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陵惊魂夜》 第7章 别墅里的邪恶阴谋 张丽丽推开主卧雕花木门时,晨露刚爬上落地窗的玻璃。 她赤着脚踩在羊毛地毯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颈后未褪的红痕——那是王立平刚才留下的。 梳妆镜里的女人穿着真丝睡袍,发梢还沾着情欲的潮湿,可眼底却像结了层冰。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最后一条消息是赵亮明三天前发来的“别等我“,此刻正被她用香奈儿手包压得严严实实。 “王主管,该下楼了。“她对着虚掩的衣帽间喊了一声,声音甜得发腻。 王立平从里面走出来,西装裤线挺得能削苹果。 他低头系袖扣,喉结动了动:“张总,董事群里说周伯年和孙董已经到了,李董的司机说堵在环路上。“ 张丽丽转身整理梳妆台,鎏金发梳划过发顶时顿了顿:“让小许把英式茶点换成普洱配枣泥酥,周伯年那老东西胃寒。“她望着镜中王立平的影子,嘴角勾起半寸:“等会儿董事们要是问起亮明......“ “我明白。“王立平上前半步,指尖几乎要碰到她后颈的红痕,又在最后一刻收回去整理袖扣,“就说董事长去西安谈项目,手机落酒店了。“ 楼下客厅的水晶吊灯开得透亮。 保姆小许端着茶盘经过时,看见张丽丽正弯腰调整沙发靠垫,真丝睡袍滑下半边肩膀,露出锁骨处淡青的吻痕。 她慌忙低头,瓷碟相撞发出轻响。 “小许。“张丽丽直起身子,声音像浸了蜜,“去把东厅的玫瑰换成白菊,董事们不喜欢太艳的颜色。“ “哎。“小许应着,脚步却顿在玄关——大门外传来轿车鸣笛,周伯年的黑色迈巴赫正碾过碎石路。 会议桌是黑檀木的,泛着冷光。 周伯年第一个落座,老花镜滑到鼻尖,目光像锥子似的扎向张丽丽:“张夫人,亮明这都失踪七天了,您昨天还说他在西安谈项目? 我让人查了,西安分公司根本没接到接待通知。“ “周叔。“张丽丽在主位坐下,手指轻轻叩了叩桌沿,“亮明做事向来说一不二,许是临时换了对接人。“她端起茶盏,杯沿挡住半张脸,“再说,公司不能总这么群龙无首......“ “那您说怎么办?“孙董把保温杯重重一放,“我提议报警! 再把婉儿接回来——人家可是亮明亲闺女,刚从哈佛毕业,总比咱们这些老头子强。“ 张丽丽的指尖在桌下掐进掌心。 赵婉儿? 那丫头上个月还在视频里管她叫“阿姨“,要真让她回来,这公司姓赵还是姓张? 她抬眼时已换了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婉儿刚回国,连公司章程都没摸过......“ “摸过没摸过,总比让外人插手强!“周伯年拍了下桌子,茶杯里的水溅出来,“我听说王主管这月调了三笔款子去西安,说是董事长特批? 亮明的签名我看了,笔锋都抖成筛子,怕不是......“ “周叔!“王立平突然开口,声音沉稳得像块压舱石,“上个月董事长让我跟他学签字,说要培养我给婉儿当助手。 您看这——“他从公文包抽出份文件,最上面是赵亮明亲笔写的“立平可代行部分职权“,字迹确实比平时潦草些,但公章红得刺眼。 会议室突然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 孙董凑过去看了眼,又退回来搓手指:“就算这样,也该等婉儿回来......“ “我同意让王主管列席。“财务总监老陈突然开口,眼镜片闪了闪,“亮明之前确实提过要招他当女婿,年轻人有冲劲。“ 张丽丽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皱起眉:“这可使不得,婉儿才刚......“ “张夫人,咱们是谈公司存亡,不是说家事。“周伯年推了推眼镜,“要是亮明确实出了意外,董事长位置必须留给婉儿,这是亮明当年在股东会上发过誓的。“ “行。“张丽丽咬着后槽牙笑,“就按周叔说的办。“她抬腕看表,钻石手链在灯光下晃眼,“时间不早了,散会吧。“ 董事们陆续起身,周伯年最后一个走,经过王立平时顿了顿:“小王,你父亲当年在财务科可没教过你做假账。“ 门“咔嗒“一声关上。 张丽丽抓起桌上的茶盏砸向墙面,瓷片溅在王立平脚边。“老东西!“她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要不是看他跟亮明三十年交情......“ “别急。“王立平弯腰捡起块瓷片,指腹擦过上面的茶渍,“周伯年下周要去医院做心脏支架,到时候......“他没说完,抬头看向楼梯口——小许正端着新换的白菊站在那儿,眼神慌乱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小许。“张丽丽理了理头发,声音又甜得发腻,“去超市买盒进口奶油,我记得婉儿爱吃你做的提拉米苏。“ 小许抱着花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纸张撕裂的声响。 她加快脚步往玄关走,玻璃门倒映出张丽丽的影子——那女人正把赵亮明的签名文件撕成碎片,碎纸片飘进壁炉,火星“噼啪“炸响,像极了谁在哭。 小许抱着白菊盒出门的脚步声刚消失在玄关,张丽丽就抓起沙发扶手上的真丝睡袍往身上拽。 她的指尖还在发抖,刚才被周伯年戳穿时咬出的血腥味还在嘴里泛着,转身时却已经勾住了王立平的领带。 “王主管不是挺会演戏的?“她的指甲掐进他后颈,睡袍带子松松垮垮垂着,“刚才在会议室装得跟个正人君子似的。“ 王立平任她扯着领带往下带,喉结擦过她发顶的香奈儿山茶花香水。 他反手扣住她手腕按在墙上,西装裤蹭过她光裸的小腿:“张总刚才摔茶盏的时候,我倒想起上个月在三亚别墅——您也是这样,把红酒杯砸在我脚边,说赵亮明的游艇太慢。“他低头吻她耳垂,“后来是谁求着我......“ “闭嘴。“张丽丽突然咬住他锁骨,尝到铁锈味才松口,“上楼。“ 二楼主卧室的落地灯开着暖黄光晕。 张丽丽被压在真丝床品上时,指甲在王立平后背划出五道红痕。 她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枝形吊灯影子,听着自己急促的喘息混着他的低笑,突然想起三天前赵亮明发“别等我“那条消息时的语气——他当时正在西安酒店的套房里,视频里背景音是许生明的声音,说“李宝那伙人找到了新入口“。 “够了。“王立平突然抓住她手腕按在头顶,汗水滴在她锁骨上,“你心思又飘到赵亮明那儿去了?“ 张丽丽偏头咬住他肩膀,直到尝到血味才开口:“他要是死在乾陵底下,我能给你磕三个响头。“她盯着他颈侧跳动的血管,“刚才周伯年说要报警,你倒说说看,要是警察查到许生明......“ “许生明拿了我三百万。“王立平翻身躺到她身侧,手指绕着她发梢打转,“他在赵亮明身边当保镖十年,最清楚那老东西的脾气——上个月说要跟李宝那帮探险队下乾陵,许生明早就在他的登山绳上做了手脚。“他捏了捏她耳垂,“你以为赵亮明为什么说''别等我''? 那是许生明给他灌了迷药后,用他手机发的。“ 张丽丽猛地翻身坐起,真丝被单滑到腰际:“你说他还活着?“ “在乾陵底下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王立平撑起上半身,手指划过她后颈那道还没消的红痕,“李宝他们找了三天都没找到主墓道,赵亮明被许生明绑在耳室里,没水没粮......“他笑起来时眼角细纹里泛着冷光,“等李宝他们无功而返,乾陵再塌个半座山——到时候就算警察挖地三尺,也只能找到赵亮明的几根骨头。“ 张丽丽抓起床头的香槟杯灌了半杯,冰气泡在喉咙里炸开:“那婉儿呢? 哈佛毕业的高材生,没那么好糊弄。“ “所以才要让她尽快订婚。“王立平坐起来整理袖扣,“你不是说她最听你的话? 明天就让她回上海,一周内把婚期定了。“他转身捏住她下巴强迫她看自己,“等她成了我老婆,赵亮明的股份自然转到她名下,再通过婚前协议......“ “一周?“张丽丽把香槟杯重重一放,“她现在在香港参加拍卖会,最快也要后天到上海。“ “那就后天去接机。“王立平扯过沙发上的衬衫穿上,“我让司机备了加长林肯,再让花店送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小姑娘就吃这一套。“他系好最后一粒纽扣,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睡袍披在她身上,“对了,李宝那伙人明天要去乾陵外围探路,许生明说他们带着洛阳铲......“ “你想让李宝当替罪羊?“张丽丽眯起眼,“警察要是查到盗墓痕迹......“ “李宝是正经探险队,有文物局批文。“王立平从西装内袋摸出根烟点燃,“但赵亮明的登山绳上有许生明的指纹,李宝的帐篷里要是再放点洛阳铲......“他吐了口烟圈,“到时候死无对证,谁知道是赵亮明自己盗墓,还是李宝谋财害命?“ 楼下传来门铃声。 张丽丽裹紧睡袍走到窗边,看见小许抱着奶油盒站在院门口,保安正在给她开铁门。 她转身时看见王立平正对着穿衣镜系领带,镜中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两株盘根错节的毒藤。 “婉儿的航班是后天下午三点。“王立平扯了扯领带,“我去接机。“ “记得让司机把车擦干净。“张丽丽走到他身后,指尖抚过他后颈那道她刚咬出来的牙印,“她要是问起亮明......“ “就说董事长在西安谈项目,手机落酒店了。“王立平转身吻她额头,“和三天前说的一样。“ 小许的脚步声在楼梯口响起时,王立平已经整理好西装。 他冲张丽丽使了个眼色,推门下楼时正撞见小许端着提拉米苏托盘。 “王主管慢走。“小许低头避开他视线,瓷盘边缘沾着一点奶油,“张总,蛋糕冷藏半小时就能吃了。“ 张丽丽望着王立平的背影消失在玄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颈后红痕。 窗外暮色渐沉,她想起赵婉儿上个月视频里的样子——那丫头穿着米色针织裙,身后是哈佛图书馆的落地窗,笑着说“阿姨等我回来,给你带波士顿龙虾“。 此刻她望着梳妆镜里的自己,真丝睡袍下的锁骨还留着王立平的吻痕。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她拿起来看,是香港发来的航班信息:赵婉儿,ca112次,后天15:00抵达上海虹桥。 “小许。“她对着楼下喊,声音甜得发腻,“把东厅的白菊换成粉玫瑰,婉儿喜欢粉色。“ 窗外的晚风掀起纱帘,吹落梳妆台上半张未撕净的文件碎片。 那上面还留着赵亮明签名的最后一笔,像道挣扎的划痕,在暮色里渐渐模糊。 