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改嫁!我从弃妇到摄政王正妻》
第36章 一个巴掌甩了过来
沈清辞咳嗽了两声,没有来得及回答李太医的话。
但是李太医却也并不怎么在意,只饶有兴致的问着沈清辞:“我觉得,这侯府也没什么待头了。”
“不过,沈家之前因为那桩冤案,也家破人亡,如今沈府都被封了。”
“要不,我给你说门亲事?”
沈清辞的注意力却只集中在了李太医前面一句话上:“冤案?李太医觉得,我爹爹是冤枉的?”
“当然。”李太医叹了口气:“我认识你爹,之前也给你爹治过伤,你爹没那么多心眼子。那些事情,他做不来的。”
“但我也没有证据,之前你爹出事的时候,也有人为你爹求情过,惹当今陛下大怒,被连带处置了,之后我们就提都不敢再提此事了。”
李太医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不说这个,我们还是说回,亲事的事情吧?”
“我给你说门亲事如何?”
沈清辞扯了扯嘴角,压下心中汹涌情绪,怎么最近都喜欢给她说亲呢?
李太医也不管沈清辞愿意不愿意,直接道:“这个人你也认识,就是摄政王楚寂尘!”
“我觉得他对你不一样!你可以考虑一下他!”
楚寂尘?
沈清辞睫毛微颤,她和楚寂尘的事情,李太医应该是不知道的,他为何会起这样的心思?
且楚寂尘可是摄政王,李太医只是太医,他帮他说亲?
沈清辞心思千回百转,是试探地问着:“李太医与摄政王关系很好?上次在摄政王府,李太医对王爷,好似也十分恭敬啊。”
李太医笑了起来:“王爷如今权倾朝野,有时候他生气,我也挺害怕的。”
“但……”李太医垂下眼:“可能因为,他从小生病都是我给他看的吧,我看他总觉得像是看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一样。”
“他小时候不受宠啊,那时候我刚进太医院,只是个医侍。有一次他病的厉害了,他身边一个哑巴侍从来太医院找太医,但其他太医都忙着给刚有孕的贵妃看诊,随口打发我去给楚寂尘看诊。”
“从那以后,他生病什么的,都是我在看了。”
李太医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包着银针的布包:“我给你针灸一下吧,虽然你的情况没有我先前当着永宁侯的面说的那么严重,但寒邪入肺,也是真的。”
“针灸一下,先止咳。”
“等会儿我再开两副药,一副防止夫人因为落水而感染风寒,另一副主要治肺邪。”
李太医给沈清辞扎上针,才接着道:“可能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也理解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其实人挺好的。”
“我觉得他对夫人你……”李太医摸着胡子晃了晃脑袋:“不一般。”
“夫人若要再嫁,不妨考虑考虑?”
沈清辞垂下眼,笑了起来,外面关于摄政王的传闻,大多说他残暴狠厉,六亲不认。
却没想到,还有人为他说话,还是经常为他看病的太医。
不过,她也已经接触了楚寂尘几次了,楚寂尘倒是的确和外面的传闻,不大一样。
记住本站: 虽然沈清辞被救上岸的倒也算是及时,可傍晚时候,她也还是发起了热。
这热起得突然,晚晴不过去厨房端饭菜的功夫,回来却就瞧见沈清辞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红。
“小姐!”晚晴碰了碰沈清辞的额头,立马惊呼起来:“怎么会这么烫啊?”
“不行,还得请大夫!奴婢还是去请那位李太医吧?”
“如今这府中是正院那位当家做主,府医奴婢也是信不过的。”
沈清辞也觉得自己额头有些烫,但好在,神志还算清醒。
听晚晴这么说,她忍不住地笑了一声:“先前李太医离开的时候,开了药方的,其中有针对风寒发热的,你去熬了给我端过来吧。”
“啊,对对对!”晚晴慌慌张张转头就走:“奴婢这就去。”
大抵是因为发热的缘故,沈清辞一直有些困顿,好不容易等着晚晴熬了药过来,她喝完药,就直接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意识刚稍稍回笼,就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额头。
沈清辞本还以为是楚寂尘,毕竟最近也就只有楚寂尘,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深更半夜闯入她的房间。
她正要睁眼开口,却就听见一声幽幽的叹息。
沈清辞立马浑身紧绷了起来,不对,不是楚寂尘。
这声音……是霍云湛!
沈清辞在睁开眼让霍云湛滚出去,和先继续装睡,听听霍云湛究竟要做什么之间,选择了后者。
霍云湛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霍云湛才终于开了口:“是我对不起你和我们的孩子。”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个样子。”
“我是很想要这个孩子的,对他也寄予了厚望。毕竟,他是我作为霍云湛这个身份,明面上唯一的血脉了,是我和你之间的孩子。”
明面上……
沈清辞被这三个字给恶心坏了。
说的,好像是对她的恩赐一样。
且,寄予厚望?
寄予厚望就是像前世那样,因为和柳若兰一起有了新的孩子,就直接将她和孩子一并亲手杀了吗?
霍云湛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孩子的事情,还有你白日里落水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若兰的手笔。”
“可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公道。”
“但我希望,你不要怪我。”
“我也是逼不得已的,我也有苦衷的。”
沈清辞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握了起来,几乎想要睁开眼直接甩他一个巴掌。
逼不得已?
记住本站: 真是可笑,若不是他愿意,难道还能有谁强迫他,捞起他那二两肉塞到柳若兰身体里?
“我是想要得到永宁侯之位,同时,爬得高一些,让你和孩子过上更好的日子。”
“我都是为了你,为了孩子,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啊!你应当能够理解的对不对?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为了她和孩子?
别了,她可背不起这么重的锅。
沈清辞忍无可忍,直接睁开了眼:“谁?”
她装作诧异地看向眼前人,就在霍云湛浑身紧绷的时候,沈清辞却突然哽咽了一声:“霍云湛?”
“你终于愿意到我梦里了?”
霍云湛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去了一些,沈清辞这是以为自己在做梦?
只是下一瞬,沈清辞却就突然拽住了霍云湛的衣领,随即一个巴掌甩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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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怎么好似更兴奋了呢?
“啪”的一声,无比响亮。
霍云湛直接被沈清辞这一巴掌给打懵了,待他反应过来,心头怒火蹭蹭蹭冒了起来。
他正要发作,沈清辞却先哭了起来,哭声无比悲戚:“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一次,一次都没梦见过你!”
霍云湛刚刚升起的怒火,便又被沈清辞这哭喊声给浇灭了。
上次沈清辞桃花林醉酒,见到他,也曾这样埋怨过。
沈清辞却还不作罢,只一拳打在了霍云湛的胸口:“你怎么不来见我啊!”
她哭得浑身都在颤抖着,拳头一下一下地砸在了霍云湛身上。
“你混蛋!”
她呜咽了一下,又继续道:“你是不是怪我啊?怪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没了啊!”
“我好恨啊!我恨他们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她一下子止住了哭声,却又抬起了头来,定定地看向了霍云湛:“你为什么不伤心?不难过?”
霍云湛额头青筋一跳:“清辞……”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沈清辞便又眼疾手快地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霍云湛没有料到这巴掌竟然都还有第二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愣愣地看向沈清辞,却就看见沈清辞脸上有泪珠滚落。
“你当然不会伤心难过了!”
“毕竟,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唯一的孩子,却不是你唯一的孩子!”
“若不是我们孩子没了,我都不知道,你竟然……”
沈清辞泣不成声:“你竟然会背叛我!”
沈清辞说着,就又伸出了手。
霍云湛这一次倒是学精了,连忙稍稍挪开了一些,谁曾想,沈清辞却只是抬了下手,却是出其不意地抬脚朝着他踹了过去。
沈清辞一点也没收着劲儿,一脚踢到霍云湛的大腿根,让霍云湛控制不住地痛呼出声。
沈清辞却是一脸愕然的模样:“鬼……也会疼吗?”
“还是在梦里?”
霍云湛害怕沈清辞察觉端倪,几乎将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不疼,不疼的。”
嘴里这么说着,他却立马后退了两步。
“那月娘之事,我可以解释的。”
“是同僚带我去的。”
记住本站: “当时我被他们灌醉了,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那么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有过,可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竟然就怀孕了。”
“她来找我,威胁我,说如果不给她赎身,不安置好她和孩子,就闹到你跟前。”
“我太爱你了,我害怕你知道之后会伤心难过,会对我失望,所以我只能答应她。”
沈清辞低着头,眼中满是讥诮之色。
别人带他去的,喝醉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那么一次,不知道怎么就怀孕了?
太爱你了,所以只能答应她。
这些话,她之前在无数的话本子上,都看见过。
此前她还同晚晴说呢,说那些话本上写的,也太傻了吧?这样的话说出来,谁会信?都没有人信的话,谁会说啊?
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还能够亲耳听到。
还是霍云湛同她说的。
果然话本子里还是写的太过保守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你现在都死了,我总也不能去阴曹地府找你对质去。”
“可不管因为什么,你背叛了我,却是不争的事实。”
“你可知道我有多伤心多难过?”
她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我原本那么在意你的,你战死,我甚至许多次想过随你而去。”
“可知晓那月娘竟然怀了你的孩子,我甚至都不想再梦见你,再提及你。”
“你走吧!”
霍云湛只觉得脸上和腿上都火辣辣的疼,身上被她打过的地方也在隐隐作痛。
听沈清辞这么一说,只连忙点了点头:“那好吧,既然你不想见我,那我就先走了。”
“你自己,保重自己。”
霍云湛说完,跑得飞快。
沈清辞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翘了起来。
恶心东西。
要不是想着她已经给他下了毒,他那玩意儿也再没办法用,若是她踹了他那里,他定然会将他不行的事情怪罪到她身上,她定然会朝着他那处猛踹!
沈清辞闭了闭眼。
在心里默默宽慰着自己,不着急。
她留着霍云湛这条命还有用呢。
她得要想办法,先从霍云湛那里套出,他们霍家和沈家惨案的关系。
记住本站: 若是霍家真的与他们沈家的惨案有关,那她到时候,定将她霍府满门,千刀万剐!
“还是打得轻了。”
“你就应该,直接踹他命根子的。”
床的另一侧骤然传来楚寂尘的声音,沈清辞一愣,转头就看见楚寂尘操控着轮椅从床旁出来了。
楚寂尘……也在?
刚刚的一切,他都瞧见了?
今夜她这屋子,还真够热闹的。
沈清辞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来将眼角的泪擦去:“王爷怎么来了?”
“自然是……听闻我未来王妃坠湖,虽然太医说并无大碍,但我还是担心不已,所以专程来探望的了。”
“却不曾想,正巧看了一出大戏。”
沈清辞抿了抿唇,真的只是因为担心她坠湖所以来探望的吗?
她觉得,更大的可能,是从他留在霍府的探子那里得知,得知霍云湛来了她这里,害怕夜深人静,她与霍云湛发生点什么,所以赶来……
沈清辞睫毛微颤,却是回答了他一出现时候问的那个问题:“王爷耳聪目明,这霍府的一举一动,都难逃王爷的眼睛。我不信王爷不知道,我派遣晚晴去黑市上找了一种能够让人从此再也不能人道的药?”
楚寂尘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听闻了。”
沈清辞应了一声:“药已经下了,药效不错。我就不用再给他明面上的把柄了。”
“我要让他从此如同一个太监,一个废人!让霍家断子绝孙!”
楚寂尘眼中骤然亮起一簇火,眉眼弯了弯:“王妃对自己曾经的丈夫,好狠呐。”
“要是我以后惹王妃生气了,王妃该不会,也这么对付我吧?”
沈清辞蹙眉:“那我可不敢保证,端看王爷表现了。若是王爷负我,我还有比这狠辣无数倍的法子。”
她放着狠话,心里却在想:楚寂尘对她的称呼,怎么乱七八糟的?先是将军夫人,然后省略掉了将军,直接叫夫人。
方才他刚来的时候,还只是一口一个未来王妃。这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却就已经省略掉了未来二字,直呼王妃了?
且她怎么觉得,她这么放了狠话之后,楚寂尘却好似,更激动更兴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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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他家王爷喜欢这样的?
似是瞧见了沈清辞那略显诧异的眼神,楚寂尘神情稍稍收敛了些许:“王妃放心,有了这么一个前车之鉴,我断然不会,犯跟他一样的错。”
“不。”他立马改了口:“我不会犯与王妃有关的任何错。”
沈清辞听过便过,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男人的话,在一开始,总是说的很漂亮的。
当初霍云湛,也对她说尽了天下间有情人之间会说的好听话。
可后来……不也什么都做了?
更何况,楚寂尘压根不必同她有任何承诺。
她与楚寂尘之事,本就是各有目的。楚寂尘是因为对他爹爹愧疚,践行他对她爹爹的承诺。
而她,则是想要利用楚寂尘摄政王的身份。
她对楚寂尘并无多少感情,且需要倚仗他的身份,那他不管做什么,哪怕是娶个十个八个的妾室,怀孕让她照顾孩子侍候月子也并非不可。
不过……坊间都传闻楚寂尘不行,恐怕也并非空穴来风。
他十有八九,的确是不行的。
那恐怕……也不会有孩子。
沈清辞睫毛微颤,只点了点头笑了起来:“知道了,我自然是……相信王爷的。”
楚寂尘压下疯狂想要上扬的嘴角,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没忘记自己此番来的目的:“你觉得如何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我听着,你嗓子似乎还有些沙哑?”
沈清辞摇了摇头:“已经好多了,多谢王爷关心。嗓子,大抵是因为呛了太多水,又咳嗽了太久,所以有些伤了嗓子,稍稍养一养就好了。”
楚寂尘点了点头:“那就养着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好。”
楚寂尘操控着轮椅离开,沈清辞才终于重新躺下。
大抵虽然退了热,但身子本就因为刚刚经历高热而有些虚弱,加上又打起全部精神,在霍云湛面前唱了一出大戏的缘故,沈清辞躺下没多久,也就睡了过去。
她睡着了,却不知道,院子里,那说着不打扰她休息而离开的楚寂尘,却并未真正离开。
他坐在轮椅上,目光定定地落在了那仍旧亮着昏黄灯光的屋子窗户处,眼中尽是他在沈清辞面前丝毫不敢表现出来的痴迷和占有欲。
“元宝。”楚寂尘声音低哑,却带着明显的笑:“你刚刚听见了吗?她说,如果我敢负了她,她会用比对付霍云湛狠厉无数倍的法子来对付我。”
“这是不是说明,她更在乎我呢?”
“在乎我,超过在乎霍云湛那个死人?”
元宝低着头,有苦难言。
楚寂尘去沈清辞的房间,素来是不会让他们这些暗卫靠近的。
他怎么可能听得见?
更何况,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好话啊?
难道他家王爷,就喜欢这样的?
记住本站: 元宝打了个哆嗦,这喜好,未免也有些太过特别。
只是这些心里话,他是断然不敢向他家王爷透露分毫的,他还不想死。
“是,王妃本就是敢爱敢恨嫉恶如仇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从霍云湛假死骗她,还顶着霍云霆的身份回来,和柳若兰睡到了一起的那一刻开始,霍云湛就与王妃再无任何可能了。”
“再等二十五日,王爷就能名正言顺地迎娶王妃过门。”
“到了那时候,王妃就是王爷的了,就是王爷一个人的!”
楚寂尘闻言,嘴角扬得愈发高了,眼神中尽是痴迷。
二十五日……
很快,他便又压下了嘴角,怎么还有二十五日呢?
“子时已过,还有二十四日了。”
他脸色骤然又变了,转瞬间,便溢满了狠厉:“怎么还有二十四日这么久呢?”
“她必须要为霍云湛守孝百日吗?”
元宝心头咯噔了一下,他的祖宗!这可不能胡来!
“得守的!至少得守一百日的!要是一百日都不守,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暗中议论王妃的。”
“他们会说,王妃这样迫不及待的改嫁,与王爷定然早早的就勾搭在了一起,说不定霍云湛都是王爷和王妃你们一起谋害的。为的,就是嫁给你!”
“可不能让王妃背上这样的名声。”
楚寂尘抬起手来按了按额角,这倒是,不能让他的清辞,背上这样的名声。
“那……可以让边关战场上的人改口吗?就说经过考证,霍云湛战死的日子,其实更早一些?”
元宝心脏乱跳:“王爷!霍云湛只是假死!他还活着呢!”
“他自己给自己安排的死期,他能不知道吗?”
元宝几欲抓狂,烦死了!这摄政王暗卫谁爱当谁当去!
之前沈清辞没守寡的时候,他家主子人狠话不多,他这个暗卫只需要杀杀杀,日子过得还算舒心。
可沈清辞守寡后,他的日子简直天翻地覆!
要不是楚寂尘给的实在是太多!
要不是楚寂尘手里还握着他的命!
元宝深吸了一口气:“王爷这么长的时间都已经等过来了,又何必在意这二十四天?”
楚寂尘皱眉:“因为以前,毫无希望。”
“可如今,就差这二十四天,我就可以……摘得天上的月亮。”
“我自然会怕。”
“怕在离月亮最近的时候,出现任何的意外。”
楚寂尘眸光满是嗜血的杀意:“不,我绝不会允许,出现任何的意外。”
记住本站: “要不,还是直接,将霍云湛给杀了吧?”
元宝暗暗咬牙,要不还是先把他杀了吧?
“王爷,霍云湛,留着还有用。”
楚寂尘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眉头紧蹙着,算了。
那就再等二十四天。
“虽然杀不得,那我想办法,找找他麻烦,总没问题吧?”
他得想办法,给霍云湛制造一些麻烦,让霍云湛忙起来,让他再没有任何空闲,来见沈清辞。
“将二十四暗部全部调过来,守在王妃身边。”
“我不允许,王妃再有任何差池。”
“若再有任何闪失,提头来见。”
楚寂尘说完,最后看了沈清辞亮着灯的房间一眼,操控着轮椅转身离开。
元宝长长地吐出去一口气,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天上并不怎么圆满的下弦月。
真好,又活了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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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霍云湛撒了谎!
第二天一早,沈清辞又有些发热。
晚晴一摸到沈清辞微微有些烫的额头,眉头立马就又皱了起来:“怎么又发热了?”
她嘀嘀咕咕着:“不过那个李太医的方子,也还是有效的,昨天小姐喝了他开的药,很快烧就退了下去,奴婢再去给小姐熬药去!”
刚要离开,却就被沈清辞拽住了胳膊。
沈清辞睫毛轻颤:“什么时辰了?”
晚晴连忙应着:“刚辰时。”
沈清辞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眸光微微动了动,刚辰时,那倒是正好。
柳若兰,通常会在辰时末,去给老侯夫人请安。
昨天柳若兰害她落水,还还咬她一口,虽然晚上她已经揍了霍云湛一顿,但她自然也不可能,放过柳若兰。
“先不急着喝药,你先扶我起身,我去老夫人那里,给她请个安。”
晚晴瞪大了眼:“小姐,你还发着热呢!”
“就是因为发着热,一切才刚好。”她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不满意:“还不够热。”
“你再去给我灌一个汤婆子,要小些的,可以藏在袖袋之中的。”
晚晴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沈清辞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但她家小姐素来聪明过人,这样做总有道理。
她点了点头,起身很快灌了一个汤婆子来。
沈清辞将汤婆子藏在袖袋里,穿好衣服便直奔老侯夫人的院子。
一进门,她就整个人跪倒在地,额头刚好抵在袖袋中的汤婆子上:“母亲,儿媳入府快一年,从未求过母亲什么,此番来,是为了求母亲放我离府的。”
“我知沈家已经被封,我离府后可能再无去处,我已经想好,一离府我就去山上找一处尼姑庵做姑子。”
老侯夫人大惊:“为什么突然又提起了这件事啊?”
沈清辞终于抬起头来,面色带着不正常的红,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了下来:“母亲,我不想死啊。”
老侯夫人眉头紧蹙:“你这脸色……”
她伸手摸了摸沈清辞的额头,大惊失色:“你这额头怎么这么烫?快叫大夫啊!”
沈清辞摇了摇头:“李太医已经给我瞧过,也开了药了,药我也已经吃了。”
沈清辞哽咽着,复又跪了下去:“母亲,云湛已经死了。”
“云湛死后,先是我腹中孩子不保,昨日又是我坠湖,险些丧命。”
“我再待在这侯府,真的会死的!”
昨日的事情,老侯夫人也略微有所耳闻,她皱了皱眉:“可昨天那件事情,难道不是……”
她想说难道不是沈清辞推了柳若兰吗?
可瞧见沈清辞这副模样,她却实在是说不出口。
她毕竟也已经在这宅府后院这么多年,对这些手段,心里其实门儿清。
记住本站: 沈清辞,根本没有理由去得罪柳若兰。
但柳若兰却就未必了,柳若兰是容不得她丈夫身边有人的。
之前云霆和一个丫鬟走得比较近,柳若兰第二天就直接将那丫鬟给杖责三十,发卖了。
“母亲,我相信母亲心里其实是有数的,我若再待在这侯府,真的会死的!求母亲成全!”
沈清辞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柳若兰的声音:“哟,这是在做什么呢?”
沈清辞浑身打了个冷颤,似乎对柳若兰十分惧怕的模样。
她抬起头来,求救般地看了老夫人一眼,才低声道:“回大嫂,我已经决定离开侯府,找一处尼姑庵去当姑子,来跟母亲拜别。”
“顺便,希望大嫂能够尽快将我的嫁妆清点出来,我到时候好带走。”
柳若兰扬起一抹胜利者的笑容来,脸上却装出一副震惊模样:“啊?怎么突然想起要去当姑子?昨日之事,我也没有怪你啊。难道你是觉得害了我无颜见我,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沈清辞觉得讽刺,却也懒得和她在这件事情上去争辩,若是她回答了,不管怎么回答,是否认还是恼怒,都就着了她的道了。
沈清辞眸光暗沉沉一片:“昨天晚上我梦见了云湛。”
她垂下眼:“这是云湛去世后,我第一次遇见他。”
听沈清辞这么说,老侯夫人和柳若兰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沈清辞笑了笑,接着道:“我也同他说过这个决定了。”
“之前我不离开,是因为他刚战死,我对他情深义重,恨不得随他去了,加上肚子里有他的孩子。”
“后来孩子没了,我也知道了他与月娘之事,我便已经心死了。”
“昨天我质问了他,也提起了想要去做姑子的事情。他却不许……”
“我在梦里气极了,甩了他两巴掌,还踹了他一脚,踹到了他的大腿根。”
“他都已经背叛我了,有什么资格管我呢?有什么资格不许这不许那的呢?母亲,你说是吧?”
老侯夫人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沈清辞为何提起这个。
可柳若兰却是立刻就变了脸色。
甩了两巴掌?大腿根踹了一脚。
她几乎立刻就想起今日早上起床时候发生的事情。
她一醒过来,就看见霍云湛的脸上有两个十分明显的巴掌印,看那手的大小,明显是女子所为。
她当时便气急败坏的质问了,霍云湛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还一脸无奈的看着她,问她一觉醒来,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她只觉得莫名其妙,她应该记得什么?
可霍云湛立马就控诉起来,说昨天晚上他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两巴掌给打醒的。
他一醒过来,就瞧见她拳打脚踢的,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甚至还一脚踢到了他身上。
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霍云湛还将他被踢到的地方给她瞧了,好巧不巧,正是方才沈清辞说的,大腿根!
记住本站: 柳若兰咬了咬牙,之前霍云湛说的时候,她是真信了的。
还因此十分愧疚,与他道了好半天歉,允诺会补偿他。
敢情……霍云湛竟然撒了谎!
原来,他昨天晚上趁她睡着,去了沈清辞院子里啊!
原来,那巴掌印和大腿根的伤,都是沈清辞打的啊?
好,好极了!
柳若兰几乎将后槽牙咬碎,一抬眼,却就对上了沈清辞挑衅的目光。
柳若兰心头更是怒火中烧,几乎被刺激得失去了理智。
沈清辞知道!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梦!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这么说的!
“贱人!”柳若兰脑中只剩下恼怒,抬脚就朝着沈清辞踹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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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她要当白莲花
“啊!”
不知道是谁惊呼出声。
“夫人!”
晚晴焦急地冲了过来。
“你干什么?”
老侯夫人骤然站起身来,满脸愕然。
屋中顿时乱作一团。
唯有沈清辞,只兴味盎然地看着柳若兰的眼睛,身子一动未动,但却在柳若兰的脚堪堪碰到她的时候,往后撤了一点,随即假意整个人摔倒在地,一副柔弱不堪被踢疼了的模样。
只泪眼汪汪地看向柳若兰:“大嫂,这是怎么了?”
“我……我不过是与你说一说我昨天晚上梦见了云湛,你怎么突然就发难了?”
“昨日你也是这样,我不过在那里喂鱼,你突然莫名其妙的走过来让我分你一点鱼食,我分给你了。”
“可你却突然将我推下了湖中,又自己跳了下来。还莫名其妙的对我说,让我看看,侯爷究竟会先救谁?”
沈清辞眼眶通红,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侯爷是你的夫君,自然会先救你啊。”
“他救了你,我却险些被溺死在了湖中,太医说我因为呛入了水,肺部寒邪入侵,从昨晚开始就反复高热。”
“可你却在府中散播谣言,说是我推了你。”
沈清辞呜咽着:“我……”
她哽咽了一下,转开了眼:“我娘家被满门抄斩,没了娘家可倚仗,又死了夫君,府中连一个为我说话做主的人都没有。”
“我想着,你是侯府女主人,是丞相府千金,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于是我来向母亲辞行,想要拿回自己的嫁妆,离开侯府,去庵里当姑子。”
“你来,我装作昨日之事没发生过,好好告诉你我要离府,同你闲叙家常,你却突然又发作……”
沈清辞抬起眼看向同样觉得柳若兰简直不可理喻,正怒气冲冲的老侯夫人:“母亲,你也瞧见了,大嫂不容我,我根本什么都没做,她便一副要置我于死地的模样,这侯府,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啊!”
沈清辞说着,便又呜呜哭了起来,抬起手来以袖掩面,遮住她眼中暗芒。
她的确是没有倚仗,自然不能直接和柳若兰硬碰硬。
但……
她可以来阴的啊。
她可以示弱,耍手段,当白莲花。
让所有人都觉得,柳若兰张扬跋扈,且善妒,不允许永宁侯身边有任何威胁,哪怕只是一个刚刚守了寡的弟媳。
一旦柳若兰的名声败坏,若是丞相府依然可以一手遮天倒也就罢了。
若是丞相府稍稍出现一些问题,那这些,就会成为摧毁柳若兰的一根根稻草。
反正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在保命和报仇面前,面子算什么啊?
记住本站: 且,之前在霍云湛面前的沈清辞,是百年世家培养出来的嫡长女,温柔知性,清冷孤傲的。
他断然不会怀疑,沈清辞会说谎会故意刺激柳若兰,会用这样近乎下作的手段来陷害柳若兰的。
老侯夫人眸光锐利地看向柳若兰:“老大媳妇!你这做的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我还在这儿呢!”
柳若兰已经被丫鬟和婆子拉了开,她恶狠狠地盯着沈清辞,在心里疯狂骂着,这个贱人!
她稍稍冷静了下来,看见沈清辞这副模样,又听她那么说,就知道自己上了当了。
柳若兰咬了咬牙:“你们瞎了不成?这个贱人,她根本就是在装!”
“我刚刚根本没有碰到她!”
“而且,她根本就是故意招惹我,故意刺激我的!”
老侯夫人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猛地一拍桌子:“你说谁瞎了?是说我吗?”
“我们这里这么多人都听见了看见了!”
“老二媳妇根本什么都没有说,一直十分心平气和,是你突然发了疯一样的冲过来踢她!”
“我亲眼看到你踢到了她身上的!”
“我瞎了?我们所有人都瞎了?”
柳若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用词有些太过激烈。
她咬了咬牙,就看见沈清辞从衣袖上方,露出了一双满是幸灾乐祸的眼睛。
柳若兰心头怒火一下子就冒了起来。
这个贱人!本就是故意的!
“她说……”
柳若兰咬了咬牙,想要为自己辩解,可仔细想想,沈清辞先前说的话,也的确没有什么问题。
是因为她知道,她知道她如今那位顶着霍云霆身份的丈夫,实则是沈清辞的夫君霍云湛。
是因为她瞧见了今天早上霍云湛脸上的巴掌,和他腿上的踢伤!
可偏偏,她无法说。
沈清辞只是说她昨晚梦见了霍云湛,打了霍云湛两巴掌还踢了他一脚。
她要如何讲……
如何将永宁侯身上正好出现了这些伤,她怀疑是沈清辞所为?
她没有证据!
她要这么说,其他人肯定会更觉得她捕风捉影,像是个妒妇,像是个疯子!
“她说什么了?”老侯夫人脸色愈发难看:“刚才大家都听见了她说的什么。”
“她说那些话有何问题?”
“是什么让你突然发疯的?”
记住本站: 老侯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昨日你们落水之事,我本来是相信了你那番说辞的!可经过方才发生的事情,我却突然开始怀疑。”
“你当着我的面,都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背着我,不知道有多过分!”
“你是真觉得,你如今是这侯府的女主人,就可以在这侯府为所欲为了是吗?”
老侯夫人气的脸都涨红了!
“我还活着呢!”
老侯夫人咬了咬牙,目光扫过凄凄惨惨满脸泪痕的沈清辞,又落在了柳若兰身上。
虽然如今明面上霍云湛死了,沈清辞只是一个寡妇。
但霍云湛是战死的,于国有功。
沈清辞是霍云湛的妻子,如果在他们永宁侯府,莫名其妙的被这样欺负,但凡传了出去,对他们霍府的名声,都不会有利。
她若是不处置,以后在整个皇城世家的圈子里,都抬不起头来!
思及此,老侯夫人眼神逐渐变得坚毅起来:“来人,将侯夫人扣下,带到祠堂!让她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跪下认错,并抄写霍家家规三十遍!”
柳若兰瞪大了眼:“什么?”
她气急败坏,她有什么错?
她一点错都没有,明明就是沈清辞这个贱人算计了她!
“凭什么?”
凭什么让她去祠堂?凭什么让她抄写家规?让她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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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泼妇啊
老侯夫人见柳若兰这副冥顽不灵,还敢与她呛声的模样,脸色愈发难看:“凭什么?”
“你是问我凭什么让你跪祠堂抄家规?还是问我有什么资格这样罚你?”
老侯夫人咬牙切齿,若非因为柳若兰是丞相之女!她断然是不可能让这样脾气秉性的女人进家门的!
“凭所有人都看见了你突然莫名其妙对沈清辞发疯!”
“凭我虽然老了,但也还是你婆母!是你丈夫的母亲!府中上上下下,也还得尊称我一声老夫人!”
“怎么?我不能够做这个主?”
柳若兰咬牙切齿,分明就是沈清辞故意挑衅她!
