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随军,炮灰女配带崽逆袭赢麻了》
第二十六章 第一天报道
三胞胎去了托儿所一周后,夏卉的腿终于好了些。
可以去报社报道了。
一早她翻出魏司南买的那件红色格纹连衣裙,她没其他像样的新裙子,第一天报道照习惯选了自己最好的一身。
梳妆后也忍不住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果然人靠衣装,现在她整个人容光焕发。
准备齐整推开屋门出来的时候,朝朝第一个哇了出来。
“妈妈穿新裙子咯!妈妈穿新裙子咯!”
城城和筱雨来也兴奋地拍着手。
“妈妈真好看!”
“妈妈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妈妈!”
三胞胎像个风车围着她转呼呼,转晕了就东倒西歪哈哈笑着倒在地上,魏司南在筱雨学着朝朝躺地之前接住她,把闺女送回饭桌前,“好好吃早饭,学校要迟到了。”
城城朝朝一听要迟到,咻地爬起来回到饭桌前。
魏司南看向夏卉的目光不吝赞赏,“这么穿好看,可以多这么穿。”
“一会儿我先送他们去托儿所,再回来送你去报社,先坐下吃早饭。”
“不用来回跑麻烦,我和梁姐一块儿出门,多走几次就记得路了。”
梁姐是家属院一排屋子住中间的张教导员的妻子,在报社附近的广播站工作,人美声音好,和廖嫂是不一样的热心,听说她要去报社报道,专程跟她约好今天一起出门上班。
夏卉期待今天很久了,早饭都吃得比平常快,临出门前兴奋劲还没过,朝魏司南朝气蓬勃地甜甜一笑,“今天送孩子上托儿所就辛苦你了,我走啦!”
魏司南嗯了一声,淡定拿起桌上的包子掰开两半,咬了一口。
城城顶着疑惑的小脑瓜看着爸爸,爸爸的耳朵被蚊子咬了嘛,怎么红了一大坨。
夏卉在报社门口和梁姐分开,担心她还不熟悉路,还说好了下班一起回去。
看着梁姐进了马路对面的广播站大门,夏卉才转身往报社大门走去。
在门口她拿出翟主任介绍信,传达室的门卫看过就放她进去,还给她指了翟主任办公室的方向。
报社早上放着激越昂扬的歌曲,夏卉怀着激动的心情顺着门卫指的方向往里走,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期待上班,这里有种奇妙的氛围和感觉,只要足够努力,就迟早能够挣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听了一路高昂的曲调,夏卉气血满满走进办公室,刚想同人问问翟主任的办公室在哪一间,就有人主动上前来。
“同志,你找谁?”
这人是个戴帽子的男青年,夏卉看他脖子上也挂着相机还背着个包,是要出去的样子,忙往旁边让了让,免得挡住门口,才道:“我找翟主任,请问她的办公室是哪一间?”
那人还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却被另一个男青年轻轻推了出去,“小王,你今天的采访任务要来不及了,还不出去。”
“你就是夏卉吧,跟我来,翟主任让我带你去报道。”
夏卉记得现在这个男青年,那天就是他陪着翟主任来部队大院。
看到夏卉认出自己,那人主动介绍道:“我姓文,文庆东,是翟主任的新助理,你可以跟大家一样叫我小文。”
“你好小文,翟主任有交代我今天来是做什么工作吗?”
记住本站: 夏卉跟着文庆东进了一间办公室,看着办公室里大家都埋头工作,也好奇自己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文庆东从她手里拿走了推荐信给了她一堆要填的表格,“先填表吧,我去替你把推荐信送上去。”
“至于做什么工作,等主任给你分配到小组,听你组长的安排。”
问不到什么有用的,夏卉老实填表。
文庆东亲自上下跑,报道的手续很快走好,夏卉领到了她的工牌和一支钢笔一本笔记本,文庆东把她领到一间办公司门外,告诉她组长姓陈,叫陈印,就被其他人叫走了。
夏卉只好自己上前敲了敲门。
办公室里一般的桌子空着,剩下还有三五个人也都在低头写稿,没人答应,她敲了第二次又等了会儿,听到一声男中音道:“进——”
夏卉走进办公室,人人都低着头且桌上都有摞高的书本报纸,刚才是谁喊的进也分不出。
飞快扫了一圈办公室里,看到一个靠墙临窗的单独绝佳办公位,就朝那儿走了过去。
她停在办公位前,在桌面的几本杂志上看到一个“陈”字,才放心道:“陈组长。”
那人抬起头,从厚厚的瓶底眼镜下看她,“哦,你是夏卉?”
“那是你的位置,先去熟悉熟悉桌上放的杂志,等我忙完再说。”
陈印随手指的位置在办公室的角落,唯一的没有靠窗的稍显昏暗的墙角。
夏卉看着大半空着的办公桌,不由得再次和陈印确认了一遍她的位置。
陈印再次抬起头,扶了扶眼镜,这次上下打量了她。
“其他地方都有人坐了,你暂时先坐那儿,还有什么其他问题?”
“没有了。”
夏卉看出来陈印有些烦她提出疑问,拿着自己的东西坐了过去。
旧桌椅的各处衔接都不太坚固,夏卉拉开椅子和坐下,都发出了咯吱的声响。
办公室里气氛微微凝滞,她隐约余光瞥到有人从奋笔疾书里抬头皱眉睨了她好几道。
夏卉忙把动作放得更轻。
但是桌椅实在太旧,饶是她动作再轻,也不能避免产生动静,除非她跟雕塑那样僵直地坐在上面一动也不动。
但她要整理乱糟糟摆放着杂物的桌面,要擦拭满是灰尘的桌椅,还要翻看留给她的杂志、要在笔记本上记录,就不可能避免发出声响。
几次后,回过头来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频繁,夏卉坐不住了。
她直接起身朝陈印的办公桌走去。
这里这么多空的位置,她看有些根本就不是有人使用的样子,为什么她一定得坐那儿。
“组长——”
“哦,夏卉,你又有什么问题?”
陈印看了看腕上的老式手表,略有不耐烦道:“桌上的杂志看完了?每一个栏目你都仔细阅读,找到它们各自的风格了?”
“还是说你有把握,现在我给你一个主题,你能独立负责立刻动笔写了?”
记住本站: “翟主任介绍你来,但没说过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你会写报道吗?或者说——”
“你写过什么吗?不拘任何形式,你动笔写过什么,说来听听。”
夏卉只是想来换一张不那么摇晃的办公桌,看着陈印厚厚的镜片后头探究的目光。
他对她有意见。
意见还不小。
新到报社报道第一天,她连他的面都没见过,他哪来的这么大意见,夏卉迎着陈印的目光,没有瑟缩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徐徐平静道。
“组长,我只是来申请换一套办公桌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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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要有吃苦耐劳的决心
“刚才你也听见了,我的桌椅太响了,坐着影响其他同事办公。”
而且那张办公桌根本就不是给人办公的,明明就是他们平时用来堆放杂物的!
满桌子椅子灰尘不说,上面除了随手丢的杂志,还有各种捆成扎的旧书旧报,连作废的日常收入支出表都有,一面画了红叉一面写满了草稿,摞起来都到她下巴那么高了。
甚至还有印歪的废报纸,不知道谁用来垫着吃过东西,上面还留着一圈氤出的油渍,不知放了多久都没人处理,都长毛了。
她看着陈印背后的墙上标语,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他头顶着团结,一点都不团结。
陈印站起来,指向夏卉身后的白墙。
“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建设社会主义!夏同志,你回头看看,节约是我们的美德,桌子还能用不过是响了一点,你就要把它换掉,你这是铺张浪费!”
“你不坐、他不坐,都想着挖社会主义墙角?你是来这里工作的,不是来这里享受的,鼓足干劲,我要的是干劲!你要有好好工作的态度和不怕吃苦的精神,否则无法胜任这份工作。”
“小小的困难就克服不了,桌椅旧了点就动摇了你的决心,没有坚定的信念就回家去!报社的工作比起这旧桌椅要艰苦百倍,你不适合。”
陈印挥手,从桌上把夏卉的介绍信抽出来还给她,表示不想跟她再多废话。
夏卉简直惊呆了。
这些标语是让他这么用的?
让他说的她以为自己犯了什么罪无可恕的大错,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
她就是想换套坚固一点的桌椅而已啊!
她挖了他陈印祖宗八代的祖坟吗,才令他反应这么大。
夏卉按捺住爆涌而上的脾气,他对她有意见是不,她现在对他也有意见了。
意见也挺大!
但她没有再跟陈印吵下去,吵了今天还有明天,工作来之不易,不是这么个折腾法。
夏卉转身走出了办公室,身后还传来陈印的高谈阔论。
“一点困难都克服不了,负气跟翟主任告状也没用,我的栏目我负责,我说了算,找谁都没用!”
夏卉没理他,当然也没去麻烦翟主任。
她找到了文庆东,借了一套工具。
拎着工具盒就回办公室去了。
夏卉拿着工具箱回到位置上,挑了了锤子钉子就是一阵叮叮当当,不出半个小时,桌子椅子修复好了,稳得跟新的一样,她又拎着起子和羊角锤走向陈印的桌子。
陈印皱着眉头看她,警惕道:“你想干什么,夏同志,报社是有保安的,你——”
夏卉白眼都懒得翻,弯下腰一锤一敲在他桌子椅子底鼓捣了一下,起身就走。
“你动我的桌子干什么?”
夏卉无辜回头,指了指南边墙上的标语,“组长,学习雷锋好榜样,我看好你哦!”
“我的桌子缺个东西,你‘大公无私’,‘热心’帮助新来的同事,是大家学习的‘模范’!”
记住本站: 她漾起笑容,朝陈“楷模”竖起大拇指。
夏卉回到自己的位置,收拾出一块干净地方,开始她新一天的工作。
陈印憋得脸都红了,咯吱坐下来,手搭上桌子又是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咯吱——
随着桌子椅子的律动,就算是挪个脚也要咯吱。
陈印的脸红得像鸽血。
除非他一动不动,不然就连站起来也要咯吱咯吱。
“组长,勇于克服困难!”
夏卉远远朝陈印比划了个加油的动作,鼓励他不怕吃苦勇于吃苦主动吃苦,把苦吃干净。
“你!”
咯吱咯吱。
陈印甩开椅子,气呼呼的大步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再也憋不住,哈哈的爆笑像井喷一样都穿透天花板。
夏卉斜对面坐着的女人转过头来,娃娃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笑得捂肚子,朝她比了个牛。
“夏同志,小夏,你是这个!”
她笑够了,才介绍自己,“我,高荟珍,是负责排版工作的。”
又把板凳挪过来,靠近夏卉道:“不过你惹了陈大头,他以后肯定要给你穿小鞋,你要是有门路,趁早别在他手底下干了。”
“他是有名的陈扒皮,虽然目前只负责新栏目人员的组建,但也够人受罪的,唉……”
高荟珍惋惜自己命苦,不忘记提醒夏卉,“对了,以前没在报社见过你,你跟着谁干活?”