第8章 父亲失踪与生死疑云 虹桥机场到达大厅的电子屏刚跳出“ca112次航班已降落“的提示,王立平就把方向盘往右转了个小弯,黑色宾利稳稳停在接机口。 他对着后视镜理了理领带,指节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第三下时,玻璃门后出现个穿米色针织裙的身影,行李箱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混着广播声传进来。 赵婉儿拖着箱子走过来时,风掀起她发梢,露出耳后那枚珍珠耳钉——是去年她二十岁生日,父亲飞香港专门买的。 王立平忙下车接过箱子,手指碰到拉杆时顿了顿——这箱子比他想象中轻,可能只装了给张丽丽的波士顿龙虾和几本书。 “婉儿。“他笑得眼角细纹都堆起来,“路上累吗? 张总特意让厨房煨了花胶鸡汤,到家就能喝。“ 赵婉儿礼貌地笑,目光扫过他西装袖口——那里有块淡褐色痕迹,像咖啡渍,可父亲最讨厌下属在重要场合穿带污渍的衣服。“王主管,我爸呢?“她把登机牌塞进小包,“视频里他说要亲自来接的。“ 王立平的手在裤缝蹭了蹭,弯腰帮她开后车门:“董事长临时去西安谈项目,手机落酒店了。“他关车门时动作重了些,玻璃轻微震颤,“不过他走前特意交代,让我把你最喜欢的粉玫瑰摆了满东厅。“ 宾利驶入别墅区时,赵婉儿望着窗外闪过的绿化树,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颈间的银锁——那是父亲在她出生时找老匠人打的,刻着“长命百岁“。 车停在铁艺门前,张丽丽已经等在玄关,真丝睡裙外披了件羊绒披肩,可那股熟悉的栀子花香里,混着股她从未闻过的雪松香水味。 “我的小婉儿。“张丽丽扑过来抱她,胳膊却绷得像根弦,“让妈妈看看,瘦没瘦?“ 赵婉儿被勒得有些喘,抬头看见母亲耳坠在晃——那是父亲去巴黎出差带的,平时只在重要场合戴。“妈,我爸什么时候回来?“她退后两步,直视张丽丽的眼睛,“他三天没接视频,连微信都没回。“ 玄关挂钟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刺耳。 张丽丽摸出手机划拉两下,屏幕亮起又熄灭:“警方刚来过电话,说你爸可能被绑架了。“她指尖掐进掌心,“绑匪没联系我们,警察说...可能是谋财。“ 赵婉儿的银锁“当啷“撞在行李箱上。 她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凉的大理石台面:“绑架? 爸的保镖许生明呢? 司机阿六呢?“ “他们也失踪了。“王立平不知何时站在楼梯口,西装裤线笔挺,“警察说正在查登山队的线索,可能...可能是盗墓团伙。“ 赵婉儿的太阳穴突突跳。 去年春节父亲喝多了酒,抱着她的肩膀说:“婉儿,王主管人是稳当,可总让人摸不透。“此刻她望着王立平镜片后平静的眼睛,突然想起父亲说这话时,窗外的雪落得正急。 “先吃饭吧。“张丽丽拽她往餐厅走,指甲掐进她手腕,“有件事...你爸临走前交代的。“她推开餐厅门,满桌热菜腾起的雾气里,摆着个插满粉玫瑰的水晶瓶,“他说等你回来,就和立平把婚订了。“ 赵婉儿的筷子“啪“地掉在骨瓷碗上。 玫瑰的甜香突然变得刺鼻,她望着王立平递来的订婚戒指——那枚蓝钻是上周视频里母亲说“随便看看“的,此刻正闪着冷光。“妈,我才刚毕业。“她声音发颤,“爸...爸怎么没和我提过?“ “公司最近不稳。“张丽丽端起汤碗,勺柄敲在碗沿上,“你爸说立平可靠,能帮你撑着。“她突然握住赵婉儿的手,掌心全是汗,“婉儿,妈妈就你一个女儿,你要信我。“ 烛光在赵婉儿眼底摇晃。 她望着母亲鬓角新添的白发,想起三天前视频里母亲还笑着说“等你回来做你最爱吃的松鼠桂鱼“。 订婚戒指套上无名指时,她听见自己说“好“,声音轻得像片落在玫瑰上的雪。 第二天清晨,赵婉儿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屏幕上是父亲的号码,她手忙脚乱接起来,只听见电流杂音。“爸?“她喊了两声,对方突然挂断。 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抓起外套出了门。 龙华古寺的银杏叶正黄,算卦老者的布幡在风里翻卷,“铁口直断“四个大字有些褪色。“姑娘要算姻缘?“老者抬眼,铜铃般的眼睛亮得惊人,“不过看你印堂发暗,怕是要问生死。“ 赵婉儿脚步顿住。 她摸出张百元钞票放在竹筐里:“大师,我想找高僧问米。“ 老者用枯枝般的手指指向大雄宝殿后的禅房:“圆明师父昨日刚到,他问米...准。“ 禅房里飘着沉水香。 圆明和尚盘坐在蒲团上,面前摆着个粗陶碗,米堆得像座小山。“姑娘报上生辰八字。“他声音像敲在古钟上,“然后想你父亲的模样。“ 赵婉儿闭眼前最后看见的是米堆顶端——原本平整的米突然泛起波纹,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搅动。 等她再睁眼,米堆已经塌了半边,几粒米粘在碗壁上,形状像朵绽放的花。 “你父亲...走了。“圆明和尚的袈裟被风掀起一角,“他死时,身边有朵牡丹。“ 赵婉儿觉得膝盖发软。 她扶住桌沿,指节泛白:“牡丹? 什么牡丹?“ “时机未到。“和尚合掌,“姑娘若想知道,且去乾陵看看。“ 她踉跄着走出禅房时,银杏叶正扑簌簌落满台阶。 转角处,棵老槐树下闪过道身影——王立平的西装衣角晃了晃,手机屏幕的冷光在他掌心亮了又灭。 “张总,“他对着电话低声说,“她去了龙华寺。“ 电话那头的女声裹着香水味飘过来:“按原计划。“ 赵婉儿扶着寺门回头,只看见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爬,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她摸了摸颈间的银锁,锁面不知何时变得冰凉,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隔着衣服攥住她的心脏。 第9章 笔仙骗局引灾祸 王立平把车停在龙华寺外的银杏树下时,指节在方向盘上敲出轻响。 手机屏幕亮着,张丽丽的微信消息刚弹出来:“盯紧,别让她和外人接触。“他摸出烟盒,点燃的瞬间瞥见后视镜里赵婉儿踉跄的身影——她扶着寺门,颈间银锁在风里晃出冷光。 “张总,她往公交站去了。“他按下通话键,尾音被风撕成碎片。 电话那头的香水味裹着轻笑:“按原计划,我在家等她。“ 王立平掐灭烟头,火星子溅在落叶上,像极了某种预兆。 他看着赵婉儿上了207路公交,这才发动车子,轮胎碾过满地碎金般的银杏叶,往城南别墅区驶去。 赵婉儿推开门时,张丽丽正站在玄关插花。 青花瓷瓶里的白玫瑰开得正好,可她总觉得那花瓣像浸了水,蔫蔫地垂着。“妈。“她声音发颤,鞋跟磕在大理石地面上,“圆明师父说...爸走了。“ 张丽丽的手顿在半空,花剪“当啷“掉在地上。 她转身时眼眶瞬间泛红,扑过来抱住女儿:“婉儿,妈昨天还梦见你爸说要给你买新项链...“她的手在赵婉儿背上摩挲,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师父还说了什么?“ “他说爸身边有朵牡丹,让我去乾陵。“赵婉儿的眼泪滴在母亲肩头,“妈,我想知道爸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害他?“ 张丽丽抽了抽鼻子,捧起女儿的脸:“傻孩子,你爸就是太爱冒险。 要不去请个大师? 笔仙最灵了,说不定能问出你爸的下落。“她从兜里摸出张皱巴巴的名片,“王大师,我同事说他算过迁坟,准得很。“ 赵婉儿的手指攥住母亲手腕:“现在就叫他来?“ “好,现在就叫。“张丽丽的指甲掐进掌心,转身拨电话时声音甜得发腻,“王师傅? 我是张姐,想请您来家里做场笔仙...对,加钱,三倍。“ 两小时后,王大师踩着鳄鱼皮鞋进了门。 他穿件深灰唐装,手腕上的檀木珠串油光发亮,一见面就冲赵婉儿拱手:“姑娘印堂带煞,令尊怕是有执念未消。“ 客厅拉上了窗帘,六根红烛在茶几上摆成北斗七星。 黄纸铺在中间,笔仙的“请““退“二字歪歪扭扭。 赵婉儿盯着王大师点燃的三根香,烟柱打着旋儿往她脸上飘,熏得她鼻尖发酸。 “手放笔上,心无杂念。“王大师的手覆在赵婉儿手背,“想着你爸,喊三声''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 赵婉儿的指尖在发抖。 笔杆是桃木的,带着股涩味,她能清楚摸到王大师掌心的茧子——这双手,刚才还在裤腿上蹭过两下。 “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第三声出口时,所有蜡烛同时爆出灯花,火星子溅在黄纸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笔动了。 赵婉儿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支笔原本被三个人的手压着,此刻却像活了似的,在黄纸上划出歪扭的轨迹。 王大师的额头冒出冷汗,手指不自觉地松了松,笔杆立刻挣脱束缚,在纸上来回猛窜,把“退“字划得稀烂。 “快松手!“王大师猛地抽回手,唐装领口浸出湿痕,“这不是普通笔仙!“ 赵婉儿却死死攥住笔。 她看见笔尖突然蘸了血——可谁都没受伤。 黄纸上的字迹逐渐清晰:“陈菊花,冤。“ “陈菊花?“张丽丽的声音变了调,“王大师,你不是说能镇住吗?“ 王大师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张丽丽塞给他的红包,想起里面整整齐齐的两万块,想起她说“只要让婉儿信了她爸在乾陵就行“。 可现在这情况...他摸出张符纸就要贴,笔杆突然“啪“地折断,断尖扎进赵婉儿虎口,血珠顺着指缝滴在茶几上。 血珠落进装米的粗陶碗里。 原本平整的米堆开始翻滚,像有无数只蚂蚁在下面爬。 赵婉儿盯着米堆,看见血珠渗进去的地方,慢慢浮出两个字——李宝。 “够了!“王大师抓起米碗就要摔,手腕却被一股蛮力攥住。 他抬头,正对上赵婉儿的眼睛。 那双眼原本是杏核似的,此刻却瞪得溜圆,眼白里爬满血丝,像要滴出血来:“我爸呢? 我爸在哪?“ “退仙! 快退仙!“王大师扯开嗓子喊,声音里带着哭腔,“笔仙归位,阴阳两安——“ “陈菊花...“赵婉儿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像是有人掐着她的喉咙,“陈菊花要报仇...“ 张丽丽尖叫着撞翻椅子。 王大师连滚带爬冲向门口,手刚触到门把手,后背突然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推,整个人摔在玄关镜前。 