如果她真的去了祠堂跪着抄家规,沈清辞不知道要得意成什么样!
一想到这个,柳若兰就愈发恼怒了起来。
不,不行,她绝不允许!
柳若兰紧握着手,看向沈清辞,她绝不允许这个贱人太得意!
思及此,她咬了咬牙,抬眸看向老侯夫人:“祠堂抄家规?好啊,好得很!我去,我这就去!”
她说完,一甩袖,转身就走。
老侯夫人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来,指向柳若兰的背影:“她这是在同我发脾气吗?”
“她这么同我说话?”
老侯夫人猛地一拍桌子:“真是反了天了!没一点教养!我家云霆怎么就……怎么就娶了这么个祖宗啊?”
沈清辞垂着眼,眼中尽是讥诮。
怎么就娶了这么个祖宗?难道不是,他们主动攀的吗?不是为了柳丞相的权势吗?
他们不是一直,将柳若兰当宝的吗?
她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是只咬了咬唇,一脸担忧:“母亲,大嫂是不是生气了啊?她是丞相府千金,万一生气了,找人去丞相府告状,可就不好了啊!”
“要不,还是算了吧。”
她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我没关系的。沈家已经没了,我没有身份,没有地位,帮不了霍家什么。”
“霍家,还得要倚仗丞相府呢,母亲可千万不要……为了我得罪了大嫂,得罪了丞相府啊!”
老侯夫人看向沈清辞,忍不住地叹息了一声,沈清辞是个多么好的儿媳啊,温顺和善,不会闹出那么多妖蛾子,还一心为永宁侯府着想。
可偏偏,这么好的儿媳,却是沈家的。
偏偏沈家那一家子,倔得跟头驴似的!
真是……
老侯夫人扶了扶额头:“别管她!什么丞相府千金不丞相府千金的,她既然嫁到了我们霍家,就是我们霍家儿媳!”
“哪有这样当人儿媳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平日里,我们霍家已经足够纵着她了!”
记住本站: 老侯夫人话音刚落,门外就有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不好了,老夫人不好了!”
老侯夫人一下子变了脸色,气急败坏:“胡言乱语什么?你才不好了呢?”
那管事连忙自己扇了自己一嘴巴子,才又接着道:“老夫人!侯夫人并未去祠堂,她直接出府了!说要回丞相府啊!”
“什么?”老夫人怒目圆瞪,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她要做什么?是准备回去向她爹娘告状吗?”
“泼妇!泼妇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让云霆娶了这么个泼妇啊!”
沈清辞嘴角微微上扬,她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呢。
柳若兰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甘心在她面前被罚呢?
她可不会让自己,看了这笑话。
就是,老夫人看起来,快要被她给气坏了。
沈清辞一副自责且慌乱的模样:“母亲,这可怎么办啊?都怪我!万一大嫂回了丞相府,添油加醋的说一通,那丞相府岂不是要怪罪我们?”
“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任由大嫂打骂的。”
老侯夫人拍了拍椅子扶手:“胡言乱语什么?本就是她没理!她跟谁说,说破天,也是她的错。”
“你也别太担心了,你先回你的院子休息去吧。要不要让府医去给你看看?”
沈清辞摇了摇头,仍旧满脸担忧,却只好听话的模样:“那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一回到自己屋子,晚晴就连忙上前:“小姐你伤到哪儿了?快让奴婢瞧瞧!”
沈清辞摇了摇头,笑出了声:“我哪儿都没有伤到。”
“虽然因为我是姑娘家,爹爹并不怎么让我练武,但是基本的防身术我还是会一些的。”
“她的脚刚刚碰触到我,我就立马躲开了。”
“然后,我就假装被踢疼了,倒了下去。”
“柳若兰就是知道她并未踢到我,我在栽赃嫁祸她,所以才那么生气啊。”
晚晴瞪大了眼,眼睛眨巴眨巴:“小姐是故意的?”
“是啊,我当然是故意的。”
“故意在所有人面前,让柳若兰失态发疯。让老夫人对她不满,让所有人都知道,柳若兰是个疯子,是个泼妇!”
沈清辞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微微扬了扬眉:“这样折腾一下,出了些汗,我的热都退下去了呢。”
晚晴闻言也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的确不怎么烫了。”
晚晴蹙着眉头沉默片刻:“可是……”
“虽然闹腾了一场,可是柳若兰也没有真的被罚,而是直接跑回丞相府了。”
“不管是老夫人还是……还是如今那位侯爷,都忌惮着丞相府呢。”
晚晴抿着唇:“奴婢觉得,她这样一闹,最后可能也还是他们妥协,跑去将她给请回来。”
“若是到时候侯爷亲自去将她请回来,她恐怕就更……更趾高气昂了!”
记住本站: 沈清辞倒是并不怕这个,她闻言只勾了勾嘴角:“那就让他们去请啊。”
“明明是柳若兰犯了错,却仗着自己是丞相府千金,而这样下老夫人和侯爷的面子,你觉得,老夫人和侯爷,心里不会膈应?不会不舒服?”
有些事情,是需要慢慢累积的。
她就是要将霍云湛以及老夫人对柳若兰的厌恶,对她的不喜,一点一点累积起来。
而后,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彻底引爆。
到时候,一定会格外的精彩。
“且等着吧,这场戏,还有得看呢。”
“你安排人盯着些,盯着府里的一举一动,尤其是老夫人和侯爷那边。”
“是。”
沈清辞昨夜没睡好,今天赶着起来唱了这么一出,也有些困倦了,便又躺到床上小睡了一会儿。
到了晌午才起来,一起来,却就收到了晚晴的消息:“如同我们料想的那样,侯爷一回府,就被老夫人叫了过去,老夫人气急败坏地将今日早上的事情跟侯爷说了……”
“但母子二人在屋里商议了半日,侯爷便离了府,应当是去丞相府请柳若兰回来去了。”
晚晴话音刚落,突然听见一个破空之声。
沈清辞连忙拉着晚晴往旁边躲了躲,随即,便看见一个纸团,突然出现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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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纸条
沈清辞皱眉,那是什么?
方才外面有人偷听?
是谁?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定她方才与晚晴说话期间,提到霍云湛,都用的是侯爷为称呼,并没有直呼其名,才稍稍松了口气。
幸好,看来以后,她得改一改习惯了。
晚晴连忙冲到窗户边打开窗户,外面空无一人。
晚晴这才折返回来:“不见了。”
她目光落在那纸团上:“奴婢瞧瞧,这是什么。”
晚晴拿起那纸团打了开,看过之后,才又看向了沈清辞。
沈清辞茫然:“怎么了?上面写了什么?”
晚晴轻咳一声,将那纸条拿给沈清辞看了。
沈清辞抬眼看过去,就看见上面写着:我可以让柳若兰不敢再欺负你,但我有条件。
下面龙凤凤舞的,是楚寂尘的名字。
沈清辞抬起手来,默默扶额。
这人,这是在干什么啊?
怎么还莫名其妙玩起传递纸条这样的花样来了?
让柳若兰不敢再欺负她?怎么做?总不能够让她立刻和他成亲,成为摄政王妃吧?
条件是什么条件?
沈清辞甚至,竟然还从这纸条里面这些只言片语里,看出了几分傲娇来。
傲娇……这与楚寂尘,似乎也没多少关系?
“这位摄政王,和传闻中,不太一样啊,感觉似乎……还挺有情趣的。”
情趣。
沈清辞几乎快要绷不住,什么鬼?
沈清辞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张字条拿了过去,叠了起来:“先等着看看吧,我倒是觉得,侯爷也未必是去丞相府接柳若兰去了。”
“毕竟,在老侯夫人,以及其他所有人的眼中,柳若兰这次,都是做错了事的那一方。”
“若是她做错了事,侯爷却仍旧还是立马就去低声下气的接回来,到时候,柳若兰肯定会更嚣张。”
“按照老侯夫人和霍云……”沈清辞顿了顿,虽然刚才来的那人是楚寂尘的人,倒也侧面说明了,隔墙有耳。
他们在侯府的一举一动,都得要格外小心才是:“和侯爷的性子,他们应当会先晾她一晾。”
“我们就先等着看吧。”
晚晴点了点头,只是眼神中还是有些戏谑和打趣,她目光落在沈清辞手中的纸条上:“小姐好像,有四五年都没有递过纸条了吧?”
“上一次是和谁来着?好像是……老爷的一个学生?”
“摄政王要与小姐谈条件,是不是也还得见一面?可他也没约见小姐啊?莫不是,他准备再次夜探侯府?”
沈清辞瞪了她一眼:“你赶紧下去吧,话可多。”
晚晴嘻嘻哈哈笑着,退了下去。
沈清辞又将那纸条展了开,看了两眼。
晚晴的话,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些往事,她之前,倒也的确与人传过纸条。
当时好像是爹爹的故友去世,留下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爹爹觉得他是个难得的将才苗子,就将他接了回来,在府中小住了两年,跟着爹爹去营中学行兵打仗,与她还有哥哥一起,学兵法策论。
那人有些沉默寡言,她曾一度怀疑他是哑巴,所以就用写纸条的方式试探他。
后来才知道,那人遭逢巨变,所以才变了性子。
她为数不多传纸条的经验,便是与他。
她还记得,那人好似是叫小土还是阿土的,左右是个挺敷衍的名字。
那人在他们沈府住了两年多就走了,听爹爹说,是回家了。
也没跟她道别。
后来一直到现在,也再没有那人的消息,也是个薄情寡义的。
沈清辞撇了撇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想起那个人,她收敛思绪,只将楚寂尘给她的纸条收进了一个匣子里。
刚将东西收好,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
不多时,晚晴进来了。
晚晴脸色不怎么好看,只撇了撇嘴:“侯爷派人来了。”
她将一个盒子放到了桌子上:“这是侯爷送来的补品。”
门外很快传来了侍从的声音:“侯爷回府听闻今日发生的事情,特意派小的来问问,二夫人身子可还好?可需要叫府医来看看?”
沈清辞眼中闪过一抹讥诮,笑了。
派侍从来问问?
恐怕霍云湛是不敢亲自来了,害怕再让柳若兰借题发作。
还害怕她看见他脸上的巴掌印。
霍云湛这永宁侯,当得可真窝囊啊。
“不必了,我没事的,有劳侯爷关心了。”
门外的侍从应了一声,才又接着道:“今日之事,是侯夫人的不是,侯爷说,侯夫人近日葵水来了,心情有些不好,脾气也有些大了,实在是对不住二夫人。”
“匣子里的,是侯爷专门让人找来的上等补药,还请二夫人莫要太过介意,好生休养。”
“侯爷还说,二夫人向老夫人提起的离府一事,还有待商榷。如今征西将军百日未过,二夫人却突然离府,容易引人非议。”
“至少,得等二夫人为将军守孝百日。到时候,再行商议比较妥当。”
沈清辞扬了扬眉,忍不住的笑了,霍云湛还要她为他守孝百日?
可真是……有趣极了。
她不知道霍云湛究竟打着什么主意,这百日之后,他又想要做什么。
但她怎么可能轻易让他如意。
“那劳烦你替我问问侯爷,现在离百日还有二十多天,他能保证,这二十多天,我不会出任何事吗?”
“我可不想死。”
沈清辞声音柔柔弱弱,似乎还带着哽咽:“昨日坠湖,今日被莫名其妙狠踹了一下,我实在是怕了。”
侍从连忙道:“侯爷说,二夫人尽管放心,这样的事情,断然不会再发生了。”
“那好吧,那我就,再信他一回……”
等那侍从走了,沈清辞才低声问着晚晴:“侯爷回府了?将柳若兰接回来了吗?”
“没有呢,侯爷一个人回来的。”
沈清辞点了点头,那应当,就同她想的差不多了……
她知道自己走不了,既然不要她走,那她就将这侯府搅得再乱些好了。
晚上,沈清辞以为楚寂尘会来,却结果等了个空。
她心里隐隐约约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又忍不住地想,楚寂尘说的条件,究竟是什么。
甚至第二日晚上,楚寂尘仍然没来。
一直到了第三日下午,晚晴才匆匆而来:“侯爷去将柳若兰……接回来了!”
晚晴压低了声音:“且已经让人来请小姐你,让你过主院去呢。”
晚晴话音刚落,人就来了。
“二夫人,侯爷和侯夫人请您去主院一趟。”
第43章 请侯爷和将军夫人接旨
沈清辞应下,等着来通知的侍从离开,才换了身衣裳,又用粉将自己的脸扑得稍稍苍白了些许,才带着晚晴一同朝着主院而去。
“之前的事情,柳若兰不占理,侯爷将她接回来,立刻就叫小姐你过去,是要让柳若兰同小姐道歉的吧?”
“兴许吧。”沈清辞随口应着,心里却在想着另一桩事情:“你说,柳若兰的月事,结束了吗?”
晚晴一愣,很快明白了沈清辞的意思。
她稍稍算了算时间:“应该过了吧?那日奴婢发现她的丫鬟送被弄脏的衣裳去洗衣房,应该已经是七八日之前了。”
“按道理来讲,一般七八日,怎么也应该结束了。”
沈清辞点了点头,眼中晶亮:“那敢情好啊。”
“柳若兰月事刚刚过去,又刚刚闹完别扭回娘家,和好被接回来。”
“按理说来,今天晚上,理应天雷勾地火才是。”
她稍稍压低了声音:“若是今天晚上,霍云湛还是没有办法交差……”
晚晴亦是立马反应了过来,笑了起来:“那今天晚上,可就有好戏看了。”
可不就是有好戏看了吗?
沈清辞眉眼弯了弯,她说过的,霍云湛和柳若兰,她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沈清辞进了正院,还未进正厅,远远就看见霍云湛正坐在柳若兰身旁,温声细语地说着什么,柳若兰撇了撇嘴,似乎还是有些不情愿的模样。
沈清辞扬了扬眉,看来晚晴还真猜对了。
霍云湛恐怕是哄得柳若兰,来同她道歉了。
沈清辞这般想着,抬脚走了进去。
霍云湛和柳若兰听见了脚步声,抬眼朝着沈清辞看了过来。
就是这一眼,却让沈清辞察觉到了一些端倪,柳若兰的眼神中,竟闪烁着一些……得意?
沈清辞眯了眯眼,她在得意什么?
她正想着,霍云湛开了口:“弟妹来了?”
“关于前两日发生的事情的全部起因经过,我也都了解清楚了。”
“你与你大嫂落湖之事,就不必讨论了,你们俩各执一词,但又互相没有证明是对方动的手的切实证据。”
“第二日的事情,倒是可以说道说道。”
“应当是,你故意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引起你大嫂误会,误会你与我有私,所以你大嫂才会突然发难。”
“此事,也的确因你而起。”
霍云湛目光躲闪,几乎不敢看沈清辞:“但毕竟是一家人,你大嫂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你只需要……同她道个歉,便可将这一切揭过,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沈清辞被恶心得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终于知道,方才柳若兰看见她的时候,那个得意的表情是因为什么了。
“因我而起?怎么个因我而起法?”
霍云湛皱了皱眉,只觉得心头有些烦躁,道个歉就可以平息一切的事情,沈清辞为何却偏要追根究底?
追根究底有什么意义?
“那日早上,我起来的时候,脸上正好有两个巴掌印,是你大嫂睡着的时候,被蚊虫滋扰,想要打蚊子,却正好打在了我的脸上。”
“当时我已经同她解释过了。”
“可偏偏一去母亲那里,就听你提起那个梦。”
“恰恰好,就和我脸上的巴掌印对上了。你大嫂就怀疑,那天晚上你看见的根本不是云湛而是我。怀疑是我站在你床边,被你打了。怀疑你和我有私情……”
“因为这样,她才会反应那般激烈,才会对你下手。”
霍云湛皱了皱眉:“你若是不那么说,不提起那个梦,就不会让你大嫂产生误会。这难道不是你的错?你难道不应该同你大嫂道歉吗?”
沈清辞目光定定地看着霍云湛,心中说不出自己此时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她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从霍云湛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侯爷觉得,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公平公正吗?有道理吗?”
“看来,这侯府果然是容不得我了,就因为我没有娘家依仗,还死了丈夫,就可以随意践踏随意欺辱了。”
霍云湛蹙眉:“我说的,怎么就没有道理了?怎么就不公平公正了?”
沈清辞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儿?你还没有同你大嫂道歉呢!”霍云湛立马叫住了她。
沈清辞停下脚步,满脸讥诮:“这侯府,如今是侯爷和侯夫人的侯府,侯爷和侯夫人在这里,就是道理。不管我是对是错,在这里,都是错的。”
“所以,我得要找个,能够说理的地方去。”
“我要出府入宫,去敲宫门口的登闻鼓,上金殿,问一问陛下,问一问这满朝文武,事情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霍云湛脸色愈发难看起来:“敲登闻鼓?你疯了是吗?”
“你可知敲了那登闻鼓,不问缘由,首先就要打三十大板?”
“且,这本就是家中小事,你却要闹上金殿?”
沈清辞转过头看向他:“我并不觉得这是小事。”
“今日,我必须要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给一个明明是加害者的人道歉。”
“若是我屈服了,明日,说不定我被她杀了,你还得要我爬起来谢谢她杀了我。”
“至于三十大板?”
沈清辞嗤笑一声:“比起被人污蔑,被人陷害,被人不明不白的弄死,三十大板算什么?”
沈清辞说完,就又抬脚继续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
霍云湛厉呵一声,疾行两步,就要去拉沈清辞,却被沈清辞给躲闪了开。
“侯爷,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
“我不过是做了一个梦,与母亲的面闲话的时候,说出来了。都要被大嫂误会,若是侯爷现在碰到了我的衣角,那大嫂岂不是就得要觉得我们已经做尽亲密之事了?”
霍云湛气急败坏,扬声叫人:“将她拦住!”
他不可能让她出府的,更遑论进宫!
柳丞相答应了,会想方设法替他周旋那太仆之位,应当很快就会有消息了,他绝不容许,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侯府以及他的名声,有任何损耗。
沈清辞哪儿也不能去,大不了,他直接叫人将她绑起来,关起来!
他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侯府。
同时,也是为了她日后的荣华富贵。
想必,等到时候她会理解的。
不过是受些委屈罢了,谁能够不受点委屈,就得到一切呢?
等荣华富贵到手,再回过头来看这些委屈,便觉得不值一提了。
家丁正要动手,管家却匆匆而来:“侯爷!将军夫人!宫中来圣旨了!请侯爷和将军夫人,即刻前往前院,接旨去!”
柳若兰面色一变,眉头紧蹙了起来:“你是不是说错了?请谁接旨去?”
“侯爷与将军夫人啊!没错的,宫中来的公公,就是这么说的。”
第44章 肯定还会来找她的!
柳若兰美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看向霍云湛:“侯爷,这是怎么回事啊?什么样的圣旨,竟要你和……她,一起去接?”
她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却强撑着笑意,阴阳怪气地打趣:“该不会是侯爷您……悄悄向圣上请旨,要迎娶弟妹做平妻吧?”
霍云湛脸色一沉,厉声呵斥:“胡言乱语些什么!圣意岂容你揣测!我亦不知是何旨意,接了便知!”
他下意识地瞥了沈清辞一眼,心中莫名烦躁。
柳若兰被他一喝,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却依旧不依不饶,娇声道:“那我也要同你们一起去瞧瞧!这侯府里的大事,我身为当家主母,怎能不知?”
沈清辞心中冷笑,面上却古井无波,对柳若兰的挑衅视若无睹,只轻飘飘地斜睨了她一眼,随即莲步轻移,径直往中庭而去。
那份从容淡定,反倒让柳若兰气得胸口发闷。
家丁本是得了霍云湛示意,要拦住沈清辞的,可见突然来了圣旨,指名道姓要沈清辞接旨,他们哪里还敢放肆,一个个缩着脖子退到一旁。
一行人到了中庭,果然见几位宫中内侍肃立等候,为首的正是宫中老人郑公公。
霍云湛忙换上笑脸,抢先一步上前:“原来是郑公公。陛下可是有什么要紧的旨意?怎么先前在宫中,您也未曾透露半分啊。”
那郑公公皮笑肉不笑地还了一礼,目光却径直越过霍云湛,落在沈清辞身上,笑容和煦了几分:“侯爷说笑了。这道圣旨啊,是陛下特意下给征西将军夫人的。只是征西将军夫人如今尚在侯府休养,这才劳烦侯爷一同听旨。”
“给她的?”霍云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与不解。
给沈清辞的圣旨?
郑公公却不多言,神情一肃,直接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圣旨,朗声道:“征西将军夫人沈清辞,永宁侯霍云霆,跪接圣旨!”
霍云湛和沈清辞依言跪下,只是霍云湛的心,却沉了下去,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有征西将军霍云湛,忠勇果敢,屡建奇功,于西陲平叛之际,不幸以身殉国,朕心甚是哀恸。念其为国捐躯之壮烈,特追忆其功勋。”
“霍云湛之妻沈氏清辞,淑慎端良,在夫征战之际,操持家务,孕育遗孤,实为不易。为彰其夫之功,亦悯其孀居之苦,特加恩典。”
“朕意已决,封沈氏清辞为三品淑人,享诰命荣光,以慰忠魂,而励后人。”
“钦此。”
沈清辞心头微震,随即一股暖流涌上,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三品诰命淑人!
这应该是楚寂尘的手笔吧?
这便是她说的,让柳若兰再不敢轻易欺辱她的底气!
“臣妇沈清辞,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声音清亮,掷地有声,双手高高举起,恭敬地接过圣旨。
郑公公笑吟吟地虚扶了她一把:“将军夫人快快请起。此番陛下册封了几位诰命夫人,礼部那边特意嘱咐奴才转告夫人一声,三日后申时,夫人可与其他几位新晋诰命一同入宫谢恩。”
沈清辞盈盈一拜:“劳烦公公提点,臣妇记下了。”
郑公公笑容更深,又道:“对了,陛下还有些赏赐,会待诸位夫人入宫谢恩之后,一并送到府上。”
沈清辞一一应下,亲自将郑公公一行人送出府门。
待她回过身来,便对上了霍云湛那张青白交加的脸,以及柳若兰那双充满了嫉妒与怨毒的眼睛!
柳若兰气得浑身发抖,她咬着牙看向霍云湛:“你……你二弟战死沙场,为何……为何只封赏了她一个外人?这诰命,即便是要赏,也该是赏给母亲的,她算个什么东西?”
霍云湛眉头紧锁,被柳若兰的蠢笨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不耐烦地道:“母亲早已是二品诰命!”
“可她凭什么?”柳若兰状若疯癫,完全失了平日的温婉,“那岂不是说,这整个永宁侯府,就只有我……只有我一人没有诰命在身了?我堂堂侯夫人,竟还不如一个寡妇?”
沈清辞慢条斯理地将手中那明黄的圣旨轻轻卷好,闻言,发出一声极轻却极尽嘲讽的嗤笑:“凭什么?”
她抬起眼,直直看向柳若兰:“这诰命自然是凭我亡夫霍云湛,为国捐躯,战死沙场,用赫赫军功换来的!”
“大嫂也想要诰命?”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神戏谑地扫过脸色铁青的霍云湛,“那恐怕……还得再耐心等等。”
等他霍云湛,再以如今这“永宁侯霍云霆”的身份,也去战场上“死”一次,说不定,这诰命的殊荣,就能轮到大嫂您了呢!
沈清辞并未将话说透,但那一眼中所蕴含的讥讽与暗示,却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霍云湛和柳若兰的脸上!
霍云湛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锅底还要黑,“弟妹!你……你休得胡言乱语!”
沈清辞却只是无辜地耸了耸肩,笑容愈发灿烂:“侯爷此言差矣,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何来胡言乱语一说?”
她轻轻抚摸着手中那卷明黄的圣旨,那耀眼的颜色,此刻在霍云湛和柳若兰眼中,却无比刺眼!
“侯爷不许我去敲登闻鼓,为我自己,为我枉死的孩儿讨一个公道。”
沈清辞声音陡然转冷,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霍云湛,“可如今,我要奉旨入宫谢恩,面见天颜。侯爷总不能……再将我这个三品诰命夫人,也强行关在府中,不许我出门吧?”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对面那对脸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来的男女,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有些事情,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不是堵住谁的嘴,就能改变事实,就能一手遮天的。”
“晚晴,我们走,回屋!”沈清辞再不多看他们一眼,转身便走。
晚晴强忍着笑意,连忙应了一声,扬眉吐气地跟在了沈清辞身后。
等回了自己的院子,晚晴将门“砰”地一声关上,再也忍不住,激动地跺了跺脚,声音都带着颤音:“小姐!太解气了!您看到方才侯爷和柳氏那张脸了吗?简直比吃了苍蝇还难看!活该!”
“侯爷他……他简直是瞎了眼!明明落水和柳若兰踢您的事情,铁证如山,他却偏袒柳氏,逼着您道歉!如今好了,圣旨一下,看他还怎么偏袒!”
“只是,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以前……以前他对小姐您,是那么的好……”晚晴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怅然。
沈清辞眸光微黯,霍云湛以前对她好吗?
自然是好的。
那些偷偷翻墙送来的小玩意儿,那些不远千里带回的特产,那些犯错后无条件的包容,那些生气时费尽心思的哄劝……一幕幕,曾是她生命中最温暖的光。
可如今的霍云湛,却陌生得让她心寒。
她甚至会忍不住想,之前那些好,会不会也是装的?
沈清辞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波澜:“无所谓了,那些……早就不重要了。”
从他选择假死,选择顶替兄长的身份,选择与柳若兰夜夜承欢的那一刻起,所有的美好,便已化为泡影,灰飞烟灭。
晚晴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对!小姐说得是!都不重要了!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不值得您再为他们伤心!”
“奴婢只是……只是替小姐不值罢了!”
晚晴连忙转开话题,不愿再勾起沈清辞的伤心事,兴奋道:“小姐,这圣旨来得可真是太及时了!”
“这……这定是摄政王殿下的手笔吧?”她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前两日,王爷才递了纸条过来,说能让柳若兰再不敢轻易欺负您,没想到……竟是这样的雷霆手段!”
晚晴忍不住笑出声来:“虽说将军他……但不管怎么说,他这一‘战死’,倒也算是歪打正着,为小姐您挣来了这份荣耀!”
“如今小姐您可是堂堂三品诰命夫人!柳若兰日后再敢对您不敬,那便是藐视朝廷命妇,冲撞圣恩!看她还敢不敢再嚣张跋扈!”
“奴婢猜啊,他们现在心里肯定跟猫抓似的,又气又怕,指不定正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对策呢!”
沈清辞点了点头,唇边噙着一抹清冷的笑意。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以霍云湛的性子。
他,一定会再来找她的。
第45章 狠狠扇了过去!
夜色渐深,沈清辞才刚刚歇下,便被一阵刺耳的吵闹声惊醒。
她蹙眉坐起身,见晚晴行色匆匆地从外面快步进来,连忙问道:“外面何事喧哗?”
晚晴压低了声音,脸上却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兴奋:“回小姐,似乎是从主院那边传来的,听着……像是在吵架,动静还不小呢!”
从主院传来?吵架?
沈清辞立马想起,今日霍云湛才去丞相府将柳若兰接回来……
柳若兰的葵水也应当已经结束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朝着晚晴使了个眼色,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哦?那你且去仔细听听,看看是何缘故,竟能让侯爷和侯夫人在深夜大动干戈。”
晚晴心领神会,就等着沈清辞这句话呢!
她喜滋滋地应了一声“是!”,便脚步轻快地跑了出去。
那争吵声越来越大,好似逐渐朝着她这边来了?
沈清辞连忙披了一件披风,将头发随意一挽,也款款踱出了寝屋。
一出寝屋,那声音愈发清晰刺耳,正是柳若兰那尖利得几乎要破了音的嗓子,此刻还带着浓浓的哭腔:“我不在府中这几日,你已经和那个狐狸精搅合在一起了是不是?”
“你是不是和她睡了?是不是每天晚上都一起睡?”
“她把你榨干了吧?还是说,她不让你碰我?”
“你对我没有感觉,是只对她有感觉是吗?”
沈清辞眯了眯眼,眸光暗沉一片,这声音明显是朝着她来的,柳若兰嘴里这狐狸精指的是谁,已是昭然若揭了。
她唇边泛起一丝冷冽的嗤笑,柳若兰啊柳若兰,你怀疑我与霍云湛有了私情,怀疑他被我榨干,怀疑我不让他碰你,甚至怀疑他对你失了兴趣……却独独不曾怀疑过,你那“夫君”,根本就是……不行了!
“你……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我不过是今日公务繁忙,有些疲累罢了!”
霍云湛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慌乱与气急败坏,似乎正在奋力拉扯着状若疯癫的柳若兰,“深更半夜的,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非得要闹得阖府上下人尽皆知,你才甘心是不是?赶紧给我回去!”
柳若兰闻言更是怒火中烧:“累了?又是累了!几天前,你也拿这套说辞来搪塞我!你当我是三岁孩童那么好骗吗?”
“休息这么多天了,你还没休息好?”
“你在怕什么?你这么怕我闹得阖府皆知,是因为我说中了你的丑事是不是?”
柳若兰气急败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云霆!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永宁侯!是我的夫君!你今日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跟你没完!”
沈清辞眉梢轻扬,柳若兰这是在狗急跳墙,试图用“霍云霆”的身份来压制霍云湛。
“我不管,你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绝对不会罢休!”
戏听到这里,火候也差不多了。沈清辞施施然迈出月洞门,清冷的声音如碎玉般响起,不高,却足以让那对争吵不休的男女瞬间噤声:
“大哥大嫂在我院子外吵吵囔囔的,这是在做什么?”
霍云湛猛地转过头来,当看清月光下那道素衣身影时,不由得一愣。
沈清辞未施粉黛,一身素净披风,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月华如水,倾泻在她清丽的脸上,比平日里盛装打扮时,更多了几分动人心魄的魅力。
柳若兰自然瞧见了霍云湛那愣住的模样,怒火简直冲昏了她的头脑,她朝着沈清辞就要冲过来:“狐狸精!是不是你趁着我不在府上,勾搭了侯爷,榨干了他,才害得他对我都提不起半分兴致了!我今日非撕烂你这张狐媚脸不可!”
霍云湛脸色骤变,眼疾手快,再次死死拽住了柳若兰的手腕,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厉声喝道:“柳若兰!你疯了吗?”
沈清辞眼中先是闪过一瞬的茫然,继而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我听了半日,才终于听明白了。”
“所以,是侯爷……在床笫之间不行了?对大嫂你提不起半分欲望了?然后,大嫂你就怀疑,是我这个‘弟妹’,暗中勾引了他,将他榨干了?”
沈清辞满脸匪夷所思,甚至还控制不住地嗤笑了一声。
“这可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大嫂,侯爷他不行了,你最应该做的,是赶紧带他去看大夫,寻医问药,而不是像个泼妇一般,在这里胡乱攀扯,怀疑这个,怀疑那个。”
“且……”沈清辞眸色一下子转冷:“大嫂怀疑我与侯爷有私,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污蔑我的清白与名节!”
