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内助?狗都不当!我撩战神杀穿侯府》 第13章 别靠近我 “我想着让明轩去钟山书院求学。只是那里学习条件远不如京都书院,且学习任务较重,孟姨舍得吗?” 钟山书院是远在京都百十里之外,是一处寒门学子聚集的苦学之地,诸多寒门交不起京都书院的学费,便转而向近十年来考取进士越来越多的钟山书院。 孟英闻言,自然是满心的愿意,“大小姐,明轩是个男娃子,吃苦受累都不怕。奴婢自小也没娇惯他,别说去钟山,就算你要送他去北疆打仗奴婢也不会心疼。” “只是他资质不算上等,我怕浪费了大小姐的这份用心栽培和厚爱。” 叶婉凝嘴角噙笑,“孟姨不能这样说我弟弟,我弟弟聪明着呢!” “不过,我栽培明轩只是因为我是他姐姐,他学好还是学不好,都是明轩自己的选择,但他无论结果怎样,他都依然是我的弟弟。” 叶明轩看着叶婉凝的眼睛发亮发烫。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除了母亲,便再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过? 叶婉凝似看穿他的心思,继而点着身侧叶明轩的脑袋,逗弄孩子的语气,“明轩,我们不蒸馒头争口气,待过上十年八载,考个状元郎回来给孟姨看看……” 叶明轩红着脸像在发誓,大声喊着,“明轩都听姐姐的!我一定努力!” “不对啊!”叶婉凝一副捻酸的语气,“刚才我进门的时候,怎么听着你说都听你娘的,怎么这么快就都听姐姐的了?” 叶明轩被逗的脸红耳热,“姐姐和娘都一样呗……” “哈哈…” 姐弟俩这俏皮的一番对话,一屋子人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孟姨笑出来眼泪。 安排好叶明轩,叶婉凝又开始安排孟姨,“孟姨,明轩一走,我就找人来接你,你可愿意离开叶府,跟我去闯荡一番?” 嗯? 叶婉凝这一问,引得母子二人眼睛本能对视一眼。 “大小姐,只要您不嫌弃,别说让我跟你去闯荡,就算让我去上刀山下火海孟英眼睛也不会眨一下!”孟英举着手似在立军令状。 叶婉凝拨弄下她的手,拉进自己手心,静静给她把脉。 叶明轩早就担心孟英的身体,“姐姐,我娘的病怎么样了?娘总说,姐姐的医术天下无双,她除了姐姐,不会找任何庸医看病!” 叶婉凝紧蹙的眉展开,“明轩放心,孟姨这些年只是操劳过度。只要精心调理一段时日,定能恢复如初。” “那太好了!”叶明轩开心的咧嘴笑。 叶婉凝却在心里暗暗心疼:孟姨这身体,自我压抑了太久,得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养回来了。 不过还好,来得及,一切都来得及。 回门诸事料定。 叶婉凝与冷子裕夫妇双双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 冷子裕像是失了魂,一直托着那张胡子刮的噌亮,甚至比皇宫公公们还干净的小白脸,对着帘子外面时不时的傻笑。 叶婉凝甚至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直接闭目养神。 记住本站: “嘶——”冷子裕冷不丁一声呻吟,引得叶婉凝不得不睁开眼,假装关心,“夫君,怎么了?” 此时,冷子裕脸色比之前更白几分,基本是死人状的惨白,两只手捂着那里…… 叶婉凝一看就心里了然。 定是被叶锦心撩拨的过火,引起旧伤扯开了。 呵! 活该。 叶婉凝心里无比厌恶,面上却还要装作关心的靠近。 可不想,身子刚要靠近过去,却猛地被冷子裕一把推开,呵斥的语气,“别靠近我!” 他疼的脸上开始抽搐,生怕叶婉凝再不小心撩拨到他,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叶婉凝便假装乖顺的再坐回原位,“好,妾身不靠近夫君便是。” “咣当——”马车在泥泞地一声颠簸。 “啊!” “啊啊!” ……哈 ……哈哈! 回去侯府。 侯府主母冯兰、老夫人王氏还有庶女冷霜霜带着婆子丫鬟家丁齐齐等在大门外。 如此兴师动众的阵仗,叶婉凝前世极少见。 “怎么样?”没等侯府主母问话,老夫人率先拄着拐杖上前两步,紧跟大孙子冷子裕过来。 冷子裕捂着……蹙眉走下车。 “祖母、母亲请放心!”一副英雄凯旋的豪迈,“缺失掺假的那份嫁妆清单,叶府都认了!” “哦?”老夫人似还不放心,“这么痛快?” 冷子裕肯定的点头,“对,你别看那个太医令叶兴和我那庶出的姨母是一双小家子气,但是我那表妹叶锦心,确是个贤惠能干的好姑娘!” 听儿子夸别的女孩儿优秀,冷霜霜瞬间把眼神转向叶婉凝,看她的反应。 叶婉凝垂眉低头,假装强颜赔笑。 侯府夫人冯兰一副嗔怪儿子的语气,“你倒是说说,你那表妹如何能干?” 冷子裕就把自己如何带人抄检叶府,且仔仔细细把叶锦心那一段“豪迈”壮举声情并茂的演说一通,侯府老夫人和侯府夫人冯兰听得眼睛一次次闪闪亮。 冷霜霜却一直暗暗观察叶婉凝的反应。 末了。 冷子裕还不忘补充一句,“母亲,等嫁妆送过来,找个时间我们母子俩再去叶府一趟吧?我想去好好感谢下表妹!” 记住本站: 两日后。 如冷子裕所言。 叶锦心命贴身丫鬟紫菱将掺假补足的那份嫁妆清单一并送来。 整个侯府皆大欢喜。 又过了几日。 冷子裕心痒难耐,开始催促其母去叶府拜望。 这一次。 侯府夫人冯兰亲自准备了一份丰厚的礼物,母子二人早早去了叶府拜见。 叶婉凝早得了消息,想着叶府今日有这两个祖宗去做客,有的忙了。 正是叶明轩要赶往钟山书院的好日子,这一路去的清净。 省的各院作别了。 自从回门回来之后,叶婉凝也没闲着,多亏有了孟姨转交来的那份丰厚的嫁妆。 她一边张罗药铺开张的事情,一边命连翘在街上采买很多物品,吃的喝的用的、各式各样。 就怕叶明轩在路上饿着无聊,连翘把东西悄悄送上车。 叶婉凝简单梳洗装扮一下正准备出门。 “世子夫人在吗?”老夫人身边的李妈妈突然找来。 叶婉凝慌忙迎出去。 “哟,世子夫人没跟着夫人和世子爷去叶府拜访吗?” 叶婉凝看着面上宽厚,心眼黢黑的李妈妈,知晓她这是得了那心术不正的老夫人授意,故意找机会来让她跟婆母冯兰不和。 前世这种事儿,这个老太太没少干。 “母亲和夫君去了我娘家吗?”叶婉凝故意装做才知道样子,且语气还带了几分不满。 记住本站: 第14章还好,你们都在 李妈妈见状很受用,“啊唷,是我老婆子多嘴了,早上瞧着夫人和世子去了叶府,然后老夫人说世子夫人刚嫁过来没几天,留你一人在家太过冷清,打发我老婆子来看看…” “若是真的只有留世子夫人在家,她老人家今日正想着去城西三清观烧香拜佛,一并带上世子夫人一起去散散心。” 叶婉凝哂笑。 散心不见得是真,想算计她叶婉凝陪她老人家去三清观,然后再看着这老人家在三清观晕倒,做戏给众人演倒是不会假。 她才不要像上一世,再被那老太太当猴耍! “李妈妈,散心改日也行。麻烦你帮我给祖母说一下,既然母亲和夫君都去了我娘家,我身为叶府的大小姐,总不能不去?我这就去找她们问问,怎么不带我一起回娘家?” 一本正经的气恼继续说,“这样一来,叶府上下该怎么看我这个刚出嫁的大小姐?” 呃…… 李妈妈先是难以置信的看着一副急匆匆要出门找茬的叶婉凝,推开她冒冒失失就要走。 一眨眼竟然跑的比兔子还快,李妈妈看着又好气又好笑,冷不丁自言自语:“我的亲娘啊,这世子夫人是不是傻?难道看不明白夫人和世子对她防备的心思吗?” “人家母子是故意冷着她啊!” “她竟然还死企巴列的赖上去了!” 李妈妈差事没办成,一脸苦闷的找老夫人回话。 此时。 老夫人正眉开眼笑的在橱柜里翻找那件紫色的浮光锦外罩。 听到门口动静,“杨妈妈,快来帮我找找上个月刚做的那件紫色衣服?” 杨妈妈一脸苦闷,“老夫人,去不成了。” “怎么?”老夫人表情天上地下,“她婆母和夫君都凉着她,我这好心高看她一眼,亲自带她出去玩,她还有什么不乐意?” 杨妈妈囧,“回老夫人话。那世子夫人根本不觉得她婆母和夫君没带她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儿,她听到老奴的消息,转身去叶府了!” “啊?” …… 老夫人此刻的反应就是杨妈妈刚才的表情。 “这丫头……是个缺心眼的吗?” 杨妈妈也这样觉得,可是她毕竟是个下人。 老夫人从叶婉凝身上没得逞,转而看向杨妈妈,“大夫说我这病着实拖不得了,再拖下去就是目盲腿瘫。” “我那管家的儿媳妇有了钱也不肯给我去治病,我都快病入膏肓,她竟然还有雅兴去串门走亲戚,那我老婆子就是要败一败她的名声。” “去,把冷霜霜叫过来,陪我去三清观磕头烧香!” 杨妈妈领命,转身快步去了- 叶明轩的马车出来东城门。 正看到叶婉凝一身鹅黄长裙,笑盈盈的站站长官道路口等着他。 记住本站: “姐姐?”叶明轩兴奋的从马车上跳下来。 叶婉凝提裙迎上去,一把抱住了还只长在她肩头高的男娃子。 叶明轩伏在姐姐的怀里,高兴的眼泪都流出来。 “我以为,姐姐不会来送我了?” 叶婉凝勾了下他红红的小鼻子,像是在车子里偷偷哭过的样子,“谁说姐姐不来送你,日后有时间,我会经常和孟姨一起去钟山书院看你。放心吧?姐姐和你娘都会永远记挂着你。” “嗯。”被叶婉凝这样一说,小家伙儿又忍不住哭鼻子。 叶婉凝怎么也没想动,上一世在她面前就算被冷子裕一片片的凌迟都没有掉落一滴泪的铁血男儿,这一世竟然是个这样多愁善感的小孩子。 “来,姐姐准备了好多好多东西给你。” 叶婉凝拉着叶明轩和连翘一起,把这段时间准备的点心、乳酪、肉干、弹弓、匕首、药膏……一大堆吃的玩的搬到叶明轩的马车上。 “姐姐,你准备的比娘亲还多!” 叶婉凝看着叶明轩终于露出一副孩子该有的天真模样,从衣袖里掏出几包药粉,“明轩,世道不平,人心难测,姐姐这里有几样要命的东西,非到关键时刻不要用,记住了吗?” 叶明轩从小出生在医药世界,对毒药这东西耳濡目染,“姐姐,明轩记住了。” 目送叶明轩的马车远远消失在金灿灿的官道蜿蜒的山路里。 “大小姐,孟姨那里一早就准备好了。”连翘一副猴急的语气拉着她催促着,“我们去接孟姨出来吧。” 叶婉凝点了下她的眉心,“收敛点儿,别露馅了!” 连翘憋嘴,“人家高兴嘛,好不容有一场大戏可以看。” 越过热闹的街市,马车停在叶府门前。 叶婉凝和连翘站在叶府门前,叶府刘管家将她们二人挡在门外。 “刘管家,你今日是吃错药了吧?”连翘一向嘴巴不饶人,气呼呼的说着,“大小姐回自己家,竟然还需要去通报?” 刘管家面上赔笑,心里也疑惑,“大小姐莫怪,今日府中请了贵客,夫人特别交代,没有通传不管是谁都不能随意放人进去?” “不管是谁?我们大小姐是叶府的主子?”连翘掐着腰身,“大小姐又不是外人?她是要回自己家……” 负责通传的人,去了半天也没个消息。 就在叶婉凝主仆二人与刘管家争执之间,却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焦灼味和浓烟从院子里飘出来…… “不好了!走水了!” “快来救火啊……” 院子里的人一喊,刘管家哪儿还敢继续纠缠,带了守门的几个家丁就去内宅救火。 叶婉凝和连翘相视一笑。 院子里的太平缸早就被连翘和孟姨一起换成两大缸火油,负责扑火的家丁发现火越扑越大,吓得不敢上前。 眼见着整个叶府后院被熊熊大火包裹起来。 叶婉凝带着连翘一路匆匆赶去前院。 记住本站: 此时。 叶老爷和继母冯菊还在陪侯府贵妇人冯兰攀扯亲戚聊家常。 “父亲、母亲?” 叶婉凝焦急的声音忽然从外面飘进来,侯府夫人冯兰端着杯盏的手止不住颤了颤。 叶老爷和继母冯菊看着侯府夫人,也忽然转了脸色。 刚刚管事派人来通传,继母冯菊就已经让管家将叶婉凝挡在门外,这会儿怎么忽然跑进来了? “父亲?母亲?”叶婉凝提着裙角飞跑进来,目光飞快的扫视一圈儿,适才漏出一副放心的神情,“还好,你们都在?” 三个长辈瞬间黑脸。 叶兴气恼,当场教训,“混帐!” 记住本站: 第15章 叶府走水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继母冯菊也毫不留情的训斥,“我们可都是你最亲的长辈,你竟然诅咒我们?” 叶婉凝大口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连翘慌忙大喘气站出来解释,“老爷…夫人…侯夫人…你们…莫生气?” 可是喘气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 叶婉凝狠狠拍了几下胸口,“父亲、母亲别生气了,我是……说,内院走水了,你们都在…前院,我就放心了!” “叮当——” 侯府夫人冯兰手里的杯子落地,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一边喊,一边不要命的往内院去。 叶婉凝慌忙上前拦住,“母亲不能去,现在内宅那里被大火给包围了,你去了会很危险?” 冯兰才顾不得叶婉凝说那么多,“子裕,子裕还在后院……” 冷子裕可是她冯兰的命! “父亲母亲,你们别去,我刚刚一路跑过来的时候,看着全府的人都跑去救火了……” 叶兴和冯菊也不顾阻拦的往内院跑,“你妹妹和弟弟还在里面!” 叶婉凝看着他们一个个飞蛾扑火的往后院飞奔的背影,脸上笑的森然。 果然,有爹妈疼的孩子就是好啊。 “连翘,你可以去接孟姨离开这里了。” 连翘欠身得命,“好嘞!” 浓烟滚滚从西跨院飘出来。 一路蔓延至叶锦心的锦绣阁。 西跨院火势太猛,下人们纷纷放弃了救火,转而跑到叶锦心的锦绣阁来扑火。 眼见着锦绣阁里的火越烧越大,里面负责守门的丫头婆子一个个为了活命从里面灰头土脸的跑出来。 “世子呢?” “二小姐呢?” 出来一个,三个长辈就拉着一个追问。 可是,谁也说不出答案。 毕竟,眼前如此大火,大家都顾着逃命,谁也顾不上谁。 侯府夫人不知是气的,还是吓得,脸色惨白的冲那些不停打水扑火的家丁、丫鬟婆子喊着,“听着,今日若是有人能把世子爷从这火里救出来,赏金一百两!” 一百两?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没人愿意为了这区区一百两银子去拼命。 “二百两!”侯夫人见众人不为所动,伸出手指撕破喉咙喊。 记住本站: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五百两!”火势越来越大,多一刻便是少一刻能救回冷子裕的机会。 不过,还是没有人愿意去…… “一千两!”对于普通下人来说,一千两可是买栋宅子娶个媳妇不成问题了。 重赏之下必有莽夫。 果然,有一个体态魁梧的家丁站出来。 “李二,还有二小姐!”继母冯菊见有人愿意去救人,慌忙拉住那莽汉跟着喊。 那莽夫不同意了,笨拙的问:“侯夫人、冯夫人,你们可否说清楚,是一个人一千两,还是两个人一千两?” 冯菊恼怒训斥的语气,“你一个家生子,本就是我们府上的奴才,给你脸了?还不赶紧去救人!” 那莽夫冷哼,“这么大火,进去就是个死!夫人说话如此不算话,我才不去了!” 冯菊还想骂,一把被她姐姐冯兰拉住,“都到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跟他们讨价还价?” “小兄弟?”冯兰毕竟是侯府主母,训斥完自己那不懂事的妹妹,强颜欢笑安抚这个不怕死的,“你只管去,等人救出来银子自不会少了你的!” “那可不行!”莽汉拂袖,“立字为证。” 侯府夫人救人心切,慌忙命身边的杨妈妈扯下一块里衣白布,随地找了一块木炭火棍。 平铺在地上,飞快的写下几行字。 【今叶府宅邸突发火情,双方议定酬银,若叶府家丁李二成功救出勇毅侯府世子,雇主支付纹银壹仟两整为谢!】 莽夫接到契书,不认字,便拿在手里找叶府刘管家念了一遍。 火势越来越大。 侯府夫人和叶兴夫妇急的不断催促。 那莽汉李二才算披上一条打湿的被子,横冲直撞的闯进去。 外围的人还在马不停蹄的打水救火。 约莫一刻钟。 侯夫人和叶兴夫妇焦躁的表情,就像等了几百年…… 却见熊熊烈火之中。 莽汉李二吃力的背着一个浑身无一物,身形修长、腿脚怂拉的男子,身侧还扯着一个披着燃烧星星火点被子缓缓从里面走出来。 “啊呀?是世子爷吗?” “这可怜见的,身上的衣服都烧没了…” 一众人纷纷迎出去,一通手忙脚乱,有的从李二背上接应下冷子裕,有的手疾眼快的一把将那个快要烧透的被子,从顶着那人头顶揭开。 这不揭不知道,一揭忍不住让人遐想连连…… 冷子裕衣服烧没了? 记住本站: 这二小姐的衣服…也烧没了? 冯菊慌忙脱掉外裳,顾不得她叶府主母的体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叶锦心批在身上。 抱住缓缓晕倒的爱女: “看什么看!” “再看把你们眼珠子都挖出来!” 此时。 浑身被灼伤多处都冷子裕。 尤其是他白皙长长的后背上,像是被一道灼红的重物重击之下,又炙烤了许久。 皮肉都露出黑红色,那样子惨不忍睹。 “哎呀,我的儿啊!” 冷子裕还没被放下来,侯夫人冯兰抱着就哭的肝肠寸断。 “快,都让开!” 叶兴慌忙停了指挥人救火的动作,提着药箱喝令众人避让,堂堂勇毅侯世子,若是烧死在他女儿闺房,此事传出去,就算眼下保全了没烧尽的叶府,这京都城达官显贵的口水也能把他们叶家人淹死。 冯兰还抱着宝贝儿子的光洁的“尸体”哭的睁不开眼,杨妈妈识趣的脱掉外裳给冷子裕掩盖住重要部位。 “侯夫人,你且将世子身体放平,让下官为世子看看?” 侯夫人闻言。 心知叶兴是太医令,医术在整个京都城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好。 慌忙拿衣袖抹干脸上的泪痕,将杨妈妈的外裳铺开,再小心翼翼将冷子裕放平。 叶兴适才走过去,扯过他一只臂弯开始诊脉。 “世子被烟熏炙烤太久,只是短暂性气绝。”叶兴安抚向一直担心害怕这追着他问长问短的侯府夫人,“冯夫人且放心,待下官给他施针不久就会清醒过来。” 继而眼神犀利的看向身侧不远处一直一副呆若木鸡的叶婉凝,“婉凝,来助为父施针。” 记住本站: 第16章 滥竽充数的鱼眼睛 叶婉凝似一脸悲怆的走过去俯跪下,手法娴熟的跟叶兴配合着拿针掐穴。 “咳咳咳……”但听冷子裕一阵猛咳。 “啊呀,我儿醒了!”侯夫人冯兰大喜过望的再次扑过来。 叶兴送了一口气,冲叶婉凝说着,“走,我们再去救治锦心。” 叶婉凝俯跪在地上不为所动,“父亲自己去吧,女儿就不去帮衬了。” 嗯? 叶兴看着摊在地上的工具和银针,救治这等急症烟熏病人,需得两个人配合同时扎穴,她不去,他的学生也不在,他又如何施展给叶锦心救治,脸色阴沉,“你说什么?她可是你妹妹……” 叶婉凝拿帕子动作温柔的给冷子裕擦污渍,看也不看叶兴一眼。 语气不善。 “对啊,父亲也知道她是我妹妹。” “既然是我妹妹,这莫名的拉着我的夫君来她这锦绣阁作甚?” “夫君若是不来这锦绣阁,又怎么会被烧成这般模样?” 继母冯氏看她不肯帮忙,知晓叶锦心那边的救治不能耽搁,多耽搁一会儿,叶锦心日后的身体便会受到这烟熏的侵蚀。 只得将叶锦心交给她的贴身丫鬟紫菱,一边哭一边走过来亲自动手去整理那些工具和银针,一边整理一边哭着阴阳叶婉凝,“你说你这丫头心怎么这么狠?” “从小到大,锦心都是好吃的好玩的紧着你这个长姐,哪一点儿不想着你!” “如今好了,你妹妹到了要命的关头,你竟然见死不救!” 侯府夫人冯兰见叶婉凝动作娴熟的在给冷子裕包裹那浑身的伤势,原本是想劝慰几句,但毕竟儿子才是她的心头肉,救治叶锦心和处理自己宝贝儿子的伤口比起来,自然是自己家儿子重要。 索性就当个哑巴。 “我见死不救?”叶婉凝一气之下,扔了快要包裹好冷子裕一处伤口的白纱,“你也不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 “一早老祖母就给我说,我婆母和夫君来叶府做客,我便想着跟来一起,一家人坐下来和和睦睦吃顿饭。” “可是我来到叶府,堂堂一个叶府大小姐,竟然进不了自己家大门!” “刘管家说进府里找母亲回禀,我在自己家大门口等了两个多时辰也没人放我进来!” 叶婉凝一边说,一边在刺目的火海下委屈的红了眼眶。 “你凶什么凶?”冯菊抱着药箱,“你进不来门,这和你妹妹有什么关系?” 叶婉凝呛声一笑,洗了洗鼻子,“母亲,这么多人看着,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我夫君和妹妹被李二从火海里救出来,一个个一丝不挂,你说他们俩一起避开你们这些长辈的眼睛,跑到这锦绣阁来做了什么?” “闭嘴!”叶兴气得老脸扭曲,“现在家里已经乱成这个样子,你还要再这儿添乱吗!” “是我添乱吗?”叶婉凝泪水凝噎,哭腔里带着怨愤,“我妹妹睡了我夫君,我身为勇毅侯府的世子夫人,身为叶府的嫡长女,难道看到眼前的事实,也要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吗?” “呼——”叶婉凝还没说完,只觉得一道掌风落下,眼见着就要抡到她脸上。 叶婉凝本能的当即后退一步。 记住本站: 只听“腾!”的一声,叶兴因为用力过猛,一个不慎眼睁睁重重跌落在地。 叶婉凝慌忙假意大惊失色的惊呼,俯身正要去搀扶叶兴,“父亲!” 没想到叶兴觉得自己堂堂一个父亲身份在众目睽睽之下,教训不孝女不成,反而让自己跌倒在地只觉得丢人,起身一把将叶婉凝重重推开。 叶婉凝本能的被那道重力推的后退两步。 “扑腾”一声,叶婉凝后脑着地。 整个人晕厥过去。 不是乱吗? 她就让眼前再乱一点儿。 给明天京都城的茶舍说书人,再填一条剧情。 此时,叶婉凝晕倒。 冷子裕不知道是清醒过来被吓到还是挂念叶锦心的伤,鬼哭狼嚎。 “母亲!”冷霜霜不知何时哭唧唧的提裙跑进来。 “你来做什么?”冯兰看都不看她的厌恶表情,眼下乱的她头皮发麻。 冷霜霜被主母冯兰呵斥,委屈巴巴的不敢再说话。 “哎呀!”冯兰恼羞成怒,“有什么话快说,还嫌我这儿不够乱是吧?” 冷霜霜抿嘴,“母亲,是祖母……” 冯兰蹙眉,适时地打住冷霜霜,“你祖母在家不是好好的吗?好端端的说你祖母做什么?” “不是的母亲……”冷霜霜可不敢揽老狐狸扔给她的烫手山芋,眼下冯兰再忙再乱,那也是她一个当家主母的责任。 今日她把消息传递过来,最多是被冯兰骂上几句,横竖平日也不少挨骂。 可是若是不把老太太在三清观作妖的消息告知冯兰,那就是她这个庶女的问题。 “不是什么,快走,回家去!” “母亲,祖母她在三清观晕倒了!” 入夜。 叶婉凝和冷子裕双双被送回侯府。 冷子裕被侯府夫人冯兰安置在东院的主院里,叶婉凝被放到偏院。 冷子裕浑身是灼烫的伤痕,醒来没多长时间又疼晕过去了。 冯兰在叶府提心吊胆一整天,后来儿子浑身是伤的被救出来,叶婉凝又跟着晕倒,一通忙活下来自己也筋疲力尽。 安顿好儿子,基本就放下心来,剩下的交给杨妈妈和香巧便摇摇晃晃的回了主院。 此时,四下安静。 连翘安顿好孟英,猫着脚步进来。 记住本站: 叶婉凝早等不及了。 腾的床榻上坐起来,“怎么样,孟姨安排好了吗?” 连翘加快脚步坐下来,“大小姐,你脑袋怎么样了?” 叶婉凝摇头轻笑,“没事,好着呢!假装摔了一下而已,不疼。” 不疼?连翘才不信。 伸手摸了下叶婉凝的后脑勺,果然还是有个脓包。 “大小姐等一下,我去打点儿冷水来。”叶婉凝着急拽着她问孟姨那边的事情,连翘却心疼叶婉凝摔倒脑袋的脓包会有后遗症。 偌大的侯府,竟然无一人能关心下她的伤势。 叶婉凝拗不过连翘,只得乖乖等她打水回来。 “大小姐放心,按照您之前的准备,已经把孟姨安顿在京西十里铺子的妙春堂医馆了。” 连翘一边给她冰敷脑袋,一边宽慰的语气说着,“孟姨听说你受伤了,很担心你,催着我尽快过来看看……” 记住本站: 第17章 捉奸 叶婉凝挑眉,“孟姨也听说我受伤了?” 连翘嘟嘴,“何止孟姨,这会儿,只怕整个京都城都知道你勇闯娘家们捉奸被亲爹打的事情了!” 嗯?叶婉凝滑稽一笑,“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可不是啊?叶府突然走水,侯府夫人不惜花重金救人,救出来才发现,勇毅侯府的世子和自己家小姨子搞在一起!” “大小姐你都不知道,我一路来的时候,街头巷尾都在帮你骂二小姐和叶老爷!” “哈哈……”叶婉凝笑的合不拢嘴,俏皮的拢着散落在胸前碎发,“还有呢?” 连翘把帕子换了下水,“还有,大家都说,叶府二小姐不要脸,叶老爷也偏心眼,不过还好这勇毅侯府新娶的世子夫人够猛,大闹娘家门,徒手狠撕那破坏人姻缘的小姨子,可是却被那偏心的亲爹一掌打晕在地上。” 叶婉凝把那捋碎发编成小辫子,嘴角上扬,若有所思的说着,“如此说来,这大庆国那颗耀眼璀璨的星,就不会再为一颗滥竽充数的鱼眼睛要死要活了吧?” “大小姐说的什么?”连翘捂着她的后脑勺,“什么星星、鱼眼睛,奴婢怎么听不懂?” 叶婉凝浅笑,意味深长的说着,“我们大庆国的战神,很快就要回来了。” “战神?”连翘眼珠子都亮了一下,那可是在北疆征战十年,杀伐果断的少年战神雍王啊! 听闻他十六岁跨马北疆侵城之战,一人挂帅率轻骑万人出陇岭坡迎战,七日追战草原千余里,横扫北疆九部,歼敌近万,缴获首领脑袋祭被北疆蛮族耻辱十年的大庆军旗。 二十岁归京复命,冠礼之上。 庆皇亲自戴冠,赐封号“雍”,寓意其雍容大度、端庄从容之义,寄托了百姓对太平盛世的向往和追求,是为雍王。 大臣纷纷上谏,求庆皇为其修建雍王府邸,娶妻纳妾,他却推说:“北疆未灭,何以为家?” 如今又四年过去,雍王逢战必胜,打的北疆各部连连败退、俯首称臣。 北疆与庆国边境初定,庆皇近些年,朝中时常将雍王挂在嘴边,众朝臣忧心庆皇念儿心切,纷纷请旨求雍王班师回朝。 连翘不解,大小姐何故提起跟她们毫无干系的神仙雍王来? 第二天一早。 杨妈妈带着香巧端着烧伤药和替换包裹的白纱条来找叶婉凝。 “世子夫人?夫人有命,命您起身帮世子把药换了?” 叶婉凝虚弱的从床上挣扎坐起,却不想刚下榻就“扑腾”一声倒在地上。 “罢了!”一直站在门口等着叶婉凝出来的侯府夫人冯兰,一脸嫌弃的喊,“她此番境况,若是去给裕儿包装,只怕会让我儿的伤势更痛!” “本指望她是个太医令之女,懂得这包扎医理,没想到却如此弱不禁风。” 侯府夫人冯兰的意思就是她不扛打呗? “当初我就给裕儿说此妇太过柔弱,恐难当我侯府主母重任,如此看来,果然是应验了。” 冯兰一早被装病的老夫人王氏拉过去一通猛演,夫君侯爷也在一侧旁敲侧击,她从昨天一早到现在,累的身心乏术,疲惫不堪,本想指望叶婉凝这个医药世家的女儿能照看好他的儿子。 可没想到,不过是被他父亲一推,直接摔的起不来床。 横竖看她是个不中用的。 满心的气恼无处发,就干脆学着婆母絮絮叨叨骂起来没完没了。 记住本站: 末了,还让下人开始冷落慢待她。 一日三餐、清粥小菜馒头。 叶婉凝就开始了白天睡觉,晚上去妙春堂坐诊看病的营生。 冷子裕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叶婉凝也跟着闭门休息了大半个月。 此时,在孟姨和连翘的一起照拂下,妙春堂的生意开始经营起来。 有些疑难杂症的官商贵妇,私下开始口口相传。 求医问药,治病的效果比那三清观的神女赐药还要管用几分。 将近一月余,冷子裕伤势渐好。 一直不见叶婉凝身影,他本就是个爱偷的,便时常消磨起香巧,香巧支支吾吾也不敢细说。 毕竟世子跟叶锦心在叶府那段风流传说是前奏,叶婉凝因妒忌大闹叶府火海被亲爹打坏脑袋是后话。 只说世子受伤以后,世子夫人也一直病着。 至于什么病,香巧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侯府夫人冯兰也一直怀疑叶婉凝装病,不过是一个摔倒,怎么就大半个月起不来床? 每次派杨妈妈去看,总是见她懒懒的脸色惨白,后来也怀疑过她是装的,便找了京都城最有名的张大夫前来问诊。 张大夫把脉过后,说世子夫人外伤淤肿未清,且精神受过创伤,如此以来便造成身体乏力、精神困顿、食不知味、言语不清的结果。 诊断结果和叶婉凝所受创伤以及现在的反应完全吻合。 如此,侯府夫人冯兰更加对其厌恶有加。 侯府越是忙乱,她这个娶进门世子夫人竟然一点儿也帮衬不上,反而还给他添乱。 眼下冷子裕的伤和药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老侯爷天天在百花楼和如意坊转悠,一点儿不知道节俭。 婆母老夫人王氏也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一直追着她买药。 她不答应给她买,老东西专门还跑去三清观装死硬逼着她求了那个要命的神女赐的逍遥丸。 现下好了,一天一丸,一瓶就三十丸,一月下来也要三百两银子。 如此下来,只怕她吃上两年。别说叶婉凝刚送来的嫁妆,就连整个侯府都要被这个老东西给吃空。 侯府夫人冯兰想起来这一大家的烂事,一肚子烦闷无处诉 冷子裕伤口恢复之际,不方便出去,叶婉凝是神志不清,早睡晚睡,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睡睡,整个是废的,只能找香巧。 久而久知,冷子裕对香巧也失去兴趣,开始烦闷起来。 伤口刚愈合好一点儿,便偷偷跑去百花楼消遣。 不出去还好,一出去竟才知晓。 外面周遭百姓将他和叶锦心还有叶婉凝三人之间的那场大火中的爱恨情仇添油加醋说的的淋漓尽致,甚至连街头巷尾的三岁孩童都能演说一段。 记住本站: 第18章 没良心的狗东西 冷子裕气得浑身颤抖。 本想回府找母亲商量如何娶了叶锦心为平妻,挡住这悠悠众口。 可谁知,此时叶府那日赴火救出冷子裕和叶锦心的莽汉李二来闹,催着让侯府还钱。 叶府被烧,尚拿不出钱财修缮府邸,更别说给李二支付契约里的纹银。 冯兰拿着字据死不认账,与叶府双方扯皮,两家撕破脸,冷子裕哪儿还敢提联姻之事儿。 因为两千两纹银一直没人支付,直接被那不要命的李二告上京兆尹。 众口铄金。 叶府和勇毅侯府两家因儿女和欠款之事儿搅合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 叶婉凝反而落得几日清闲。 没事就去京西十里铺子的药堂里坐堂问诊。 孟姨按照叶婉凝的安排,招揽了两个药童负责抓药,在西六胡同请来一位姓单的老大夫。 孟姨负责打理记账。 叶婉凝则装扮成那单大夫的学徒时而穿梭在药堂打杂拿药。 这一个多月里,妙春堂的药到病除的名声很快传播在外。 这一天,子夜。 单大夫和两个药童七斤和八两都回家了。 叶婉凝整理完这一段时间的医案,抓着孟姨诊脉象,眉间一喜:“孟姨最近是否觉得胸闷气短的症结减轻了许多?” 孟姨握着叶婉凝的手腕,眉眼弯弯,“自从搬出来叶府之后,我吃得好睡得好,日日还能见到大小姐,在这妙春堂给大小姐帮衬着赚钱,孟姨别提有多开心。” 果然,好心情才是治病的良药。 叶婉凝笑的一脸开心,“我也是,自从孟姨回到我身边,我日日吃着孟姨做的饭菜,眼下都胖一圈了。” 孟姨捏着她瘦削的手腕,心疼的爱抚着,“不行,还得再胖一点儿才行。” 说着,“哎呀,我都忘了锅里还炖着鸡汤,我去给你盛一碗过来。” 啊? 叶婉凝捂着撑起来的肚子,这才刚吃完孟姨做的酥饼。 “腾——” 忽然一声重重的落地声,从院子里传进来。 “大小姐,有人从天上掉下来了!” 正在外面院子里收拾晾晒药材的连翘带着惊恐地喊。 叶婉凝慌忙端着一盏灯走出去看。 但见一个瘦瘦长长浑身布满伤痕的黑衣少年蜷缩着身体,昏死在小院里。 记住本站: 叶婉凝弯腰,从头到尾的检查了下他的身体状态。 双眉紧簇。 他是…斗兽场的奴隶? “大小姐?”连翘不想招惹是非,“此人来历不明,我们……还是,把他丢出去吧?” 叶婉凝像没听见连翘的话,弯腰低头一把将他拉起来,“连翘,过来搭把手!” 连翘只得不情愿的听从叶婉凝的命令,两个女孩踉踉跄跄的将那个身形修长精壮的少年“运送”进了客房。 连翘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一团,吓得不敢靠近。 长这么大以来,她还从没今见过伤这么重还没断气的人… 叶婉凝看连翘躲的八丈远。 就只得亲自动手,拿着剪刀和帕子一点点打湿给他清理伤口。 孟姨端着鸡汤找了叶婉凝和连翘一圈,听到客房这边得动静走进来,一声惊呼,“哎呀,我的天!” 被床上忽然而来的一个少年满身密布的伤口吓傻了眼,手里的鸡汤都差点洒出来。 “大小姐,这人是从哪儿来?”孟姨靠近。 看的仔细。 那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被叶婉凝将他那将死的身躯平铺在榻,一身辨不清颜色的粗麻布浸透暗红。 右肩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狰狞翻卷,像是被虎狼牙齿啃咬皮肉的孔洞还在汩汩渗着血。 那混着兽毛的伤口边缘泛着青紫。 左侧小腿被狼爪豁开半尺长的裂口,肌肉外翻,整间屋子里弥漫着腐肉与铁锈交织的腥气。 还有那一身的鞭痕层层叠叠,深褐色血痂被抽裂成细碎的血珠,沾着粗粝鞭梢的木屑嵌在肌理间…… 叶婉凝一刻不停的在给他施针封穴。 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孟姨和连翘看的出来叶婉凝正在拼命救他,她们都懂医理,看的出来这少年的血流失太多,若不是今日遇到叶婉凝,只怕只有死路一条。 连翘在叶婉凝身侧熟练的搭手,孟姨识趣的退出去烧热水。 两个时辰之后。 叶婉凝处理完少年身上的伤口,浑身的出血点儿总算被全部止住。 “算他命大!遇到了我们大小姐。”连翘看着呼吸已经变得平稳的少年,一边收拾工具,一边暗叹的说着。 叶婉凝满身的血污,冲连翘疲惫一笑,“好连翘,你且看好他,估计再有半个时辰,他能醒过来,我去洗个澡。” 孟姨端来鸡汤,连翘接过来准备喂他喝上几口。 可是没想到,连翘刚坐到那床榻上,就见那少年忽然睁开一双漆黑如耀的眸子,随着“嘶——发出”一声如同猛兽一般的嘶吼,一把将连翘摁压在身下,张开牙齿就要去咬连翘的脖子! 叶婉凝三步并作两步,慌忙伸手过去,挡住那少年啃食的手臂,那少年没咬到连翘的脖子,而是一口狠狠咬住了叶婉凝的臂弯。 记住本站: 鲜血从叶婉凝白皙纤长的手臂滴滴滴溢出。 “大小姐!”孟姨和连翘异口同声的喊。 孟姨情急之下,握着手里的毒粉,正要扑身过去,叶婉凝慌忙伸手拦住她,“孟姨,不可!” 孟姨手里的是她最近刚研制的保命毒粉,撒下去这孩子就没命了。 连翘被那少年摁在床上,浑身动弹不得,气得破口大骂,“臭小子,你快松口,是我们大小姐刚救下你这条狗命,你就是这样报答你救命恩人的吗?” 那少年咬住叶婉凝的手没有松,只是那双犀利如虎狼的野性双眸,在看到叶婉凝的时候变得平和了许多。 叶婉凝立在他身前,眼神非常纯净“慈爱”的看着他。 少年很奇怪。 她被他咬,她并没有像他在斗兽场角斗的虎狼一般,向此刻身体虚弱的他发出进攻,反而是一脸的包容和怜悯看着他。 “孩子,这里不是斗兽场?”叶婉凝忍着胳膊上的咬痛,动作尽力温柔的对他说着话,“你逃出来了,现在你自由了。” 少年看着她,继而怀疑的眼神飞快的扫视四周。 是的。 这里不是斗兽场。 而且刚刚在他意识模糊之时,感觉到的那个帮他小心翼翼在包扎伤口的萦绕气息,就是眼前他此时咬住的女孩……的血液里。 散发出来的那股独特的清甜。 少年的眼神越来越平静柔和起来。 “臭小子,混蛋玩意儿,还不快松口!”连翘带了威胁的语气,“再不松口,就让孟姨毒死你!” 连翘还想骂,“狗东西,你……啊!” “砰!”勃然大物重重砸在连翘后背上。 孟姨慌忙拿帕子给叶婉凝包裹上伤口。 连翘从那少年的重压之下爬出来,看到叶婉凝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气吁吁的转身踢了那少年两脚,“没良心的狗东西!” 记住本站: 第19章 疯妇 叶婉凝拉住连翘,心疼道,“我的姑奶奶啊,我好不容易才给他包扎好的伤口,小心别给他踢开了。” 连翘冲叶婉凝翻白眼,“我的大小姐,他都把你咬成这样,你竟然还这么心疼他!” 说完,心疼的拉着叶婉凝去清洗伤口。 叶婉凝看着余怒未消的连翘,脸上噙着笑意,“连翘,医者父母心。我不疼的。”知晓她是心疼她才这样生这个少年的气。 可是连翘不会知道的是:当叶婉凝看到那浑身是虎狼啃咬伤痕的少年时,她不自觉的想起了上一世她那在斗兽场抢夺下被虎狼啃咬掉半具身体的儿子…… 如果。 当时她的儿子也是这样的一身伤痕,哪怕就给他留一口气在,能让她们母子见上一面。 她内心的挣扎和伤痛,也不会在这一世像一场梦魇一样反复在脑海里上演。 天色大亮。 叶婉凝和连翘快速赶回侯府。 一个多月下来,叶婉凝被侯府夫人安顿的偏院日发荒凉安静。 颇有几分当初孟姨在叶府西跨院的荒废趋势。 不过,这正是叶婉凝想要的待遇。 毕竟,侯府越是没人想起她,她才能日日偷跑出去开药堂挣私房钱。 只是,这偏院毕竟跟冷子裕的主院挨得太近,叶婉凝依旧担心冷子裕那个禽兽哪天夜里忽然跑进来,发现她根本不在府里…… 所以,叶婉凝一直想找个机会,让整个侯府将她冷落发配到更偏远的地方。 叶婉凝回去寝房,倒头就睡。 刚进入梦乡。 就听屋门外面杨妈妈再喊,“世子夫人好些了么?” 叶婉凝困得睁不开眼,本想让连翘出去打发了那杨妈妈。 却不想杨妈妈直接推门进来,“世子夫人,夫人和世子爷看你病了许久,都专门跑来看你了?” 嗯? 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叶婉凝只得努力把死沉的脑袋从睡梦中拉出来。 连翘支撑着她看上去摇摇晃晃如同瘫了的身子倚在床上。 叶婉凝掐连翘。 连翘会意,开始悲悲戚戚的演,“世子夫人,你倒是睁眼看看……您日思夜盼的世子爷和夫人,来看你了……呜呜……” 呃…… 哭的不够狠,叶婉凝继续掐。 连翘哭的更甚。 记住本站: 叶婉凝又摊开被刚才那小狼崽子咬住的被包裹住的手臂。 “世子爷?”连翘继续演,“您总算是来了。您看看…这几日世子夫人天天闹着要见你,可日思夜盼不见您来,昨天夜里忽然发病,对着自己是又打又咬,险些就把自己的手臂给咬断了……” 冷子裕看着病弱西子般柔弱无骨的叶婉凝倚在那儿,弱柳扶风的模样很是让人心疼。 尤其是看到露出的那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臂,被雪白的白纱裹缠着,渗出的一层殷红的鲜血,显然是刚刚自残过得样子。 “没想到,你能念我至此?”冷子裕面露心疼,伸手托着她那只受伤的手臂,“婉凝,既然你如此想我,为何不派人去寻我来看你?” 叶婉凝从他托着的手中收回手臂,转身“咳咳咳……” 病弱的咳嗽、没睡醒的疲倦,更像个得了重病的样子。 一副痛心疾首的捂着胸口置气,“夫君若是心里有我,又何苦与母亲偷偷去叶府,招惹我那妹妹?” 她是冷子裕新娶的媳妇,二人统共才“玩乐”一次,而且那一次,对风月常客冷子裕来说,简直是无比的刺激和独特,对她的兴致他还没有消散。 “婉凝?”冷子裕一眼深情的姿态,“你刚嫁进来侯府,还不太清楚我们侯府的近况。” “我们勇毅侯府从祖父去了以后,到父亲手里就已经日渐衰败。” “这些年外贼侵庆,党乱纷争,朝堂入不敷出,当今圣上一再缩减世袭公侯份例。为夫本欲读书求功名,可这些年我勤学勉励却又屡第不中,家中之事儿颇多,都靠着母亲一人操劳整个侯府,如今汝又久卧病榻不能主事。” 叶婉凝静静听他继续说。 “所以……” 侯府夫人冯兰看着不耐烦。 实在吃不了儿子对她厌恶的叶婉凝一脸的儿女情长。 “既然你是个不能主事的,我们就不得不降了你的世子夫人身份,迎娶你的妹妹叶锦心来侯府帮助裕儿和老身来主持侯府的事务。” 嗯? 这一世的剧情,和上一世怎么不太一样? “叶锦心愿意吗?”叶婉凝眼睛一亮,差点没绷住就演露馅了,“咳咳咳……”慌忙又假装生气的一阵猛咳。 冷子裕冷不丁的起身退后两步,不加遮掩的一副生怕自己被传染到病情的嫌弃表情。 叶婉凝急切想知道叶锦心的态度,“我妹妹……咳咳……我妹妹……她同意吗?” 冷子裕正想回应,一把被侯府夫人冯兰拉住,训斥的语气,“此事不是你该管的,你还是先把这柔弱不能自理的身体养好再说吧。” 说完,拉着冷子裕绝情的转身快步离开。 “母亲……” 叶婉凝哭唧唧的送走那一双弃她而去的母子。 她是真心想知道叶锦心的态度。 连翘走过来,“大小姐,夫人和世子爷是要贬你做妾迎娶二小姐来做世子爷的夫人吗?” 叶婉凝擦干脸上的泪痕,笑的冷漠,“我倒是担心叶锦心不会真的嫁给他。” 这段时间,叶婉凝早知晓,两家闹腾的这般热闹,总归会有个结果。 记住本站: 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 这突然冒出这么一个翻转的结果来,她还真有点儿……惊喜过望- 叶府和勇毅侯府因为那一场大火过后,被整个京都城传的花样百出,听说此事传入当今圣上耳朵里。 皇上当即怒气冲冲的传召勇毅侯进宫,让他在殿前烈日下跪了一天,又传召大殿里训斥了半天。 末了还命宫人把勇毅侯冷良才关在屋子里三天三夜不给送吃喝。 待勇毅侯胆战心惊的从宫里走出来,当即就晕倒在宫门口。 还是老夫人懂亲儿子的尿性,提前请来张大夫来府里候诊。 从宫里回来的勇毅侯乖乖在府里养了三日才算神智清醒过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对着侯府夫人冯兰和儿子冷子裕一通猛揍。 “你这个没用的破落千金,看你养出来的混蛋好儿子,攀附的一门什么破烂亲戚。” 记住本站: 第20章谁说她要做妾 “你们这双没用的母子俩,这是要搞死我们勇毅侯府,要搞死我冷良才……” “一个小小的叶府就将我们侯府拿捏,你们是一群废物吗?”- 如果叶锦心真的能嫁入勇毅侯府,她倒是不用再担心即将归来的定海神针雍王,再对她这个心术不正的女人生死不离。 连翘打探到消息,一脸神秘兮兮的走进来。 “大小姐。您猜的没错,叶老爷、叶夫人还有二小姐一家三口都来了。” “眼下都在前院议事呢!” 叶婉凝端坐在梳妆台前,把那层浮白的脂粉把脸蛋抹的惨白,一头柔顺的发丝垂下来,远远看着像个女鬼。 “连翘,把我之前那件偏肥的月白色长裙找出来。” 连翘怔愣的看着叶婉凝,却听话的从柜子里找来,叶婉凝接过胡乱往身上一套。 连翘:嗯,更像鬼了! 转身去拿梳子过来的连翘一脸懵,“大小姐,头发还没梳呢?” 叶婉凝站在门外的光晕之下,转身冲连翘笑的意味深长,“不能梳,梳了就没人信我病的不轻了。” 勇毅侯府前院。 叶锦心面对冷子裕毫不遮掩的凝视,忍不住羞怯的低下头。 她如今大病初愈,脸色很不好,眉眼精心画了许久,还特别穿了一身粉色罗裙,略衬得面容红润几分。 远远看着,那唇色红得耀眼,让对面坐着的冷子裕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堂前。 勇毅侯冷良才板着身子跟叶兴颐指气使的讨论着两家婚事。 两家身份门第悬殊。 若不是有儿女亲事,叶兴本没有与他勇毅侯对坐一起说话的机会。 叶兴虽官位卑微,但被对方讨了便宜还压制不爽的姿态还是有的。 “侯爷,俩孩子虽然因着我叶府失火被人传的乌七八糟,但我女儿对下官说过,她们之间清清白白,并未做出任何有违伦理之事。” 叶婉凝猫在后墙,听得清楚:叶兴这话是没有把叶锦心再嫁入侯府的意思。 “不管结果如何?”冷良才气得胡子撅起来,“你我两家名声尽毁,我儿毕竟是勇毅侯府世子,且还娶了亲,可是你这嫡次女,还有哪家敢去求亲?” “本侯给夫人还有世子都商议过了,今日请你们来,就是告诉叶太医,我侯府会按照当初娶你家嫡长女的礼单一样下聘,还请叶府也按照与叶婉凝一样的嫁妆,选个日子,把两个孩子的婚事给办了。” 叶兴听着冷良才这话不是商量而是命令和告知,反唇相讥,“此事就不劳侯爷费心了。我女儿嫁不嫁的出去是我们叶府自己的事情。” “叶兴!”勇毅侯冷良才桌子一拍,茶盏震得四溅八落。 他之所以今日亲自出马,就是想彻底平了叶府和勇毅侯府两家这持续发酵快有两个月的烂事儿,没想到叶府这小门小户竟然是个如此不上台面 “事情现在闹得满城皆知,你们叶府不嫌丢人,我们侯府还嫌丢人呢!” 叶兴咬碎牙齿、一字一句说着,“就算丢人,我叶府也不能再把所剩的唯一一个嫡女,送到勇毅侯府做妾!” 记住本站: 此时,躲在暗处偷听的叶婉凝越发笃定。 叶兴一定是在叶锦心的教唆下,得了她可以死鱼翻身的筹码。 否则,凭叶兴这谄媚巴结的心性和嘴脸,又怎么可能敢在勇毅侯面前叫板。 所以,叶锦心还是会嫁给雍王? 亦或者,叶府得了雍王的授意? “谁说她要做妾?”冯兰见此事就要谈崩了,慌忙站出来圆说,“此事我们一家早就给婉凝说好了,她降妻为妾,到时候锦心明媒正娶的嫁进来做世子夫人。” 勇毅侯拂袖,“叶太医,本侯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你在宫里做事,虽不是为圣上请脉看诊,但也知晓整个深宫都在疯传此事。” “我们两家事已经传到当今圣上的耳朵里,今日出此下策,也是无奈之举,若再不将此事压下去,到时候受罚的人也不会只有我们勇毅侯府。” 叶兴颔首,脸色发白的作揖。 眼神看向一直端坐在那儿静观其变的叶锦心。 叶锦心被叶兴眼神扫去,知道老爹顶不住了。 缓缓站起身,粉色罗裙随风飘动,步伐轻盈、体态婀娜。 冷子裕只看得眼睛发烫,只觉得她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他陶醉的魅力。 勾引男人这套本事,叶锦心可是无时无刻不在用心做戏。 “侯爷,锦心与长姐自小一起长大,当初侯府向我叶府提亲,锦心因身体不适不能成两家姻缘,后来是长姐代我嫁入侯府,成就两家的亲事。” “长姐待我极好,锦心实不能做愧对长姐之事,更不会与长姐争抢一夫,让她做妾,我来做妻。” “那简单啊!”冷良才言语冰冷,“那就你来做妾,还是让你姐姐当世子夫人不就行了。” 嗯? 冷良才还真是把勇毅侯府的废物侯爷演绎得淋漓尽致。 “锦心不必忧心此事,你长姐是自愿降妻为妾,这件事今天一早本夫人就已经跟她商量好了。” 冯兰听得出来叶锦心的用心,打消她的顾虑劝慰着,“你长姐还说,自己身体每况愈下还时有神志不清,确实难当这勇毅侯府未来主母的大任,听说你嫁进来高兴还来不及呢?” 叶锦心才不信。 “是啊锦心。”冷子裕生怕她拒绝,也站出来补刀,“今天早上婉凝还问我,我们俩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定下来?” “你且放心,婉凝是十分愿意你嫁入侯府来跟她作伴的。” 冷子裕温柔至今,“所以,我们就好好听父母的安排,今日把我们俩的婚事定下来吧?” “不行。”叶锦心还是一口拒绝。 即便侯府恩威并施,那也比不过即将归来的雍王能让她君临天下。 叶婉凝上次回门,对冷子裕的喜欢溢于言表。 她就不信,她会愿意她叶锦心进来,跟她争夺冷子裕的宠爱。 记住本站: 她挣脱开冷子裕的渴求和软话。转而看向勇毅侯夫妇,“我要见长姐,我要长姐亲口同意愿意我可以明媒正娶的嫁入侯府。” 记住本站: 第21章 我同意 “我同意。” 等了半天,总算是等到她叶婉凝上场了。 此时,众人的眼光通通被门外那道有气无力的女孩音色引过去。 只见叶婉凝被连翘搀扶着缓缓步入厅中,身子软弱无力,面色苍白如纸,身形消瘦,那身月白色的锦缎长裙松松垮垮,衬得她身形更加消瘦。 越是靠近,她的步伐越发缓慢而沉重,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姐姐?”叶锦心摆出一副姊妹情深的姿态迎上去,戏精的一下子红了眼睛,“你怎会病的这样重?” “今日我和父亲母亲前来侯府,就是听表…姐夫说姐姐病的很重,特意来看望下姐姐!” “咳咳咳……”叶婉凝握着帕子拼命的咳嗽,咳嗽完又拿帕子给叶锦心擦脸上的泪。 叶锦心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恶心和嫌弃。 “姐姐一定是因为还生我的气,才会病的这样重?” “没有。”叶婉凝摆出一副大家闺秀长姐该有的风范,依旧给她擦眼泪,“我们是亲姐妹,妹妹不管做什么,长姐都不会生你的气。” 此时,整个屋子里的长辈,都在注视着叶婉凝的反应和动作。 这儿哪儿是病,这憔悴无力的模样,分明跟个女鬼没什么区别。 “让各位见笑了。” “咳咳咳……”叶婉凝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站在对面一脸紧张的冷子裕身上。他今天特意穿着一袭玄色长袍,将整个人包裹的三分高冷、七分神秘,目的和心思不言而喻。 此时,冷子裕看着她的表情藏着几分紧张,似怕她的冒然出现坏了他侯府的好事。 叶婉凝哂笑。 怎么会? 冲勇毅侯盈盈一拜,“父亲,今日一早,婆母和夫君来找我,告知与我关于妹妹和夫君喜结连理之事儿,咳咳……” 叶锦心心虚的抢话,“姐姐放心,妹妹不会抢姐姐的姻缘……” 叶婉凝因为咳嗽憋红着脸,冲叶锦心摇头打住道,“妹妹误会了。” “早前,是姐姐做的不对。我原本是心里也有几分怨。可是,我如今病成这个样子,总不能拖累了夫君和侯府。” “早上婆母和夫君从我屋子里离开,我思来想去半晌,是我不懂事了。” “细想之下,不管夫君和妹妹之前发生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你们终究都是我最亲最爱的人。” 一番话,听得勇毅侯府这边瞬间放宽了心。 叶府一家却一个个气的眼珠子要瞪出来。 “父亲、母亲,当初我嫁来侯府,正如你们所说,凭着我们叶府的门楣本就是高攀,如今我身体不行了,咳咳咳……终究是我们叶府对不住侯府。” “妹妹若是能再嫁到侯府为夫君生儿育女,帮婆母主持中馈,便是对长姐最大的帮衬和怜惜。” 叶锦心全家满脸写着:你不要再说了! 可是叶婉凝偏要继续说,“我代勇毅侯府恳请父亲和母亲把妹妹嫁给夫君为妻,女儿自愿降妻为妾,给妹妹让出世子夫人的位置。” 记住本站: 呃…… 谁稀罕这破落的勇毅侯府世子夫人的位置! 这个叶婉凝还真是恋爱脑到没救。 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众人面,叶锦心看着她那傻缺的模样,一双大白眼能翻出新天际。 “婉凝啊,婚姻大事不是儿戏。”继母冯菊拉着叶锦心一副和事佬的假笑语气说着,“此事,容我们回去再好好商议一下?” 叶兴也冲叶婉凝挤眉弄眼,气的胡子一抽一抽,“对,容我们再回去商议一下再说。” “父亲。”叶婉凝乘胜追击,学着之前叶兴偷偷规劝她嫁进侯府的语气。 “当初你老曾对我说,我们叶府门楣低,若不是因为母亲和勇毅侯府的当家主母沾亲带故的这层关系,我们叶府就算修八辈子德,也高攀不上侯府这门亲事。” “现在想想,当初妹妹风寒久治不愈,我那时只当夫君与妹妹之间没什么情谊。” “可是那场大火之后,婉凝也算看了明白,我妹妹和夫君本该是郎情妾意的天生一对。” “是我不知原委,生生断了这条姻缘。逼得妹妹在叶府跟夫君…” 叶婉凝扶额哆泣,“如今,既然好不容易让他们前缘再续,我夫君英俊温柔、我妹妹活泼率真,俩家又是连襟,知根知底,女儿尚且愿意成全?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被叶婉凝这么一夸,冷子裕直接自我感觉良好的要飞上天。 冯兰第一次看叶婉凝这么顺眼。 慌忙过来支援,一派和气的说着,“是啊,婉凝就算降妻为妾也依然对我们裕儿不离不弃,足可见我们裕儿是个顶好的夫君!你们做父母的难道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能相信吗?” “锦心表妹放心!”冷子裕也慌忙走上前来献殷勤,“只要你嫁给我,表哥一定一心一意只对你一个人好!” 呵! 他不说话没人把他当哑巴。 叶婉凝好心给他铺出来的良夫人设,被他这一句自我感动的发誓,直接塌房了… “表哥只对我一个人好?”叶锦心讽刺的语气紧跟其短。 冷子裕被下套尚不自知,信誓旦旦,像在发誓:“对,表哥说话算话!” 噗— 侯府夫人冯兰适才反应过来,一把将冷子裕拽过去。 叶锦心笑的苦涩,“表哥若只是对我一人好,那又置我家长姐于何地?” 呃… 冯兰懊悔,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勇毅侯冷良才气恼,偷偷在心里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叶婉凝哭笑不得。 但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 “妹妹!” 记住本站: “夫君是一时口误,他心思向来单纯,对人好恨不得掏心掏肺,所以他刚才的意思是对你的好要比其她人更特别!” “毕竟,你才是他放在心尖尖上喜欢的人!” 为了帮冷子裕这个蠢货娶到叶锦心,叶婉凝也是豁出去了。 “至于我,当初本就是代妹妹而来,夫君心善,就算发现我并非是他喜欢的人,对我也一直能做到作为一个丈夫的呵护照顾,就冲这份心性已经实属难得!” “如此善良纯净之人,妹妹还在犹豫不定……” “好了!”叶锦心被叶婉凝的一番蠢言蠢语憋的想爆粗口,“我会考虑,还请姐姐、姐夫给我几日时间。” “几日?”勇毅侯冷良才一刻也等不了,“那不行!” “今日必须把你和裕儿的婚事定了,你们叶家人今天一旦走出这勇毅侯府,就一定是放出去你们二人定亲的日子!” 记住本站: 第22章恃强凌弱 叶家官微势弱。 勇毅侯府仗势欺人之下的软硬兼施之策。 使得叶府再无力反驳和拒绝勇毅侯冷良才的命令和决定。 叶兴只得在冷良才的强权之下,被迫选一个黄道吉日作为叶锦心和冷子裕的定亲宴。 侯府夫人冯兰给出的几个黄道吉日里,叶婉凝飞快扫看了一下,叶锦心和继母冯菊商量着,在那些日子里选了一个最远的作为下帖的日子。 不过最远也是在五月十六,离着现在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这个时候,勇毅侯府只顾自己家脸面,也不顾时间仓促了。 叶婉凝想起上一世,雍王班师回朝的时间是在六月初三,所以,就算定亲宴结束,离着雍王回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待雍王回来如果还想从人群中抱起她一并入宫求圣上赐婚。 只怕叶锦心这坏了名声且已有婚期的叶府二小姐,别说赐婚,只怕朝堂上那些老匹夫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喷死。 叶锦心和冷子裕的婚事定下来。 叶婉凝担心那个大情种雍王再如上一世因为叶锦心这个渣女移情别恋而死的剧情功课,算是提前做完了。 她一颗忧国忧民的心算是暂时告一断落。 作为自愿从妻沦为妾的叶婉凝,自然没有再住在东院的道理。 便主动请命搬去西边最荒凉僻静的梧桐苑住下。 侯府夫人冯兰和冷子裕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冯兰生怕她搬得太慢,当天便让人提前打扫出那一方小院,还加派了人手帮她去搬。 如此,叶婉凝便如鱼得水,当日从梧桐苑后墙挖出来一道隐秘的洞门,带着连翘开开心心的去了妙春堂。 刚进妙春堂。 七斤和八两正费劲巴拉的给那狼崽子换药。 “你倒是过来呀!” 那浑身包裹着绷带的小狼崽蜷缩在一角抱着脑袋,死活不肯让他俩碰他。 七斤正准备去拉他,却见他抬起头,睁开的一双漆眸,寒光乍现。 叶婉凝忽然想起来那孩子昨天咬人的情景,慌忙把七斤拽过来,“七斤,我来吧。” 八两还要靠近,叶婉凝生怕他再伤到她们,“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七斤担心,“沈哥哥,这孩子一身的野性,听孟姨说昨晚他还咬了你,别又发疯咬到你……” “放心,不会的。”叶婉凝冲他们两个宽慰一笑,“我有办法治他。” 说着,捏碎了一颗幻药,七斤和八两都知道叶婉凝研制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幻药,慌忙跑出去避开迷雾。 屋子里就只剩叶婉凝和那个浑身被绷带包裹严实的小狼崽。 “过来。”叶婉凝打开药膏,抽开绷带,站在那身子抱成球的小狼崽床前,“该换药了。” 小狼崽半颗脑袋埋在膝盖,露出一双黑灿灿的漆眸,密而长的睫毛微眨,面对叶婉凝再没有半分凶狠的眼神,反而像极了一只乖顺的萌宠。 “你再不过来,我就真放毒了?”叶婉凝假意威胁的语气,“你这一身的伤可是没人管了,要是发炎流脓了会更痛。” 叶婉凝说完,假装又从腰间捏起一刻药丸…… “对,我还要去找条绳子!” “让七斤和八两把你绑起来…” “呼——”的一声,她转身之间,却发现那少年不知何时,就忽然立在她眼前。 长长大大一条,浑身上下被绷带缠绕,像极了一只行走的……干尸。 叶婉凝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威猛的“干尸”,眨眨眼,“你……怎么过来的?” 他被箍着的脸抽搐一下,嘴唇翕动着,就喃喃吐出一个字,“跑。” 叶婉凝再眨眨眼,心里腹诽:这跑的够快的,她竟然完全看不到他的动作。 “扑通——”只见眼前高高大大的一条“干尸”,忽然就屈膝跪在她眼前,“主人!” 啊? 叶婉凝低头,慌忙放下手里的托盘去搀扶他,“傻孩子,我不是你的主人。我就是个大夫,你昨天晚上晕倒在我们院子里,我和连翘看你伤的严重,才帮你疗治伤口,等你好了,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少年跪在地上没有动。 叶婉凝加重语气,“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去斗兽场赎身,从此再不是谁的奴隶,你就是你自己的主人。” “以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少年依旧跪地不起,左手护心。 “奴……不走!” “你不想回家吗?” 少年:“……” 叶婉凝:“你的家人呢?你不想找到你的家人吗?” 少年摇头,“奴没有家人。” 叶婉凝心口一颤,“那你是怎么进的斗兽场?” “从记事起就在那儿,和虎狼犬豹一起养在笼子里。”少年的吐字不甚清楚。 兴许还没怎么跟人说过几句话。 叶婉凝眉眼氤氲着低头,凝眸看着他,“在你没找到家人之前,就先住在这妙春堂吧?” 少年抬头,漆眸闪耀,带了感激。 看着他,叶婉凝嘴角弯动,“你总要有个自己的身份,我不要你奴隶,我认你做我的弟弟,你可愿意?” “奴愿意!”他答得恳切,生怕回晚了叶婉凝不认他。 叶婉凝拉他起来,“既然认了姐姐,就不能再自称奴了,以后跟姐姐说话,要说我……”这孩子看着精瘦,没想到力道那么大,拉也没拉起来。 少年看叶婉凝吃力,慌忙自己立起身,乖乖站叶婉凝身前。 “叫姐姐!”叶婉凝训斥逗弄的语气。 少年抿了下干涩的唇,瞳孔颤抖小心翼翼的喊,“姐姐……” 叶婉凝伸手拍拍他,“乖,来躺下,姐姐来给你换药。” “是!” 少年乖乖躺下。叶婉凝一圈一圈将他身上的绷带扯开。 “昨天你昏迷不醒,我只能靠摸骨判断你的骨头哪里骨折或者被伤到,今日你既然清醒能动了,我换药的时候一并帮你把骨头再检查一遍!” “要是疼就喊出来。” 少年闭上眼睛,很听话的任其摆布。 从头到尾碰到骨头伤处也只是咬牙闷哼几声。 因为伤势太重,皮肉都和绷带粘连在一起,叶婉凝看着揪心的痛,“会有些疼,你若受不住就喊出来。” 可是从头到尾,少年乖得让人心疼。 昨日包扎的时候他尚在昏迷,如今再换药却是醒着,毕竟是个长成的精壮小伙子身体。 第23章求姐姐赐名 人乖乖躺在那儿,毕竟多有触碰……少年隐忍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叶婉凝理解他少年气盛,也知道他自己控制不住,就干脆随手拿了一块纱布给他先遮盖上,安慰的语气,“没关系,医者父母心,不必觉得难为情。” 少年闭着眼,脸上的划痕被叶婉凝昨日敷完药基本结痂,所以面容没再包裹起来。 忙活半天下来。 这换药的章程总算完成。 灯光之下,少年散发坐在床榻,静静地看着叶婉凝收拾凌乱的东西。 “伤口还觉得疼吗?”叶婉凝转头去看。 此时,少年正微微低着头,烛光晃动之下。 叶婉凝才真正看清少年的面容,那是一张非常硬挺的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容,几道结痂的伤痕在那张俊秀的脸颊上平添几分英气。 墨黑长眉,鼻子笔挺,若非这一身的伤裹着,定是个难得一见的清俊少年郎。 恰逢一阵微风从窗户吹拂进来,少年略显疲惫沧桑的碎发拂面,在抬头看到叶婉凝的时候,眼神忽然明亮起来,眉眼弯起,漆眸如星辰闪耀。 叶婉凝一时看迷了眼。 与之对视之间,竟忘了自己刚才问了他什么。 少年孩子般纯真一笑,“姐姐的包扎的很好,奴……我不觉得疼。” 叶婉凝回神,尴尬一笑,他还是个孩子,她竟然被这好看的皮相给着相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垂眸,生涩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狗蛋。” 叶婉凝听完,心头忍不住一紧。 这剧情竟然何其滑稽,上一世,她那被卖去斗兽场当畜生一样养大的亲子,也叫狗蛋! “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叶婉凝尽量语气压低,隐藏住此时忽然翻起的情绪。 毕竟,这名字明显不是个人的名字。 少年抬头,摇头。 看着叶婉凝对他的关心和温柔,鼓起勇气,“我现在是姐姐的奴…” 他在斗兽场养出来的一身奴性习惯,一时还改不过来,起身要跪,“求姐姐赐名!” 叶婉凝摁住他起身的动作,“再这样乱动,伤口永远也好不了!” 继而挨坐在他身侧,静静看了他片刻。 眼前忽然想起那年她抱着亲子的牌位,藏身流民和乞丐当中有人疯疯癫癫忽然说出来的一句话。 “清风问我何事愁?我羡清风无烦忧。” “弟弟可喜欢清风这个名字?” 少年眼前一亮,默念,“清风!” “姐姐,我喜欢清风这个名字。” 叶婉凝释然一笑,上一世她那苦命的儿子没得到的自由,她希望清风能得到! 而且,是像清风一般自由自在的活着。 继而拍拍他脑袋,“好了,小东西,这姐姐也认了,名字也有了,剩下的时间就乖乖在这里养伤,等伤好以后,就跟着姐姐在这妙春堂好好干活。” “清风尊命!”他眼睛发烫,有了新名字! 叶婉凝收拾完离开,清风对着叶婉凝的背影偷偷笑出了眼泪。 “姐姐…” “清风终于有家了!” 勇毅侯府准备娶亲,全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如此,叶婉凝落得清闲。 留连翘在梧桐苑听动静,自己干脆直接住在了妙春堂陪孟姨经营医馆。 叶婉凝托孟姨请来的单大夫,是个十足的老实人,用药保守,为人古板,但对于正常的病症老头子诊治起来没什么大问题。 但一旦遇到疑难杂症,总是寻常药方,治标不治本。 起先叶婉凝与其争执,单老头总是气得胡子一撅一撅,一板一眼的跟她讲医理和药方。 叶婉凝恨不得把他胡子一把薅起来,“什么流派医理,能治好病人的病症才是正道!” 后来叶婉凝偷偷改了他几张方子,病人一个个来妙春堂磕头千恩万谢地时候,单老头也越发敬佩起女扮男装的小东家叶婉凝的这股新流派。 单大夫并非是叶婉凝随便找的一个野大夫。 说起叶婉凝对这个单大夫的交集,还是在上一世她和叶明轩姐弟二人混在流民堆里躲避冷子裕和叶锦心追查的时候,叶明轩一身外伤引发的风寒高烧不退。 她们逃命在外,想要找几味药材给叶明轩救治,情急之下就偷偷跑去单大夫家里偷药材。 然后就被单大夫抓了现行。 单大夫看到叶婉凝的情景,非但没有收回,反而按照叶婉凝所描述的症状给她开了一剂药,临走时还特意嘱咐:“若是你弟弟还没减轻,就继续来找他拿药。” 后来叶明轩的病情大好。 叶婉凝才知,流民营和乞丐堆里都知道,这位单大夫被那些药堂和医馆请过去坐堂问诊,因为开的药方用药太过便宜诊金收的太低而几次被辞。 最让人动容的是,单大夫执着于医术,一生未娶,挣来的钱财全都补贴在救治贫苦百姓病症身上。 所以,这一世她打算跟这个固执奇怪的单老头,做一双医术上的忘年交。 二人相处不到两个月,医术救治之上天天切磋。 单老头直言,“老朽活了半百,学了半辈子的医术,竟然还不如你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就在叶婉凝跟单大夫讨论刚刚接诊的一位浑身都疼就是诊治不出病症的奇怪病人之时。 七斤忽然跑进来,“沈哥哥,我一早托我那兄弟去斗兽场那边说项,斗兽场那边放出话来,狗蛋是他们斗兽场这些年豢养最值钱的奴隶,任何人去都不会给他赎身!除非他死了!” “斗兽场的人还威胁我兄弟说,如果他知道狗蛋在哪里,就让他尽快把狗蛋送还过去,否认别怪他们斗兽场对我们这些多管闲事的人不客气!” “呵!”叶婉凝咬牙切齿,“好啊,我倒要看看,他们想怎么不客气。” 此时。 清风拄着一根手杖腿脚不便的从内宅走来药堂。 “姐姐,我去跟他们拼了。” 叶婉凝拦住他,“清风,你可是真心认我这个姐姐?” 清风一张清俊的面容疤痕淡去,一身简单的麻布衣,少年力量的修长,看着叶婉凝的眼神带了不甘和自责。 “相信我,我一定会有办法让你堂堂正正的走出斗兽场,给你一个自由身。” 不仅要给清风一个自由身,她还要平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斗兽场。 “连翘,收拾下清风的东西,先让我跟我扮作家丁去侯府养伤。” 避免节外生枝,叶婉凝先把伤势没有养好的清风带走。 勇毅侯府是侯门贵族之地,斗兽场那些做人命勾当的肮脏之地还不敢轻易搜罗到侯府后院。 清风闻言,握着手杖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乐开了花:可以日日见到姐姐了…… 第24章 她画了一张很大的饼 叶婉凝参照三清观的神女丹药方式,也带着七斤和八两研制了各种不同的药丸,有治疗头痛的、骨节通的、伤寒、胃病等。 比之三清观的千人一方的那个地黄、山茱萸、牡丹皮、山药、茯苓和泽泻,六味药组合的神女丹药更精准。而且价格更为合理。 妙春堂的生意越来越好。 孟姨的算盘天天打的啪啪响。 叶婉凝便和孟姨开始商量,把周边的茶舍盘下来,开个可以通过吃饭治病的药膳堂。 主要针对的人群是宫里的达官显贵。 妙春堂这边日益见好。 勇毅侯府忽然就生了事端。 临近三日举办的勇毅侯府与叶府两家准备的定亲宴前,叶锦心又病了。 叶婉凝知道,她这是故伎重演,在有意拖延时间。 这一天,叶婉凝得了前院的消息,乖乖呆在梧桐苑“养病”。 老祖母、勇毅侯冷良才、主母冯兰以及准备再次新婚的世子冷子裕,一家人谈论来讨论去,又命杨妈妈把梧桐苑养病的叶婉凝也叫过来。 叶婉凝拖着一身“病躯”,病恹恹的在连翘的支撑下走进清心居。 “孙媳给祖母请安。咳咳咳……” “儿媳给母亲和父亲大人请安。咳咳咳……” “好了好了!”侯府主母冯兰不耐烦,“找地方坐下来吧。” 叶婉凝乖乖的在连翘的牵引下,找冷子裕下手处端坐下来。 “你这月余久居梧桐苑养病,想必不太清楚府中近况。”侯府夫人冯兰将最近筹办迎娶叶锦心的诸多事宜一一讲说给叶婉凝听,然后又把叶锦心忽然寒疾发作,不能准时举办定亲宴的事情抱怨了一通。 “咳咳咳……”叶婉凝握着帕子轻咳,“是儿媳的错,拖着这羸弱的身子,一直没能为府上分忧。” 冷子裕不悦的催说着: “婉凝啊,你倒是看看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眼下把这三日后即将举行的定亲宴给顺利办了。” 叶婉凝拿帕子擦拭下嘴角。 “儿媳拙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哎呀,都到这个时候了,只要有办法但讲无妨。”勇毅侯冷良才急的要站起来。 叶婉凝无辜的眨眨眼,“儿媳想,我们冷府和叶府两家不过是个定亲宴,并不是婚宴。届时如果妹妹来不了,儿媳和妹妹长得还有几分相似,到时候儿媳多装扮一下撑一撑也是可以的……” 嗯? 叶婉凝一语惊醒梦中人。 冷家几个长辈包括冷子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婉凝说的极是。” 是以。 两家商定的订婚宴照旧。 侯府下聘,通知叶府继续准备两家定亲的事宜。 叶锦心听说此事。 在家气得直摔桌子、打板凳。 叶府主母冯菊过来相劝,“我的儿啊,若是那雍王迟迟没有来求娶的意思,依为娘看,嫁入那勇毅侯府做妻也是一个顶好的去处。” “毕竟当初你拒绝一次了侯府,这一次好不容易又来的一次机会。” 叶锦心冷眼扫看她亲生母亲一眼,“母亲,我都给你说过多少次了。雍王他是一定回来提亲的……” 只是当初书上表述的时间比较含糊,她也记不起雍王褚烨是什么时候来找叶锦心提的亲。 当初书上寥寥几笔记录了她寄身的这个宿主叶锦心,嫁给勇毅侯府世子没多久,然后原本被整个叶府舍弃的叶婉凝紧接着就被打完胜仗班师回朝的雍王找到,抱着她进宫亲自向庆皇提亲,顺理成章的迎娶做了雍王妃。 只是这书写的太平淡,主要都是女主怎么发家致富,男主怎么征战乱世,然后二人强强联合怎么打造一个太平盛世写得。她看的没意思。 所以当初点开看到笼统,导致很多细节没记清楚。 甚至时间节点都没记住。 尤其是她穿书都快有十年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细节更是忘得七七八八。 不过这书中女主闪耀到极致,被男主褚烨更加宠爱到极致。 她穿书第一件事,就是要抢夺属于女主的人生和能宠她入骨的男主。 “叶婉凝那个傻缺!”叶锦心在亲生母亲面前毫不避讳的开骂,“为了冷子裕那个渣货,竟然什么恶心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自己病的都要死了,竟然还想着替我去出席订婚宴。” “我的儿啊!”叶府夫人冯菊拉着她,“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也别指望她一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能为我们着想了,还是想想到底该怎么办?” “勇毅侯府的聘礼都已经送到前院了,你父亲已经完全不听我们的权了,正清点核对数目呢!” 不提父亲还好,一提父亲这个字眼叶锦心就来气。 