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额头上多了道红印,像是被指甲抓的,而那只手,正从他后颈慢慢往下滑。 “不关我的事!“王大师跪在地上磕头,“是张丽丽找的我! 是她让我骗婉儿的!“ 镜子里的红印突然变成五道血痕,从额头直划到下巴。 王大师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抓起玄关桌上的水果刀就要往后捅,刀尖却“当“地磕在空气里。 他连滚带爬冲出门,唐装被门框勾破,露出腰间的红绳——那是他今早特意系的,说是能避邪。 赵婉儿瘫在沙发上,看着母亲颤抖着给120打电话。 她的虎口还在流血,可更疼的是心脏,像被谁攥住了往死里捏。 茶几上的米碗里,“李宝“两个字在血泊里格外刺眼。 第二天清晨,王大师的尸体在小区后巷被发现。 他趴在垃圾桶旁,手里攥着半张符纸,脸上的血痕深可见骨,像是被厉鬼抓的。 警察勘察现场时,在他口袋里找到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陈菊花“。 “意外,初步判定是醉酒坠伤。“张丽丽把警察送出家门时,声音还在抖。 她转身看向赵婉儿,女儿正盯着茶几上的米碗——血已经干了,米堆却还保持着“李宝“的形状,像块暗红色的疤。 “婉儿,“张丽丽摸了摸她的头,“乾陵...我们明天就去。“ 与此同时,城南酒店的包厢里,李宝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未接来电。 窗外下着细雨,他摸出烟盒又放下,指节敲了敲桌角。 七点整,手机震动起来,是条短信:“明早八点,乾陵入口见。 ——赵婉儿。“ 他抬头望向窗外,雨丝里仿佛飘着朵血色牡丹。 第10章 受人之托,追查迷踪 静谧的酒店包厢内,烟雾缭绕。 李宝指间的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一激灵,这才将烟蒂摁熄在烟灰缸里。 他心头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焦躁。 王大师死了,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虽然没有直接砸在他身上,却也激起了他心湖的阵阵涟漪。 王立平那个家伙,怕是高兴坏了吧? 少了一个束缚,他的计划就能更肆无忌惮地推行了。 而赵婉儿……李宝揉了揉太阳穴,那个女人,怕是已经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了,为了她父亲的下落,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包厢的门终于被推开了。 率先走进来的是王立平,他脸上的确是掩不住的春风得意,眉梢眼角都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计划成功的曙光。 紧随其后的赵婉儿,依旧是一身裁剪合体的职业装,神色清冷,只是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眸子里,此刻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孤注一掷的决心。 她的目光扫过李宝,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近乎命令的期盼。 李宝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笑容,侧身指了指身边一直安静坐着的女孩:“王少,赵小姐,这是我女朋友,俞茹。” 俞茹闻言,礼貌地站起身,对着两人点了点头,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好奇。 她知道李宝今晚有重要的约会,却没想到对方是这样的人物。 王立平的目光在俞茹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便不以为意地移开了,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他大大咧咧地拉开椅子坐下,直奔主题:“李宝,王大师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现在,没人能再碍手碍脚了!”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迫不及待。 赵婉儿则只是对俞茹象征性地点了点头,连一个客套的微笑都欠奉,径直在王立平旁边的位置坐下,目光依旧锁定在李宝身上,那股子上位者的傲慢与生俱来,似乎多看俞茹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俞茹嘴角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她不是不识眉眼高低的人,对方的轻视和无礼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得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悄悄看了一眼李宝,发现他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 包厢里的气氛因为这短暂的沉默而显得有些微妙。 “那个……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俞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 她不想让李宝为难,但也不想留在这里看人脸色。 李宝心头一沉,他知道俞茹是不高兴了。 他想开口挽留,想解释,但话到嘴边,看着王立平和赵婉儿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能说什么? 说他们不懂礼貌? 还是说自己不该带她来? “路上小心。”李宝只能干巴巴地说出这么一句。 俞茹对他挤出一个略显勉强的微笑,转身快步离开了包厢。 门“咔哒”一声关上,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也带走了包厢里最后一丝温情。 李宝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郁。 他重新点上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包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尴尬与压抑在烟雾中弥漫开来。 “李宝,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吧?”王立平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变化,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赵婉儿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我父亲,赵亮明,失踪了。” 李宝夹着烟的手猛地一顿,烟灰簌簌落下。 他霍然抬头,眼中满是惊愕:“什么?!赵董事长他……”这个消息太过突然,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赵亮明,那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会突然失踪? “详细情况,王立平会跟你说。”赵婉儿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李宝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汹涌的暗流,“我是赵亮明的女儿,赵婉儿。我需要你,李宝,陪我一起找到我父亲。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的眼神坚定而决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宝的脑子嗡的一声,赵婉儿的身份让他更加震惊。 原来,这个一直以来都显得神秘莫测的女人,竟然是赵董事长的千金。 王立平适时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推到李宝面前:“李宝,我知道你有些特殊的本事。这是五十万,现金支票,算是定金。只要你答应帮忙,事成之后,另有重酬。” 金钱的诱惑赤裸裸地摆在眼前,五十万,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李宝看着那张支票,又看了看赵婉儿那张写满焦急与期待的脸,心头五味杂陈。 他不喜欢这种被人用金钱驱使的感觉,更不喜欢刚才他们对待俞茹的态度。 但赵亮明失踪,赵婉儿的请求,又让他无法轻易拒绝。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牵扯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责任,或者说,是一种身不由己的宿命。 他沉默了许久,包厢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最终,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声音有些沙哑:“好,我答应你们。” 这三个字,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赵婉儿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王立平则是得意地笑了起来。 李宝掐灭了烟,站起身,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立刻找到俞茹,好好跟她解释一下刚才的窘境,希望她不要误会。 