夏卉刚要说自己是翟主任介绍来的,陈印回来了,还带了两个戴着红袖章的人进来了。
那两个人看着挺严肃,和陈印之间也没有什么眼神交流,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怎么回事?陈组长说你故意损坏桌子椅子?”
“这是公家的东西,是不能随便损坏的,你不知道吗?”
其中一个人颇为严肃,看着夏卉时脸孔板着,不怒也威。
夏卉早准备好了,站起来指了指自己的桌子,礼貌道:“我没有损坏,我还修好了一套桌椅。”
她推推原本摇摇欲坠的旧桌椅做示范,现在是相当之稳固。
“陈组长说要有克服困难的决心,他是个勇于带头起示范作用的‘好’领导,他的桌椅也没损坏,什么也没少。”
“陈组长,你刚刚还用要有坚定的信念教导引领我们,一点小小的困难吗?”
夏卉眨巴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着纯真,装满了坚定的信仰。
陈印脸一阵红一阵白,偏巧后勤部的人检查过,他的桌椅真的没有少什么,而且试了试,也没有多大的响动。
记住本站: 后勤部的人说教了一轮走了,可陈印只要一坐下,桌椅就咯吱咯吱。
高荟珍偷摸摸用嘴型问,“你做了什么?”
夏卉摇头。
她的不二传家之秘,动手脚根据的是陈印的坐姿习惯和使用习惯挑的刁钻角度,除了陈印,别人正常使用问题不大。
气急败坏的陈印瞪了夏卉一上午,椅子坐不了桌子也用不了,抱着自己的东西换去了别的位置才消停,看着夏卉的眼神也越发晦暗。
中午吃饭的时候,文庆东来门口等夏卉,给她拿了两张票。
“翟主任给你的,你刚来,还没领到票吧,报社管一餐午饭,拿这个去食堂就能用,等手续齐全了,后勤部会通知你去领的,今天就先用这个。”
“谢谢你小文。”
夏卉接过票,转身想找高荟珍一起走,才看见办公室里早就空无一人了。
文庆东邀她,“一起走吧,我也还没吃。”
“那、那好吧。”
两人一起往饭堂走,文庆东侃侃而谈给她介绍着报社,夏卉却没听得进去几句,这一路不时有觑来的目光,带着不怀好意的打量和难以说清的鄙夷。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好像总有人在议论着她,也不知议论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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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谣言四起
一整天工作下来,这种暗处的打量时不时萦绕在夏卉周围。
不管是待在位置上,还是去其他办公室送材料,总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可只要她一转头,又什么都没有,周围的人都在各自做事,再正常不过。
夏卉都开始怀疑是因为一早和陈大头杠上,以至她太敏感了?
但次数多了,她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趁着陈大头不在办公室,她把中午文庆东给的一个橘子拿上,去到高荟珍的办公桌旁,剥皮分她一半。
“荟珍,吃橘子。”
高荟珍匆匆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飘忽,嘴边的笑僵在那,没接。
“我、我忙呢,你自己吃吧。”
说完她就低头瞎忙,摆明拒绝任何交谈。
“那你忙。”
夏卉默默回到自己位子上,高荟珍明显躲着她,那些隐隐约约的针对不是她的错觉。
她坐在位置上想了半天。
是陈印?也不像,桌子那事他理亏且丢人,不见得会张扬出去。
况且从高荟珍一开始的反应来看,陈印还没那么好的群众基础。
不是陈印,夏卉就更没头绪了。
她这才头一天报道,见过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伏在桌上,笔尖停在做笔记的本子上,烦闷越生越多,干脆起身去外头的水龙头洗把脸。
弯腰低头手捧凉水往脸上泼洗,脸埋进掌心的瞬间,听到从她旁边经过的人说话。
“听说了吗,翟主任新栏目来的那个新人,很有本事呢。”
“讨好男人也叫本事?我听说她是上头直接安排的,仗着长得好看?真是够不要脸的,偏偏来了我们这。”
“就是,谁不知道那个位置本来是廖闵敏的,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抢占了,听说廖闵敏因为这个,今天都没来上班!她还让小文给她送餐票!”
“闵敏爷爷不是部队老首长吗?她爸妈也是国企领导,那个叫夏卉的什么来头?比廖闵敏他们家还厉害?”
……
议论声近了又远,夏卉假装洗脸直到她们从厕所出来又走远。
她怎么也没想到,头一天来报道,她就成了背靠大人物、靠脸上位、挤掉同事岗位的垃圾,还是廖闵敏不愿来上班的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她都不知道自己能耐这么大。
有见不得人的厉害手段就算了,还长得巨美,这是什么职场大礼包?她倒是想要呢,也不知谁传的这么离谱。
不过找到原因就好办。
揪出散播谣言的人就能解决眼下的状况。
记住本站: 她回到办公室,原本笑语不断的空间瞬间安静下来,同事们又各自埋头干活不发一言。
这种骤然冷却下来的气氛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夏卉没有说什么,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做事。
陈大头出外游动采访,下午没人找她麻烦,第一天工作安排得也简单,翻着报纸和资料,夏卉心里琢磨的却是怎么找到那个捣鬼的人。
临近下班时间,她又出去了一次,这次去了闲话圣地——厕所。
报社的公用厕所在安城已经算得上‘豪华’,层高高,通风散气还行,甚至有门还有自动冲水装置,夏卉勉强忍着待了快大半小时后,总算拼凑了个大概。
事情之所以传得这么离谱,第一个原因是廖闵敏早就在报社里多次表示进入新栏目小组她势在必得,但她今天毫无征兆的没有来上班。
第二个原因么,就是廖闵敏的好朋友陶思思说,廖闵敏在家里状态不太对。
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看着没什么问题却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可能要休息几天缓缓再来。
更紧要是在离开廖家之前,她听见廖闵敏的妈妈说了句不清不楚的话。
——谁知道她能耐那么大,闵敏都要吃她的亏。
前后这么一结合,不把夏卉传成报社成立以来使手段第一人才怪。
报社握笔杆子的人多,最是讨厌这种没有真材实料靠关系空降挤走同事的人,连廖闵敏都能坐稳怀才不遇的位置,义愤填膺的程度可见一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夏卉才捏着鼻子从厕所最里面的蹲坑走了出来,报社的同事差不多都下班了,同个小组的也没等她回来门就锁了,她拿不到自己的包只能空手往外走。
经过传达室的时候,早上给她热情指路的保安看见她,都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晚风微凉看着要下雨,夏卉抱着手臂搓了搓走出报社,孤单单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已经忘了今天跟邻居梁姐约好一起下班,走到了马路边看到对面广播站的大门才想起来,忙往四周张望,愧疚让人久等。
但四周都没有梁姐的身影,反是一阵清脆的车铃声把她视线引了过去。
魏司南推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站在路灯下等她,他来接她下班了。
笔挺的军装穿在他身上精神得很,跟她的疲惫行成鲜明的对比。
夏卉朝他走过去,扫视那辆黑色的二八大杠。
“新的?谁家借来的?”
“买的,我们家的。”
“部队刚好有三张自行车的票,我和老廖一人一张,刚好来接你,梁姐看见我来先回去了。”
魏司南下午拿到票就去买了自行车,以前他自己一个人住着没什么不方便,有票的时候都让给了其他需要的战友。
但她和孩子来了就有许多用得着的地方,回回都找人借挺麻烦,这次有票他说什么也要买一辆放家里,还能接她下班用。
留意到夏卉看起来很累,关切道。
“今天工作很辛苦?报社工作的确费脑子,回去你先躺着睡一觉,今天我来炒菜。”
“上来,我骑车带你。”
夏卉坐在自行车后座,一手搭在魏司南腰上。
路上她没怎么讲话,还在想着谣言传遍报社的事,不可能把说过闲话的人都骂一顿,但可以把廖闵敏和她那个好朋友单拎出来会一会。
记住本站: 只是不知道廖闵敏什么时候才肯来上班呢。
夏卉走着神,魏司南感受到挂在他腰上的手,踩着自行车的速度不自觉放慢了。
等回到家属院,远远见到三个可爱的宝贝,夏卉烦恼迅速被抛到脑后。
城城和朝朝坐在门槛上撑着下巴等,筱雨大老远看到他们骑车回来,就跑回屋给她倒了杯水。
“妈妈喝水。”
“妈妈今天老师表扬我了。”
“也表扬我了!”
三个宝贝争先恐后说得了什么表扬,挤在后面给她捶背。
搓着可爱的小脸蛋听着甜甜的声音,夏卉什么憋闷烦躁统统一扫而光。
晚上魏司南炒了简单的菜,果真没有要她动手,只催着她回去休息。
到了晚上孩子都睡着了,给她换药的功夫才旁敲侧击上班的事。
因着廖闵敏爷爷的缘故,夏卉什么也没说,总觉得他知道了会成为她收拾廖闵敏的绊脚石。
魏司南问不出来,又怕她在报社被人欺负要去找翟主任,夏卉立马就禁止了。
找了翟主任,事情闹不大她用什么借口收拾人?
最后知妥协了以后每天下班,都让魏司南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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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把情敌堵在厕所里
夏卉等了好些天,廖闵敏终于拖着乌青的眼圈回来上班了。
这些天夏卉可是顶着压力承受了很多莫须有的白眼和议论,就等着她了。
廖闵敏一回来就收获了很多关心和问候,她一概回应得模棱两可,更加引人猜测是怕得罪夏卉才话不言尽。
廖闵敏作秀作了一上午,午饭时候在饭堂身边又聚了一堆人。
夏卉跟文庆东前后脚走进饭堂,大厅里最显眼的就是扎堆的某处,廖闵敏正楚楚可怜的劝人不要道听途说。
“廖同志,传闻那些事都是真的吗?她真的是顶替了你?”
“闵敏你快说啊,是不是?我上次在你家听见你妈说——”
廖闵敏被围住,掐准机会为难地打断了陶思思,嘘了一声。
“思思,别说了,这些事不是能乱说的。”
听着倒是言辞恳切,但廖闵敏脸上满是欲言又止,引得陶思思为友抱不平。
“怕什么!现在不是以前,她要是使见不得人的手段,我们就去翟主任那里揭发她!翟主任不管,不是还有党委、有社长吗!”
“就见不得她这种人,凭不正当手段把努力工作的同志挤了下去,这违背了公平公正原则,闵敏你别怕,你说!”
廖闵敏为难地摆手,低头吃饭不言语。
陶思思恨铁不成钢的越发卖力吆喝。
夏卉踏进饭堂半步就停了,听着他们议论如何团结起来打倒她,把她赶出报社。
文庆东站在她身后,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几天一直有些不太好听的传闻,他听到了一些,翟主任还不知道,本以为夏卉根本不是传的那样,迟早清者自清,没想到都传到这地步了。
“小夏,你别慌,我去告诉翟主任。”
文庆东气得饭也不吃了转头就走,夏卉叫了他几声没叫住,饭堂里廖闵敏要走,她只能先跟上去。
廖闵敏顶不住越来越多的人来问她细节,拉着陶思思借口上厕所离开了饭堂,夏卉抓住机会跟在了后面。
一路上陶思思还在发表慷慨激昂的陈词,内容是批斗万恶的人民公敌夏卉。
廖闵敏不说话,只顾往前走,微微低垂的双目里偶尔闪过得意之色。
夏卉等她们进了厕所,捡了木棍,借着摆放的巧妙位置设置了个简易机关。
随后也进了厕所咔哒关上门,外头的木棍斜杠着顶住了门把手。
听到动静不对,廖闵敏和陶思思才回过头。
看见了夏卉,她俩吓了一跳。
廖闵敏紧张地抓着陶思思的手,往后挪了半步。
“你怎么跟人后头!”