“你平日里本就平行不端!三番四次的妄图勾引侯爷……”柳若兰眉头一皱,几乎下意识地就要反驳。
沈清辞却不等她开口,便径直冷了脸,只抬脚走到了柳若兰跟前,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了过去!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响亮!
柳若兰正被霍云湛死死拽着,加上她压根就没想到,在她眼中一向“柔弱可欺”的沈清辞,竟敢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直接对她这个侯夫人动手!
一时间毫无防备,躲闪不及!
沈清辞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直接将柳若兰的脸扇得猛地偏向一旁,嘴角瞬间便见了红,火辣辣的疼痛迅速蔓延开来!
柳若兰和霍云湛都一下子懵了。
柳若兰捂着自己被打得高高肿起的脸颊,缓缓转回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与屈辱:“你敢打我?沈清辞!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知道啊。”沈清辞眸光森冷如冰,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向前逼近一步,气势凌人,“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只是,你好像忘了……如今的我,又是谁了!”
沈清辞微微抬了抬下巴:“陛下白日里刚刚颁下的圣旨,此刻还供奉在我屋中呢!我,沈清辞,乃是当今圣上亲封的三品诰命淑人!”
“你虽贵为永宁侯夫人,身份显赫,却并无任何品级在身。”
“我打你,又怎么了?”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与压迫感,“以下犯上,出言不逊,污蔑朝廷命妇,单凭这一条,我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掌你的嘴!”
“我不仅可以打你,我还可以即刻便去鸣冤告状!告你柳若兰,屡次三番,公然污蔑我与你丈夫有染,意图败坏我的名节,毁我清白!”
“我亡夫霍云湛,为国捐躯,尸骨未寒,离世尚不足百日!我沈清辞至今仍在为其守孝!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往我身上泼脏水,污蔑我与‘大伯哥’有染,你究竟是何居心?”
第46章 纵欲过度,伤及根本
三品诰命夫人几个字一出,柳若兰和霍云湛瞬间都安静了下来,方才那嚣张的气焰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般,迅速萎靡下去。
柳若兰捂着被打疼了的脸,紧咬着后槽牙,却不再像刚才那样肆无忌惮地叫嚣了。
沈清辞没有再理会她,只转头看向了霍云湛:“侯爷!”
“我与侯爷有没有私情,侯爷一清二楚。”
“侯爷若是连这点担当都没有,无法向自己的夫人解释清楚你们之间的闺房之事,只能任由侯夫人因为你俩床笫间的不和谐,大闹侯府。”
“这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可如今你们影响到了我的清白和名节,却是我无论如何都不允许的了。”
“我还是方才那句话,侯爷身子有问题,应该找的,是大夫。”
“既然侯爷讳疾忌医,侯夫人又好似根本想不起来还有大夫的存在,那我来……”
沈清辞微微扬了扬下巴,看向站在一旁见她无事,便躲在人群里看戏看得正欢的晚晴:“晚晴,去将府医请过来!”
她环视了一圈面面相觑的众人,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既然今夜已经将我吵醒了,那么这件事情若不彻底解决清楚,谁也别想安生睡个好觉!”
晚晴早就按捺不住了,得了沈清辞的命令,立刻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是!”,转身便一溜烟地跑去请府医了。
很快,府医便被晚晴连拉带拽地请了过来,老人家睡眼惺忪,显然也是被这深更半夜的阵仗给吓了一跳。
沈清辞看也不看柳若兰那张铁青的脸,径直对霍云湛道:“侯爷,请吧。让府医给您好好把把脉,看看究竟是何缘故,竟让您如此……‘疲累’不堪。”
府医在来的路上,已经从晚晴口中,对此事的前因后果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走到霍云湛面前,见其脸色难看,却也不敢多言,只能硬着头皮伸出手,示意霍云湛将手腕递过来。
霍云湛此刻是骑虎难下,他咬了咬牙,只能强作镇定地伸出了手。
府医屏息凝神,片刻之后,才松开了手,神色复杂地看向霍云湛:“侯爷……您这是……是因为此前有较长一段时间,纵欲过度,房事不节,已经严重伤及了身体的根本。导致肾气亏虚,精血不足,所以才会出现如今这般……”
“头晕耳鸣,腰膝酸软,神疲乏力,以至于……疲软无力,无法正常行房的状况啊!”
霍云湛与柳若兰闻言,如遭雷击,双双瞪大了眼,满脸皆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恐慌!
此前霍云湛回府,与柳若兰的确是夜夜纵情,不知节制,最初几日,每晚至少三回,未曾想竟埋下了如此祸根!
霍云湛此刻再也顾不得什么脸面,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急忙追问:“那……那可还有救治之法?”
他不能不行!绝对不能!
府医眉头紧锁,神色凝重:“侯爷这情况……有些棘手,恕老朽直言,并无十足把握。您这症状,应当不是今夜才初现端倪吧?具体有多久了?”
霍云湛脸色煞白,冷汗涔涔,此刻哪里还敢有半分隐瞒,声音艰涩道:“大概……大概有个七八日了。起初并无明显不适,只是……只是那一日晚上,我突然就觉得……力不从心,怎么也……不行了。”
他话说得隐晦,但在场哪个不是人精?
那“不行了”三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尤其是柳若兰,更是面如死灰!
柳若兰负气离开侯府,不过是两日前的事。
可霍云湛“不行”,却已足足有七八日!
这其中的时间差,瞬间让柳若兰方才的指控显得荒谬可笑至极!
府医垂下眼帘,沉吟片刻,才缓缓道:“老朽只能……先开几服温补之药,为您调养肾气,固本培元,看看能否有所改善。若能见效,便尚有一线生机。倘若……倘若数日后仍无起色,那恐怕……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霍云湛面色愈发惨白如纸,身形控制不住地晃了晃,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怎么会这样?他……他正当壮年,怎么能在这等事情上出了岔子?
柳若兰还未曾有孕!他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子嗣!他顶替兄长身份,不就是为了权势和子嗣吗?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骤然升腾而起,瞬间席卷全身!
霍云湛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转头,目光复杂而惊惧地看向了神色平静的沈清辞。
不对……他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一个本该健康出生的孩子……
可是……现在没了。
就因为柳若兰的设计陷害!
所以……这是报应吗?是因为柳若兰害死了他和沈清辞的孩子,所以现在,他和柳若兰之间,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老天爷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他们?
“不……不可能……”霍云湛失声喃喃,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他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沈清辞清冷的声音无情打断:“侯爷,侯夫人,想必二位都听清楚了。”
“府医说得很明白,大家也都听得真真切切。是侯爷您与侯夫人此前不知节制,纵欲过度,才导致了如今这不举的恶果。”
“此事,与我沈清辞,没有半分干系!”
沈清辞向前一步,目光如冰刃般射向柳若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那么,侯夫人,你是不是应当……为方才那些污言秽语,为那些对我清白名节的无端指责与恶毒污蔑,同我好好道个歉呢?”
霍云湛面色愈发铁青难看,心中对柳若兰的怨恨已达顶点!都怪这个蠢妇!
若不是她无理取闹,非要将事情闹大,他身体有恙的隐秘,又何至于被当众揭穿,闹得满府皆知,让他颜面尽失?
他猛地一甩衣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对着柳若兰气急败坏地低吼道:“我都已经跟你解释了多少遍了!是你自己疑神疑鬼,非不肯相信!现在闹成这副德行,你满意了?高兴了?”
他再也不想多看柳若兰一眼,转身便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去:“你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干净!”
那背影,充满了狼狈与恼羞成怒。
柳若兰还沉浸在府医那句“无法行房”的致命打击之中,脑中一片空白,又听霍云湛这般绝情刻薄的斥责,只觉得浑身冰冷刺骨,急忙抬起头来,却只看到霍云湛那决绝离去的背影。
“大嫂。”沈清辞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催命符一般,“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怎么说?”
柳若兰双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她僵硬地转过身子,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对上沈清辞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眸,声音艰涩沙哑:“你……你想……你想怎么样?”
第47章 这是要断了香火不成?
沈清辞冰冷的目光落在柳若兰惊惧的脸上,前世临死前柳若兰那狰狞的狂笑、主院夜夜传来的那些不堪入耳的娇媚呻吟、柳若兰一次又一次恶毒的算计……
新仇旧恨,此刻尽数化为眼底森寒杀意!
“我的要求,不多,就两个。”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第一,写道歉书!将你今夜如何当着阖府下人的面,无端污蔑我清白名节的前因后果,一字不漏地写清楚!然后,亲自张贴在侯府各处显眼之地,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永宁侯夫人的所作所为!”
柳若兰瞬间瞪大了双眼,尖叫道:“不可能!沈清辞!你非要将这点家丑闹得阖府上下人尽皆知,所有人都来看我的笑话,你才甘心?”
这话何其耳熟?不正是方才霍云湛斥责她的话吗?
沈清辞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却极尽嘲讽的嗤笑:“侯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难道忘了,是谁深更半夜,从主院闹到这里,将大半个侯府的人都吵醒的?是谁不知廉耻,将你们夫妻间的龌龊事嚷嚷得人尽皆知的?”
她说完,脸上的笑意骤然敛去,眸光暗沉:“如果侯夫人不愿意在府中张贴道歉书,那么……我便只有直接去顺天府鸣冤了。说起来,陛下那道圣旨,倒是给了我极大的便利。”
“从前,我不过是一介孤女,若想状告你这侯夫人,还需冒着风险去宫门外敲那登闻鼓,求个公道。”
“如今,我沈清辞已是陛下亲封的三品诰命淑人!若要告你,可以直接将状纸递到顺天府尹的案头!”
“你不想让阖府皆知?那好啊,我便更进一步,替你宣扬得……满城皆知!”
柳若兰只觉得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
不!不能!绝对不能!
因为她将霍云湛“不行”的事情闹得满府皆知,霍云湛已经对她动了怒!
若是此事真的闹得满城风雨,霍云湛……霍云湛一定会亲手掐死她的!
沈清辞根本不理会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声音平静无波地继续说道:“其二,明日,我会让人将我嫁入霍府时的嫁妆单子整理出来。还请大嫂打开府中私库,将属于我的嫁妆,原封不动地归还给我。”
“当初,我刚嫁入霍府不久,家中便突逢巨变,我心力交瘁,无心打理那些嫁妆。又念及大嫂你毕竟是侯府主母,掌管中馈,所以在母亲的建议下,才将我的嫁妆悉数交由你代为保管,入了府中私库。”
“如今,云湛既已‘战死’,而大嫂你……处处与我为难,甚至不惜败坏我的名节。”
“既然如此,那这嫁妆,还是由我自己收回打理为好。”
沈清辞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柳若兰那张愈发惨白难看的脸,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讽:“大嫂……该不会是,已经私自动用了我的嫁妆吧?”
柳若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尖声反驳:“我动你的嫁妆做什么?你那点寒酸嫁妆,我还看不上眼!”
话虽如此,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那就好。”沈清辞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最好是没有。若是当真少了什么,或者被替换了什么,也希望大嫂能用等价之物,悉数补齐。”
“否则,堂堂丞相之女,永宁侯夫人,却暗中贪墨亡弟媳妇那点微末的嫁妆,这话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也很令人津津乐道呢!”
沈清辞施施然摆了摆手:“我也不是那等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就这两个要求,你若是能痛痛快快地办好,那么今夜之事,便可一笔勾销,我既往不咎。”
“若是……你做不到,或者阳奉阴违,那么,我们便只好在顺天府的大堂上,再好好说道说道了。”
沈清辞说完,再不看柳若兰那张精彩纷呈的脸,也不管周围众人是何反应,径直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晚晴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待进了屋,关上房门,才压低了声音:“小姐!那柳若兰做得这般过分!您……您就这么轻易地饶过她了?这也太便宜她了吧!”
“当然不可能。”沈清辞眸光中闪烁着寒芒,唇边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但,明面上,我自然是要表现得宽宏大量,深明大义。”
“如此一来,才能与那个嚣张跋扈、愚蠢恶毒的柳若兰,形成鲜明而强烈的对比啊。”
“至于我真正想要对付她的那些手段,又岂能轻易摆在人前,让人抓住把柄?”
沈清辞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在瞬间变得狠戾而冰冷:“明日,你安排几个机灵可靠的人,将今天晚上发生在侯府的这出好戏,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给我传播出去!”
“务必,要让整个皇城之中,大半以上的人家,都知道这永宁侯府的趣事。”
晚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连忙重重点头应了下来:“好好好!小姐您就放心吧!奴婢一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帖帖!”
第二日一早,关于永宁侯府的流言蜚语尚未传出府外,却先一步传到了老侯夫人的耳中。
老侯夫人听完心腹嬷嬷的禀报,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茶水四溅:“柳若兰她……她是疯了不成?简直是愚蠢至极!不可理喻!”
虽然心中对柳若兰将闺房之事闹得阖府皆知、颜面尽失的行径十分恼怒,但此刻,她更在意的,却是霍云湛的身体状况。
那可是她唯一的指望了啊!
“府医……府医当真就是那般说的?”老侯夫人声音都有些发颤,紧紧抓着嬷嬷的手,急切地追问。
嬷嬷苦着脸点了点头,声音沉重:“回老夫人,千真万确啊!昨夜那边闹得那般大,府医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诊治的,绝不会有假!”
老侯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气息都有些不稳:“哎哟……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霍家这是要断了香火不成?!”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稳住心神:“去!立刻去将侯爷给我叫过来!”
第48章 扭曲且隐秘的快感
霍云湛很快便被叫了过来。
他显然是一夜未眠,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色,神情憔悴。
老侯夫人一见他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抓起手边的茶杯就朝着他狠狠扔了过去!
霍云湛却也不闪不避,任由那茶杯砸在自己脚边,发出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只低低地唤了一声:“母亲。”
老侯夫人紧咬着牙关,指着他的鼻子怒斥道:“你不要叫我母亲!我没有你这样不成器的儿子!你瞧瞧你最近做的这些好事!简直是将我霍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她朝着身旁的嬷嬷打了个眼色,嬷嬷连忙会意,带着屋里伺候的其他丫鬟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并将房门紧紧关上。
老侯夫人捂着不断起伏的胸口,只觉得一阵阵气血翻涌,喘不过气来:“当初你兄长战死沙场,你要顶替他的身份,我便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可你同我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侯府的未来!且木已成舟,我为了顾全大局,也只能选择接受!默认了你这荒唐的行径!”
“你想要哄着柳若兰,想要借助柳丞相的势力,让你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这些,我都能理解!也能容忍!”
“但你一回府,便与那柳若兰夜夜厮混,荒唐胡闹,纵欲过度,竟然导致自己……导致自己年纪轻轻便落下了那等难以启齿的病根!甚至可能无法行房!”
“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你自己那点肮脏的一己私欲,还是真的如你所说,是为了侯府的前程?恐怕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霍云湛面色有些苍白,眼神闪烁,只低声辩解着:“母亲息怒,儿子……儿子当时也只是一心想要让柳若兰尽快怀上我的孩子,好用子嗣,将她,将丞相府,与我们霍府彻底绑死,儿子真的是为了……”
老侯夫人却根本不听他的解释,直接厉声打断了他:“住口!你是我生的,你是什么样的德性,我这个做母亲的再了解不过了!”
“沈家一出事,你便立刻变了嘴脸,心中对清辞处处不满,嫌弃她没了娘家倚仗,不能给你带来足够的仕途助力!”
“你虽然贪恋清辞的美貌与性子,可你的野心更大!你一直都觊觎着柳若兰那丞相之女的身份,想要攀附权贵,平步青云!”
“你一回府,便迫不及待地与她夜夜纵情,当真只是为了让她尽快有孕,为霍家开枝散叶那么简单吗?”
“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不是因为觉得柳若兰是你兄长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却温顺地躺在了你的身下,承欢于你,所以你心里便产生了一种扭曲的、隐秘的、禁忌的快感,才让你得意忘形,纵欲过度,最终落得如此下场的吗?”
霍云湛被自己母亲一针见血地说中心底最阴暗的私欲,那张俊脸瞬间青一阵白一阵,精彩纷呈!
羞耻、愤怒、还有一丝被看穿的狼狈,在他眼中交织闪烁!
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恼意:“娘!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事已至此……”
是啊,事已至此!
老侯夫人闻言,更是悲从中来,猛地抬手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间滑落:“原本清辞腹中是有孕的,大夫都说,十有八九是个康健的男胎!”
“那可是我霍家正儿八经的嫡长孙啊!可惜了……可惜了那个无辜的孩子!”
她放下手,通红的眼中充满了痛惜与责备:“还有那个月娘!你……你怎么能如此糊涂,竟然将她推出来替柳若兰那个毒妇顶罪啊!”
霍云湛咬紧了牙关,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他为什么将月娘推出来?自然是因为……他彼时还指望着柳若兰,指望着丞相府的势力,他怎么可能将柳若兰推出去?他只能牺牲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
老侯夫人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终于稍稍平复了一些激荡的情绪:“府里那府医的医术毕竟有限,看得不一定周全准确。你立刻去,再多找几个京城有名的杏林圣手,仔仔细细地给你查一查!”
“我……我想办法递个帖子进宫,便是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也定要给你请一位太医来瞧瞧!务必查清病根!”
她顿了顿:“从今日起,你最好也与柳若兰分房而居!莫要再与她胡闹!好好地将养身体!听见没有?”
霍云湛低眉顺眼地应道:“是,儿子知道了。”
老侯夫人紧紧咬着牙,眼中闪过一丝疲惫的探究:“昨天晚上,柳若兰那般闹腾了一通,清辞……清辞她最后是如何处置的?”
霍云湛昨夜被柳若兰那歇斯底里的哭闹折磨了一宿,对沈清辞提出的条件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
他声音沙哑地说道:“沈清辞说,让若兰写一封道歉书,详细说明昨夜污蔑她清白之事的前因后果,然后……亲自张贴到府中各处示众。”
“还让若兰即刻打开中公私库,将她所有的嫁妆,悉数归还给她。”
霍云湛说到此处,语气中还是带着一丝不满与埋怨:“沈清辞也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非要……非要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看侯府的笑话。”
老侯夫人闻言,却是怒目圆睁,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住口!是清辞闹得人尽皆知的吗?难道不是柳若兰自己不知廉耻,将家丑外扬的吗?”
“你现在就去侯府里问问!从管事到洒扫的丫鬟婆子,还有谁不知道昨夜那场闹剧的?还有谁不知道你永宁侯‘雄风不再’的?”
“清辞这样做,已经是在极力顾全你和整个侯府的颜面了!她手握圣旨,有理有据,便是直接将柳若兰扭送官府,又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你也不想想,她一个新寡不足百日的年轻女子,若是真的被柳若兰坐实了与你有染,勾引自己大伯的污名,你让她以后还如何在京城立足?那些唾沫星子都能活活淹死她!”
“若我是她,遭受这等奇耻大辱,我做的恐怕会比她过分百倍千倍!”
“清辞骂你,那是一点都没骂错!你自己连枕边人都管束不住,任由她胡作非为,无法向她解释清楚事实,出了事却只会怨天尤人,怪这怪那!你可真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老侯夫人说着,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忍不住地连连喘着粗气,指着霍云湛,气急败坏道:“你还是赶紧闭嘴吧!我现在一看见你这张脸就来气!”
“立刻!马上去找大夫!想尽一切办法治好你的病!这才是当务之急!”
“若是你真的……真的从此不能……不能行房,不能为霍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那所有的一切筹谋,才是真的都毁了!”
老侯夫人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悲戚。
霍云湛被骂得狗血淋头,却也不敢再反驳半句,只能连声应下,而后告退。
刚快到主院,却迎面看见沈清辞正朝着主院这边走了过来。
第49章 她要杀了她!
昨夜自己那般不堪的隐秘被当众揭穿,如今遇见沈清辞,霍云湛便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与窘迫感瞬间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无地自容!
之前,他甚至还曾打过如意算盘,想着等柳若兰顺利有孕,等他的太仆之位彻底坐稳之后,便寻个由头,想办法将沈清辞也纳入房中,兼祧两房,坐享齐人之福。
可如今……他连最基本的“能力”都没了,还谈何其他?!
霍云湛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转过身,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便脚步踉跄地快步离开,那背影,十分狼狈!
沈清辞望着霍云湛那仓皇逃窜的背影,清冷的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虽然柳若兰的确是个心肠歹毒的,可沈清辞十分清楚,这一切,皆因霍云湛而起。
她自然不会放过他。
她对他的报复,才刚刚开始!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沈清辞心中冷笑着,敛去眼底的寒芒,迈步走进了主院,径直找到了柳若兰。
“侯夫人,过了一夜了,道歉书,可曾写好了?”
“我的嫁妆单子,我已经命人整理且一早就送过来了。我的那些嫁妆,现在何处?”
柳若兰几乎要将后槽牙生生咬碎!可一想到沈清辞如今的身份,再想到霍云湛那不堪的境地和对自己的厌恶,她便是再有天大的怒火,也只能强行咽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歉书……还没写好。”
“你的那些嫁妆,”她话锋一转,“我倒是已经命人按照你给的单子清点出来了。只是……有些东西,找不到了。”
她抬眼,继续道:“但我如何知道,你是不是想趁机敲诈侯府,故意在嫁妆单子上多添了些莫须有的东西,好让我……”
她话还未说完,便对上了沈清辞那双满是讥诮的眼眸!
柳若兰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她只得强行压下心中的不甘与怨毒,换上一副故作大度的嘴脸:“但……我也不是那等斤斤计较之人,我已命人寻了些等价之物,给你补上了。”
沈清辞嗤笑一声:“当初,我的嫁妆抬入侯府私库之时,是一式两份的清单,一份在我手中,另一份,便存放在私库的箱笼之内。”
“而且,每一件嫁妆,都是管事嬷嬷对照着那清单,一件一件清点入库的。”
“你若是怀疑我在单子上动了手脚,大可以立刻派人去查验!”
沈清辞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但若我是你,我会说,许是府中日常支用之时,下人们没太留意,不小心错用了去,待查明之后,再如数补上便是。这般说辞,至少还能保全几分颜面。”
“而绝不会像你这般,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便污蔑是我在嫁妆单子上做了手脚,想要讹诈侯府!”
“若我当真要与你较真到底,将此事闹到明面上,到时候,名声扫地的,也只会是你!”
“我原以为,侯夫人经历了这些天接二连三的教训,总该长点记性了。却不曾想……”
她缓缓凑近柳若兰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道:“大嫂……你还是这样,蠢笨至极!”
“沈!清!辞!”柳若兰尖叫出声!
这个贱人!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如此羞辱自己?
“我在呢。”沈清辞却丝毫没有将她的滔天怒火放在眼里,神色平静地向后退开一步,转身便走:“我去清点我的嫁妆了。至于那封道歉书,还请侯夫人抓紧时间。”
“侯夫人也莫要想着拖上几日,等大家都忘了此事,便可不了了之。”
“今日之内,若我没有在侯府各处,瞧见你的道歉书张贴出来,那么明日一早,我们便只好……顺天府见了!”
柳若兰气得浑身发抖,眼睁睁看着沈清辞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暴戾,猛地将手边桌子上的茶具、摆件等物尽数挥扫在地!
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响彻整个主院,却依旧难消她心头之恨!她忍不住地跺着脚,如同疯了一般嘶吼着:“贱人!沈清辞你这个贱人!”
她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她要杀了她!
柳若兰眼中瞬间迸射出骇人的凶光!
对!杀了她!
只要沈清辞死了!一切便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霍云湛也不会再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每次一见到她,就被她勾了魂!
她也永远再不用看见那张碍眼的脸,再不用受这种窝囊气!
不过……这一次,她必须得要好好筹谋,精心策划!
决不能留下任何把柄,决不能再让沈清辞那个贱人抓住任何机会反咬一口!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刚刚才和沈清辞起了冲突。
若是沈清辞在这个时候突然出了事,所有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
她得等……等这件事的风波过去……等所有人都忘了这一切……
沈清辞自然不知道柳若兰心中此刻正酝酿着何等恶毒的杀机。
许是因为她如今的身份,又或许是柳若兰昨夜吃了亏,被打怕了的缘故,她接管嫁妆的过程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沈清辞带着假装回了自己院子,到了晚上,晚晴才兴高采烈地回来向沈清辞禀报着:
“小姐,您是没瞧见!真是笑死奴婢了!”
“那柳若兰恐怕也是被您逼得没办法了,又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她写的那封道歉书。她竟专程等到天黑透了,才偷偷摸摸地将那道歉书贴了出去!”
“谁曾想昨夜那场大戏,早就在咱们侯府私底下传遍了!府里下人们,哪个不是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后续呢?”
“她那道歉书前脚刚一贴出去,后脚立马就有一大群人提着灯笼,围在那道歉书前看呢!”
沈清辞闻言,唇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这事,倒也的确像是柳若兰能做得出来的。
“她恐怕还不知道,如今这外面,都已经传成什么模样了呢!”
晚晴嘿嘿笑着,却又想起柳若兰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不由得有些担忧:“不过小姐,若是那柳若兰听闻了外面那些传闻,恐怕又要跑来找您大吵大闹了。”
“她不会的。”沈清辞却是笃定地摇了摇头,唇边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至少,暂时不会。”
“一来,她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那些流言是我散布出去的。”
“二来,我今日刚刚才嘲讽了她愚蠢。如今她再想做什么事情,恐怕都得多思量几分,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她不敢再轻易跑到我面前来闹腾。”
“毕竟,昨日那样的事情若是再来一次,她就该彻底沦为这侯府,乃至整个皇城的笑柄了。”
沈清辞眸光微闪:“她会报复我,但不会是现在,也不会是最近。”
“不过,也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只需盯紧了她的一举一动便是了。”
沈清辞吩咐完,便早早地歇下了。
她睡得正沉,却突然敏锐地感觉到,有人……进了她的屋子!
她猛地睁开眼,借着从窗棂透进来的月色,赫然看见床前不远处,楚寂尘正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第50章 准备好自己,做我的王妃
沈清辞抬起手来按了按额角,自从她重生回来之后,晚上的生活,精彩程度远超从前啊。
不是渣男贱女发疯,便是未来夫婿夜访……
“王爷怎么来了?”
她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缓缓坐起身来,才发现楚寂尘手中竟还拿着一个颇为精致的木匣子。
楚寂尘似乎也有些意外她会醒来,清冷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我前两日有些事情离开京城去了一趟昌源,那边临海,盛产东珠、南珠以及各色珊瑚美玉,匠人手巧,做出来的首饰也颇有几分特色,我便给你买了一些。”
“我刚回城,本来是想着,将东西悄悄放到你屋中就走的,没想到还是将你吵醒了。”
他蹙了蹙眉:“早知道,我就应该等一等,等后日你去宫中谢恩之后,再将这些东西混在陛下给你的赏赐之中,一并送过来,也省了这番波折。”
沈清辞有些诧异,她还以为楚寂尘是专程来找她的,却没想到……竟只是顺路送些东西?
“无妨,是我最近睡眠太浅。”
霍云湛时不时地半夜三更要来她屋中发发疯,她不敢睡得太沉了,怕稍不注意就暴露了什么。
沈清辞索性披衣起身,动作娴熟地点亮了桌上的烛灯。
她取了两个干净的白瓷茶杯,斟了两杯温热的清茶,将其中一杯轻轻推到了楚寂尘的面前。
楚寂尘将手中匣子递给了她:“那你自己瞧瞧吧,看看喜不喜欢。”
沈清辞依言打开了匣子,匣中静静地躺着一套用极品东珠和上等红珊瑚精心打造而成的头面首饰,其间还点缀着细碎的宝石,做工精美,华丽却不失雅致,更透着一股浓浓的喜庆之意。
旁边还放置着与之配套的项链、耳坠和一对莹润的手镯。
“好漂亮!”饶是沈清辞见惯了珍宝,此刻也不由得眼前一亮:“多谢王爷费心,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楚寂尘见她欢喜的模样,清冷的眉眼间也不由得染上了一抹温柔的笑意,“我第一眼看见这套首饰的时候,便觉得它与你极为相称。想着……等我们成亲那日,你便可戴上它,定然是……艳冠群芳。”
他们成亲的时候?
沈清辞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这是他为他们成亲时候准备的头面首饰?
楚寂尘似乎看出了她眼中的惊讶与无措,微微垂下眼帘,声音低沉而温柔:“不止是首饰,你的嫁衣也已经在加紧赶制了,算算日子,再过几日,应该也就绣好了。到时候,我再寻个机会,带来让你亲自试穿试穿,看看可还合身。”
沈清辞眨了眨眼,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倒是真的没有想到,楚寂尘竟一直在如此有条不紊地筹备着他们之间的婚事。
从赐婚圣旨,到如今的头面首饰、嫁衣……他似乎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而她忙着复仇,忙着算计霍云湛和柳若兰,似乎……什么都没准备。
“我……”
她刚想说什么,却被楚寂尘温和打断:“是我娶你,你只需要准备好自己,做我的王妃便可。”
“其他的,有我。”
他顿了顿,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倒还真有一件事情,需得要你来。”
沈清辞抬眼,就瞧见楚寂尘意味深长的勾起了嘴角:“你如今的身份,毕竟还是征西将军霍云湛的遗孀。之前我给你的那道赐婚圣旨,你得要在我们正式成亲之前,想个法子,让霍家的那些人知道才行。
“不然,倒显得我们的亲事,名不正言不顺。也容易落下口实,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清辞皱了皱眉,要让霍家人知道?
虽然现在霍云湛因为身体的原因,暂时消停了些,但他那偏执的性子,是断然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她另嫁他人的,尤其……她要再嫁的人,还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楚寂尘!
她之前是没打算让霍家人知道的,她原本的计划是,在她与楚寂尘大婚当日,给霍家那群人一个毕生难忘的“惊喜”!
楚寂尘似乎看穿了她的顾虑,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我说的让他们知道,未必是真的要让他们清清楚楚地知道,你要再嫁,并且再嫁的人是我。”
“你只需要,想个巧妙的法子,将那道赐婚圣旨,放到霍家人的眼皮子底下便可。”
“至于他们知不知道圣旨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内容,那便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让他们知道有这么一道圣旨的存在。”
“如此一来,日后我们大婚,若是他们跳出来指责你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你便可理直气壮地拿出圣旨,堵住他们的嘴,让他们哑口无言。”
沈清辞瞬间便明白了楚寂尘的用意。这个法子,确实高明!
这件事情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但想想,倒有些有趣。
沈清辞眼中闪过一抹跃跃欲试的兴味,那她得要好好寻一个机会了。
……
因着那夜的事情,柳若兰倒似乎安分了下来。
霍云湛则更忙,忙着寻医问药,城中稍稍有些名气的大夫,都几乎被他请了个遍。
晚晴眉眼弯弯:“那药铺的老板竟然真的没有骗我,那药不仅见效快药效好,而且……竟是连宫里的太医都查不出侯爷是中了毒!只道他是积劳成疾,纵欲过度所致!”