他努力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与不安,那感觉像藤蔓般越缠越紧,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隐隐觉得,事情绝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赵亮明的失踪,王立平的兴奋,赵婉儿的请求……这一切背后,似乎都隐藏着更深的暗流,而他,已经站在了这股暗流的边缘。 夜色如墨,将白日的喧嚣与躁动一并吞噬。 李宝站在窗前,目送着王立平的车灯汇入城市的车流,最终消失不见。 赵婉儿那句“让他回上海吧,清净几天,对大家都好”依然在耳边回荡,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他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熟悉的号码:“喂,帮我安排个好点的酒店,安静些的,王立平……对,就他,明早到。”挂断电话,李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赵婉儿的突然出现和果决,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也让他原本就繁杂的思绪更加混乱。 他习惯性地想找俞茹聊聊,这几天,俞茹就像他精神上的一个小小港湾。 电话拨过去,却只传来单调而冰冷的“嘟嘟”声,无人接听。 “奇怪,这个时间她应该在病房休息才对。”李宝嘀咕着,又拨了一遍,依旧如此。 一种莫名的焦躁感从心底升起,像藤蔓般迅速缠绕住他。 俞茹刚做完手术不久,身体还虚弱,万一……他不敢再想下去。 “小刘,俞茹在病房吗?我打她电话没人接。”他急忙打给俞茹的主治医生助理。 “李先生?俞小姐下午说有些闷,想出去透透气,我刚查房的时候就没见到她,手机也落在病床上了。” “什么?”李宝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她能去哪里? 一个刚动完手术的病人,手机都没带,这深更半夜的…… 他几乎是冲出房间,连外套都忘了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俞茹! 夜风有些凉,吹在身上,却远不及他内心的焦灼。 车子在空旷的街道上疾驰,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医院附近的几条街道,常去的咖啡馆,甚至是一些她提过的可能会去散心的小公园……李宝像一只无头苍蝇,疯狂地搜寻着。 汗水浸湿了他的衬衫,每一次失望都让他的心往下坠一分。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报警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街角一家依旧灯火通明的大排档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低头小口吃着什么。 是俞茹! 李宝猛地刹车,车轮在地面划出一道刺耳的尖啸。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摊位前,看着安然无恙的俞茹,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胸腔,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难以抑制的后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俞茹!你知不知道我找你都快找疯了!”李宝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喘息和急切。 俞茹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李宝满头大汗、脸色铁青地站在面前,先是一愣,随即有些委屈地低下头,小声嘟囔:“我……我就是有点饿,想吃点东西,手机忘带了。” 看着她有些苍白却故作坚强的脸,李宝心头的火气瞬间被怜惜取代。 他拉开旁边的凳子坐下,声音不自觉地放缓了许多:“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吓到你了吧?只是你刚做完手术,一个人跑出来,又不接电话,我真的很担心。” 热气腾腾的砂锅粥冒着香气,俞茹用勺子搅动着,低声说:“我知道,让你担心了。”她抬眼,看到李宝额角的汗珠和眼里的血丝,心中一暖,脸色也缓和了不少,“我就是……突然特别想吃这家的皮蛋瘦肉粥。” 李宝看着她略显红润的脸颊,心中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皱了皱眉,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跳动着“赵婉儿”三个字。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俞茹也看到了来电显示,她眼神闪了闪,却只是安静地继续喝粥,仿佛事不关己。 李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喂,赵小姐。” “李宝,你在哪儿?我想跟你谈谈,关于我弟弟,还有……其他的一些事。”赵婉儿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李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俞茹。 俞茹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放下勺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抬头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洞察:“让她过来吧,这里挺好的,宵夜我请。”她的眼神清澈,没有丝毫的怨怼或不悦,反而透着一种令人意外的大度和从容。 李宝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感激。 他对着电话那头说:“我在医院附近xx路的大排档,你直接过来吧。” 十几分钟后,一辆优雅的白色轿车在路边停下,赵婉儿从车上下来。 她换了一身简洁的休闲装,少了些白日的凌厉,多了几分夜晚的柔和。 她走到摊位前,目光在李宝和俞茹之间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俞茹身上,微微一笑:“俞小姐,打扰了。” “赵小姐客气了,坐。”俞茹指了指旁边的空位,神态自若。 “谢谢。”赵婉儿坐下,目光转向李宝,“王立平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一早的飞机。”她顿了顿,看向李宝,“至于我弟弟赵亮明的事情,我还是希望你能多费心。另外,你之前说的关于栖霞山那边的生态考察,我很有兴趣,如果可以,我想跟你一起去看看。” 李宝有些意外赵婉儿会提出这个要求,但转念一想,她作为赵氏集团未来的掌舵人,关心集团相关的产业也无可厚非。 他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具体时间我再通知你。” “好。”赵婉儿的目光再次投向俞茹,语气诚恳,“俞小姐,今天的事情多有冒昧,也感谢你的理解。” 俞茹笑了笑:“赵小姐言重了,都是为了朋友。” 气氛比想象中要融洽许多。 赵婉儿并没有久留,简单交流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临走前,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提议:“难得我们三个人都在,不如合个影吧?就当是……不打不相识?” 这个提议让李宝和俞茹都有些意外,但赵婉儿已经拿出了手机。 镜头里,三个人并肩而立,背景是喧闹的大排档和朦胧的夜色,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笑意。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送走赵婉儿,李宝将俞茹送回了医院病房,看着她安稳睡下,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自己的临时住处,已是凌晨。 他打开电脑,准备开始整理那篇拖了许久的毕业论文,脑子里却乱糟糟的。 王立平的颓废,俞茹的体谅,赵婉儿的冷静与主动……以及,最重要的,赵亮明,那个如同人间蒸发一般的年轻人,他究竟在哪里? 又遭遇了什么? 一个个谜团如同蛛网般缠绕着他,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文献上,可那些文字却像活过来一般,在他眼前跳动、模糊。 就在他头昏脑涨,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一条新信息。 李宝有些疲惫地拿起手机,解锁屏幕,目光触及发件人的名字和信息内容的瞬间,他猛地睁大了眼睛,所有的困意和疲倦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信息很短,只有寥寥几个字,却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 是她。 她竟然…… 第11章 栖霞古寺遇佛光奇事 清晨五点五十分,李宝站在楼下路灯下搓了搓手。 藏蓝冲锋衣口袋里的青铜印硌得大腿生疼,像块被捂热的炭。 他望着小区入口处渐亮的天光,听见引擎声由远及近——赵婉儿的银色suv裹着晨雾刹在他面前。 车窗降下,姑娘把棒球帽檐往后推了推,马尾辫从帽顶翘出来:“昨晚收拾装备到两点,你倒准时。“她晃了晃副驾上的保温袋,“买了荠菜包子,热乎的。“ 李宝坐进车里,暖意裹着麦香涌过来。 他摸出包子时,青铜印从口袋滑落在地,赵婉儿眼疾手快捡起来,指腹蹭过“袁门“二字:“我奶奶说,这印是当年袁天罡传给守陵人的信物。