上次叶兴因为听了叶锦心的安排忤逆了勇毅侯府,在宫里被同僚还有那些捧高踩低的宫人好一顿羞辱,这么多年,他深信叶锦心的筹算。 十年前,她劝说他去三清观坐堂问诊开义诊,从此名声大作,因此还得了庆皇的奖赏,在太医院兢兢业业十年,才算从太医丞提拔为太医令。 后来她写出一剂药方,说着几味药柔和一起做成丹丸,可以治百病,用地黄、山茱萸、牡丹皮、山药、茯苓和泽泻不知剂量的药方,父女二人偷偷用囚犯多次测试,终于调整好份量,然后以神女的名义开始借三清观高价售卖。 早几年卖的很好,整个京都城达官显贵很多人慕名而来。 后来渐渐还有人反映此药治标不治本,且吃多了感觉有脘腹胀满、食少不欲饮食的症状。 几年下来,不仅吃了个家财掏空,还落得多尿伤阳的结果。 听闻此事,那些多年吃药的显贵纷纷找三清观退钱,为了保持口碑和神女的神秘身份,叶锦心悄悄退了那些找事儿人的钱。 所以这些年眼见着叶府在三清观的神药方面获利越来越少。 最近这段时日,眼见着顶好的一门侯门亲事,叶锦心自己不嫁,反而让与全府不受待见的叶婉凝顶替去嫁,他以为她是好心让给这个被她呵护十年的姐姐。 可直到勇毅侯府来府上做客,一场大火烧的叶府风雨飘摇。 她忽然跑来给他画了一张很大的饼,“父亲,不日后雍王会来府上提亲,父亲将来是要把两个女儿都丢进一个篮子里为他人家作嫁衣,还是要风风光光的做未来国丈,就要看您能否顶住勇毅侯府的压力了?” 第25章 没有他,你会死吗? 没了叶兴的庇护,叶锦心在一个月前两家敲定订婚宴的时候,便派人偷偷去北疆传递消息。 她唯一的筹码就是让雍王褚烨知晓此事,早点儿班师回朝,赶在勇毅侯府与叶府两家定亲之前,抢下这桩姻缘。 可如今临近定亲宴的最后两日,却迟迟不见雍王那边传来的消息。 叶锦心明白,按照大庆成婚规矩,一旦她与冷子裕订婚完成。 便是两家婚契落成,她叶锦心就是这京都城有了归宿的待嫁妇,即便手眼通天的雍王班师回来,也改变不了她已是待嫁妇的身份。 如果抢,那也是个污了名讳的二嫁妇,只能娶做侧妃,再也当不了正妻。 订婚宴前一晚。 按照两家的约定,叶婉凝被侯府送去叶府准备明日一早的定亲宴。 第二天一早,她心情大好的装扮一新,一袭红衣装扮靓丽的刚从叶府走出来,却忽然被远处一匹疾驰而来的飞马裹挟的风吹卷起衣摆。 她眯着眼,只见一玄色战甲将军策马疾驰而来,离近细看战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手里握着的长枪还泛着鲜血暗红的光泽。 一双大手把缰绳勒紧,骤然停在叶婉凝眼前,但见那精壮高头白马前蹄高高扬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 继而,马背之上的青年将军身形如鹰隼般俯冲而下,一只手精准地搂住叶婉凝的腰肢。 随着叶婉凝的惊呼一声,瞬间被他拦腰抱起,稳稳地放在自己身前。 “妹妹,我来迟了!” “啊?!”叶婉凝的声音因惊恐而变得颤抖。 将军没有再答话,只是收紧手臂,将她牢牢禁锢在怀。 白马嘶鸣着调转方向,扬起一片尘土绝尘而去。 “快!去通知勇毅侯府,叶家二小姐被一位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将军给带走了!”- 此时,京都城内,尘土飞扬。 密密麻麻的铁骑从西城门入,汹涌洪流直抵热闹长街。 “战神褚烨班师回朝!“ 随着一声高喝,整座京都城仿佛都为之震动。 “雍王回朝、天佑我大庆!“众人纷纷行礼,“战神千岁,战神千岁啊!” 宫门开启。 雍王褚烨抱着叶婉凝一路穿过宫道,两旁宫女太监纷纷跪地行礼,却无人敢抬头直视这位战神和他怀里的女子。 “雍王殿下,陛下已在御书房等候多时。“ 内侍王总管匆匆赶来禀报。 褚烨点头,这才舍得放下怀里的叶婉凝,换做一只大手紧紧牵着她快步走进。 御书房内,皇帝端坐龙椅之上,见二人进来,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讶异。 眼神直直的盯着褚烨身侧的叶婉凝,忍不住喃喃自语,“沈荣?“ 庆皇放下奏折,目光如炬的毫不避讳的在叶婉凝身上停留…… 褚烨以为庆皇不喜他擅自掠女子进宫,继而拉着叶婉凝一起跪地,声音铿锵有力:“父皇,儿臣请旨,迎娶太医令次女叶锦心为妻!“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叶婉凝低着头,从头到尾不敢直面圣颜,只感觉庆皇如炬的眼神一直在审视她。 王总管抱着浮尘假意轻咳一声。 皇帝适才回神,却又倏然站起,走到叶婉凝身前,用一种不敢相信的语气:“你说……她是太医令次女叶锦心?“ “是的父皇。“褚烨抬头,目光坚定如铁,“儿臣要求娶她为妻,求父皇成全。“ 叶婉凝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令敌军闻风丧胆的修罗战神,头盔下的长发束起,几缕散落的发丝垂在额前,添几分疲倦与不羁。 那股与生俱来的矜贵与冷漠,眉如刀锋、凤眼深邃,配上那挺拔结实的身姿,冷的让人不敢直视。 然而,却在看向叶婉凝时,原本那双冷厉的凤目忽然变的柔和。 这种眼神,让叶婉凝感觉很奇怪。 一如…… 上一世。 望着他看她的眼神,是不解的深沉而炽热。 她脑海里的记忆忽然汹涌而来,那时在雍王褚烨和瑞王褚泽皇位之争。 她一手扶持的冷子裕在叶锦心的牵线下投靠了攻于心计的瑞王褚泽,勾结乱党璇玑门,助瑞王夺权。 一身战绩的雍王褚烨查到冷子裕谋逆,捉拿砍杀。 叶锦心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告知与她,渣男冷子裕要被雍王杀头,让她去求雍王,雍王心软,看到她一双孤儿寡母兴许会放过冷子裕一条命。 她当时就听了叶锦心的鬼话,浑然不知的抱着被叶锦心和渣男合谋换下来的儿子,跪求在风雪夜下的大理寺苦求! 那时候,她满心满眼的只求一家人圆满,心里想着不管冷子裕犯了怎样的错,只要她刚出生的儿子能有亲爹的陪伴。 她记得,白白的积雪批在她身上,厚厚一层顶在脑袋上。 素未谋面的雍王忽然出现在她眼前,撑着一把刺眼的的红伞,红着眼睛单膝跪在她面前,眉眼绪满奇怪的情愫,音色低沉、问的小心翼翼,“叶婉凝,没有他,你会死吗?” 叶婉凝抱着怀里奶娃,冻得瑟瑟发抖,一字一句,“与君一体,死生不离。君生我生,君死我葬。” …… “你说要护她一世周全?”庆皇冷厉嘲讽的语气忽然在耳畔略过。 叶婉凝眨眼,与雍王对视的眼神强迫收回,慌忙继续低头,不敢直视庆皇的面容。 “你可知,太医令叶府家的次女叶锦心名声尽毁,整个京都城的人都知道,此女与其姐夫冷子裕暧昧不清,闹得整个京都城沸沸扬扬。她的名字已成为朝野笑柄。” “勇毅侯府毕竟是功勋之家,此事被大臣上柬,上个月朕刚把勇毅侯冷良才叫到宫里来训斥一番,勇毅侯府为了保全颜面,才不得不将其刚刚嫁去的叶府的嫡长女叶婉凝降妻为妾,适才找了日子准备迎娶她进门为妻。” “如此声名狼藉之女,你当真……要求娶她为妻?” 庆皇一席话说的明了,最后一句反问更是饱含深意。 为父为君,他直白和隐晦之意说的清清楚楚。 要娶叶锦心,就等于是与世俗为敌,就等于他雍王褚烨自断前程。 不管是作为他庆皇的儿子,还是这大庆的储君,叶锦心他都不能娶。 第26章雍王爱的这么疯 雍王褚烨侧眸温柔的看着叶婉凝,“父皇,儿臣愿解甲归田,用这一身军功换与她做一世平头夫妻。” 啥? 雍王爱的这么疯? 王位不要了?军功不要了?甚至连未来的皇位……也不要了? “混账!”庆皇气得桌子一拍,“为了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你竟然……” “如此大逆不道!” 不只叶婉凝惊讶,就连他老子爹庆皇都气得开骂了。 褚烨重重磕了个头,再抬头,目光坚定的如磐石:“父皇,叶锦心在儿臣心中,是这世间最纯净的女子。不管她是声名狼藉也好,被世人唾弃也罢,儿臣唯愿与她相守一生,别无所求!” “别无所求?”庆皇气愤更甚,起身掐腰要训斥。 褚烨不给庆皇发威的机会,加重语气打住,“若父皇不准,儿臣宁愿放弃这一身荣宠,带她远走高飞,从此天涯海角,再不回庆国半步!” “你敢威胁朕?”庆皇气得咬牙切齿,他竟然还敢威胁他,恨不得要一巴掌拍死这个鼠目寸光的傻缺儿子。 殿外传来隐约的喧哗声,听到雍王班师回朝的消息,大臣们大喜过望,早早换下朝服进宫来迎接举国敬仰的战神雍王。 众朝臣在御书房守候已久,且还得一糟心的消息。 说雍王一早班师回朝途中,忽然变道跨马去了叶府,将那本该送往勇毅侯府参加定亲宴的叶府二小姐掳走,直奔庆国皇宫御书房来请旨求婚。 听到御书房内庆皇大怒,忍不住窃窃私语。 庆皇望着房外一眼高阔的天,缓缓站起身,走到殿前栏杆旁。 俯视着玄铁铠甲上还沾着北疆霜雪战袍染血的褚烨。 “所以,这十年来,你戎马北疆不计生死,为的就是今日能来到朕的面前,交换下这个从头到尾和你身份天差地别的女子娶亲条件?” 褚烨拱手低头,喉结滚动,“是。” “儿臣在北疆每一战功绩,都是为了能迎娶她为妻。” 哈,这孩子还真是够坦诚。 “这么说来,你这么不要命的打,为的不是大庆子民能安居乐业,不是我大庆一统山河,更不是朕身下这无上的皇位和权利?” “是!”褚烨抬头,依旧答的坦诚。 庆皇看着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气恼,慢慢变得黯然神伤,最后是满眼满脸的失望。 但庆皇依旧心有不甘。 “你早不提晚不提,如今她名声在外……” “你可知朝中会有多少大臣反对?多少宗室耻笑?你堂堂战神,竟为一个名声尽毁的女人放弃荣华?” 褚烨猛地抬头,眼中燃起滔天怒火,完全不理会庆皇看着他的难为和顾虑,“父皇!她不是名声尽毁的女人!” 音色里带着执拗和悲愤,“她是我的命!” “不!”褚烨一双刚毅坚定的眼神看着叶婉凝,似在表决心,“她甚至比我的命还重要,是我唯一能活下去的寄托和所有!” 呵! 叶婉凝五味杂陈。 可眼前她身份尴尬,就只能那么乖乖的俯跪在地。 这一世,还真是活久见了! 对于上一世传闻中的雍王对于她那个妹妹叶锦心是如何的宠爱和痴缠,她三生有幸亲眼亲耳经历了个清清楚楚,而且还猝不及防的被这个赫赫有名的战神雍王狠狠撒了一把狗粮。 叶婉凝的总结是:这纯爱疯批战神雍王,竟然比自己上一世还蠢? 叶锦心到底给他喝了多少猪油? 让他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能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爱的死去活来。 老天还真是不长眼,怎么就让她叶婉凝一个人重活一世? 咋就没带上这个上一世因为得知自己心爱的女人叶锦心与瑞王苟合,自己疯魔病死。 就该让他死不瞑目,变成孤魂野鬼好好看看,他玩命打下来的庆国江山,被他心爱的女人叶锦心和给他戴绿帽子的瑞王弟弟直接霍霍给了一群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该让这个战神雍王亲身经历一次,然后再像她一般能重活一世? 否则他重来一遭,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能看清自己心爱女人和他亲兄弟之间勾当和真正嘴脸,直接一刀下去嘎了叶锦心和瑞王,然后杀了冷子裕那条走狗全家,最后再灭了那群乱党璇玑门。 如此,她重生回来,想要杀的人干的事儿就简单多了? 枉费她拼命赶在雍王班师回朝之前,对叶锦心和冷子裕做了那么多的功课! 白瞎了。 …… 可是,眼下,她当如何脱身? 雍王褚烨对叶锦心依旧情深不负,她作为忽然被抓来的叶锦心“替身”,若是被眼下这个不顾非议,抱着心爱女人特意来御书房找庆皇求婚的男人知晓她的真正身份,岂不是提刀先第一个杀了她? 就在叶婉凝做着内心深处复杂思考的过程中,庆皇那睿智的慧眼,及时的捕捉到叶婉凝的不对劲儿。 “叶家小姐?”庆皇问话,叶婉凝不敢耽搁。 “臣妇在!” 一句臣妇,让殿上所有人都瞬间变了脸色。 “何故自称妇?”庆皇眯着眼追问,“你尚且还未与勇毅侯府世子冷子裕成婚,算不得妇人?” 听得出来,庆皇有几分开心,如果叶锦心自称了妇人,那就说明,她心里是愿意要嫁去勇毅侯府为妇的。 “回…皇上话。”叶婉凝扶手含胸,一副豁出去的语气,“臣妇乃叶府嫁去勇毅侯府嫡长女叶婉凝,并非雍王殿下要求娶的舍妹叶锦心!” 嗯? 啊! 父子俩反应不一的忽然瞪大眼睛。 半晌。 庆皇差点儿被气笑岔气,扶手在龙椅,看着自己那不孝子捂着肚子苦笑,“褚烨啊,你小子该不是连自己的心上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吗?” “还有脸说什么……她是你的命!” “哈哈……” 雍王一张脸冷的如万年冰山。 拿眼神腕叶婉凝全身上下,那样子恨不得要把身侧的叶婉凝生吞。 叶婉凝面如土色,求生欲满满,“雍王殿下,臣妇与舍妹从小长得几分相似,您离开京都城许久,一时认错人也是人之常情……” 他幼时目盲,被庆皇和生母所弃。 十四岁出宫遇到救他性命治他眼疾的小妹妹,为了完成给她的约定,他跨上战马征战北疆一去就是十年。 四年前,他行冠礼,偷偷去叶府找叶锦心一次。 她却以未出阁女子男女授受不亲为由并没有跟她见面。 只是娇羞说了一句:大哥哥,我等你来娶我。 第27章第二大笑柄 所以,他对于爱人叶锦心的记忆,还一直停留在十年前她将他囚困在三清观那间阴暗潮湿的小黑屋子里,那个音色奶奶的小女娃模样。 他记得,这辈子也忘不掉。 叶锦心救治他眼疾的一百天里,她对他简直毫无人性可言……她用的那种特殊手法,让他一辈子也忘不掉!所以他只是凭感觉想象着,救他命的那个恩人小妹妹,性子泼辣刁钻,坏起来像朵儿萃毒的玫瑰,一点儿亏都不肯吃。 十年前,他们分开时并没有看清楚她的真正模样,但她的语气还有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独有的气息…… 却竟然能与眼前这个叶婉凝那般的相似。 以至于,他抱她在怀里急急往宫里赶的路上,都没曾怀疑过她不是他要娶的人。 “既然你不是她,为何在来的路上一直没有说?”雍王脸上有气,但心里确有几分好奇。 莫非她们是姐妹,连身上的气息都十分相似? 叶婉凝吞了下口水,一双灵秀的大眼圆睁,挑起柳叶眉看了雍王一眼,委屈至极,“殿下,臣妇冤枉啊,殿下出现的奇怪,一路上抓着臣妇都在马背上颠簸狂奔,臣妇几次想开口问您到底是谁,要抓我去哪儿?您都不理会我!让我乖乖听话跟您走。后来您那大白马颠的臣妇心肝肠肺都要吐出来……” “殿下看臣妇吐得不能走路,就直接抱着臣妇就往宫里跑,臣妇想说话的,可是胃里翻江倒海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最后就被殿下拉进圣上面前,见圣上与雍王殿下父子君臣聊的热切,臣妇好不容易喘上气来,几次想插话,却始终没找到能说话的机会……” “哈哈哈……”庆皇再一次被叶婉凝的无辜和无奈逗得前仰后合。 雍王尬的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本想着信心满满的抱着心爱的女人一路狂奔进宫求娶,却不想抱着的事自己的大姨子在庆皇面前表了满腹的倾心和爱慕。 此事传出去,只怕战神雍王就成了京都城继叶锦心和冷子裕之后的第二大笑柄。 笑归笑。 庆皇脑子还清醒。 因为叶婉凝的出现,此事有了转机。 提醒的语气,“褚烨,你刚回京,离开京都十年,京都城里的事情不比北疆战场,很多事儿你还不太了解。娶亲之事儿不急,你且回去好好想想,赐婚之事儿日后再说。” “不行!”雍王不依不挠,“今日是叶府和勇毅侯府两家的订婚宴,若是过去今日,儿臣就在没有机会娶叶锦心了,求父皇赐婚。” “赐什么婚?”庆皇好不容易忍下来的耐心,一下子又被愣头青似的执拗雍王给燃起来了,“人都没弄清长什么样子,你就猴急的上杆子来求!” 庆皇气得爆粗口,“滚!” “我不滚!”雍王脸皮厚的没边,“父皇若是今日不能应儿臣,儿臣今日就跪着这儿不起来!” “你愿意跪就跪吧。”庆皇拂袖,胡子气得撅起,“竖子,你今天非要气死朕是吗!” 父子俩一站一跪,谁也不肯妥协。 门外的刻漏移了一格。 叶婉凝跪的膝盖开始泛酸。 平生第一次见识这古往今来一双君臣父子之间的奇葩较量。 可是…… 跟她有啥关系? 看的出来,庆皇很爱惜这个战功赫赫且性情偏执的儿子,本意是对他寄予厚望,显然这些年是奔着储君的方向培养他。 可是这个让北奴蛮子闻风丧胆,让整个大庆国百姓敬仰爱戴的战神雍王,却并非是传闻中的杀伐果断、敢爱敢恨。 眼前就是个心瞎眼瞎的愣头青。 叶婉凝在心里偷偷忍不住惋惜,什么少年将军,封狼居胥、世出无二?不过是百姓自己在心里造神罢了? 可即便如此。 如此用情专一纯爱的雍王褚烨,也比那个只知道草菅人命、精于算计的瑞王褚泽要好太多。 庆皇这老头,怎么就不能再多生一个儿子出来? 她本意从头到尾装聋作哑,等着他们父子二人“较量”结束,她再悄不声的离宫去。 可终究是良心难安。 算了,为了大庆的未来,为了上一世挣扎在战乱之中的百姓,叶婉凝再努力一次。 雍王既然对叶锦心如此痴心不移,那她就先成全他。 她就不信了,待雍王彻底看清了叶锦心的那副歹毒心肠和蛊惑人心的腌臜手段,还能像眼前这般痴心不负,那他就是真的傻到没救了。 “皇……皇上?” “说。”这御书房本静的可怕,氛围异常诡异。 叶婉凝的身份和出现是个尴尬的存在。 “臣妇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闭嘴!” 父子俩语出不悦的同时回应。 庆皇被褚烨正气的还没缓过气,冲褚烨没好气,“你闭嘴!” 继而对叶婉凝表情略有缓和,“冷氏说话。” 雍王没好气的冷着脸朝叶婉凝威胁,“女人,本王告诉你,我娶叶锦心的意已决,你休想坏了本王与叶锦心的好事!否则的话,我让你全家死无全尸!” 呵! 叶婉凝就纳闷了,像他这种气量狭小、心胸狭隘的人,是怎么带兵打了这么多年的胜仗,又怎么被庆皇明目张胆的赐雍王封号的? 不对,刚刚误会她是叶锦心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份嘴脸,那眼神可是柔的滴出水来。 这个男人的分别心还真是……绝了! “腾!”庆皇一脚踢在他胸口,忍无可忍,“臭小子,老子还没死呢!” 眼见着雍王面不改色,从地上爬起来再继续跪好。 “殿下误会了?”叶婉凝忍着嫌弃往肚子里吞,“臣妇这一计,不是要坏了雍王殿下与舍妹的好事。臣妇是为雍王殿下能顺利娶到舍妹,也是为圣上分忧。” 听到叶婉凝如此说,褚烨冷着脸色才算稍作缓和。 庆皇理了下因为失控而凌乱的衣袖,带了挑衅的语气,“不必惧他,但说无妨,有朕给你撑腰!” “皇上,雍王殿下,舍妹与我夫君偷情一事已是事实,既然雍王殿下……” “咔!” “啊!”叶婉凝话还没说出一句,脖子直挺挺的被一只大手紧紧卡住,一张小脸憋得肿胀,“皇……皇上……救……” 第28章 说好的撑腰呢 叶婉凝一只手使劲拉扯着雍王卡着她脖子的那只蛮力大掌,另一只手不停扒拉着向庆皇求救。 似濒死的一双杏眼直接凸出来! 一张小脸涨的红紫,嘴巴一张一合却完全说不出来话,眼眶充血看着庆皇:皇上,说好的撑腰呢? 庆皇气的直跺脚。 “腾!”无奈之下不得不又踢了自己儿子一脚,“臭小子!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你还算个男人吗?” 雍王这才心有不甘的一把松开眼见着就要掐断脖子的叶婉凝。 “咳咳咳……”娘啊,她感觉自己差一点点就死透了! 叶婉凝像只死鱼翻躺在地板上大口的呼吸着终于属于她的空气。 心里狠狠的咒骂:果然男人的话,一个都不能信。 即便他是庆国的皇帝。 “咳咳咳……” 一老一少的父子俩相互不服气的干瞪着眼。 就等叶婉凝自己爬起来。 可显然叶婉凝伤的不轻,半晌还像个死鱼一样…… 王总管抱着浮尘很是心疼的走过来搀扶叶婉凝,“冷夫人,受惊了。” 叶婉凝在王总管的搀扶下才算又整理着凌乱的衣衫跪好。 低着头。 不说话。 所有人静静看着她。 “说啊!”雍王褚烨不耐的低喝一声。 叶婉凝斜眸飞扫了他一眼,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气,“臣妇谢雍王殿下高抬贵手,臣妇知错了,雍王殿下饶命。” 说完转而向庆皇。 “求皇上放臣妇离开皇宫,臣妇保证,只要离开这里,今日从这里不管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他娶不上叶锦心最多是把他自己给搞死,至少连带不上她这条小命。 她管不起这闲事了,她还要留着这条贱命护着孟姨和叶明轩他们,还要替她上一世惨死在斗兽场的儿子报仇雪恨。 “呵?”庆皇掐腰,“褚烨,你小子听明白了,原本这小妇人有意帮你,就因为你听不得那叶锦心半句难听的实话,就随意要取人家性命,这下好了,人家不肯帮忙你主意了。” 褚烨白了庆皇一眼,“好办。” 庆皇冷哼,“怎么办?” 褚烨冷言冷语,“父皇传召儿臣密商国事,被不相干的人旁听到,能不说出去的人,只能是死人!” 叶婉凝瞳孔一颤。摁在地板上的爪子紧握,一脸愤恨的看着褚烨。 褚烨凤眼冷漠的扫看叶婉凝一眼,“你对锦心出言无状本就该死。” “皇上,臣妇冤枉啊!”叶婉凝不明所以,但也看准了庆皇根本就是个摆设,舍弃了对庆皇的求助。 继而转身向雍王,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对叶锦心言出无状的话,“雍王殿下,臣妇乃冷子裕新娶的妻,又是舍妹叶锦心的嫡亲长姐,更是……”她们二人私情的真实见证。 可是叶婉凝怕死,看着褚烨又要变杀人的眼神,她不敢继续提关于叶锦心跟冷子裕的字眼。 可对叶锦心还有冷子裕的厌恶和憎恨眼神掩藏不住。 “好,雍王殿下不让臣妇说,臣妇就什么都不说便是!”她惜命,她认怂。 “可是,你能挡得住那日叶府大火之时……他们二人……那么多人的悠悠众口吗?”她毕竟心里有气,而且当日叶锦心与冷子裕偷情,又不是她一个人是见证者。 她努力自辩,可发现越说雍王褚烨的脸越黑。 “冷夫人!”褚烨再次带了冷厉而有苛责的提醒,“眼见未必是真!” 就比如十年前,叶锦心把他绑在一间阴暗潮湿的小黑屋子里给他治病,把他衣衫褪尽,每日有上百根银针在他身体里穿行…… 当初他的贴身侍从乔昂找到他的时候,还一度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坏人,故意糟蹋作贱他这个瞎子。 甚至怀疑他遇到什么特殊癖好的坏人。 可是,只有他知道,叶锦心只是在用一种常人不能理解医术方式来救他。 所以。 对于一向不走寻常路的叶锦心,他接受不了任何人对她的侮辱。 叶婉凝学着庆皇的态度,咬牙切齿,然后把咬碎的牙齿再狠狠吞进肚子里。 “雍王殿下说的……都对!”叶婉凝看着像个傻子一样的雍王,努力讨好笑的别提多别扭。 雍王凤眼微眯,全然将叶婉凝的眼神收在眼底:把本王当傻子? “冷夫人,今日你冒名锦心之名坏本王的姻缘此为罪责一,出言侮辱未来的雍王妃是为罪责二……” 叶婉凝瞳孔忽然聚集,还要开口辩解。 褚烨继续威胁她,“还有这御书房,家臣之妇无诏面圣,且窃听国之军务要事,罪名可等同为刺杀君王!” “我……”叶婉凝百口莫辩,他手眼通天、权倾天下,想弄死她易如反掌。 “冷夫人如果不想罪及家人,被灭九族的话,还是尽快想个办法脱身。”雍王眉眼清冷,摆出一副毫无人情味可言的禁欲谋算模样,“想活还是想死,看你脑袋够不够聪明?” 雍王这是逼着她必须继续把良策献出去! 呵。 她当初说有一计,本意就是想帮他,如今,她话没说完,就被他差点给弄死。 她怕了他,不想再自作聪明了。 然后他就拿那些有的没的罪名威胁她,必须帮他! 混蛋玩意儿! 如果,她无所顾忌,她就拿这条贱命给他赌一把。 赌一赌她和他谁更能豁得出去。 可是,她现在不敢赌。 她身后,还有她放不下的人和事儿。 “皇上?”叶婉凝不想再跟雍王褚烨说话,她讨厌他这副嘴脸,“臣妇刚才的意思是,既然叶锦心的名声不能再给雍王殿下做良配,不如就让她红颜薄命,今日不是她要跟勇毅侯府的定亲宴吗?干脆就忽然暴毙……”而亡。 叶婉凝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又要刺激到雍王,慌忙就停下,然后转向雍王怕死加速语气,“雍王放心,不过是假死,只是为了换个干净的身份嫁给雍王殿下作正妻而已。” …… 雍王和庆皇面面相觑,继而都看向叶婉凝。 庆皇正要说话。 雍王首先发声,”此事……还需征求下叶锦心的同意才行?” 庆皇和叶婉凝同时翻白眼。 第29章上达天听的罪证 “雍王殿下放心,舍妹一定会同意。”叶婉凝笃定的安慰雍王。 叶婉凝腹诽:只要能嫁给雍王作王妃,握住她精心谋算来这场婆天的富贵,叶锦心怎么能不同意? “呵!”雍王呛声嘲讽她的语气,“你以为她如你一般?”转身出去御书房。 如她一般?一般什么……她可是要比叶锦心好上百倍千倍! 留下叶婉凝气虚虚的看着他修长精瘦的背影飞快的消失在刺眼的烈光之下。 庆皇走向她,龙目如炬,“冷夫人,可懂医术?” 叶婉凝闻言,惊的慌忙收回神色,转脑袋过去,看着正一脸审视向他的威严庆皇,慌忙俯下身规规矩矩的再跪好,“回皇上,臣妇自幼长在医药之家,略懂皮毛。” 庆皇伸手腕过去,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来,给朕诊下脉?” 叶婉凝抬头:“……啊?!” “诊对了,朕就放你离开!” “那……”叶婉凝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要是诊不对呢?” “诊不对留下继续诊,什么时候诊对了,什么时候再走!” 这可恶的父子俩!杀千刀的……- 叶婉凝被坐着如妃的马车缓缓行驶到叶府门前。 此时。 叶府。 早上办喜事,中午改办丧事,前门后门聚满了人。 街市上的百姓正议论纷纷,有的惋惜叶锦心小小年纪就香消玉殒,有的开口大骂她活该,破坏人姻缘的小贱人死的大快人心。 叶婉凝挑开帘子,正好听到几个大嘴婆开始品头论足。 “你说这叶府二小姐,还真是死得是时候。” “可不是吗?亲姐姐的丈夫也敢往自己房间里引,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人看不下去了放了一把火,可惜就没烧死那一对狗男女……” “后来叶府和勇毅侯府为了抹掉她的坏名声,竟然强迫她嫡长姐降妻为妾,再娶她进侯府过门做妻,你说叶府和侯府干的这叫什么事儿?” “就是,还好死了,不然这祸害留世上让人日日看着多膈应。” …… 门口聚集的过来看热闹的百姓太多。 庆皇身边的王总管抱着浮尘亲自引路。 看到人满为患的叶府,抬手让马车先停下,“冷夫人,您若是要先回叶府的话,咱家现在就去命人开路。” 叶婉凝给庆皇诊完脉象,飞速缩手回去,盯着庆皇认真看了半晌,藏在衣袖的那只手却在隐隐发抖。 庆皇扯着胡须,深谙事故的冲她诡笑,“冷夫人,可曾诊仔细了?” 看着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的半老头庆皇,怎么也不敢相信他最多还能活十年! 她在脑海里拼命搜索着上一世关于庆皇的一切消息。 上一世她只顾着操持侯府,经营侯府田庄商铺,钻心专研赚钱经营之道。 这乱世之下的大庆皇宫,还有她自认为和她毫无关系的皇族一脉,她从来不曾过心。 又因为冷子裕又和叶锦心之间的奸情,总是想方设法让她极少应对宫内宴请,所以与庆皇见面统共加起来也没有几次,且庆皇每次都处在高位,她不过是名小小一名侯府妇人,对忽然驾崩西去的庆皇并没有多少记忆。 但是这一世,她竟然提前看到了庆皇的结局。 如同上一世一样的结局。 “冷夫人,还要去叶府吗?”王总管隔着帘子,略抬高一些嗓音再次问。 叶婉凝收回看着分散的神色,定在王总管身上,“麻烦王总管送我回勇毅侯府吧?” 叶锦心不嫁了,这勇毅侯府此时正热闹呢。 王总管命车夫调转马车,快速朝勇毅侯府方向驶去- 叶婉凝给庆皇诊完脉象,沉吟半晌,“皇上脉象和缓、龙体康健。” 庆皇幽深的眼神一直紧盯着她。 就好像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个洞来。“你确定吗?” 叶婉凝垂眸,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回皇上,臣妇医术浅薄,还请皇上传召太医院的大夫再好好看看。” 庆皇收回手臂,拂袖道,“下去吧。” “臣妇遵命。” 叶婉凝跟随王总管出宫去。 庆皇对于此次她的忽然消失安排的很合情合理。 理由是皇上唯一的宠妃如妃突患隐疾,急需一位懂医理的女子帮太医忙查看症结,所以庆皇才命人急急地去叶府抓人。 如妃的马车到了勇毅侯府。 勇毅侯冷良才早已带着全家老小齐齐站在门外跪着候旨。 “勇毅侯冷良才接旨。” “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勇毅侯府世子冷子裕新妇叶婉凝蕙质兰心,医术精湛。此次为如妃悉心诊治,妙手回春,使如妃康健如初,朕心甚悦。赏银200两、玉如意一支、三匹蜀锦。以彰其功。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冷良才从王总管手里接过圣旨,侯府主母冯兰逢迎的将手里提前准备的一包碎银塞到王总管手里。 “王总管辛苦了。” 送走王总管,一家人对着叶婉凝身后的那一大堆儿丰厚的宫中赏赐一个个眼睛放光。 “我说怎么一大早不见你坐着叶府的马车回来,原来是被皇上请去给如妃看诊了?”冷子裕从一家人之中率先站出来,拉着叶婉凝装好夫君人设,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老祖母王氏拄着手杖,笑意盈盈的慈爱可亲,“婉凝啊,忙活了一上午一定累了吧,快回屋休息。” 冷良才扯着胡须试探的眼神着看向叶婉凝,“婉凝的这些赏赐,打算要如何安置?” 侯府主母冯兰双眉紧紧簇在一起。 叶婉凝冲冷良才屈膝一拜,淡淡一笑,“儿媳全凭父亲大人做主。” 此话一出,整个侯府的各房主子心里偷偷乐开了花。 叶婉凝了解这勇毅侯府的每一个人,他们眼里心里只有钱和对于他们有用处的人。 庆皇给她赏赐,一是为了遮掩她被雍王裹挟入宫的丑事,二是为了平复最近京都城三岁孩童都知晓的勇毅侯府新妇被降妻为妾的愤恨。 可是勇毅侯府从头到尾不觉为耻,竟然还打起圣上赏赐的主意。 好得很。 叶婉凝害怕日后收集这一家子作恶不够上达天听的证据,如此……岂不是又多了一条罪证? 只是,庆皇这么一搞,最近勇毅侯府又要把叶婉凝拖出来当新宠演上几日,她再去妙春堂就没那么自由了啊! 勇毅侯府命人将叶婉凝的一堆儿赏赐抬入后院,就不见人影了。 叶婉凝与冷霜霜一起搀扶老祖母缓缓移入侯府。 “祖母、母亲,女儿走的匆忙,回来时一心还记挂今日侯府与叶府两家的定亲宴,可是因为儿媳没有及时回来的缘故,将亲事往后推了?”叶婉凝明知故问,想知道叶锦心金蝉脱壳的计谋,侯府这边知道多少? 第三十章送你一只毛毛虫 侯夫人冯兰忽然拉住她,“婉凝,你进宫之前,叶府发生了何事?” 叶婉凝一双杏眼飞快的扫看向穿的人模狗样的冷子裕。 刚才看到她丰厚赏赐就适时站出来殿冷子裕,此时正心事重重的怂垂着脑袋。 冷子裕娶不到心爱的女人,心情不好时属正常。 但是婆母冯兰忽然给她提及此事,显然是探她的口风。 叶婉凝颔首,“婆母恕罪,儿媳这一路上也心生疑惑。” “儿媳进宫给如妃娘娘诊治之后,回来的路上还特别恳求王总管送我直接回叶府,女儿想着家里的定亲宴还没完成,女儿不该回侯府,可是王总管却说叶府此事人多聒噪,让儿媳先回侯府再从长计议,却不知我们两家亲事又生了什么变故?” 侯夫人冯兰审视着叶婉凝的神情。 老祖母王氏手帐捣地,唉声叹气。 冷子裕一脸悲伤难平。 “叶锦心没了!” “啊?!”叶婉凝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松开搀扶着的老祖母的手,快步走向冷子裕,“夫君,你不是给妾身开玩笑的吧?” 冯兰轻咳一声,“此事蹊跷,我们侯府也是才刚得了消息。” “你来的半个时辰前,我们侯府刚遣散完宾客,撤了酒席。” “子裕还说要在我们府里挂上白帐,可是你妹妹终究还没嫁过来,算不得我们侯府的人。” 叶婉凝哭的泪眼汪汪,朝着侯府夫人一拜,“母亲,妹妹与我虽然之前有些许不快,但她自小与婉凝一起长大,还请母亲允许我回叶府守妹妹最后一程,已慰妹妹亡灵。” 侯夫人端看着叶婉凝,横竖没看出问题。 之前一直怀疑是叶婉凝对叶锦心动了歪心思,才害得叶锦心忽然殒命,可思来想去这蠢丫头还没这么毒手段。 “自己家亲妹妹,你作为长姐自然是要去的。” 没等侯夫人说话,老祖母王氏首先站出来当好人,“不只是你要去,您这婆母还有我的孙儿都得去一趟。” 冷子裕点头,“是,祖母。” 老祖母还没说完,“冯氏,你此去别忘了把我们府上送去叶府的聘礼,也一并拉回来吧?” 呵! 守财奴不管何时何地都忘不了自己的的那点儿财产。 横竖是不能吃一点点儿亏。 冯氏一脸为难,本意是要往后拖一拖,眼下被老祖母王氏一点播,只怕又要派他身边的李妈妈跟着当监督了。 “是,母亲。”侯府主母冯兰面和心烦的点头应着。 叶府。 刘管家带着几个家丁披麻戴孝的站在外负责迎宾指引。 叶婉凝与冷子裕均换下一身素衣从马车上走下来,俊男靓女的组合分外养眼。 侯府夫人冯兰也带着李妈妈和杨妈妈从前面的马车上下来,等在叶府门外。 一股浓重的纸灰像混着烛火的气息扑面而来。 叶锦心新丧,叶府上下聚满了叶府日常往来宾客的男女老少。 看到叶婉凝和冷子裕夫妇前来,侯夫人看着叶婉凝一双眼睛潮红,“进去以后,且不可这般难过,你双亲刚没了一个女儿,再看到你这般情景,又该担心了?” 这话是侯府夫人说给旁人听的。 叶婉凝越发哭的凶了。眼下她还需要点儿时间,该演的戏码一个都不能少。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你们看……这个就是那叶家二小姐的姐姐叶婉凝!” “这姐姐瞧着就是个心善的姑娘,妹妹都把她欺负成这般,她还来吊唁叶锦心,果然传闻说的不假。” “看着这面相就是个好姑娘……” 灵堂里弥漫着浓郁的纸灰烟熏,熏得叶婉凝睁不开眼、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站在妹妹叶锦心的灵柩前。 “紫菱,妹妹临走前,可曾有话留给我?” 叶锦心的贴身婢女掩面而泣,哭的没有眼泪,或许没想过叶婉凝会突然问她话,可又总不能说叶锦心才没有话跟她说。 “大小姐,二小姐对你心里有愧,她一直想对你说,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跟你抢侯夫君,这些话是她生前一直想对你说!” “可最终还是没有机会亲口告诉你,你可否放下你们姐妹二人之间的恩怨?” “别再怪二小姐了……” 叶婉凝余光看着似有若无扯动了几下的帐幔。 “她这是哪里话?我要是怪罪于她,又怎么会同意将其为妾,让妹妹嫁进侯府为妻呢?” 