“‘纵欲过度,肾虚亏空,精血不足,难以人道’。”晚晴学着府医的腔调,咯咯娇笑着,“如此一来,任凭他霍云湛想破了脑袋,也绝对不会怀疑到小姐您的身上来!他只会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到柳若兰那个蠢妇身上!”
沈清辞点了点头,的确是好药。
晚晴说完,又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了一套崭新的三品诰命夫人的礼服,小心翼翼地替沈清辞穿戴起来。
沈清辞今日,得要入宫谢恩。
“小姐,您穿这一身,可真是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沈清辞对着镜子照了照,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神情清冷,一身繁复的诰命礼服穿在身上,确实平添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威仪。
衣裳倒未必是真的有多么惊艳好看,只是……这身衣裳所代表的身份与意义,却是眼下最为重要的。
她仔细整理好衣冠,确认再无不妥之处,便带着晚晴,缓步朝着府门口走去。
刚走到外院的垂花门处,却迎面碰上了同样正准备出门的柳若兰。
第51章 果然荒唐
柳若兰的目光在沈清辞身上那身刺眼的诰命礼服上顿了顿,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浓烈的怨毒与嫉恨!
沈清辞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弯了弯眉眼:“大嫂也要出门?”
柳若兰睨了沈清辞一眼,什么也没敢说,只是重重地冷哼一声,拂袖便从沈清辞身旁擦肩而过,径直朝着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沈清辞还能隐隐听见马车中传来柳若兰气急败坏的声音:“贱人!她在得意什么?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沈清辞嘴角弯了弯,想起楚寂尘交给她的任务,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柳若兰此人,善妒易怒,性子急躁,且毫无城府,简直是送上门来的棋子,她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
等着柳若兰的马车离开,沈清辞才上了马车。
晚晴将头探出马车车窗往外望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身:“小姐,奴婢瞧见柳若兰的马车停在了丞相府外,她又回丞相府了!”
沈清辞扬了扬眉,思量片刻:“柳若兰在这个时候回丞相府,也未必是因为与霍云湛置气,也有可能,是因为最近我们散播出去的那些关于永宁侯不行的传闻。”
“那些传闻沸沸扬扬,丞相府那边,定然也已经听说了。”
“柳若兰是丞相之女,虽然只是嫡次女,但是丞相将她嫁给永宁侯,自然也是存了拉拢永宁侯府、巩固自家权势的心思。”
“子嗣,不管是对霍家,还是对丞相府,都挺重要的。”
“出了这等大事,丞相府那边,自然得要过问过问的。”
“且恐怕也不仅仅是过问这么简单。若是霍云湛能够治好他那‘难言之隐’也就罢了,可如果霍云湛当真再也好不了了,那丞相府恐怕就得要为柳若兰的将来,另作打算了。”
晚晴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小姐您的意思是……丞相府那边,有可能会让柳若兰与侯爷和离?”
沈清辞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十有八九吧。”
“毕竟,没有哪个正经的世家大族,会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嫡女,将大好年华都耗费在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身上吧?”
沈清辞说完,却就察觉到晚晴的目光有些古怪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立马反应了过来,之前那个替楚寂尘上门说媒的媒婆,就曾隐晦地同她提起过,摄政王楚寂尘早年征战沙场,不幸伤了双腿,从此不良于行,更是……不能人道。
沈清辞轻咳一声,脸色有些不自然:“我与柳若兰的情况不同。”
“我答应嫁给楚寂尘,目的本就不纯,我为的,是借摄政王妃的身份,对付霍云湛和柳若兰。”
“且我被霍云湛欺骗伤害了这么一回,早已对所谓的男欢女爱没了半分兴趣。他楚寂尘能不能人道,与我而言,并不重要。”
沈清辞咬了咬唇“重点不是我。”
“重点是如果霍云湛真的彻底治不好了,丞相府不会让柳若兰在这花一样的年岁,就死耗在霍云湛身上。”
“所以……”她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心中有了打算:“我们可以借这个机会,从丞相府入手,利用丞相府,去挑拨霍云湛和柳若兰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
马车很快在宫门口停下,沈清辞下了马车,便被宫人领着去了太极殿外。
其他命妇也已经先后抵达,等人尽数到齐,众人才一起进了殿。
沈清辞因着是三品诰命,品级在众人之中不算太高,便被安排在了靠后一些的位置。
她们在殿中屏息静候着,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却迟迟不见圣驾。
就在众人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之时,却突然听见从大殿后方传来一个充满了暴躁与不耐烦的声音:“谢什么恩?一群嫁了人的老女人,有什么好见的?”
“有这个功夫,朕还不如回后宫去,陪着朕那些娇滴滴的美人嫔妃们捉迷藏去呢!”
沈清辞眼皮猛地一跳,这人自称朕?
所以,这……这就是那位传说中沉迷酒色荒淫无道,不理朝政的少年天子了?
果然是……荒唐至极!
后面又隐隐约约传来几声低低的劝慰声,似乎是在安抚着什么,听不太真切。
但片刻之后,内侍那特有的尖细声音便响了起来,传遍了整个大殿:“陛下驾到——”
沈清辞连忙收敛思绪,跟着其他人一同跪拜了下来:“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从御座的方向响起,随即,方才那个声音从高高的御座之上传了下来:“都平身吧,免礼。”
趁着众人起身行礼的间隙,沈清辞悄悄掀了掀眼皮,飞快地朝着御座之上瞥了一眼,便看见了一个身着明黄龙袍的年轻男子,正歪歪斜斜地靠坐在龙椅之上。
那便是大周朝如今的天子——永明帝。
永明帝看起来约莫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身形瘦削,脸色是那种长期沉溺酒色之后特有的、近乎病态的苍白,唯独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
沈清辞眼中闪过一抹彻骨的冰寒与恨意!就是这个男人,昏聩无能,听信谗言,不辨是非,一道圣旨,便抄斩了她沈家满门!害得她家破人亡!
永明帝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目光从下面的命妇中一扫而过:“行了,朕你们也见了,恩你们也谢了,退……”
他话说到一半,声音却突然顿住了!目光也猛地一凝,直勾勾地落在了沈清辞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上,眼中瞬间迸射出毫不掩饰的惊艳与贪婪!
“等等。”他他眯了眯狭长的双眼,抬起手来,遥遥指向沈清辞,声音带着一丝急不可耐:“你……你是哪家府上的?抬起头来!
大殿之中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小幅度转动着眼睛,看向了站在人群后方的沈清辞。
被永明帝那毫不掩饰的、充满了侵略性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厌恶与不安:“回禀陛下,臣妇霍沈氏,乃是……征西将军霍云湛之妻。”
“霍云湛?”永明帝似乎回想了一下,才想起了这么一号人物。
他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倾:“朕怎么记得,那个霍云湛……好像已经死了有些日子了吧?”
第52章 皇帝,瞧上你了!
沈清辞垂下眼,眸光愈发森冷:“是,家夫于两个多月前,战死沙场!”
“寡妇啊,那敢情好。你……”
永明帝话音未落,一个内侍突然匆忙从一旁冲了出来,面色有些苍白,声音发着颤:“陛下,出事了。”
“王昭仪和刘婕妤俩人打起来了!”
永明帝额上青筋突突直跳,显然是被打断了兴致,很是不悦,眼睛却仍旧黏在沈清辞的脸上:“打起来就打起来,一群女人整天争风吃醋吵嘴打架的,烦不烦?”
那内侍咬了咬牙,跪了下去:“王昭仪被刘婕妤从假山上推了下去,腹中龙胎流产了啊!”
永明帝这才终于猛地转过了头,脸上露出一丝惊愕:“什么?流产了?”
“朕看看去!”他站起身来就往后殿走去,却还是忍不住地频频回头,用那令人作呕的眼神,在沈清辞的身上来回逡巡了好几眼。
沈清辞眉头皱了皱,她似乎,有麻烦了!
“诸位夫人,陛下龙体抱恙,尚有宫中要事急需处置,今日谢恩便到此为止吧。诸位夫人便请自行离宫罢。”
“恭送陛下!”众人行了礼,这才站起身来。
一群人鱼贯而出,被宫人带着离了宫。
出了宫门,沈清辞刚要上马车,却就听见有人在叫她:“霍夫人!请留步!”
沈清辞转过头,看见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着三品命妇装的妇人匆匆而来,那妇人容貌有些面熟,好似……在哪儿见过。
她快步走到沈清辞跟前:“清辞可还记得我?我是静姨,我与你娘亲是好友,还曾抱过你的。”
她这么一说,沈清辞倒是立马就记了起来:“原来是静姨,多年未见,清辞眼拙,一时竟未曾认出,还望静姨恕罪。”
王雅静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这也不能怪你,五年前,我夫君外放,被调派往潍州任职,我们便举家搬去了潍州,直到上个月才刚刚奉调回京。却不曾想……唉,世事无常啊!”
王雅静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再提及沈家的伤心事,引得沈清辞难过。
她只紧紧握住了沈清辞的手,压低了声音,神色凝重地提醒道:“清辞,陛下此人,荒唐无度,尤好美色。方才在太极殿上,他看你的那副模样,分明是……是瞧上你了!”
“你可千万小心!”
她虽然嘴上说着小心,可是心却有些沉,她心知肚明,当今皇帝行事何其荒唐乖张,如今沈家已经彻底不在,无法护住沈清辞,沈清辞又刚新寡,连丈夫都已经战死,简直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实在不行,就跑!”
王雅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咬了咬唇:“最要紧的,便是保住性命。活着,一切才有希望。若有什么难处,你可以派人来找我。”
“我虽然没有什么别的本事,但是将你送出皇城,还是做得到的。我可以想办法,将你送到潍州!我们这几年在潍州经营的还算不错,你去了潍州,我也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沈清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眼眶微热,此前沈家刚刚出事的时候,她看过了许多人情冷暖,却没想到,还有人愿意冒着得罪天子的风险,向她伸出援手。
“好,多谢静姨提点,您的恩情,清辞铭记于心。静姨放心,我……我自有办法应对的。”
皇帝虽然是一国之君,可如今大周朝朝堂上的实权,却握在楚寂尘手中的,她是要嫁给楚寂尘的,楚寂尘自然不可能让皇帝将主意打到她身上。
她甚至隐隐觉得,先前在太极殿上,那个匆匆忙忙跑出来,恰到好处地打断了皇帝那龌龊心思的内侍,恐怕……就是楚寂尘的人!
王雅静却只觉得沈清辞是不好同她开口,她沉默了片刻,才幽幽叹了口气:“那就好,左右,若遇着任何难处,都可以来找我。”
“当年……我丈夫在京中出了事,是你娘亲不遗余力地帮了我许多……”
和王雅静告别,沈清辞才上了马车,晚晴并未随她一同入宫,却将方才王雅静同她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脸上满是惊疑不定:“小姐,在宫中发生什么事了吗?皇帝做什么了?那昏君……”
沈清辞连忙一把捂住了晚晴那口无遮拦的嘴:“这可不兴说,这还是宫门口,不要命了?”
见晚晴瞪大着眼连连摇头,沈清辞才又松开了她:“没什么,安心,有摄政王在。”
即便是皇帝,恐怕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
只是……今日入宫,倒是让她对皇帝的荒淫无道有了深刻的了解。
将沈家满门抄斩的圣旨,正是出自这个昏君之手!
此前她身份低微,即便是明知道爹爹是被奸人污蔑陷害的,那些罪名不过是欲加之罪,可她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家族覆灭,亲人惨死!
但……她就要嫁给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楚寂尘了。
心里那颗想要为爹爹伸冤,为沈家满门昭雪报仇的念头,在今日亲眼见到这个昏聩无能的皇帝之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若她顺利嫁给楚寂尘,成了摄政王妃,此事,似乎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沈清辞满脑子都是为沈家翻案的事情,回到永宁侯府不久,宫中倒是果真又来了人,送来了赏赐。
这一次,赏赐是直接被送到沈清辞院子里的。
沈清辞受了赏,将内侍送走,便按着计划,将楚寂尘给他的那赐婚圣旨,与给她册封三品诰命的圣旨,一并拿了出来,随即去了老夫人那里。
有些出乎沈清辞预料的……
柳若兰也在。
婆媳二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两人的脸色皆有些难看。
沈清辞一进去,老侯夫人才稍稍收敛了脸上的不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清辞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沈清辞点了点头,将手中那两卷明黄的圣旨轻轻举了起来,声音温婉恭敬:“母亲,之前儿媳因为云湛战死,而被封为了三品诰命淑人,今日入宫谢恩后,陛下又降旨,给了儿媳……十分丰厚的赏赐。”
沈清辞勾了勾嘴角,的确是十分丰厚了,赏赐她沈清辞,与当朝摄政王楚寂尘择吉日成亲!
“儿媳想着,不管是这三品诰命的殊荣,还是陛下今日的这些丰厚赏赐,究其根本,都是因为亡夫云湛为国捐躯,才得来的。”
“这份荣耀,理应是属于我们整个霍家的。”
“所以儿媳斗胆,想……将这两份圣旨,一并送到霍家祠堂之中,供奉起来,告慰云湛在天之灵,也让列祖列宗看看我霍家儿郎的忠勇。母亲,您意下如何?”
老侯夫人尚未做声,一旁坐着的柳若兰却是按捺不住,率先冷哼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讥讽:“不过一个三品诰命,也好意思拿到祠堂去供奉?”
沈清辞闻言,故作惊讶地眨了眨眼:“也不止呢,不止有三品诰命,还有一道封赏圣旨呢。陛下这次可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应有尽有。大嫂要不要打开看看,开开眼界?”
她说着,便故意将两份圣旨往柳若兰跟前递了递!
第53章 陛下总不能强夺臣妻吧?
炫耀!这根本就是沈清辞这小贱人明目张胆的炫耀!
柳若兰气急败坏,眼中的暴戾几乎快要藏不住,她真想,狠狠撕烂沈清辞那张得意洋洋的狐媚脸,再将她手中那两份碍眼的圣旨撕得粉碎!
可惜……她不敢!
柳若兰紧咬着后槽牙,强行将心头那些近乎疯狂的念头压了下去。
“有什么可看的,我又不是没有看过圣旨!少在本夫人面前得意!”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老侯夫人看着眼前这两个一见面就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儿媳妇,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行了,都少说两句!”
老侯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沈清辞,声音中带着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清辞说的没错,这三品诰命也好,陛下的封赏也罢,归根结底,都是我的儿子……用性命换来的!”
不过用命换来这一切的,不是沈清辞名义上的亡夫霍云湛,而是真正的永宁侯霍云霆。
可霍云霆,也是她的儿子啊……
她闭了闭眼,声音沙哑道:“这些,都是我们霍家应得的荣耀!理应风风光光地放到祠堂之中,供奉在列祖列宗的牌位之前,好让先人们都看一看,我霍家的儿郎,个个都是忠君爱国、铁骨铮铮的好样的!”
沈清辞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屈膝行了个礼,刚要转身退下,却见霍云湛黑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他目光落在沈清辞手中的圣旨上,眉头紧蹙:“你这是要做什么?”
沈清辞握紧了手中圣旨,将方才的说辞又再说了一遍:“这是陛下封我为诰命的圣旨,以及今日陛下赏赐我的圣旨,这些都是云湛用命换来的,我想要将这两封圣旨都供奉在祠堂。”
“赏赐?”
霍云湛眸光中满含讥诮,定定看着那两份圣旨。
沈清辞心里忍不住地咯噔了一下。
这个疯子……霍云湛该不会,真的要当场打开圣旨查看吧?!
就在沈清辞心中念头飞转之际,霍云湛却终于将目光从那两份圣旨上挪了开,转而落在了沈清辞的脸上,声音冰冷刺骨:“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事情,我都听闻了。”
“我倒是不曾想到,弟妹你一个刚刚守寡又怀过孕流了产的人,却竟然还有这般大的魅力,竟能让当今圣上都对你另眼相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老侯夫人和柳若兰闻言,皆是有些诧异:“怎么回事?”
霍云湛眸光森冷,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鄙夷,仿佛沈清辞是什么不洁之物一般。
“我听闻,今日诸位诰命夫人入宫谢恩,陛下本是打算随意走个过场,都要叫她们退下了,却在无意间,瞧见了人群中的弟妹。”
“殿中命妇十数人,陛下却一眼相中了弟妹,独独指向了弟妹,仔细询问了弟妹的身份信息,在得知弟妹乃是新寡之身时,陛下显得格外高兴……”
霍云湛目光如炬,满目森寒:“弟妹可真是好手段啊,这勾引男人的本事,当真是一等一的厉害!今日只是略施小计,便让陛下对你另眼相看,又是封你为三品诰命,又是赏赐你诸多金银珠宝。”
“下一次,是不是就该是陛下亲下圣旨,诏弟妹你入宫侍奉君侧,尽享荣华富贵了呢?”
沈清辞没想到霍云湛怒气冲冲而来是为了这件事,听着他那句句诛心、不堪入耳的污蔑之词,沈清辞眸光也逐渐冷了下来,她勾引人的手段一等一?
倒也不见得吧?
若是她这么厉害,霍云湛又怎么会舍了她,假死让她守寡,去顶替霍云霆的身份,与柳若兰双宿双飞呢?
沈清辞只觉得心头像被针扎一般,闷闷地有些疼,她强压下心头的酸涩与怒火,只冷笑了一声,反唇相讥道:“是啊!我有多会勾引人,大哥你不是最清楚吗?”
“云湛尸骨未寒,大哥你不就曾不止一次地对我暗示,想要将我这个弟媳纳入你房中,兼祧两房,与我做夫妻吗?”
沈清辞这番几乎破罐子破摔的话一出,屋中其他几人都变了脸色。
霍云湛也未曾料到沈清辞竟敢当着母亲和柳若兰的面,将此事捅了出来,她立马下意识地看向了面色铁青浑身气得发抖的柳若兰:“你胡言乱语什么?”
“我有没有胡言乱语,大哥你最清楚了啊。”
“你刚刚将云湛的尸骨送回侯府,就迫不及待来我院子里探望,见我伤心欲绝,你便同我说,云湛虽然没了,但还有你啊。你与云湛长得一模一样,我大可以,将你当做云湛的替身,聊以慰藉。”
“你还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说你一定会代替云湛,好好保护我与腹中的孩子,一定会对我好!等我以后生下孩子,你也会将他视如己出,加倍疼爱!”
沈清辞冷笑着看着面色逐渐苍白的霍云湛:“这些,难道不是大哥当初亲口对我说的吗?”
“只是那时候我尚且沉浸在失去云湛的悲痛中,根本无心理会,所以我拒绝了大哥的提议。”
“但你还不死心,三番四次的向我提出过类似的要求,想要我做你的人。甚至有好几次,我见你又要旧事重提,故意打断了你,才没让你将那些更无耻的话说出口罢了!”
沈清辞微微扬起下巴,嗤笑一声:“我沈清辞就是貌美如花啊,不然又怎会让大哥你对我如此念念不忘,动了这等不该有的心思呢?”
“甚至在明知道我还怀着云湛的孩子的份上,都还愿意大度地对我腹中的孩子视如己出。”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沈清辞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根本就是他霍云湛自己的亲生骨肉啊!他当然会视如己出!
“云湛!”老侯夫人见霍云湛情绪激动之下似乎就要不顾一切地将真相脱口而出,连忙厉声打断了他。
霍云湛的声音戛然而止,只额上青筋暴起,沉默着不说话了。
沈清辞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与委屈:“云湛去世,我为他守孝,深居简出,谨言慎行!唯一一次出门,都是因为侯夫人让我陪她去上香!”
沈清辞满目讥诮和恨意:“恰恰就是那一次,我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自那以后,我行事便更加格外小心谨慎!生怕再出任何差池!”
“这次被封三品诰命,入宫谢恩是祖宗规矩,是皇恩浩荡!难道我特殊些?可以罔顾圣恩,不去谢恩吗?”
“那是当今陛下!九五之尊!陛下要看我,我还能以下犯上,当场挖了他的龙眼不成?”
“我今日在太极殿上,可曾做过任何出格失仪的事情?我是跑到陛下面前对他暗送秋波了?还是故意做了什么吸引他的注意了?”
沈清辞定定地看着霍云湛,眼中充满了浓浓的失望与嘲讽:“即便是陛下多看了我两眼,问了我的身份,这难道也是我的错?”
“你不去责问陛下,却跑来对着我一口一个勾引的?”
沈清辞咬了咬唇,脸上露出一副泫然欲泣、委屈至极的模样:“我什么也没做啊,可是侯爷不是说过无数遍的,要保护我吗?一定会让我安安稳稳留在侯府吗?”
“听闻陛下荒唐好色,我不要入宫只想安安分分地为亡夫守节啊。”
“可若到时候陛下下旨,要传召我入宫,侯爷可能够挺身而出,为我据理力争,为我抗旨不遵?”
她眼中突然闪烁着一抹近乎疯狂的光芒,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我已经想到了极好的办法了。”
“如果陛下当真要传召我入宫,我……我就对外宣称,侯爷您早已怜我孤苦,便兼祧两房,将我这个弟媳收入房中,做了您的女人!”
“如此一来,我便是您的人了,陛下总不能强夺臣妻吧?侯爷,您说……这个法子,如何?”
第54章 我同意侯爷兼祧两房
霍云湛闻言,如遭雷击,眼中闪过一抹浓烈的惊慌与恐惧!
他之前的确不止一次的动过心思,想要用他如今永宁侯的身份兼祧两房,可断然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啊!
如果明知道陛下看中了沈清辞,他还敢明目张胆将沈清辞纳入房中。
那岂不是明摆着和陛下做对?公然挑衅皇权?
不可能。
他对当今陛下还是十分了解的,当今陛下虽然荒唐,但心眼极小,睚眦必报,最是记仇。尤其因为大权旁落,朝政被摄政王把控,皇帝心中早已积压了不少怨气和不满,最是痛恨有人敢挑衅他那名存实亡的皇帝权威。
陛下虽然并未握着多少实权,可也是皇帝!想要弄死他一个小小的永宁侯,还是易如反掌的。
“你……你胡言乱语什么?我什么时候将你收入房中了?”
沈清辞似笑非笑地看向霍云湛,眼中满含讥诮和嘲弄,目光从他因惊惧而有些扭曲的脸上逐渐下移,落在了他双腿之间的某处。
霍云湛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与愤怒直冲脑门!沈清辞这个贱人!她这眼神!这神情!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在讥讽他……不行了吗?
一旁方才还因为沈清辞的话气急败坏的柳若兰,却是突然出乎意料的出了声:“我同意侯爷兼祧两房!”
这一下,莫说是沈清辞,就连老侯夫人和霍云湛自己,都露出了诧异万分的神情!
霍云湛看着柳若兰,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你又胡乱掺和什么?你闭嘴,别说话!”
这女人,尽知道惹祸,是想要害死他吗?
若非她还有个丞相爹可以倚仗,还有几分利用价值,他真想……
沈清辞眯着眼,打量着柳若兰的神色,柳若兰说同意,倒不像是故意与她置气。
她心思急转,很快明白过来,柳若兰之所以突然改变主意,恐怕是因为,比起让霍云湛兼祧两房,她更不愿意让沈清辞真的入宫。
皇帝虽然荒唐不堪,但毕竟是九五之尊,她一旦入宫,就是宫中嫔妃,到时候身份定然压柳若兰这个侯夫人一头。
柳若兰也怕她仗着皇帝的宠爱,给皇帝吹枕边风,借机报复她和霍云湛。
万一她走运,怀上了龙种,生下皇子,事情就更对柳若兰不利了。
相比之下,现在霍云湛不行了,即便是打着兼祧两房的名号,却也根本不可能真的和她发生什么,她也不会有怀孕的机会。
但此举,却可以将她牢牢困在这永宁侯府。
只要将她留在永宁侯府,那柳若兰作为永宁侯夫人,想要对付她,岂不是易如反掌?
可她又怎么会让柳若兰如愿呢。
沈清辞嘴角勾了勾,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侯夫人的态度,变得倒是真快。”
“我记得就在两日前,侯夫人还因为一些捕风捉影子虚乌有的事情,就怒骂我狐狸精,对我要打要杀的呢。”
“怎么不过过了两日,却突然想通了,转而同意了侯爷兼祧两房呢?”
“让我想想,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侯夫人的态度发生了这样大的转变?”
沈清辞歪着脑袋看向眼神有些躲闪的柳若兰:“哦,发生了,府医当众诊断,说侯爷不行了的事情。”
“我听闻,这两日,这件事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
霍云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无比,额上青筋暴起,双拳紧握,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沈清辞却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他那要吃人的目光一般,依旧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我猜,丞相府应当也知道了吧?上午我与大嫂一同出的门,大嫂似乎就去了丞相府?”
“大嫂与侯爷成亲不足两年,至今膝下无子,如今侯爷却就出了这等难以启齿的事情。若是侯爷真的治不好了,那丞相府,会让大嫂你一直留在侯府,白白蹉跎自己的大好年华吗??”
“大嫂上午去侯府,如今却就改了口风,说同意侯爷兼祧两房。”
“莫不是……丞相大人已经为大嫂安排好了万全的退路?比如,与侯爷和离,再为你另择佳婿?”
听沈清辞这么说,霍云湛那双本就阴沉的眼睛里,瞬间迸射出骇人的暴戾与凶光!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也愈发慌乱的柳若兰,声音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冬的冰凌:“她说的……可是真的?!”
柳若兰没想到沈清辞竟会如此敏锐,猜中且揭穿她娘家的打算,只结结巴巴辩解道:“不,不是这样的,夫君……”
但霍云湛也不是傻子,几乎立刻地就从柳若兰的反应中看穿了真相。
“好!好好好!我竟然不知道,你还给我准备了这样一出惊喜!柳若兰,我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谁?”
“你却在我出事的第一时间,就想着如何抛弃我?如何另寻高枝?”
“柳若兰你做梦!我绝对不会与你和离的!我就是拖,也要将你死死拖在这侯府!”
柳若兰听他这般绝情刻薄的话,心中的恐惧与不甘也瞬间爆发了出来,气急败坏地尖叫道::“关我什么事?是我的问题吗?若是你自己不想,不愿意,我还能强迫你不成?还是说,是我自己强行将你那二两肉塞进去的不成?”
老侯夫人看着眼前这混乱不堪、丑态百出的景象,听着这些粗鄙不堪、污秽入耳的言语,只气得浑身发抖,眼前阵阵发黑,她颤颤巍巍地按着不断起伏的胸口,声音嘶哑地呵斥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啊?要气死我吗?别吵了!”
沈清辞嘴角翘了翘,却是懒得再看这场闹剧,先一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老侯夫人的院子,随即径直朝着侯府的祠堂方向走去。
霍云湛和柳若兰如何狗咬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将两份至关重要的圣旨,都拿了出来,并且在他们三人面前都过了明路了。
是他们不看的,这可就……怪不得她了。
沈清辞将两份圣旨放到祠堂供桌之上,又给上了柱香,才离开了祠堂回了院子。
她回到院子一会儿,晚晴才终于兴冲冲地回来了。
沈清辞眉眼带着笑:“戏好看吗?看得你都不愿意走了。”
晚晴嘿嘿笑着,点了点头:“好看极了!奴婢哪是不愿意走啊,奴婢这不是为了给小姐打探情报吗?”
晚晴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小姐你先前走得太早了,是没瞧见啊。侯爷和柳若兰,闹得可厉害了。”
“侯爷甚至……还气得出手打了柳若兰。”
“狠狠地扇了她一个大嘴巴子呢!那声音,奴婢在院子外面都听得清清楚楚!”
沈清辞扬了扬眉,霍云湛还动手了?
虽然柳若兰活该,但霍云湛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动手,多少还是有些失了身份了。
“柳若兰被打,更是气急败坏,哭着闹着要回丞相府,让丞相和丞相夫人给她做主!”
“结果被侯爷直接拽住头发,硬生生拖着回了主院。”
“听说啊,侯爷将她关到了屋子里,直接锁起来了,还派了好几个粗壮的婆子守在门口,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呢!”
晚晴说着,却也忍不住地有些后怕:“奴婢瞧着,侯爷他……自从被府医诊断不行后,似乎……整个人的性情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变得阴沉狠戾了许多。”
“幸好……”晚晴将声音压得极低:“幸好他如今,变成了永宁侯霍云霆。”
是啊,幸好如今他变成了永宁侯,而不再是……她沈清辞曾经深爱过的那个丈夫,霍云湛了。
第55章 金蝉脱壳
她的丈夫已经死了。
即便是没有死,她也就当做死了。
她听过霍云湛和柳若兰的墙根,知道,霍云湛之前与柳若兰是如何的缠绵悱恻。
再看如今霍云湛与柳若兰撕破脸皮,互相厮打的样子。
她觉得,霍云湛兴许并不是因为不行了而性情大变。
有没有可能,霍云湛本身,就是这样的脾性?
只是之前因为他上面还有一个嫡长兄压着,他害怕自己一旦暴露本性,会惹得霍云霆猜忌,引得其他人不满,所以才不得不戴着温文尔雅的面具,处处伪装,事事隐忍。
如今只是……霍云霆已死,他成了永宁侯,得到了柳若兰。可是却在最为关键的时候,因为柳若兰与他日夜痴缠纵欲过度,导致他本来即将到手的一切都要毁了,所以他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也就不愿意装了?
若是这样,那不得不说,霍云湛之前在她面前,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至少还装的挺好。
也难怪前世的她,会被他骗得那般彻底,最终落得个含恨而死的凄惨下场!
但……霍云湛如今这样疯,她就得要想办法,尽快先离开侯府这是非之地了。
万一霍云湛突然将他那无处发泄的怒火和戾气,都转移到她的身上来,对她也发起疯来,那可就真的不妙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沈清辞便立马站起了身来:“我写一封书信,你安排人,替我送到摄政王府。”
“再联络爹爹留下的旧部,想办法在京城置办一处不太打眼的院子。”
“霍云湛连丞相府都不顾忌,竟敢直接对柳若兰下手,我们就得要早做打算了。不管如何,先离开侯府再说。”
晚晴点了点头:“奴婢也觉得,先前侯爷那副模样,虽然是对着柳若兰发作的,但奴婢看了,也觉得实在是有些可怖。”
沈清辞写好了书信,便直接交给了晚晴。
是夜,楚寂尘如约而至。
沈清辞让晚晴到院门口守着,才走到楚寂尘面前坐了下来,神情有些忐忑:“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王爷可听闻了?”