“她把印轻轻放回李宝掌心,“我爸总骂我疯,可昨天见你盯着印的眼神......“她突然踩下油门,“走,先去月牙湖吃早茶。“ 月牙湖的晨雾还没散透,两人坐在湖边茶棚里。 李宝咬着包子,看赵婉儿用茶匙拨弄桂花酒酿圆子,雾气漫过她发梢,倒像回到小时候在乾陵看晨雾漫过无字碑的模样。“我爷爷常说,乾陵的雾有灵性。“她舀起个圆子,“他守陵那会儿,有次雾里看见两个穿唐装的人下棋,等雾散了,棋盘上的石子全变成了星图。“ 李宝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想起博物馆里袁天罡的星图拓本,那些弯曲的线条像极了爷爷修故宫时画的榫卯图。 正出神,赵婉儿用筷子敲了敲他碗沿:“发什么呆? 古寺十点才开客堂,咱们先去千佛岩转转?“ 栖霞古寺的红墙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两人顺着青石阶往上走,赵婉儿的登山鞋踩过满地松针,发出细碎的响。 转过“栖霞胜境“的牌楼时,李宝听见钟磬声从山坳里浮上来,混着松香,直往人肺里钻。 千佛岩的洞窟像蜂窝似的嵌在山壁上。 李宝举着手机拍一尊半残的弥勒佛,闪光灯亮起的瞬间,赵婉儿突然拽他衣袖:“你看那个!“ 最深处的洞窟比其他小一半,龛里的佛像风化得厉害,连眉眼都模糊了。 可就在李宝凑近的刹那,那尊佛的眉间突然亮起一点光——不是香火的暖黄,是幽蓝的,像深潭里的磷火。 李宝的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倒退两步,登山鞋卡在石缝里,整个人撞在赵婉儿身上。 两人跌跌撞撞冲出洞窟时,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撞在岩壁上,惊飞了几只麻雀。 “是...是手机反光?“赵婉儿的声音在抖。 她摸出手机照向洞窟,光斑扫过佛像时,那点幽蓝却不见了。 李宝攥紧青铜印,印上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再...再进去看看。“ 第二次进洞时,李宝的冲锋衣蹭到潮湿的岩壁,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佛像依旧沉默,眉眼处只有岁月侵蚀的凹痕。 赵婉儿突然合十:“要是真有佛在,就再显个灵吧。“ 话音未落,那点幽蓝又亮了。 这次更亮,像颗被擦亮的宝石,从佛像眉间迸射而出,直端端照在李宝额头上。 他下意识抬手去挡,指尖却触到一片温热——不是光的温度,是...像有人用指腹轻轻按了按他的印堂。 “李宝! 李宝你没事吧?“赵婉儿的手掐住他手腕。 李宝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冲锋衣贴在身上冷得刺骨。 他望着洞窟外透进来的天光,突然想起爷爷说守陵人能看见“星眼“,说是袁天罡传下的法子,能看透地脉里的星图。 两人离开千佛岩时,山风卷着松涛灌进领口。 赵婉儿把外套系在腰间,发梢沾着洞窟里的潮气:“我爸说世界上没鬼,可刚才那光......“她突然顿住,“你说会不会和你那枚印有关?“ 李宝摸出青铜印,晨光照在“袁门“二字上,泛着暗哑的光。 他想起俞茹说的地质雷达异常,想起雨夜里乌鸦喙间的牡丹花瓣,喉咙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 古寺的知客僧给他们安排了东寮房。 李宝蹲在檐下看香客们上早课,檐角铜铃被风撞得叮当响。 赵婉儿捧着寺里送的粗瓷碗,盯着碗里的青菜豆腐直皱眉:“我以为至少有素面......“她突然捅了捅李宝,“你看那个僧人。“ 穿青灰僧衣的和尚正往香案上换供花,见李宝看过来,双手合十微笑。 李宝鬼使神差站起来:“师父,能问您点事吗?“ 和尚引他们到禅房,门楣上悬着“空明“二字的木牌。 他给两人倒了茶,茶汤里浮着片野菊:“两位可是为千佛岩的光来的?“ 李宝的茶杯差点摔在桌上。 他把洞窟里的事原原本本说了,空明始终垂着眼,直到他提到光斑射向额头时,才抬眼凝视他的印堂:“昨日你印堂有黑气,今日却散了。“他指节叩了叩桌沿,“那光不是鬼火,是佛引。 袁门印......“他突然住口,“有些事,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 暮色漫进禅房时,李宝和赵婉儿告辞。 回寮房的路上,赵婉儿踢飞块小石子:“他说的''佛引''是什么意思?“李宝没说话,他摸着额角那点被光斑烫过的地方,能清晰感觉到心跳——不是恐惧,是期待,像小时候跟着爷爷修故宫,掀开最后一块金砖时的期待。 夜来得很快。 李宝躺在硬木板床上,盯着窗户纸上映着的树影。 他摸出手机,俞茹的对话框停在“晚安“,拨打过去却只有忙音。 风卷着松涛撞在窗棂上,他突然想起空明最后说的话:“近日留意牡丹。“ 青铜印在枕头下硌着后脑勺。 李宝翻了个身,听见隔壁赵婉儿的床板吱呀响了一声。 月光漫过窗纸时,他闻到了那股甜腥的牡丹味——和雨夜里一样,正从门缝底下慢慢渗进来。 第12章 灵异电话惊现女鬼疑云 李宝把床头的台灯拧到最亮,暖黄光晕在墙上映出晃动的树影。 他盯着手机屏幕,俞茹的对话框还停在昨晚的“晚安“,绿色的通话键已经被按得发烫,听筒里却始终只有单调的忙音。 “可能在山里没信号?“他对着空气嘀咕,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青铜印的纹路。 窗外的松涛声突然拔高,像有人在贴耳尖叫,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雨夜里那只乌鸦喙间的牡丹花瓣,千佛岩洞窟里灼人的光斑,空明师父说的“留意牡丹“,此刻全在脑子里翻涌成一团乱麻。 眼皮越来越沉时,他终于合上眼。 首先是腐土的腥气。 李宝蹲在潮湿的墓道里,手电筒的光扫过墙壁上剥落的彩绘,画中仕女的脸不知被谁抠去了眼睛,黑洞洞的眼眶里爬出鲜红的牡丹花瓣。 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他猛地转头,看见俞茹站在阴影里,发梢滴着水,苍白的脸贴在青铜印上:“你猜,这印里锁的是袁天罡的魂,还是我的?“ “不——“他喊出声,惊醒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台灯不知何时灭了,月光像层冷霜覆在床沿,门缝下蜿蜒着几缕暗红,甜腥的花香裹着松涛灌进鼻腔。 他摸到手机想开灯,屏幕亮起的瞬间,照片墙里自己和俞茹的合影突然扭曲,姑娘的脸裂成无数牡丹花瓣,簌簌落在他手背上。 “咚、咚、咚。“ 敲门声像敲在他心脏上。 李宝抓过枕头下的青铜印,喉咙发紧地应了声:“谁?“ “是我,赵婉儿。“门外的声音带着颤音,“我...我听见你喊,又饿又害怕,能开下门吗?“ 他翻身下床,门刚打开条缝,赵婉儿就裹着寒气挤了进来。 她抱着个花布枕头,发尾还沾着睡觉压出的翘角,平时精致的眉峰此刻皱成小团:“我床底下有声音,像指甲刮木头,我数了二十遍佛珠都没用。“她吸了吸鼻子,“你这儿有吃的吗? 我从早上到现在就喝了碗青菜汤。“ 李宝这才注意到她睡衣外还套着件薄外套,袖口沾着草屑,显然是慌慌张张套上的。 他突然想起爷爷说过,人在害怕时会本能寻找温暖,于是转身从背包里摸出块压缩饼干,又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寺里的斋饭确实没油水,将就吃点?“ 赵婉儿咬了口饼干,腮帮鼓得像只仓鼠:“你刚才喊什么呢? 我在隔壁听见''不''的一声,特吓人。“她突然凑近,“你该不会...也梦见什么了吧?“ 李宝的手指无意识绞着被角:“梦见俞茹了。“话出口才惊觉自己最近总把俞茹挂在嘴边,像被下了蛊。 “俞茹?“赵婉儿嚼饼干的动作顿住,“就是你总自言自语提到的那个姑娘? 上次在山下排档吃饭,你举着手机说''俞茹说这家的醪糟不错'',可我看你手机里根本没别人啊。“她歪头回忆,“对了,你当时拍了张合影发朋友圈,我点进去看——就你和几个探险队的人,背景是红灯笼,哪有什么俞茹?“ 压缩饼干在李宝嘴里突然变得苦涩。 他想起雨夜里俞茹撑着伞站在银杏树下,想起她指着地质雷达说“这里有异常“时睫毛上的水珠,想起每次通电话她的声音都像隔着层雾。 可赵婉儿说得对,那天排档的合影他特意发了朋友圈,配文是“和小伙伴们补充能量“——如果俞茹真在,他不可能不提。 “你...你确定没看错?“他的声音发颤,手背上还残留着梦里花瓣的触感,“她穿白裙子,戴珍珠耳坠,站在我右边...“ “右边是王胖子,他举着碗醪糟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赵婉儿掏出手机翻相册,“我存了那张照片,你看——“ 屏幕的冷光映得李宝脸色发青。 照片里确实只有他和四个队友,右边是王胖子油光发亮的额头,左边是小刘举着串烤肉,哪有什么白裙子姑娘? 他想起俞茹从不在白天见面,想起每次约她视频她都以“信号不好“推脱,想起那通永远打不通的电话... “李宝?“赵婉儿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脸色好差,是...是我记错了?“ 李宝摸向床头柜,手机静静躺在那里,相册里还存着俞茹发给他的照片:她站在乾陵神道前,穿白裙子,戴珍珠耳坠,背景是落满乌鸦的石碑。 可现在再看,照片里的神道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举着相机的倒影,白裙子、珍珠耳坠、甚至俞茹的脸,都像被谁用橡皮轻轻擦去了。 窗外的松涛突然变成低低的呜咽,甜腥的花香更浓了。 李宝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沙哑的笑,又突然止住——他想起空明师父说“留意牡丹“时的眼神,想起青铜印里袁门二字在晨光照耀下暗哑的光,想起俞茹第一次见面时,手里捧着的那束红得滴血的牡丹。 “婉儿。“他抓住赵婉儿的手腕,力气大得让对方吃痛,“明天天亮,我们去查监控。 查排档的监控,查我和俞茹所有见面的地方的监控。“ 赵婉儿看着他发红的眼睛,慢慢点了点头。 月光爬上窗棂时,李宝的手指无意识抚过手机相册,停在那张“俞茹“的照片上。 屏幕突然闪烁起来,照片里的空白处渐渐渗出暗红,像有谁正隔着屏幕,用带血的手指,一笔一画勾勒出裙角的褶皱。 李宝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手机屏幕上那抹暗红还在生长,像被稀释的血在清水里洇开,先漫过空白的裙角,再爬上本应是腰肢的位置。 