她摸着心口质问。
陶思思的正义之气不见了,后退了一步反而躲廖闵敏后面去了。
记住本站: 光用嘴放着狠话,“你想干什么!别以为我们怕你!”
夏卉没什么好以为的,她们怕不怕都不影响待会儿她出手惩戒心存恶意之人。
“关于我的谣言,是你故意散播的吧?”
“廖记者,春秋笔法玩得挺溜啊,你身为记者的职业道德就都用在这种地方?”
“我怎么进的报社,火车上你不是在?来来来,现在你说说看我的背景是谁?”
“又是仗着谁的事从你廖闵敏的手里抢走了这个属于你的‘位置’?”
夏卉早就先人一步抢占了厕所里最有杀伤力的攻击武器——拖把。
拖把头指着对面两个人,不承认也没用,廖闵敏放任助推这种流言传开,就是最好的证据。
廖闵敏被厕所的拖把指着,没忍住把午饭都吐了出去,陶思思也没好到哪里去,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廖闵敏推了她一把,陶思思只能忍着恶心跟夏卉对骂。
“是又怎么样?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跟闵敏抢东西。”
“那个位置本来就是闵敏的,她那么努力,凭什么你一个连报道都没写过的人,能直接进报社还进新栏目!”
“说你背靠大山你还真以为自己算根葱了……呕……”
夏卉哪会站着等人骂自己,听到对面承认了,直接拖把头怼了上去,陶思思吓得滑倒坐在地上,惶恐地吐了。
拖把虽然不能伤人,但威力很大,只凭借几滴甩出的水就让廖闵敏惊恐地尖叫起来。
同时厕所外头开始有人过来了,听声音像是文庆东,还不只他一个人。
廖闵敏白着脸看夏卉,忽然想明白什么,催着陶思思起来。
“思思,快走!”
陶思思以为廖闵敏是嫌太臭了要回去换衣服,忙起身跑去开门,急得廖闵敏把她拽住往后拖,“哎呀不是!走那边!”
前面有文庆东领人来,要是被人看见她们和夏卉在厕所里关着门,明眼人都不会信是夏卉一对二欺负了她们。
廖闵敏拽着转不过弯来的陶思思,硬是让她托着自己从厕所上的气窗爬出去了。
夏卉看着她们俩狼狈爬窗也没阻拦,慢腾腾地把拖把放回原位。
廖闵敏警惕心还挺高。
不过没有用。
夏卉微微笑着拨了拨头发,两缕细碎的发丝从额边垂下来,静静等着。
文庆东去报告了翟主任回来,发现夏卉和廖闵敏都不在了,问了人才知道廖闵敏和陶思思去了厕所,巧的是夏卉也去了厕所。
文庆东一下子警惕起来。
他就不信夏卉是传闻那样的人,论被欺负,也是她被廖闵敏欺负的可能性更大。
这次传得离谱的谣言不就如此吗?
他当即就找了几个女同志一起往这边来了。
记住本站: 到了附近看见厕所门被木棍顶着,更肯定了他的猜测。
“快,去把门打开!”
跟着文庆东一起来的女同志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了。
等她们拿掉木棍打开厕所的门,就看到夏卉一个人被关在里头,而走在后的人撞上了匆匆从厕所附近跑开的廖闵敏和陶思思。
这场景任谁看见,都不能再说是夏卉欺负了廖闵敏。
显而易见是廖闵敏伙同陶思思把人关在了厕所里,瘦弱的夏卉急得头发都乱了。
要不是大家跟着文庆东赶来,她不知道还要被关在里面多久。
一时间谣言不攻自破。
夏卉要真有那本事,廖闵敏敢这样刁难她?
再有文庆东证明,夏卉是因为有真才学被翟主任破格录用的,早在火车上这事就定了!
风向骤转,从夏卉手段了得到报社有一女的,嫉恨同事,散播谣言还把人关厕所里。
舆论太沸腾,很快惊动了报社领导。
夏卉和廖闵敏、陶思思全被叫去了社长办公室。
文庆东义愤填膺地维护夏卉,鼓励她,“小夏,你别怕,有什么说什么,领导不会不辨是非的!”
夏卉已经整理好头发,朝文庆东笑了笑,要不是他今天还不能这么顺利。
“嗯,我会的。今天谢谢你。”
“不……不客气。”
文庆东被她的笑容晃了一把,原本想说大家一起帮了忙的,话到嘴边吞了回去。
社长办公室,夏卉刚要第一个迈进去,神色一凛。
她看见了陈印。
以及陈印那张被她动过手脚的桌椅,一起停在了社长办公室。
作为她的直属领导,他也被找来了解情况,坐在社长身边正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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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魏司南喜欢的不是她
夏卉看陈印,陈印也看着她。
隔着桌椅陈印的眼角阴沉嘴角下拉,毫不掩饰对她的挑刺。
夏卉和廖闵敏、陶思思站在门边等着,翟主任也在,正和社长交流着什么。
她不后悔动了陈印的桌椅,也不后悔今天把廖闵敏和陶思思锁在了厕所里,这种人不吃点教训,以后还会暗戳戳地针对别人。
上下唇瓣轻轻一碰,就要重重把人压在谣言的漩涡里翻不了身,比陈印那种明晃晃的刁难还要可恶。
其实最坏的结果就是她不能再在报社工作,廖家背景的确高她太多,她只有她自己,报社怎会偏袒她。
夏卉已经做好了丢工作的准备,只是廖闵敏往她身上泼的脏水得弄干净,不能影响她找下家。
而现在,想必报社里已经传开了,民众的小道消息永远比官方的声明更有说服力,她不怕报社为了保廖闵敏强行甩锅,替她正名的数百万千言语早已经在外头飞速传播。
十来分钟过去,翟主任和社长终于结束了谈话,朝她看了过来。
夏卉默默垂下眼皮,今天唯一让她感到抱歉的就只有好心邀请她来工作的翟主任了。
报社的社长目光在几个人脸上轮流点过,最后落在夏卉和陶思思身上。
“谁是夏卉?”
陶思思往旁边让了让,幸灾乐祸道:“她。”
“社长,厕所的门是她自己关上的,和我们没关系。”
夏卉孤零零站在社长办公室中间,迎着对面的审视往前一步。
“我是。”
社长看了她数眼,“原来你就是夏卉——”
夏卉没有任何表情,等着对方告诉她明天不用来了。
旁边陶思思也抬头挺胸,等着社长宣布让夏卉收拾东西滚回家,忍不住还给廖闵敏递了个眼神。
廖闵敏则平视前方目,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嘴角却开始微微往上扬,都等着夏卉被批评丢工作。
“不错,挺好的,你先在外头等等,我和翟主任问问这次的事。”
夏卉一愣,挺好的?
不是要开除她?
翟主任看见夏卉愣住,朝她挥挥手,夏卉这才默默转身走出门外。
她靠在墙边等着,透过玻璃窗听到里面在追责报社里近期的谣言。
但没等她高兴,不出意外,这口锅没扣在她头上,也没扣在廖闵敏头上。
扣在了陶思思头上。
主任的声音严肃而冰冷,不容反驳地摆出实情。
所谓实情就是在谣言开始和最盛的时候廖闵敏都请假没来上班,她今天来报社还有人听到她在饭堂劝阻大家不要以讹传讹。
所以廖闵敏没事,只有陶思思一人承担了全部后果。
记住本站: 陶思思不可置信惶恐的声音隐约传出来,“主任,我……不是,我没有……”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她压根就没有辩解的余地,她的好朋友廖闵敏也沉默了,没有替她说话。
报社主任代表报社以及党支部严肃批评了陶思思,把她的入党申请书也不予通过,同时将她调离现部门,外调去了底下的县份的分报社。
没几分钟,陶思思就拉开门捂脸跑了出去,廖闵敏随后出来叫夏卉进去。
“主任叫你。”
“这次的事没想到是这样,我请假几天反而让人误会你了。”
廖闵敏一改常态,站在门口对夏卉表示歉意,她朝她伸出右手想要握手言和。
“我也没想到思思会那么想,我应该早些来澄清的。”
现在报社显然认可了这种说法,廖闵敏的主动毫无疑问是做给办公室里的社长和翟主任看。
报社领导都在看着她们,廖闵敏落落大方,夏卉没有犹豫太久,搭上了廖闵敏的手。
她脸上带着笑意,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廖记者,这么坑朋友不地道吧,握个手让我们共同期待陶思思同志早日醒神,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都抖露出去。”
廖闵敏表情微僵,勉强才维持住笑意,“那你要失望了,我没有见不得人的事。”
“你这样……魏司南他知道吗?你装模作样骗他?”
“魏司南喜欢温柔大方的女子,绝不是你这样。”
廖闵敏眼底浮现不可思议,她没想过看起来柔弱可欺的夏卉,竟是个睁着无辜大眼的阴暗小人,她竟然咒自己,“上次在饭店我就应该看出来的,你根本不是狗急跳墙,你本来就这么粗鄙不堪。”
“要不是翟主任力保,你以为呢?报社不适合你。”
呵,有趣了,品行不端的人还好意思说她粗鄙。
夏卉微笑着眯了眼,保证办公室里的人看见的是一番大和谐,私下跟廖闵敏说话就不客气了。
“廖记者,在你面前不敢当,毕竟你连有妇之夫也惦记。”
“其实我这人很好相处,跟报社也没什么不合适,处不好,你找找自己的原因,就这么着吧,再会。”
夏卉先松开了手,正要走进办公室去,廖闵敏被戳穿,压抑着在她身后冷不丁说道。
“我可没骗你。”
“魏司南喜欢的人根本不可能是你,不然我也不会贸然去争了,你知不知道林绯?”
廖闵敏说完就走了,夏卉脚步慢了半拍。
林绯?
默念着这个名字,她莫名有些出神。
“夏卉?快进来。”
办公室里翟主任在叫她,夏卉回过神赶紧收拾好情绪走了进去。
“夏卉同志,你不用紧张,听翟主任说你对机械颇有了解,之前还在火车上帮助报社修好了一台相机,年轻人好好干,前途不可限量。”
社长说了一番台面话,又指了指办公室中间的桌椅,进入正题。
记住本站: “这桌椅你动了哪里,为什么陈印一坐上去就咯吱响?”