虽然在霍云湛面前,她尚且可以有理有据的辩驳,一切都是那昏君的错,她什么都没有做,并且假装提议霍云湛将她纳入房中,来避免她被传召入宫。
可面对楚寂尘,她却有些……难以启齿。
甚至,心里头莫名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楚寂尘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沈清辞的脸上,只伸手握住了沈清辞的手:“知道了。”
他声音温柔:“安心,不会有事的。”
只是眼中却控制不住地升腾起一抹戾气:“怪我,还是让楚萧的日子太好过了。”
沈清辞仰起头来:“王爷不怪我?”
“不怪我入宫谢恩,却招惹了这样的麻烦?”
楚寂尘眉头紧蹙,满眼疑惑:“你什么都没做错,甚至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做,为何要怪你?怪你什么?”
沈清辞心头微颤,是啊,她原本就……没错啊。
错的,是荒唐无道的皇帝!是颠倒黑白、恶意揣测的霍云湛!
大抵是因为霍云湛先前不分青红皂白的一来就给她定上了勾引皇帝的罪名,让她心里甚至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不该长成这幅模样?不该入宫谢恩被皇帝瞧见?
她也是疯了,竟然会因为霍云湛那渣男生出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会对王爷有什么影响吧?”
“不会。”楚寂尘握紧了沈清辞的手:“就凭他,还影响不到我。”
“也不会对你有影响,更不会对我们的婚事有什么影响。你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了。”
沈清辞心下稍安。
不得不说,先前她心里的确是有些慌的。
虽然楚寂尘权倾朝野,但永明帝,到底也还是大周朝的皇帝。
她怕永明帝真的直接一纸圣旨,将她传召入宫。
她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真的避无可避,那她只能够顺势入宫,而后借机好好查一查沈家之前的事情。
可她心里是不愿的。
永明帝与楚寂尘还是不同……
既然楚寂尘说交给他处理,沈清辞相信他。
“除了此事外,还有一事。”沈清辞沉吟片刻,按理说来,侯府的事情,是她自己的事,她也已经安排好了退路,可以不必与楚寂尘说。
但她既然决定嫁给楚寂尘,且婚期将近,这样大的事情,她还是应当让楚寂尘知晓。
“下午的时候,永宁侯……”她顿了顿:“也就是假死的霍云湛,指责我勾引陛下。”
“我便借机,挑起了霍云湛与柳若兰之间的矛盾。”
“霍云湛突然爆发,与柳若兰厮打,且还将柳若兰关了起来。”
沈清辞眯了眯眼:“之前霍云湛假死,完全是为了柳若兰。如今撕破脸,却就立刻对柳若兰下手如此狠辣绝情,半点旧情都不念。。”
“他如今的行事做派,简直就跟一条得了失心疯的疯狗,我担心他攀咬上我。所以我打算,先想办法离开霍家。我已经找好了落脚的地方,等百日之期满,我就直接从那里出嫁。”
楚怀勋眯了眯眼:“你从哪儿出嫁,倒是都无妨。只是我担心,霍云湛不会放你离开霍府。”
“且即便是你想办法离开了,万一你一走,他们就散布一些对你不利的流言……”
“你以后嫁给了我,也还在京城,我是不在意流言蜚语的,但我怕,会影响你,让你受了委屈。”
沈清辞微微眯了眯眼,这倒也是,所以她打算,用一些狠一些的法子。
沈清辞正想着,却就听见楚怀勋接着道:“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楚怀勋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点:“金蝉脱壳。”
“我身边,有几个易容术极好的心腹。”
“我可以让人,易容成你的模样,留在这霍府,为霍云湛守孝百日。”
“你离开霍府。”
沈清辞睫毛微颤,金蝉脱壳,这倒的确是个极好的法子。
可以让人留在霍府盯着霍府的一切。
她却可以在外布置安排。
“王爷此计甚妙,就听王爷的。”
楚寂尘的行事作风向来雷厉风行,见沈清辞答应下来,一日都不愿意再多等。
当即道:“事不宜迟,你先收拾收拾必须要用的一些东西,我去安排人做人皮面具,两个时辰后,我带人来找你。”
“这么快?”沈清辞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明显准备的还不够,这也太快了吧?
“晚上是最佳时机,错过今晚,就得要等明晚,那你还得要在侯府多待一天,我不放心。”
楚寂尘直接拍板:“就这么定了,两个时辰后,我来接你。”
第56章 这人比她想象中恶心千倍!
晚晴进来的时候,沈清辞还在发呆,她抬起手在沈清辞跟前晃了晃,沈清辞才抬眸看向了她:“怎么了?”
晚晴松了口气:“没事,奴婢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沈清辞醒过神,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是出了点事,我得要立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霍府。”
“什么?这么着急?”
沈清辞颔首,将楚寂尘的打算同晚晴说了。
晚晴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开始收拾东西:“离开!今晚就离开!奴婢甚至觉得,如果早知道摄政王身边有易容术高明的人,小姐应当早些离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侯府的。”
霍云湛毕竟与她家小姐有过十分甜蜜难忘的过往,如今霍云湛假死,顶着霍云霆的身份与柳若兰在小姐面前缠绵,每一次都像是在剜她家小姐的心。
且那柳若兰处处与她家小姐为敌,小姐被她欺负了一次又一次!
她早就盼着她家小姐能早日脱离这苦海,离开这肮脏污秽、令人作呕的永宁侯府了!但霍云湛和霍老夫人不许,小姐想走并不容易。
摄政王这一招金蝉脱壳,倒是极好。
晚晴手脚麻利地为沈清辞收拾好了东西:“小姐先走,奴婢得留下。摄政王身边的人虽然易容术高明,但是对小姐您的言行举止、生活习惯都不甚了解,还是容易露出破绽。”
“奴婢自小便跟在小姐身边,对小姐您最是了解不过了。奴婢留下来,可以在一旁稍稍提点着些,也能帮着应付一二,免得她不小心被人发现了身份。”
沈清辞皱了皱眉,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最为妥当的办法了。
两个时辰刚到,楚寂尘果然就来了。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身形与沈清辞颇为相似的年轻女子,已经戴上了人皮面具,那人皮面具做的极为精致,沈清辞站在那女子对面,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了。
这样巧夺天工、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竟然只需要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就能做得出来吗?
“真的好像啊。”晚晴看看那女子,又看看沈清辞,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楚寂尘眉眼弯了弯:“清辞,说句话。”
“嗯?”沈清辞这才转过眼,有些茫然地看向楚寂尘:“说什么?”
她话音刚落,却就听见那女子也开了口:“说什么?”
声音甚至也与她没有任何差别。
楚寂尘笑了起来:“她叫花锦,擅长易容,也擅长口技。你只需随意说上一句话,让她听清楚你的音色语调,她便可模仿得惟妙惟肖,与你一般无二。”
“花锦给王妃请安。”依然用的,是沈清辞那清冷婉转的音色。
楚寂尘点了点头,张口正要说什么,外面却突然传来了一些动静。
楚寂尘面色猛然一变:“有人来了。”
沈清辞甚至尚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只觉得腰间一紧,下一瞬,整个人便被楚寂尘强行揽住了腰肢,直接跌坐在了他温热坚实的大腿之上!
紧接着,还不等她惊呼出声,楚寂尘便已操控着身下的轮椅,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闪身躲进了卧房一旁那间狭小的净房之中!
几乎是在他们藏匿起来的同一时间,外间的灯,骤然熄灭了!
沈清辞想要起身,腰身却被牢牢钳住,她转过头借着从窗外投进来的月光,就看见楚寂尘朝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外面很快有了一丝动静,极轻。
可是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这一点点不同寻常的声响,却也显得格外清晰。
那声音像是……有人轻轻弄破了窗纸的声音,随即,像是有人吹了一口气。
沈清辞眼皮猛地一跳,虽然只听见声音,却也大概能够猜测到外面如今是何情形。
应当是有人戳破了窗户纸,在用竹管,往里面吹东西,十有八九,是迷烟亦或者催情药之流。
是谁?
沈清辞屏息静气,没多一会儿,却就听见有人推开了窗户,从窗外翻身跳进了寝屋。
片刻之后,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侯爷,已经迷晕了。”
侯爷。
沈清辞心头一跳,是霍云湛。
霍云湛安排人来用迷药,将她迷晕了?他要做什么?
“那就好。”
紧接着,霍云湛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阴鸷。
她听见霍云湛的脚步声渐近,似乎在外间床前停了下来:“沈清辞,你别怪我心狠手辣,说实话,我还是很喜欢你的。我本来是想要兼祧两房,将你纳入房中,让你与我一起,共享这荣华富贵的。”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有些事情脱离了我的掌控。”
“柳若兰和丞相府,大抵是指望不上了,他们恐怕是不会再真心实意地扶持我了。我想要在朝堂之上更进一步,就必须……另寻他法,再觅靠山!”
“谁让你长了这么张脸呢?这张脸太勾人了。”
“谁让你偏偏出现在了陛下面前,让陛下瞧上了呢。”
“说实话,我本是不想走到这一步,但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我只有将你迷晕,亲手将你送入宫,送到陛下的龙床上……”
“陛下喜欢你这张脸,想必今夜……他定然会十分欢喜。他龙颜大悦,肯定就会狠狠的嘉奖我!到时候,我就不必倚仗丞相,也一样能够拿到我想要得到的权势与地位了!”
“你放心,一旦我大权在握,我一定会好好折磨柳若兰,替你报仇雪恨的。她总是欺负你,还害得你我的孩子惨死,你不是恨她入骨吗?到时候,我定然将她千刀万剐,为你出这一口恶气气!”
沈清辞听着他这无耻言语,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瞬间凝固了!她忍不住地伸出手,死死抓住了楚寂尘轮椅的扶手,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阵阵发白!
她万万没有想到,霍云湛竟然会恶心卑劣到如此地步!
竟然会打上将她迷晕送到那昏君床榻上的主意!
怪不得!怪不得,霍云湛白日里敢有恃无恐地直接与柳若兰撕破脸,甚至还打了她,完全不顾柳若兰背后的柳丞相。
原来,他竟是想要利用她,直接攀附上皇帝!
好,好极了!
她自以为自己因着白日里霍云湛对柳若兰的态度,已经看透了霍云湛的伪装!
可没想到,这人比她想象中,还要恶心千倍万倍!
她是他的妻子啊!
他为了权势富贵,处心积虑地假死,让她年纪轻轻便守了活寡,自己却与他的嫂嫂柳若兰颠鸾倒凤,夜夜承欢,这些,她都可以忍!
可如今……他竟然丧心病狂到,想要亲手将她送到别的男人的床上去!以此来换取他自己的荣华富贵!
沈清辞浑身剧烈颤抖着。
就在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冲出去与霍云湛那个畜生同归于尽之时,却突然察觉到身后的人,突然整个靠了上来,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环住了她不断颤抖的身子,将她紧紧地拥入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之中。
外面,霍云湛还在说着话:“我知道皇帝荒唐,且有些喜新厌旧,但你放心,即便是到时候皇帝厌弃了你,你也还有我,我不会嫌弃你的。”
“你最爱我了,应当不会恨我的对不对?”
他说完,又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在背后精心策划的。你只会以为,这一切,都是陛下他……对你强取豪夺……”
“毕竟,是陛下看上了你。”
“白日里,我对你勾引了陛下这件事情,表现出了极大的愤怒和厌恶。”
“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怀疑到我身上的。陛下也已经答应了,替我顶下了这罪名的。左右,他只想要你的人。”
外面安静了片刻,才又响起了霍云湛的声音:“用被子将她裹起来,抬走!”
第57章 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外面终于没有了动静。
几声清脆的鸟叫声从窗外响起,楚寂尘这才终于松开了紧抱着沈清辞的手:“人走了。”
沈清辞深吸了好几口气,胸腔中翻涌的恶心与愤怒依旧难以平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却依然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带着一丝急切:“你的人,花锦……她被霍云湛当成是我,抬走要送进宫了,你快安排人去救她!”
“别急。”楚寂尘轻抚着她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背脊:“如今皇帝身边都是我的人,他若是直接将人送进了宫,事情倒是简单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声音也冷了三分:“我不会让霍云湛如愿的。”
沈清辞转过头,愣愣看着楚寂尘,楚寂尘喉结滚动着,声音微微有些喑哑:“我说过的,你别怕,只要我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可以护得住你。”
楚寂尘顿了顿,看着她那双因悲愤而通红的眼眸,才又低声道:“别难过,这样的畜生,不值得你难过。”
他实在是看不得,沈清辞这副悲痛又绝望的模样。
一想到沈清辞此刻所承受的这一切痛苦与绝望,都是因为霍云湛,他就有些按捺不住心中那汹涌的戾气与杀意,就恨不得直接叫人将霍云湛抓起来,关入他府中密牢中,而后亲手将他千刀万剐,看着他痛不欲生,却又怎么都死不了的绝望模样。
但他不能,沈清辞还留着他有用。
楚寂尘缓缓松开紧咬着的后槽牙,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恢复平日里的温润,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温柔:“我们不如来想想,应当要怎么做,才能让霍云湛得到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怎么做,才能给霍云湛一个教训?
沈清辞还沉浸在方才那恶心崩溃的情绪中,眼神还有些怔愣,心思却已经随着楚寂尘的话,飞快转了起来。
她很快有了主意:“霍云湛想要利用我,去讨好陛下,从陛下那里得到荣华富贵,那我就偏不要让他如愿!”
“花锦不是精通易容术吗?”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唇边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弧度:“不如让花锦被送到陛下床榻上之后,想办法拖延一些时间,然后让她将自己易容成一个面目狰狞奇丑无比的女人。”
“然后……等陛下兴致勃勃来享用的时候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再让花锦告诉陛下,这一切,都是霍云湛的安排!”
沈清辞的手轻颤着,只不过这一次,是因为兴奋:“虽然陛下只需要细想一下,就知道霍云湛不可能会这么做,但……”
楚寂尘轻轻握住沈清辞冰凉的手,接过了她未尽的话:“但是楚萧不会细想。”
楚寂尘的眼中闪过一抹恶劣的光芒,眸光暗沉:“他只会觉得,霍云湛是在故意嘲讽他羞辱他,蓄意与他作对!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他一定……不会放过霍云湛的!”
沈清辞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是,至少,陛下在暴怒的情绪下,是来不及细想的。”
楚寂尘见她眼中重新亮起了一抹亮光,不由地轻笑一声:“好,那就按清辞说的办!”
沈清辞此刻已经彻底缓了过来,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竟然还一直坐在楚寂尘的腿上!而且姿势……还如此亲密!
沈清辞的脸颊瞬间“轰”的一下就红透了,她慌忙从楚寂尘的腿上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声音也有些结巴:“抱……抱歉,我方才一时情急,忘了……”
她担忧地看向楚寂尘的腿,这已经是她第许多次坐楚寂尘的腿了,虽然楚寂尘说他的腿没有丝毫知觉,但她还是忍不住地有些担忧:“王爷你的腿……不疼吧?”
“不疼。”楚寂尘低下头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摆,修长的手指拂过沈清辞刚刚坐过的地方,那里,尚留一丝属于她的淡淡余温,但却已经空了。
楚寂尘压下心中骤然涌起的失落情绪,睫毛轻颤着,总有一日,他会让沈清辞名正言顺,且心甘情愿的坐到他的腿上……甚至……他的身上……
“走吧,我们也该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沈清辞心思微动,突然改变了主意。
“王爷,我觉得……我似乎……不应该就这么离开了。”
楚寂尘猛地抬起头来,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沈清辞没有留意到他的神情变化,越想越觉得兴奋:“霍云湛以为,他连夜送进宫的,是我。”
“等他明日一早回来,定然十分兴奋,觉得自己奸计得逞,荣华富贵彻彻底底的稳了。”
“王爷觉得,如果明日一早,他回到府中,却瞧见了我这个本该在宫中承宠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楚寂尘捻着手指,微微扬了扬眉:“应该会惊讶,难以置信,而后是慌乱,惊恐……”
沈清辞重重点了点头:“我实在是有些……想要亲眼看看,他那副精彩纷呈的表情。”
楚寂尘看着沈清辞重新变得兴味盎然的模样,沉默了半晌,才终于无奈又宠溺地点了点头:“行,一切按照清辞你的意思办。”
左右,方才沈清辞已经亲耳听到了霍云湛那些恶心至极的算盘,她应当,已经对他彻彻底底的死了心了吧?
他承认,他在她这样恶心绝望伤心欲绝的情况下,心底深处竟然会不合时宜的闪过一抹窃喜,实在是有些卑劣。
但如果卑劣一点,可以得到她,那他心甘情愿做一个卑劣无耻的小人。
“好。那你自己小心。先让我的人仔细检查一下这屋中是不是还残留着那些迷药的痕迹,将一切都清理干净之后,我再离开。”
楚寂尘迅速传唤了潜伏在暗处的侍卫进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屋中的所有情况,确认再无任何迷药残留,又将所有的窗户都打开通风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沈清辞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楚寂尘一行人离开的背影,随即缓缓转过头,目光冰冷地投向主院的方向,眼中控制不住地闪过一抹浓烈的杀意!
第二天天还未全亮,沈清辞便将耳房中中了迷药的晚晴叫醒,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晚晴。
晚晴听罢,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就冲到主院去,将霍云湛那个畜生碎尸万段!
沈清辞安抚住愤怒不已的晚晴,便带着她,悄悄守在了从她们院子门口。
晨光渐起,天地间笼罩着一层薄雾,稍远一些的景物,便如同隔了一层轻纱一般,有些看不真切了。
不多时,就有几道脚步声隐隐约约响起。
沈清辞循着脚步声看去,很快就看见了霍云湛从前院走了进来,他脚步匆匆,脸上却难掩兴奋,直接朝着主院走去。
沈清辞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笑意,快步上前,霍云湛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靠近!
沈清辞眯了眯眼,骤然出声:“侯爷!”
第58章 只有你能够救他了啊!
沈清辞就瞧见霍云湛的骤然停下了脚步,愣愣抬起头来,满脸皆是难以置信。
待看清楚站在不远处的的确是沈清辞时,霍云湛脸骤然变了颜色,满脸惊骇,仿佛看到了鬼一般:“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清辞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疑惑神情:“啊?侯爷这话好生奇怪,我不在这里,该在哪儿啊?”
霍云湛紧咬着牙关,手紧紧握了起来,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阵阵发白。
不对啊,这根本不对!沈清辞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被他迷晕送入宫,送到陛下榻上了吗?
如果沈清辞还好好的待在这侯府之中,那被他送进宫的人,是谁?
沈清辞将霍云湛那精彩纷呈的神情变化尽数看在眼中,似笑非笑:“侯爷是问我,为什么这么早出现在这里?”
不等霍云湛回答,她便又急忙道:“我来找侯爷,是有急事!”
“我院子里一个丫鬟,失踪了!”
她紧蹙秀眉,满脸焦急与担忧:“那丫鬟平日里照顾我素来尽心尽力的,昨天晚上,她突然发起高热来,浑身起了疹子,脸上更长满了水疱,瞧着有些骇人。”
“与她同住一屋的丫鬟害怕,怕她是什么会传染人的病,都不愿意与她同住一屋了。”
“我见她可怜,就将她带到了我的寝屋,让她先躺我床上休息。我本是想要叫府医过来看看的,可实在是太晚了,府医应当早已歇下,不好惊扰。”
“她同屋的丫鬟不愿意与她同住,且府医没有确诊,我也不确定她是什么病,会不会传染,我就索性让她在我床上睡了,我自己去偏房将就了一宿。”
“可我今天早上起来去查看她情况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她不见了!”
沈清辞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该不会是她想不开,出什么事了吧?”
霍云湛紧咬着后槽牙,额上青筋暴起,太阳穴也跟着一阵阵地抽痛!他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是说,昨天晚上睡在你床上的,是一个丫鬟?一个生了病,浑身起了疹子,脸上长满了水疱的丫鬟?”
“是啊。”
霍云湛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面色惨白如纸。明明是春日微微有些凉意的清晨,他额上却控制不住地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侯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啊?你看起来……不太好啊。”
霍云湛只觉五雷轰顶万念俱灰!他双目赤红地看向沈清辞,骤然发难,朝着沈清辞怒吼起来:“贱人!你莫名其妙将一个生了病的丫鬟弄到你床上做什么?你要害死我!害死整个永宁侯府了啊!”
沈清辞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霍云湛却根本来不及多做什么,他此刻脑中完全一片空白,转身就往府外快步走去,走着走着,便直接小跑了起来。
沈清辞还能听见他充满了绝望和恐惧的自言自语声传来:“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我得赶紧入宫……”
只是霍云湛人还没有跑出后院垂花门,门外却就突然冲进来几个人,为首的一副内侍打扮,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
“陛下有令,将永宁侯抓起来!带走!”
后面跟着的管家一脸慌乱无措:“公公,我家侯爷犯什么事了?这是要做什么啊?”
霍云湛已经惊声叫了起来:“不是我!不是我啊!是沈清辞!我被沈清辞骗了啊!”
他猛地转过头,指着不远处的沈清辞,歇斯底里嚎叫着:“沈清辞就在那里,快,你们去将沈清辞抓起来,将她带进宫啊!陛下要的人是她!”
那些侍卫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一言不发,直接钳制住霍云湛,拖着他往府外而去。
晚晴气得浑身发抖,怒不可遏:“他这是连装都不愿意装了啊?当着小姐你的面呢,竟然就叫那些宫人将小姐你抓起来带进宫!”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沈清辞眸色愈深,眼神却已经趋于平静,经历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如今她听见霍云湛这些话,却是一点也不意外呢。
不装了也好。
既然是他先撕破伪装的,那就别怪她了。
没过多久,得到消息的老侯夫人急匆匆派了人来,将沈清辞请了过去。
“清辞,这是怎么回事啊?”老侯夫人一脸慌乱无助:“陛下怎么会突然将云……将云霆抓起来带入宫啊?”
“我听管家说,云霆被抓起来的时候,提到了你。这件事情还与你有关?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清辞一副更加疑惑且茫然的模样:“儿媳……儿媳不知啊!”
“儿媳昨天晚上,将自己的寝屋让给了生了重病还有可能会传染的丫鬟,今日一早起来,本是想要叫府医过去看看,可是却发现,原本睡在我床上的丫鬟莫名其妙失踪了。”
“我担心她是想不开,着急忙慌去找侯爷,想要问侯爷能不能派人在府中找找那丫鬟。可谁知,侯爷见着我,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白着脸一个劲儿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觉得有些奇怪,我本就住在侯府,我不在侯府,该在哪儿?”
“我同侯爷解释了一遍,侯爷就连连叫着完了完了,说要进宫。可还没有出府,就被宫中来的人给带走了。”
“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侯爷莫名其妙就对那些宫人说,我在那里,叫那些人将我抓走带进宫……”
老侯夫人微张着嘴愣愣看着沈清辞,她不是傻子,一切前因后果串联在一起,她几乎很快的就将前因后果给猜了个透彻。
她骤然跌坐在椅子上,面色惨白:“他……他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啊!他可真是……糊涂啊!”
“母亲,侯爷是出了什么事啊?”
沈清辞继续装着傻,老侯夫人眼睛却一下子亮了起来,她着急忙慌抓住了沈清辞的手:“清辞!你嫁入侯府这段时间,母亲自问,待你还算是不薄的吧?”
沈清辞微微眯起那双清亮的眼睛:“母亲对我……自然是极好的。”
除了之前费尽心机地替霍云湛隐瞒他假死归来的真相,替整个霍家隐瞒他们与沈家满门被抄斩一事脱不了干系的事实之外,其他时候,这位老侯夫人对她这个“儿媳妇”,倒也的确算得上是和颜悦色,关怀备至的。
老侯夫人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声音微微有些喑哑,带着一丝哀求与乞求:“那母亲今日求你了!求求你看在母亲对你的往日情份上,救救云……救救云霆啊!”
“只有你,只有你能够救他了啊!”
沈清辞心一点点坠了下去,脸上恭顺的笑容逐渐染上了几分讥诮:“我?母亲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我又要如何去救侯爷呢?我也不知道,侯爷究竟究竟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竟会惹得龙颜大怒啊!”
老侯夫人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直视沈清辞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清冷眼眸,只牢牢拽着沈清辞的手:“无论他犯了什么事,你都一定能够救他的!陛下……陛下不是看上你了吗?只要你肯入宫,你去求求陛下!陛下一定会放他回来的!”
“清辞,算母亲求你了!”
第59章 你装什么贞洁烈女啊?
沈清辞微微仰起头来,低低笑了一声:“母亲口中的入宫求求陛下,是什么意思呢?母亲可知道,我入宫之后,会遭受些什么?”
“当今陛下,是什么样的人,母亲当真不知道吗?”
老侯夫人嘴唇轻颤着,只低低重复着:“清辞,母亲求你了!我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不能再没有另一个啊!”
沈清辞目光一寸寸冷了下来,她一点一点的掰开了老侯夫人握着她手腕的手,声音平静无波:“母亲说笑了,如今出事的,是侯爷。母亲即便是要求,也不应该求我啊!”
“侯爷,是大嫂的丈夫。大嫂,是当今丞相嫡女。母亲和侯爷不是一直以娶到了丞相嫡女为荣吗?大嫂肯定有办法的!”
老侯夫人却连连摇着头:“不,不行的……只有你……只有你能救他啊!清辞,他……他其实不是……”
沈清辞眸光骤然一冷,到了这个时候,老侯夫人倒是想起来,要告诉她霍云湛并没有死了吗?要告诉她,如今顶着永宁侯这个名号的,才是真正的霍云湛了吗?
老侯夫人正要不顾一切将霍云湛的身份和盘托出,以求换取沈清辞出手相助,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管家匆忙跑了进来。
“老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老侯夫人只得停下未出口的话,转过头急急看向那快步走进来的侯府管家:“慌什么?如此没有规矩!我让你想办法找宫中人脉打探打探侯爷的消息,可打探到了?”
管家面色有些难看,只点了点头:“回老夫人,打探到了!说侯爷被带入宫中,就被直接押到了陛下跟前。也不知道侯爷说了什么,陛下突然大发雷霆,站起身来就要踹侯爷……”
“可就在这个时候,陛下突然捂着胸口,满脸痛苦之色,随即就猛地往后倒了下去!竟是……竟是昏迷不醒了!”
老侯夫人愕然瞪大了眼,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天旋地转,胸口更是骤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痛!
管家见状也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住了老侯夫人:“老夫人,你没事吧?你可千万不能再有事啊!”
老侯夫人摆了摆手,强撑着一口气问着:“陛下……陛下如何了?侯爷呢?”
管家看她几乎快要喘不上气的虚弱模样,稍稍犹豫了一下,才终于开口道:“太医说陛下是怒火攻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而侯爷……侯爷被匆匆赶到的摄政王以冲撞圣上、意图谋逆犯上的罪名,直接打入天牢了!”
听到摄政王三个字,以及霍云湛被他下令打入了天牢的消息,沈清辞睫毛控制不住地颤了颤。
一颗自昨夜起就一直悬着的心,好似终于缓缓落回了原地。
沈清辞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自己这不同寻常的反应,楚寂尘对于她而言,好像有了一些特殊的意义。
好似她只是听到楚寂尘的名号,心里就控制不住地涌起一股安全感。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觉得,只要有楚寂尘在,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一定可以处置妥当。
沈清辞睫毛颤了颤,压下心中那股异常的情愫,只低下头看向面如死灰的老侯夫人:“母亲,你也听见了。陛下龙体违和昏迷不醒,而侯爷被关入天牢,儿媳如今就更帮不上任何忙了。”
“天牢重地,戒备森严,侯爷的事,恐怕,还得求柳丞相。”
老侯夫人胸口剧烈起伏着,闻言才又咬着牙看向了沈清辞。
只是这一次,她那双浑浊的老眼中,却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半分哀求与祈求,取而代之的,是浓烈到化不开的怨毒与恨意!
“都怪你!都怪你啊!”
老侯夫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指着沈清辞的鼻子,气急败坏地尖叫道:“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在自己床上好好躺着啊!你……你这是存心要害死我的儿子啊!”
沈清辞心头一颤,只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似是第一次看清楚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老妇人一般。
怪她?
怪她没有好好在床上躺着?没能乖乖被霍云湛送入宫?送到那荒淫无道的昏君的龙床上,任其凌辱?
“哈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先前老侯夫人问她,她平日里对她是不是极好的时候,她还认真想了想,觉得除了隐瞒的那些,老侯夫人对她的确算得上好的。
却原来,那些所谓的好,都是假的。
真正发生事情的时候,老侯夫人定是会第一个将她推出去的。
也是……
儿子和儿媳,到底还是不同的。
她定定看向老侯夫人,声音冰冷刺骨:“我大抵猜到发生什么了。”
“是因为昨天陛下多看了我两眼,询问了一下我的详细信息,侯爷就觉得,陛下看上了我,昨天白日里,还在这里义正严词道貌岸然的骂我是狐媚子,勾引了陛下。结果转过头,却就觉得,可以直接将我这个弟媳献给陛下,好换取他以及侯府的荣华富贵?”
“于是,侯爷晚上就带了人来,准备将我弄晕,直接抬进宫?”
“可是,侯爷没有想到,就是那么巧合的,昨天晚上在我床榻上睡着的,并不是我,而是一个生了病毁了容的丫鬟。”
“陛下瞧见侯爷进献的人,勃然大怒,所以才叫人将侯爷抓了去?”
沈清辞看着老侯夫人有些躲闪的眼神,面色森冷:“你们罔顾我的意愿,要将我送到别的男人床榻上,任人凌辱欺负,自己抓错了人,却还成了我的错了?”
“凭什么啊?”
“母亲不觉得,此事说起来,都实在是荒谬可笑吗?”
老侯夫人额上青筋暴起,只深呼吸了好几次:“凭什么?”
“就凭当初沈家满门获罪,按律当诛的时候,若不是我让云湛当机立断,先一步将你这个罪臣之女娶进了侯府,保全了你的性命!你沈清辞,早就已经跟着你那通敌叛国的爹娘一起,被押赴刑场,开刀问斩了!哪里还有命活到今天?!”
“我们霍家,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嫁过来之后,我与云湛对你,也可以说是极好的了!沈家出事,你没了娘家做倚仗,按理说来,以你罪臣之女的身份,你顶多能够当个妾室!”
“但我还是让云湛依照之前的婚约,以正妻之礼,将你明媒正娶地迎进了门!”
“我们对你这样好,你难道不该报答我们吗!”
老侯夫人恶狠狠地看着沈清辞,褪去了平日里那慈眉善目的模样,面容显得有些狰狞。
“云湛战死沙场,云……云霆想方设法的哄着那柳若兰,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让我们都过上好日子?”
“如今云湛死了,云霆……云霆又已经那样了,你又屡次三番的与柳若兰做对,彻底将柳若兰得罪透了!你难道不应该为我们霍府做些什么,来弥补你之前犯下的错吗?”