他喉结滚动两下,突然将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仿佛那屏幕里正爬出什么活物。 “李宝?“赵婉儿的声音带着颤音,她刚才凑过来看照片时,分明瞧见空白处浮起半片珍珠耳坠的轮廓,此刻攥着他手腕的手凉得像块冰,“你...你和俞茹是怎么认识的?“ 这句话像根细针,精准扎进李宝混乱的记忆里。 他想起三个月前的那个雨天——他蹲在乾陵外的田埂上调试地质雷达,雨幕里突然飘来甜腻的花香,抬头便见穿白裙的姑娘举着伞站在田垄边,伞骨上垂着两滴雨珠,正好落进她捧着的牡丹花蕊里:“同学,需要帮忙吗? 我学过两年物探。“ “她说她是西北大学考古系的交换生。“李宝的声音发涩,“可我查过西大交换生名单,没有俞茹这个名字。“他想起第一次通电话时,听筒里总带着电流杂音,像隔着口深井说话;想起他们约在西安碑林见面,她却临时改去小雁塔,理由是“早上看见乌鸦绕着碑林飞,不吉利“;想起每次他要拍合照,她都笑着躲进镜头外,说“我不上相“——原来根本不是不上相,是根本不存在。 赵婉儿的指尖在发抖,她松开李宝的手腕,又立刻攥紧他的衣角,像抓住浮木:“那...那她为什么接近你?“ “青铜印。“李宝摸向颈间的青铜印,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我爷爷说这是袁天罡传给后人的信物,能镇阴邪。 俞茹第一次见面就盯着它看,说''这纹路像唐代的星官图''。 后来每次我做噩梦,她都能准确说出梦里的细节,比如墓道里的仕女图,比如花瓣从眼眶里爬出来...“他突然顿住,冷汗顺着脊梁滑进睡衣领口——那些噩梦,难道是俞茹在给他托梦? 窗外的松涛声突然变了调,像有人用指甲刮过玻璃。 赵婉儿猛地缩进床角,花布枕头掉在地上,她也顾不上捡:“要不...要不天亮我们去鼓楼医院? 我爸上次住院,护士说医院有监控能调三年前的。 俞茹如果是活人,总得有身份证记录。“她的尾音发颤,显然自己都不信这个提议能有结果。 李宝盯着墙上晃动的树影,突然抓起手机再次拨打俞茹的号码。 听筒里依旧是机械的忙音,可这次他注意到,通话记录里所有与俞茹的聊天框都变成了灰色,连“晚安“那两个字都在慢慢变淡,像被橡皮擦轻轻扫过。 “试试我奶奶说的法子。“赵婉儿突然拽了拽他衣袖,“十二点整连拨十三个零,再按重拨键。 她说这是以前传的通灵电话,能打通另一个世界的线。“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手背,“就...就当试试,万一能问清楚呢?“ 李宝抬头看墙上的电子钟。 23:52:17。 数字在黑暗里泛着幽蓝的光,秒针走动的声音像心跳。 他突然想起空明师父说过的话:“牡丹属阴,最招执念。“而俞茹每次出现,手里总捧着红牡丹,花瓣上的水珠,说不定根本不是雨水。 “还有八分钟。“赵婉儿的呼吸喷在他耳后,“你...你怕吗?“ 李宝没说话。 他盯着手机屏保上那张正在消失的“俞茹“照片,喉咙发紧。 怕吗? 当然怕。 可更怕的是,俞茹如果真的不是人,那她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是青铜印里锁着的袁天罡魂魄? 还是...他想起梦里她贴在青铜印上的脸,那句“你猜,这印里锁的是袁天罡的魂,还是我的?“ 23:58:45。 赵婉儿的手机突然在裤兜里震动,两人同时吓了一跳。 她摸出手机,屏幕亮光照出她煞白的脸——是条未知号码的短信,只有一行字:“别试。“ 李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抢过手机,短信发送时间显示是23:58:30,可此刻才23:59:01。 更诡异的是,短信内容的字体在变化,每个字都像用带血的手指写出来的,笔画边缘还滴着暗红的“墨迹“。 “扔了它!“赵婉儿尖叫着甩开手机,那手机“啪“地砸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可短信内容还在亮着,像团烧不尽的鬼火。 李宝弯腰捡起手机,指尖触到背面时突然一烫——手机后盖烫得能煎鸡蛋。 他猛地松手,手机摔在地板上,短信里的字却飘了出来,在半空凝成血红色的“别试“,然后“轰“地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红屑,落进两人的衣领里。 23:59:50。 李宝的喉咙发苦。 他摸向颈间的青铜印,这次摸到的不是冰凉,而是温热,像有人刚用掌心焐过。 他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这印能镇邪,但别让邪物缠上你。“现在想来,哪是没缠上,分明是早就在身边了。 “还有十秒。“赵婉儿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她缩在床角,膝盖抵着下巴,眼睛瞪得溜圆,“一、二、三...“ 李宝深吸一口气,手指悬在手机键盘上。 电子钟的数字跳到23:59:59时,他快速按下十三个零,然后重重按下重拨键。 “嘟——“ 第一声拨号音在寂静的寮房里格外清晰。 赵婉儿的呼吸停了。 李宝的手在抖,青铜印贴在胸口,烫得他几乎要叫出声。 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了,房间里只剩下手机屏幕的冷光,照出两人紧绷的脸。 第二声。 窗外的松涛突然静了。 甜腥的花香浓得让人发晕,李宝甚至能闻到花瓣腐烂的味道,像...像尸体上开的花。 第三声。 手机屏幕突然开始闪烁,蓝光和红光交替明灭。 李宝看见自己在屏幕里的倒影,瞳孔正不受控制地收缩,而他身后的墙上,不知何时多出一道影子——那影子穿着白裙子,戴着珍珠耳坠,发梢滴着水,正缓缓抬起手,指向他手里的手机。 第四声。 听筒里的忙音突然变了,变成女人的低吟,像在唱一首古老的曲子。 李宝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他听见赵婉儿在发抖着念“阿弥陀佛“,他听见青铜印在锁骨下发出“嗡嗡“的震颤——然后,听筒里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是俞茹的声音,带着点潮湿的回响:“宝...宝?“ 李宝的手指几乎要捏碎手机。 他听见自己用发颤的声音问:“俞茹? 是你吗?“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墙上的影子正慢慢凑近,发梢的水滴在地板上洇出暗红的痕迹。 电子钟的数字跳到00:00:00,窗外突然传来乌鸦的尖啸,像是某种仪式的开始。 第13章 香消玉殒惊现真相 手机听筒里的“宝?“字尾还带着水浸般的黏腻,像有人把脸贴在潮湿的玻璃上说话。 李宝的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这声音太像俞茹了,连她惯常的尾音上挑都分毫不差,可又哪里不对,像被按进过深潭又捞起来,带着腐烂水草的腥气。 “俞茹,是我,我是李宝。“他喉结滚动,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你...你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是有人从床上坐起。“宝,我冷。“俞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床脚的牡丹花谢了,你记得吗? 去年春天你送我的那盆...花瓣都粘在床沿上,揭不下来。“ 李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确实在去年春天送过俞茹一盆魏紫牡丹,她当时说要摆在床头,说“见花如见人“。 此刻窗外的甜腥气突然浓重到呛鼻,他猛地转头——墙上的影子不知何时爬到了他肩头,发梢的水滴正顺着他后颈往下淌,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俞茹,你听我说。“他强迫自己稳住声音,“我们在栖霞寺,用你教我的方法联系你。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宝,你手上的青铜印烫吗?“俞茹突然问。 李宝下意识摸向颈间,那枚本该温热的青铜印此刻像块烧红的炭,隔着衬衫都烙得皮肤生疼。 他倒抽一口冷气,手机差点摔在地上。 “烫就对了。“俞茹的声音里浮起笑意,可那笑意像碎冰,“它在帮你挡呢...挡那些想顺着电话线爬过来的东西。“ “叮——“电子钟的整点报时突然炸响,李宝手一抖,手机“啪“地摔在木床上。 他慌忙去捡,却见屏幕上的通话时间显示为00:00:00,而听筒里的声音不知何时变成了密集的水泡破裂声,“咕噜咕噜“地冒着,像有人在深海里说话。 赵婉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冰得惊人,指甲几乎掐进他腕骨:“李宝...你看窗户。“ 李宝抬头。 月光不知何时穿透了乌云,可窗纸上的影子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他和赵婉儿的影子之外,多了个垂着长发的身影,发梢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水,在青砖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挂掉。“赵婉儿的声音在发抖,“快挂掉!“ 李宝颤抖着按下挂断键。 手机屏幕瞬间黑屏,像被人掐灭的烛火。 房间里重新陷入黑暗,只有窗外的松涛声卷着若有若无的低吟,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李宝摸到颈间的青铜印时,指腹被烫得发红——这不是幻觉。 “天一亮我们就走。“赵婉儿缩进被子里,声音闷得像从瓮里传出来,“再也不碰这些...邪门的东西了。“ 李宝没说话。 他望着窗外渐露的鱼肚白,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突然想起俞茹上周在电话里说的话:“宝,我总梦见有人站在我床头,说我不该知道那些事。“当时他只当是她工作太累,现在想来,她眼底的青黑根本不是熬夜,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清晨六点的山路上,李宝把车开得飞快。 