他。 而他,也抬头,看向她的那一瞬,目光里没说话,但她看懂了。 “我没事!”她走近后第一句话是这个。 “我知道你没事!”他把手里的咖啡递给她。 “但你现在需要喝点热的!” 她接过来,低头喝了一口,才慢慢道。 “我今天……差一点讲不下去!” “你讲得很好!”顾延瑾说。 “台下很多人眼眶都红了!” “可你知道吗!”她声音极低。 “我站在那的时候,心里唯一想到的不是那些人,而是—如果我今天不讲,会不会有人说我软了,会不会有人说,‘她果然是靠炒作才活到现在的’!” “我不是怕他们说!”她苦笑。 “我是怕那些被我撑着的人,会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该闭嘴!” 顾延瑾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伸手替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然后轻声说。 “你没有撑别人!” “你是在替自己,一遍一遍确认—你没有错!” “你没有做错过什么,所以你才有底气站在那!” “语宁,不是你在保护别人,是你在保护自己没被逼成别人!” 她听完这话,眼底缓缓有了些微热意。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些年她最大的恐惧,不是被误解,不是被攻击,而是—有一天,她会因为太过疲惫,而变成当初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沉默、妥协、对着恶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害怕自己会有一天也说出那种话。 “别惹事,就这么过吧!” 所以她一直在反抗。 不是因为她觉得她能改变这个世界,而是她怕有一天,她也成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她打开车门坐进去,靠着窗,没说话。 车厢里很安静,顾延瑾没有问她接下来想去哪,也没有催她吃饭,只是默默开车,车灯划破夜色,一盏盏路灯照在她的眼睫上,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她忽然开口。 “顾延瑾!” “嗯!” “你会不会觉得……我变了?” 他微微一愣,侧头看她。 “哪种‘变了’?” “就像现在这样—不再像以前那样温柔,不再那么小心,不再那么愿意低头!” 顾延瑾停在红灯前,转头看着她。 “我觉得你没变!” “你只是终于活得像你自己了!” “以前那个你,只是把所有‘不被接受’的部分藏起来而已!” “你不是不硬,是你曾经怕硬了没人喜欢你!” “可现在你明白了,喜欢你的人,不是因为你柔.软,是因为你本来就是你!” 她一瞬间没能接话。 像是心头有个位置被轻轻戳破,泄了口气。 “谢谢你!”她哑声道。 “说这个干嘛!” “你要是早些在!”她低声说。 “我可能不会走得这么孤独!” “可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自由!”他淡淡道。 “你现在是林语宁,不是谁的太太,也不是哪个人的附属!” “你是你自己!” “我很高兴,我喜欢的那个你,终于也喜欢你自己了!” 第171章 旧伤未愈 第一百七十一章 旧伤未愈 她低笑一声,却没说话。 ……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头。 一间昏暗的酒吧包厢里,墨景言靠在长沙发上,手里拎着酒瓶,眼神冷得吓人。 许可馨坐在他对面,妆化得精致,却掩不住眼角的疲惫和不安。 “你是不是……疯了?”她低声道。 “你真打算再继续搞下去?” “你没看网上都在说她‘敢承认过去’、‘代表职业尊严’?” “你越打,她越立住!” 墨景言盯着天花板,过了好几秒才慢慢说。 “她现在是什么模样,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她以前见我一眼都不敢多说话!” “连晚上做噩梦了都要压着声音哭!” “我给她扔一件外套,她都能捧着洗好叠好放我床头!” “你知道吗,那时候她有多听话?” 许可馨捏紧手指。 “可那是以前了!” “是你把她推走的!” “是你亲手把她打碎的!” “你想要一个‘听话的林语宁’,可她不是生来就是那样的!” “她只是在你面前,学会了收起自己!” 墨景言眼神一凝,猛地一甩酒瓶,玻璃瓶砸在地上碎成一片。 “我不管!” 他低吼。 “她是我捧起来的,现在她要踩着我往上爬?” “她做梦!” 