“将你送进宫伺候陛下又怎么了?你一个寡妇,还流过产!都是破鞋了!陛下能够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
“你入了宫,就是嫔妃了!你往那儿一躺,只需要安分承宠就是了,又没有吃什么亏!反而还能轻而易举地,就能得到我们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权势与富贵!”
“到时候,你也就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反过来拉扯拉扯我们霍家了!这难道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
“你装什么贞洁烈女啊?”
第60章 她要离开这侯府!
沈清辞听着老侯夫人一声尖利过一声的责难和质问,垂下眼,唇角控制不住地溢出一抹悲凉的轻笑。
她前世死的,可真是不冤。
这侯府的人,一个比一个的会唱戏,一个比一个更会装。
若非她重活一世,将他们的面具一点一点的给摘了下来,她恐怕都看不到他们此刻这般丑陋狰狞、令人作呕的真实嘴脸!
可真是难看啊!恶心至极。
沈清辞退后几步,用全然陌生的眼神看向老侯夫人:“原来,在母亲眼中,我竟这般不堪吗?”
“在母亲眼里,死了丈夫成了寡妇的我,就彻底成了一个可以任由你们侯府随意摆布的棋子,一件可以用来换取荣华富贵的物品,是不是?”
她垂下眼嗤笑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快意:“可惜了,我这颗棋子,恐怕是用不上了。”
“霍云霆若只是送错了人也就罢了,你们大可以厚着脸皮,再想办法将我重新送进宫里去,向陛下请罪,或许还能将功赎罪,求得一线生机。”
“但偏偏霍云霆将陛下气得怒火攻心,晕过去了!哈哈哈!”
“万一陛下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瞧着,不仅是霍云霆,恐怕整个侯府,也都完了!”
沈清辞似笑非笑,眼神却染上了几分癫狂:“不过啊,这一切也都与我无关了!”
“毕竟,我丈夫霍云湛战死沙场了!我现在,是个寡妇!”
“原本我肚子里那个孩子,还同你们霍家尚有一丝血脉牵扯,可偏偏,我肚子里的孩子也被柳若兰害没了。”
“如此一来,只要我想,我就可以离开这侯府!”
“你们霍家是死是活,与我便再无丝毫关系!”
沈清辞再不看老侯夫人那张精彩纷呈的脸,只猛地转过身,声音冰冷刺骨地吩咐着身旁的晚晴:“晚晴!走,我们回院子,收拾好东西!现在就离开这令人作呕的永宁侯府!”
老侯夫人气急败坏,呲牙欲裂:“你敢!沈清辞,你敢走出这个门试试!”
沈清辞掀了掀眼皮:“我有什么不敢的?”
“之前我就曾数次提起过,想要离开霍府,你们想方设法找尽由头将我留下来,让我为霍云湛守孝百日。”
“但……你们霍家在我这百日孝期内,却就要将我献给皇帝。看来,你们也并不是那么在意守孝这件事嘛。”
“你们都不在意,我为何要顾及这些?”
“我留下来做什么?被你们算计,迷晕,当做物件一样送给别的男人吗?”
沈清辞嗤笑了一声,眸光森冷一片:“做梦!”
沈清辞转身就走:“从今以后,我与你们永宁侯府恩断义绝,再无任何干系!”
“来人!”身后传来老侯夫人骤然拔高的声音:“将她……”
沈清辞骤然转头,目光死死盯着老侯夫人:“母亲,我现在还只是离开,还愿意和平的处置这一切,你若非得要逼我,要与我彻底撕破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老侯夫人浑身颤抖着,闻言只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你与我不客气?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能怎么与我不客气?来人!将她抓起来,关进柴房!”
立马有家丁冲了出来,伸手就要抓沈清辞。
只是还未碰到沈清辞,却就突然从暗处飞扑出数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瞬间便将沈清辞和晚晴团团围在了中间,手中明晃晃的长剑出鞘,剑尖直指那些冲上来的侯府家丁!
老侯夫人瞪大了眼,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些人……”
沈清辞越过护着她的人与老侯夫人对上了目光,她勾起嘴角:“母亲,我爹爹,亦是历经三朝,带兵无数,打过无数胜仗的大将军!”
“朝中不少的将领,也都曾在我爹爹麾下效命。”
“沈家虽然没了,可母亲该不会真的以为,树倒猢狲散,我爹爹就真的一点旧部都没有了,什么都不曾留给我吗?”
“侯爷和柳若兰对我百般欺辱,我不反击,你们就以为,我真的没有丝毫反击之力吗?”
老侯夫人瞪大了眼,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些沈氏旧部,根本就早已经被沈清辞安插在了侯府中,不知道隐匿了多久!
她愈发气急败坏:“好啊!你对我们早有防备是不是?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从头到尾没有告诉过我们这些!你骗了我们!”
沈清辞深吸了一口气,她若是针对他们早有防备,前世就不会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了。
她就是太相信他们了,所以什么都没有准备!才会被他们骗得那样惨!
这些人,都是她重生之后,悄无声息地让晚晴联络上,一点一点安插到这侯府的。
她已经死过一次,大仇未报,她怎敢再将自己置于险境?
但不该背的锅,她是不会背的。
“母亲只需要查一查,就知道这些人是我这一个来月才安插进侯府的。”
“为什么呢?自然是因为,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欺负,失去了孩子,还险些丧命啊。”
“我原本将他们安插进府,不过是为了自保。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需要用他们,来与母亲对峙,保护我离开这侯府。”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母亲了,希望母亲与侯爷,好自为之吧。”
沈清辞深深地看了老侯夫人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一眼,才在侍从的护送下离开了。
老侯夫人眼睁睁看着沈清辞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控制不住地在屋中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口中不住地咒骂着:“贱人!贱人!早知道我就不应该让云湛娶她!就该让她去死的!”
她怒吼完,却又跌坐在椅子上,满脸颓然:“现在可怎么办啊?我都和沈清辞彻底撕破脸了,皇帝却又昏迷不醒了,这下将沈清辞送入宫都于事无补了。”
“侯爷被关进天牢了,沈清辞还又跑了!”
她猛地跺了跺脚,眼中却又突然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像是想起了什么来:“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陛下醒过来!我还可以找柳若兰,让柳若兰去求丞相!”
老侯夫人颤颤巍巍又站起身来,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碎碎念着:“沈清辞说她丈夫死了,可以跑。柳若兰总跑不了了啊!她是霍家妇,是云霆的妻子!一旦霍家出事,她也活不了!她必须要帮我们想办法一同度过这难关……”
……
沈清辞的东西昨天晚上就已经收拾妥当了,拿上东西立刻就能走。
她和晚晴带着东西从院子里出来,却就正好看见老侯夫人带着管家和心腹嬷嬷,急匆匆进了主院。
这是去找柳若兰商议对策去了啊!
沈清辞嘴角弯了弯,昨天霍云湛兴许是想着,可以将她送入宫求取荣华富贵,所以与柳若兰撕破脸,闹得十分难看。
如今如今他自己深陷囹圄,生死未卜,老侯夫人再去求到柳若兰面前,不知道柳若兰又会是什么态度。
不过,这一家子,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与她沈清辞,再无半分干系!
第61章 好好唱一出大戏!
晚晴也瞧见了老侯夫人朝着主院去了,她很快收回了目光,面色难看:“之前奴婢还觉得,老侯夫人对小姐还挺好的,几次小姐与柳若兰起冲突,她对小姐还挺维护的,却没有想到……”
沈清辞睫毛颤了颤:“两个儿媳之间,我表现得温顺大度知进退,她自然偏向我。”
“可在我和她的亲儿子之间,她自然就毫不犹豫地选择她儿子了。”
晚晴咬了咬牙:“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的!幸好昨天晚上,王爷恰好在!不然……”
晚晴深吸了一口气:“不过幸好,我们终于要离开了!终于要摆脱这一家子了!而且,霍云湛那个大渣男,还已经被断子绝孙且被关进天牢了!简直大快人心!”
“奴婢已经让马车在府门口等着了,只要离开这里,就解脱了!”
沈清辞却是摇了摇头:“不,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晚晴脚步一顿,有些茫然地看向沈清辞:“啊?不能就这么走了?”
“嗯。”沈清辞低低嗯了一声,眸光暗沉沉一片:“若是我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到时候万一霍家真的出了事没落了,外面的人不知情,恐怕还得说我是白眼狼,霍家当初娶了我救下了我,我却见霍家落难,就跑得飞快。”
“我可不能够平白无故地,担了这罪名!”
这倒也是。
晚晴握着手中包袱:“小姐准备……怎么做?”
沈清辞眸光暗沉沉一片:“自然是,闹得人尽皆知了啊!”
“与其等着,被人污蔑,不如,先下手为强!”
这一家子那样喜欢唱戏,那她就索性,直接在霍府门口,好好唱一出大戏!
沈清辞朝着晚晴勾了勾手指,晚晴连忙附耳过来。
沈清辞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晚晴的眼睛越来越亮:“小姐放心,这个奴婢在行,小姐只需要在一旁委委屈屈的站着就好,其他的,交给奴婢!”
片刻之后,晚晴就急匆匆地扶着沈清辞略显狼狈地冲出了侯府,刚一冲出侯府,沈清辞脚步便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
晚晴急忙弯腰去扶沈清辞,还未将沈清辞扶起,却似乎就觉得委屈难过至极,只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了起来:“小姐啊!我苦命的小姐啊!这霍府,怎么能这样欺负你啊!”
正值上午,街上人流如织的时候。
晚晴这一嗓子,立马就将街上的人都给嚎了过来。
不少人立马朝着这边张望,慢慢围了过来。
“那不是霍家的二儿媳吗?霍将军的妻子?是沈清辞吧!”
“好像是她……这是怎么了?”
“这沈小姐也是个苦命的,之前沈家出事,她因为刚嫁了人,侥幸逃过一死,结果新婚不足一年,丈夫却就战死了。”
“听说前段时间,她在普陀寺,还因为被永宁侯夫人推了一下,从台阶上滚落,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
“普陀寺的事情是真的,我当时就在场呢,她好惨的,流了好多血!”
“啊,这是命苦,还是她命中带克啊?克亲克夫克子?”
晚晴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才又继续痛哭哀嚎起来:“我家小姐命苦啊,沈家出事,她履行婚约嫁进了这侯府,将军却又战死!”
“我家小姐与将军夫妻感情深厚,知晓将军战死的消息后,就数次寻死,却被救了回来。”
“他们说,她身怀有孕,一切得要多为孩子考虑。我家小姐想要为将军生下孩子,才终于找到了活下来的意义。”
“谁知,孩子却没了!若是自然流了也就算了,可偏偏那孩子是被人害了啊!”
“孩子没了,我家小姐悲痛欲绝,本想直接请离,上山剃度当姑子为家人和孩子祈福。侯府的人又说,将军去世不足百日,小姐作为他的妻子,得守丧百日!”
“我家小姐只得暂时按下去当姑子的心思,留在侯府守丧。”
“谁曾想,那永宁侯,却竟然打上了我家小姐的主意!见我家小姐貌美,他竟然丧尽天良的觊觎起自己弟妹,还想要兼祧两房,将我家小姐收入房中!”
天呐!
围观人群闻言皆是瞪大了眼,这般劲爆的吗?
勋贵世家的那些事总是十分吸引人,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皆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无数目光落在了沈清辞的脸上,这位新寡的将军夫人,虽然看起来略显苍白憔悴,却也难掩其绝色,倒也难怪……
晚晴抹了一把眼泪,愈发激动:“将军新丧不足百日啊!且我家小姐肚子那时候还怀着将军的孩子啊!哪有这样的哥哥啊!”
“我家小姐自是不肯,便拒绝了侯爷!谁曾想,却因此惹得侯夫人大怒,侯夫人对小姐屡次下手,先是推她下台阶,让她流产!又是推她落湖,险些丧命啊!”
沈清辞只低着头,睫毛微微颤抖着,一副弱不经风摇摇欲坠的模样。
“侯夫人还想以侯爷不愿意与她同房为由,污蔑我家小姐勾引侯爷!污蔑我家小姐与侯爷不洁,榨干了侯爷!却不曾想,我家小姐宁死也不愿意认罪,当场叫来了府医,诊断出侯爷因为之前与侯夫人纵欲过度,而导致……再也无法行房之事。”
人群中议论声骤然大了起来!
“什么?永宁侯不行了?永宁侯这一脉,是不是只有永宁侯和征西将军这两个嫡子?征西将军战死,永宁侯又不行了的话,那侯府岂不就彻底绝后了?”
“这件事我倒是有所耳闻,但没想到,前因后果竟然是这样的!”
晚晴又接着继续加码:“侯爷不行了,侯夫人不想将青春耗费在一个这样的人身上!眼见侯夫人这个靠山要跑,侯爷慌了。”
“他竟然……竟然……”
晚晴嚎啕大哭起来,哭着吼着:“他竟然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想要将我家小姐迷晕,偷偷送进宫,进献给陛下啊!”
“幸好昨天夜里,我家小姐因为身边一个丫鬟生病了,她体恤下人,让丫鬟睡在了自己床上,侯爷抓错了人,错将那丫鬟当成了我家小姐,给送进宫了!”
“结果陛下瞧见那丫鬟,勃然大怒,就将侯爷给传召入了宫,也不知道侯爷说了什么,陛下怒火攻心之下,昏了过去,侯爷也被打入了天牢!”
“可没想到,老侯夫人竟然将这一切,都怪到了我家小姐的身上,怪我家小姐,将床让给了一个丫鬟躺,才让侯爷抓错了人!”
晚晴呜呜哭着:“侯府简直欺人太甚!这侯府,没法待了!”
“可怜我家小姐与将军一往情深,将军一死,他们却就这样践踏欺辱我家小姐啊!”
第62章 我怕夜长梦多
沈清辞轻轻拉了拉晚晴的衣袖,目的已经差不多达到了,接下来,自有人将这些事情,传得人尽皆知。
她们不能再在这里闹腾了,再闹下去,老侯夫人得了消息,定然会立刻安排人来处置。
晚晴收到沈清辞的暗号,只抬起衣袖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小姐,我们走!这侯府,我们不待了!”
“哪怕是真的上山做姑子,也比留在这吃人的侯府强啊!”
晚晴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摇摇欲坠的沈清辞上了一旁的马车。
等马车驶出了人群,晚晴才拿出绣帕擦干了眼泪:“小姐,奴婢这戏,唱得怎么样?”
沈清辞勾了勾嘴角:“好,极好!”
她让晚晴说的这每一桩每一件,都是稍稍一打听,很容易就能够打听到的。
她只是让晚晴隐去了,是皇帝先看上了她,永宁侯顺水推舟,想要将她送进宫讨好皇帝之事。
虽然只是一点极小的变动,可是落入其他人的耳中,却是完全不同的。
若说,皇帝先看上了她,别人不会说皇帝荒唐好色,只会说她水性杨花不守妇道。
可若是永宁侯罔顾她的意愿,为了荣华富贵,意图迷晕了她将她送入宫,却就完全不一样了。
沈清辞冷笑着,但就这,也还远远不够!
她得要让霍云湛,让整个霍府,全部陪葬!
且,还得要让他们看着她,在离开霍府之后,平步青云,过得越来越好!好到,可以肆意将他们踩在脚下!
马车驶入一条不起眼的巷子,直接驶进了院子,进了院子,又行了一会儿,才终于停下。
沈清辞推开马车车门,却就看见楚寂尘坐着轮椅等在马车旁,抬头看着她。
沈清辞一愣,心头微微有些悸动:“王爷……怎么来了?”
不是说,楚寂尘入了宫,还亲自下令将霍云湛打入了天牢吗?
楚寂尘与沈清辞目光相接,谁都不曾转开眼,他嘴角微勾:“清辞离开永宁侯府的好日子,我自然,不能错过。”
“恭喜清辞,脱离苦海,从此以后,你有我,未来的人生定然平安喜乐,富贵锦绣!我再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楚寂尘说着,便朝着沈清辞伸出了手。
沈清辞的目光落在了楚寂尘朝着她伸出的手,手指微微颤了颤,她不过……从永宁侯府搬出来了而已,怎么……楚寂尘弄得倒好像……好像她要与他成亲了似的。
思及此,沈清辞耳朵微微有些发烫,犹豫片刻,却还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下了马车。
“陛下情况如何了?”
她毫不怀疑,永明帝昏迷不醒之事,是楚寂尘的手笔。
永明帝突然昏迷不醒,简直是……神来之笔。
但她不知道楚寂尘是何打算,永明帝若是一直昏迷不醒,朝中也定然会出乱子。但如果永明帝醒了过来,麻烦就依然存在。
“陛下仍旧昏迷不醒着……”楚寂尘没有松开握着沈清辞的手,声音微微有些喑哑:“预计,至少会昏迷到,我与你成亲那日。”
“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虽然昏庸且荒唐,但……着实也是一个极其好用的傀儡。”
“一旦陛下出事,旁的人登基为帝,于我反而不利。”
沈清辞眼睛晶亮,昏迷到她和楚寂尘成亲那日?那倒也正好。
只要他与楚寂尘成了亲,永明帝对她的觊觎带来的威胁,就不复存在了。
永明帝虽然荒唐,不排除能够做出强抢臣妻的事情来。
但他绝不敢抢楚寂尘的摄政王妃。
沈清辞正想着,却突然听见楚寂尘清冷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还有十八日。”
楚寂尘紧蹙着眉头:“我们的婚事,已经定好了日子,且一切都按照这个进程进行着。”
“但你如今已经离开了永宁侯府,且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你离开侯府,皆因为永宁侯在你为亡夫守孝的期间,将你迷晕要将你送给皇帝。”
“既然永宁侯府不在意守孝之事,你也不必恪守规矩。不如,我们将婚期提前?”
他目光灼灼,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热切:“我怕……夜长梦多。”
且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娶她了。
娶她,名正言顺地成为她的丈夫,与她在一起,同吃同住……同睡。
让她彻彻底底的,成为他的人。
一想到这个,楚寂尘的心都控制不住地微微有些颤抖了起来。
他垂下眼,怕眼中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偏执和狂热吓坏了沈清辞。
将婚期提前?
不是……就还剩下十八日了吗?
沈清辞思量片刻:“我觉得,还是按照原来的时间来吧。”
“一则,成亲之事,筹备起来麻烦,贸然提前,许多东西都要重新准备,麻烦。”
“二则,霍家虽然做事狠绝,但我不能够落人把柄。我不会让他们,有任何可以攻讦我的由头。”
沈清辞看向眉头微蹙的楚寂尘,眉眼弯弯,声音温软:“不过还有十八日了而已。”
“反正现在陛下昏迷不醒,霍云湛被打入天牢,变数基本也就没了。且我如今从侯府搬了出来,许多事情,也就方便了许多。”
“我可以与你一起筹备婚事,我们相见也不必再偷偷摸摸。”
楚寂尘喉头滚动着,沈清辞分明也没有说什么,可莫名的,却像是有一根羽毛,轻轻从他心尖尖上拂过,令他心头骤然而起一丝几乎无法按捺的酥麻痒意。
楚寂尘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着的手上,几乎要将两人的手给灼穿。
没关系。
十八日而已,他可以等的。
“好。”只是一开口,声音却带着难以抑制的紧绷和喑哑。
楚寂尘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下心中那无法见人的龌龊心思:“但你这院子,并不安全。”
“你从侯府出来,闹得沸沸扬扬,无数人瞧见你的马车进了这院子,永宁侯府那边定然也很快就会知道你的去向。”
楚寂尘飞快道:“我将你这院子相邻的院子都买了下来,虽然相邻,但是那边院子的入口,却是在另一条巷子里的,而且从巷头到巷尾,我都一并买下来给打通了。”
“你平日里,就从这个院子的大门进出,入了这个院子后,穿过这里,去隔壁的院子住。这个院子里,我会安排人易容成你,迷惑其他人的耳目。”
楚寂尘握着沈清辞的手微微紧了几分:“婚期可不提前,但此事,你得听我的。”
第63章 天牢起火了!
楚寂尘考虑周全,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且他是她即将成亲的未来夫君,她自然没有什么拒绝的道理。
“好,听王爷的。”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又让楚寂尘控制不住地心头烧起了一把火。
他从知道沈清辞离开了永宁侯府那一刻起,就几乎快要按不住心中那头几欲破笼而出的猛兽。
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沈清辞是他的了。
“我带你去隔壁瞧瞧。”楚寂尘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操控着轮椅往通往隔壁的暗门而去。
隔壁比这边要大上许多,且别有洞天,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院子里所有所见所用之物,无一不精致。
沈清辞低下头看向楚寂尘,微微眯了眯眼,她让晚晴安排人准备院子,也不过就是昨日的事情。
可这些东西,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准备好的。
“这院子,和这些东西,王爷什么时候准备的?”
楚寂尘没有丝毫隐瞒:“半月前。”
半月前?
那岂不差不多就是……她刚刚答应与他成亲不久?
楚寂尘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只低低应了一声:“的确是在你答应嫁给我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
“我猜,你应该也不可能从永宁侯府出嫁。所以我就先买了这么一个院子,原本是打算布置来,让你出嫁用的。”
沈清辞睫毛微颤,控制不住地低声喃喃:“布置来,让我出嫁用的?”
“嗯。”
楚寂尘勾了勾嘴角:“不过,你提前住进来了也好,正好可以看看,有什么还需要添置的。需要添置的东西,你直接……同我讲也行,吩咐管家也行。”
沈清辞垂下眼,笑了笑:“是我要嫁给王爷,怎么好,什么都让王爷准备呢?”
“你我之间,无需计较这么多,本来也是我娶你,我说过的,你只需要带上你,嫁给我就好,其他的交给我。”
楚寂尘带着沈清辞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便离开了。
晚晴打量着这主院的屋子,忍不住地啧了一声:“王爷对小姐,可真好啊。这些物件,可都是好东西啊。”
沈清辞低低应了一声:“我的嫁妆,你让人抬出来,直接抬到隔壁,再从隔壁抬到这边来。”
“反正我们临走的时候,都已经彻彻底底的和永宁侯府撕破了脸,也不在乎这么一趟了。”
那些嫁妆可都是她爹娘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她好不容易才重新从柳若兰手里要回来,断然不可能留在侯府,白白便宜了他们。
“是!”
晚晴立马就去吩咐去了,到傍晚,那些嫁妆就都抬了进来。
晚晴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就去找管家要了院子里小库房的钥匙,准备将嫁妆都放到库房里。
“小姐!小姐!”
沈清辞正在屋中看书,就听见了晚晴的惊呼声:“奴婢刚刚一打开那小库房,就发现里面摆了足足一百二十抬的东西!所有的箱笼上,都贴着喜字,系着红绸花呢!”
沈清辞一愣,也跟着去看了,一切……果然如同晚晴所言。
沈清辞连忙唤了管家来,管家一拍脑袋,笑着道:“这里面的东西啊,都是王爷为小姐准备的聘礼呢!”
“之前小姐住在侯府,不太方便。但王爷说了,该有的都得有。就先叫人将聘礼抬到了这里,到时候小姐就可以从这里将这些聘礼,和小姐的嫁妆一起,再抬回王府。”
聘礼……吗?
她与霍云湛成亲的时候,聘礼也不过四十八抬。
她如今……是二嫁。
如何……如何配得上这些东西?
沈清辞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好,我知道了,到时候我同王爷说。”
楚寂尘是摄政王,排面自然得要有。
一百二十抬聘礼,倒也的确足够隆重。
到时候她再带回摄政王府,但不入她私库,就当走个过场好了。
……
骤然到了一处全然陌生的地方,沈清辞以为自己是无法入睡了的。
却不曾想,大抵是屋中熏香有些熟悉的缘故,她睡得倒是极好。
只除了,她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得了一个极大的软枕,十分的舒服,那软枕竟然还长出了手来抱住了她,还在梦里亲了她的额头……
第二天起来,沈清辞想起这个梦,也忍不住地觉得有些好笑。
软枕怎么可能会长出手抱住她?还会亲她呢?
怪不得是梦。
沈清辞正发着呆,晚晴蹑手蹑脚地进来了。
瞧见沈清辞睁着眼,晚晴才啊了一声:“原来小姐醒了啊!”
晚晴连忙上前,替沈清辞更衣:“奴婢昨天到了这边之后,就安排了人盯着侯府的一举一动。”
“昨天咱们离开之后不久,柳若兰就坐着马车出了门,直奔丞相府去了!”
晚晴撇了撇嘴:“霍云湛都已经那样对柳若兰了,都直接动上手了,柳若兰竟然还要让柳丞相帮他吗?”
“她图啥啊?按理说来,柳若兰出身也不低,如今霍云湛也不行了,柳若兰就是和离再嫁,也应当还能嫁个好人家啊。何必非得要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啊?”
沈清辞也觉得有些诧异,在她的印象中,柳若兰应当不是这么能忍的性子啊。
如今霍云湛因冲撞圣上被打入天牢的机会,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柳若兰趁着这个机会,与霍云湛和离,岂不正好?
不过,如果这样的话,柳若兰倒是难免背上落井下石的罪名。
沈清辞摩挲着衣袖,也兴许,让柳家救出霍云湛,是柳若兰与霍府的交换条件也说不定……
沈清辞正想着,就听见外面传来喧哗声:“……起火了!”
沈清辞和晚晴对视一眼,起火了?哪儿起火了?
难不成是霍家的人追到了这里,放了一把火?
沈清辞连忙站起身来,刚走到院子,却就瞧见管家快步走了过来。
“管家,我方才听闻有人在说起火了?哪儿起火了?是隔壁院子吗?”
沈清辞说着,却就看见远处有浓厚的黑烟冒了起来。
那方向……不是她的人安排的院子啊。
“不是我们的院子,起火的……是天牢!”
沈清辞一愣:“天牢?”
霍云湛如今,似乎就被关在天牢中的!
第64章 他想再玩一出假死戏码
“是。”管家点了点头:“老奴也是刚刚得到王爷那边传来的消息!”
管家小心翼翼地看了沈清辞一眼:“天牢突然起火,实在是蹊跷,王爷说,小姐即便是到那边也无法打探到天牢里面的消息,只需要安心在这里等消息就是。”
“等火一灭,他便立刻过来。”
沈清辞按下心中诧异与疑惑,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放心,我不会乱跑的。”
她转身回了屋,只是眉头却一直未曾舒展开来。
“天牢怎么会起火呢?那地方可是关押朝廷重犯的地方!”晚晴低声念叨着:“奴婢可从未听闻过天牢起火!”
晚晴骤然瞪大了眼,转过头看向沈清辞:“该不会……是摄政王吧?”
晚晴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会不会是王爷知道了霍云湛假死之事,想起他与小姐你的婚事,又想起之前霍云湛对小姐做的那些事情,觉得霍云湛活着,总归是个隐患,所以索性直接……”
“一把火给烧死?”
沈清辞睫毛颤了颤,晚晴说的,倒的确也很有可能。
但……
她心里却莫名觉得,楚寂尘应当不会这么做。
她在普陀寺假流产被楚寂尘带走的时候,她就已经将霍云湛假死之事尽数告诉了他。
楚寂尘能够将暗桩安插到永宁侯府,能够经常来往永宁侯府,如入无人之境,他如果真的想要霍云湛的性命,那实在是太容易了,没必要绕这么大的弯子。
但他并未直接对霍云湛下手,大抵还是顾忌着她。
她曾经也同楚寂尘说过,她怀疑沈家的事,与霍家有关。
她还是想要亲自调查这件事情,如果沈家出事,霍家果真参与其中,那她想要……亲自报仇。
霍云霆已经没了,要是霍云湛再死了,她想要查,就不容易了。
“应该不是王爷。”
晚晴转过头,满脸疑惑地看向沈清辞:“不是王爷,那是谁?”
沈清辞抿了抿唇:“只是天牢起火,我们还不知道火势如何,霍云湛情况如何。也还有一种可能,这火,恰恰好,就是霍家或者是柳丞相的人所放。”
“为的,是制造混乱,而后趁机,救下霍云湛!”
晚晴拧着眉:“这倒也有可能,但……霍云湛是戴罪之身啊!即便是将他救出来,也没用啊!他让陛下昏迷不醒的事情,不还摆在那里吗?”
“火灭了,他不也还得要被重新关回天牢的吗?”
沈清辞眸光暗沉沉一片,心头忍不住地涌起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想,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冷冽:“不,霍云湛不是戴罪之身。”
“做这一切,被打入天牢的,是永宁侯霍云霆!不是征西将军霍云湛!”
“啊?”晚晴茫然了。
“这不……如今都是一个人吗?”
霍云霆,不就是霍云湛假扮的吗?
那些事情,不就是假扮成霍云霆的霍云湛做的吗?
有什么区别啊?
沈清辞自然看见了晚晴眼中的疑惑,她沉默片刻,才摇了摇头:“没事,我也只是胡乱猜想而已,也未必真的像我想的那样,先静观其变,等待消息吧。”
哈?
晚晴一脸迷茫懵懂地看向沈清辞,什么猜想?
但既然沈清辞说只是她的猜想,不一定真的是那样,晚晴也就没有多问。
约莫等了一个时辰左右,楚寂尘来了。
沈清辞立马迎了上去:“王爷,怎么样了?天牢怎么会起火?霍云湛如何了?”
楚寂尘握紧了轮椅扶手,霍云湛……
沈清辞还是这么关心霍云湛吗?
楚寂尘垂下眼,眸光暗沉沉一片:“目前起火原因尚未查清楚,应是有人纵火,火势蔓延极快,火势凶猛,扑了近一个多时辰才扑灭,且天牢中有明显的桐油味道。”
“霍云湛……”
楚寂尘抿了抿唇:“天牢中的人几乎都被烧死了,但因为是被烧死的,尸体几乎都面目全非,我的人清点了尸首数量,数目与事发时候天牢中的人数是对得上的。”
“且,关押霍云湛的牢房位置,也的确发现了一具男尸,身形那些,与霍云湛相符。”
“霍云湛死了?”站在一旁的晚晴控制不住地惊呼出声。
楚寂尘目光控制不住地落在沈清辞的脸上,见沈清辞眉头轻蹙,眼神波动明显,他握住轮椅扶手的手愈发紧了几分:“已经传信到永宁侯府,让永宁侯府的人去认尸了。”
沈清辞睫毛轻颤,只吩咐着晚晴:“你安排人,盯紧了永宁侯府那边,最近进进出出的人都安排人跟着。”
晚晴应声离开,沈清辞才低声道:“我怀疑,这火就是霍云湛或者是柳家那边放的。”
“霍云湛极有可能,是谋划了一出假死的戏码。”
沈清辞眸光暗沉沉一片:“如果他只是假死也就算了,我怕的是,他安排这个永宁侯假死之后,他便又偷偷摸摸跑到边关,重新谋划一出戏,假装霍云湛没有死,之前战死之事,只是敌军亦或者是其他人的阴谋。”
“而后,他便又以霍云湛的身份,重新回来!”