这事一开始夏卉就没瞒人,社长问了她就答了,她那套破旧的废桌椅的事也就顺带说了出来。
社长横了一眼陈印,没说什么,只是让夏卉把陈印的桌椅复原,又找了几样报社里出了故障的机器让她看看能不能修理。
夏卉只在桌椅下各挑了两下锤了两锤,就让它们恢复如初了,又要了故障机器的说明书,挨个看完后就开始拆机。
四台故障机器,总共花了不到两个小时,就都修好了。
陈印的脸黑得难看。
社长两眼却放光,“老翟,你这真是挖到宝了啊。行,以后人你就自己带着吧。”
“陈印,这次可不能再怪组织上不给你分人手,老翟把人都送到你门前了你愣是留不住。我看着新栏目还是交给老翟亲自打理,市金融行会有意想和我们报社合作出一份业内期刊,不如你去搞搞那个。”
接下来的人事变动安排就不是应该听的,夏卉适时地退出办公室,心情像直线上升的火箭。
这次非但没被开除,还顺利脱离了陈印,能跟着翟主任了。
虽然冒险了些,但廖闵敏没白关,下次她再在工作上给她惹事,还厕所见!
想到廖闵敏,刚才她说的那些话又无可避免地浮现出来。
林绯,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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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死去的故人
林绯。
夏卉回到位置上还没能把这个名字从脑海中剔除出去。
从她走进办公室,所有人都在看她,她也没注意到。
这个名字她很陌生,根本没有丝毫印象,本不该在意的,但却总是从犄角嘎达冒出来。
忍不住想要知道她是谁。
“小夏……那个……之前对不起啊。”
高荟珍坐得离她近,过来给她倒了杯水,不好意思道:“我以为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你喝水,我刚去打的,还暖的。小文把事情都告诉大家了,是我们误会了你,你的桌子也换了新的,我和小文去后勤部抬回来的,你看——”
夏卉这才注意到原本那张破旧的桌子已经换了张崭新的,椅子也是。
堆放的旧报纸旧杂志都不见了,她的位置干净又整洁。
拉开抽屉,里面还有用夹子夹好的一沓饭堂餐票。
拖了好久都没办好的手续竟然说通过就通过了。
看来她还真是在报社一战成名了。
“没关系,过去了。”
夏卉接了高荟珍的水,礼貌地回应。
散播谣言最欢的陶思思已经有了惩罚,她留在报社工作,跟其他同事总是要处好关系的,。
其他人也纷纷过来给她道歉。
“对不起啊小夏,都是陶思思胡说八道,以前她也不这样啊。”
“上次报社评优秀,她还选上了呢,这次听说连入党申请书都被驳回了,调去分社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不仅造谣小夏,还差点把廖闵敏拖下水,廖闵敏她爷爷你们知道吗?社长可不就从重处罚了。”
陈大头还在楼上没下来,办公室里吱吱嚓嚓议论得欢,夏卉刚从舆论的漩涡里出来,本能地避开了没有加入。
但是没一会儿话题还是转回了她这儿。
“小夏,你去社长办公室,都说什么了?是不是要换翟主任来带我们了?”
高荟珍看夏卉没有生气,套了近乎后直接就开始打听。
其他人听到了也都停下再讨论陶思思,朝她看过来。
同事们都眼含期待,还有人特地把椅子挪过来,就怕听不到。
夏卉在墙外的确听到了新栏目的人事变动安排,可是现在还没正式公布,只好摇了头。
“这——我也不知道,没听社长提,等等吧,如果有调整的话应该很快会有通知的。”
她才说完就是此起彼伏的叹气声,大家很快又被另一桩八卦提走了兴致。
有人问陶思思去分社是不是真的。
记住本站: 夏卉还是一句话。
“等通知公布吧,社长没说。”
社长只是让她站外头自己听,不代表她可以把听见的到处说。
什么消息也没打探到,渐渐他们也就没了兴趣,坐回去各自做事了。
只有高荟珍还站在夏卉旁边。
“还有事找我?”
夏卉抬头,就是在刚才大家讨论的时候,她还是是不是想起林绯这个名字,想静下来捋一捋思绪。
高荟珍踌躇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橘子来,剥了皮分给夏卉一半。
“请你吃果,很甜的。”
她眼里的自责和歉意还在,嘴巴努力笑着,圆脸上的酒窝随着抿嘴一次次出现。
夏卉没想到这姑娘还挺内耗的,心不在焉地接过来,掰了一片放嘴里,“谢谢。”
高荟珍这才如释负重,“我还有两个,分你一个。”
“那些杂志和旧报纸都收进杂物房了,我看还有几张是拆出来的,单独给你留了出来,放在你左手边的抽屉里了。”
高荟珍提到旧杂志旧报纸,夏卉灵光一闪,对!旧报纸!
廖闵敏跟魏司南根本算不上熟人,她知道魏司南的过去,不是听她爷爷说的,就是报社里曾有相关的报道。
廖老不像是喜欢八卦的人,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她在火车上就见过报社给魏司南做的专访。
夏卉站起来问高荟珍。
“报社的过刊都在哪能看?”
“过刊?你要找什么资料吗?在三楼的办公室有,小文有钥匙,我陪你去找他。”
三楼的办公室是存放过刊和旧报纸的地方,平时很少有人来,很多架子上都有灰还有股子纸放旧了的霉味。
文庆东一面开窗散散气味,一面问夏卉,“小夏,你找旧报纸做什么,这里有很多,你要找哪方面的,或者有没有具体的日期范围,那样还好找些。”
夏卉想了想道:“跟部队有关的报道,多吗?就这几年。”
魏司南回到安城也没太早,前后找个四五年应该就够了。
文庆东对报社很熟悉,这里平日也就是他负责管理,翻了翻他自己做的检索表,很快就有了答案。
“太远以前就不知道,但这几年咱们报社报道这个的还真不多,你等会儿。”
没一会儿文庆东就挑二十来份报纸出来给夏卉。
“大约就这些吧,你慢慢看,能抄但不能带走,一会儿我上来锁门。”
“谢谢你啊小文。”
“不客气。”
记住本站: 高荟珍抢着替夏卉说了谢谢,文庆东看了眼已经开始埋头翻报纸的夏卉,她看起来没有被那些谣言影响到,这么快就开始投入工作中,主任还要他多留意夏卉的情绪,看来是不用替她担心了。
夏卉一目十行阅览找出来的旧报纸,可惜一无所获。
她想要再去找找,忽然就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廖闵敏又没说林绯是部队的人,这怎么找啊。
再来报纸上又怎么会写这个呢,魏司南又不是大明星,报纸也不是娱乐期刊。
她叹了口气,放下报纸一抬头,在墙上挂着的表彰栏里,看到了要找的。
林绯的名字就在旧表彰栏第二排的正中间。
栏上带着照片,不过别人的都是彩色的,她的是黑白的。
夏卉走过去,仔细看着表彰栏上的内容。
林绯,25岁,晚上下班回去路上见义勇为救了被醉汉拖进巷子的女孩,与醉汉搏斗过程中被对方用板砖砸到了头……
报社和市里都表彰了她的个人见义勇为行为,但她的生命也永远定格在了25岁那一天下晚班的路上。
夏卉沉默了,没想到会是这样,她想要找的人,早已不在人世。
魏司南……他真的心中有别人,且还是在结婚之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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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想知道怎么不问他
林绯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她顺着这个名字找到了几份刚才被遗漏的报纸。
的确有几张魏司南的照片出自林绯的报道,透过镜头能感受得到欣赏和赞美。
这些就是她在报社能找到的、仅有的林绯和魏司南有关联的地方,再多就没有了。
夏卉越看越是想知道更多,又不能直接去问魏司南,因为林绯已经死了。
追问一个已故之人的过去,除了刺激他想起过往,又有什么用?
高荟珍看到夏卉拿着林绯写的报道发呆,问她,“林绯?小夏你认识她?”
夏卉摇头,只听高荟珍继续道:“听说以前在报社,她也是号风云人物了,可惜年纪很轻就没了。”
“你想知道她的事,可以找小文呀,他在报社时间长,知道得多。”
高荟珍热情地去帮忙把文庆东叫了来,听说是要找林绯,文庆东还以为夏卉是在旧报上看过她的报道被折服,赶忙有又帮着找了许多刊登了林绯报道的报纸出来。
夏卉翻看着这些旧报纸,从字里行间的确能领略到当年林绯才情横溢的风采。
但不能印证她想知道的答案,还看得自己心里越来越发闷。
看着临近下班时间,趁着文庆东要给翟主任外出办事需要人手,她拉着高荟珍跟着去了。
完事后请他俩去国营饭店吃云吞,借机想要和文庆东多打听林绯的事。
她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
几乎全然忘记魏司南会来接她下班。
少有的机会跟着文庆东出去办事,高荟珍既兴奋又害羞,全程勾着夏卉的胳膊走在旁侧,不忘投桃报李,帮着问了很多林绯的事。
文庆东心知肚明是夏卉想问,知道的都说了,不知道的搜肠刮肚也找出点什么来满足她的好奇心。
夏卉听到了很多有关林绯的事,知道了她曾经有过一段时间专门跑部队的新闻,甚至还在部队里待过一阵,跟着新兵参加过一些简单的训练。
那段时间,正好是魏司南从边境刚刚回来的时候。
夏卉听得越多,越忍不住拿这些和魏司南的去经历比对,同时又觉着他不是会背着妻子在外头胡来的那种人。
矛盾的思绪把她像烙饼一样两面煎烤,难受极了。
从国营饭店出来,天快黑了,文庆东提出送她们回家,夏卉摆了摆手,她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送荟珍回去就行。我住得不远,自己回去就行。”
夏卉和他们两人道别,转身往自己家走。
走了没几步,一辆铃音在她身旁响起。
夏卉抬头,看见满头是汗的魏司南,衣服领缘的地方都氤湿了,他盯着她看,自行车前杠上放着朝朝和筱雨,尾座上放着城城,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喊妈声缓解了一丝紧促的气氛。
夏卉别开眼,把筱雨抱了下来,魏司南立马把城城换到前面,等着夏卉抱着筱雨坐上后座。
今天说好他下班早去接了孩子们就一起来接她,然后去百货大楼给孩子们各买一双鞋,魏司南去了报社门口等了许久,人都走光了也不见夏卉,后来托传达室的大爷进去找了一圈,才知道她人不在。
这会儿百货大楼早就下班关门了,鞋子只能另外找时间去买,但魏司南发现夏卉的神情不太对劲。
“那些谣言还没弄清吗?”
他皱眉问道,报社的人效率怎么这么低,偏偏夏卉又不让他去找报社领导。
“不行明天我跟你去报社看看。”
“不用!”
夏卉反应有些大,魏司南踩着车也愣了一瞬,就这么排斥他去报社?
还有今天和她一起去国营饭店的男人是谁,竟让夏卉忘了他们的约定。
魏司南面露不爽,当着孩子们的面又不好多问,忍到回家吃完饭就催着城城和朝朝筱雨去睡觉。
“可是爸爸,我们还不困,我们要去找文江哥哥玩儿!!”