后视镜里,栖霞寺的飞檐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张着嘴的怪物。 赵婉儿攥着安全带的手青筋凸起,指节发白:“能...能开慢点吗? 我昨晚没睡,头...头好晕。“ 李宝这才发现自己把油门踩得几乎贴到了底。 他松了松,车速降到六十码,可心跳还是快得像要跳出喉咙。 副驾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新闻推送:“市立医院急诊科医生俞茹凌晨三点突发心梗去世,具体原因仍在调查中。“ “吱——“ 刹车声刺耳地响起。 李宝的指节压得方向盘发出“咯吱“声,他盯着手机屏幕,眼前突然闪过昨夜电话里俞茹说的“我冷“。 赵婉儿凑过来看,倒吸一口冷气:“这...这不是俞医生吗?“ “她上周还说要和我去乾陵。“李宝的声音发哑,“说要给我看她新整理的唐代医书里关于乾陵的记载。“他猛地打方向盘,“去鼓楼医院。 我要确认。“ 鼓楼医院的门诊大厅飘着消毒水味。 李宝攥着手机冲向前台,赵婉儿小跑着跟上。 值班保安伸手拦住他:“先生,就诊请取号。“ “我找俞茹医生。“李宝把手机屏幕怼到保安面前,“她...她是不是...“ 保安的眼神变了。 他压低声音:“俞医生的事我们也刚知道。 急诊科的小王说,她昨晚值夜班,三点多去更衣室拿东西,就没再出来。 等同事发现时...她整个人缩在更衣柜里,脸上都是抓痕,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挠的。“ 李宝的胃里翻涌。 他想起昨夜电话里俞茹说的“床脚的牡丹花谢了“,而俞茹的更衣室,他去过一次——她的更衣柜上贴着一张牡丹花贴纸,是去年他送花时她开玩笑说“要把花永远留在身边“。 “我要见她。“李宝的声音发狠,“我要见俞茹最后一面。“ 保安为难地搓手:“太平间不归我们管,得找院长开证明。“ 院长办公室在三楼。 老院长推了推眼镜,盯着李宝的身份证看了半分钟,才在证明上盖章:“小俞是我们院的骨干,这事...太突然了。 你们...节哀。“ 太平间在地下二层。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时,老义工正蹲在台阶上抽烟。 他抬头看了眼李宝手里的证明,用烟杆指了指最里面的冰柜:“37号。“ 冷气裹着腐肉味扑面而来。 李宝的手按在37号冰柜的把手上,突然想起俞茹总说自己怕冷,冬天连喝温水都要兑热水。 现在她躺在这零下十八度的地方,该有多冷? “我来开。“赵婉儿按住他发抖的手。 金属把手冰得她倒抽冷气,可她还是用力拉开了冰柜。 白被单下的轮廓很小,像个蜷缩的孩子。 李宝掀开被单的手在抖,当看到俞茹的脸时,他差点栽倒——她的脸颊和脖颈布满暗红色抓痕,指甲缝里塞着带血的碎布,像是临死前拼命抓挠过什么。 而她右手紧攥着什么,李宝掰开她僵硬的手指,一片枯干的牡丹花瓣掉在他掌心。 “是魏紫。“赵婉儿轻声说,“和你去年送的那盆一样。“ 李宝的喉咙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他想起昨夜电话里俞茹说“花瓣都粘在床沿上,揭不下来“,此刻看着她指甲里的碎布,突然明白——那些不是床沿,是她拼命抓挠更衣柜的门板,想从里面逃出来。 “我们晚上再来。“李宝把花瓣收进钱包,“她还有话没说完。“ 赵婉儿的手指绞着衣角,可还是点了头:“我陪你。“ 出医院时已近黄昏。 李宝站在门诊大厅的电子屏前,上面滚动播放着俞茹的讣告。 他摸出手机,翻到俞茹上周发来的消息:“宝,我在医书里发现条线索,乾陵地宫的排水道可能藏着...今晚来我宿舍,我拿给你看。“ “去俞茹宿舍。“李宝转头对赵婉儿说,“现在。“ 赵婉儿望着他泛红的眼尾,最终只是把车钥匙递过去:“我开车。“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根被风吹得摇晃的芦苇。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太平间里,37号冰柜的把手突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一道暗红的液体顺着金属缝隙缓缓渗出,在地面积成小小的血洼,里面飘着半片枯干的牡丹花瓣。 第14章 石鼓通灵引出俞茹之约 李宝的指节还抵着太平间的金属门,凉意顺着骨缝往心口钻。 赵婉儿扯了扯他外套下摆:“先去宿舍。“她声音发闷,像浸在水里的铃铛。 李宝低头看钱包里那片枯瓣,魏紫的纹路在夕阳下泛着暗褐,像凝固的血。 门诊大厅的电子屏仍在滚动俞茹的讣告,“优秀医师““突发急病“几个字刺得他眼眶发酸。 走到住院部侧楼时,门卫正趴在传达室窗口打盹,老花镜滑到鼻尖。 李宝敲了敲玻璃,门卫惊得差点摔了茶杯:“找谁?“ “俞茹医生的宿舍。“李宝把工作证和老院长开的证明推过去。 门卫眯眼核对,手指在“已故“两个字上顿了顿,从抽屉里摸出串钥匙:“213。 楼里早断电了,给你个手电。“他递来的塑料手电壳子裂了道缝,开关按钮黏着陈年茶渍。 “断电?“李宝捏着钥匙,“俞茹上周还住这儿吧?“ 门卫抠了抠后颈:“她住顶楼,线路老化得厉害,上周就停了电。 小俞说要查什么医书,夜里打着手电筒翻,我还劝她搬去值班室凑活......“他突然闭了嘴,喉结动了动,“你们看完锁好门,钥匙放窗台上就行。“ 赵婉儿按住李宝要抬的胳膊:“我在楼下等。“她指尖凉得像太平间的冷气,“你别......“没说完的话被风卷走。 李宝接过手电,楼道里霉味混着消毒水味直往鼻腔里钻,台阶上积着薄灰,只有中间一道窄窄的脚印——是俞茹的,40码的护士鞋,鞋跟磨得偏了点。 213的门锁“咔嗒“一声开时,李宝的心跳快得撞肋骨。 手电光扫过墙面,褪色的《黄帝内经》挂轴还在老位置,书桌上摆着半杯凉透的枸杞茶,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像有人刚放下杯子。 相框倒扣在床头柜上,李宝翻过来,玻璃表面蒙着层薄灰,照片里俞茹和王洁勾着肩笑。 王洁是省博的考古助理,去年他们一起在法门寺遗址做勘探,俞茹总说她“比洛阳铲还能挖“。 李宝喉咙发紧——俞茹上周说在医书里发现的线索,会不会和王洁有关? 手电光扫过衣柜,门板上有道新鲜的抓痕,和太平间里俞茹指甲缝的碎布颜色一样。 李宝蹲下来,看见床底露出半本《唐六典》,书脊裂开,夹着张泛黄的纸,墨迹晕开几个字:“乾陵......水......“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李宝吓得差点摔了手电。 屏幕亮起,是赵婉儿的来电,铃声在空屋里撞出回音:“李宝?“她的声音带着颤,“我在楼下看见......看见3号楼的窗户,有个人影......“ “我马上下来。“李宝把《唐六典》塞进怀里,转身时撞翻了床头柜,相框“啪“地摔在地上。 他蹲下去捡,玻璃碴扎进掌心,血珠滴在照片上,正好落在俞茹的笑涡里。 门诊楼的灯陆续亮起来,赵婉儿站在梧桐树下,影子被拉得细长。 她盯着李宝怀里的书:“找到什么了?“ “俞茹在查乾陵的排水道。“李宝舔了舔唇角的血,“她约我今晚来,肯定是要给我看这个。“他摸出手机,上周的消息还在对话框里闪:“今晚来我宿舍,我拿给你看。“ “去排档吧。“赵婉儿突然说,“南大边上那家,俞茹值夜班后总去吃炒面。“她把车钥匙转得哗啦响,可指节白得像要裂开。 排档的灯箱泛着昏黄的光,老板正颠着锅,油星子溅在围裙上。 李宝要了两碗炒面,赵婉儿却对着啤酒瓶猛灌,喉结上下滚动的样子像在吞咽什么。 “她该来了。“李宝盯着路口,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上周三她也是这时候到的,穿件米白毛衣,说值班室的暖气太燥......“ “宝。“赵婉儿打断他,啤酒瓶底磕在塑料桌上,“太平间的冰柜,我刚才回去看了。“她睫毛上挂着水珠,不知是汗还是泪,“37号的把手,有血渗出来。“ 李宝的手顿在半空,炒面的香气突然变得腥腻。 路口的红绿灯换了三轮,排档的客人渐渐走光,老板开始收塑料凳:“二位,要打烊了。“ 赵婉儿又开了瓶酒,酒液顺着下巴流进衣领:“我再喝......再喝一杯。“她的眼睛亮得反常,像烧得太旺的煤球。 李宝扶住她发颤的手腕,触到一片湿凉——是眼泪,顺着她腕骨往下淌,把毛衣袖口浸得透湿。 夜风卷着梧桐叶扑过来,李宝摸出钱包里的牡丹瓣,在路灯下,那抹暗褐竟透出丝诡异的红,像要活过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接起来,听筒里只有电流杂音,可分明有个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宝,来后巷......我在老槐树下等你......“ 赵婉儿的头歪在他肩上,呼吸带着啤酒的苦香。 李宝盯着后巷黑洞洞的入口,怀里的《唐六典》硌得肋骨生疼。 排档老板收走最后一盏灯,黑暗里,老槐树的影子像只张牙舞爪的手,正缓缓,缓缓,朝他们伸过来。 排档老板收走最后一盏灯时,路灯在老槐树枝桠间投下碎影。 李宝扶着赵婉儿起身,她的鞋跟在青石板上磕出歪斜的声响,像被风吹乱的琴谱。“头重......“她歪在他臂弯里,发梢扫过他锁骨,带着啤酒的苦和眼泪的咸,“像压了块磨盘。“ 李宝摸出车钥匙时,指腹还残留着《唐六典》纸页的毛边。 凌晨两点的风灌进领口,他突然想起俞茹宿舍床底那半张残纸——“乾陵......水......“,还有太平间冰柜渗血的把手。 喉结动了动,他低头看赵婉儿泛红的眼尾:“去我住处喝杯茶? 醒酒。“ 她没说话,只把额头抵在他肩窝点了点。 楼道声控灯在第三级台阶“啪“地亮起,昏黄光晕里,赵婉儿的影子被拉得比两人还高,像道被拉长的叹息。 李宝掏钥匙时,她突然抓住他手腕:“你手在抖。“ “楼梯陡。“他扯谎,钥匙却“当啷“掉在地上。 弯腰捡时,瞥见她裤脚沾着排档的油星,和俞茹宿舍衣柜抓痕的碎布颜色重叠——那抹灰蓝,像暴雨前的云。 房门推开,暖黄的壁灯映着茶几上的小石鼓。 那是俞茹去年清明送的,说是在朱雀门旧市淘的,“敲三下能招好运“。 李宝刚要扶赵婉儿坐沙发,却见她直勾勾盯着石鼓,睫毛剧烈颤动,像被风吹的蝶。 “你......“她踉跄着走过去,指尖悬在石鼓上方半寸,“上周三,俞茹值完夜班来我家,手里就攥着这个。“她声音发涩,“她说''这石头通了灵'',还说......“喉结滚动,“还说要是哪天联系不上她,让我来找你。“ 李宝的背瞬间绷直。 他想起俞茹出事前三天,自己在省博库房整理唐墓壁画,她抱着石鼓闯进来,眼睛亮得反常:“你看这纹路! 