许可馨被他吓得一抖,声音也变得尖锐。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现在再去攻击她,只会被更多人反感!” “她的那场公益演讲都上新闻联播了你知道吗?” “你现在动她,就是找死!” 墨景言咬牙。 “那就从她身边的人下手!” “她不是最在乎那个顾延瑾吗?” “不是所有人都干净!” “我要让她知道,不是只有她才会反击!” “她能毁我一次,我也能让她身边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许可馨怔住。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陌生又可怕。 可她又没办法真正离开。 因为她也已经被困在这场仇恨和爱意扭曲的拉锯里太久,久到……已经看不清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 风继续吹着。 每一扇窗后都是一场挣扎。 而林语宁靠在车窗前,看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忽然轻声开口: “顾延瑾!” “嗯!” “如果有一天我不讲了!” “那一定不是因为我认输!” “而是因为我终于相信—这个世界,不再需要我讲了!”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轻轻一紧,点头。 “那天,我会陪你走下舞台!” “然后,我们一起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看着别人,接着讲!” 林语宁眼底一酸,没再说话。 她知道— 她还没停。 她还没到那一天。 她的战斗,还在继续。 但她也终于相信— 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 林语宁回到公寓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她轻轻关上门,卸下风衣的那一刻,整个人像是从外界的风暴中终于退回自己的孤岛,空气安静得像沉入深海。 她没有立刻去洗澡,也没有开灯,只是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让双眼慢慢适应夜色。 沙发上的靠垫还维持着早上离开时的模样,茶几上的杯子干净空置,厨房里的灯没关,顾延瑾走之前把早餐的碗筷收拾得一丝不苟。 她看着这一切,忽然就觉得,这屋子里的“秩序”竟比外界的世界还要温柔。 她走进卧室,打开床头灯。 暖黄的光圈洒下来,照亮桌角那一沓未翻完的文件。 她伸手拿过来,翻开最上面的一页,眼神一点点沉下去。 这是那起养老机构侵占养老金的初步卷宗。 她今天原本还想抽出时间去实地看一趟—但因为那场闭门会议的发言安排,被临时推后了。 她知道,那些老人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等。 他们已经被忽视太久了。 而她,也不能一直站在聚光灯下不动。 她提笔在文件边角做了几行批注,写得很快,一气呵成,几乎是机械性的动作。 她现在处理卷宗的效率,比以前高了很多。 可她也知道,这不是“熟练”的表现,而是“麻木”的某种前兆。 她不允许自己“习惯”这些案子。 不能。 一旦习惯了,就代表她对这些伤害变得冷感。 她不能冷感。 林语宁闭了闭眼,把笔放下,走进浴室。 水流声哗啦啦落下,她站在花洒下,一动不动,任由热水冲刷肩膀、脊背、四肢,直到一层层沉积在肌肉中的疲惫,终于在蒸汽里缓缓散去。 洗完出来,她套上宽松的家居服,头发还没擦干,整个人却已经清醒了许多。 她没有直接上床,而是走到阳台,推开窗。 风吹得很轻,像是掀开这座城市最深处的一点悸动。 她倚着栏杆,看着对面一户户亮着灯的窗户,有人在夜宵,有人在争吵,有人在催孩子睡觉……每一格光亮里,都是别人的故事。 而她的故事,也还没讲完。 她忽然想起陶珊白天发来的那条语音。 她一直没听。 现在点开来,陶珊的声音有些倦,却依然利落: “语宁,我今天没去现场,但你那段话我反复听了三遍!” “你知道我不是那种爱煽情的人!” “但你真的讲得……太好了!” “我们记者圈现在都在传,说你可能会成为‘行业代言人’!” “你小心点,别被架到‘道德坐标’的位置上!” “你不是该替谁背负,你只该替自己说话!” 林语宁听完,沉默了几秒。 她知道陶珊说得没错。 可她已经站到了这里,就不能再说“我不代表谁”。 有些时候,一个人说的话,一旦被放大,就再也不是“她自己”的声音了。 