朝朝意见可大,拉了妈妈来做帮手。
夏卉看看墙上的钟,也就傍晚七点半才过,孩子还兴奋着怎么可能睡得着。
正好朝朝的布鞋大拇指顶破了两个窟窿,夏卉拿上鞋子去廖嫂家。
“我去看看廖嫂家有没有合适的碎布头,把朝朝的鞋子补一补。”
“妈妈我也要去!城城筱雨,快呀,快走快走!”
朝朝一溜烟拉着城城筱雨跑在了夏卉前头,出门就边跑边喊:“文江哥、文哲哥,出来玩!”
筱雨胆小来不及说不就被拽出去玩游戏去了,城城自然是要去护着妹妹,夏卉看着他们仨扎进孩子堆在屋子前玩游戏,也就放心地去找廖嫂。
廖嫂夫妇俩都在,廖承栋惬意地喝着小酒在看报纸,廖嫂听了夏卉来意,拉着她去屋里找布头。
边翻边吐槽起老廖来。
“喝喝喝,他家那个亲戚八百年不来,来就没好事,偏老廖这个软耳根子,一瓶酒就把他收买了!”
夏卉问是什么事,廖嫂正愁没人吐槽,找着了布直接帮朝朝补起鞋子来。
“能什么事,还不是上次你来见到那个女的,要来部队做系列报道,你才来不知道,前几年搞过这个,后来停了,现在竟又开了!”
“她说要来部队体验新兵生活,好写出真实的报道,体验倒是去女兵宿舍住去啊,来家里住体验什么?我这儿就两间房,我和老廖一间,孩子们一间,她来了睡哪儿?”
廖嫂越说越气愤,把朝朝的鞋子补得乱七八糟的,哎唷一声,“这不能要了,我去给你找文哲小时候的,我都洗干净放好的。”
夏卉本来出着神,听到廖嫂的话突然站起身,跟在廖嫂后头问起来,“前几年的系列报道,是不是有个叫林绯的来过?”
“咦?你知道?”
廖嫂找出了文哲小时候的鞋,虽洗得有些泛白,但干干净净的,一连三双都给了夏卉,“拿回去,正好三对,也不用抢了。”
“那个林绯,她还有魏司南很要好吗——”
夏卉刚说到魏司南,就看见魏司南进屋来,他朝她走过来,从她手里拿走了那三双鞋子,顺手扣上了她的手腕。
“今天药还没换,下次再来聊。”
说着就把夏卉拉回了家去。
她今天这么反常,是因为这个?
魏司南颇有些无奈,趁着孩子还在外头疯玩,回屋关上门扣着着夏卉的手不让她找借口走开瞎忙,迫使她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想知道什么?”
“怎么不直接来问我?”
第三十三章 没有依赖会生气也行
魏司南的气息笼罩着夏卉,她完全没有准备好要问他这种事。
要不然也不会到处跟别人打听了。
她默默的没吭声,魏司南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走神,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腕让她看自己。
“之前在医院照片那事,不是想问什么就问了?现在怎么不问,嗯?”
他担心她在报社被人欺负,因为谣言不能好好工作,担心得都要给报社领导去电询问了,结果夏卉遇事到处问人,就没想到来问他。
问廖嫂就算了,还问报社的男同志。
请人去国营饭店吃饭忘了和他约好去百货楼。
他当时还听到那个男的想送夏卉回家,他自己会去接,不需要别人送!
夏卉很快发现魏司南神情有些不对。
他看着她越来越……怒?不全是,怨?也不全是,酸咸苦各种情绪轮番在他脸上登场。
精彩得夏卉忘记自己正离他很近,她不可置信地抬手揉眼睛,指尖擦过魏司南锁骨,滑过他的喉结。
魏司南一僵,夏卉十份僵!
刚才他想让她问什么来着!
夏卉手指尖都在发烫,迫切需要一个话题把眼前的僵硬气氛围改过去,没过脑子就噼里啪啦道:“你认不认识林绯?”
“就是报社那个才华横溢的勇敢女记者,她以前来部队跟过你的报道,你记得她吗?”
“你和她很熟吗……你后不后悔太早结婚没先遇见她……”
夏卉终于把闷了自己一整天的事问了出来。
问完就后悔了。
她这是在干嘛啊!
魏司南神情刚刚松懈又被她一连串的问题搞蒙,不知道谁那么欠,跑去跟夏卉胡说八道。
他想要好好给她说清楚,门突然被撞开来,三胞胎跑得满头大汗回来了。
“妈妈,我跟你去放水,我们要洗澡!”
“妈妈,筱雨太臭啦!”
“魏朝朝,你才臭,你最臭!”
夏卉忙和魏司南分开站远,安排三个娃用毛巾把汗擦干,她借着准备洗澡水给孩子们冲凉躲了出去。
刚才问得勇敢,这会儿离魏司南远些悔得她想当众打头。
要知道,林绯已经故去,没法给自己辩白,所有一切都宣之他人之口,真假早就没有意义。
她心里明白得很,却又实在忍不住不去弄清楚。
夏卉洗了把脸,凉水拍在脸颊把热意降了下来,她听到老廖来叫魏司南去传达室接电话,脚步声走远令她松弛下来。
她给三个小宝洗干净送上架子床哄睡着,魏司南还没回来,就在客厅坐着自己给自己上药。
伤口结痂了还没掉疤,抽紧的皮肤痒痒的,夏卉在伤疤附近用指甲摁出一个个的印子。
魏司南就在这时突然回来了,瞥了眼她都是指甲印的腿。
夏卉忙用毛巾盖上。
魏司南皱眉掀了毛巾拿走夏卉手里的药。
“进去抹还是在这里抹?”
“我抹好了的。”
她抬头想要拿回毛巾,魏司南偏不还她,还道:“那就直接进去。”
他不由分说,单手把夏卉抱起来往房间走。
惊得她慌忙挂住他的脖子免得掉了下去,突然悬空也太惊吓了。
“魏司南,我自己能走……”
孩子们都睡了,夏卉压着嗓子说话没什么用,他进了房间才放她下来。
刚抹好的药都蹭魏司南袖管上了,他浑不在意,让她坐床上把腿横在他的膝盖上重新抹药。
他给她腿抹药也不是第一回了,但这次总感觉有点不一样。
魏司南不但动作轻柔,还时不时要看着她叹气。
夏卉别开眼,房间里只亮了盏昏黄的旧台灯,她的目光落在上面,灯罩是旧挂历做的,红色的过大年几个大字被折得波楞起伏。
夏卉看得出神,魏司南不像是会做这些的人,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屋里好些东西都与他格格不入。
“电话是你报社的同事打来的。”
“叫文庆东,问你安全回到家了没。”
“还说如果你需要再去三楼的办公室,明天上班直接去找他就行。”
“翟主任的助理还负责带新人吗。”
魏司南在电话里已经把对面盘问了个遍,确定除了工作关系,那个叫文庆东的和夏卉没有其他交集,才放心回来的。
只是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外头擦药也不肯进屋,既无奈又心疼,只好把人硬扛了回来。
传达完电话的内容,他的药也擦好了,拿了新的纱布动作轻柔地给她贴上。
“你今天问我的事,在回答之前,我能不能知道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魏司南问。
夏卉还在看旧台灯,也试图在屋子里找寻其他的蛛丝马迹。
心不在焉地听到他提起文庆东,前面都应付式地嗯几声,问到她消息哪里来的,脱口就道:“还能有谁,廖闵敏呗。”
“我问过文庆东,当初来部队的记者不只林绯一个。但只有她和你走得最近,我看到她给你写的报道,还有拍的照片……做灯罩的挂历时间也是三年前,还有那个笔筒,和灯罩是一套吧,她做的?”
夏卉跟魏司南对质,啪啪拍死了几只蚊子,连死蚊子都格外用力地扔远。
魏司南总算弄清了前后缘由,得知又是老首长的孙女撺掇的“好事”,还是说的林绯闲话,眉心皱得能夹死蚊子,老首长带兵可以,带的孩子有一说一都不怎么样!
这事也是能拿来随便瞎编的?
他把夏卉丢到他身上的蚊子抖下床,声音低沉了下来。
“她说的你也信?”
“灯罩和笔筒是林绯做的,但不是只给了我,老廖他们几个都有,老廖家里肯定也摆着。她人开朗,和大家都谈得来,不是只是我。”
“至于报纸,那是人家的工作,她写了很多人啊,你只看我的,不看部队其他人的吗?”
魏司南看着夏卉的眼睛认真解释,怕她不信,还要拉着夏卉现在就去老廖几个家里,挨个把人找来给他做证。
“林绯跟二班的班长小刘最要好,小李也知道,我把他们叫来说给你听。”
夏卉自是不肯去,这个时间怎么能上门去问这种事,不是叫人看热闹吗!
“我改天自己问廖嫂和小李,睡觉!”
看着魏司南问心无愧的样子,夏卉反而成了心虚的那个。
再加上她并不想把这些事在部队里大张旗鼓的宣扬,因为林绯已经死了,为救另一个女孩见义勇为死的,应该是个好人吧。
暂且绕过他吧,她拿了自己的被子转身朝里躺下。
魏司南关了灯,在黑暗里还能看到一点夏卉起伏的身形,从前家里和他甚少联系,妻子对他而言虽像是远在老家的一个符号,但他没有做过背叛的事。
现在夏卉从老家来到他身边,她不再是一个符号,鲜活得像天上的太阳,他更不会对她不起。
虽然分隔两地久了,她不依赖他也不依靠他,但她能生气会生气也行。
老廖说过,女人要是连气也不撒了,离抛夫弃子也不远了。
第三十四章 算不算工伤
隔天,夏卉安稳睡了一夜也没那么在意纠结了,反而是魏司南早上到了部队就直杀廖老办公室。
还没到上班时间,廖老正喝茶看报,突然眼前一暗,不疾不徐向上瞥。
看见魏司南后了然一笑,换了别个可不敢在他这儿没大没小的。
“怎么了又?”
“看你那火烧老腚样,我以前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廖老装严肃没装上三秒就破功了,报纸被魏司南抽了去,卷成细管,投进桌上的空花瓶里。
“嘿——你这臭手,我报纸还没看完呀!说吧什么事来我这儿烧火来了。”
“火烧什么也比不上您老孙女火烧后院!您老少喝茶看报,能不能回去多看看孩子,看牢,别老在外头给人添麻烦!”
魏司南火枪上膛一样,突突突把廖闵敏的行径悉数上报,还要往严重了说。
“老首长,当初林绯的入党申请书,还是您和报社领导一起签字通过的,后来她救人出事,您亲自给她申报的烈士。”
“人死了,就能随便编造谣言吗?还是我跟她的谣言,这让我家那个怎么想?夜里夏卉翻来覆去睡不着,我也跟着怪难受,这您管不管?”