叶婉凝说着,眼泪汪汪做出一副心疼不舍的样子,伸手正要去触摸了下叶锦心那张涂抹精致的面容…… “你妹妹听到你如此说,便泉下有知了。” 父亲叶兴叶形弓着腰从后门走进来,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叶婉凝红着眼眶向叶兴行礼。 “父亲节哀。” 叶兴眉眼眯着,似在努力扮演伤心欲绝的模样给满屋子的宾客亲眷看,可叶婉凝看着他演技拙劣,哪儿像是死女儿该有的样子。 “如妃到!” “瑞王到!” 忽热来了这么两位重量级的皇家贵客,叶兴吓得瞬间慌了神,“紫菱,去请夫人过来。” 急匆匆撇下叶婉凝去灵堂前迎客。 躲在人群中的冷子裕走到叶婉凝身侧,甚至不敢看叶锦心的“尸身”,拉着叶婉凝,“如妃和瑞王怎么会来?” 叶婉凝固作疑惑的回应,“是啊,如妃娘娘和瑞王怎么会来妹妹的灵堂?” 顾不得多想,二人慌忙转身向灵堂外带着一行宫人走来的如妃和瑞王行跪拜礼仪。 “如妃娘娘千岁,瑞王殿下千岁!” “平身。” 叶府门楣低,亲朋好友和往来宾客极少见到如妃和瑞王这样顶尖尖的权贵,一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 “小女福薄,能得如妃娘娘、雍王殿下下榻敝府,老臣惶恐。” 如妃淡然一笑,“叶太医客气了,宫内疑难杂症多亏叶太医这些年操心劳累,令爱突遭不测,本宫也是带着泽儿略表……” “啊!” “有蛇……有蛇……啊!” “有蛇咬我,呜呜……” 就在如妃带着瑞王安府叶兴夫妇之时。 就见叶锦心忽然从棺材里蹦跳起来,一时间吓得整个灵堂的男女老少一个个脸色发白、瞠目结舌三三两两抱在一起 …… 第31章 她死不瞑目 “哎呀!”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叶夫人冯菊,一把跑过去抱住那上串下跳的叶锦心,“我的儿啊!你这是死不瞑目啊?” 叶锦心被身上莫名又痒又痛。 想继续装死人,可无奈那只吐着信子的小蛇还在棺材里游荡,她实在躺不下去了,只得抱着冯菊又哭又喊:“母亲,阎王爷心疼女儿,说女儿阳寿未尽,所以女儿又活过来了……呜呜……” 如妃和瑞王计谋得逞的对视一眼,且站在灵堂的最前面,把眼前这一幕看的真真实实。 母子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嘴角勾着笑。 叶兴心惊肉跳的几次张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末了,冲刘管家喊了一句,“快,把二小姐先扶下去!” 众人惊慌害怕之间,眼见着一行家丁,把叶锦心和冯菊母女二人慌慌张张的往后院引领。 瞬间,诡异的灵堂瞬间安静下来,叶兴这才想起来朝着端看这里的如妃和瑞王深深一拜,摸了把额间的冷汗,“让如妃娘娘和瑞王殿下受惊了!” 如妃回神,掩藏狐疑的眨眨眼。 瑞王腹诽一笑,双手执后接话道:“叶太医这是说哪里话?贵府二小姐死而复生,这是好事儿啊?” 叶兴骇然一笑,只觉得后背生冷,额间冷汗直冒,附和着小声说着,“是啊是啊,瑞王殿下说的是。” 瑞王一副玩味的语气,“既然二小姐死而复生,我等就不再做吊唁了,想必二小姐身子刚刚恢复,还需叶太医亲自问诊病况才是。” “泽儿说的对。”如妃看着瑞王,心领神会的假作恍然大悟的配合说着,“既然贵府二小姐无恙,本宫便和瑞王早早回宫禀告圣上。今天一早本宫忽然头痛病犯了,多亏贵府大小姐叶婉凝给本宫治病。” “后来突然听说叶家二小姐走了,本宫心疼难忍,就叫着瑞王一起来祭奠。没想到……这么好的事情,想必圣上得知以后,一定会龙颜大悦。” 叶婉凝哂笑。 果然有人比她下手更狠。 她原本是丢了一只毛毛虫进去,蜇一蜇叶锦心最多让她躺着不好受。 没想到如妃和瑞王是个急性子,直接让雍王不好受!- 当晚。 梧桐苑。 叶婉凝有些累了,早早换了寝衣洗漱完正准备躺下。 “噔噔——” 叶婉凝和连翘对视一眼。 “姐姐,我是清风。” 叶婉凝披上衣衫,“连翘,给他开门。” 连翘打开门来,月光倾泻而下,照出一条长长的男子身影,少年一身黑色长衣,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在看到叶婉凝的时候,旋即勾起唇角,笑的凄美。 叶婉凝看得呆了,一时忘了言语。 “姐姐……” 叶婉凝回神。 披着衣衫从床榻上站起来,“傻小子,快进来。” 清风听话的走进来,将食盒轻轻放在案几上一一打开,袖间淡淡药香弥漫开来,“姐姐,孟姨让我来给姐姐送些点心。” 叶婉凝站在清风身侧,正对上清风弯腰垂下的扇面睫毛,在眼底投出一片阴影,挺直的鼻梁在月光下勾勒着好看的轮廓。 叶婉凝心里感慨:多好的一个男孩子! 如果上一世她的儿子能长这样大,也该是这个样子了吧。 “姐姐趁热吃,孟姨刚做的,还热着……” 清风摆完点心,端着其中一盘桂花糕给叶婉凝,笑容纯净。 烛光下,眼尾角还未平复的那一道浅浅的疤让叶婉凝看着很是心疼。 叶婉凝没有去接清风手里的点心,而是抬起脚伸手挑开鬓角的一缕散发,轻轻抚触着他眼角,清风如触电,不动怔愣着看着叶婉凝。 叶婉凝冲他怜爱一笑,“看来我的祛疤药膏是不太管用了?” 清风微微低头,眼神不敢直视向叶婉凝,语气低沉中带着自卑,“不,姐姐的药都很好,是清风…没有及时用。” 叶婉凝缩回手,放平双脚,双手环抱,昂着脑袋看着眼前这个个头比她高了很多高高大大的男孩子,“所以,给你的药膏你一点儿没用?” 清风继续再低头,眼对鼻,口对心,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臭小子,长这么好看一张脸,要是不好好抹药,以后长大了留下疤怎么娶媳妇?” 清风怯怯的眼神却带了倔强。 叶婉凝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药呢?”叶婉凝像训儿子。 清风放下手里端着的桂花糕,宝贝似得从怀里摩挲着掏出来那瓶精致的白瓷药瓶。 叶婉凝从他手里抢过来,打开蘸了一下,点着手指要给他涂抹。 发现这孩子个头太高,叶婉凝干脆暴力的一把拉他坐下来,“连翘,把灯烛端过来。” 一边帮清风涂抹疤痕,一边训斥的语气,“听好了!臭小子!” “我这个特效祛疤膏,一般连续涂抹一个月就会渐渐消退,如果一个月之后我看着这疤痕还没消失,别怪我下狠手给你再从你这张好看的小脸上腕一道。” 加重语气警告,“让你长大以后别想再娶漂亮媳妇……” 清风乖乖端坐在那儿,脸颊憋得通红。 叶婉凝为这个半道捡回来的傻儿子真是操碎了一颗老母亲的心。 可是清风却早已在心里下过决定,从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下了决定,此生只为她一人驱使,生死不离。 …… 叶婉凝捏着孟姨新做的糕点吃的一脸开心。 清风乖巧的给她递上一杯水。 叶婉凝接过来,“清风,你今年多大了?” 清风:“我五岁的时候被斗兽场主买去,跟一只狼关在一起。” “后来,我打死了那只狼,吃了它的肉,喝了它的血活下来。” “再后来我日日与各种凶禽猛兽关在一起打斗,每天打的天昏地暗,分辨不出日夜时辰。但是每年能听到外面放鞭炮的时候,我都会在锁着我的笼子里刻上一道,逃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刻了十一道……” 听完清风说完,她心疼到极点。 但还是假装吞着点心,“那就是十六岁了。” 清风低头。 叶婉凝看着少言寡语且一直很自卑的孩子,一脸好奇,“臭小子,我记得前几日看你伤势完好,我让连翘送你回妙春堂学认字去了!” “这整个京都城都宵禁了,勇毅侯府这梧桐苑这般幽深,看家护院这么多,你是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拎着食盒走进来?” 清风凝眸,很认真的看着叶婉凝,“姐姐,我试过,除了大内皇宫最深处我进不去,京都城里的院落,我都可以来去自如。” 叶婉凝:“……” 一口点心卡在嗓子眼,低头压了一口水。 第32章诈尸了 叶婉凝瞬间朝他竖起大拇指,由衷佩服的语气,“厉害!” 清风没有要显摆自己本领的意思,看着叶婉凝的眼睛,欲语还羞。 叶婉凝浅笑,“慈爱”鼓励的捏捏他的脸颊,“当初我救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这孩子身手一定不简单。妙春堂的后院门锁紧闭,你能毫无声响的受着这么重从斗兽场落到我眼前,一定有你不为人知的本领和能耐。” 清风低头,是探的语气,“姐姐,我知你让孟姨在偷偷搜查关于勇毅侯在外作奸犯科的罪证,我…想帮你……” “咳咳咳…”叶婉凝点心没顺进去,茶水还在嗓子眼走偏了入肺里。 清风伸手帮她轻拍后背。 叶婉凝涨红脸看着他,“清风,你还小。我们大人的事情你别参合。” “你身体底子好,回头我让孟姨给你个师傅好好教你武艺和功夫,你先好好学东西要紧。” 清风不罢休,“姐姐,我可以一边学东西一边帮你查证据!” 叶婉凝把手里的点心丢盘子里,一脸认真的看着清风,“清风,姐姐救你不是让你为我所用,更不是让你报恩。” “如果你心里过不去,你可以在妙春堂好好跟七斤八两学着怎么抓药方,我就当是你赚的钱赔我当医药费和生活费了!” 清风腾的站起身,单膝直直的跪在叶婉凝面前。 从衣袖里掏出几张血书,“姐姐,这是那日斗兽场和我一起逃出来的七个奴隶兄弟,他们现在都藏身黑暗之中,没有姓名和去处。” “拿不到户籍和身契,我们就等同于随处可以砍杀的牲畜无异。” “我知道姐姐一定会给我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让我走出妙春堂做一个真真正正的人,可是他们却没像我这样幸运。” “姐姐,你让清风帮你做事吧?我们这些从小与虎狼口下讨生活的奴隶,都想从黑暗里爬出来,我相信姐姐做的事情,一定可以带着我和那些想堂堂正正活着的兄弟做个人!” 清风恳求的语气像在发誓,“他们把命交给了我,我把我的命也早已交给了姐姐!” 叶婉凝静静地看着清风,心中五味杂陈,些许,低头,“亏我还一直把你当小孩子看?” 鼻子一酸的感慨,“原来你什么都懂。” 清风抬头,红着眼眶仰视着身前的“主人”,满心满眼的敬畏,“姐姐,能从斗兽场逃命出来的奴隶,没有一个是孩子!” 叶婉凝瞳孔收紧,这一句再次刺痛她心扉。 清风以为她听不懂,低头眼神黯然的解释,“因为弱者的下场,就是要投喂虎狼做美食!” 清风不说,叶婉凝也懂其中的意思。 毕竟,上一世她跑去大闹斗兽场的时候,她的儿子正作为虎狼嘴里的美食被投喂……- 此时。庆国皇宫大内。 丰隆大殿内,烛火摇曳,龙涎香袅袅升腾。 雍王褚烨懒懒的瘫坐在庆皇宝座下的台阶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庆皇讲庆国这些年面临的内忧外患。 “如今北境算是稳定下来了,西部全是沙漠荒地无人问津,东部滨海岛国零散蝼蚁之力不足为患,唯有南境接壤的齐国,虽有异姓王庞凌志从你皇祖父以来佣兵三十万多年驻守南境不离,但在你没有平定北疆蛮族之前,每次乱境借兵,南境都是巧合的发生或大或小的两国冲突。” “很明显啊?”雍王打了个哈欠,“庞老头拥兵自重,故意欺负你无人可用。” 庆皇冲他背对着自己的瘦削后背翻了个白眼。 继续说着,“如今北疆初定,南境却成了庆国的心头大患。” “这几日朕安插在南境的细作,密折屡次上报,镇南王庞凌志与朝中大臣多有勾结书信往来,还在我庆国和齐国两国交接处的鹿城山养了一支蛊惑民心的乱党,名为璇玑门。” “庞老头胃口够大啊?”雍王微微端坐起,漫不经心的整理裙摆,“意图以教派之名收买两国民心,然后搅乱庆国和齐国两国政局,然后他再坐山观虎斗,坐收这渔翁之利。” 庆皇扯着胡须,很是欣慰。 跟聪明孩子说起话来,就是省时省力。 “如此,眼下庆国的困局,你都了解清楚了吧?” 雍王点头。 “这些年北境平定的战事也不太平静,儿臣几次都险些毁在自己人手里。” “这次回来,儿臣就是来好好查一查,兵部、工部、户部甚至吏部出现的问题,我在北疆的时候就一直怀疑,京都城各处都有镇南王或者璇玑门的人渗入其中。” “余毒不清,庆国危矣。” 庆皇起身,漫步走下台阶,半蹲在褚烨身侧,音色不高不低,但却有力,“朕这就给你搬一道旨,准你自主调配人手,不受常规审案流程约束。自行决定勘察地点与时间,不必事事报备,以朕的名义裁决出现问题的臣子罪责。” 褚烨侧眸,一双好看的凤眼幽邃的看向他,像在审视庆皇的真心。 庆皇低哑着悱笑几声,“朕看的出来,你在北境这么拼的打仗,就是想要让我大庆有一个太平盛世。” 褚烨看着他幽邃的眼神变得柔和几分,脑海里回想着十年前在玄清观的破屋子里,难民叫苦连天,百姓流离失所,她狠狠给他扎进去一根银针,“你说上苍为什么不能像我一样,出手救救这无情的乱世?” 他记得,所以等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如她所愿,她救人,他来救一救这肮脏的乱世。 “皇上,如妃娘娘求见?” 夜色深沉。 庆皇抬头看了一眼殿外的蔚蓝色的天际,眉头微蹙,“宣。” 褚烨起身,收拢好衣裙,“儿臣告退。” 庆皇摆手,“不必。” 从现在起,他要培植雍王,对于他来说,以后没什么事可以让雍王避开。 庆国皇宫唯一宠妃如妃一袭绛紫锦袍,带着拎着食盒的贴身宫女二人步履轻缓的从殿外走进来。 瞬间浓重的脂粉漫步整个大殿。但见她勾描着精致的妆容,却依旧遮不住已经略显沧桑的面容。 行至阶前,如妃屈膝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端坐龙椅之上,他指尖轻叩龙椅扶手,“起来吧。” 如妃抬眸,眼波流转,飞快扫视身侧立着的英姿不凡的褚烨一眼,唇角含笑,却又恰到好处地收敛了锋芒,“雍王也在?” “见过如妃娘娘?”雍王音色淡淡,垂眸不看如妃。 “乖。”声音柔婉,尽显长辈温慈。 庆皇看褚烨平静无波的表情,眸色微深,“爱妃深夜来此,所谓何事?” 如妃嘴角掀起,笑容谄媚,“皇上,一早皇上让切身安排太医令嫡长女出宫,没多久妾身就听闻叶府二小姐忽然就香消玉殒,臣妾担忧,便让泽儿陪着妾身前去叶府为叶家二小姐吊唁,没想到却遇到一件怪事……” 第33章老当益壮 庆皇蹙眉,“什么怪事?” 雍王耳朵瞬间支棱起来,一颗心都跟着提起来。 他从叶府出来以后,一直在这丰隆殿与庆皇聊国事,不知不觉就到了这个时辰。 “妾身与泽儿进了叶府,那叶家二小姐本躺在灵堂的棺材里接受宾客吊唁,可是没想到臣妾刚进去没多久,那叶家二小姐忽然就从棺材里哭喊着跳出来了……” 父子俩飞快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坏事了! “那姑娘嘴里还喊着,阎王爷说她阳寿未尽,说她不会死了。” 父子俩面不改色的听着。 如妃越说越开心的姿态,“皇上,您说是不是妾身和泽儿身上沾染了皇上的龙气,所以才帮着叶家二小姐驱除邪祟、死而复生了呀?” 庆皇看着如妃,心里厌恶至极,面上不喜不怒,“如此奇事,倒是新鲜啊?” 如妃娇嗔的语气,“可不是吗?妾身觉得,一定是雍王殿下平定北境大捷,最近整个京都城都在为雍王庆贺,所以阎王爷都不敢随便收人命办丧事了?” 庆皇扯着胡须假做笑意,“如妃此言,甚得朕心。” 如妃从身侧丫鬟手里拿起食盒打开,“皇上,夜深了,妾身挂念皇上批阅奏折身子乏了,特意熬了参汤送来。” 说着,提裙款款正准备亲手奉至庆皇,庆皇摆手,“先搁哪儿吧,朕dwng冷凉了再喝。” 如妃尬在台阶上,略顿了片刻,只得把手里的参汤放在案几上,恭顺的退出大殿。 如妃刚走,雍王拱手,“父皇,儿臣先行告退。” “站住!”庆皇腾的站起来,抢在雍王转身要跑的前面走过去,“烨儿,朕年岁已高,诸多事已经力不从心。你与叶府二小姐的事情只能再从长计议,既然眼下换不了身份,那就先慢慢来……” 庆皇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说的够直接明了。 庆皇子年轻时不沉溺男女情爱,只娶了一后两妃。 皇后是十年前因贪赃枉法被流放冯相之女,冯梅跟随庆皇十年并无所出。 庆皇一共生有两子,一个是与庞凌志的妹妹如妃庞宜香所生的瑞王褚泽,一个就是二十四年前喝醉酒与一宫女庄晓蝶所生的眼前雍王褚烨。 弱冠之年的庆皇从开疆拓土,人老之后一心想求丹飞仙的老皇帝手里接过风雨飘摇的庆国皇位。 刚即位时正是冯相倚老卖老联合六部尚书借助辅政之名独揽朝政,却一心搜刮民脂民膏,庆国百姓叫苦连天,唯有冯相一家上下金山银山、锦衣玉食。 为了维持住他们冯家富贵,冯相强行把嫡长女冯梅送进宫做皇后,还强迫庆皇与那蛮横的冯梅发生关系。 庆皇忍辱负重十年,从没有碰过皇后冯梅儿一次,冯梅儿便听从父亲冯相的建议,为庆皇纳妃,此时镇南王的妹妹庞宜香就在选妃其中。 庆皇便借镇南王之力捧如妃,并让如妃怀上他的第一个孩子…… 韬光养晦十年,庆皇终于借镇南王之力一举灭了冯相独揽政权的势力,然后破天荒的收了一个宫女庄晓蝶为丽妃,并在如妃产下大皇子褚泽的次年让丽妃生下褚烨。 庆皇前期是想着借镇南王之力清除冯相势力,后期如妃生下他的儿子。 他加以用心教导,由他和如妃的儿子来融合日后会日渐独大起来的镇南王。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花费二十五年悉心教导的瑞王,始终是个目光短浅、心术不正的…… 他费尽心思,用尽手段,循循引导悉心栽培,无奈孬种始终结不出好瓜! 庆皇放弃了。 即便瑞王身系庆国怀柔镇南王的最捷径的血脉和方式,但若将一国命运荣宠还有千万百姓的性命都放在一个完全没有国之大计和百姓生死的人手里,他死不瞑目。 所以,庆皇如今把所有的希望和计划都投在了雍王身上。 哪怕流血和战争。 庆国再不能这般霍乱下去。 可是令庆皇十分头疼的是,这个文韬武略,令外敌闻风丧胆,让庆国上下百姓爱戴的雍王褚烨,却又完全不在他的掌控。 庆皇明白。 这孩子因母亲身份卑微,没出生前,就屡次遭皇后和如妃算计,害得丽妃几次小产,后来艰难出生后又是个天生瞎子,于是公务缠身的庆皇无暇过问这一双母子的死活。 十年后,丽妃死在阴暗的冷宫之中,这个不被宫中待见的小瞎子皇子就被当时协理六宫的如妃送出皇家别院生活。 四年后,庆皇子嗣单薄,大臣们纷纷上奏请命让庆皇选妃纳妾。 庆皇不允,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瞎子儿子养在别院。 虽不能继承大统,接回宫养几年娶妻生子,为皇家开枝散叶还是可以的。 可没想到的是,孩子接回来,不仅眼睛不瞎了,竟然还一身浩然正气地立在大殿之中,一脸稚气未脱的请命去北疆平定边境。 庆皇念他年纪还小,一再推脱,却阻挡不住这孩子奔赴前线的决心。 当时霍乱庆国的冯相一家刚刚被抄家,庆国又面临内忧外患,庆皇也没多阻拦,横竖就由着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去了。 这一去,就是十年。 且是一个孩子,从十四岁,长成二十四岁生死未定的十年。 凭着这份为国为民、大杀四方、忠肝义胆的谋略和胆识,庆皇早已在心里偷偷做了储君的最终人选。 雍王听得明白,“父皇,儿臣十年前回宫的时候就说过,无心与褚泽争抢这储君之位,当年请命前去北境平定只因我是大庆的一个子民,所作所为无愧于心。” “至于其他,儿臣从未奢望。” 忽热眼神坚定的加重语气,“但是叶锦心,儿臣是非娶不可!” 庆皇气的吹鼻子瞪眼,“你信不信朕现在就下一道秘旨,让人偷偷把那丫头给剁了!” 褚烨眉眼轻佻,“那父皇也一定记得告诉那刽子手,连着儿臣的尸身跟她剁在一起。” 呵? 臭小子,竟然敢威胁老子?就因为他除了他褚烨之外,就没有其他儿子可以依仗了吗? “父皇?”褚烨看出来庆皇的心思,坦诚不公的拱手说着,“褚泽如果已经不是您心里的储君人选,那么儿臣也替这大庆的百姓和众朝臣再劝一劝父皇,趁着父皇老当益壮,再选几个年轻气盛的妃嫔,抓紧再生几个皇子出来要紧。” 第34章饿死在冷宫夹道里 老当益壮?年轻气盛?皇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 “臭小子,放你娘的……”狗屁! 庆皇自知自己身份特殊,不能骂的这么污秽,可气的他忍不住要骂他娘,骂了一半又忍不住了口。 “父皇忘记了?”褚烨继续补刀,音色冷漠,看着庆皇笑的森然,“儿臣的娘,早在十年前就饿死在冷宫的夹道里了。” 二十四年前,庆皇回想起过往,那不过是一时兴起宠幸了一个宫女庄晓蝶,后来她怀孕就由当时的皇后冯梅照料衣食起居,因为褚烨一出生就目盲的缘故,他再也没有看过她们母子一眼。 国事烦忧、政务缠身,他根本无暇顾及后宫之内的争宠和女人们之间的算计。 无疑,丽妃出身卑微,就成了后宫为数不多的三位妃嫔的弱者。 受尽皇后和出身尊贵的如妃之间的明争暗斗中谗害和欺辱。 那么作为身有残疾的皇子褚烨,一定也受过非比寻常的煎熬和摧残,庆皇生在皇宫长在皇宫,自然知晓这孩子的成长处境和对他这个向来不管不问的老子心里的愤恨。 可是,他首先是一国之君,然后才是那些女人的丈夫,和两个儿子的父亲。 他是个人,分不了身。 过去的,就只能过去了。 他能做的,就是日后能在这个已经对他变得冷情冷心肠的儿子身边,好好培养一下父子感情。 毕竟,岁月对他多年来的搓磨残忍,他早已壮不起来,看到后宫那些女子心里就犯恶心,更别提再有新皇子能出生在这个世上。 如今年岁渐老,他越发想偷懒卸任,而且对阿蛮的思念更甚。 眼前,除了那块扶不上墙的烂泥瑞王褚泽,他只有这个处处看他不顺眼的战神儿子可以指望了。 庆国的未来需要他。 “朕知道,你心里是恨着朕的。”庆皇笑的无奈,满心苦楚,“褚烨啊,等到你坐在朕的这个位置上,你才会真正理解朕……” 庆皇完全不遮掩了,直接许了皇位。 “父皇言重了。”褚烨英气纯净的凤眼里透着玩味,眼神里写着:谁稀罕你的皇位! 语气讽刺,“您的身边和座榻,从来只有瑞王能承欢伴您左右膝下,儿臣从未想过觊觎半分。” “父皇放心。”褚烨音色低沉而坚定,“儿臣所求,不过一个叶锦心,足矣。” 说完,也不顾庆皇的情绪落寞,转身大步流星的朝丰隆大殿门外走去。 褚烨很是记挂:小妹妹那里不知如何了? 此时,在殿外观望多时的瑞王和如妃,当看到褚烨的背影匆忙离开之后,忍不住相看笑起来。 “母妃,你说叶锦心假死不成的话,就只能继续用着现在这个污了名讳的身份,依照雍王这次为了叶锦心的定亲宴,特意提前班师回朝抢亲的心情,看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了!” 如妃一脸得意,“是啊,若是雍王执意要娶她,即便他深受百姓爱戴有赫赫战功,再是什么战神雍王,却只能因为叶锦心这臭名昭著的负累,再加上有那些老匹夫的弹劾,还有你舅舅的舆论的舆论的助推,他就别想再跟我儿争抢这储君之位了。” “还好突然杀出来一个叶锦心,否则,儿臣都不知道怎么跟褚烨抢!”褚泽不无感慨的托着下巴说着。 如妃提醒的语气,“泽儿?本宫瞧着,叶锦心这个丫头心思不简单,你可千万别像雍王做这情种冤大头,被一个女人给迷失了心智!” “这世间的女子千姿百态,等你登上皇位,别说女人,不管什么是东西只要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千万不要因一时之快,乱了你未来的大业之路啊?” 瑞王一脸听话,“母妃,儿臣自小受您和舅舅教诲,这些道理儿臣早已明白,您就放心好了。” ……- 子夜,叶府。 褚烨甩掉瑞王派去尾随的两个大内高手,从后宅翻墙而入。 此时,乔昂依照褚烨的命令,一天一夜都亲自守在叶府内宅,时刻关注着叶锦心的一举一动。 “二小姐那里怎么样了?”褚烨音色压低的问。 乔昂低头扶手行礼,一五一十的将白日里灵堂所见所听说给褚烨听。 “检查过吗?那条蛇有毒吗?” 乔昂摇头,“殿下放心,属下检查过,无毒。” “所以,那条蛇是如妃和褚泽放进去的?”褚烨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怀疑叶婉凝,他甚至不敢相信,一个帮她出谋划策的人,反而还要再不折手段的追讨回来。 被乔昂一通陈述,他在心里也有了大概。 料想叶婉凝那个怕死的小模样,也不敢轻易破坏他的大事。 “只是……”乔昂刚才避重就轻的说完,觉得有必要再把叶婉凝对叶锦心干的那件龌蹉事儿说清楚,毕竟雍王殿下一再交代,关于叶家二小姐这边的事情,务必谨慎小心,不能落下一丝一缕。 “还有何事?”褚烨凤眼担心的望着叶府内宅那座灯火通明的锦绣阁。 “今日勇毅侯府世子夫人前来吊唁之时,往二小姐棺材里丢了一只毛毛虫……” 呵! 不愧是小人行径,不过要比那条看起来可以要人命的蛇,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这是非要叶锦心在棺材里吃些苦头。 罢了。 褚烨眼下没空跟叶婉凝那个“小人”计较这些芝麻大小的伎俩,“二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乔昂颔首,“回殿下,二小姐从灵堂回到锦绣阁,一下午都没有出来。” 褚烨摆手,示意他退下。 打发走乔昂,褚烨加了内力,快速轻步朝锦绣阁方向走去。 装点精致的锦绣阁前,牡丹富贵,梅花清冷,墙面皆以金粉勾边,在烛光中微微闪烁。 褚烨刚一靠近,房中一种弥漫出一种混合的香气,是熏香和花香柔和在一起,熏得褚烨忍不住开始犯恶心。 只得后退两步。 “母亲,那条蛇一定是叶婉凝放进去的!”叶锦心懊恼气愤的语气从房间里传出来。 “她医术那么好,一定是看准了我是假死,所以才想出放条蛇出来吓唬我,让我露馅!” 第35章 我要做皇后 “她真是笨的不能要了,想方设法的要让我嫁过去,以此来巴结冷子裕和她那个一心算计她的夫家,她以为我嫁过去……勇毅侯府就能对她好了吗?” 冯菊握着女儿的手,“枉费你这些年对她这么好,还把勇毅侯府这么好一门亲事让给她,她却从头到尾只是在算计你。” 叶锦心忽然想起来,“母亲可曾查清楚了,一早叶婉凝真的是皇上把她抓进宫给如妃治病吗?真的不会是雍王?” 冯菊:“放心吧,为娘都查清楚了。确实是庆皇派人抓去的叶婉凝,如妃今天下午在灵堂也亲口承认了此事。” “若是雍王抓去了叶婉凝,又怎么会为你想出金蝉脱壳的计谋,好让你换个身份做雍王妃?” 叶锦心狐疑,“可是如今闹出这么大动静,雍王怎么没来找我?父亲可有派人去雍王府告知此事?” “去了去了。”冯菊安抚的语气,“刘管家早就派人去了,听说雍王下午从我们府上回去以后,又被皇上传召入宫去了。只怕国事繁忙,他在丰隆大殿商议国事,还没听说我们府上的动静吧?” 叶锦心静默半晌,“母亲,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嫁给雍王,我要做皇后!” “叶婉凝那个蠢货不是非要我嫁给冷子裕吗?”叶锦心毒蛇般的语气,“那我们就找个人好好治治她这个媚男的蠢毛病。” “最好让她毁容,一辈子都出不来勇毅侯的大门!” 冯菊疑惑,“找谁?” 叶锦心似有成算,“母亲,前两日我那个表姐冯嫣然不是从漠北跑来投亲吗?” 冯菊害怕的打住,“此事你可别提,我已经让人将她打发出去了,你当时还小,不知道二十年前你外祖父一家是什么原因被发配到苦寒的漠北的?” 叶锦心:“我知道。但这事儿都过去快二十年了,当今圣上怪罪外祖父,但却对我们这些小辈没什么记忆。” “而且,我记得那个冯嫣然跟我长得还有几分相似。” “勇毅侯府不是要他们迎娶我的聘礼吗?让她带着勇毅侯府的聘礼投亲,就说是她的功劳游说我们叶府还回去的……我教给她怎么来勾引那个心术不正的冷子裕。” 闻听这一双母女所言,褚烨站在锦绣阁门前,再没有靠近半步。 三日后。 勇毅侯府,梧桐苑。 叶婉凝拿着一张血书看了半晌,清风就双手执后静静看着她眸色流转的侧脸,这是他潜入百花苑搜集来的关于勇毅侯几个月前打死那花魁的弟弟写得一份血书。 其中详细陈诉了勇毅侯冷良才如何通过欺压的手段将薛牡丹逼良为娼,对其各种虐待手段写得淋漓尽致。 后来薛牡丹的未婚夫吕秀才寻到未婚妻,意图救出薛牡丹为她赎身,冷良才为了能留住薛牡丹,从百花苑管事手里买断身契,薛牡丹不肯被冷良才霸占凌辱,准备与吕秀才私奔。 冷良才派人绑回吕秀才和薛牡丹,当众将二人活活打死。 薛牡丹的未婚夫吕秀才留了一口气没死,醒来就状告京兆尹,将薛牡丹在大庭广众下被打死的细节向京兆尹陈述的清清楚楚,可案情提审当时,那日在百花苑目睹打人的却没有一人肯愿意出来作证,更加荒唐的是,京兆尹当即判了吕秀才一个污蔑皇亲国戚的罪责,再次被乱棍打死。 薛牡丹的弟弟薛义咽不下这口恶气,一直带着收罗到的证据在悄悄为姐姐和姐夫沉冤得雪,一条腿已经被冷良才派去暗杀他的人偷偷打断。 “姐姐,这里还有。”清风注视着叶婉凝的举动,见她看完薛牡丹的诉状,又将手里的厚厚一叠罪状递给叶婉凝,“你之前花钱找的那些人,只是顺藤摸瓜的找到了这一个血案的诉状人。” “我又在京兆尹府中翻找出这些年关于勇毅侯府的所有案宗,顺着里面的人名还只是在京都城找了找……” 叶婉凝从清风手里接过那一叠厚厚的诉状,眼神犀利的飞快扫看那些罪状。 庆历五十六年冬,勇毅侯冷良才倚仗权势,以军功赏赐、朝廷征用为名,强占百姓良田千顷。反抗者李家宗老,被打入大牢不日便死于瘟疫。 城东王老汉因欠侯府三两银子,家中小女春桃被侯府家奴强行掳走,王老汉跪求三日,反被毒打致死,其妻悲愤自尽,全家只剩一子逃荒在外。 去年庆北大旱,朝廷拨下十万石赈灾粮,勇毅侯与贪官勾结,仅发放三千石,余下九万七千石尽入私囊。庆北百姓饿死无数,甚至以陈年腐米充数,致百姓中毒身亡。 …… 一桩桩一件件,清风还不过是随手一查,这就厚厚一叠就有十几条人命官司,这勇毅侯还真是罪恶滔天,民怨沸腾啊! 清风的办事效率果然超出想象。 比之前她花钱雇来的江湖中人要靠谱的多。 “姐姐,还要继续查吗?” 叶婉凝点头,“查,不过我们还要派人保护好这些人证物证。” “尤其是薛牡丹的弟弟薛义,到时候需要他带着这些申冤无门的百姓一起敲响登闻鼓。” 清风会意,“好。” 夜色渐沉。 “大小姐?”连翘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二人抬头间,才发外面夜色渐沉。 连翘一脸急色的从外面走进来,“夫人派人来传话,说府里来了客人,让你过去一起迎客。” 叶婉凝点头。 交代清风几句,简单收拾一下便和连翘去往前院。 此时。 正堂里一家子男女老师其乐融融、说说笑笑的人语声时时飘散出来。 叶婉凝提裙走进去,飞速扫看一圈儿,瞧着那一个个圆润而又开心的面容,心口一紧:这一个个可是人血馒头养大的一帮财狼虎豹啊! “嫂嫂,你可算来了?” 从来跟她不亲的冷霜霜忽然跑过去拉着她示好,引领叶婉凝走进去,指着正堂中央,“嫂嫂快看看,她是谁?” 此时正被老祖母和侯府夫人冯兰簇拥着的少妇装扮的芳龄女子,却像极了一个人——叶锦心。 叶婉凝瞳孔瞬间收紧,心里暗道:冯嫣然? 她是上一世叶锦心为了安抚冷子裕监视她在侯府帮她养孩子的眼线,提前设计安插在勇毅侯府的耳目! “嫣然,快去见一见你表嫂?” 第36章叶锦心的耳目 “嫣然见过表嫂。” 叶婉凝在冷霜霜的陪伴下,走进冯嫣然身边,只见她今日一身胭脂色的裙衫,外罩一层轻薄的纱衣。 衬出一眼难忘的艳色与叶锦心七八分相似的样貌,装扮的简单却精致,颇有些艳而不俗的妩媚之态。 堂前座下,冷子裕正握着一把折扇慢摇,眉眼轻浮的审视着冯嫣然的一举一动。 “母亲?”叶婉凝虽然对眼前这个上一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表妹”了如指掌,但这一世毕竟是重生,只得假装不解的问,“儿媳不知,这位是……哪位表妹?” “哎呀!”老祖母抢先搭话,“她是你母亲娘舅家的女儿,唤作嫣然,三年前嫁了漠北的富商,前些日子丈夫新丧,就只能来投靠她姑母来了。” 与上一世安排的身份一样,虽然母家冯相一族被流放,但她已经嫁过人,算不得冯家女,今日来投靠勇毅侯府,便可以心安理得的住进来做客人。 只是这客人一住,日子久了就把自己当这勇毅侯府的女主人了。 毕竟。勇毅侯府的当家主母是她的亲姑母,勇毅侯府的世子是她自小有情分的表哥。 且这冯嫣然又是个惯会见风使舵、左右逢源的阴险小人之态,十分懂得左右逢源的讨好每一个对她有用之人。 叶婉凝至死才知,这女人的阴谋藏得有多深? 不愧是曾经位极人臣、手眼通天冯相养出来的亲孙女。 “原来是极亲的亲表妹啊!”叶婉凝陪着一家子戏精开始演戏。 “嫂嫂快过来看…” 冷霜霜一脸兴奋的拉着叶婉凝来看冯嫣然精心给每一个人准备的礼物。 “嫂嫂你看,这是嫣然表姐从漠北给祖母带来的一根新鲜的老山参,听说足有上千年之久了?” 叶婉凝走过去低头闻了下,“这不是老山参。” 一句话,瞬间引起所有人注意。 大家纷纷围过来。 叶婉凝端起盒子来,用手随意一挑,“表姐莫不是被人给骗了银子,婉凝自小随父亲学医,各类稀罕药材都了如指掌,你这根不是老山参,就是一根萝卜雕刻出来的老山参样品!” 呃。 叶婉凝这突如其来的点评,搞得冯嫣然站在那里瞬间冷场,尬笑着,“表嫂,怕是看错了吧?” 叶婉凝冷笑一声,走上前去,轻轻拿起那支“老山参”,说道:“表妹,你看看这参的质地,如此松软,根本就不是老山参应有的质地。而且,这参的味道,也与老山参大相径庭。” 侯府老祖母王氏是见过世面的人,听叶婉凝如此一说,倒是认真端看起来。 刚才还高兴自己得了一支价值连城的千年老山参,如今一看… 叶婉凝说着,拿起来用力一掰,只听“噶”的一声,那支“老山参”便脆生生的断成了两截,里面露出了萝卜的纹理和水分。 “大家看看,这不是萝卜是什么?”叶婉凝大声说。 老祖母脸色一沉。 冯嫣然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叶婉凝故作迂回的语气,“其实买了假的老山参倒是没什么,横竖只是个萝卜,倒是吃不死人,就是怕用到救命的时候不起效才是最可怕。” “早先我听父亲讲,城北王太守家的老父亲就是买到了这种萝卜做的假山参,还一直当宝贝供着,后来王太守的老父亲得了重病,急需一味老山参入药,可巧就用上了,没曾想王太守的父亲没几天就西去,王太守当时还怪父亲医治不当,后来父亲从药材里才发现,原来是假的老山参要了老人家的命!” 闻言,老祖母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本以为得了宝,没想到差点儿成了催命符。 还好叶婉凝是医药世家出来的女儿…… 冷霜霜心有余悸的掏出怀里的一盒东西。 “嫂嫂,你看看嫣然表姐给我的馥春胭脂怎么样?” 叶婉凝从冷霜霜手里接过来打开嗅了嗅,便知是出自叶锦心的手笔。 刚才假的老山参她还在怀疑究竟是谁的主意,如今看到这胭脂,她瞬间就懂了。 “这个胭脂不是馥春家的。”叶婉凝笃定的语气,“也是仿造的。” 嗯? 叶婉凝随手从胭脂盒里捻了一点儿出来,涂抹在冷霜霜手背上,“谢馥胭脂工艺独特,一般人只能仿造它的颜色和香味,但唯独一点儿仿造不来,就是涂抹之后会几个时辰之后红肿发痒。” “啊?”冷霜霜瞬间要擦掉。 “霜霜表妹别怕。”冯嫣然壮着胆子,“这胭脂是我命人从源头遭家那儿买来的,我有几个好姐妹都一直在用,包括我自己也在用,保证是真的,不会让你红肿发痒……” 冯嫣然说完,冷霜霜也擦干净了,可是手背上真的红肿痒起来。 “表姐,这就是你说的不会红肿发痒?” 冯嫣然看着冷霜霜手背的红肿,瞬间缄默。 “哎!”老祖母手杖捶地,“造孽啊!” “杨妈妈,快把冯小姐送你家夫人的镯子拿过来,也让婉凝一并看看……” “母亲。”侯夫人冯兰阻止道,“儿媳的不过是个寻常物件,想必嫣然不会这么倒霉,全买了假货?依儿媳看,就不用让婉凝看了吧?” 老夫人脸色阴沉的难看,手杖遁地,命令的语气,“看,一起都看看。” 冯兰脸色尬的余光撇向冯嫣然,此时冯嫣然正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杨妈妈抱着一只锦盒走到叶婉凝身边,“世子夫人,这是冯小姐送给夫人的一只红宝石手镯。 叶婉凝垂眸扫了一眼,“呀?这可是难得一见的鸽血红宝石……” “听闻这鸽血红玉石产自漠北地下几百米,得之一块就是有价无市,能打造一枚红宝石玉镯出来已经实属不易!” 叶婉凝十分了然的向众人介绍这款红宝石玉镯,众人听了,却是各怀鬼胎的看着冯嫣然和侯夫人。 送自己家姑妈的倒是真的,送其他人的全是假货! 老祖母浑浊的老眼气的要吃人。 “夫君?”叶婉凝假装看不懂这一屋子人的心思,很是关心的语气,“不知道表妹送了什么贵重东西给你?可否让妾身也过过眼?” 第37章凫靥裘斗篷 冯嫣然闻言,细长的眉眼挑起,慌站出来插话,“表嫂放心,送给表哥的礼物,嫣然都好生查验过了,不会有假!” 叶婉凝自然知道是不会有假。 上一世她送将自己穿过的肚兜放进锦盒里送给了冷子裕,上面绣着的隐晦图案……冷子裕可是背着她不知道偷偷耍了多少次。 “既然不会有假,那定是一样难得的稀世珍宝。”叶婉凝饶有兴致的伸手,却猛地被冯嫣然神色惊慌站过去挡在她身前。 “不行,不能看!” 众人的眼睛瞬间定在神色忽然变得慌张的冯嫣然身上。 冯嫣然看到众人的眼神,才自觉自己的表现和反应十分不妥,又假做松弛的语气解释着,“里面装着的是香料块,一旦打开盒子,暴露在空气中,香料表面的香气成分就会开始挥发,香味会逐渐减弱。” 越是不让看,众人的好奇心就越重。 叶婉凝越过她继续追锦盒,“表妹言重了,这香料我从小调到大,还没做成香之前都是要过过眼才能判定香料的好坏。” 冯嫣然继续阻挡,使得叶婉凝不能靠近。 哪曾想好奇心很重的冷霜霜忽然加入其中,俏皮的一把从冯嫣然贴身丫鬟手上抢夺过锦盒打开…… “我倒是好奇,竟是怎样的香料,让表姐这般宝贝不给看!” “不要!”冯嫣然再阻止,为时已晚。 与此同时,众人的脖子一个个伸长再回缩,默默红了脸。 呃…… 叶婉凝不惧众人羞涩,伸手将那绣着颇具意味的春宫图挑起来细看。 “表妹这香料……还真是特别的很啊?”叶婉凝似压制怒气的语气,“看得出来,表妹用心了!” 叶婉凝对着那艳艳的肚兜边扯边看,“这意思是要把自己做成香,送给我夫君享用吗?” 冯嫣然被叶婉凝羞辱的羞愤难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冷子裕手里的折扇收起,试图想仔细看清那粉色肚兜上绣着的图案,可惜叶婉凝正好转过去背对向他,搞得他又不好站起来去看! 对叶婉凝此番行径懊恼憎恶的情愫油然而生。 该死,早知道就阻止这个叶婉凝打开锦盒,否则他就可以藏起来晚上好好看。 侯夫人气得干瞪眼。 刚才也是跟着众人好奇,这锦盒里能放了什么稀世珍宝,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好侄女竟然送这等下作东西给自己的儿子…… 她也不好好想想,一个戴罪之身,试图用这种手段来接近侯府世子,这不是要毁了她儿子的大好前程吗? “嫂嫂误会了,这……衣服不是我装进去的,我确实是为表哥准备的香料。” 冯嫣然还想辩解…… 老夫人连声叹气,“既然是你亲手准备,又怎么会被人调换?” “谁家好好的姑娘,能把自己的肚兜当作礼物,送给自己的表哥?” 冷霜霜虽然是未出阁的女儿,但多少也懂得这其中的用意。 羞红了脸将手里的锦盒丢给身边的杨妈妈。 毕竟这冯嫣然是母亲的亲侄女,她作为庶女,理当学会调和母亲的难处。 趁着老夫人训斥冯嫣然的空荡。 为了转移眼前的尴尬场景,冷霜霜转而抱起冯嫣然送给叶婉凝的那件名贵的凫靥裘斗篷,当时冯嫣然一拿出来,她就相中了这件金翠辉煌的羽衣。 所以才在叶婉凝进门时就极力讨好。目的就是向叶婉凝索要那件凫靥裘斗篷。 眼前恰到时机,冯嫣然送大哥肚兜,惹怒了面上看着还在维持大度的叶婉凝,她若是再看到冯嫣然送她的东西,一定是嫌弃的不要了。 “嫂嫂,这是嫣然表姐送你的礼物!”冷霜霜抱着羽衣,一副识大体转移视线的表演。 “你可要穿上来看看?” 叶婉凝早就猜到她的用意。 冷霜霜向来是无事献殷勤的做派。 上一世她也看中了冯嫣然送的这件她穿过多年都已经多出破损的凫靥裘斗篷,不过是浆洗干净了包装起来,然后以次充好的送给她当见面礼…… 不知为何,叶婉凝刚穿上去衣服就忽然着火起来。 冯嫣然一边喊着救火,一边拉着众人离开,那羽衣本就是易燃物,很快就哔哔啵啵的烧起来,待叶婉凝手足无措的脱下来,才发现烧了面容,后背也灼烧了一片。 脱下来的羽衣因为羽毛松软,很快顺着屋子里的胀满燃烧成一团熊熊烈火。 她一个人被留在屋子里,只能拖了外裳不停地抽打,后来还是连翘找人来助她,才算把她从这一场莫名的火情中救了出去。 所以,这一世。 冷霜霜想要,那就送给她便是。 “表妹送的东西,我可消受不起。”叶婉凝没好气的扔了一句,显然是对冯嫣然的行径非常不满。 “嫂嫂不要嘛?”冷霜霜开心的溢于言表。 叶婉凝白了一眼冯嫣然,嫌弃的语气,“我不要,妹妹要是喜欢,就尽管拿去穿吧。” 冷霜霜正是到了爱美的年纪,小姑娘的小心思目的达成,抱着那件看似精美的凫靥裘斗篷就往身上披。 冯嫣然大惊。 没命的就往冷霜霜身上扑,想要从冷霜霜身上揭下来,失色训斥的说着,“霜霜不可,那是我给表嫂特意准备的礼物!” 冷霜霜本能的往后一退,一边穿套扣着凫靥裘斗篷的纽扣,一边小脸气恼的冲冯嫣然没好气的说着,“嫣然表姐怎的如此小气?” 加重语气说着,“你刚刚没听清吗?我嫂嫂她不要了。将这件羽衣送给我了!” “妹妹现在还小,穿不得如此华丽羽衣,改日表姐再给你做一件素雅点的送你可好?” 冷霜霜才不信,穿套着羽衣嗤鼻往老祖母身后躲。 “不就是一件衣服吗?”叶婉凝帮腔,“难得霜霜喜欢,表姐何必这般认真?” 冯嫣然有苦说不出,心里担心这羽衣被她来回穿套这一磋磨,里面易燃的磷粉只怕马上就烧起来了…… “咦?”老祖母身后的杨妈妈伸手帮冷霜霜整理羽衣之时,陡然发现这衣服上几处撑开的破洞,“这羽衣只怕穿不得了,里面几处都破损了呀?” 杨妈妈一说,众人纷纷围上去细看。 只听“轰——”的一声。 第38章 老天追着赏饭吃 “走水了走水了!” 冷霜霜身上的凫靥裘斗篷突然燃烧起来,轻飘飘的羽毛随之散开,瞬间像大火花一般七零八落的飘散一屋子。 众人纷纷逃命死的往外窜。 这一世,叶婉凝才算把自己当初被烧时的情景看个一清二楚。 一家子老老少少,一个个只顾着自己逃命,却没有一个人想着去帮一把那凫靥裘斗篷火势下包裹着的冷霜霜。 “救我,咳咳……咳咳……” “母亲救我!哥哥救我……咳咳……” 哪儿还有什么母亲哥哥? “大小姐,这火太大了,我们快走吧!”连翘拉着叶婉凝喊。 叶婉凝看着被烧的不轻的冷霜霜,她毕竟还是个没完全长大的姑娘,不懂得在第一时间自保的道理,被裹在凫靥裘斗篷烧起来的火球里只顾着找他人救她。 叶婉凝于心不忍,推开连翘,“好连翘,你去找水过来,我留下来救冷霜霜!” 说完,也不顾连翘的阻挡,快速跑去堂后,一把扯下帐幔将裹在火球之中的冷霜霜包裹助,然后忍着那羽衣的灼烫,一颗颗帮冷霜霜将那包裹严实的凫靥裘斗篷的扣子解开。 待叶婉凝帮助冷霜霜把羽衣褪掉,连翘也飞快的拎着一桶水进来,“哗啦”一声,直灌到叶婉凝和冷霜霜相互依偎支撑的着身上…… 冷霜霜当头一桶冷水浇下来,只觉得身上灼烫减轻许多,意识模糊之间,看着一脸被烘烤发黑的叶婉凝,想要说什么,神智却难以支撑的晕厥过去。 雍王府。 褚烨侧躺在榻,捏着庆皇派人送来的贴身令牌饶有兴致的把玩着。 这几日乔昂顺藤摸瓜寻到勇毅侯府,立在褚烨身侧,拱手将勇毅侯冷良才与各官僚之间的利益往来以及最近查到的各类案宗陈述完,不禁想到内宅失火那件趣事,却又觉得此事与追查当年军中出现叛徒一案没什么关联。 乔昂自小与褚烨一起长大,一举一动皆逃不过褚烨的眼睛。 “你还有话说?” 乔昂砸吧下嘴,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属下只是觉得几分有趣。” 褚烨凤眼微眯,收起手中的令牌,缓缓坐定起来,“说来听听?” 乔昂压不住上扬的嘴角,将刚才勇毅侯府目睹的一幕仔仔细细给褚烨说了一遍。 褚烨腹诽的听完,忍不住联想起那日在叶府听到叶锦心与其母亲冯氏的对话,良久总结出一句:不愧是叶家的女儿,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主儿。 褚烨说这话时,心里藏了几分愧,毕竟……今晚冯嫣然之事儿,皆因叶锦心而起,叶婉凝做如此反应,也是情势所迫。 罢了,他们女人之间的这种勾心斗角,他懒得关心。 只要叶锦心无恙,没有伤及人性命,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了?”乔昂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还没回禀,语气忽然加重,“属下在追查那些贪官污吏结党营私黑夜链的关系网时,发现有人也在秘密追查其中其中的关键人冷良才几年来得旧案子?” “谁?”褚烨抬眸。 乔昂摇头,“那领头的身手不错,属下给他交过几次手,出招奇特、速度快的惊人。不像是江湖人士,更不像训练有素的军人。” “他带的人,也是一个个会打会藏,而且隐藏的十分神秘,我们的人找了许久也找不到他们留下的蛛丝马迹……” “这么神?”褚烨不太相信的语气。 乔昂汗颜,“是啊殿下,这些人要是能上了战场,绝对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只是不敢确定他们是敌是友?”乔昂疑惑地说这。 褚烨眸色收紧,“先观望,既然有人帮我们去查冷良才,那我们就先把机会留给他们,然后你派人暗中观察便是。” 忽然又想起来,“还有……下次再遇到他们,传讯给我,本王要亲自去会一会他们。” 乔昂点头,“是。”- 第二日。 冷子裕在府里跟打发出去的冯嫣然在内宅里私会,被侯府夫人抓了正着。 老夫人王氏和侯夫人冯兰为冯嫣然的去留问题在侯府吵吵了大半个月。 叶婉凝便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时不时被那不省心的婆媳二人拉过去当看客。 她本着看热闹的心态,能挑唆就挑唆,总之看她们婆媳不对付,她落个乐呵。 反正她从娘家讨来的那份嫁妆,也所剩不多了。 因着勇毅侯府最近琐事缠身,她就只能偷闲的时间匆匆去一趟妙春堂。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里,孟姨盘下来的妙膳馆生意火爆,不得已又雇了几个人手帮忙,叶婉凝也派清风带着他那些兄弟有空就一起去帮忙打下手,但还是应付不了妙膳馆的忙和火爆。 更头疼的是,妙春堂因医术精良,再加上那单老头一根筋的奇怪语录,反而口碑也越来越好,天天人满为患。 单大夫一个人忙的两个头大。 天天让七斤八两轮换着找孟姨去请叶婉凝去帮忙。 叶婉凝一去,单大夫就拉着她不让走,每次都是要把医案从头到尾两个人商量一通下来,单大夫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临走前还要问,“明天你还来吗?” 叶婉凝每次都是嬉皮笑脸的应付:“我看看吧?” 单大夫无奈的拂袖,“上天如此不公,这医术老朽研修半生,竟比不上你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你被老天追着赏饭吃都不要,太不像话了!” 叶婉凝吐舌头。 这一天。 排了长队的妙春堂里。 单大夫看诊,叶婉凝正打下手写方子。 “老夫人,老奴去找夫人讨要银子,她说三清观求来的丹药还没吃完,让老夫人吃完再来妙春堂?” 李妈妈搀扶着气色不太好的勇毅侯府老夫人排在队伍的后面,带了提醒的语气说着,“来之前,老奴好好盘算了下我们院里的银子,听说这妙春堂治起病来贵的很,只怕我们的银子不够使呀?” “家门不幸,娶了这么个没良心的儿媳。”老夫人拄着手杖,脸色很不好看,“既然她不仁,就别怪老身不义。” “问清楚了吗?”老夫人轻语,“太后老人家可是偷偷到了隔壁的妙膳馆?” “老夫人放心。”李妈妈一脸笃定的说,“这妙膳馆太后已经偷偷来了七八次了,这段时间隔三差五都来,今天老奴一早得了消息才告知您来这妙春堂的。” “下一个!”七斤朝着侯府老夫人站着的方向喊完。 李妈妈搀扶着老夫人往单大夫和叶婉凝的坐诊桌上走。 叶婉凝抬头一看,迅速垂下脑袋。 单大夫:“老人家怎么不好?” 老夫人犀利的眼神,却直直的落在叶婉凝低垂的侧脸。 第39章 活像一只猴儿 “嗯?”单大夫也跟着老夫人的眼神去瞥了叶婉凝一眼。 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这段时间脸色特别的黑,兴许是太阳晒多了? 单大夫时间紧张,后面还有诸多排队等着看病的人,单大夫很负责的一直赶时间,催促的语气,“老夫人请伸双手?” 老夫人慌忙收回神色,开玩笑的说着,“单大夫这小徒弟咋长得又黑又瘦,活像一只猴?” 单大夫一向不苟言笑,更厌恶有人以貌取人的毛病,“老夫人慎言,我小徒弟虽然长得不好看,但却是个好徒弟。” 呃…… 叶婉凝瞪他:单老头你不会怼人就别怼吗? 单大夫看叶婉凝的眼神半天,没看懂! 叶婉凝悻然,低头在心里骂他。她太了解这个单老头,想表达老夫人不要以貌取人,但经他这样一说,更验证了老夫人说她像只猴。 猴就猴吧,老夫人和李妈妈没认出来她就行。 老夫人面上一囧,对单老头的揶揄似有几分不爽。 “闭目莫言。” 单大夫是个老直男,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懂得通过病患的穿着和举止判断对方身份,只知道低头给人看病。 老夫人冲单大夫尴尬的笑笑:想着这个忽然在京都城名声鹊起的单大夫还真是如传闻一般,是个茅坑石头,又臭又硬。 也不知道这老头是否真的有本事治能好她的病症? 叶婉凝伸手悄悄在单老头的眼下点了三下。 这一老一少之间的暗语:名门贵族。 单大夫轻扯下胡须:“老夫人这病,有些年月了?” 老夫人睁眼,审视着单老头。 单老头毕竟从医数十年,病症诊断是看的多了,而且像老夫人这病,明显看得出是富贵病,“夫人是多年的消渴症,而且足有十多年之久了,如今应该是愈发的多饮、多食、多尿,而且体重最近还在持续的下降。” “最近几年或许头晕头痛耳鸣的症状更加频繁。” 老夫人一脸激动和佩服的看着单老头,“神医啊,果然是神医。” 单大夫不听她恭维,继续认真说着,“看老夫人这身体情况,需及时治疗才行,否则拖时间久了,只怕都会有下肢瘫痪、呼吸困难而死的风险!” “单神医可能帮老身彻底根治?”老夫人一把抓住单大夫的臂膀,像是遇到活神仙。 单大夫叹气,“老夫人的病症复杂,且好像在服某种提神的药物,但是此药非但没有救治的功效,反而加重了您的病症。” 老夫人听完,捶胸顿足、声泪俱下,“这个该死的三清观,什么破烂神女赐药,这简直是要我老婆子的命啊……” “老夫人可有把药带来?”单大夫一直也很像知道,那所谓的三清观神药,究竟是个什么配方。 老夫人转头向李妈妈,李妈妈赶紧掏出来那瓷瓶,单大夫打开闻了闻,继而递给叶婉凝。 叶婉凝老早就知道这是什么配方,学着单大夫的样子闻了闻就又给了那李妈妈。 二人心照不宣。 单大夫开始针对老夫人的病症示意叶婉凝开药方,然后对老夫人嘱托道,“老夫人的汤药必须得用一些名贵药材温养一段时间,待把身体调整好,再辅助以针灸和治疗的单方,若想根治,需得有个亲近之人,最少一年专心侍奉左右。” 单大夫的治疗方法,正是叶婉凝上一世给老夫人治疗的方式。 他所提到的专心适逢,就是有人要昼夜不离的守在老夫人左右,汤药每一个月换一次方子,每日两次的汤药,需要两个小时以上才能熬制成药,还要让老夫人按时在早晚餐半个时辰后服用,辅助以手法按摩。 最磨人的是,服用汤药后半夜如果如厕不及时,会有失禁的可能,所以老夫人身边需要有人专心照料左右,昼夜不离。 后期开始施针服用单方,老夫人还要静卧病榻三月之久,不分昼夜的每隔两个时辰要吃一次药,照顾起来更加麻烦。 但如果这一系列照顾跟得上,那老夫人治疗之后,定能如获新生,彻底根治身上的毛病。 可是这一世,谁又会如此尽心尽力照顾她身侧昼夜不离呢? 哈哈…… 所以,单大夫的治疗之法,在医书上一直是个迷,因为很少有人得到验证。 可是上一世,老夫人在她尽心尽力的侍奉下,确实验证了单大夫的治疗方子。 单大夫仔仔细细的讲述完这个治疗之法,老夫人就开始神情落寞。 心里在嘀咕:整个侯府风雨飘摇,儿子成天就知道吃喝嫖赌,儿媳妇儿一心就知道揽钱养儿子,那个没本事的孙子别的没学好,他爹那一套倒是学的像模像样…… 转念想想,虽然娶了个太医令之女做孙媳妇儿,可那小丫头竟是个弱不禁风没骨头的软耳朵,心里眼里只有怎么讨好自己家男人。 横竖全府上下,没有一个能对她真心真意侍奉左右。 “老夫人身边若是有人能尽心侍奉,老夫就开始给老夫开方子……”单大夫着急给下一位病患看诊,带了催促的语气,“不过老夫丑话说前面,老夫人若想彻底根治此病,身边有人是其次,还有就是要有充足的钱财支撑。” “此病用药复杂,且都是名贵药材,这一年治疗起来,最起码也要准备三千两纹银。” “三千两?”老夫人闻言,不自觉的喊出来,瞬间瞪大了那双浑浊的老眼。 单大夫点头,将叶婉凝开好的方子递给侯府老夫人,“这是药方,老夫人如果暂时凑不够银两的话,可以先拿着方子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下次再来的时候可以叫上体己的家人再来抓药,到时候老夫可以把煎药按摩的具体事项告知清楚。” 老夫人握着药方:“……”满心的苦楚无人可诉。 就算钱的问题有了着落,可这体己的人,她又该去哪里寻? 李妈妈搀扶着老夫人从妙春堂里走出来。 隔壁就到了妙膳堂。 李妈妈小声提醒:“老夫人,太后出来了!” 老夫人想也不想的“扑通”一声倒地上,直接后脑勺着地,震得地面都跟着抖了抖。 “哎呀!老夫人啊,您怎么又晕倒了呀?”李妈妈赶紧前仆后仰的哭起来,“您这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医治您病症的妙春堂,不能因为治不起病就不治了呀?” 太后一身粗布衣便服正好从妙膳堂走出来,听到这里震动的动静,赶紧加快步子。 第40章你是何人? 紧随太后身侧的宫人刘公公慌忙挡在她身前,尖细的音色带着紧张,“太后娘娘,我们微服出来,圣上要是知道了,该要了奴才脑袋?!” “闲事莫管!” 老太后是个热心肠的,“哎呀,你不叫太后,这大街上的人谁知道我是太后?” “人都晕倒在我眼前了,你让我不要管?”老太后看那晕倒老妇人的年纪和自己差不多,跟不可能放手不管了,腿脚爽快的就直奔像勇毅侯府老妇人晕倒的方向。 “这位大姐是怎么了?”老太后走过去一看,适才发现,此人竟然是勇毅侯府的老夫人,当年追随先皇打下这庆国江山的勇毅侯遗孀。 心里庆幸还好是管了这闲事。 白胖的刘公公没有老太后腿脚利落,气喘吁吁的赶过来,忍不住唏嘘,“咦?这不是……” 刘公公没敢喊出来,怕自己这么凭空遗憾一声,就暴露了宫人的身份。 老太后帮衬着李妈妈将老夫人扶起来,冲赶过来的刘公公命令着,“老刘,快,去隔壁医馆叫个大夫过来?” 刘公公不敢耽搁,转身去医馆大喊救命! 瞬间惹得整个医馆排队的人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单大夫紧随着人群从医馆里走出来。 叶婉凝抱着药箱,紧随其后。 “单大夫?”快过来给这位老人家看看……” 老太后早就对单大夫的大名有所耳闻,都说他是个医痴,医术高明、救死扶伤,对待病人如同对待自己的亲人,家庭苦难者便尽量用便宜的草药代替,实在省不下来的费用,他还会拿出自己的银子贴补那些苦难的百姓…… 老太后这段时间里,在偷偷跑来享受妙膳堂的美食时,更加由衷的佩服开设妙春堂和妙膳堂的这位东家,不仅慧眼识英雄,还做了一手的好生意。 单大夫单膝跪地,掀开晕倒的勇毅侯老夫人的眼皮,露出健康的瞳仁,继而把脉,与刚才给这位老夫人看诊时无异。 单大夫正好奇,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 叶婉凝抱着药箱走来,打开银针包,抽出其中最长最粗的一根,一脸关心的说着,“师傅,扎个针试试?” 太后见状,忍不住蹙起眉头。 那刘公公直接怕的唏嘘着挤眉弄眼,“哎呀我的娘啊!” 单大夫一眼瞧出来叶婉凝的小心思,不只是她怀疑这老夫人是装晕,原来叶婉凝不用探视症状,都已经猜到着老夫人是故意在人前装晕倒了! 单大夫更加由衷的佩服叶婉凝的道行。 伸手从叶婉凝手里接过那根又粗又长且在亮光下闪闪发光的银针,正要对着老夫人的眉心刺去…… 李妈妈心有余悸,颤抖着音色,“单大夫,用不了这么长的针吧?” 此言一出,那勇毅侯府老夫人也忍不住偷偷眯开一道缝,看到单大夫捏着的长长银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忽热就大喘气起来。 “呼——呼——” 此时,精明的老太后瞬间捕捉到勇毅侯老夫人的举动和神态。 叶婉凝一把从单大夫手里抢过银针,“师傅,今日好不容易遇见忽热晕阙的急症病人,不如就让徒儿来试试手吧?” 单大夫心里苦笑,“好,你咋不准老朽再来补几针便是!” “好的师傅!”叶婉凝哑着嗓子用最粗的音色向半睁不睁眼的老夫人安抚说着,“放心吧老人家,我家师傅教了我有快半年了,像您这样的病症,只要三针,便可针到病除!” 三针? 这么粗这么长?岂不是要了她这条老命了! 这个该死的猴儿,怪不得她第一眼看着就不顺眼,感情是跟她老婆子犯克! 可是她眼下自己爬起来,又恐太后生嫌,做戏做全套,眼一闭心一横,臭小子,要是敢把她老婆子扎疼了…… “啊!啊!啊!” 眉心一针、胸口一针、丹田一针,针针如蝼蚁啃咬般,全身刺痛…… 该死的杀千刀的泼猴! 叶婉凝收针,老夫人不敢再装下去,慌忙在身侧李妈妈的搀扶下扑打支撑着站起来。 首先是向一直站在人群中观望此处的老太后行礼道,“多谢老姐姐的救命之恩。” 那一身粗布衣的老夫人立在人群中,虽是上了年纪的鹤发童颜,却一眼能看出老人家是个慈祥乐观且睿智豁达的开朗性子。 粗布衣老夫人摆手,笑笑说着,“老夫人谢错人了,救你的是单神医和这位小相公。” 李妈妈见已成功进入太后视线,且引来众人围观,慌忙开始演起来,“老夫人,真是苦了你了?诺大的勇毅侯府,竟然没有一个能真心实意操心您病症之人,这么热的天,您还要拖着一身病躯带着老奴一个奴才前来找单大夫排队看诊,如今晕倒在此,幸好遇到贵人帮扶,否则……” “否则老奴一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呜呜……呜呜……” 李妈妈越说越激动,激动的自己捂着脸哭开了。 叶婉凝见状十分好奇。 这老夫人在众人前演晕倒不被勇毅侯府夫人重视关心的戏码,不是一次两次了? 为何今日突然又跑来妙春堂门口再演一出? 而且,确实只有李妈妈一个贴身老奴跟随前来,甚至连送她来的马车都没有留下来? 叶婉凝再把眼神定在那一身粗布衣却气质卓然的老夫人身上…… 是了!她可不是普通的老太太?虽然,前世她就只是在宫中宴请上远远看了一眼。 原来是当今庆皇生母朱太后啊! 叶婉凝微微侧眸,侯在堂内的孟姨瞬间了然,转身去内宅找清风火速办差。 “啊呀,原来这是勇毅侯的遗孀老夫人啊?”其中,有李妈妈提前安排的假装病人开始装腔作势的来为老夫人鸣不平,“勇毅侯夫人还真是心大,怎么就让一个婆子带着您老人家一个人来这鱼龙混杂的妙春堂来看诊啊?” “就是啊!当今圣上最是孝顺,整个大庆国子民人人效仿。” “老夫人好歹还是当年老侯爷的遗孀,这子孙如此不孝不成器,还真是要让当今圣上好好治一治勇毅侯府夫妇的罪责。” 老夫人慌忙抢话道,“此事与我儿无关,如今是儿媳冯兰管家……”正在为自己的儿子冷良才辩解。”可不是吗?” 被李妈妈提前安排的几个人你一嘴我一嘴的说完,人群中又突然冒出来一个衣衫褴褛,发丝散乱不一样的妇人声音,“不仅要治勇毅侯夫妇,还有整个勇毅侯府,一门子的蛀虫,都要一个个的治!” “嗯?”李妈妈后背一颤,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她花钱雇过此人,“你是何人,胆敢妄议我勇毅侯府?” 第41章 乡野逃出来的恶妇 那衣衫褴褛的妇人推开身前挡着的几个妇人,头发散乱污垢,一脸愤恨的从人群中挤到勇毅侯府老夫人身前。 讥讽嘲弄的语气,“老夫人哪里苦?苦的不过是我们这些吃不上饭如同猪狗牲畜一般的平头百姓罢了。” “您可是当年战功赫赫老勇毅侯的遗孀啊,一家老小吃着朝廷奉养,当年何其风光!娶的儿媳是前中饱私囊被流放边外的冯相嫡次女冯兰,亲手养大的心肝宝贝儿子冯良才,如今人过半百仍然一事无成,却在京都城吃喝嫖赌打架斗殴无所不能!” “两个月前,冷良材因为欺男霸女害死了百花苑的花魁娘子薛牡丹,然后你们为了掩盖其脏污的名声,勇毅侯府便自降身价给世子冷子裕娶了太医令的嫡长女用喜事遮丑……” “如今好了!你教育出来的好儿孙,世子冷子裕就算娶了人家嫡长女都不满足,又跑去叶府勾搭上上小姨子,整个京都城都知道了你们勇毅侯府没一个好东西!” “住口!”李妈妈吓得面如土色。 她好容易按照老夫人的指示筹谋的一盘棋,目的是帮老夫人抢来在侯府管家的权利,却忽然被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妇人给搅黄了。 而且还把整个勇毅侯府这些年的丑事都揭了一遍。 老夫人理直气壮,恐吓的语气说着,“你是哪里的来的毒妇?无凭无据空口白牙的在这儿污蔑我们勇毅侯府,这就让京兆尹把你抓起来去杀头!” “哈哈……”那妇人忽然放浪大笑,“老夫人敢做不敢认!满京都城都知道你们整个勇毅侯府脏污不堪!” “杀啊!我全家都已经被你们勇毅侯府的人逼死了,我不过还剩这贱命一条,你们想拿就拿去好了!” 那夫人眼神充斥凶光,“今天老夫人既然要来这众人前闹一闹,扒开你儿媳妇不孝的罪名,那民妇也正好借机让大家都看看,勇毅侯府对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来人……”老夫人慌了,可是这儿哪有她能指派的人,无非就是身边只会花钱办事的李妈妈。 那些收钱演戏的人,只负责按照老夫人的意愿,把侯府当家主母不孝的罪名说出来,至于这民妇闹事的环节,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演了? “李妈妈,快,让人把这个满口胡言的穷酸妇人带下去。” “无凭无据的污蔑我们勇毅侯府,让京兆尹把她抓起来!” “京兆尹?”那妇人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里面还夹着一张已经发黑的血书,颤抖着双手一张张摊开给众人看,“那就让京兆尹好好审审……为什么我给京兆尹递狀书他们不肯收!” “你们看看……这是老夫人命下人发的印子钱字据,民妇丈夫在勇毅侯府当帮工却无故横死,我带着女儿和儿子去府上讨要公道被勇毅侯府的管家带人赶出来,我带着一儿一女日子过得实在艰难,去年冬月家中断粮,只得含泪向侯府借了五串钱。” 妇人如泣如诉,抽出那张发黑的血书:“这是我女儿的身契,当初说好的月息三分,谁知……才过了二十天,侯府的管家带着打手上门,说得了侯府夫人的命令,利滚利已经涨到二十串!我抱着年幼的儿子和那才八岁的女儿跪地求饶,他们却将我们母子一脚踹翻,然后强行逼我签下女儿的身契,拉我女儿去抵债!” “我女儿一去不回……”妇人哭的撕心裂肺,捶胸顿足,“儿子也活活饿死在去年的那个冬天。” “老夫人……你于心何忍!” …… 当众人沉溺在妇人口述的悲痛中。 侯府老夫人人间清醒,“胡说八道!一派胡言!你说这印子钱是老身放的就是老身放的?” “还有你丈夫死在侯府的事情,你女儿被侯府的人发卖,和老身有什么关系?” 那妇人抹了把脸上的泪痕,“是,我丈夫的死与勇毅侯脱不了干系,我女儿被发卖定是勇毅侯夫人冯兰的主意。可这印子钱,老夫人总不能不承认吗?这字据和身契上……盖的可都是勇毅侯府的私印!“ “那也不能证明,这是我们老夫人让人放的印子钱!”李妈妈凶神恶煞怼回去,“你可别忘了,现在勇毅侯府的当家主母是勇毅侯府夫人!” 那妇人正要反驳。 “李妈妈的意思是,她的印子钱是本夫人给这妇人放出去的,然后还派人发卖了她的女儿?”侯府夫人冯兰带着一行人兴师动众的赶来。 刚好听到人群中李妈妈对那妇人说出去的话。 老夫人这是要让她这个罪臣之女,一并担下这个放印子钱的所有罪名。 蠢。 李妈妈“扑通”一声跪地,“夫人啊,老奴没这个意思。” 可惜,侯夫人已经将她泼在自己身上的脏水听得清清楚楚。 晚了。 “母亲?”侯夫人冯兰冲老夫人规规矩矩的一拜,“儿媳一早带人去庄子上查看最近庄稼的收成,走到半道上听闻您带了李妈妈来妙春堂看诊晕倒了,儿媳心里挂念,便匆匆带人来寻你,怎得就与这乡野逃出来的恶妇纠缠上了?” 冯兰来之前就从丈夫勇毅侯那里得了消息,最近朝廷吏部和户部联合密密查,从上至下开始对权贵之家偷偷放印子钱查的严谨,让她千万先把此事平息安抚,带老夫人先回家再说。 哪知晓这是自己家这位愚蠢的婆母被有心人给利用了还不自知。 眼下勇毅侯府正是多事之秋,府中各种腌臜龌龊事频出,侯府上下老少的主子一个个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老蠢货竟然还要故伎重演,想着借世俗评议和众人埋汰来从自己手里抢夺这当家之权。 冯兰没有要跟李妈妈计较的意思,而是想带婆母尽快抽身离开,“母亲,您既然身子不适,儿媳先让人送您回去,这里的事情留给儿媳来处理就行。” 说完,冲身边的杨妈妈安排说着,“送老夫人回去。” 奈何老夫人是个蠢笨不能救的,握着手杖掷地有声,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长辈姿态,“冯氏,还不快跪下给这妇人请罪?” 第42章黄雀在后 侯夫人冯兰细长的眉眼上挑,被老夫人着无脑又执拗的举止震的半晌没反应过来。 转而向杨妈妈低语:“去找京兆尹。” 老夫人非要把家事闹大,那就不要怪她不给她老人家留情面。 “母亲?”冯兰气定神闲,“不知儿媳何罪之有?” 老夫人怒目而视,“这个妇人,手中握着我勇毅侯府放印子钱的凭证,说一年前在我们府中借了五串钱,可不到一月的光景,我们侯府却派人索要二十串钱,当时她拿不出钱来,我们侯府就派人挟走了她的女儿?” 冯兰眼神扫看向那妇人。 没错,那人她多少还有些记忆。 她的丈夫是府中的家丁,因为在一天夜里当值不慎目睹了侯爷杀害一个婢女闹出了动静,所以侯爷才不得不让人一并将她丈夫一起杀了。 为了封住那家丁家人的嘴巴,她派人将那家丁送去家中,也给了些许银子做抚恤,无奈勇毅侯府负责此事的人层层盘剥,落到那妇人手里的银子所剩无几。 后来,她带着一双儿女去府中闹事,她便让管家将她赶出去。 可是没想到的是,她后来依着丈夫与府中的下人关系,找到老夫人那里要了银子过冬,老夫人从不问缘由,本就是个见钱眼开的。 后面一连串的骚操作,全因她而起。 按照庆国律例,在民间放印子钱,月息超三分,抢占人妻女,是要杖责一百流放三千里之外。 老夫人这是要把罪责推给她,然后让她彻底从侯府消失啊? 可是这一笔印子钱,不是她做的,她凭什么要认?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我们府上一年前修缮祠堂时不小心被石头击中坠地的张槐之妻。” “难为侯夫人还记得我?”那妇人冷眼扫了一下侯夫人冯兰。 “你丈夫死了之后,本夫人派人协助你处理张槐的后事,而且也命人送去了一大笔抚恤金过去,怎么?张夫人领了抚恤金还不满意吗?” 张槐之妻苦笑,“侯夫人的抚恤金层层盘剥,能到我们这种手里还有多少?” “那是下面人办事不力,回头本夫人会好好让管家查一查,给张夫人一个说法。”冯兰气定神闲,“至于你手里的印子钱证据,还有你女儿的身契,本夫人没有做过的事情,绝对不认!” “如果张夫人不信,可以告知我你当时去侯府借钱,找了何人作保?当时去你家闹事,逼你签你女儿身契的人又是谁?” “你但凡说出名讳,本夫人就一定能帮你找出给你放印子钱的人到底是谁?” 张槐之妻紧握手里的证据,“我找的不是侯夫人,我找的是侯府老夫人!” 冯氏精细盘问之下,原罪之人又归结到老夫人身上。 “胡说!”老夫人冲那张氏,“老身从不对外私放印子钱,整个侯府的银子都是我儿媳一手操控,老身哪儿有什么余粮去放印子钱?” 老夫人这话里话外,还是要把自己儿媳拖下水。 “母亲?”冯氏本不想把事情闹大,可是这个老东西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事关抢占张槐之女的问题,既然张槐之妻一口攀咬是您在外放印子钱,不如就让京兆尹来审理此事吧?” 就在此时。 京兆尹陆宏昌带着人围了上来。 “老夫人、夫人,下官闻讯赶来,不知此处发生了何事?可是有刁民惊扰了二位?” 原来,京兆尹陆宏昌与勇毅侯府早有勾结。 叶婉凝设计的鱼饵,终于看到了鱼儿上钩。 这下太后也能看明白这勇毅侯府与京兆尹之间的勾结和猫腻了吧? 果然,上一世她投状无门,京兆尹看也不看她的状书,就将她杖责三十赶出衙门外,她真是蠢的毫不知情,整个勇毅侯府早就跟京兆尹坑壑一气,亦或者勇毅侯府所有人早就达成共识,瞒着叶婉凝与朝中权贵盘根错节的勾结在一起,而她,不过是被勇毅侯府看到了可以挣钱的用处,所以…… 对她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场利用而已。 “不行!”老夫人怎会跟着她们去京兆尹过堂,此事传出去,她日后还怎么在京中立足?更何况,太后老人家看着呢! 若是发现勇毅侯府与京兆尹勾结一起欺压良民,她儿子孙子还如何在这京都城当官? “老身乃诰命之身,岂能有京兆尹来审问?” “那就让大理寺来审!”随着那鹤发童颜老夫人的一声止住。 紧接着,一群训练有素的羽林军纷纷包抄进来,越过京兆尹带来的衙役,把眼前那张槐之妻、勇毅侯府老夫人、侯夫人冯氏、太后和刘公公通通围起来。 “快,把这里围起来!”羽林军头目围剿一圈,确保老太后无恙,抱拳行礼,“太后娘娘?” 京兆尹瞬间吓了一身冷汗:还好他刚才并没多言,若是被太后发现他与勇毅侯府勾结一起欺压百姓,那么,他只怕这颗项上人头就保不住了? 被挡在御林军之外的众百姓也是一个个惊住了。 兴许是不敢相信能在这热闹的街市上见到当今太后。 “这位是太后娘娘啊?” 