和乾陵地宫排水道的刻痕一模一样。“当时他只当她又在搞医史和考古的交叉研究,笑着说她“职业病犯了“。 “她那天说石鼓夜里会发烫。“赵婉儿突然摸向石鼓,指腹刚贴上石面就缩回,“烫! 像块烧红的炭!“ 李宝凑近,掌心覆上石鼓。 凉意顺着纹路爬上来,和太平间的金属门、俞茹宿舍的旧窗棂触感重叠。 他正要说话,耳畔突然响起钟声——清越,悠远,像古寺晨钟,却分明来自石鼓内部。 “叮——“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两人同时僵住。 来电显示:俞茹。 李宝的指尖在接听键上悬了三秒。 赵婉儿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他按下接听,听筒里传来电流杂音,混着若有若无的脚步声,然后是那道熟悉的、带着点鼻音的女声:“宝?“ “小茹?“李宝的声音发颤,“你在哪?我们找了你......“ “我在老地方。“俞茹打断他,背景音里有滴水声,“但你们现在不能过来。“她停顿片刻,“赵婉儿也在?“ 赵婉儿猛地松手,后退两步撞在沙发扶手上。 李宝喉结动了动:“她......她喝多了,在我这儿醒酒。“ “让她接电话。“俞茹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像浸了冰水的刀,“我要亲口告诉你们,为什么上周三我没去排档。“ 李宝把手机递过去时,赵婉儿的手在抖。 她把手机贴在耳边,瞳孔收缩成针尖大的点,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声。 末了她突然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手机壳上:“你......你真的......“ “等我。“俞茹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十分钟后到。“ “嘟——“ 手机黑屏的瞬间,客厅的挂钟“当“地敲响两点半。 赵婉儿瘫在沙发里,手指绞着毛衣下摆,指节泛白:“她说......她说那天去排档的路上,看见3号楼窗户的人影跟着她。“她抬头,眼尾还挂着泪,“宝,那影子......是不是她自己?“ 李宝没回答。 他盯着茶几上的小石鼓,刚才的钟声还在耳畔回响。 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像只被风卷走的鸟,又像......他猛地转头,却只看见对面楼的防盗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赵婉儿突然抓住他胳膊:“你听见没?“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脚步声......“ 楼道里传来“咚、咚、咚“的声响,很慢,很慢,像有人拖着什么重物。 李宝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他摸向茶几上的小石鼓,指尖刚触到石面,就听见门外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轻响。 “咔嗒。“ 赵婉儿的指甲掐进他手背,疼得他倒抽冷气。 门锁转动的瞬间,挂钟的秒针“滴答“跳过一格,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李宝望着虚掩的房门,突然想起俞茹宿舍相框里的照片——她的笑涡里还凝着他的血珠,像颗未干的朱砂痣。 风从窗缝钻进来,掀起茶几上的报纸边角。 头版标题在月光下忽明忽暗:《鼓楼医院女医师俞茹突发急病,抢救无效身亡》。 第15章 阴阳相隔惊破情梦 门锁转动的瞬间,李宝的后颈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攥着小石鼓的手沁出冷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赵婉儿的指甲还嵌在他手背,疼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却不敢动——楼道里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前,此刻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得刺耳。 “吱呀——“ 门开了。 穿堂风裹着潮湿的凉意涌进来,李宝望着门口的身影,喉咙像被塞进了冰块。 俞茹穿着那件他熟悉的月白针织裙,发梢还滴着水,在玄关的地砖上洇出几滩深色的痕迹。 她的脸比记忆中更白,眼尾的泪痣却红得刺眼,像一滴凝固的血。 “宝。“她朝他笑,声音轻得像飘在水面上的羽毛,“我来了。“ 李宝的喉咙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赵婉儿突然的抽气声打断。 女孩正死死盯着俞茹的脚——那双他送的白色帆布鞋底下,沾着半片暗褐色的枯叶,叶纹里还凝着黑褐色的液体,正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 “小茹......“李宝向前走了半步,小石鼓磕在茶几角发出闷响,“你看这个。“他抓起报纸,抖得哗啦作响,头版照片里的俞茹闭着眼,被白被单半掩着,“上周三晚上,你在来排档的路上突发心梗,救护车到的时候......“ 俞茹的笑僵在脸上。 她伸手去碰报纸,指尖穿过纸面,在李宝手背上留下一片冷得刺骨的凉意:“你骗我。“她的声音开始发颤,“我那天明明听见你在电话里说要请我吃炒田螺,我还买了你爱吃的糖炒栗子......“她突然抓住李宝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骨头里,“你摸,我手是暖的! 我买的栗子还在包里——“ 她翻着斜挎包的动作突然顿住。 李宝看见她从包里掏出的不是温热的糖炒栗子,而是一叠皱巴巴的心电图,最上面那张的时间戳明明白白写着:2023年10月18日 22:17 临床死亡。 “不......“俞茹后退两步,后腰撞在玄关的鞋柜上,“不可能,我昨天还去鼓楼医院给张奶奶换药......“她突然转向赵婉儿,“你说! 你那天和宝在排档等我,是不是看见我了?“ 赵婉儿的嘴唇抖得说不出话。 她想起俞茹打电话时说的“3号楼的影子“,想起上周三她和李宝在排档等到打烊,李宝红着眼眶去医院找俞茹时,她躲在路灯下,看见3号楼顶层的窗户里,有个白影正贴在玻璃上,长发垂落的弧度,和俞茹发梢的卷一模一样。 “俞姐......“赵婉儿突然蹲下去翻自己的帆布包,“我上周找陈瞎子求了阴阳符水。“她掏出个装着淡黄色液体的小瓶,“喝了能看见......脏东西。“她仰头灌下去,喉结滚动时,李宝看见她脖颈上暴起的青筋。 俞茹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想跑,却像被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赵婉儿的眼睛慢慢泛起浑浊的灰。 女孩突然捂住嘴,眼泪混着符水的苦意涌出来:“俞姐......你的腿......“她颤抖着指向俞茹的小腿,“你膝盖以下都是......都是烂的,骨头碴子戳在肉外面......“ 俞茹下意识低头。 这一看,她整个人都开始剧烈发抖。 月白裙摆下,她的双腿半透明得能看见地砖的纹路,小腿处的布料破了个洞,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筋络,一截白骨正从溃烂的皮肉里刺出来,上面还挂着半片带血的碎布——那是上周三她为了救路边被车撞的流浪猫,扑进绿化带时刮破的。 “镜子......“李宝突然抓起茶几上的圆镜,举到俞茹面前。 镜面里,只有他和赵婉儿惨白的脸,俞茹站的位置空得像被挖走了一块。 他又翻出俞茹宿舍相框里的合影,照片里俞茹的位置模糊成一片白雾,唯独他脸上的血珠清晰得刺眼——那是上周二他们爬城墙时,他摔破了脸,俞茹用手指沾着他的血点在自己酒窝上开玩笑。 “为什么不早说?“俞茹突然笑了,眼泪却大颗大颗砸在那叠心电图上,“你明明知道我最怕黑,知道我连看《午夜凶铃》都要捂眼睛......“她踉跄着扑进李宝怀里,这次他终于触到了温度——冷得像泡在冰水里的湿布,“宝,我好疼,腿疼,心脏也疼......那天我追着那只猫跑过3号楼,听见有人喊我名字,一回头就摔进了窨井......我以为是你拉我,结果......“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身体开始像雾气般消散,“原来我早就死了,死在自己的善良里......“ 李宝死死搂着她,眼泪滴在她发顶:“小茹,去该去的地方吧。 我会把你宿舍的绿萝搬到阳台,会替你给张奶奶送降压药......“他感觉到怀里的重量越来越轻,手指缝里漏出幽蓝的光,“等我做完这些,我们......我们在另一个地方重逢好不好?“ 俞茹的脸已经透明得能看见背后的挂钟。 秒针划过十二的瞬间,她突然抓住李宝的手按在茶几上。 他掌心下的小石鼓突然发烫,一道黑血从石缝里渗出来,在桌面上蜿蜒成奇怪的符号——像朵半开的牡丹,又像座缩小的陵寝。 “这是......“李宝抬头时,俞茹已经不见了。 玄关的水渍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有那叠心电图还摊在地上,最上面那张的死亡时间,正是上周三晚上十点十七分。 赵婉儿捡起心电图,手指触到纸背时突然一震:“宝,你看。“她翻过纸页,背面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乾陵地宫第三道石门,藏着活人变鬼的秘密。 窗外,启明星开始泛白。 李宝盯着茶几上的小石鼓,黑血画出的符号还在隐隐发亮。 他摸出车钥匙拍在桌上,金属碰撞声惊醒了沉睡的挂钟,“当“地敲响了三点。 “去栖霞寺。“他对赵婉儿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找了空大师。“ 赵婉儿望着他发红的眼眶,突然想起俞茹消失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清清楚楚钻进了她耳朵里:“帮我看好他,他身上的血,和乾陵的秘密......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