她叹了口气,回了条语音: “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不是在挑旗子!” “我只是,不想一直低头!” 关掉手机,她终于走回卧室,拉过被子,躺下。 整个人陷入柔.软中,像是终于放下了盔甲。 可她没有立刻睡去。 而是翻开床头那本旧笔记本,翻到某一页,停住。 那是她刚成为律师时写下的誓言。 字很乱,但每一个都写得很重。 —“哪怕没人相信,我也要讲出来!” 她盯着那一行字看了很久,像是在确认,这个念头到现在,还在她心里燃着。 第172章 沉默告白 第一百七十二章 沉默告白 …… 凌晨一点,墨景言的车停在某栋别墅前。 他没有进去。 只是坐在车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窗户没开,烟雾弥漫,浓得呛人。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连续地失眠。 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天林语宁在会场上的模样。 她太稳了。 她站在麦克风前的那种从容冷静,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曾以为自己最了解她。 她不敢在人前讲话、不敢出现在镜头前、不敢说“我是谁”…… 可现在,她连他都不再怕了。 他曾觉得,她是离不开他的。 那个女人会因为一个热水袋就感动得掉眼泪,会为了他的几句赞美加班做到凌晨三点,会对他的每一条通告行程都倒背如流。 可现在—她一眼都不看他了。 他恨这种目光。 不是仇恨。 而是—无视。 他宁愿她怨恨他,骂他、吼他、哭着质问他。 可她现在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那比仇恨还要可怕。 许可馨推门下车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眼神空洞地坐在驾驶座上的样子。 “你到底还要这样多久?”她走过来,声音有些冷。 “你是想让别人都觉得你疯了,才甘心吗?” “林语宁已经彻底脱身了!” “她现在是受害者,是公众口中的‘榜样’!” “而你—是被全网盯着的负面标签!” “你还有什么好挣的?” 墨景言没有抬头。 只是低声道。 “她凭什么不回头看我?” “她当初那样爱我,现在就可以彻底断掉?” “她不是说过‘我愿意陪你一直走下去’吗?” 许可馨冷笑。 “你信她说的?你以前不一直觉得她是最会演戏的吗?” “现在怎么突然当真了?” 墨景言喃喃。 “不是演戏!” “她以前是真的信我的!” “她是真的把我当成全部!” 许可馨脸色一僵。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不是在为自己愤怒。 他只是不能接受,那个曾经跪着爱他的女人,终于站起来了。 而她,许可馨,不过是这场故事里,被他用来填补空缺的“过渡品”。 她忽然觉得很冷。 “你想怎样?”她低声问。 “你想把她拖下来?”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不只是一个人了!” “她后面,是一整座山,是整个舆论、是无数双盯着她的人!” “你动她一下,损失的就不仅仅是你自己!” 墨景言终于抬头,眼底的阴鸷像夜色深处翻涌的暗流。 “我不在乎!” “我已经输得不剩什么了!” “那她也别想赢得太轻松!” …… 风还在吹。 江城的夜,再一次无眠。 林语宁却终于,在某一个清晨来临前的间隙,沉沉睡去。 她梦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在巷口的老房子前,手里抱着那本被翻得卷了角的《民法总则》。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 “我以后要成为一个,不怕别人的律师!” 梦很短。 但她记得那个声音。 一直在她心里,没散。 林语宁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泛着清淡的光,六月的天刚破晓,整个城市还没有完全苏醒,街道上偶尔驶过一两辆清洁车,留下水痕与低低的引擎声。 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眼神有些发涩,昨晚那一场梦仿佛还未散尽,梦里她走在巷口的石板路上,顾延瑾骑着一辆锈迹斑斑的单车,冲着她笑,说。 “语宁,你以后一定会很厉害的!” 