羽林军头领冲众人高声一喝: “给太后娘娘行礼……” 百姓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下跪,音色不齐的喊着:“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老太后一脸祥和,站在人群中音色温和而有力的说着,“哀家生于民间,长在民间。从小就喜欢这民间的烟火气,哀家久住深宫,时常听宫人们说起这城西的妙膳馆,可以根据人的体质来做美食,不仅饭菜做的好吃,而且吃了能治病,哀家很是新奇,所以就专门跑来亲自尝尝。” 叶婉凝在心里偷笑。 看来要把妙膳馆赶紧在城东城北城南尽快开出分店出来了…… 但是叶婉凝更关心的是,太后要怎么处置眼前这桩权贵欺压平头百姓的案情? 老太后神色扫向那跪地咄泣的张槐之妻,又飞快的看了京兆尹和勇毅侯府主母冯兰一眼,忍不住轻叹一声。 眼神定在勇毅侯府老夫人身上,“老夫人,此事交予大理寺来审,你可愿意?” 老夫人毕竟是开国功臣的遗孀,又有诰命在身,太后当着众人面算是客套一下。 老夫人早知骑虎难下,悔不当初,嚼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臣妇愿意!” 第43章 有人在操控这个局 太后眼神清明,大声向众人说着:“今日张槐之妻状告勇毅侯府一案,此事牵扯功勋之家和诰命夫人,哀家命羽林军将嫌疑人等押送大理寺审查,定会给张槐之妻一个公平的审理,大家可以放心。” “那敢问太后娘娘,案情审理结束,会发出公文告知吗?”老百姓早就看透了上层愚弄百姓的手段,这个一向身处后宫不问世事的太后忽然出现在民间,他们很是好奇。 老太后收起慈爱的悦色,看向勇毅侯遗孀,“会!” 羽林军将老夫人和侯夫人冯氏带走。 太后在刘公公的搀扶下上了她的御用马车。 老太后坐在回宫的马车,一路上唉声叹气。 刘公公不解其意,“太后,您老人家是哪里不舒服吗?” 老太后一脸惋惜,不无感慨的说着,“当年追随先帝打下这庆国万里江山的勇毅侯冷志平是何等的英明神武,怎得就娶了这么一个愚昧无知、鼠目寸光的蠢货?” 刘公公这才明白老太后这一路的不悦,“大抵是天意如此吧?这老勇毅侯的遗孀是个目光浅薄的,可她那儿媳冯氏却是个聪明过头的……” 老太后点头,“是啊,先帝当年重用冯相,使得他日益骄纵跋扈、权倾朝野,没曾想机关算计却也落了个发配边境永不录用的下场,他养的几个女儿,大抵也随了冯相的精明算计。” 刘公公附和,“是啊,再精明算计又有何用?当年他为了控制当今圣上,把自己的嫡长女沈梅嫁进宫里做皇后,算计来算计去,最终还是落的一无所有。” “还是太后您老人家教导的对,这世间万物,凡事不要算计,算计来的东西终究不会长久。尤其是一家人相处之间,起先或许能蒙蔽一二,可一旦日子久了,相处下来谁还不了谁啊?” “那是我年轻时候的心境,如今想来,有些事儿还必须有用心去谋划才能成。”老太后很是赏识的看着刘公公,“那你可有感觉到,今日这件事儿,不像我们眼睛看到的这么简单?” 刘公公不知所以的摇头,忽热若有所悟的惊叹,“太后的意思是……张槐之妻的背后,有人在操控?” 太后嘴角噙笑,“眼下的大庆,内忧外患,急需有能人异士出来拨乱反正,可使却不知今日这事儿的背后到底是敌是友啊?” 刘公公脑袋笨,又跟不上太后的思路了,只是恭敬的听太后说着。 “如今雍王班师回朝,哀家和皇上也算心里有了底。” “再观望看看吧。”- 妙春堂又恢复排队看诊的状态。 自从太后夸赞完妙膳堂的药膳,这来往的客流越来越大。 勇毅侯府老夫人和当家主母冯兰被张槐之妻状告之后,整个勇毅侯府就乱成了一锅粥。 不是老夫人被大理寺的人来问案,就是侯府主母冯兰被大理寺请去喝茶。 勇毅侯冷良才被这对儿婆媳又牵扯出放印子钱的重罪,整的两个头大。 极力奔走在户部、吏部和刑部之间,为了打通关系,与其子冷子裕将府中贵重之物,能变买则卖,吃穿用度能裁撤就裁撤,婆子家丁丫鬟,更是能清理清理,能卖掉的卖掉,只要能保住勇毅侯府名声就是万幸。 这一次,老夫人作妖的确是捅了大篓子了。 不过勇毅侯府越忙,叶婉凝这边越是清闲。 不到半月的时间,孟姨把叶婉凝在东南北热闹的商街上选定的几座铺子谈下来,另外三间妙膳馆也同时开张了。 一时间,叶婉凝的钱如同下雨,赚的盆铂金满。 “哈哈…”这一天,叶婉凝和孟姨清算完开张不过半月的其余三家妙膳堂的手止,抱着一大堆儿金元宝正开心的在帐房里蹦跶。 “老夫不能出诊!”单大夫又臭又硬的语气从妙春堂坐诊的方向传进来,“你让病人来此处,没看到吗,外面这么多病人都排队呢!” “老先生,我们主子现在昏迷不醒,确实是来不了,所以老爷才派小的请老先生亲自到府上给我们家公子看看……” 叶婉凝将怀里的银子放下,推开半扇窗看向堂内。 那人?叶婉凝认得。 是雍王褚烨身边的小将军乔昂。 奇怪? 宫里的御医看不了褚烨的病吗? “老先生,求求你行行好吧?我们公子已经躺在床上神智不清,在附近请了几家大夫都说治不了,您在京都城是出了名的神医,求您过去给看一看好不好?” 褚烨究竟得了什么怪症? 上一世就死的离奇。 本该是庆皇钦点的储君人选,却莫名疯魔而死。 若依照是传闻他因为叶锦心移情别恋给他带绿帽子气疯的的结局,那最多就是个疯,不致于会死吧? 带着这个忧虑,叶婉凝倒是开始怀疑,这位战功赫赫的雍王褚烨早有病症,只是没有公之于众而已。 单老头是个一根筋,当时因为曾有医馆怀疑他独自受邀去病人家中诊病被辞,兴许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便在叶婉凝邀请他来妙春堂的时候,便自己许诺叶婉凝为了证明他不是那种会私自收取病人诊金的人,日后只在妙春堂坐诊,绝不受邀去病人家中问诊。 当时叶婉凝早就料想到,依照妙春堂以后的生意,他就是想出去诊病都难。 但是不知道乔昂给老人家说了什么,心事重重的就跑到后面来找叶婉凝。 “臭小子,你的帐算完了吗?” 叶婉凝开门,嬉皮笑脸的看着单大夫,“单老头,是想出诊吗?” 单大夫扯了下胡须,冲叶婉凝不加遮掩的说着,“来者是雍王身边的乔昂将军,他说雍王得了怪疾,就连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皇上也命人在京都城请了几位大夫给他去看过,都说治不了?老朽想着,这雍王定是一种复杂难辨的病症。” 叶婉凝双手环抱,“那他们怎么想到来找我们妙春堂?” 单老夫眉心一拧,“是太后老人家给乔昂说的?说我们妙春堂的单神医或可一试!” 第44章计上心来 叶婉凝嗤笑,“既然是太后命人来请,单大夫就不必在意我们之前的不能出诊的约定了,您老赶紧收拾下随那将军去雍王府看看吧?” 单大夫气得胡子一撅,拂袖道,“老朽才不是什么神医,不过是你这臭小子捧杀我老单……” 乔昂等不及了,一遍遍来催,“单神医,单爷爷……” 最后一老一少四目相对,“一起吧。” 日落西山。 单老头和叶婉凝下来马车。 气势恢宏的雍王府,坐落皇城西隅,抬头便见朱红门楣上悬一块黑底金漆匾额,那是庆皇亲手所提“雍王府”三字,铁画银钩里隐隐透出肃杀之气。 府邸占地广阔,却不见寻常权贵的奢靡浮华,反而透着一股沉凝如铁的冷峻。 看来雍王也不是什么风雅之人,把个雍王府直接打造成一座皇城边上的训练营。 乔昂引领单大夫和背着药箱的叶婉凝一路进去,穿过后院一片宽阔的校场,四周的灯笼次第亮起,此时暮色降临。 忽见堂前,头戴一顶九凤衔珠金冠,身披明黄凤袍的老夫人手持凤杖,曾经一身粗布衣的可亲老妇人,转身化作眼前雍容华贵的庆国太后,在刘公公的搀扶下静静等在那儿。 夜风拂过,院中的一颗古槐沙沙作响。 乔昂慌忙加快步子,带着单大夫和叶婉凝走到太后身前参拜。 “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老太后慌忙亲手去搀扶单老头,“单神医快请起。” “那日妙春堂一别,哀家对妙膳堂药膳甚是想念。”老太后拉拢与单大夫的关系,不无感慨的说着。 继而,又气又担心的语气,“我这小猢狲难伺候的很,御医们也对他束手无策,还请单神医给看看,可有它法能给这孩子治一治?” 嗯? 叶婉凝和单老头忍不住对视一眼:听太后这意思,不是御医治不了,是雍王不肯接受御医的救治之法? 老太后飞快的扫视单大夫身后的叶婉凝一眼,叶婉凝直觉得后背发凉…… “乔昂,快带单神医他们进去!” 叶婉凝慌忙从地上站起来,畏畏缩缩的尾随乔昂和单大夫步子走进雍王的房间。 一条腿迈进来却发现,这雍王的寝房陈设极简,一张乌木长案,几把玄铁靠椅,墙上悬着一幅巨大的边关舆图,图上还钉着数十枚红缨箭矢…… 呵!除了打仗就是打仗,难为他心里还能装下一个女人! 烛火摇曳之中,原本英姿伟岸的身躯虚弱的仰躺在玄铁床榻上,忽明忽暗的灯火映出长长的一条,那张原本英俊非凡的俊脸衬得几分苍白。 与上一次在丰隆殿上看到的那个铮铮铁骨的战神对比下来,此刻的雍王庚像被抽去筋骨的猎物,白色寝衣被一身冷汗浸透,紧贴着嶙峋的胸膛…… 单大夫坐定,伸手正要去拉雍王的手臂诊脉。 却听见王爷反手握着单大夫的手腕,似在梦呓中嘶哑着嗓音混地喊:“……三军……撤……“ 单老头也不知道是被握的疼了,还是被雍王这如同“回光返照”的蛮力给吓到,额见一层细汗冒出来,忍不住拿另一只手衣袖擦了擦,想要把手腕抽出来,“王爷?” 可这一喊,反而被昏睡梦呓的雍王握的更紧了。 乔昂慌忙来帮忙,可是不管怎么扯也扯不开雍王的紧握的手。 叶婉凝捏着手里的银针,对着雍王的臂弯处就是狠狠一针扎进去…… 雍王本能的松手。 单大夫被解救出来,可是被雍王握过的那只抽出来的老手,却在难以控制的不停的颤抖。 叶婉凝慌忙走过去检查正苦不堪言的单大夫手腕处的骨头有没有被捏碎。 发现只是脱臼,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开始先帮单大夫治胳膊…… 随声向还在摁压雍王的乔昂说着,“麻烦乔将军去找一条粗点儿的绳子过来?” 乔昂一脸不可思议:“……嗯?” 叶婉凝看他不肯配合,“如果不把他捆上,只怕我师父伤的就不只是这一只手了?” “你们还想不想给雍王殿下治病了?” 乔昂低头看着又昏睡过去的雍王褚烨,咬了咬牙,起身走找。 叶婉凝摆弄着单老头的手腕。 “疼疼疼……”单老头老胳膊老腿哪儿还经得起折腾,看着叶婉凝那笨手笨脚的手法气得胡子一撅一撅,额头全是冷汗,“臭小子,你就不会轻点?” 叶婉凝冷眼瞥了下床榻上毒性正加速满眼的褚烨。 再看看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的执拗单老头。 计上心来。 乔昂从外面拎着一捆够粗够长的麻绳进来。 叶婉凝继续捏着单老头的手腕转圈圈,假装漫不经心的说着,“麻烦乔将军,把雍王殿下给捆上,我师父的手很快就好了,我们便开始给殿下施针。” 乔昂咬了咬后槽牙,抓着绳子,先恭敬的朝躺在床榻睡得死沉的褚烨拜了一拜,“殿下,属下得罪了。” 说完,三下五除二手脚麻利的就把褚烨五花大绑。 看乔昂一切准备好,叶婉凝不敢耽误时机,只怕毒性继续蔓延,会伤及褚烨的肺腑落下后遗症。 “师傅,您试试手腕还疼不疼?”叶婉凝根本就没帮他老人家正骨,只是加了点儿药粉,暂缓了他的疼痛。 可单老头十分相信叶婉凝的医术。 起身再去给褚烨诊脉。 “咦?”单老头扯着胡须惊叹,“雍王殿下并不是得了什么怪症?” 乔昂双眼一亮,自然知晓褚烨是中毒,而非有病,心里更加钦佩单大夫的医术,“单神医可有救治之法?” 叶婉凝抱着药箱走过去,把针灸包、刀具和药膏一一摊开,随时准备开始为褚烨施针解毒。 单老头拧眉,“乔将军可知雍王殿下中了什么毒?” 乔昂蹙眉,摇头,“雍王殿下独自一个人出去,回来就把自己泡冰水里,太医来诊说让找几个干净的婢女过来,可是人寻来了,殿下直接把太医和那些婢女全打了出去。” 第45章 请君入瓮 “皇上束手无策,太后娘娘听说此事便命末将去妙春堂请单神医过来试一试?” 叶婉凝给了单老头一个眼神,示意她会解。 单老头旋即心底有了底,撸起袖子准备开工,“既然都不知道雍王中的是什么毒?老朽就只能碰碰运气来试一试!” 叶婉凝从药箱里掏出一包草药,交给乔昂嘱咐着,“乔将军,此药是单大夫在妙春堂研制出来的解百毒配方,熬制方式比较复杂,以防万一,还需乔将军亲自动手去办!” 乔昂很认真的点头,他是雍王的心腹,自是对于雍王的身体比谁都上心。 叶婉凝逐字逐句的交代,“此药需选上等砂锅清洗浸泡半个时辰,先大火将药液煮沸转小火慢煎半个时辰,加水二煎半个时辰,三煎再半个时辰,煎煮时还需时时搅拌。” 叶婉凝怕他记不住,“不知小的说的这些工序,乔将军可都记下了?” 乔昂点头,“小神医放心,末将都记下来,一定按照您说的熬出来汤药。” 叶婉凝如释重负,总算把这个碍眼的乔昂将军给支走了,“那麻烦乔将军尽快去熬,待我师傅施针结束后,就要及时给雍王殿下服用下去才能管用。” 支走送走乔昂,下一个就是单老头。 单老头捏着银针抓耳挠腮,一脸愁容,“臭小子,你倒是快给我老头子指一下穴位,该如何行针逼毒啊?” 叶婉凝计算着她给单老头那手腕处涂抹的止疼药粉,这会儿该失效了。 “啊!”单老头手里的银针没捏住,疼的龇牙咧嘴,左手握右手,“咋回事,臭小子你连个脱臼都治不好吗?” 叶婉凝慌忙走过来托住单老头的那只脱臼的手,“老头你是年纪大了骨头节容易滑脱吧?我沈容治过的脱臼还从没失手过。” 单老头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年纪大造成的,可是回头想想刚才并没有使大劲。 “你且忍耐一下,我这次用点儿劲儿。”叶婉凝说着,只听“咔嚓!”一声,单带夫直接人疼晕过去,倒在叶婉凝的支撑下。 “搞定!”叶婉凝缓缓将单大夫拖到桌椅处趴着睡觉。 继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雍王褚烨床榻,撸起袖子脱掉鞋子横骑在被五花大绑半死不活的褚烨腰身上。 “尊贵的雍王殿下,莫怪小女子无状。”叶婉凝根本就是在自言自语,可对方毕竟是人人敬仰的战神雍王,她就当给自己壮壮胆子,“你这毒我刚才一眼就瞧出来,是我那好妹妹叶锦心亲手调配出来的那个君入瓮,这个毒唯一的解法就是跟女子相合,否则便是无解。” “不过,雍王殿下还真是妥妥的正人君子啊?” 叶婉凝从银针包里捏着一根最粗最长的银针出来,很是好奇的说着,“竟然能想到用功力压制毒素,只是这君入瓮是越压越上头。只怕现在毒素已经侵入肺腑和经脉,我就只能把你经脉里的毒,帮你顺着肝胆脾胃……肾,引出来!” “得罪了,正人君子!” 叶婉凝说完,顺着他的肺腑隔着那件白色里衣一路往下按…… 却忍不住羞的面红耳赤。 这男人……身材也太好,叶婉凝前世今生都没“摸”过这么好的身体? 叶婉凝从头到尾定好褚烨全身的穴位。 手指捻着那根细如牛毫的银针,目光锐利,精准地扎进他的百会穴。 紧接着,神庭、印堂、太阳穴…… 此时,叶婉凝不仅要对抗“君入瓮”的诡异毒性,引导淤堵的气血,还要小心翼翼地避开褚烨体内那磅礴却因中毒而狂暴紊乱的内力。 每一针落下,她都感觉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可能会损了他的元气。 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沿着鬓角滑落。她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系在指尖的银针和褚烨微弱的脉搏上。 随着针法的深入,褚烨渗入在肺腑的毒素在跟着叶婉凝引流的针法在缓缓下游…… 叶婉凝又用三根银针再次刺向他心口附近的三处大穴。 就在银针带着滚烫的药力刺入膻中穴的瞬间! 榻上的褚烨身体猛地一颤!仿佛有一股强大的电流自心口炸开,瞬间席卷了他混沌的意识! “呃……”一声压抑的、痛苦至极的呻吟从他紧抿的唇间溢出。 叶婉凝心中一惊,手下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停顿,目光紧紧锁住他的反应。 褚烨浓密如鸦羽的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挣扎着要掀开沉重的帷幕。他那双即使在昏迷中也仿佛蕴藏着雷霆万钧之力的眼睛,竟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 目光定格在横骑在他身上的叶婉凝。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攫住了他。这侧影…这专注的神情…这弥漫在鼻尖的、混合着药草和一种极其微弱的、清冽如雪后寒梅的气息…这一切,都与他记忆深处某个被岁月尘封、却永不褪色的画面轰然重合! 十年前。 那个索命的冬天。 他拿着棍子饿的与野狗抢食,却迷失在冷清的三清观里等死。 绝望中,一个性子泼辣说话锋芒带刺的小女孩拖着他进了一间阴暗狭小的的屋子。 “小瞎子,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一定能治好你!”她气喘吁吁的伏在他耳畔说着。 然后找了绳子霸道的捆住他,“治病的时候会有些痛苦,以免你怕痛逃走,我先捆住你!” “不过你放心!等治好你的眼睛,我一定放你走!” …… 她小嘴巴巴不停,他起先厌恶的打她咬她,她却总有更狠的手段报复他。 要么拿他试药,要么用他的身体学习扎针,总是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最后,他真的在她那些奇奇怪怪的治疗扎针手法和给他灌进去的苦汤药下,渐渐能看清黑暗中的轮廓。 她总是会问:“大哥哥,你能看清一些东西了吗?” 他讨厌她多管闲事,更厌恶她用这种卑劣的手法救治她,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当哑巴。 “要不是因为每次给你扎针的时候,你还能哼哼两声,我都以为你不仅是个瞎子,更是个哑巴!哼!” 记忆里,她身上总是带着这种淡淡的干净草药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雪中寒梅的冷香。 那个在无边黑暗中,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给了他唯一光亮和希望! “小妹妹……”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艰难地从褚烨干裂的唇间挤出。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失而复得的巨大震颤和无法言喻的……温柔与依赖。 叶婉凝捻针的手指猛地一僵:他醒了?! 第46章 他的梦境 叶婉凝猛地抬眼,撞进褚烨那双半睁的、迷蒙却蕴含着巨大情感漩涡的眸子里。 那里面没有战神的威严与冷厉,只有一片孩童般的脆弱、依赖和深埋心底的眷恋,像是穿越了一段极为漫长时光的……孺慕之情。 那目光如此滚烫,几乎要将她灼伤。 她惊慌失措的看着他,瞬间喉咙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三魂七魄都被吓飞了,哪儿还说的出话来? 此刻她褪尽了他的衣衫,从头到肚子眼上扎满了针,她还肆无忌惮的横骑在他身上…… 叶婉凝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到嗓子眼,看着他眼睛慌乱。 该怎么跟他解释?她只是在给他……解毒? 并非要…… 就在这时,褚烨似要挣脱她的束缚,散开的内力震床榻啪啪作响,就连屋子的烛火也剧烈地摇曳起来。 只听“咔嚓——咔嚓——”几声,如同困兽脱笼的雍王,直接将乔昂捆绑在他身上那一道道绳索全一道道部挣断!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的内力竟然如此强悍! 中毒这么深,就连这么密集的捆绑也能挣脱开。 叶婉凝凝神,伸手将他百会穴插着的那根银针再次推入一寸! 但见那短暂清醒带来的巨大消耗和体内毒素的反扑,让他再也支撑不住,又昏沉沉晕了过去。 脸上那抹复杂而浓烈的情绪,瞬间被黑暗吞噬,只留下唇边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心愿得偿般的微弱弧度。 终于,挣脱开绳索的褚烨再次陷入了昏迷。 叶婉凝长长舒了口气,出了一身的冷汗,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住的指尖在颤抖:还好,只是催醒了他的梦…… 叶婉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从腰间掏出一枚致幻药丸,捏碎,继续手指一路探寻他的穴位,定住往下行针。 一个半时辰过去了。 室内静的可怕,气氛越来越凝重而紧张。 叶婉凝全神贯注地为雍王褚烨施针解毒,经过一番行针让全身的穴位打通,她尝试几次让毒素上引,逼着褚烨能自己吐出来! 可是,她发现那毒素十分顽固,根本不听她指挥,一味只往褚烨的下丹田聚拢…… 此刻被反复毒素游走折磨的褚烨,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经脉,冷汗顺着他的腹肌冒出然后滑落,他的面容愈发苍白…… 叶婉凝气的想骂娘。 叶锦心这个害人精,别的不会,研制出来的这乌七八糟的情毒倒是歹毒阴滑的很。 这是非要让她用最龌龊的方式来给他逼毒…… 再有半个时辰,乔昂该送药进来了。 时间一点点儿过去。 叶婉凝对着褚烨那张的苍白无力的俊脸,或许是因为毒素不得出的缘故,脸颊染上一抹绯红。长眉紧簇…… 从褚烨的表情中看得出,他梦境里很痛苦。 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多想。 叶婉凝知晓,这最后一步意味着什么,如果她没有成功的把毒素从褚烨体内逼出来,那么这个战神雍王以后定然会根基受损、元气大伤,身体再也回不到从前的神武英勇。 为了大庆的未来,她咬了咬牙。 她抓起帕子擦干净手,鼓足勇气,微微颤抖着……慢慢靠近褚烨。 此时,毒素被逼入肾脏的褚烨正睡的昏沉,他被困在自己的梦境意识尚处混沌,但身体似察觉到某处的动作,一张惨白的俊脸瞬间浮上一抹绯红。 叶婉凝隔着衣衫,从头到尾不敢看他…… 在药力和毒素的双重作用下,褚烨的身体变得愈发燥热难耐,而那里的触动……更是让他本能的心跳加速。 随着叶婉凝的动作,毒素正一点点从体内排出。 褚烨脸颊上的红温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急促高昂的呼吸…… “妹妹……不……不可以!”他忽然梦呓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叶婉凝又是一惊,眼见就要功成,他竟然又醒了? 令她更加奇怪的是,在她用银针控制住他的身体之下,他竟然还能可以动弹手臂? “手放开!”她恼羞成怒的本能呵斥一声。 他倏地松开握着她的那只有力大手。 竟然这么……听话? 来不及多想,她动作继续,不敢停留。 随着他一声闷哼,终于,残留在体内的最后一丝毒素排出,叶婉凝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她迅速抽回手,手腕有些痉挛,站起身来。 略停顿片刻。 拿帕子再擦干净手。 手脚麻利的给褚烨盖上锦被。 看了一眼趴在案几上睡得死沉的单老头,该他上场了。 叶婉凝走过去,手累的不想动,抬脚踢:“单老头?醒醒……” “嗯嗯?”单老头拿衣袖擦着哈喇子从案几上扑腾着跳起来,揉着惺睡的老眼,“咦?老朽怎么睡着了?” 叶婉凝白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不就手腕脱个臼,至于偷懒睡觉把活儿都丢给我一个人吗?” 单老头一脸懵,转头去看玄铁床榻上睡得正安详的雍王褚烨。 慌忙转身加快步子不太稳的走过去。 正想伸手去拉褚烨的手臂来诊脉,可忽然想起刚刚脱臼掰回来的手腕,心有余悸的停了动作。 叶婉凝讥笑,“放心吧,我已经用银针封住了他身体的所有穴位,操控了他的身体,他这会儿是动弹不了。” 单大夫掀开被子一角,果然看到叶婉凝在他全身穴位处密密麻麻深深封住的银针口。 总算放下心来。 这才继续扯过来他一只手臂,认真把脉…… 单神医一搭脉,先是面色一惊的看了叶婉凝一眼,继而起身,“你……你用了什么法子?”激动的说话都不清楚。 叶婉凝环抱双臂,一脸得意,“我这叫沈氏催毒针法,然后再辅以走针。不外传的哟” 单大夫踟蹰,眼一闭心一横朝着叶婉凝深深一拜,“师傅在上,请受老徒弟单青山一拜。” 单老头就是这么个性子,从来不认人,只认医术。 叶婉凝讪笑,伸手扶正老人家,“给您老开玩笑的,单大夫放心,回去我就把这套针法写下来,让师傅对着文字一点点儿研究。” 单老头再次恭敬行礼,“多谢师傅。” “不过,我有个条件。”叶婉凝撑着杏眼,一脸鬼机灵。 第47章怎么……不要了她 单老头:“师傅尽管说,只要我单某能做到,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会去。” 叶婉凝腹诽一笑,她才不会苛待老人! “没这么严重!眼下我只是为雍王去除了可以探寻到的毒素,还有一部分残留在他体内,只能借助他与女子阴阳结合才能完全解毒。” 单老头点头,对于这种急症他们都懂,“作为医者,你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好了。老朽探的出,眼下是不会伤了这孩子的根基也保住了他的元气,日后再有毒素泛身,也不会侵蚀他的心智以致疯魔。” “我的要求就是让单大夫从头到尾担起这个给雍王后续诊病的麻烦,我不想出头露面。” 单大夫蹙眉,“可……这毕竟是你的功劳?”单大夫不是贪功之人,毕竟她救治的是雍王,此事传出去,那可以在医术领域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叶婉凝吐吐舌头,“我只想安心赚钱,不想被不相干的事儿负累我赚钱的脚步。” 呵!单青山摇头苦笑,她不想被名声负累,他单青山又何尝喜欢? 不过,毕竟他刚才立下过承诺,“好吧,你我所求虽然不同,但好在志趣相投。” 总之大家都是不喜欢被这功名利禄绑架的人。 单大夫俯身再次坐到雍王的床榻边,揭开被子,二人迅速沟通着雍王这次的病症,单老头开始一根接着一根将褚烨身上那些扎满的银针抽出来…… 此时。 乔昂已经熬好了汤药,看到一丝不裹的雍王,冷不定倒吸了口凉气。 步子急促的走进来。 “单神医,我家王爷怎么样了?” 叶婉凝顺势从他手里接过她让乔昂熬好的安神汤,“你来的正好,快把王爷扶起来,我们尽快把这汤药给他灌进去!” 乔昂看着脸色已经变得红润起来的褚烨,紧张的面容瞬间舒缓许多,听话的照做。 单大夫继续闷头取褚烨身上的银针,叶婉凝俯身一调羹一调羹的把汤药吹凉送进褚烨嘴里。 乔昂本以为叶婉凝这种带着她气息和温度的喂药的方式,雍王就算沉睡也会拒绝,毕竟他对气味一向敏感,可是令乔昂震惊的是,他那难伺候的雍王,竟然……全数喝了? 一盏茶的功夫,他花了两个时辰熬出来的那碗苦汤药,全被叶婉凝轻而易举的喂进去了…… 乔昂甚至不敢相信的先盯着自己家王爷看,然后又盯着脸上乌漆嘛黑身形瘦弱的像只猴儿一样的叶婉凝看。 那惊讶的眼神,就像是能从她脸上看出一个洞来。 叶婉凝并不以为意,把手里的汤碗往桌子上豪放的一丢,转身去收单老头从褚烨身上取下来的乱糟糟的银针,继续扮演单老头身边有眼力见的药童。 乔昂把喝过药的褚烨小心翼翼往床榻上放平。 单大夫也已经把叶婉凝插进褚烨身体里的银针全数取出来。 叶婉凝也麻利的整理好药箱背在单薄的肩上。 “麻烦乔将军,带我们师徒去向太后娘娘复命吧?” 乔昂点头,“二位请随我来。” 子夜,暮色深沉。 整个雍王府浸入墨色之中。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道,二人在乔昂的引领下进入正堂。 一进门,单大夫正要带着叶婉凝向站在堂前忧心忡忡的老太后行礼。 老太后是个不拘礼节之人,一把拉住单青山,“单神医不必行礼,只说一说我这猢狲儿的病症如何了便是。” 太后对雍王褚烨的担忧不加遮掩。 单大夫也不拘礼节,抱拳道,“太后娘娘,雍王体内的毒素现在看上去是暂时清理干净了。” 老太后听得迷糊,“单神医,什么叫看上去清理干净了?” 单大夫汗颜,不容乐观的回答说着,“不知太后娘娘知晓否,他中的这个毒非常奇特,只有催动情愫的时候才能显现,还有一些看不到的毒素残留体内,所以日后身体里面残留的毒素还会有反复……” 老太后看着单老头,之前宫里的那几个不中用的老太医都束手无策,如今单神医能清除一些保住褚烨身体和神智康健已经实属不易,但还是难掩的担忧,恳求的语气,“单神医当知雍王的身体和性命与我大庆的重要?” 单青山俯首,“草民自是明白。” 战功赫赫、保家卫国不计生死的的战神雍王,那可是整个庆国万民敬仰的神。 太后情词恳切,“你可还有解救之法?” 单青山侧眸看了一眼叶婉凝,叶婉凝正拿不争气的眼神刀他: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又在吓唬病患! 吓得单老头头发都炸起来,“太后娘娘请放心,残留的毒素不会像之前那般凶险,只是这毒留在身体里就会有害本元,作为我们医者来说,理当全部清除才是最佳治疗之策。” 听单老头如此说,太后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面上稍稍缓和,那就说,褚烨现在没有大碍了,而且体内残留的毒还有救。 单老头又文绉绉得说一通,“既然是催情之毒,按照原本解毒的方式,就应该是以阴阳相合的方式来解毒,可是雍王殿下却反行其道,自行催动内力将毒素镇压进肺腑,可无奈这毒后劲颇大,殿下就算压制体内却又蔓延至全身经脉,所以才导致雍王殿下会神志不清的病症。” 单老头将褚烨这次昏迷的具体原因说的头头是道。 在场的乔昂、刘公公还有太后,都是一脸的敬佩。 叶婉凝极少向病人解说这么多废话,还好把这锅甩给了医痴单老头。 “太后娘娘请放心,雍王体内的毒素,在半年之内能与女子晚婚,完成这阴阳结合之术,便可不治而愈了。”单老头将叶婉凝交代的事项总算是给病者的家属交代清楚。 但是她比谁都清楚地是,雍王除了叶锦心那个黑心肠的坏女人,谁也不会要。 所以,能否在半年内让雍王娶到叶锦心,也是皇家要解决的难题。 乔昂送单老头和叶婉凝上了马车,叶婉凝一路很是奇怪:既然雍王那么喜欢叶锦心,为何不在知晓叶锦心给她投毒的时候,借机一解这戍边多年的相思之苦,直接……要了她? 第48章亵渎雍王 送走单大夫,叶婉凝转道回了勇毅侯府。 简单洗簌一下,换下寝衣躺床上伸了个舒舒服服懒腰。 雍王不会像上一世因疯魔之症会英年早逝了,真好。 一路上没想明白的问题,叶婉凝现在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样一个血气方刚的壮年男子,在面对自己心爱之人投怀送抱的时候,宁可伤了自己的身体,也不愿意去……碰自己心爱的女人? 那次在丰隆大殿之上。 雍王在庆皇面前说的那些话,她历历在目。 “她是我的命!” “不!” “她甚至比我的命还重要,是我唯一能活下去的寄托和所有!” …… 叶婉凝脑海里不停翻滚着雍王一身战损装扮凄美决绝的画面。 “这世间,竟然还有这等痴心男人?”叶婉凝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惬意悠闲的样子,像在自言自语。 清风隔着窗户,看着叶婉凝惬意悠闲的姿势,薄削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迷人的弧度。 “当……当当——”骨干修长的手指轻扣了下与叶婉凝床榻一窗之隔的木框。 叶婉凝瞬间回神,爬起来拿棍子撑开窗户。 月光倾洒,清风一身夜行衣笔挺修长的立在窗外,看叶婉凝把窗户打开,慌忙俯下身子探头过来。 自从清风开始担负起帮叶婉凝搜罗勇毅侯府罪证的责任,一时一刻也没偷懒,每次有了进展和有利的消息,都是第一时间来找叶婉凝报道。 所以,她们姐弟二人见面的机会丰富多样,有时候他是她的车夫,有时候他是她的家丁,有时候他是她的“侍女”,总之,这男孩子长得清秀,扮作女孩儿模样,除了个头儿高一些,也极少有人能认得出他是男子。 为了方便互通消息,除了出去办事,清风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守在叶婉凝身边。 即便叶婉凝让他去休息,他也是在她屋顶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就过去了。 所以清风找她的时候,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轻扣三下“当……当当——”做暗号,叶婉凝就知道清风是有要事找她。 “姐姐,我在大理寺看到一张证词,里面写了一些关于勇毅侯府的文字,我现在字还没认全,所以干脆就偷偷拿出来了……” “啊?”叶婉凝一脸震惊。 清风摊开给她,“没关系,姐姐看完,我再送回去。” 叶婉凝脸色的震惊更甚,不过这毕竟是清风的一番苦心,她要尽快在最短的时候看完才是要紧。 叶婉凝接过来,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飞速扫看那一张行文详细的结案证词。 里面写的内容是,大理寺已经查明勇毅侯府的老夫人和夫人冯兰都在对外查处三分利的方式大放印子钱,由印子钱引起的谋害人命十三条…… 落款大理寺汪卓生! 叶婉凝记得,前世这个大理寺寺正汪卓生是个直臣,当初曾跟着雍王一起查抄过勇毅侯府和京都城诸多贪官污吏的府邸和罪证,可是后来随着雍王的死,这个大理寺寺正汪卓生也随之被大理寺卿王银海设计给他安插了一个贪污的罪名被秘密绞死。 所以,这一世,汪卓生这道证词能顺利提交到庆皇手里吗? 如果能,就让那些有冤无处诉的贫苦百姓跟这个吃人的勇毅侯府做个恩怨了结。 这些年,那些枉死的冤魂也得以超脱。 叶婉凝将手里的证词交给清风,“快,送回去,别耽误了汪大人的正事儿。” 清风慌忙接过来放进胸前,“姐姐放心。”说完飞身而起,转眼不见了踪影。 叶婉凝目光停在清风消失的方向,紧缩的眉心缓缓舒展开,“很快,很快这勇毅侯府住着的这帮妖魔鬼怪就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该有的代价!” “冷子裕,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 天光微亮。 褚烨难得安详的睡了一整晚。 乔昂寸步不离的守了一个晚上,也是十分好奇一向睡眠不佳的雍王竟然能一直睡的那么香? “嗯……“随着一声轻轻的呻吟。 “殿下,您终于醒了?”乔昂听到动静,慌忙从床底下爬起来。 褚烨缓缓睁开双眼,视线模糊不清,单从轮廓可以看清,这是他的寝房。 