沈清辞越想越觉得,这事极有可能,眸光愈发冷厉了起来。
“之前我给霍云湛下药,如今永宁侯不举,永宁侯府极有可能从此断子绝孙的事情,京城中几乎人尽皆知。”
“加上永宁侯为了荣华富贵,想要将我送给陛下的事情,也被我闹得沸沸扬扬的。永宁侯的名声,几乎可以说是……彻底毁了。”
“霍云湛假死,顶着永宁侯这个身份,为的,让柳若兰尽快生下他的孩子,借此攀附柳丞相,平步青云。”
“但如今,这目标,他恐怕是无法实现了。永宁侯这个身份,对他而言,就成了累赘。”
“反倒是霍云湛本身的征西将军身份,成了功臣。假死的戏码,他能唱一次,就能再来第二次。”
沈清辞皱了皱眉,心里只觉得霍云湛如今,实在是恶心透顶!
“一旦让永宁侯这个身份死掉,再以霍云湛本身的身份回来,事情就将对我们十分不利。”
霍云湛毕竟明面上,还是她的丈夫。
她只是守寡,不是和离。
霍云湛如果没有死,那她这个寡,也就没法守了,她就还是霍云湛的妻子。
她也就没有办法,再嫁给楚寂尘了!
“决不能让他阴谋得逞!”
第65章 楚寂尘喜欢她?
窥见沈清辞眼中骤然闪过的戾色,楚寂尘缓缓松开了紧握着的手:“清辞说的对,绝不能够让霍云湛成功金蝉脱壳,又再变回霍云湛这个身份。”
他垂下眼,掩下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杀意。
“清辞觉得,应当怎么做?”
最简单的办法,当然还是直接……找到霍云湛,将他给彻彻底底的解决了。
但……
楚寂尘尾指颤了一下,但沈清辞恐怕还是有自己的打算。
他不能够操之过急了,还是得以沈清辞的想法为主。否则,霍云湛的下场,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沈清辞不知楚寂尘心中所想,只暗暗盘算着:“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霍云霆这个身份,没有办法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掉!”
“揭穿他没有死,意图借着这把火金蝉脱壳之事。”
“以霍家其他人为饵,逼迫他不得不现身,且只能够以霍云霆的身份现身。”
楚寂尘垂下眼,点了点头:“可。”
沈清辞眨了眨眼,看向了楚寂尘,可?
“如果按照我说的,好办吗?如果不好办的话,倒是也可以再想其他办法。”
若是霍云湛真的顺利金蝉脱壳,那她便只能从边关下手了。
霍云湛想要找由头,以他自己本身的身份再回来,一定得要在边关布置一番,给他之前假死之事找个替身。
她爹爹给她留下的旧部不算多,但在军营中却是比在京城好安排的。
她从边关大营中组阻止霍云湛,给霍云湛设绊子,比京城容易。
沈清辞正想着,就瞧见楚寂尘嘴角弯了弯:“对别人而言,可能不那么好办。”
“但我不同。”
“我是楚寂尘。”
沈清辞忍不住地笑出了声来,也是,他是摄政王楚寂尘。
楚寂尘掀了掀眼皮看向了她:“清辞会答应我的求娶,难道不就因为我是楚寂尘吗?”
“难道不就是因为,我的身份我的权势,足以与永宁侯府,与柳若兰的爹打擂台吗?”
沈清辞一怔,抬眸对上了楚寂尘似乎洞察了一切的目光。
他原来……什么都知道。
楚寂尘却似乎并不在意沈清辞的利用:“我当然可以做到。”
她若是想要找一个可以倚仗可以利用的人,那他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她只能选择他,且必须要选择他。
永明帝那个废物虽然坐在皇帝的位置上,可除了他是皇帝之外,其他处处不及他。
若是沈清辞一定要皇帝,那他也不是不能够将那帝位给抢过来。
“你只需要等着消息就是,我安排人去做,霍云湛这个身份,我是绝不会让他再有机会回来的。”
楚寂尘操控着轮椅又出了门。
沈清辞看着楚寂尘离开的背影,心头微动。
楚寂尘心知肚明,她选择嫁给他是为了他的权势,是在利用他,却还是这样一副任她利用的模样……
他可是摄政王!
以他的权势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可是他却甘愿被她利用……
之前楚寂尘说,他娶她是因为爹爹曾经帮过他,教过他许多。且他怀疑,爹爹会被那昏君针对,是因为支持了他做摄政王,加上爹爹留下书信,求他帮忙照顾她。
可如果真的只是因为这些,楚寂尘明明可以只做她的靠山,又或者,安排别人与她成亲,犯不着牺牲自己娶她,还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楚寂尘做到这种程度,心甘情愿被她利用,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楚寂尘喜欢她。
要么……还是她之前的猜测,她身上,有楚寂尘所图的东西。
但不管楚寂尘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本来也是为了利用楚寂尘的权势才答应再嫁给他,既然楚寂尘甘愿为她利用,那她就更不用客气了!
至于她需要付出什么代价,那是之后再考虑的问题了。
她如今,似乎也没有什么。
就看楚寂尘,想要什么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沈清辞心里一直悬着的心,稍稍落回去了一些。
楚寂尘让她等消息,她便安安心心等消息。
两个多时辰后,晚晴才又匆匆进来了:“老侯夫人和柳若兰被请去天牢认尸,我们安插在侯府的丫鬟也跟着同去了。”
“我们的人说,老侯夫人和柳若兰刚被带到一处牢房,看见地上的尸体,老侯夫人和柳若兰就直接扑了上去,嚎啕大哭。”
“有人问他们,可确定这具尸体就是侯爷的,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一口咬定,那就是永宁侯的尸体。”
“结果那尸体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的,那根本就不是关押永宁侯的牢房,真是笑死个人了。”
沈清辞睫毛微微颤了颤,老侯夫人和柳若兰的反应,更能够说明问题了。
她们一到天牢,就直接迫不及待地确认了霍云湛的死讯。
她们根本没有打算详细辨认尸体,因为,她们心里都十分清楚,那里面根本就没有霍云湛的尸体。
他们只是需要,对其他人确定永宁侯死了。
好让霍云湛金蝉脱壳,脱离永宁侯的身份,而后离开天牢,再以霍云湛的身份回来。
“老侯夫人和柳若兰听说那根本不是关押永宁侯的牢房,柳若兰还对大理寺卿发火,说是狱卒将她们带到那里的!这天牢里面的犯人都被烧得面目全非,她怎么知道谁是谁?”
“大理寺卿直接反问她,身为永宁侯的妻子,对永宁侯的特征一点也不清楚吗?”
“说在她们之前,已经有好些人来认领了尸体了,都能够很快辨认出。”
“将老侯夫人和柳若兰都给说沉默了。”
“大理寺卿又说,之前有些尸体在清理现场的时候,就被带了出去,集中放到了一起,问她们永宁侯有什么比较好辨认的特点,他好让仵作确认尸体身份,给她们带过来,她们也都沉默不语。”
沈清辞嘴角翘了翘,她们当然只能沉默不语了。
她们是知道霍云湛有什么特点的,可偏偏,那些尸体里根本没有霍云湛。但她们不知道,那被选去替代霍云湛的尸体,究竟有什么特点。
又怕说出来对不上,反倒引人怀疑。
第66章 釜底抽薪
晚晴嘿嘿笑了起来:“大理寺卿见她们问什么都都不知道的样子,果然生疑。”
“老侯夫人和柳若兰大概也是察觉到大理寺卿对她们有所怀疑了,柳若兰立马为自己辩解道,起这么大火,尸体都烧得面目全非的,还哪里看得到什么特征?”
“大理寺卿说虽然是大火烧伤,但也只是烧伤而已,并不是所有尸体都完全面目全非,彻底成了焦炭,有些身上还有皮肤那些完整的。”
“即便是烧得从面貌辨不清楚,但每个人都有一些无法复制的特征,总归自己的亲娘和妻子不可能完全认不出来。”
晚晴眉眼弯弯:“大理寺卿说完,就让人带着老侯夫人和柳若兰去了集中放置尸体的地方,让她们从那些尸体中找出永宁侯的尸体来!”
“老侯夫人和柳若兰面面相觑,都不敢认,两人立马就开始哭嚎起来,而后假装悲伤过度晕了过去,被带回了侯府。”
“她们被带回侯府,大抵就觉得安全了,婆媳二人立马假装醒转,又凑到了一起。”
沈清辞喝了口茶,点了点头,并不意外:“这是要商议对策了,应当是要先找人确定那替身的身体特征,好再去认领尸体!”
这婆媳二人,倒的确是唱了一出好戏。
光是听,她都觉得挺有趣的。
但光是凭借老侯夫人和柳若兰认错了尸体,又不敢说出永宁侯的特征,不敢认尸,就断定永宁侯没有死,似乎……有些牵强了。
晚晴颔首,连忙又道:“但没等两人再去认尸,大理寺那边,却就有了新的消息。”
“说,有人在城中,见到了永宁侯!”
沈清辞眼皮一颤,这应该,就是楚寂尘放出来的消息了。
“老侯夫人和柳若兰面面相觑,连忙又匆忙赶了过去,说怎么可能,天牢起火的时候,霍云霆明明就是在天牢中的。”
“可没想到……”
晚晴眼中闪过一抹兴奋:“他们还在大理寺卿跟前呢,就突然有人来禀报,说有杀手劫持了永宁侯,此刻,就在京中最高的那状元楼的屋顶呢。”
“那人说,十多年前,柳家杀了他全家,他偷偷潜伏在了丞相府,准备为家人报仇。”
“丞相昨夜下令,买通了天牢狱卒,安排了人入天牢,将永宁侯救走。而后再找了个替死鬼放在关押永宁侯的地方,再放了一把火烧了天牢。”
“说丞相的人救下永宁侯之后,恰恰好还让他护送永宁侯前往边关,假装霍云湛,皇城霍云湛并未战死,一切都是敌人的计谋,让永宁侯顺理成章的顶替霍云湛回城。”
“但丞相和永宁侯府的人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他入丞相府是来寻仇的。”
“所以,他杀了其他护送永宁侯的护卫,将永宁侯带到这里来,为的就是让大家都知道柳丞相和永宁侯打着的龌龊算盘!”
沈清辞扬了扬眉,楚寂尘这一招,倒是真的……釜底抽薪了。
虽然那所谓的杀手,大概也不是真的丞相府的仇家。
那杀手手中挟持着的永宁侯,未必也是真的永宁侯,但……
那状元楼,可是在京城最为繁华的地方,这样闹一场,整个京城大概都知道此事了。
哪怕是霍云湛真的在柳丞相的人的掩护下离开了京城,他也断然不敢,再真的以霍云湛的身份再回来。
不然,也就坐实了那杀手说的话是真的。
到时候,柳丞相便会被他拉下水。
沈清辞嘴角弯弯:“然后呢?”
不过其实,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后面发生的一切,就都不那么重要了。
晚晴一脸的兴致勃勃:“老侯夫人和柳若兰听闻禀报后,皆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一个劲儿地说着,不可能。”
“说永宁侯就被关在天牢中的,天牢起火,永宁侯肯定已经死了。”
“据闻,大理寺卿当时看着她们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蠢货。
沈清辞在心里暗骂着,她们连尸体都还没认领呢,就一再先一口咬定永宁侯肯定死了。
多稀奇啊。
好像她们迫不及待让永宁侯死一样。
“她们说完,大概也觉得不对劲了,只说当时不是说,在关押永宁侯的牢房发现了一具尸体吗?”
“大理寺卿直接跟她们说,可是许多人都亲眼所见,那人挟持的就是永宁侯啊。”
“让她们跟着一起去状元楼瞧瞧。”
“等她们到了永宁侯,果然瞧见了屋顶被挟持的永宁侯。”
沈清辞点了点头,倒也不稀奇,楚寂尘的下属,那易容手段,她是亲眼见识过的。
能够易容成她,自然就能够将霍云湛易容得惟妙惟肖。
“她们一过去,就对着那人叫嚣,说他劫持的根本就不是永宁侯!”
“那杀手直接就将刀横在了那永宁侯的脖子上,说,既然她们觉得他劫持的不是永宁侯,那他不如直接,就将永宁侯给杀了?只要将人杀了,她们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沈清辞笑了,楚寂尘真是极其厉害的。
将老侯夫人和柳若兰当猴耍,将她们玩的团团转。
老侯夫人和柳若兰也根本不确定,那杀手挟持的,是不是真的永宁侯。
毕竟,永宁侯的确还活着,也的确打着借这场大火金蝉脱壳前往边关,以霍云湛的身份再回来的主意。
她们虽然口口声声说着,那不是永宁侯。
但她们也断然不敢,真的让那杀手杀了他手中人质。
她们不敢赌。
尤其是老侯夫人。
柳若兰倒也罢了,她如今恐怕已经和霍云湛撕破脸皮,霍云湛死了倒是也好。
可老侯夫人就不一样了,她死了一个霍云霆了,如今只剩下霍云湛这根独苗苗。
即便是霍云湛再没有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能力,但至少,霍云湛活着,不管用谁的身份活着,都足以支撑起这个侯府。
一旦人没了,那永宁侯府,也就彻底完了。
她思量着,就听见晚晴接着道:“老侯夫人当时就慌了,说让他将人给她们看看,确定是不是永宁侯。”
“那人却根本不搭理,只说让柳丞相来,他得要向柳丞相讨债!”
“柳若兰气急败坏,怒斥他做梦!那人说,柳丞相不来,那他就不会放永宁侯,随后就带着人质纵身一跃,跑了。”
第67章 我觉得恶心
“那杀手带着人质跑了之后,老侯夫人和柳若兰就连忙又说,他都不敢将人给她们确定身份,一定是假的!”
沈清辞嗤笑了一声:“无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真假就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霍云湛不敢顶着这些流言蜚语的风头,以自己本身的身份出现,她就赢了。
哪怕是以后霍云湛再玩这么一出,也都对她没什么影响了。
到那时候,她就已经成了摄政王妃了。
她可不知道,他没死。
她可是按照规矩,给他守孝了百日的。
只要霍云湛还是霍云霆的身份,就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加上现在,她已经离开永宁侯府了,一个前大伯哥而已,对她造不成任何影响。
沈清辞这么想,但霍家的人,却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第二天一早,老侯夫人和柳若兰就找上了门。
沈清辞得到消息,让管家将她们安排在了隔壁她置办的院子的前厅,随即才走了过去。
沈清辞刚一到前厅,就看见了一脸愤怒的老侯夫人,以及正在打量着她这院子,满脸鄙夷的柳若兰。
“老夫人与侯夫人怎么来了?”
老侯夫人皱了皱眉:“一离开侯府,你竟连母亲都不肯叫了?”
沈清辞掀了掀眼皮,嗤笑了一声:“老夫人贵人多忘事啊,之前永宁侯不顾我刚死了丈夫,还在守孝期,就直接罔顾我的意愿,迷晕了我,要将我送给陛下。老夫人不但不替我叫屈,反而责怪我为什么没有在自己床上睡,没能成功被永宁侯送进宫,还意图将我再送进宫。”
“那时候,我不是就已经说过了吗?我与侯府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今日老夫人来,不知所为何事啊?我应该,也没有什么东西落在侯府的吧?”
老侯夫人额上青筋暴起,似是气急败坏,但她还是努力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烦躁感:“昨天云霆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是不是你叫人掳走了他,带到了状元楼的屋顶,当着大家的面,说出那些话的?”
她眯起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眸光冷厉:“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什么?”沈清辞当然知道老侯夫人在说什么,她心下暗暗冷笑,装傻充楞:“什么事?”
老侯夫人猛地一拍椅子扶手:“你别装傻!你敢说你一点也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啊……”沈清辞似乎恍然大悟:“老夫人说的是,昨天天牢起火,天牢中的人都被烧的面目全非,然后老夫人和侯夫人跑过去对着一具六十多岁的老者的尸体哭,死活说那是侯爷。”
“结果没多久,侯爷被丞相府的人掳到了状元楼的楼顶,被揭穿,侯夫人和丞相府想要将他送到边关,顶替已经去世的云湛,再回来的事情?”
老侯夫人被沈清辞这么一说,眸光愈发森冷。
沈清辞却仍旧不紧不慢,一副茫然模样:“老夫人问是不是我做的?问的是什么?”
“是火烧天牢?”
“还是掳走了侯爷,带到状元楼屋顶,揭露他的阴谋?”
“老夫人觉得,以我现在的身份和本事,我能做得成哪一个?”
老侯夫人睫毛轻颤着,沈清辞说的不无道理。
如果沈家尚且鼎盛,兴许还能够做得了。
但现在沈家都没了,顶多留给了她几个让她能够自保的护卫,哪一样,都不是她能够做成的。
她嗤笑一声:“且若是侯爷落入我的手里,就凭着他意图将我迷晕,送到皇帝床上的事情,我就会直接,将他给杀了!”
“我沈清辞虽然没有了娘家做倚仗,还死了丈夫,却也是沈家教出来的世家嫡女,该有的风骨和脾气,还是有的。”
“我断然不可能,任由他那样羞辱我!”
“即便他是霍云湛的大哥,也不行!”
“你敢!”老侯夫人拍案而起。
沈清辞瞥了她一眼:“我有什么不敢的?说起来,我倒是觉得,老夫人这么着急跑到我这里来栽赃污蔑我,应该是因为,昨日那掳走侯爷的杀手说的,是真的吧?”
她似笑非笑:“毕竟,侯爷与云湛是双生子,那容貌,的确是很难分辨。”
“且如今,侯爷的名声已经彻底败坏,整个京城的人还都已经知道他不行,无法生儿育女为侯府开枝散叶之事了。”
“这种情况下,假死,然后再顶替云湛的身份回来,的确是上上策。”
“但……你们真以为,此计天衣无缝吗?首先,我作为霍云湛的妻子,就是万万不可能承认他的,我定然第一时间揭穿他的身份。”
“毕竟,我觉得恶心。”
“万一他顶替了云湛回来,假装自己是云湛,还要与我卿卿我我,甚至做尽夫妻间亲密的事情……多恶心啊……”
“大嫂你不觉得恶心吗?侯爷是你的丈夫,万一他顶替云湛回来,同我翻云覆雨,你作为知情者,你能忍?你不觉得恶心?你这般大度的吗?”
柳若兰眼皮骤然跳了跳,总觉得沈清辞在指桑骂槐。
沈清辞却也并不是真的想要等她的回答,只接着道:“可能大嫂大方吧,但如果是我,遇着这种事,不管我是处在大嫂的位置,还是我自己的位置,我都觉得恶心。”
沈清辞说完,又扬起嘴角朝向脸色已经无比难看的老侯夫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倒是险些忘了,侯爷他……不行的。”
“即便是假装云湛回来,能够换个身份,可也换不了芯儿啊。不行的,终究是不行的。”
老侯夫人忍无可忍,气的跳脚:“沈清辞,你不要脸!”
沈清辞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来:“我不要脸?不要脸的,究竟是谁啊?”
“我都已经离开侯府了,且说的清清楚楚的了,和你们侯府,也彻底没了关系。我丈夫虽然是你儿子,但我丈夫死了。”
“我与您,与侯府,只是因着我嫁给了你儿子,才有了关系。”
“现在你儿子死了,那我自然,也就和你彻底没关系了。”
“我不知道你今天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但不管是为了什么,我都劝你……”
她顿了顿,看向柳若兰,勾起了嘴角,似笑非笑:“也劝侯夫人,别再来惹我了。”
“我虽然无权无势的,但毕竟也在侯府生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我知道的,关于侯府的秘密,可能比你们想象中多一些。”
“如果你们非要逼我,那我不要这体面,与你们拼个鱼死网破,你们恐怕就又要不乐意了!”
第68章 不要将用烂了不要的东西推给我
威胁她?
老侯夫人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了沈清辞:“你威胁我?”
“贱人!”她气急败坏,只连忙伸手扶住了身边嬷嬷的胳膊:“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让云湛娶了你!就该让你跟着你的爹娘一起去死!”
沈清辞点了点头,云淡风轻:“可惜了,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老夫人,这院子,可是我的地方。既然老夫人来,是为了跑来这里莫名其妙的质问我责难我,那我就不欢迎了。”
“来人,将老侯夫人请出去!以后若是她再来,我一律不见。”
老侯夫人愈发恼怒,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嘴里还在碎碎念着:“贱人,你等着,你等着!”
“敢这样同我说话,你以为你离了我永宁侯府真的就拿你没办法了?”
“你既然已经离开永宁侯府了,行!你要和我们侯府断绝关系也可以!但我希望你能够做到,不要再管我们永宁侯府的任何事情!否则,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沈清辞掀了掀眼皮,目光落在仍旧坐在原地,不动如山,神情平静的柳若兰,微微挑了挑眉。
柳若兰如今,倒似乎,沉稳了不少。
她正想着,就见柳若兰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她:“是你对吧?毕竟,你什么都知道,且只有你知道,只有你能够猜到那些。”
“你就是故意的,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揭露一切,为的,是让他回不去。”
“为什么不让他回去呢?你一个女人,有个倚仗,总比做个寡妇好吧?”
柳若兰到底还是有所顾忌,说的含含糊糊。
沈清辞却也听明白了。
她笑了笑:“我不知道侯夫人在说什么呢。”
“我还是那句话,侯夫人可真大度啊。”
“毕竟我听闻,那日侯爷当着不少人的面,直接甩了你巴掌,还将你囚禁了起来。”
“他那样对你,你竟然还要帮他。”
“我可就做不到这一点了,再喜欢的男人,一旦他脏了,又或者,他做了一些,我不能够理解,且无法认可的事情,伤了我,欺辱了我,我便不会要了。”
柳若兰目光定定地落在沈清辞的脸上,嗤笑了一声:“你觉得你干净?”
柳若兰咬了咬牙:“你以为,你做这一切,就能够阻止你不想要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你以为,你能够与丞相府做对?”
“痴人说梦!”
沈清辞丝毫不受她威胁:“还可以吧,毕竟我长得还挺漂亮的,我若是真的想,想攀附什么样的权贵,要什么样的靠山要不到呢。你知道的,连陛下,都只因为看了我一眼,就看上了我呢。”
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侯爷不行了,给不了侯夫人你想要的东西,比如子嗣。侯夫人想要脱离侯府,想要摆脱他,我能理解。”
她抬起眼来,眸光中锋芒毕露:“但我希望侯夫人不要扯上我,不要将你用烂了不要的东西,往我这里推。”
“我也不要。”
柳若兰被沈清辞说中了心思,控制不住地恼羞成怒了起来。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说完,便拂袖而去。
等人都走远了,晚晴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可憋死奴婢了!这两人可真气人啊,奴婢刚刚险些都要忍不住了!”
晚晴紧蹙着眉头,想起刚才沈清辞的话:“小姐刚才对柳若兰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是永宁侯不行了,柳若兰不想要他了,所以才出主意,让他重新变回将军的身份回来,将人推给你?”
沈清辞嘴角勾了勾:“是啊,这不明显吗?”
晚晴控制不住地跺了跺脚:“他们可真是……恶心透彻!”
“可他们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的啊?”
沈清辞笑了笑:“老侯夫人大概是想要来试探试探我的态度,如果我态度好一些,后悔离开永宁侯府,和永宁侯府断绝了关系。她还可以让我将功折罪,配合他们好好唱一出戏,以妻子的名义,替霍云湛认下了他征西将军的身份。”
“若是我不愿意,非要和她们撕破脸皮,她便警告我一番,让我安分守己,不要插手霍云湛的事情。”
“而柳若兰嘛……她心知肚明,我知道一切,不会对老侯夫人有多好的态度。她就是故意带老侯夫人来,挑拨离间,替我树敌,不让我以后好过的。”
沈清辞回答着晚晴的问题,却惊异的发现,霍家那些人那些事,似乎真的已经彻底挑不起她除了恶心之外,更多的情绪了。
霍家对她做尽丧尽天良的事情,她甚至都已经……不怎么会因此难过了。
沈清辞想着,眼角余光却瞧见一个眼熟的身影悄悄离开了。
沈清辞眸光一顿,那人……似乎是楚寂尘身边暗卫?
楚寂尘人不在,倒是将耳目留在了这里。
这是……去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禀报给楚寂尘了?
她的思绪已经彻底的从方才发生的事情中抽了出来,脑中想起了另一桩事……
自打,搬到楚寂尘为她准备的那院子里之后,连着两晚上,她都做了同一个奇怪的梦。
梦见自己床上多出来了一个长长的软枕,且那软枕还能长出手来,抱住她。
若只是一次也就罢了,可连续两个晚上。
这就让她不得不怀疑,那兴许,并不只是梦了。
沈清辞睫毛颤了颤,不知道今天晚上,还会不会有……
她实在是有些想要探一探这其中的秘密。
“走吧。”沈清辞站起身来:“回隔壁院子去。”
沈清辞出了前厅,管家连忙跟在了身后,沈清辞看了管家一眼:“王爷这两天应当很忙吧。”
“是有些忙。”管家垂下眼笑着道:“沈小姐是有什么事情要找王爷吗?老奴可以派人去禀报王爷。”
“没事,我就是随口问问。”
到了晚上,沈清辞灭了灯躺到床榻上,闭上了眼,故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努力让自己呼吸变得平缓。
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沈清辞才终于听见了细碎的动静,似是轮椅发出的声音……
第69章 楚寂尘竟然是行的!
那轮椅声很快在沈清辞的床前停下,有目光落在她脸上,随即,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听着这动静,似乎……是在脱衣裳。
虽然白日里想起连着两晚上那离谱至极的梦的时候,心里就隐隐约约有所猜想,可真正听见动静的时候,她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地泛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受。
若之前只是怀疑,那她现在已经无比确定了。
楚寂尘,定然是喜欢她的。
若非喜欢,楚寂尘又何必夜夜半夜三更跑到这里来与她同塌而眠?
沈清辞暗暗调整着呼吸,不敢让楚寂尘发现她并未睡着。
很快,沈清辞就感觉到楚寂尘从轮椅上挪动到了床榻上,而后小心翼翼地,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随即,又无比自然将她揽入了怀中。动作极轻,仿佛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光是将她揽入怀中,他似乎犹自觉得不够,甚至还在沈清辞的头顶轻轻蹭了蹭,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才终于不动了。
饶是沈清辞做足了准备,身子却还是忍不住地有一瞬间的僵硬。
好在楚寂尘似乎并未察觉到异常,很快,呼吸便变得平稳起来,似是已经睡熟。
沈清辞听着耳边沉稳的心跳声,心头却抑制不住地掀起了惊涛骇浪。
但并非是因为楚寂尘的这一系列操作,而是因为,她被楚寂尘抱在怀中,身子几乎跟他严丝合缝地嵌在了一起,硌着薄薄的里衣,她能够感觉到他身体动作和……反应。
有滚烫的异物,硌着了她。
沈清辞身子有些抑制不住地轻颤,怎么会!
之前那媒婆不是说过吗?楚寂尘因为在战场上受伤,伤了下半身,腿站不起来的同时,也无法人道。
不仅是那媒婆这样说过,坊间传闻,也都是这样传的啊!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传闻,楚寂尘身为摄政王,才一直到如今,都还未曾成亲。也无人敢往他身边塞任何女人!
可此刻那么精神抖擞的直挺着的东西,分明就是……
沈清辞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却也一动不敢动。
若是她动了,楚寂尘知道她并没有睡着,她实在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之前之所以会答应楚寂尘的求娶,一是因为,楚寂尘是摄政王,权倾朝野,她可以利用摄政王妃的身份,将霍云湛和柳若兰踩在脚下!
二则是因为,楚寂尘不行。
因着霍云湛的背叛,她早已经无心再去经营一场费心耗神的婚姻,楚寂尘不行,她与他无法发生亲密关系,更不会生儿育女,事情便可简单许多。
她对他就可以只是一场利用亦或者是交易,等一切了结,她才可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抽身而去。
但楚寂尘不行,根本就是假的!
且他,还喜欢她。
沈清辞睫毛微颤,如果是这样,那她以后想要脱身,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她甚至控制不住地在心里开始盘算,如果她现在反悔,告诉楚寂尘她不愿意嫁给他……
但应当……也已经晚了。
她现在,已经招惹上了楚寂尘了。
她之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了他,他这段时间也帮她做了不少事情。
如果她反悔不愿意嫁,恐怕到时候,她的仇人,就会再加上一个楚寂尘了。
而且……楚寂尘对她,也的确是好的。
沈清辞心头纠结又矛盾,想了许久,却也没有想到什么万全之策。
且大抵是楚寂尘的心跳声实在是有些太过催眠,她竟然还……直接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醒来睁开眼,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看向了身旁。
楚寂尘已经离开。
她伸手摸了摸楚寂尘躺着的那块地方,也已经冷了下来,大抵离开已经有段时间。
“小姐醒了啊?”晚晴进来查看,瞧见沈清辞睁着眼,连忙走了过来:“奴婢给小姐更衣。”
“王爷都已经来了一会儿了,奴婢本来是想要将小姐叫醒的,可偏偏王爷说,让小姐多睡会儿不要打扰。”晚晴眉眼弯弯:“王爷对小姐可真好啊。”
沈清辞一愣:“王爷来了?”
应当不是来了,是根本就没走吧?
“是啊。”晚晴看了沈清辞一眼:“说是昨天晚上在宫中处置政事处置到了清晨,出了宫早饭都没吃呢,直接就过来了。”
她嘿嘿笑着,眼中满是揶揄:“奴婢本是觉得王爷一夜未眠,想要劝他先去休息的。结果王爷说啊……”
“说他想要先见一见小姐,同小姐说几句话,再去休息。”
沈清辞轻轻咬了下嘴唇,这人……谎话连篇!
他昨天晚上哪里在宫中处理政事处理到早上了?
他昨天晚上明明就在她的床榻上!
且他怎么一夜未眠了?他倒是睡得极好,被他扰乱心神,纠结到大半夜才睡着的人,分明就是她好吗!
一想到昨夜的事情,她甚至总觉得,那滚烫又硬邦邦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她的腿间。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马起了身:“更衣吧。”
这楚寂尘……未免有些太过恼人!
沈清辞穿戴整齐,才去了前厅,楚寂尘正在逗弄廊下挂着的鸟笼中站着的鸟,听见动静,才朝着她看了过来,眉目间的冷冽立刻如同冰雪消融一般化了开:“清辞起来了?睡得可好?”
沈清辞脚步一顿,默不作声地睨了他一眼,却不敢暴露分毫,只点了点头笑着道:“挺好的。”
她暗暗咬了咬后槽牙:“王爷用过早饭了吗?”
“半夜在宫中处理政事,吃了几块点心,不是很饿,等着清辞一起用早饭呢。”
一旁的管事连忙道:“老奴这就叫人送吃的来。”
沈清辞的目光这才落在了楚寂尘跟前挂着的鸟笼上:“这是……”
“这是下面的人送的,会学舌,我觉得挺有趣的,就带过来送给你。”
那鹦鹉似乎听懂了楚寂尘的话,突然开口道:“给王妃请安!”