她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书本,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 “厉害”这个词,原来也意味着要一直咬牙。 她坐起身,头发有些凌乱,脸色也比往日苍白了些。 桌上放着顾延瑾替她打印好的发言稿,压在玻璃纸下,字迹清晰有力。 她轻轻把稿子抽出来,翻到最后一页,那句“你不需要完美,你只需要站着”,静静躺在纸上。 她默默把稿子叠起,收进文件夹,然后起身走进浴室洗漱。 洗完出来,阳光已经透过窗帘洒进来,落在茶几的边角。 她没开灯,只是顺手打开了厨房的电热水壶,准备烧点水泡茶。 打开冰箱时,她看到那盒前天晚上没吃完的藕片炒木耳,还被顾延瑾密封好放在最上层。 她停顿了几秒,才伸手取出,热了热,坐在餐桌前慢慢吃下去。 这一顿饭她吃得很慢,像是在吃一段不肯散去的记忆。 吃完后,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 手机刚插上充电线没几秒,屏幕就亮了。 陶珊发来的微信:【早上好,我已经把你那篇发言稿转交给江城日报那边了,副编亲自接的,说今天下午四点前出一篇深度访谈报道。 你确定你不接受采访吗?】 林语宁想了想,回复:【不接受。 让文字自己说话吧!】 陶珊回:【他们一定会曲解你的意思,你就不怕?】 她轻轻勾了勾唇角:【怕。 但更怕不说!】 手机安静了一会儿,然后陶珊发来一张截图,是昨晚网上一则匿名爆料贴的下架通知。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最后才低头回复:【谢谢你,珊珊!】 陶珊没再说什么,只发了个抱拳的表情包。 林语宁站在镜前,整理衣领的时候,忽然想到,很多年前她刚入行的时候,陶珊第一次来律所找她采访。 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助理律师,甚至连独立接案的资格都没有。 但那天陶珊说了一句—“你是我见过最不像律师的律师!” 她那时一愣。 “怎么说?” “因为你太相信‘话’的力量了!”陶珊笑。 “但愿你以后不会失望!” 她那时没有回答。 现在想来,她确实有些时候失望过,但她没有怀疑过。 …… 上午九点,林语宁按时到律所,刚坐下没多久,小陈就走进来,手里拿着平板。 “微博上刚刚出了一个热搜!”他语气低低的。 “是许可馨发了一条长文!” 她抬眸,语气平稳。 “读!” 小陈点开内容,开始念。 “我曾以为自己能为一个人坚持到底,但事实证明,所谓‘坚持’,在利益面前不堪一击。 有人说我是插足者,有人说我是第三者,可在那段关系里,我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我一直都知道他有妻子,是我不敢承认。 第173章 暗夜沉浮 第一百七十三章 暗夜沉浮 我以为他会保护我,却没想到,他连我也不曾放在眼里……” 林语宁没有说话,静静听完,过了几秒才问。 “她说的是实话吗?” 小陈犹豫了一下。 “有一部分是真的……墨景言确实在前几天彻底和她切断了联系!” 她点头。 “他终于发现,许可馨也没法帮他挡风了!” 小陈沉声。 “这是许可馨自保的一招,她在切割关系,试图塑造成另一个‘被伤害者’!” “她以为这样可以脱罪!”林语宁语气淡淡。 “可公众的同情,只有一次!” “她不可能再站回风口!” “她只能一步步暴露自己的漏洞!” 小陈点点头。 “那我们需要回应吗?” 林语宁摇头。 “不需要!” “他们吵他们的,我做我的!” 她将手边的文件推开一些,抽出另一份劳动争议材料,重新戴上眼镜。 “今天下午三点前,把这案子的资料准备好,我要提前进庭审模拟!” “好!” 小陈离开后,林语宁低头看着卷宗,心里却始终没能平静下来。 许可馨的那篇长文,她没看完。 但她知道,那不是她最关心的部分。 她在意的,从来不是这些人在“怎样洗白”。 而是—他们怎么还没被彻底拉下水。 …… 午后两点半,办公室外云层厚重,像是即将落下一场雨。 林语宁换好衣服,提着文件走出律所的时候,刚好碰上顾延瑾在楼下。 他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看到她时,笑了笑。 “给你带了绿豆汤!” “今天胃应该撑得住!” 她接过来,打开盖子喝了一口。 “你知道我今天要去开庭?” “我知道!”他说。 “因为我查了你的排期!” 她抬眸。 “你还挺会‘监视’我的!” 他耸肩。 “我不是监视!” “我是在等你需要我出现在哪个位置!” “你不用喊,我就在!” 她低头,又喝了一口绿豆汤,没有说话。 