他试图撑起身子,却发现手臂软得不像自己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感攫住了他,更可怕的是,腰腹间传来一阵古怪的酸胀,双腿间隐秘的部位竟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这种奇怪的从来没有的感受,如同一桶冰水浇在头顶,褚烨瞬间清醒了大半。 “乔昂!“他厉声喝道,声音却嘶哑得不成样子。 “王爷!属下在!“ 褚烨强撑着坐起身,锦被滑落,露出他只着单薄寝衣半半敞开的身体。 低头一看,瞳孔骤然收缩——衣襟松散,露出大片胸膛,皮肤上隐约可见斑斑可疑的红点,像是被人…… “这是怎么回事?“褚烨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乔昂的头垂得更低了:“王爷中毒昏迷,这是……“ “本王问的是这个吗?!“褚烨暴怒地一掌拍在床榻边的案几上,坚实的红木应声而裂,“谁给你的胆子,敢趁我昏迷之际让人对本王行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作为他身边唯一的贴身侍卫乔昂明明知晓,他为了保住这具身体的清白,甚至不惜将毒素压制肺腑! 他竟然……敢毁了这具清白之身! 乔昂浑身一颤,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不敢抬起。他跟随王爷征战多年,见过他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冷酷,朝堂上运筹帷幄的威严,却从未见过他如此……羞怒交加的模样。 不就是往他身上扎个针?王爷这是怎么了?至于这么生气? 乔昂声音发紧,“王爷恕罪。您这次中的是催情奇毒,太后娘娘招来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幸得一位单大夫出手……” “单大夫?“褚烨眯起眼睛,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青色衣衫,纤细的手指,还有那双如秋水般沉静的眸。 他猛地抓住这个片段,却怎么也想不起更多细节。 身体深处残留的灼痛感让他怒火更甚。 他掀开锦被,强撑着站起身,双腿却一软,险些跪倒。 乔昂慌忙上前搀扶,却被他怒火中烧的一把推开。 “所以……是这位单大夫对本王做了什么?“褚烨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气息,“是吗?” 第49章难以启齿的…… “王爷,那单大夫对您做了什么?”乔昂冷汗涔涔,“他是个年过花甲的糟老头子!” (ps单老头:好你个老六,亏你昨晚求老朽的时候,还一口一个单神医,哼!) “王爷明鉴!单大夫只是行医施针,绝无其它冒犯!“乔昂硬着头皮解释,“单大夫说您中的催情毒性特殊,是会让人产生一些……异常反应……和幻想……“ 褚烨冷笑一声,大步走向铜镜。 镜中映出的男人面色苍白,眼下青黑,嘴唇却诡异地泛着红,一副欲求过度的模样。 他猛地扯开衣襟,浑身上下布满斑斑红点,心口处针眼,密密麻麻像是排列出一张奇特的图案。 (PS叶婉凝:老娘的刺绣功夫一流,红点点拼凑起来的小心心好看吧?) “施针?“他手指抚过那些针眼,眼神阴鸷,“什么针法需要在心口下针?又是什么毒会让人……“他的话戛然而止,不愿说出他此时某处灼痛难忍的处境。 乔昂的沉默让殿内气氛更加凝重。 百口莫辩,心里却在嘀咕:单老头一把年纪的老男人,还能对雍王殿下做什么? 更何况,他身边从头到尾还有一个瘦猴药童帮忙招呼扎针。 褚烨转身走向窗边,猛地推开雕花木窗。寒风夹着雪粒灌进来,吹散了些许寝殿内甜腻的气息。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传那位单大夫。“他背对着乔昂,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峻,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本王要亲自问个明白。“ “王爷,昨晚太后娘娘在前院守了一宿,要不您先梳洗一下给太后老人家请个安……“ 褚烨低头,收拢着散开的衣衫,忍着灼痛踱步回到床上。 “你去办差,太后那边我过会儿就去。” 乔昂咬咬后槽牙。 “是!“乔昂如蒙大赦,正要退下,却又被叫住。 “等等。“褚烨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单大夫给本王治病之间……可还有人……进出过寝殿?“ 乔昂身体一僵:“除了单大夫和他身旁招呼的药童,再无旁人。“ 褚烨没好气:“把那个药童一同叫过来!” 乔昂小心翼翼出门去,待殿门关上,他才露出一丝脆弱,扶着床榻的手指关节发白。 身体的异样感挥之不去。 曾经被侵入、被掌控的耻辱感让他胃部绞痛。 戍边平北十年,他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可以踏平河山稳江山,为的就是能有个够强大的身份来求娶他心中的小恩人叶锦心。 他保留了一切的美好给予她,他所赚来的一切。 如果让他查出来有人,因为昨晚他中毒的机会,对他……亵渎…… 他定让那人大卸八块,剁碎了扔湖里去喂鱼! …… 可是,让他感到可怕的是,在愤怒与羞耻之下,竟还藏着一丝难以启齿的……留恋? 那团火虽然诡异,却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体验,仿佛在梦中,他曾拥抱过什么温暖的存在……是她? 是记忆里他心心念念的小女娃,十年后,梦里的她长大了…… 可是却不是叶锦心的模样。 “该死!“褚烨一拳砸在墙上,指节顿时渗出血丝。 他不能容忍这种失控,无论是身体还是思绪。 他必须找到那个单大夫,问清楚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如果真如他所想……褚烨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无论那人医术多么高明,敢亵渎本王者,只能死。 老太后听闻褚烨醒来,慌忙拉着刘公公要去看他的好大孙儿。 喜滋滋的被刘公公搀扶着正准备出去。 此时,褚烨一身玄色常服外披着一件雪白长衫,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 晨风拂过,卷起他散落的几缕发丝。 殿门内,正准备出门的太后听见脚步声,抬眸,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复杂而深沉。 “孙儿给太后请安。”褚烨跪下行礼,声音恭敬却疏离。 太后一脸慈和,听他喊太后,而非瑞王褚泽那般娇憨的一口一个皇祖母,心里虽有几分落寞,但也知晓这孩子幼时确实吃了很多苦。 她作为祖母,却因为当年皇后与如妃争宠的缘故,未敢给他太多帮助和给予,只是想方设法保全了他的小命,弯腰伸手将他扶起:“好孙儿,地上冷快起来。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多谢太后关心,已无大碍。”他答得干脆。 “既然你没事了,皇祖母也就放心了。”太后看着褚烨,沉默片刻,嘱咐的语气,“如此,皇祖母就回去了,你且好好休息养好身子。” 褚烨眸光一沉,“恭送太后。” 太后笑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这孩子心里有怨,不怪他。 太后坐在马车,脸上得落寞神情更甚。 刘公公安慰道:“太后娘娘莫伤心,雍王殿下虽然打了胜仗归来,但对于宫中那些不见血的争斗和手段不曾了解,等他日后娶了亲,身上有了胆子,手里有了权衡,也就能理解当年太后娘娘和皇上的苦楚了。” 太后哂笑,悠悠的说出一句,“只怕他就算知道,也不会理解。” 刘公公一脸问号,“太后娘娘这是何意?” 太后涣散的目光聚拢在刘公公身上,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让你去查褚烨为什么非叶锦心不娶的原因,查的怎么样了?” 刘公公扶手,一脸自责,“太后娘娘恕罪,雍王身边的人一个个守口如瓶,那叶锦心确实也查不出来猫腻,就是个爱慕虚荣又会作又会演的小戏精,也不知道雍王殿下这么足智多谋、杀伐果断的铁血男儿,怎么就看上她?” 又看着太后似有感慨的继续说着,“你说这些一个个大男人,怎么都喜欢小绿茶,像太后娘娘这样朴实无华、壮硕如牛的不好吗?” 太后拧眉:“……” 这个没根儿的老腌货,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嘛! 谁朴实无华?谁壮硕如牛? 她不过是略微肥胖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嘛! 太后宅心仁厚,不打算跟他计较,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罢了。按照单大夫的说法,就算我和他父皇不让他娶那小绿茶,现在为了他体内残留的那些毒素能不伤及他的身体,也只是尽快成全他们这门亲事了。” “不过,哀家刚才好像听着……烨儿说要传召单大夫,你可知发生了何事?” 第50章只是一个梦 乔昂着急忙活的走进妙春堂,昨日被搁置的病患,今日又早早来排队诊脉。 今日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病人也簇拥在一起,堆了满满一屋子病人。 乔昂费劲巴拉的从那群人里挤进去,看到正端坐药堂扯着胡须凝神闭目给病患诊脉的单大夫,还有对面忙碌着的小药童。 “单大夫,麻烦您再跟在下去一趟雍王府?” 单老头扯着胡须的手一停,昏花的老眼睁开,眸色微亮的朝着一脸着急色的乔昂,“怎么,雍王殿下还没醒?” “不是!”乔昂一脸实诚的为难,“殿下醒了,不过醒来就生气,说有事儿要单独问单神医。” “生气?”单老头向来不畏权贵只懂得给病人看诊,没好气的指着医馆里人满为患的病者,“你自己看看……这医馆了排了这么多人等着看病,雍王都这么大人了,生个气难道还让老朽扔了这么多病人去哄吗?” 后面排队的病患闻听有人要请单大夫出诊,一个个表示不满。 “那不行,我们从昨天就开始排,已经排了两天了!” “单大夫不是不出诊,这是妙春堂的规矩。之前我家老母亲晕倒,都是找马车拉过来给看诊的……” “就是,单大夫不能出去!” …… 单青山也没有理会乔昂的意思,低头继续给身侧的病患诊脉。 伏在案几上写药方的叶婉凝余光看着立在人群中进退两难的乔昂。 最后,还是灰溜溜的走了。 叶婉凝慌忙跑去后堂,拉着正在抓药的八两,“八两,我出去有点儿事,你今日帮我给那单老头开方子!” 八两抹了把鼻子,“那你得给孟姨说,加两倍的工钱。” “没问题。”叶婉凝拉着他坐梳妆台前,开始给他装扮。 当初叶婉凝留下八两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小子长得小小瘦瘦,她装扮出来的男装模样跟八两几分相像,再用上她曾经从叶锦心那里学到的化妆术,把八两稍微一装扮,就连单老头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所以,八两扮叶婉凝去给单老头打下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是只要她不来妙春堂,就是八两在单老头旁侧- 乔昂垂头丧气的回去雍王府,走进褚烨的寝房时,步子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此时,褚烨正侧躺子床榻,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握着书稿,眯着眼睛认真端看了半晌。 但是,却一个字没入到眼里。 这张床榻上还残留的一股令他感觉很熟悉和舒心的气息,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的…… 他越是回想,越是十分确定那人绝对不是乔昂所述的那个花甲之年的老者单老头。 反而更像他梦里的……小妹妹! 耳边又回旋着她昨晚的呵斥:“手放开!” 褚烨苦笑:她虽然长大了,但看上去……似乎还像从前一般蛮横无理。 想到此,褚烨好看的嘴角那抹弯弯的弧度继续上扬。 只是,他却始终没看清她的脸。 …… “嗒……嗒嗒……”听到乔昂的步伐,褚烨慌忙坐起,端起书稿来看。 乔昂推门进来,正看到端坐床榻的褚烨,脑后几缕发丝的散乱状态,出卖了他刚才躺过的动作。 乔昂关切的语气,“王爷还是不舒服吗?” 褚烨垂眸,将身前那几缕发丝甩到脑后,“你说的那个单大夫和他那个小药童找来了吗?” 乔昂关切的眼神换成自责,扶手为难的解释着,“殿下,妙春堂里面全是排满的病人,单神医和他那个药童根本无暇分身再来我们雍王府一趟。” “之前能来,还是属下带了太后娘娘的手谕,才请来了单神医出诊。” 乔昂知道,褚烨最是爱民如子,他从来与那种强权欺压百姓的皇族不同。 但是差事没办好,乔昂心里有愧。 褚烨眼神犀利的审视着乔昂。 “忙。”看了半天,对乔昂的话总结出一个字。 乔昂避开他那双好看又可怕的眼睛,闭着眼狠狠点头。 褚烨起身,抓起一件外裳,“走,本王亲自去见一见。” 嗯? 乔昂眨眨眼,忍不住在心里唉声叹气:也不知单大夫的针到底扎到雍王殿下身上哪儿了,怎么就让他如此坚定的认为单神医“冒犯”了他那贵重身体? 妙春堂。 依旧人满为患。 乌压压的人头之中,单大夫和那“药童”被围在里三圈外三圈之内,兴许是刚刚被乔昂的挤入破坏了排队的顺序,大家一个个拼命往里面挤着…… “外面的人别挤了,再挤就喘不上气了。” 外人有人抱着孩子,一脸怨怼,“不挤能行吗?我们从后半夜就开始排,今天看不上,明天还要来排队……” 褚烨一身一袭素白长袍立在堂外,病后初愈使得肤色苍白却更添一抹病后初醒的冷漠,那原本冷峻的面容变得几分清瘦,唇色略淡,凤眼深邃如潭,却掩不住眉目间的英气与沉静。 微风拂过,远远看着他衣袖轻动,一抹孤影修长,如同遗世独立的谪仙下凡。 “哟,这是谁家的俏郎君,还真是好看啊!” 过往的路人路过褚烨站着的位置,忍不住纷纷回头。 褚烨刚回京之时,还对此颇为反感,后来这容貌被人品头论足惯了,便不觉为意了。 世人以为美的东西,不过是目光所见罢了。 在乔昂的指认之下,他眯着好看的凤眼,影影错错的看清了医馆里坐着的单老头和对面开药方的瘦弱八两。 “就是他俩!”乔昂坚定的语气解释着说,“王爷您也看到了,这里四面八方的病患这么多,单神医的名讳真的不是什么人能请去出诊的,他昨日要不是看到太后娘娘的面子,肯定不会答应属下去雍王府给您治病。” 望着眼前密密麻麻慌乱哀嚎的病患,褚烨眼神从开始的怀疑到黯然。 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嗖——” 西山忽然一道响彻天际的震动传来。 乔昂和褚烨纷纷转头。 乔昂:“王爷,您想会面的那几个人出现了!” 褚烨刚才拧紧的长眉舒展开,转身,“走。” 乔昂却慌忙冲四周埋伏的隐卫比划手势,示意他们加紧布放,毕竟雍王大病初愈,身体还没回复,那几个攻击性极强又特别会隐藏的狼崽子身手太好。 此时。 清风带着兄弟七人在一股秘密力量的围剿下血拼中得手了一张布防图,那是一张正在施工挖掘的几条通往京都城皇城根的秘密甬道,他带着手下紧锣密鼓的要去找叶婉凝复命,可行至城西的城门三十里荒山,忽然被一帮秘密力量包抄起来。 “抓住他!” 第51章继续追 清风攥着那张皱巴巴的布防图,指节发白。 纸页边缘洇着暗褐色的血渍——那是他手下的兄弟花费七日昼伏夜行潜入那群秘密队伍里偷来的,一个兄弟脱逃时不慎却被看守发现,一时间八个人被乌压压的人群围了整整一夜。 还好他在去大理寺的路上,得到兄弟们发来的讯号。 他赶过来与七个兄弟一起拼死打了一夜,总算脱逃出来,如今天亮,那群秘密队伍散去,他们这一个个砍伤的伤口都还在渗着血。 八个人在这片荒芜的林子里包扎伤口。 清风则展开布防图上的墨线纵横,仔细看着里面那标着三道深挖的甬道,分别从三方的城郊荒坡直指京都城皇城根。 马蹄声碎。 清风二力强悍,“快走,有人追上来了。” 他率先翻身跃上土坡,带领大家往密林遁去,忽听得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哪里逃!” 乔昂率先带人策马赶来,手中长剑紧握,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 清风瞳孔一缩:是他? 身侧七个兄弟对这个身手敏捷的乔昂都有印象,他带人围剿与他们交手不是一次两次了。 “老大,我们……只怕是逃不出去了?”其中那个受伤最重的小五握着手里的长刀,眼神带着恐惧的看着乔昂今日带着四面八方将他人死死围住的一群精锐官兵。 清风眸色飞快的流转,“听我号令,跟着我的方向走!” 乔昂纵马逼近,“来啊兄弟们,抓活的!”长剑劈落时带起腥风。 刀剑相撞的刹那,清风旋身避过横斩,剑锋擦着乔昂颈侧划过,削断一缕发丝。 可乔昂竟借着这一撞之势,猛地扑向前,刀刃直取他心口! “铛!”清风后仰躲过致命一击,带着兄弟七人已经站在一处甬道之上,靴跟猛遁碎石,七个人踉跄着栽向身后的土坑。土坑边缘松动的浮土簌簌滑落,露出下面黑黝黝的甬道入口——正是布防图上标注的第一道突破口! 乔昂的刀尖在抵住他咽喉时,突然顿住,“你挖的?” 骑在马背上一直观望的褚烨,看到清风滑过的身下掉落的一只白色瓷瓶,凤目晶亮。 清风抹了把嘴角的血,带着七个兄弟朝黢黑的甬道走进,临走的转身看着乔昂笑得一脸猖狂。 “来人,继续追!” 乔昂气急败坏的一声令下。 雍王褚烨嘴角勾了勾,“不必了,收兵!” 乔昂握着手里的剑不肯罢休,“殿下,他身上肯定藏了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雍王看乔昂在他手里又吃了败仗,身手不如他、机智不如他,显然是几次吃瘪心里不舒坦,笃定的语气,“他不是我们的敌人。” 下马,向前走了几步,弯腰亲自捡起地上的那枚在阳光下润白晶莹的瓷瓶- 入夜,勇毅侯府,梧桐苑。 清风清理完身上的伤口,换上一身玄色收身长衫等在门外。 内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捧水声。 连翘和叶婉凝在洗澡。 二人在屋子里谈论着最近勇毅侯府的家长里短。 “最近冯嫣然天天赖在东院不走,听闻东院那边的婢女都烦的她要死,尤其是香巧,好像都跟她在院子里闹了几次了……” “怪不得冷子裕那里这么安静,原来东院那边有人争宠呢?” “老夫人和夫人被大理寺传召了几次,然后回来夫人又被侯爷又是一顿训斥,而且老夫人也在极力的向大理寺陈情,一切都是因她管教下人不严之过,所以才让那民妇张氏受尽苦楚。奴婢打听到,杨妈妈认下了此事,已经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可是奴婢觉得奇怪的是……这几日夫人与老侯爷竟然日日宿在一起。” 嗯?叶婉凝倒是新生好奇,竟然老夫人都把儿媳嫌弃到这般地步,老侯爷竟然还能一边训斥,一边拉着侯府夫人彻夜“温春”? 他们夫妇二人此举,倒是让她更加怀疑一件事。 只是,清风派去京都城外探查的人迟迟没有消息。 还有两日,就是雍王的庆功宴了,待会儿要去找清风亲口问问才行。 叶婉凝洗好,穿套一件白色寝衣长发飘飘从内里走出来透透气。 正看到院子里孤月老树之下,一身黑衣瘦长的清风站在那儿。 “姐姐?”清风眉目舒朗的看她走来。 “我正想着待会儿去寻你,没想到你倒是来的及时。” 清风抿着嘴角浅笑,伸手从怀里掏出那张边缘洇着血渍的布防图,“姐姐,你看,这是什么?” 叶婉凝接过,打开又合上,眼神中带了紧张,“伸手!” 清风低着头看她,面色如常的暖笑,“姐姐放心,这是我兄弟小五的血,不是我的……” 叶婉凝审视他。 “姐姐还是先看看,您要找的是不是地图上的东西?” 叶婉凝回神,再次打开来看。 心头血气一涌,“勇毅侯……好一个勇毅侯!” 怪不得京都城这座曾经风光一时的勇毅侯府会莫名其妙的破败穷酸如此,这也是上一世叶婉凝一直在心头奇怪的事情。 表面看着,是勇毅侯冷良才挥霍无度,半生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无所不能,可是老勇毅侯帮着先皇一起打下这庆国江山的时候,可是给予金银田产无数。 就算他日夜挥霍,挥霍两辈子也不至于能把整个侯府挥霍的只剩负债。 所以…… 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偷偷勾结乱党谋反。 而作为当家主母的冯兰,就是他的帮凶。 所以,她之前手里的证据,不管勇毅侯冯良才勾结了这庆国的那一层官僚欺压良民,庆皇都有为了前老勇毅侯打下的基业留他一命,可眼前这张布防图,却可以将整个勇毅侯府推上断头台! “姐姐,那几条甬道我都试过了,目前在城西和城北的两条已经在城西三十里地互通开了,还剩城南的那一条,还差十里地就通过去了,看着布防图的安排,这三条通开之后,然后他们就会安排人,开始挖到皇城根……” 叶婉凝合上手里的布防图,珍重的收好,心里在筹谋:再过三日,就是雍王的庆功宴。 “姐姐,这个可以作为勇毅侯勾结乱党的证据了吗?” 叶婉凝收好布防图,抬头看着清风,难掩一脸的开心,“清风,待勇毅侯府这边得事情料定,你愿意跟着姐姐去流浪吗?” “我愿意!”清风一双清秀的眉眼闪亮,比头顶的星辰还夺目,就怕晚一刻会错过,可是后来又发现自己用词不当,“姐姐,清风很愿意!” 第52章勾引我夫君 从城西荒山回来。 雍王褚烨带着乔昂直奔去了大理寺,与乔昂一起从头到尾将大理寺这十几年处理的皇亲贵胄的案宗翻找一遍,大理寺卿黄银海一直陪神在侧,负责回答褚烨随时提出的疑点。 而一直在偏殿负责处理日常工作的大理寺寺正汪卓生时不时的言语,却引起了褚烨的主意。 晚。 回去雍王府。 褚烨让乔昂偷偷潜入大理寺,去案宗库查找他白日里问过的那几桩关于户部、吏部、刑部和兵部的人头大案。 目送乔昂离开,褚烨感觉头涨的生疼,退了外裳便倒头在榻。 奇怪的是…… 这床榻上残留的那一丝丝淡淡的药草气味再次闯入鼻腔,瞬间令他倍感惬意舒心。 褚烨闭着的眼眸缓缓睁开,伸手从怀中掏出清晨在城西捡到的那只瓷瓶。 忍不住放在鼻尖嗅了嗅。 他曾经是个瞎子,嗅觉和耳力一向超乎常人,即便那瓷瓶上残留的气息微弱,但是他也能十分确定,曾经有两个人触碰过这个瓷瓶。 且其中一人,和他昨晚嗅到的……不,应该是他曾经救命恩人的气息,完全吻合。 他已经让乔昂去打听京都城关于这个瓷瓶的药膏出处,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能查出那个狼崽子的来历。 褚烨甚至有些激动,如果能查出狼崽子的来历,那么那个拥有这个气息的人…… 他握着瓷瓶放在心口,呆愣的想了半晌。 “手放开!”耳边一声入魔般的呵斥。 褚烨瞬间清醒。 他慌忙微微爬起,将手里的瓷瓶准备先放在枕下。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却发现了另外的额外之喜…… 一根……头发! 细软得不可思议。 他指尖微颤,将那发丝凑到眼前。月光透过窗纸洒落,在发丝上镀了层银边。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日他夜以继日的往京都城赶来,就是为了赶在叶锦心被勇毅侯府定亲的前一刻寻到她,带她去皇宫找父皇赐婚。 可天意弄人,他抢错了人,抱着代替妹妹去参加定亲宴的叶婉凝坐在他的马背上,被风吹乱的发丝扫过他手背,便是这般细软的温度。 可她分明已经…… “不可能。”褚烨嗓音沙哑,将发丝紧紧攥在手心。 他也在告诉自己:这世间发丝相似之人何其多,又怎么就一定是她? 可褚烨又在提醒自己:那日抱着她进宫,他从未怀疑她是个假的,因为她身体里的那股药香和独特的气息,根本就是他朝思夜想的小妹妹才有的味道! 为何?乔昂一口咬定是单大夫和他那个药童一起施针救治他,可这根发丝怎会出现就在他枕下? 窗外忽起一阵阴风,吹得烛火“噗”地熄灭。 褚烨珍视的将那根细软的发丝揉搓一起,然后小心翼翼的塞进腰身处贴身的荷包。 还有三日就是他的庆功宴,届时,叶婉凝也会去- 三日后。 勇毅侯府。 叶婉凝在连翘的帮衬下正梳妆打扮。 冯嫣然忽然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过来,“姐姐,听闻你要跟世子爷进宫参加雍王殿下的庆功宴。” 叶婉凝瞥了一眼她手里的端着的那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 自从冯嫣然不明身份的住进勇毅侯府,借着当家主母亲侄女的关系,仗着叶锦心教授给她的那些媚男手段,又有冷子裕那个渣男的宠爱,处处以自己为世子夫人的身份在府里耀武扬威,因为手头吃紧,经常勒索冷子裕宠爱的香巧和几个丫鬟的吃穿和月银来装扮自己,下人们一个个烦透了她。 可叶婉凝这个世子夫人在府里又是个不争气的,在老夫人和夫人眼里根本跟个小透明一样。 冷子裕在外买了一个个新宠进来,基本也把叶婉凝这个妻子忘到九霄云外。 所以,世子冷子裕的东院,没有最乱,只有更乱。 今日是庆皇亲自为雍王褚烨举办的庆功宴。 作为京都城七品以上的官员还有功勋之家都要携带家眷一起去参加。 那么作为勇毅侯府世子的夫人,叶婉凝自然也在名册之内。 这让叶婉凝想起上一世。 她被侯府夫人提前一天通知参加庆功宴,第二天一早装扮一新,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就看到入住勇毅侯府的表小姐冯嫣然带了自己的丫鬟,热忱的来给自己送亲手熬的莲子羹。 “表嫂,嫣然听闻您要跟世子表哥进宫参加庆功宴,特意一早起来为府上几位长辈还有表哥和表嫂都做了一晚莲子羹。” 给他们做是假,给叶婉凝一个人做才是真。 冯嫣然的话,竟然和上一世一个字不差。 “嫣然自小长在祖父身边,小时候经常出入宫廷,最是了解里面的繁文缛节,只怕表嫂现在空着肚子进去,下午都未必能吃上东西……” 冯嫣然端起莲子羹,笑的一脸谄媚,“所以进宫之前,表嫂还是先喝点儿莲子羹暖暖肚子。” 叶婉凝看着她哂笑,她今日特意画了一个精致的妆,穿了一件质地柔软飘逸的大红色霞影纱,将她原本那张就美的惊人的巴掌小脸,一颦一笑中美的不可方物。 这带了几分森然的笑意,惊得冯嫣然端着莲子羹的手忍不住一抖。 叶婉凝顺势接过来,就怕她一不小心将手里的莲子羹泼在她好容易量身定做的这身大红色霞影纱上,毕竟,这可是她让孟姨老早就开始为她准备的观瞻勇毅侯府全家上断头台的“喜袍”。 叶婉凝将莲子羹端在手里,拿了调羹漫不经心的吹了吹。 叶锦心是懂她的,血鳞粉,取自岭南毒鳞蛇的毒腺,干燥研磨后无色无味。 服用后全身皮肤瘙痒难耐,伴随轻微红肿,毒素会随血液流动在皮下形成细密红点,最终全身麻痹昏睡三日不醒。 上一世叶婉凝查不出自己中毒的迹象,三日后醒来还一度以为自己是操劳过度,身体被邪毒侵入,所以才会有过敏红肿的表象。 可是这一次,她除了研究制毒就是解毒,对于叶锦心放出来的任何毒计,她都能一一化解。 可是,她凭什么要喝? 继而,一把捏住冯嫣然的下巴,恶狠狠的喊着,“连翘,把她摁住!” “贱人,勾引我夫君,还端来这不值钱的玩意儿来恶心我?” 第53章 到底谁在装乖 朱漆廊柱在晨光里泛着斑驳陆离的光泽。 此时,勇毅侯冷良材带着打扮庄重华贵的老夫人、夫人还有冷子裕几个主子早早候在前厅。 了解宫规夫人冯兰正在认真给今日随行的下人们嘱托关于雍王庆功宴进宫的一些细节。 “杨妈妈,你去问问世子夫人还能来吗?”侯夫人冯兰没耐心的说着,“还是不能来,就去找表小姐过来!” “横竖给世子做个陪伴就行。” 侯夫人冯兰刚说完。 此时,叶婉凝提着裙裾踏上九曲回廊,聚在庭前的一行众人,目光一下子直了…… 但见那叶婉凝一袭大红色霞影纱,衣摆拖曳,绯红裙裾飘下台阶,竟比西天晚霞还要明艳三分,“夫君,妾身来迟了!” 她一双灵动的杏眼微挑,带了些许俏皮,鬓边九凤衔珠钗轻颤,伴着眼波流转,胭脂晕染的唇瓣微启,未语先绽的梨涡便将周遭的暑气酿成了蜜。 当她驻足时,纱衣垂坠的弧度恰好勾勒出纤秾合度的身姿。 别说冷子裕,此时整个庭前所有人在看到叶婉凝的时候,都舍不得眨眼睛。 美…… 简直美极了! “夫君?”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唤冷子裕。 眉目流转,语气里带了娇嗔。 冷子裕回神,拼命的眨眼细看眼前这个娇媚动人的美人儿,他这段时间忙于跟东苑那群莺莺燕燕周旋,都差点儿忘了还有叶婉凝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 “今日是雍王的庆功宴,你一个深宅妇人,穿的这般美艳惹眼作甚?”侯夫人一脸训斥的语气,“去,换一身素服过来。” “母亲,婉凝这样穿挺好看,儿子瞧着……很喜欢。”冷子裕一身边说,一边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被风吹卷的一丝发。 “不行,必须换。”冯兰不容置喙的语气,“一个已嫁妇,穿这个样子去勾引谁?” 半天嘴巴还半张的勇毅侯冷良才听到冯兰让叶婉凝去换素服,瞬间合上嘴巴凶神恶煞的看向自己年长色衰的夫人冯兰,“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今日是雍王的庆功宴,如此大喜之事儿,你让她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儿穿素府?” 冯兰刚才也是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的魂儿都被这个红艳美貌的叶婉凝全吸引了去,心里一时气,就拿婆母的身份训斥几句。 可冷良才那句年轻貌美,又刺激到她对叶婉凝这通身的美的嫉妒和厌恶。 “不过是一件衣服,这孩子本身就长的好看些而已。早先我见中书令家的儿媳穿这件霞影纱却是平平无奇。” 老夫人似有气无力的充当和事佬,“年轻人喜欢穿让她穿便是,难道还要等到像你这把年纪再穿,那也不合适啊?” “祖母说的对。”冷子裕沉醉在与叶婉凝小别胜新婚的迷恋,宠溺般的眼神看着身边美的发光的美人妻子,不加遮掩的帮着叶婉凝说话。 冯兰脸色更难看了。 余光扫射着老夫人王氏,上次就因为他作妖在外面抖落出侯府放印子钱的事儿无法收场,便丢出李妈妈替她顶了罪责,如今身侧再无贴身之人,她随便在外面买来的一个小丫鬟照应她衣食起居,看着老人家这身体状态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可竟然还想着跟她做对? 哼,不自量力的老东西! “姑母,你要为嫣然做主啊!” 一家人刚平息下来,冯嫣然一副受尽凌辱的在丫鬟的支撑下,弱柳扶风的从长廊里加快步子追过来。 冯嫣然刚一靠近,就吓得一大家子纷纷往后退了两步。 “这……这是怎么回事?”冯兰看着自己的亲侄女满身的红疹,忍不住责问冯嫣然身侧的丫鬟。 “姑母,这不关鸳鸯的事儿,是表嫂,是表嫂打我,还给我吃了有毒的莲子羹。”冯嫣然抓挠着手臂上的红疹,哭喊着陈诉叶婉凝的罪行,“她一边灌我还一边还骂我是勾引表哥的狐狸精,说我贱人贱命,赖在侯府不走……呜呜……” 老夫人冲那浑身起红肿的冯嫣然翻白眼,嘴上不说心里却开心:骂得都对! “叶婉凝?”冯兰这一下又了拿捏叶婉凝的理由,冷眼厉色道,“为娘还当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会欺负人的好本事啊?” 叶婉凝站出来,恭敬的朝冯兰行礼,“母亲,儿媳并非欺负她,儿媳只是看不惯她仗着您和夫君对她跟我们侯府有关系的这层身份,在我们府上作威作福。” “那也轮不到你来教训她?”冯兰怒目圆睁,心里气恼,打狗还得看主人,她打冯嫣然就是在打她冯兰的脸。 叶婉凝抬眸,对上冯兰阴狠愤恨的眼神。 “母亲,儿媳没有教训她,儿媳只是不想喝她送去的莲子羹,她好说歹说,非要儿媳喝她亲手熬的那碗粥。儿媳着急来此找夫君和各位长辈汇合,实在不想搭理她,所以才干脆灌给她喝下去了。” 叶婉凝语气极力压制气恼的说着,“也不知道怎的,嫣然表妹从不涉足儿媳住的那梧桐苑,今天一早莫名其妙的熬了一碗莲子羹送去让儿媳喝。可是嫣然表妹不知,儿媳不喜欢吃莲子,更不喜欢喝什么莲子羹。” 一家人听完叶婉凝悠悠的阐述,良久无人做回应。 “那就是表妹的不是了。”冷子裕今天邪门了,一直护着叶婉凝,“既然你表嫂不喜欢吃你做的莲子羹,你就直接端着出去就是了,何苦要勉强她?” 只有叶婉凝了解他,冷子裕这个渣男,就是个见色起意的没品货。 “不是的表哥!”冯嫣然一脸委屈的哭泣,“她是嫉妒我,嫉妒表哥这些日子一直疼爱嫣然,所以故意不喝我送去的莲子羹,还在莲子羹里下毒,害我过敏不能得到表哥的疼爱!” 冯嫣然为了抢占这侯府的一个姨娘身份,真是全部豁出去了。 “我没有在莲子羹里面下毒。” 叶婉凝气定神闲、一脸坦诚的说着,“夫君宠爱谁,妾身都不会吃醋,毕竟……妾身在嫁入侯府那天起就早已立誓,此生与夫君一体,永不分离。所以这府里多一个能给勇毅侯府延续子孙香火的女子,便是给勇毅侯府未来增添富贵之人。” 第54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将来夫君若是能儿孙满堂,我们才能优中选优,这些时日妾身在梧桐苑养病,总是愧疚不能为夫君早日诞下子嗣,就一直在想若是夫君能多纳几房美妾,多生几个儿子,将来孩子们能文会武,岂不是我们勇毅侯府之福?” 叶婉凝一番话说的,几个长辈纷纷换了脸色。 冷子裕更是听的心痒难耐。 “你看,我早就说婉凝这孩子,有执掌中匮之能。这孩子一看就不是个气量小的。”老夫人伺机添油加醋的隐晦冯兰。 “老夫人,你们都不要被她这副假装乖顺的模样给骗了?她从头到尾就没说一句实话……”冯嫣然还不死心。 “她给我灌莲子羹的时候还给我说过,她不仅给我吃了那浑身红肿的药,还在我送去老夫人的莲子羹里,也下了毒,让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嗯? 老夫人闻言,慌忙拉开衣袖,果然……早已是一身的红疹。 叶婉凝正愁着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怎么把这一家子中毒的情况引出来,没想到冯嫣然这个蠢货自己就招认了。 “到底是谁在装乖顺,表小姐,你还真是好狠的心!”香巧的声音忽然从长廊另一头冒出来,众人眼神纷纷转过去。 香巧气呼呼的跑过来。 