廖老一个头两个大,揉起了太阳穴,“闵敏啊……”
他这个孙女从小就皮,回了她爸妈那儿更是惯得没边,林绯他记得,救了个下班赶去银行存公款的税局出纳员,要真是编排了她,这真不是儿戏。
“我回去问问,这事暂别往外说,影响不好。林绯是见义勇为的烈士,肯定不能随意中伤,要真是闵敏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魏司南得了准话也不闹办公室了,敬了个礼回去上班。
老首长脱下帽子来回撸要掉光的头发,愁眉不展地叫上警卫员。
“小王,跟我回去一趟,让人去把闵敏叫回来。”
——
夏卉早上去报社,才知道廖闵敏今天没来。
是来了没半天家里有事又把她叫回去了。
临近中午社长突然组织开会,严厉重申了不许编造莫须有的事传谣,记者更要严守职业道德和本分。
要求平日里多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少私下议论同事,党员更要积极地起带头作用,如果发现有谁再无中生有造谣,组织会严厉查处。
会开完,夏卉和高荟珍走着,这姑娘还在不停猜测。
“小夏,你说怎么突然开这个会呢?强调这个做什么,这到底说的谁啊?”
“光说某些同志,连个姓也不透露。要不我们去问问小文,他手上消息多,中午一块儿吃饭呗!”
高荟珍猜来猜去猜不出是谁,被吊得脑子痒,拉着夏卉去找了文庆东。
三个人在饭堂凑了一桌,高荟珍套话,夏卉埋头吃饭。
文庆东几次差点被高荟珍套出有用信息,饭越吃越严肃,最后忍不住道:“荟珍同志,你能不能好好吃饭,你看人夏卉!”
夏卉手指在嘴唇和眼皮见来回点,随口应和高荟珍,正脱口而出,“社长说的谁啊?”
文庆东迟疑了两秒,飞快道:“可能是……廖记者。”
“你们可别往外说,小夏,你眼睛不舒服吗。”
“哦,眼皮跳,亲三下。她?她事发了?”
夏卉啵啵啵亲完三下,感受到高荟珍高燃的八卦之欲,改口道:“啊,我是说,廖记者平时看着‘稳重’,怎么还造谣了。”
“她稳重?”
“你是不知道——”
高荟珍立即要跟夏卉交头接耳,被文庆东直接打断。
“别议论了,刚开的会就忘了?这里可是饭堂啊!早点吃完回去把会后思想报告写了,下班前别交不上。”
高荟珍萎靡下来,“小文,报告明天再给翟主任呗,明早一准给你。”
文庆东公私分明,“不行,谁都这么想,报告还收不收了。”
等吃完了午饭回办公室,他又单独叫住了夏卉。
“小夏,你还需要林绯的报道吗?我整理了一些给你搬下来?”
“啊,不用了,上次的那些就够了。谢谢你啊小文。”
夏卉眼皮子还是跳,拉起来扯了扯。
文庆东看她这样有些担忧。
“要不陪你去卫生所看看?报告明早再给我吧,我帮你跟主任说。”
只是眼皮跳而已,夏卉搓了两下眼皮就不在意了。
“不用,我中午趴着睡会儿就好,谢了啊。”
她说完回了办公室,但午睡还是没睡成,不到十二点半,办公室的门砰地被人推开,廖闵敏怒气冲冲闯进来,把手里的报告直接朝甩在了她的桌上。
“你好样的,去部队采访的申请我跑了大半年了,社长都签字同意了,你凭什么!”
写满了字的纸足有四五十页,纷纷扬扬落下来,哗啦啦的把办公室里的大家都惊呆了,包括夏卉。
“你对我有任何意见都没关系,但是作践别人的工作成果,是不是太恶毒了?”
廖闵敏撒气似地把桌子推翻了,还好夏卉反应快,站起来避开了,不然这桌子估计要撞她心口上。
但避让的时候,还是让桌角剐蹭了大腿,就在原本被烫伤的位置,登时一阵火辣辣的疼。
“廖闵敏,你发什么疯,你的申请被驳回关我什么事?你要发疯去社长办公室,大中午的别来我们办公室聒噪!”
夏卉疼得整条腿都麻了,要不是太疼了,一准把那些报告抽回廖闵敏脸上。
“还说不是你!”
“有脸去我爷爷跟前说三道四没胆承认?他老人家都多大年纪了?夏卉你不要太过分了!”
廖闵敏气急败坏,逼近夏卉,咬牙切齿小声道:“林绯那事我只跟你说过,你别不承认!”
“夏卉,我收回说你粗鄙不堪的话,你连粗鄙都够不上,你就是犯贱,自己男人管不好,你怎么不到地底下去找林绯,你冲我得意什么劲儿?”
说完就推了夏卉一把,又抬高了声音质问,“翟主任看重你,我争不过你,新栏目的位置我也让给你了,为什么还要破坏我其他的工作?”
夏卉站不稳,被推得向后倒去,幸好文庆东被高荟珍找来,一起接住了她。
赶来的还有陈印,他拉住廖闵敏同时瞪了夏卉一眼,“闵敏,冷静些。这事社长那儿也只是说暂缓,没说不让去,你放心,我会帮你的,我们先出去好吗。”
夏卉满头大汗,这会儿腿疼的她都说不出话,冷汗流进眼睛里火辣辣的,工伤啊,这绝对是工伤!
别想走了。
“不能走……去见主任……”
她咬着牙,吸着气才吐出这几个字,高荟珍在旁边觉出不对劲,低头一看惊呼起来。
“夏卉,你的腿!”
“小文,快、快快,去医务室!”
夏卉的裤子上氤出了一片血,成片成片的扩大,文庆东慌忙把她背起来就往医务室跑,廖闵敏整个呆立在原地,她就骂了几句,怎么会这样!
“不是我,你们看我做什么!我没动她,是她自己撞的!”
办公室里的人都默默围了过来,不让廖闵敏和陈印走,还有人悄默默从门口出去,快速去找了翟主任。
第三十五章 意外之喜
医务室里,夏卉的腿重新经过包扎终于止住了流血。
但清创加上涂药也受了不小的罪。
文庆东全程守着她,担心溢于言表。
“小夏,你疼不疼?我去叫他们给你开点止疼药。”
“不用,廖闵敏呢?别叫她溜了,我们办公室的人都能给我做证。”
“对了,我这算不算工伤啊?”
夏卉说话不时还疼得猛吸气,就开始跟文庆东打听报社工伤怎么算。
文庆东无奈道:“高荟珍替你去主任那儿了,这些不用你操心,你疼不疼?要不我送你回家?”
“都去主任那儿了?我是正主我也去看看,你扶我一把。”
夏卉可没打算回家,廖闵敏撒泼完了,这事还没完呢,她要去翟主任办公室。
她扶着墙站起来跳着往外走,文庆东急急上来要扶,伸出去的手没碰着人,夏卉就被别人扶走了。
“魏司南?”
夏卉抬头看见他的人,表情和文庆东一样吃惊。
“你怎么来了?”
也不知他怎么得的消息,这会面有点猝不及防了,他一来就把她揽过去,还抱她起来不让脚沾地。
“就是流了点血,不影响走路。”
“你先让我下来,我还要去主任办公室。”
当着文庆东的面,夏卉刻意压着嗓门说话,这在同事眼里不成了一点小伤都扛不住的弱者吗,疼能忍,但是工作能力因为疼被看轻不能忍。
魏司南眉头深锁,她这是就流了点血?
裤子上一块一块的血迹当他瞎吗?
“先回家,这破工作,换一个。”
“不换!”
夏卉急了,工作什么成绩都没干出来,拿什么换?
换到别的地方就能解决问题吗啊,人一打听她是为什么从上家走的,谁敢用这么脆弱事多的人。
再说了,她工伤还没报。
夏卉倔强起来,十个魏司南也拗她不过,除非强行扛走,但夏卉瞪人的眼睛都要喷火了,魏司南觉得他要真这么干,她不是会换工作,是会换丈夫。
夏卉气势熊熊瘸着腿去了翟主任办公室。
还在外面就听到高荟珍在为她据理力争,陈映维护廖闵敏,主抓强调廖闵敏因工作成果被毁才控制不住脾气,幸好没损坏办公室桌椅造成不良影响。
她没有听到翟主任表态,旁边文庆东悄悄上来给她解释。
“翟主任不喜欢吵闹争论,会哭的孩子在她这儿不可没糖吃。”
夏卉当即在外面调整了情绪,一进门平静的不得了。
她没有和陈印一样争得面红耳赤,更不像廖闵敏做错了事还摆脸色,努力平静的就事论事。
“主任,我来看看有什么我能配合的。”
“廖记者的工作内容我无从得知,也的确没去找过她爷爷,这我可以接受和廖爷爷电话确认。希望组织能为我澄清。”
夏卉虽没提两个人的争闹,但腿上包扎的纱布以及还染这大片血迹的库管无不彰显着廖闵敏当时的暴戾。
偏偏她顶着触目的伤还极为平静,没有多说对方一个不字。
翟主任叹了口气,夏卉是她招进来的,工作还没半年,哪能真让她一个人把委屈吃干净了。
这幸好不是砸到了手,不然多可惜。
“小夏同志,坐吧。我正问事情的经过,你来了也好,要弄清楚总是要问问你本人的。”
翟主任让文庆东给夏卉拿椅子,瞥到魏司南还待着不走,道:“魏营长也在外等候吧。”
“报社内部的事——”
“内部的事就更应该公开处理,以免个别人侥幸蒙混过关,当然,如果廖记者觉得有必要的话,可以把廖老也请来,公平公正的问清楚。”
“别!”
廖闵敏不敢让爷爷知道她在报社发脾气,否则她不用再在这里工作了。
“我爷爷身体不好,不用麻烦他老人家。”
廖闵敏声音低了下去,看见魏司南盯自己,又急忙解释,“魏营长,我不是故意的。”
“当时……”
“不用跟我解释,要道歉就跟夏卉道歉。”
魏司南不耐烦地打断廖闵敏的话。
廖老这个孙女像个扫帚星,每次跟她碰上夏卉就会受伤,他实在没办法看在老首长的面上给她半点好脸色。
廖闵敏被魏司南严肃的样子吓着,眼眶涌上了泪水。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件事我准备了很久,她不知道跟爷爷说了什么,爷爷给社长打了电话,我……”
“老首长是吗?夏卉没找过他,是我请他严肃处理针对林绯的造谣事件。”
“老首长不是个偏私的人,你身为他的孙女却把自己的错误怪到别人头上,给他老人家脸上抹黑,还真是令人意外。”
“夏卉一再因为你受伤,她心地善良不追究,不代表这事就能三言两语过去……”
魏司南毫不留情面表示要追究到底,夏卉拉住了他才勉强改了口。
“翟主任,报社如果不能处理得好,我们选择报警。”
廖闵敏当场呆住,怎么也没想到去爷爷勉强告状的会是魏司南,嘴巴张着合不上。
翟主任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夏卉勤勤恳恳工作没犯什么错不能白受了委屈,廖闵敏这次过分了,但又不能真不看一点廖老的面子,闹到报警收不了场。
思量再三,她在桌面上压着的文件里翻了翻,从中抽出了两张空白的报名表。
“这么着吧,这件事的确是廖闵敏同志处事不当,导致夏卉同志受伤,我这里有两张报名表,一张是工农兵大学的报名表,另一张是去兄弟单位——安城人民出版社交换学习的报名表,夏卉二择一,工作岗位报社保留,去学习学习也能提高自身,以后工作上也会有所帮助。”
“廖闵敏同志回去写份检讨,停职半个月,争取获得夏卉同志的原谅再来上班。”
“主任!这次工农兵大学的机会组里只有两个名额!”