这一刻,她忽然很想说一声“谢谢”,但最后,还是只点了点头。 她知道,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多。 …… 三点整,法庭开庭。 对面是一个资深的男律师,言辞犀利,擅长挑细节漏洞。 开场不久,就对林语宁递交的补充证据提出质疑。 “这份表格是否系你本人制作?签署时间和证据主文有出入,这种情况下是否可以认定为有效材料?” 林语宁并不慌。 她站起来,翻开原始文件,缓缓开口。 “这份表格,确由当事人在陈述过程中口述,由我整理补充,并于案发后第五天进行现场签署。 证据编号、日期均有现场录像为佐证。 贵方所称的‘时间出入’,实为当事人手写草稿与正式文书的误差,非关键要件!” “请审判长注意,证据链已完整!” 她每一句话都简明、清晰、克制,像在用刀尖撬开一颗钉子。 对方律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头。 “我撤回对该证据的质疑!” 林语宁重新坐下时,低头看了眼桌上那封匿名信,是案件原始线索人匿名寄来的,那人从不留下真实姓名,只写了一句话: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们,但我听说你不会不管!】 她知道,那不是恭维。 是求救。 而她,不会让这些声音再次被扔进沉默的海里。 哪怕只是一个签字错误,她也必须替当事人纠正回来。 因为那一页纸的背后,是一个人全部的希望。 …… 庭审结束时,天已经开始下雨。 她站在法院门口,看着外面的雨帘,没撑伞,只是安静地站了一会儿。 一辆黑色轿车从街角驶过,慢了几秒,又迅速加速离开。 她没回头,也没看清是谁。 她只是忽然想到,那辆车的车窗,曾是她苦等了三小时也打不开的一扇窗。 现在,她连等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低头,拨通顾延瑾的电话。 “你有伞吗?” 那边顿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有!” “我就在你身后!” 雨滴打在法院门前的台阶上,溅起碎小的水花。 林语宁还没回头,一只伞已从她身后撑起,替她遮住了骤雨初下的湿意。 她低头看着鞋尖沾着雨水的石砖,没说话。 顾延瑾的声音从伞下传来,温和而低沉。 “再晚一步你就要淋湿了!” 她侧头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责怪,也没有笑意,只是沉沉地望了一会儿,然后低声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带伞?” “你一整天都没发消息给我!”他说。 “你一向只有在情绪不稳或者太累的时候才会沉默!” “我猜你不想多说话,也懒得顾及我。 所以我就来看看!” 林语宁没有否认,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他们一前一后走下台阶,脚步踩在雨水里发出轻微的“噗嗤”声。 顾延瑾撑着伞,故意靠得离她远一点,伞面倾斜,几乎全偏向她这边。 他自己半边肩膀已经湿了,却一点都不在意。 走到车前,他替她拉开副驾驶的门,她坐进去,没有急着关门,而是回头望了他一眼。 “你总是这样!” 他转头看她。 “什么?” “总是把所有的退让都做在前面!”她的语气没有情绪,却极清晰。 “就算我从来不说谢谢,你也不计较!” 他站在车门外,雨顺着额角滑进睫毛里,像是迟疑了一秒,才回答。 “我不是不在意!” “但我更在意的是你能不能撑下去!” “你不说谢谢,我也不会少一块肉!” “可你一旦倒下,我怕我连站起来扶你一把的机会都没有!” 林语宁垂下眼,轻声说。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值得被扶的人?” “有!”他承认。 “但我还是想扶!” “因为我怕你自己都忘了,你其实可以不用这么累!” 她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会落泪。 可最终,她只是点了点头,轻声说。 “上车吧,别淋着!” 车里一时间很安静,风挡玻璃被雨水打得模糊,雨刷一下一下拂过,像极了某种持续的、克制的抚慰。 林语宁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整个人像是刚从一场拉锯战里脱出来的老兵,筋骨疲惫,神经还在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