手里拿着几张像是被折叠过的纸,“表小姐,这是你一早熬好莲子羹的时候往里面投放的东西剩下的包裹纸。” “因为你最近总是往世子爷的吃食里投放这种东西,我每次问你,你都说是在外求来的可以帮世子爷调理身体的补药。” “所以,今天早上表小姐熬好莲子羹再投饭东西的时候,我甚至连问都没有问。” “不过,还好,我每次都长了一个心眼儿,干脆就偷偷把你扔下的这些碎纸留了下来。” 香巧话一出口,众人纷纷撸开各自的袖子去看,一个个定住了神色…… 叶婉凝扒开冷子裕的手腕,瞪大眼睛带了心疼的大喊,“夫君,你也中毒了?” “贱人!”冷子裕不管不顾的一脚对着冯嫣然的心口踢了过去,直踹的冯嫣然倒地捂着胸口喷出几口鲜血。 冯嫣然爬起来还要靠近,“表哥……我……我没有!” “咔!”又是实打实的一脚! “啊呀!”冯兰拉住冷子裕,“凡事都没查明白呢,你也不能只听香巧的一面之词!” 至于冷子裕为何会听香巧的一年面之词,只有冷子裕自己心里最明白。 这几日他是怎么会日日头昏脑胀大力不行的,若非冯嫣然给他吃那些什么所谓的“补药”,他怎会在百花苑里被沦为笑柄? “夫人?”香巧继续举报,“您若不信,可以把这段时日一直跟表姑娘送药的后门守卫赵七叫过来问问,奴婢与表小姐都住在东苑,时常看到他偷偷跑来东苑找表小姐送药!” 人证物证俱在,冯嫣然这一次跑不掉了。 香巧心里想:终于可以为东苑那些被她欺负的丫鬟们出一口恶气。 “找什么赵七,眼下大家都中了毒,当前是先解毒要紧。” 冯兰依旧有包庇冯嫣然的意思,不过,叶婉凝没给冯嫣然留后路。 “嫣然,你到底给大家放的什么东西?” 冯嫣然还吐着血,强力支撑起来,依旧委屈,“姑母,嫣然没有给大家投毒,就算给嫣然十个胆子,也不敢加害勇毅侯府这么多主子?” “别废话,快把解药拿出来!”冷子裕身体开始痒的难受。 这刺眼的红疹不能看,一看都有心理作用,越看越觉得难受。 冷子裕已经开始忍不住上手前后左右的抓挠。 老夫人和冷良才也忍耐不住了。 老夫人,“来人,快去叫大夫来!” 冷良才:“上刑法,本侯就不信打不出来她一句实话。” 一边抓一边喊,气急败坏的喊着,“快,把赵七叫过来!” 冯兰还想包庇冯嫣然的举动,引起了众怒。 “不要!”冯嫣然这会儿才知道怕了,抱着侯夫人冯兰的大腿求饶,“姑母,嫣然没有对你们投毒,我只是……对叶婉凝一个人下了毒!” 呵,这是说真话了。 可是谁还信? “可是我不知道,为何你们全部都中了毒?” “唯独叶婉凝没有中毒?” 众人一个个痒的上跳下窜,哪儿还有心思听她辩解,侯爷冷良才命令的语气,“别废话,快把解药拿出来!” 冯嫣然一张小脸红肿,惊慌害怕:“没有解药?” 冯兰尽力压制内心对她的失望,“嫣然,你这毒从何处买来?可有解法?” 冯嫣然又傻白甜的摇头,“没有,毒粉是叶锦心派人送来的,她只说这毒吃不死人,最多就是全身红肿发痒几天就过去了!” …… 好了!幕后主使也供出来了。 “叶锦心?”冯兰气的咬牙切齿,“她还真是阴魂不散!” “她是怕我们整个侯府去了皇宫大内,破坏了她跟雍王的这段上好姻缘吗?” 冯兰没来由的一句话,出卖了她已经知晓叶锦心攀附上雍王的事实了。 原来,她们之间早有互通。 “母亲,什么她跟雍王?”冷子裕听得糊里糊涂,但却觉得这其中是藏了什么隐情。 冯兰浑身上下瘙痒难忍,“此事我容后再给你细说,眼下先去派人找叶锦心拿解药!” 勇毅侯府派人驾快马朝叶府方向去了。 冯良才让人请来的大夫也拎着药箱加快步子从大门迈进来。 “张大夫?你快帮老夫看看……痒死个人了!”勇毅侯差点儿要哭出来。 勇毅侯府的张大夫赶来,看清这几个主子的病症,一脸的为难,“这等病症,需得对症下药,老夫也瞧不出你们是服了何毒?” 冯兰一把抢过香巧手里的纸张,“张大夫,你且看看里面的碎屑,可否能辨认出来?” 张大夫碾在指心,又闻又看的观摩了半晌,众人对他寄予厚望,可是左等右等,他老人家抬头,却是惭愧的摇头。 “此毒无色无味,极难辨认。”说了等于白说。 此时,负责去叶府找叶锦心拿解药的小厮风尘仆仆的回来,众人一个个抓耳挠腮的围上来,“解药拿来!” 那小厮慌忙后退两步跪下请罪,“侯府恕罪,小的……小的一路从叶府追到宫门口,也没追上叶府的马车!” 完了! 就在所有人陷入蔑视皇威,怠慢雍王庆功宴的罪名之时。 张大夫忽然昏花的老眼一亮,“侯爷,城西的妙春堂的解毒丹或可一试啊!” 第55章留她一命 众人的暗淡无望的眼神瞬间又亮了。 张大夫颔首,“只是听闻要两百两银子一颗!” 这个解毒丹是叶婉凝最近新研制出来的解毒的药丸,尤其是对刚中毒之人若是及时服用,基本就能解去十之八九,若是超过两个时辰,就只能有缓解,却无解毒功效了。 其实研制这味药,也是为了那个体内余毒未清的雍王研制。 至于这几日下来怎么卖的这么好,叶婉凝想了想也是因为这宅们之中善用毒害人的人太多,大家都怕死,干脆就早早的备上几颗放在身边。 于是乎。 妙春堂的解毒丹在京都城卖的有价无市。 在她没做出来的情况下,就算有钱也未必能买到。 “管它多少钱?”冯兰忍无可忍气急败坏的冲身侧那小厮,“去,找管家支一千两银子,去妙春堂买,不管多少钱,一定买回来!” “是!” 叶婉凝看了连翘一眼,连翘心领神会。 妙春堂没有,但是她的梧桐苑有新出炉的,尽快让清风去妙春堂送去几颗便是。 半个时辰过后。 小厮快马加鞭的拿着高价买回来的五颗解毒丹赶回来。 几个人正相互抓挠皮肤,叶婉凝则一直贴心的拿帕子给冷子裕擦拭,生怕他自己抓破了。 爱护丈夫的小心思,别提多“用心”。 冯嫣然痒的无尽问津,完全不顾形象的在回廊的柱子上蹭来蹭去。 “侯爷、夫人,解毒丹买来了!”小厮将手里的解毒丹正准备交到冯兰手里,没想到勇毅侯冷良才抢先一步夺过来放自己手中,眼色扫看一眼不多不少,正好五颗。 中毒的人也是五颗,勇毅侯毫不犹豫的自己先吃了一颗,然后分别给老夫人、夫人还有冷子裕分别发了一颗,另外一颗直接掖进腰带里。 众人吃了解药,一个个如获再生。 冯兰理了理气,适才看到冯嫣然跪在勇毅侯脚下哭求解药的场景。 “侯爷,嫣然求求你,给嫣然一颗解药吧?” “好难受……嫣然……好难受!” …… 冯兰慌忙在杨妈妈的搀扶下走来,“侯爷,不是买了五颗吗?” 勇毅侯冲冯兰冷脸,“她一个毒害我们全家的罪人,不配我们侯府拿这么多银子来救!” 老夫人听到冯兰还想给冯嫣然那么贵的解毒丹,刚才她是浑身难受,没工夫阻止她那拎不清的儿媳妇,“冯氏,这些年你往娘家偷偷拿我们侯府的钱贴补流放漠北的娘家人,派人送吃送喝送钱也就算了,如今又弄来这么一个勾结外人陷害我们勇毅侯府的玩意儿养在家里,今日差点儿就害的我们勇毅侯府地位不保!”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包庇护着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来人,把她拉出去,重打一百杖丢出去,老身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她!”老夫人对于冯兰的娘家人,是一点儿不加遮掩的厌恶。 又要闹起来了。 叶婉凝照应冷子裕吃下解毒丹,坐山观虎斗。 “夫君!”冯兰神色紧张,忽热炒着勇毅侯改口求情的语气,“嫣然只身从漠北来,父亲特意来信交代让妾身照顾好她,她毕竟是个孩子,一时受人蛊惑恐没有辨清别人对她的利用。” “还请夫君留她一命!” 冯兰对冯嫣然的袒护,并不是出于一个姑母对侄女的疼惜,反而更像……与前冯相之间的交易,亦或者,她与勇毅侯之间的交易? 内里复杂,只是,叶婉凝没时间跟他们细究和观察了,总之,今日勇毅侯府全家死,剩下的这些攀附勇毅侯府存活的小鱼小虾,还能蹦跶几日? 叶锦心借助冯嫣然投毒这件事,将冯嫣然落到里外不是人,杖责一百,如果不出意外冯嫣然的小命就到此为止了吧。 “侯爷,嫣然冤枉……嫣然真的没有对几位长辈和世子爷投毒,嫣然只是对叶婉凝一人投毒!” 冯嫣然也不是吃素的,始终抓住叶婉凝不放,“嫣然不怕死,但是嫣然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还请侯爷查清此事,让嫣然死个明白!” 说完,朝着勇毅侯“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在叶婉凝身上。 叶婉凝杵在冷子裕身侧,悲悲切切、唯唯诺诺,“表妹,婉凝很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单独给我投毒啊?” “嫣然表妹刚才跑来诬陷我给你投毒的时候,说是我嫉妒你,嫉妒夫君这些日子一直疼爱表妹,所以故意不喝你送去的莲子羹,还在莲子羹里下毒,害你过敏不能得到夫君的疼爱!” “可如今成了你单独给我投毒,又是什么原因啊?” 叶婉凝一问,所有人也跟着好奇,这冯嫣然根本就是个信口开河的疯子! 冯嫣然浑身瘙痒难忍,抓耳挠腮,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简直就跟个疯子无异,“不是我要给你投毒,是叶锦心……叶锦心要我毒你!” “我亲妹妹让你来毒我?”“我和妹妹无冤无仇,她毒我一个人做什么?” 众人没了耐心,对于冯嫣然的话一点儿也不信。 可是叶婉凝不死心,“父亲,可否让赵七上前,儿媳想问他几句话?” 勇毅侯早就让人找来了赵七,只是刚才大家集体难受,没工夫询问此事。 早早侯在后面的赵七吓得面如土色,几乎是边爬边走的过来跪在勇毅侯脚下,“小的知错,小的知错……求侯爷饶命!” “你犯了何错?”勇毅侯双手执后,威严阴狠。 赵七浑身打哆嗦,“小的不该收叶府二小姐的钱,把帮表小姐传递有毒的东西……” “这差事你干多久了!” 赵七额头全是汗,“回……侯爷,自从表小姐入府住着,小的就开始帮她二人传递……” 勇毅侯府面目森然,像是被他这句话给吓到了。 叶婉凝适时的插话道,“那她们让你负责传递东西的时候,都可有话传递,尤其是这一次,我家二妹说今日这毒只让冯嫣然给我吃……” 赵七摇头。 冯嫣然百爪挠心,“虽然……没有传话,但是叶锦心给我写了纸条!” “好!”叶婉凝看着她哂笑,“那请嫣然表妹拿出纸条来给大家看看……” “没有!”冯嫣然对叶婉凝没好气,她自从入府就被叶婉凝搅乱动作,“我烧了!” “那表妹在何处烧的,我让人去看看可有燃尽的纸屑!” 冯嫣然被她追问的难忍,“哪还有什么碎纸屑,早被我填进锅炉里烧的没影了!” “好,没有留话,没有纸条,没有碎纸屑!”叶婉凝咄咄逼人,“既然表妹今日的任务是毒我一个,为何要一早起来床,给一大家子熬你那个难喝的莲子羹?” 第56章歹毒的方法 叶婉凝的问题,冯嫣然怔了半晌。 气急败坏,“叶婉凝,你故意套我话!” 叶婉凝笑的无奈,“表妹多想了,你这信口开河、胡言乱语几句就想蒙混大家因你投毒受苦的事情,简直是漏洞百出,让人根本无法信服。” “香巧说你自从住进东苑日日作妖,仗着与夫君曾经儿时的情分,欺压东苑的丫鬟婢女,甚至时时关注哪个丫鬟会有孕,至于你跟我二妹传递的那些毒粉,究竟用在了什么地方,又给谁吃了下去,我觉得此事还需好好查一查?” “孙媳妇说的很对!”老夫人见时候不早,不想让叶婉凝再把时间浪费在这样一个没下线的小人身上。 “良才,这个冯嫣然干的那些勾当,是要好好查一查。”老夫人眼神略过冯兰,“不过,不能再交给冯氏!” 冷良才目光晶亮的落在一身红衣娇艳美丽的叶婉凝身上,眯着眼睛扯着胡须看着叶婉凝很是赏识的语气说着,“好,此事就交给婉凝吧!” 那就是说,冯嫣然她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了。 “来人,先遵照父亲的命令,杖责一百,再把她关进柴房待我回来问话。” “是。”- 日落西山。 庆国皇宫。 勇毅侯府的马车抵达宫门口东门。 一家四口下来马车,便有宫人指引,由勇毅侯冷良才带领着往宴会方向走去。 如妃将雍王的庆功宴设在了御花园的湖心亭和四周。 待一家四口走到宴会场,天色大黑。 盛夏之夜,荷香浮动,灯火璀璨,将这一方水榭映照得如梦似幻。 湖心亭内一张紫檀木圆桌,亭外台阶下独有一桌,桌上都摆满珍馐美馔,那里分别是庆皇和如妃还有今日的主角雍王褚烨落座的主位。 湖畔两侧,宫娥执灯而立。 宴会还没开始,勇毅侯府一家分别在宫人的引领下,按座次坐定。 叶婉凝抬头,发现四周早已宾客满座,三三两两聚拢举着杯盏在觥筹交错间高谈阔论。 “皇上驾到——如妃娘娘到——” 众人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排排跪地迎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如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庆皇引着如妃坐定,俯瞰众人,“众卿平身。” 叶婉凝瞄着左右前后跟着缓缓站起身,才敢提着衣裙跟着冷子裕一起坐回原位。 刚坐定,就听远处水榭传来丝竹声声,歌姬婉转的歌声飘荡在夜色中,与荷香、酒香一同萦绕在宴席四周。 众人沉醉在美轮美奂的宴会之中。 “快看,雍王殿下来了……” 有眼尖的女子指着袅袅盘旋的烟雾和彩绡宫灯的光晕交融的方向,“我的天啊,好美啊!” “好像天上的仙人下凡啊……” 叶婉凝顺着那群女子躁动尖叫的的方向抬眸望去,远远看着他身着一袭裁剪得体的玄色蟒袍,从烟雾缭绕中走来,勾勒着细长的腰身,一张摄人心魄的脸,眉如刀裁,眼若寒星,鼻高挺如山棱,薄唇紧抿,偏偏下颌线条又柔和得恰到好处的完美。 叶婉凝心里腹诽:还真是美的不像话! 待他走近,众人这才发现,他左手按着腰间佩剑,眉宇间还带着生人勿进的肃杀之气九,灯光影晕间,将表情冷峻的雍王照得忽明忽暗。 不得不说,如妃给雍王安排的这种出场方式,还真是美煞人眼。 “雍王殿下……” “殿下,小女子仰慕您威震边关的英姿多年!“ “雍王殿下……” 雍王所走之处,都引起宾客聚集的少女仰慕和欢呼声无数,而他却仿若无物。 “哥哥!“ 一声清亮如莺啼的呼唤突然划破喧嚣。 众人齐齐转头,只见一位身着月白绣莲纹长裙的少女提着裙摆快步走来,眉眼弯弯,唇角含笑,发间只簪一支素银蝴蝶簪,却比满殿珠翠更夺人眼目。 叶锦心。 雍王的眸光骤然一凝。 叶锦心径直走到他面前,仰起脸,眼中盛满璀璨星光:“哥哥,锦心等您许久了。“ 雍王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伸手牵住她的手,他掌心微凉,指腹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却将她的手包裹得极稳。 众人将雍王对她的动作和眼底的温柔看的分明。 “妹妹,跟我走。“他声音低沉温柔,却让满殿哗然。 那些原本围拥的女子顿时僵在原地,花红柳绿的一群女子一个个气得咬牙切齿。 “那个不是叶锦心吗?” “对,就是她。那个抢长姐夫君差点儿被火烧死的太医令次女……” “哼,怎么没烧死她!” 雍王褚烨牵着叶锦心继续前行,行至叶婉凝时,叶锦心余光可查是看到一边为冷子裕剥果子皮,一边因为吃果子的鼓起来的腮帮子的叶婉凝,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眼睛瞪大。 冯嫣然这个蠢货! 这点儿小事儿都办不好吗? 雍王褚烨似察觉到叶锦心眼底的变化,忽然驻足,关心宠溺的侧眸,“妹妹,怎么了?” 叶锦心慌忙收回定在叶婉凝身上的眼神,笑的假意,“没事的哥哥,我只是……刚才站的太久,腿有点儿酸。” 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只能看雍王见到叶婉凝的反应了。 他的真正救命恩人就在眼前,书上写当初雍王是个瞎子,没看清女主的面容便被带进了皇宫,后来又奔赴战场,多年不曾得见。 如今再见,他不认得救命恩人的容貌,这么多年,彼此的声音也不是从前孩童一般稚嫩。 所以,或许是她多虑了。 眼下她立在众人前,得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雍王的爱慕和宠爱,还是要努力扮演雍王褚烨内心喜欢的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医恩人才好。 决不能露了馅。 “我抱你走过去。” 嗯? 直男的宠爱不加遮掩,褚烨折腰抱起叶锦心快步走去庆皇和如妃的坐下。 叶婉凝捏着果子壳的指尖微微收紧,看着伏在褚烨怀里笑靥如花的叶锦心眼底冰冷: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这样一个毒若蛇蝎的女人? “母亲,你说的对,叶锦心刚才看到儿子这边的时候,眼珠子差点要掉出来……”冷子裕端着酒杯一口饮尽,酸涩的语气,“为了攀附雍王,她竟然想用这么歹毒的方法来害我们全家违抗圣旨!” 第57章嗯嗯……是什么 冯兰望着太医令一家三口坐着的位置,装满愤恨。 雍王抱着叶锦心坐定,歌舞升平、一派热闹。 庆皇举杯同庆,众人跟随同贺:天下太平、庆国大兴。 君臣共饮三杯过后。 有人提出作诗助兴。 其中户部尚书潘阳忽然扯着胡须说道,“论武斗雍王殿下乃我庆国行首,论文斗少了瑞王便少了诸多乐趣!” “潘尚书言重了。”如妃巧笑倩兮,“阿泽不过是多读了几本穷酸的书目,比起雍王文能定国武能安邦,他可差的远了!” “且雍王刚刚班师回朝,这几日瑞王高兴坏了,这不……从大清早就出宫给弟弟去准备礼物去了,说要给他荣耀回归的弟弟准备一个最好的礼物!” 庆皇今日高兴,不想与如妃和她勾结着的那些阴奉阳违的官吏多做计较。 完全不理会她们二人之间的一唱一和,但也知晓这是如妃故意做的局,依旧让雍王做本次对诗的主考官,与大家一起饮酒作诗。 满座宾客俱是屏息。 这位战功赫赫的雍王,虽在沙场上杀伐决断,却鲜少有人见过他的笔墨。 雍王接过茶盏,指腹摩挲盏沿,忽而抬眸望向湖心——月光碎在荷叶上,像撒了一池碎银。他执起案上狼毫,蘸墨时笔锋微顿,墨汁在砚中晕开一团苍劲。 “边月随弓影,胡霜拂剑风。” “十年磨一剑,今日试霜华。” “莫道天下事,托思寄荷影。” 笔走龙蛇间,力透纸背。 叶锦心看得真切,指尖悄悄攥紧了帕子,却被他转头时一个温柔眼神熨得心头发烫。 她心虚,垂眸,不敢直视他的温柔。 “好诗!“刑部尚书拍案而起,“十年磨一剑,道尽沙场儿郎的赤子之心!” “只是雍王殿下最后一笔的托思之人,莫不是就是身侧这位太医令家的叶小姐吧?” 叶锦心瞬间红了脸。 褚烨看着叶锦心,毫不避讳的点头。 叶锦心直接转头看向别处,逃避的小脸红彤彤。 雍王却将墨迹未干的宣纸递给叶锦心:“妹妹,我们就以荷花为题作诗,如何?” 叶锦心窘迫的转过头,接过她手里的宣纸,“好。” “雍王殿下乃是我大庆国一等一的好儿郎,他看中之人,定是能与他一般比肩优秀的女儿家。” 底下有看不惯叶锦心一介污秽之名的叶锦心独霸雍王这份盛宠,开始发起挑战。 “雍王作诗一首,那雍王思慕爱惜的这位姐姐,是否也能作诗一首呢?” 叶婉凝小嘴巴啦啦,自从坐下来就没停。 闻听其中有人对叶锦心发起进攻,她瞬间来了几分兴致。 剥荔枝壳的手停下来,抬头干脆用嘴巴咬…… 这滑稽的一幕,视力极好的褚烨尽收眼底。 尤其是她身下那满桌子的骨头瓜果壳核儿,他看着忍不住蹙眉:雍王府穷的没饭吃吗? 不知道的,真以为她只是混进来吃东西的! 叶婉凝忽然抬头看一眼的原因,是因为她上一世没来参加的这个雍王庆功宴,叶锦心就是因为这一次吟诗名声大噪,坐稳被雍王宠溺爱慕独女的位置的。 不过,对于叶锦心作诗,她早有准备。 上一世她读来念去,只有那几首。 不过就那几首,确实是千古难求的佳句。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就在叶婉凝边吃边等的时候,叶锦心果然不出所料的先读出来她命人以三清真人为笔名售卖在京都城大街小巷的第一首诗。 “咦?这不是我刚买的《三清真人诗集》里面的第一首《荷花》诗吗?” “对啊,我也读过。” …… 众人窃窃私语,却无人表示喝彩。 雍王耳力极好,早将宾客席位上大家窃窃私语的声音听了进去。 叶锦心好奇,“怎么了?大家觉得不好吗?” 这可是千古佳句,他们难道听不懂古韵的好吗? “叶小姐?”刚才那个发问的女子站起来轻笑,“你若做不出来直说便是,不必抄袭旁人的名诗来敷衍我们?” “你胡说什么?”叶锦心瞬间绷脸,“我何时敷衍你们?这是我自己亲口所作!” “不是……”那女子轻笑变冷笑,“叶小姐都不读书的吗?你读的这首诗是三清真人所作,京都城连三岁孩童都会背!” “三清真人?”叶锦心冷笑,嘲讽的语气,“他这是抄的我的诗!” “你有什么证据是三清真人抄了你的诗?” 叶锦心:“……” 她自问穿到这本破书里之后,从未主动给谁吟过诗,怎么会有人也会这首诗,难道…… 还有人跟她一样,穿书来了? 转念一想,不可能,那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我再来一首。”叶锦心不信邪,笃定的语气,低头思考片刻,“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卷舒……”毕竟时间太久,这般生涩的诗句,她忽然想不起来了。 可是站在人群中“找茬”的那名门闺秀,忽然接口,“卷舒开合任天真。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对对对!”叶锦心开心的笑起来,很是感激的看着那容貌迤逦的女子。 可是笑着笑着却僵住了。 “叶小姐,你连背都没背全,竟然还说是三清真人抄了你的?” “我……”叶锦心气得一张妆容精致的小脸发绿,跺脚咬唇,“她就是抄了我的诗句!” 雍王褚烨忽然低头安慰着,“没关系,妹妹不喜欢作诗我们就不作了……” 说完,冲众人简短一句,“大家各自尽兴!” 呃…… 雍王对叶锦心这个草包的宠溺和保护,让所有人看的惊掉眼球。 “哥哥?”叶锦心依偎着雍王坐下来,闷闷不乐的解释,“哥哥,那两首诗真的是我作的……” 褚烨余光发现,叶婉凝坐着的位置空荡下来,缓缓捏起一颗荔枝,给叶锦心剥壳,“我信。” 手里的一颗荔枝没剥完。 宾客席位又热闹起来,“哎,假山那边有好戏看,快去看看吧!” 雍王轻轻一捏,那荔枝轻悄悄的碎了一手的汁液。 …… “什么好戏?” “听说……是宫里的一位乐师曾经睡了一个臣子的妻!有人经过假山的时候,刚好听到她们两个人在……嗯嗯……”那人一边说一边伸出两根手指比划。 可是被告知的那人还是没听懂,“嗯嗯……是什么?” 第58章换谁不会疯啊 宾客席位一阵骚动。 庆皇也坐不住了。 “王桂,带人过去看看。” 王桂带了羽林军循声听去,有好事的宾客也侧耳静听,湖畔假山后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先是衣料摩擦声,继而是一声压抑的喘息,紧接着,一声男子悦耳的撒娇。 “阿菊,一别十年,让我想的紧!” “鬼才信你会想我?” 谄媚的声音带着中年女人的低哑,听上去显然是上了些许年纪,“当初……我冯家遭难,也没见你……来找我一次?” “要不是老身借着宴会的机会一次一次来找你…” 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起起伏伏,让人遐想连连。 “我为你……生儿育女,如今一双儿女……啊!……都养的这般好……” 男人贪婪的音色低压。 “好阿菊……再给我生个小儿子……出来……” 王桂大跌眼球,摆手让羽林军进去拿人。 跟随来看热闹的宾客一个个面面相觑,似没听够。 王桂可是带着皇命而来,顾不得众人兴致,带人猫步走进。 只见假山石洞间,一中年妇人衣衫凌乱,云鬓散乱地扑在一名身着绛紫长袍的男子怀中。 那男子面容白皙秀美,一眼可见是宫里的乐师装扮,眉眼间闪现一片迷离,显然是中了药。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中年妇人颈侧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唇瓣红肿,显然也是被下了催情之毒。 待羽林军走进。 “啊——” 那妇人惊慌失措的推开男子,却因药力发作而脚步虚浮,踉跄间撞翻了身后放置的一盏灯笼。 火光映照下,她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而那男子胸口刺着的宫廷乐师徽记更是让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叶夫人?!” 有眼尖的宾客一眼认出来。 此时,庆皇带着如妃和雍王也一并寻来。 雍王身侧的叶锦心见状,上前两步瞬间瞳孔骤缩,下意识的搜寻自己的父亲——叶兴。 此时,他立在人群中脸色铁青,眼中似藏着风暴凝聚。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冯菊在慌乱中脱口而出:“老爷……不是的……我们才……” 话未说完,她猛地捂住嘴,可发现已经太迟了。 满宾哗然。 叶婉凝站在聚拢的人群之外,指尖还沾着叶锦心独创的“君入瓮”毒粉,那可是让人根本停不下来的催情毒。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雍王褚烨一般内力深厚。 雍王目光冰冷地扫过冯菊和那尚未毒解的乐师,最终却落在冷在人群之外的叶婉凝身上。 “阿菊,我们……再来一次!” 那乐师尽管在羽林军的摁压之下,还衣衫不整吐着舌头眯着眼睛朝着冯菊说着靡靡之音,“我们再生一个……小的儿子…可好……” 冯菊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完了,全完了 “混蛋!” 叶兴的声音高昂洪亮,振的那琴师强撑着清醒几分。 似害怕的挣扎着要挣脱开羽林军的束缚,却被叶兴狠狠踹了下身一脚。 “啊!啊——”那琴师疼脸色惨白挣扎,却被羽林军控制着不得动弹。 那一脚,在催情毒的牵引之下,从此就废了。 叶兴的眼中依然燃着疯狂的怒火,他死死盯着冯菊,像是要把她撕碎:“冯菊……我待你不薄!你竟敢……” 给他戴绿帽子。 而且一戴就是二十多年! 大庭广众之下,让他颜面尽失。 “不是的!老爷你听我解释——”冯菊尖声哭喊,泪水糊了满脸。 叶兴却突然气笑了。 那笑声阴冷刺骨,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惊得四周宾客纷纷屏住呼吸。 但见他猛地抬手,一把揪住冯菊的头发,逼她直视自己:“解释?需要解释什么?这二十年你装模作样在我面前当贤妻良母,背地里却和野男人一次次偷欢还给他生下一双儿女?” “二十年前,你害我逼走发妻,苛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到头来,却只是哄骗我帮你和你这野男人养大你们的孩子……” 他阴狠的目光陡然转那乐师,“你们预谋二十年?所以不用说叶明宇,就连叶锦心也是你这个不男不女生下的孩子,是吗?” 说完,还想再踹那被压制的乐师一脚。 “叶太医!”刑部尚书厉声喝止,“慎行!” 叶兴却仿佛没听见,他猛地松开冯菊,转身从冯菊头上抽出一根簪子。 众人惊呼,只见叶兴握着那跟金光闪闪的簪子寒光一闪—— “羽林军,快把他拿下!”庆皇一声喊。 “啪!” 羽林军一把摁住了已经发疯的太医令叶兴。 叶兴披头散发的被羽林军摁在地上喘着粗气,声音低得像是从地狱传来:“放开我,今日我要她们……都得死!” 众人同情的眼光纷纷投在发疯的太医令叶兴身上。 妻子跟乐师私通,被蒙在鼓里二十年,还平白无故跟人养大孩子二十年。 换谁不会疯啊? 可对于叶婉凝而言,他们这些人都是罪有应得。 “来人,把这一干人等都带下去,容后再审。”庆皇不悦,“今晚是雍王的庆功宴,见血不吉利。” 众人恍然大悟。 还是庆皇,顾全大局。 待羽林军将叶府主母冯菊、那柔美的乐师以及太医令叶兴都押送下去。 只是…… 那叶家小姐?还是叶家小姐吗? 岂不是罪臣之女与奴籍苟合生下的私生女?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直直的透射在叶锦心的身上。 雍王一把揽住叶锦心的腰身,音色森然,“吾念其人,不计其门第,不问其身份。” 众人与叶婉凝当初被裹挟进丰隆大殿时一样,猝不及防的吃了满嘴狗粮。 一个个瞪大眼。 褚烨余光却看到叶婉凝在冲他翻白眼。 人群中忽然出现一个声音,“自古英雄爱美人,雍王真乃性情中人,情不移方显人品贵重!此乃我大庆之福啊!” 庆皇循声看了一眼那马匹拍的刚刚好的大理寺卿黄银海,浅笑道,“宴会继续,众爱卿归坐吧。” 说完,引领众人继续坐身与歌舞升平之中,一段小小的插曲翻篇。 只有叶锦心一个人坐在雍王身侧闷闷不乐。 眼前,就算有了有了雍王的宠爱,可她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奴籍身份,又如何能当雍王妃,刚才众人的态度明了,雍王再怎么宠爱与她,无非就是个一时新鲜。 庆皇与朝臣都不计较,毕竟雍王妃之位与她无缘。 叶婉凝捏着一片点心细细品尝,肚子虽然已经吃饱了,可是嘴巴还不舍得停,毕竟,人生第一次进宫吃美食,吃完这一餐再没下一次了。 眼神撇向大理寺寺正汪卓生,此时,一直不得机会见天颜的王大人坐不住了。 举起酒杯,缓步走向庆皇和如妃端坐的亭台之下。 “皇上,臣有一物想呈给皇上过目……” 第59章丹书铁券 大理寺寺正汪卓生手持一卷血书,高声道:“皇上,微臣有要事奏禀!” 大理寺卿黄银海见状大惊,慌忙上前阻拦,一把拽住汪卓生衣袖,压低声音恐吓道:“汪寺正,今日是雍王庆功宴,你小子别总一根筋?这等事,岂能在此时回禀?” 汪卓生挣脱不开,却神色凛然,昂首道:“黄大人,汪某今日来,就是为百姓请愿!这天道不公也就算了,难道连大理寺也要与官僚勾结,掩盖罪行吗?” 黄银海脸色一变,正要再劝。 庆皇脸色一沉,“让他念!” 汪卓生义愤填膺猛地展开手中血书,高声念道—— “勇毅侯冷良才,恃功跋扈,残害百姓,罪恶滔天!” 忽然被点名的勇毅侯冷良才放下酒杯,连滚带爬的跑来,“皇上,老臣冤枉,老臣冤枉啊……” “冷侯爷,你冤不冤枉,还要看在下手里的证据说的算不算!” “今年三月,勇毅侯冷良才逼良家女薛牡丹沦落风尘并虐待。其未婚夫吕秀才赎身救人未果,二人欲私奔时被冷良才绑回打死。吕秀才重伤醒后状告京兆尹,因无目击者作证反被判污蔑皇亲,再遭乱棍打死。薛牡丹之弟薛义搜集证据复仇,被冷良才打断腿。” 这是三个月前整个京都城街头巷尾人尽皆知的一桩疑案。 今日,总算听到了真正的实情! “原来勇毅侯真的逼良为娼啊?还死了两条人命!” “要不是花魁弟弟薛义跑得快,只怕断的就不是腿,可能也是一条人命了吧?” …… 大理寺寺正汪卓生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着:“皇上,微臣手里还有诸多关于勇毅侯在民间做恶多端,民愤滔天的种种罪行和证据……” 庆皇脸色越发阴沉,“拿上来!” 血书和案宗递上去,汪卓生厉声陈述罪证: “庆历五十六年冬,勇毅侯倚仗权势,以军功赏赐、朝廷征用为名,强占百姓良田千顷,李家宗老因反抗被打入大牢,不日便死于瘟疫; 城东王老汉因欠侯府三两银子,家中小女春桃被侯府家奴强行掳走,王老汉跪求三日,反被毒打致死,其妻悲愤自尽,全家只剩一子逃荒在外; 去年庆北大旱,朝廷拨下十万石赈灾粮,冷良才与贪官勾结,仅发放三千石,余下九万七千石尽入私囊。他甚至用陈年腐米充数,导致百姓中毒身亡。” 庆皇看着罪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每看一行,眉头就紧皱一分。看完后,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大胆冷良才,竟敢如此残害百姓!” “陛下,这勇毅侯府从上到下都在欺压百姓,老夫人王氏以印子钱盘剥百姓,借出小额钱款却索取翻倍利息,致使多名借债者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勇毅侯夫人冯兰为逼迫百姓还债,有甚者公然抢夺借债者之女抵债。桩桩件件证据确凿,其中薛牡丹因家贫向侯府借银,无力偿还时,冯兰直接将其掳掠至侯府逼迫为娼,施以虐待,后更转卖青楼,彻底泯灭人性。” 勇毅侯府老夫人和夫人忽然被点名,慌忙也吓得面如土色的起身走去…… 叶婉凝慌忙扔了手里的点心,学着冷子裕一起搀扶着那步子都不知道怎么迈步的老夫人往前走。 最后一次做戏,叶婉凝很认真! 四个人纷纷跪在冷良才身后,大气不敢喘息一声。 勇毅侯冷良才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陛下,这是有人污蔑臣和臣的家人,臣冤枉啊!” 汪卓生大声说道:“陛下,证据确凿,薛牡丹的弟弟薛义早就联系起微臣上诉被杀害和陷害的遭难者家人带着证据守在宫门口,容不得他狡辩。还有大理寺,若不是与他们勾结,怎会一直压着此案不办?” 黄银海吓得浑身颤抖,连忙跪地求饶:“陛下,是臣失职,臣没有查明真相,还望陛下恕罪。” 庆皇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冷冷说道:“既然人证物证皆在,那今日就在这宴会上彻查此事。雍王,你协助汪卓生去宫外审理此案。” 雍王褚烨站起身来,拱手道:“陛下放心,儿臣定当秉公处理。” 随后,雍王带人出宫,将询问证人的供词,调查细节时时派人传到庆皇手中。 那些曾经害怕勇毅侯权势而不敢说话的人,在庆皇和雍王的威严下,纷纷开始站出来指证冷良才的罪行。 冷良才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被揭露出来,再无抵赖的借口。 经过一番审理,雍王回归。 庆皇一张脸冷的要化成冰。 众人等着勇毅侯府一家最终的判决! 庆皇:“勇毅侯冷良才,你可认罪?” 面对铁山一般的证词,勇毅侯冷良才蜷缩着身体五体投地的跪在庆皇俯瞰的身下。 身后三个女眷还有他唯一的儿子冷子裕也都规规矩矩的贴着底板跪着。 “咚咚咚——”叶婉凝一下又一下的听着自己的心跳。 她筹谋这一天很久了…… “冷良才,革除爵位,抄家问斩; 黄银海,革职查办,流放边疆; 其余涉案官员,依律惩处。 至于汪卓生,不畏强权,为民请愿,升为大理寺少卿,继续彻查此案余孽。” 判决一出,鸦雀无声。 宫外那些鸣冤的百姓欢呼声从宫外穿进宫内,一个个欢呼呐喊,感激庆皇为他们伸冤,也敬佩汪卓生为名伸张正义的勇气。 可是这满堂的贪污腐败……又有谁是真正的与此案毫无关联。 就怕那不讲人情的汪卓生对谁都不讲情面…… 这场原本喜庆的庆功宴,却变成了一场各怀鬼胎的鸿门宴。 “来人,把冷良才带下去!”庆皇一声令下。 冷良才忽然挣扎着不走,“皇上,你不能革除臣的爵位啊?也不能查抄臣的家!” 雍王凤眸微眯,似看透他的心思。 庆皇冷笑:“朕为何不能?” 冷良才摆脱开两个羽林军的钳制,情词激昂,“皇上,臣有先父留下的丹书铁券为证,有免死之权、免抄之律、减罪之恩,祖荫护国,战功卓著。特颁此券,准我勇毅侯府冷家永享三世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