陈印在一旁急了,这名额他本来想着争取给廖闵敏和自己,两个人一起去深造学习,怎么能给了夏卉。
意识到太直白,人人都朝他看了过来,又忙改口。
“我的意思是,报社里还有很多老员工都等着这次机会,她是新人,这会不会太草率了。”
翟主任再忍不了陈印了,皱眉道:“陈组长,社长下的通知你没看吗?”
“我记得新栏目的工作和人事我和你已经交接完了,插手我这边的事,不太合适吧?””
陈印表情僵在脸上像吞了苍蝇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只能留下廖闵敏先退出了翟主任的办公室。
廖闵敏刚才在办公室掀桌的气势早没了,被魏司南指责,拿了个停职的处分,还要写检讨向夏卉道歉,没有比这更令人难堪的了,她捂着脸哭出办公室。
翟主任没有让人去安慰廖闵敏,她拍了拍夏卉的肩膀。
“腿受伤了就先回家休息吧,报名表和文件都拿一份,想好选哪个,填好了就拿来给我。”
两张报名表递到夏卉手里,简直是意外之喜。
不管哪一个都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三十六章 两相抉择
夏卉手里的报名表,羡慕死了高荟珍,她和文庆东送她出报社眼馋了一路。
“不在报社干个五六年,只能看着别人的报名表眼馋,你这也太幸运了吧!”
在高荟珍看来,只是跟廖闵敏干了一架换一个去深造的机会,简直不要太划算了,文庆东跟了翟主任这么些年都没能得一次机会。
她和文庆东都觉得要选肯定选工农兵大学。
“你看啊,安城人民出版社是业界翘楚没错,但去大学可是有学历拿的,说是脱岗,但每个月还有十六块的助学金可以拿,干嘛不去!”
“对,小夏同志,我也强烈建议你选工农兵大学,虽然要花上两三年的时间,但回来了就是有学历的人了,报社也会看重。”
夏卉清楚去工农兵大学进修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但和一开始的惊喜相比,现在更多了一分犹豫。
因为她算过,大概再过三年就会恢复高考,此后工农兵大学的学历会被承认为“大学普通班”,慢慢的就没有现在的含金量了。
和参加高考考大学念出来的不一样。
除此外她还有一个担忧,脱岗去工农兵大学长远来看未必是最好的选择。
主要是因为她来报社没多久,除了翟主任的赏识别的什么都没有,更不谈有什么工作成绩。
现在因为报社想息事宁人给了个炙手可热的报名表,她要是真去了可想而知会成为多少人的眼中钉。
等读了几年回来,翟主任要是高升或是调离了,等待她的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炼狱工作环境。
现在的社会,普通人的人事变动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综合考量下来,大学是要上的,但是自己考上的大学更好,工作也是要好好干的,毕竟现在她还什么都没有,需要努力工作换取酬劳。
回到家,她把两份报名表摆在桌上,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魏司南还得回部队,给夏卉把水壶灌满水,饭菜炒好放桌上就过来跟她打招呼准备走。
看见夏卉迟迟没有动笔填表,走了进来。
“不知道选哪个好?”
他弯腰和她一起看,“不管哪个都挺不错的,照你心里想的选就行,不用在意别人怎么看。”
“不管选哪一个,我和孩子们都会支持你的。”
夏卉不是在犹豫这个,她已经选好了,只是有件事情想弄明白。
“我能不能去你办公室用一下电话?”
“我想打几个电话,不会太久的。”
魏司南点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他背对着她蹲下来。
“我背你去。”
“不用的,我能走着去,你扶我就行。”
夏卉在报社都不好意让他背自己,在部队就更不好意思了。
在魏司南的办公室,夏卉认真打电话,魏司南则去隔壁办公室也打电话去了。
她一页页翻着自己的通讯录,给几个出版社同行打去电话。
这些人都是跟着报社同事出外访任务的时候认识的,她虚心向前辈们请教,咨询安城人民出版社对业内开放的交换学习岗相关的事。
这些她不了解的要多做功课才行。
打了十几个电话,了解得差不多了,安城人民出版社作为业内的翘楚,每年都会向其他兄弟单位放出一些名额,让有志向有能力的青年来出版社学习。
出版社能对接很多国内的知名作家以及各行各业的精英人物,很多人削尖脑袋也想要争取这个机会,很难得。
她还意外的在一个前辈那里得知,原本报社这个工农兵大学的进修机会,社长和翟主任都属意文庆东,今天名额被她分走一个,他却没给她提。
是怕她因为他放弃选择吗。
夏卉心里的主意更加定了下来,她要去安城人民出版社交换学习。
不管报社两个名额里另一个原本是给谁的,她都不打算报名了。
——
廖家,廖闵敏从报社哭着回来,连假也没请,廖母杨淑芬问清楚缘由,嗨哟一声笑出来。
“我还当是什么事呢,一个新来的普通记着,还能把你比下去了?”
廖闵敏靠着她妈,抽抽噎噎道:“她每次都跟我对着干,上次还把我关在厕所里,爷爷也向着她!”
杨淑芬了然,露出鄙夷神色,“原来是那个魏司南的乡下妻子。”
“闵敏,不是妈妈说你,可是你如果想要魏司南对你另眼相看,有时候就得收收你这脾气!这两次你都让那个叫夏卉的气得控不住自己,恐怕魏司南更不会认可你了。”
“那、那怎么办!怎么办啊妈妈!”
廖闵敏急得坐起来,一想到今天在翟主任办公室魏司南看她的眼神,她就难过得要命,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不朝夏卉发脾气,她凭什么就能嫁给魏司南,做他的妻子。
她根本哪里都比不上她。
“唉,闵敏,要妈妈说,这个魏司南也不见得是最好的,妈妈手下有更多的优秀青年……偏偏你喜欢,他又是你爷爷看好的兵,年纪轻轻升到营长,配我们家还算勉强。”
“他那个妻子麻烦是麻烦些,不过妈妈有办法,军婚也不是不能离。”
廖闵敏急着问是什么办法,杨淑芬笑道:“你要跟她那个粗鄙没文化的妻子区别开来,男人最实在不过,他才当上营长没多久,以后就知道他那个乡下妻子既不般配也帮不上什么忙,到时候他会看到你的好。”
“工作的事也不用慌,妈妈送你去工农兵大学读两年书,等毕业你们翟主任估计也调离了,不能再为难你。”
廖闵敏嗫嚅这担忧道,“可是夏卉也要去工农兵大学了。”
“放心吧,哪儿那么容易去得成,你们报社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次机会呢,她一个新人,没那么容易的。”
杨淑芬安慰着廖闵敏,电话铃突然响起来,她接起电话,老爷子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把她和丈夫一顿好骂。
骂完了又让廖闵敏接电话,训斥了一顿,让她再犯就把报社的工作辞了,别干了。
廖闵敏被骂得直哭,杨淑芬心疼女儿,也不知哪个现世报的家伙又把事情捅到老爷子面前,遭罪死了。
等老爷子挂了电话她就四处给熟人去电,抓紧询问工农兵大学的入学资格。
也给报社去了几通电话,闲聊的间隙,三言两语就把翟主任让一个才来没半年的新人报名去工农兵大学的事漏了出去。
电话挂完,杨淑芬搂着女儿,安慰道:“好了,这下不生气了吧?”
“她一个新人,按理说没有资格得到这个名额,今天也是算计了你才拿到手的,这是不正当的竞争,不会成功的。”
“听妈妈的,接下来你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就好了。”
第三十七章 幕后推手显露
夏卉因伤在家休息,报社给了一周的假。
高荟珍和同办公室的人来看她,她把填好的表装在密封的信封里,托高荟珍帮忙带回去给翟主任。
其他人都走了后,高荟珍留了下来。
她坐在夏卉身边,有些欲言又止。
“那个……小夏,你选了什么?工农兵大学吗,其实那天我说这个更好,其实……”
夏卉看着吞吞吐吐的高荟珍,不用问肯定是报社里又有事了。
“是不是有人说三道四了?你直接告诉我没关系。”
“你都知道了啊?我和小文还是支持你的,工农兵大学多好的机会啊!凭什么你就不能去了!那些人是真的过分,这两天把翟主任办公室的堵了不说,还有人匿名给社长写了检举信。”
“检举信?检举谁,我?”
夏卉先前担心的事提前发生了,她甚至都没填那张报名报,事情无可避免地朝那个方向发展而去。
“检举翟主任,说她拿了你的好处因公徇私,把名额破格给了你,廖闵敏犯了那么大的错都没人议论她了现在。”
“社长放了主任两天假,她在家休息呢,小文这两天可忙了,在帮社长收集整理大家的意见,他最敬重的人就是翟主任,现在还要他亲手做这事,哎。”
“哦,对了,他脱不了身不能来看你,托我给你带了话,说也是翟主任的意思,让你不要被其他人的言论左右,做你自己的选择就行。”
高荟珍提起报社里这两天发生的事,还有些战栗,“那天我给你说肯定要选去上学,可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事,真可怕……,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夏卉没回答,哪里能有不透风的墙,传出去是迟早的事,关键是眼下扩大的影响,连翟主任都要避让这次风波,她担心自己去出版社交换的机会会不会也被取消。
高荟珍走后,夏卉独自在家发愁,犹豫着是不是提早结束假期,早点回单位报道工作。
在岗做事虽难保不吃些委屈,但在有心人黑她的时候能来得及做适当的回击,。
最可怕的是人不在,任由事情越传越烈,最后想洗也洗不清了。
傍晚廖嫂帮忙接了城城他们回来,见着屋里没开灯,啪地一声把开关摁了。
“夏卉?你在家啊?怎么不开灯,黑咕隆咚的。”
屋里突然亮起来,夏卉还坐在书桌前想着事情,没留意都已经这么晚了,骤然亮起的灯光刺得她眯起眼睛,抬手遮了遮。
“我给忘了时间,给你添麻烦了廖嫂,今天在我家吃饭吧,让老廖也过来,就不用去买菜了。”
廖嫂把孩子送进屋本来打算走,看见夏卉满脸的疲惫又留了下来。
“那行,我让文江把豆角拿过来,我摘豆子抄一抄,再炖个排骨,你伤口还没后就别动了,让文哲带着城城他们玩儿去。”
城城和朝朝、筱雨放好书包,都围到夏卉身边,关心她还疼不疼。
“妈妈,这是老爷爷给的糖,妈妈吃,甜甜的吃了腿就不疼啦!”
城城开了个头,朝朝和筱雨也都把自己兜里的糖拿出来,剥了糖纸要放夏卉嘴里。
“妈妈也吃我的,我的甜。”
“妈妈,老爷爷说勇敢的孩子都有糖,我明天还勇敢,妈妈你吃,筱雨的糖都给妈妈。”
孩子们像活泼的小鸟,围着她说个不停,说完了糖又说在托儿所老师带着他们做的游戏、画的画、唱的歌,小嘴叭叭叭停不下来。
别人家一个两个,她家三个,叭叭起来格外难听清他们都说了什么。
廖嫂哈哈大笑,看夏卉招架不住赶忙喊来她家文哲,把弟弟妹妹们领出去玩,让夏卉缓口气。
“城城朝朝和筱雨都是聪明的好孩子,老首长给的糖都没舍得吃,全带回来给你了,你是有福气的。”
廖嫂一面摘豆角一面道,给夏卉说些大院里的事解闷,末了神秘道:“还记得上回我给你说的那个亲戚不?”
啪!廖嫂一拍大腿,神采飞扬。
“不知道为什么,她又不来了!真是,我一听这个消息啊,中午就去买了两根排骨,晚上咱们炖豆角吃。”
“老廖那个软耳根,根本不会拒绝别人,我还想着去找他领导呢,怎么能安排来我家,这下好了,她不来了。”
廖嫂喜滋滋的,夏卉已经知道她说的就是廖闵敏,她来不了的事和她有些关联,她家魏司南去廖老跟前告状了,廖老一个电话,报社取消了廖闵敏的报告申请,她因此和廖闵敏起了冲突,腿还疼着呢。
没想到间接解了廖嫂的烦恼。
被廖嫂愉快的笑声感染,夏卉低沉的心情也好上了点,帮着一起摘豆角,没一会儿,大院前两排宿舍拐角的服务社就有人来喊,“夏卉!你家电话!”
服务社最近新装了部电话,有打到部队找家属的电话都接到这边来了,夏卉不知道谁会往部队打电话找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是廖嫂推了推她,“有你电话,是不是老家打来的,去接吧,菜我摘就行了。”
“你能走不?要不要让老廖来帮忙?”
夏卉摆手,拄着拐一瘸一瘸地去了。
服务社离她住那屋不算近,再加上腿受伤,走到那里夏卉已经满头大汗,刚拿起听筒,徐英花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
“喂?是司南不?我是妈啊!”
那头估计是心疼电话费,不等夏卉回答,就噼里啪啦把自己想说的说了。
“妈给你商量件事,你先别给夏卉说啊。听说她得了个什么去大学的指标是不是真的啊?你听妈说女人不用读那么多书,没必要的!”
“这么好的机会,我和你爸的意思是,你看看能不能把这个指标要过来给志北啊,志北他在面粉厂工作,要是有个文凭以后也好升职涨薪的嘛,还有那什么,找对象也能找着好的,你是志北的哥哥,你不帮他谁帮他。”
“喂?司南,你怎么不说话?听得到吗?是不是夏卉不肯,司南呐,志北才是你弟弟——”
啪——
夏卉挂了电话,这消息还真是长了翅膀不成,连宁县都听说了。
这个指标是塞她夏卉兜里了吗,想掏给谁就掏给谁的。
徐英花和魏国华才回去没多久,之前闹得不愉快的事他们就这么水灵灵地忘得一干二净了?要不说脸皮厚的人能活呢。
夏卉本来就因为高荟珍送来的消息烦着,老家来的电话更是往白磷堆里丢了根柴,一下把她燃爆了。
拐杖突突突,夏卉扭头往家走,在路口杵着拐等魏司南。
谁妈作妖谁处理。
还没等到魏司南回来,她脑子烧着烧着突然回过味来。
高荟珍说过一句话,当时她没反应过来——现在都没人议论廖闵敏做的荒唐事了。
廖闵敏公然在办公室伤人,还是报社的办公室,记者们的嗅觉本就灵敏,就这么偃旗息鼓了太不对劲了?
从她拿到工农兵大学的报名表格、包括第一封检举信,恐怕都是有人刻意为之。
谁在其中获益最大,谁就是背后推手。
第三十八章 蛇打七寸
夏卉也不着急堵着魏司南声讨徐英花了,笃笃笃,拄着拐又回到服务社,递了钱给老板要打电话。
电话第一个打去报社找给高荟珍,问她这两天廖闵敏有没有回过报社,得知没有。
电话第二个还打报社找的文庆东,问他收集到的匿名材料里,有没有针对廖闵敏的,答案是没有,都是提的这次报名表给的不公平。
文庆东的声音压抑着不满,还不忘安慰夏卉。
“你别怕,主任过两天就回来上班了,这些匿名信大部分都是纯属发泄。”
“本来政策就倾向推荐二十岁左右,思想觉悟好、有一定文化程度的年轻人,这跟资历不挂钩,选你没什么不可以。”
“廖记者这件事,你顾全大局,觉悟就是比大多数人要好,论文化也不比别人差,我觉得攻公平得很。”
文庆东力挺她到底,夏卉心中有其他事,只匆匆说了谢谢,挂了电话。
两个电话足够整理出她想要知道的信息。
这次的事放在报社,没有个三两月绝对冷不下来,况且照廖闵敏这种性格,绝对还有人在工作上受过她的气,匿名信里居然没有一封是提到她的。
她受了处分停了职,连个水花都没有就过去了。
当初陶思思被调去分社,都还议论了两个星期,这么平静就是最大的不对劲。
夏卉快且准确地找准了事情发展到现在,最大的获益者——廖闵敏。
可是她又不觉得廖闵敏能想到祸水东引的办法,她平时的小招数都很拙劣,跟被娇惯坏的大小姐形象很契合。
所以,是廖闵敏的家人出手了吗。
挂了电话以后,夏卉转身往家的方向慢慢走着,她对廖闵敏的家庭了解得不多,只知道有个当首长的爷爷,父母都在厂子里任管理。
廖老是军人,骨子里的正直就注定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剩下最大的可能,就是廖闵敏的父母了,即便不是亲自出手,多半授意的也是他们。
捋清思绪,知道对面是什么人就能想应对的办法。
她是不如廖闵敏的家境背景显赫,但当他们已经把她和翟主任都推至风口浪尖,坐以待毙肯定不行。
廖家两位长辈也是厂里骨干,身为报社记者,擅长的就是蹲点挖新闻,他们最好是正直无暇,半点行差踏错都没有。
夏卉心里有事,往回走得沉重,经过家门前的桂花树时,筱雨喜滋滋地捧了一抔金黄色的小花过来。
“妈妈,你闻,这个可香了!”
“妈妈,文哲哥说他妈妈会做香包,我能不能捡回去找廖阿姨做香包!”
夏卉抬眼看桂花树,不知不觉花都开了,真是好闻,心里盘算的那些明枪暗箭都被这花香冲淡了许多。
她摸摸筱雨的头。
“好,我们回去找点碎布,拜托廖阿姨帮我们做香包。”
筱雨雀跃着蹦回桂花树下,蹲在地上捡起掉落的花瓣来,她想好了,她要拜托廖阿姨做五个香包,爸爸妈妈哥哥还有她自己,一人一个,因为有点多,她还打算把存在罐子里的糖拿去给廖阿姨,当做酬劳。
筱雨认真捡花,城城和朝朝跟着廖文哲爬到了桂花树上,倒吊在树干上,像三只马喽。
“妈妈!我厉不厉害!”
“妈妈,你看我呀,看我呀!”
朝朝不停邀请夏卉观看他的马喽侧爬倒吊,城城原本也挂在树上,看到朝朝做危险动作,忙下来在底下张开手护着。
“魏向朝,你还不快点下来,等爸爸回来揍你屁股!”
城城严肃又充满担心,夏卉再忍不住笑,上去把朝朝从树上取了下来,领着三个孩子回家去。
跟孩子们待在一块儿,虽只是一小会儿她心情也好了很多。
这会儿魏司南回来,和廖嫂一起忙活,饭菜很快烧好,阵阵饭菜香从屋子里飘出来,廖文江从窗户探出头来。
“夏阿姨,城城朝朝筱雨,吃饭了!”
孩子们呼啦啦跑起来前前后后围着夏卉,争着要当她的拐杖,争来挤去闹腾得很,夏卉站不好也不嫌,只觉得全身都越来越暖呼呼的。
晚饭后,廖嫂拉着老廖回家赶着给筱雨做香包。
夏卉已经心平气和,甚至能跟魏司南平静地转述徐英花想要名额的事情。
魏司南皱眉听着,等她说完就起身出去打电话回家。
宁县的事丢给魏司南去解决,夏卉无事人一样领着三胞胎去冲澡,在共公的水池边碰上了洗衣服的廖嫂。
廖嫂看夏卉神情比傍晚的时候好多了,才拉着她问,“今天来电话的,是你婆婆他们啊?”
“什么事呢,刚你家魏司南就火急火燎打电话去了。”
夏卉随口提了两句,廖嫂眼皮往上一翻,撇嘴。
“占不到便宜,一准儿给魏营长告状说你自私,不把他们当一家人,不信回头你问!”
“你这样,回去你就跟魏营长说——”
廖嫂停下搓衣服,给夏卉想主意。
“有了,他们不是偏心老二么,你就说这是报社的固定指标,要是流出去老二工作要没,还得留案底,就是那什么……钻空子,对!钻社会主义空子,看他们还敢不,蛇就要打七寸!”
廖嫂说得起劲,衣服在搓衣板上欻欻响,好像搓的是魏家那拎不清的老两口。
夏卉听得心情更好,舀起一瓢瓢水的哗啦啦把孩子身上的泡沫冲干净,孩子们淋了水格外兴奋,咯咯咯咯的笑声清脆又明亮。
回到屋里,魏司南还没回来,孩子们睡了夏卉坐在屋里擦药,倒是觉得廖嫂说的套用在廖闵敏他们家也挺对路。
蛇打七寸。
他们的七寸不就是廖闵敏么。
正好这七寸还整天不知天高地厚到处惹事,抓她的错处可要容易得多了。
半夜魏司南才回来,身上一股子烟味。
夏卉抬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他转身就拿了桶和衣服先去洗澡。
等回来的时候已经都是好闻的香皂味了。
顺便还给夏卉提了桶热水回来泡脚。
看魏司南愁眉不展的样子,夏卉想知道徐英花都跟他说了什么。
“电话里说什么了?不会都骂我自私,不把魏志北当一家人吧。”
“你怎么回的?”
魏司南眼皮跳了一下,真叫夏卉说对了,要不是她腿脚不利索,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偷跟着去了。
不过他没把那些难听话告诉她,说了也没用,还平白无故让她添堵。
“我就直说名额不能外转,报社里等着的人多,其他记者同志都很优秀,轮不到魏志北头上。”
“他要是想去读大学,就少动歪心思好好在厂里表现,争取几个先进,该他的迟早给他。”
魏司南说着,自然而然从水里捞出夏卉的脚,擦干水捏着。
“我问了卫生所的大李,他说腿行不便的,要经常按摩,这样血液循环才会好,不然久了肌肉要萎缩……”
夏卉满头问号,这大李说的,怕不是她这种情况吧,她没到这种程度!
但魏司南虎口掐得紧,她腿收不回来,被迫接受了这场莫名其妙的腿部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