沈清辞笑了笑,的确是挺有趣的。
楚寂尘操控着轮椅到了沈清辞面前:“我听闻昨天霍老夫人和柳若兰来了?”
“嗯。”沈清辞点了点头:“来耍无赖的,不必理会。”
她顿了顿,才又看向了楚寂尘:“对了,此前那杀手掳到状元楼的霍云湛,是假的吧?”
楚寂尘眸中闪过一道寒芒,只点了点头:“是假的。”
“真正的霍云湛,应当是被柳丞相的人带走了,不知道藏到哪儿了。”
第70章 她决不能重蹈覆辙
楚寂尘摩挲着轮椅扶手,神情淡漠:“柳家,还是有些手段的。我安排了不少人找,也还是没有什么消息。”
沈清辞点了点头,柳丞相毕竟混迹朝堂多年,且能够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自然也还是有些手段的。
但……
“之前淑妃宫中不是发现了巫蛊娃娃吗?柳丞相……不是也被传召入宫问责了吗?我记得,柳家那时候,甚至打算先让柳若兰假意辞官的,霍云湛和柳若兰还因此吵了一场。”
“后来我身上发生的事情应接不暇的,我也没有再关注此事,这件事情最后是如何处置的?”
楚寂尘嗤笑了一声:“皇帝替淑妃,找了个替罪羊。”
皇帝……替淑妃?
淑妃宫中发现的巫蛊娃娃,不就是诅咒皇帝的吗?
不是听闻皇帝因此勃然大怒吗?
楚寂尘似乎知道沈清辞在想什么,只神情淡淡地低下了头:“皇帝的确因为那巫蛊娃娃上写着他的生辰八字而勃然大怒。”
“但他更不想一直受制于我。”
“我是摄政王,他如今已经及冠,但却一直没有还政于他,在许多政事的处理上,他都十分看不惯我的处理方式。”
“朝堂上,唯一能够与我分庭抗争的,也就一个柳丞相了。”
楚寂尘扯了扯嘴角:“他之前娶淑妃,就是为了拉拢柳丞相,意图借助柳丞相之势,夺回皇权。”
“他自然不可能真的,让柳丞相辞官。”
沈清辞眯了眯眼,也是,皇帝最忌惮的,还是楚寂尘。
柳丞相,是他为数不多的筹码。
所以,之前柳家人说,如果实在不行,柳丞相会辞官。其实他们心里十分清楚,柳丞相一旦辞官,永明帝就定然会妥协。
唯一不了解状况的,是霍云湛。
“皇帝让后宫中另一个与淑妃时常作对的德妃的丫鬟出来顶了罪,那丫鬟被打杀,德妃也被打入了冷宫。”
楚寂尘垂下眼整了整衣裳:“德妃的爹,之前是御史大夫,但在查一起贪腐案子的时候,出意外没了。”
“他有两个儿子,但都年岁尚小,担不起大任。对皇帝而言,德妃的用处,远不及淑妃。自然,德妃也就成了牺牲品。”
沈清辞心头微微颤了颤,她一直是知道皇权争斗有多残酷的。
尤其对于,被卷入皇权争斗的这些女子。
德妃父亲身死,家中没落,对皇帝没了用处,便成了可以随时被抛弃的棋子。
沈清辞目光落在楚寂尘的身上,沉默了。
楚寂尘,也是皇室中人。
虽然因为双腿残疾,无法夺取皇位。
但他并非毫无野心。
可她沈家,如今只剩下她一个孤女,对他的野心,没有丝毫的助力。
他如今兴许是因为喜欢她,而一腔孤勇的娶了她这个嫁过人且怀过孩子的女人,但人心易变,她不知道这样的喜欢,能够维持多久。也不认为,能够维持很久。
一旦不再喜欢,又对他没有助力,那她也就成了弃子。
如同霍云湛对她一样。
沈清辞深吸了一口气,所以,她断然不能够重蹈覆辙,因为楚寂尘对她一时的好,就付出真心了……
与霍云湛那样的事情,她经历一次就已经够了。
楚寂尘说着,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了沈清辞的身上,沈清辞连忙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怎么了?”
楚寂尘摇了摇头:“事实上,在巫蛊娃娃的事情发生后,柳丞相被传召入宫的第二日,他们便已经达成一致了。”
“只是他们想要查明那巫蛊娃娃之事真正的幕后主使人是谁,同时,找到合适的替罪羊,所以稍稍拖延了一段时日,秘而不宣。”
“但柳丞相的家里人,应当都是清楚的。所以,他们一直都很镇定,不曾有过丝毫慌乱。”
沈清辞颔首,这倒也是,柳若兰除了一开始,后来也都还挺嚣张的,并未因此收敛半分。
沈清辞想到此处,却是浑身一震,看向了楚寂尘。
是了,柳若兰作为柳丞相的家人,应当是知晓,巫蛊娃娃之事,波及不到柳丞相,更波及不到她的。
且她表现的,也确实如此。
可……
霍云湛和老侯夫人,似乎是不知道的。
霍云湛还因此担忧他那即将到手的太仆之位会飞了,还与柳若兰发生过一些争执。
但即便是在争执中,柳若兰也并未对他们已经找到了替罪羊的事,绝口不提。
甚至,霍云湛也就是因此,才会对柳家生出不信任来。从而,将主意打到她身上,意图将她送进宫。
可柳若兰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是那般迫不及待地和霍云湛亲密,意图怀上他的孩子吗?
还是说,那个时候,柳若兰就已经对霍云湛生了罅隙,对他不够信任了呢?
沈清辞在楚寂尘对面坐了下来,眉头轻蹙:“如今,霍云湛已经彻底不行了,柳家应当不会让柳若兰在这么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且霍云湛对柳家,也已经可以说是,彻底没用了,他们为什么……要救下霍云湛呢?”
“这样费尽工夫,如今外面也都是对柳家的怀疑。”
“为什么不直接,让那把火真的烧起来,就让霍云湛死呢?”
楚寂尘倒是不曾想到沈清辞竟然这样敏锐,他转动了一圈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垂下眼笑了笑:“因为沈家。”
沈清辞瞪大了眼:“沈家?哪个沈家?”
楚寂尘却只看着沈清辞不说话了。
沈清辞犹豫片刻,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我?我们沈家?”
“可我们沈家,都已经被满门抄斩,就只剩下一个我了啊。”
楚寂尘点了点头:“是。”
“但在沈家出事之前,就一直有传闻。”
“传闻沈家秘密训练了一支精锐队伍,人数虽然不多,不足一万,可却都是绝对的高手。”
“传闻这支队伍,只听从沈将军调遣。沈将军之前数次打赢胜仗,都是因为手握这样的精锐之师。”
“传闻,永明帝之前,其实并不想要直接杀了沈将军的。他曾在下旨之前,秘密审问了沈将军好几天,可沈将军都否认了那支精锐的存在。”
“永明帝这才恼羞成怒,直接下了旨!”
“后来霍云湛娶了你,而后又有了沈将军已经将调遣这支精锐之师的调兵令交给了你的传闻。”
第71章 图她的身子?
沈清辞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诧和茫然:“什么精锐之师?什么调兵令?”
“交给了我?我如何不知道?”
她紧蹙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她嫁给霍云湛之后,霍云湛倒的确是好几次问过她,她爹爹有没有交给她什么东西?
她当时也是有些莫名,霍云湛解释说,他怕如果她爹爹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交给了她,会影响到她,乃至于整个霍家。
她否认了之后,后来霍云湛都还试探过几次。
且当时,将她的嫁妆交到柳若兰手里,由柳若兰打理,其实是霍云湛提出来的,他说她家逢巨变,恐怕也无心打理这些。而且,侯府是柳若兰在当家,她交给柳若兰打理,也可以表明,他们对侯府没有异心。
她同意之后,还是霍云湛亲自检查和清点的她的嫁妆,然后才交到中公的。
沈清辞紧蹙着眉头,联系到方才楚寂尘所说的传闻,她心里隐隐约约生出了几分猜想:“难道,霍云湛娶我,是为了这个?”
“是因为他们没能从我爹爹那里拿到那所谓的调兵令,觉得如果将沈家满门抄斩,只留下我这么一个独女,我爹爹定是会将东西交给我?”
“我如果与霍云湛成了亲,霍云湛便可十分方便的,查找我有没有那调兵令,想方设法地哄我,将调兵令交出来?”
楚寂尘垂下眼,漫不经心地转动着玉扳指:“兴许吧。”
沈清辞咬了咬唇:“所以,在我怀孕,却仍旧没有说出那调兵令所在之后,霍云湛便开始怀疑,那调兵令是不是真的存在?”
“他觉得,我既然已经怀孕了,也就已经彻底被绑住了。如果我真的有什么调兵令,等我生下孩子,要么会传给我孩子,要么会交给霍家。”
“而沈家已经灭族,他为了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调兵令娶了我,但我对他没有什么帮助,他是亏了。”
如果有这样的传闻存在,那一切似乎也就更为合理了。
她之前一直的困惑,也就有了解释:为什么霍云湛那样有野心的人,却愿意在沈家已经快要出事的时候,娶了她?
不是老侯夫人说的,她的功劳。
也不是他霍家守信。
而是霍云湛对她,有所图谋。
沈清辞眸光颤了颤,所以,霍云湛是在被打入天牢之后,将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调兵令可能在她身上的事情,告诉了柳丞相?并且以此为由,让柳丞相想办法,帮他重新变回霍云湛的身份?
沈清辞闭了闭眼,霍云湛对她,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吗?恐怕,只有利用吧。
他对她所有的好,应当,都是装出来的吧?
她却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沈清辞深吸了一口气,才又看向了霍云湛,眉头轻蹙。
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霍云湛却似乎对她心中所想一清二楚,他抬起眼来朝着沈清辞笑了笑:“清辞在想什么?”
“是不是在想,霍云湛娶你是为了调兵令,那我呢?我是不是也是为了那东西?”
沈清辞拢在袖中的手轻轻蜷缩了一下,没有作声。
楚寂尘却操控着轮椅到了沈清辞跟前,伸手覆盖住了她的手,牢牢包裹住。
“沈将军有没有暗中招揽兵马,训练精锐作为自己的私兵我不知道。”
“但我有。”
沈清辞愕然抬起头来,愣愣地看向楚寂尘。
楚寂尘此话,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楚寂尘嘴角勾了勾:“我有偷偷囤积兵马,暗中训练。”
“且我暗中训练的兵马,比传闻中沈将军的那支精锐之师,数量多出了数倍。”
沈清辞瞪大了眼,这是……可以这样光明正大的说的吗?
楚寂尘看向她,眼中隐隐有光芒闪动:“清辞若是感兴趣,等你我成了亲,我可以带你去瞧瞧,我的私兵。”
“你是我的王妃,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沈清辞咬了咬唇,这人……
她虽然已经答应嫁给他,可他们尚未真的成亲。
他难道就不怕她,将这件事情当做筹码,说出去了吗?
楚寂尘却并不觉得自己方才扔下了一个多炸裂的消息,只看向院子门口,管家带着丫鬟送早膳过来了。
楚寂尘眉眼弯弯:“我让厨房做了你喜欢吃的汤包,你尝尝这个厨子做的味道如何。”
沈清辞一愣,这人……怎么能如此顺畅的,将话茬从私兵,转移到汤包的?
她还在震撼中呢。
管家将布好早膳,便退了下去。
楚寂尘自己拿了碟子,倒了一些醋,又夹了一个汤包放到碟子里,推到了沈清辞面前:“尝尝?”
沈清辞依言尝了一口,身子却是一下子顿住了。
这个汤包的味道,十分的熟悉,和她之前在沈府时候吃的,一模一样。
“好吃吗?”楚寂尘问着。
沈清辞点了点头,却又想起刚才楚寂尘的话,他说,他让厨房做了她喜欢吃的汤包?
他又是如何,知晓她喜欢吃汤包的?
沈清辞心思微动:“好吃的,而且这个味道,和我在家时候吃的,几乎……一模一样。”
楚寂尘笑了:“嗯,我用的,就是沈府之前的厨子。”
“沈府出事之前,你爹娘遣散了府中下人,我前段时间费了一些功夫,才找到了之前沈府用的厨子,昨天我刚让人将那厨子带过来。”
“你喜欢就好。”
沈清辞睫毛微微颤动,原来是用的沈家之前的厨子,怪不得……怪不得楚寂尘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可楚寂尘作为摄政王,却为了她,费心功夫。连厨子这么小的事情,他都亲自交代,想尽办法找到了沈家之前的厨子……
她心中却控制不住地想着,如果楚寂尘娶她,并不是像霍云湛一样,为了那根本子虚乌有的调兵令。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喜欢她?
她看着楚寂尘,脑中控制不住地想起,昨天晚上,那抵在她身后大半宿的玩意儿……
既然不是图调兵令,那就是图人了。
又或者说,图她的身子?
显而易见的,他对她,是有渴望的。
那她……嫁不嫁?若是嫁了,他要她,她又给不给?
第72章 扑到了楚寂尘怀中
沈清辞心思转了又转,等用过早膳,沈清辞才又看向了楚寂尘:“听晚晴说,王爷昨天晚上一直待在宫中处理政务,今日一早就又来了我这里,想必也已经累了,王爷要不,去休息会儿?”
楚寂尘轻咳一声:“倒也的确是有些累了,但先前我的人来禀报,说你的嫁衣与我的喜服,都已经做好了,待会儿就送过来,让我们先试穿试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
“我到时候跟着你一起试,方便一些,我就先不回摄政王府了。”
楚寂尘说完,便目光灼灼地看着沈清辞。
沈清辞扬了扬眉,轻咳一声:“那王爷……就在这里歇息一会儿?”
楚寂尘眼中有明显的笑意晕开:“嗯,也可。”
“只是,这院子此前只是布置来给你成亲前暂时住的,因此,只有你住的那主院好好收拾布置出来了。其他院子,都没有收拾。”
沈清辞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这人,绕了这么半天,原来就是为了这么一桩。
她掀了掀眼皮,在心中暗暗哼笑:“那王爷,去我屋中休息?”
楚寂尘等的就是她这么一句,却还假装为难:“清辞的闺房,我可以吗?会不会不太妥当?”
不太妥当?
他半夜偷偷摸摸爬上她的床,抱着她,还用他……他那东西抵着她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不妥?
现在倒是还装起来了?
沈清辞深吸了一口气:“也没什么不妥的,只是借我的床榻歇息一会儿罢了。”
“我们本就是未婚夫妻,不是吗?离我们的婚期,也已经不到半月了,一切都在筹备中,我嫁给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会有什么变动了。”
楚寂尘眼中笑意更浓:“清辞说的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也不会再让它有什么变动了。”
“既然清辞盛情相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清辞垂眸,这人,根本就是一头大尾巴狼,如今还想把尾巴藏起来装狗?
他还不知道,他的尾巴,早就藏不住了。
等着楚寂尘去了她的寝屋,沈清辞才索性搬了竹榻,在廊下看书发呆。
如果,霍云湛是以那子虚乌有的调兵令作为借口,让柳丞相将他救了出来的,那霍云湛,迟早还会找上她。
若是霍云湛找上她,她倒是可以,借着那调兵令,诈一诈霍云湛。
如果真如楚寂尘所言那样,那沈家出事,定然与霍云湛有关系。
皇帝和霍云湛,是从何得知,她爹爹训练了一支私兵的事?是霍云湛在与她的接触中,得到了什么线索,然后透露给皇帝的?
又或者,是皇帝先得知,而后透露给霍云湛,让霍云湛来接近她,娶她,查探那调兵令所在的?
但不管如何,霍云湛与永明帝,都定然早已经暗中勾结在一起。
沈清辞眸光暗沉沉一片,她一定要查明真相!为沈家平反,为她的亲人们报仇雪恨!
沈清辞正想着,晚晴欢欢喜喜招呼着几个丫鬟进了院子。
“小姐,王府的人送了嫁衣和喜服过来,小姐要先试穿一下吗?”
沈清辞目光落在装着喜服和嫁衣的箱子上:“王爷还在休息……”
她停顿了一下:“必须要现在试穿吗?”
跟在晚晴身后的一个绣娘模样的人连忙笑着道:“王爷和王妃的婚期比较紧,最好是现在试穿了,奴婢好瞧瞧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也好及时调整。”
这倒也是。
而且有绣娘在,才好看出问题。
沈清辞站起身来:“那劳烦你们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叫王爷。”
“是。”
沈清辞走到寝屋门口,脚步微微顿了顿,还是直接走了进去。
屋中一片安静,楚寂尘的轮椅放在床边,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似是已经睡着。
沈清辞扬了扬眉,这人昨夜明明睡得挺好啊,比她早睡着许久,怎么竟然大早上的,还能睡得着?
她走到床榻边,目光落在床上楚寂尘的脸上,楚寂尘这张脸,长的是极好的,只是大抵是因为身居高位的缘故,平日里眉眼之间,总是暗藏锋芒,带着几分凌厉。
如今睡着了,倒是显得安静平和了许多,更显俊朗。
“王爷。”沈清辞轻轻唤了一声。
但床榻上的人毫无动静。
沈清辞想了想,伸手戳了戳楚寂尘的胳膊,她刚刚碰到楚寂尘的胳膊,就被直接拽住了手,猛地一拉。
沈清辞没有任何防备,直接被拽得倒了下去,扑到了楚寂尘怀中。
“唔……”沈清辞直直撞到了楚寂尘的胸膛上,忍不住地发出一声闷哼,这人……这胸膛……未免也有些太硬了。
楚寂尘这才似乎终于醒来,睁开了眼,只是眼中还有些迷蒙:“清辞?”
沈清辞抬起眼来,眼泪汪汪地望向楚寂尘,就瞧见楚寂尘喉结滚动,眼中隐隐有火焰在跳跃。
不好!
这个眼神,沈清辞并不陌生。
她连忙用手抵住楚寂尘的胸口,拔高了声音,急声道:“王爷,王府的人送喜服和嫁衣来了,让我们现在试穿一下,如果不合身,她们才好及时改。”
楚寂尘仍旧定定盯着沈清辞,沈清辞甚至感觉到,楚寂尘那个地方隐隐有些复苏的迹象。
沈清辞耳朵微微有些红,只连忙道:“王爷,你放开我吧。”
这与昨天晚上的情况可不同。
昨天晚上,至少她先是装睡,而后楚寂尘又是真的睡着了。
可现在,他们都清醒着。
万一他真的又……动了情。
到时候尴尬的,是他们两人。
楚寂尘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松开了她:“抱歉,睡迷糊了,感觉有人碰我,下意识地反应。”
沈清辞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听见楚寂尘这么说,她眉头一蹙,忍不住地低声道:“下意识地反应?有人在王爷睡着的时候碰触王爷,王爷下意识地……就要往怀里拉吗?”
楚寂尘伸手抓住她的手,眼中染上了几分笑意:“自然不是。”
“这个下意识地反应,只对你。”
第73章 他说他是霍云湛!
沈清辞承认自己这样问,的确是有些冲动了。
可楚寂尘这回答……未免有些太假。
楚寂尘看向沈清辞:“自从我成了摄政王之后,想要要我性命的人不计其数,我惜命,所以身边守卫十分森严,一般不会有人能够近得了我的身。”
“更何况是我睡觉的时候。”
“正常情况下,我也不需要有人叫起。即便是有急事,需要叫起,也没有人会如你这般……”
“且你身上的香味十分特别,即便是睡梦中,我也断然不会认错。”
楚寂尘目光灼灼,倒让沈清辞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不过随口一说,他却这样认认真真的同她解释。
沈清辞怕他继续说下去,会说出什么让她无法招架的话来,只连忙道:“绣娘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呢,我叫她们进来了?”
楚寂尘眼中满是纵容:“不必进来,我去偏房换。你穿嫁衣的模样,我还是想要等到我们成亲的时候再看。”
他撑着身子起身挪到了轮椅上,操控着轮椅出了门,很快,晚晴就带着人进来了。
几人一起服侍着沈清辞换上了嫁衣,晚晴忍不住地惊叹出声:“这嫁衣可真美啊,而且,这绣工,这凤凰展翅,从背后看,简直绝了。”
沈清辞垂眸看向自己嫁衣上绣着的花纹,嘴角勾了勾,看得出来,的确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沈清辞正想着,门外却突然又响起了轮椅的声音。
轮椅?楚寂尘?
沈清辞转头看向门口,楚寂尘不是说,他要去隔壁偏房换吗?不是说,她穿嫁衣的模样,得要留到他们成亲的时候再看吗?
轮椅的声音在门外突然停下,沈清辞皱了皱眉:“王爷?”
“嗯。”楚寂尘声音与先前完全不同,声音中是全然的冷冽。
“宫中出了点事。”他微微一顿,接着道:“我收到宫中传信,说皇帝醒了,我需得要入宫一趟。”
皇帝……醒了?
沈清辞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殆尽,之前楚寂尘提起过永明帝昏迷之事,当时他说,永明帝不会死,但是至少要等他们成了亲,才会醒过来。
可永明帝竟然在这个时候,就提前醒了过来。
这说明,有些事情,可能脱离了楚寂尘的掌控。
沈清辞连忙道:“好。”
她蹙起眉头,如果有些事脱离了楚寂尘的掌控,那楚寂尘此番入宫,会不会有危险?
“王爷一切小心。”
楚寂尘应下:“放心。”
随后,沈清辞就听见轮椅声渐远。
沈清辞也没了再观赏自己嫁衣的心思,只低声询问着绣娘:“大小应当还算合适的吧?”
“合适。”绣娘笑了笑:“王爷提供的尺寸正正好。”
“奴婢这就将嫁衣带走,做最后的处理。”
沈清辞应了一声,将嫁衣脱了下来交给了绣娘,等绣娘离开,沈清辞便坐在桌子旁发起了呆。
晚晴也有些担忧:“陛下之前属意小姐,霍云湛想要将小姐送入宫,却阴差阳错之下,送了个替身进去。陛下昏迷不醒,对小姐而言,是件好事。”
“如今陛下又醒了过来,会不会,又想起他昏迷前的那件事啊?”
“万一……”
沈清辞眉头紧蹙:“不会有万一,摄政王已经入宫了。”
晚晴觑了觑沈清辞的脸色,连忙道:“对,是奴婢失言,有王爷在,不会有万一的。”
沈清辞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一副对楚寂尘坚信不疑的模样,可她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皇帝在这个时候醒过来,意味着什么。
可她现在却是什么事都做不了,甚至没有办法打探到丝毫关于宫中的消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管家匆匆而来:“沈小姐,隔壁院子外有人找了过来,自称是霍将军!说他来寻你来了!”
谁?自称霍云湛?
沈清辞眸光森冷一片,却是忍不住地嗤笑了一声。
她万万没有想到,之前状元楼上的事情闹得那样沸沸扬扬,霍云湛却还竟然敢演这样的戏码。
他是笃定,他本就是霍云湛,以霍云湛的身份来找她,断然不会露出丝毫破绽是吧?
他是觉得,只要他霍云湛的身份得到了她这个曾经的妻子的认可,便可名正言顺了吧?
呵……
管家觑着沈清辞的脸色,低声道:“沈小姐,要老奴找个由头,打发了他吗?要不,找个王爷在的时候,再让他来吧?”
“不必。”沈清辞豁然起身,满目讥诮:“我去会会他,看看他玩的是什么花样。”
管事迟疑了片刻,才点了点头:“是……老奴这就去多安排些护卫扮成那边院子里的下人,一旦有任何事,沈小姐你尽管叫人就是。”
沈清辞应下,带着晚晴从暗门进了隔壁院子,直奔前院而去。
霍云湛等在前院花厅门口,见沈清辞从垂花门出来,立马就伸出手迎了上去:“阿辞!”
沈清辞却眉头一蹙,退后了两步,晚晴连忙上前拦住了霍云湛。
霍云湛皱了皱眉:“阿辞,是我啊!我是霍云湛啊!我是你的夫君啊!”
“晚晴你做什么?”
沈清辞眯了眯眼:“我的夫君战死已经近三月,我亲自查验过他的尸骨的。”
霍云湛对沈清辞的反应早有预料,只深吸了一口气:“我真的是你夫君,你若是不信,可以亲自来验,我真的没有易容!也不是谁假扮的!”
沈清辞嗤笑,声音中满是嘲讽:“你大抵是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人,与你生着同一张脸,无需易容。”
她满目寒凉:“侯爷,你就别装了。”
“我虽然离开了侯府之后,就一直待在这院子里不曾出门,却也并非耳目闭塞。那日状元楼上的事情,我都听闻了。”
“你名声尽毁,就想要让云湛起死回生。你骗得了其他人,却独独骗不了我。我是云湛的妻子,对他再了解不过。”
霍云湛等的就是她这一句话,沈清辞说的没错,他对霍云湛再了解不过,同样的,他对沈清辞也足够了解。
他本就是霍云湛,想要让沈清辞认可他的身份再简单不过。
他急忙道:“我真的是霍云湛,你我夫妻近一年,我对你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我知晓……你后腰有一处桃花形状的红色胎记!每次我们亲热的时候,我最喜欢亲吻你那处。”
沈清辞眸光瞬间转厉,心中愤怒至极。
她想过霍云湛会用一些只他们知晓的事情来博取她的信任,却不曾想,他竟会用床笫之事来!
这院中,除了他们,还有不少的下人!
沈清辞紧咬着牙关,深吸了一口气,她死死盯着霍云湛,却骤然笑出了声来:“其实不必这么麻烦的,我有办法,可以验证你究竟是霍云湛,还是霍云霆。”
霍云湛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无妨,他本就是霍云湛,无论如何验证,他都不惧。
沈清辞笑容中泛着阴狠:“很简单,霍云霆……他不举。此事,人尽皆知。”
“你若是能够想办法,让你那东西站起来。那我就信你,不是霍云霆,而是霍云湛。”
第74章 你亲自验身?
霍云湛的脸色青了又黑,他手在袖中紧紧握了起来,几乎将后槽牙咬碎,但想起自己此行的原因,霍云湛深吸了一口气:“不过几个月不见,阿辞怎么……变得这般粗俗?”
“这里这么多人,你怎么张口闭口,将那玩意儿挂在嘴边?”
他压低了声音:“若是阿辞实在是想要……也得要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啊。”
沈清辞却只冷冷地睇着他:“这话茬,难道不是你先开始的吗?”
“我不过是让你证明你是霍云湛,你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一张嘴,吐露的就是一些闺房私事。”
“且不说你说的是真是假,就你能够在大家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断定,你不是霍云湛。”
沈清辞悄悄掐了掐自己腰间软肉,疼得她立马泪眼汪汪。
她转过头看向远处,声音中的颤抖却将她的情绪泄露了个彻底:“我的云湛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对我更是体贴关怀备至,他绝对不会当众说出那样的话,将我置于此般无法自处的境地。”
她哽咽了一声,转过头看向霍云湛,眼眶通红一片:“你可有想过,如果你先前说的那些话传了出去,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他们可会盯着我议论我?他们可会当真?”
“你可以丝毫不考虑我的感受和处境,置我的清白与名声于不顾,为何我那么说,你却就恼羞成怒了?”
“你说的是无人知晓也无从查证的隐私,可我说的不过是京城中如今人尽皆知的事实罢了。”
“这事实,也并非是我闹得人尽皆知的,你为何要发怒?”
霍云湛心里隐隐有些后悔,他先前的确是有些急了,他想着既然要证明自己的身份,自然得要说只有她和沈清辞才知道的事情了啊。
他大概是这一个月与柳若兰厮混的太多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种床笫之间的秘密。
霍云湛心里愈发抓心挠肝,只咬了咬牙:“清辞,我错了。”
“我只是隔了几个月见到你,太想你了,太着急证明自己的身份了。”
“我真的是霍云湛啊!”霍云湛心思千回百转,只着急忙慌地将衣袖撸了起来,将自己胳膊上的一道疤印给沈清辞看:“你还记得这个吗?”
“这是你十四岁的时候,与我一起出去狩猎,你去捡猎物的时候,被几条狼围攻,但是我们手中弓箭已经用完了。我为了保护你,被狼咬了一口,当时几乎被撕咬掉了一块肉。”
“你急得都哭了,说你爹爹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再也不会让你跟着我一起出来玩的。”
“于是我就撒了谎,对你爹爹说,是前一日和别人出去玩的时候被狗咬了。”
沈清辞的目光从他那伤上扫过,眸光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你是他的双生哥哥,他身上的疤痕来历你知道并不奇怪,他可能与你说起过也不是不可能。”
“我还是那句话,你绝对不可能是云湛,云湛绝不会说出那样的话,让我无法自处。”
沈清辞转身就走:“我的云湛已经死了,战死的,他是我心中的英雄和功臣。但你不是……”
霍云湛连忙冲过了晚晴的阻拦,拽住了沈清辞的手,压低了声音:“你之前说,我兄长不举的事情人尽皆知,我可以向你证明!”
“但这里不太合适,且现在青天白日的,也不太合适。”
“要不,你现在跟我回侯府,我晚上亲身向你证明?你亲自验身?”
“或者,你说个时间?我来接你回侯府?”
沈清辞眯起眼来,目光落在霍云湛的身上,若有所思,霍云湛……要怎么证明自己行?
那药效应当是极好的,府医和不少的大夫也都给霍云湛诊断过了,他就是已经不能行房事了。
他这般信誓旦旦,玩得什么花样?
霍云湛将沈清辞的怀疑自动自发的理解成了迟疑,他心中蔓延开一抹喜色,沈清辞迟疑了,是不是说明,他有机会了?
霍云湛急忙又道:“还有我大哥!”
“我大哥根本就没有失踪,人还在呢。我回城之后,是先去见了他的!”
“是他告诉了我,你搬出侯府,住到了这里的事情。”
“方才我着急来寻你,离开之前,正好有人来禀报,说陛下醒过来了,大哥就急急忙忙跟着柳丞相一同入宫请罪了!”
“你只需要去问一问,或者等大哥回府,我带你回侯府,亲自见一见,你就知道我是真的没有骗你了!”
跟着柳丞相一同入宫了?
沈清辞睫毛微颤,她不觉得,这种一问便知的事情,霍云湛会说谎。
可霍云霆已死,这世上,怎么可能又多出一个霍云霆来?
除非……
沈清辞立马反应了过来,易容假扮!
楚寂尘身边能够有易容术极好的能人异士,柳丞相那里未必没有。
如果能够让人假扮成霍云霆,在霍云霆出现的同时,霍云湛也一起出现。
自然就能够洗脱之前关于霍云霆名声尽毁,所以故意放火烧身,假死金蝉脱壳意图假扮霍云湛回京的传闻了。
这一招,的确是高。
但她还是有些好奇,霍云湛究竟要如何证明自己行。
沈清辞心思千回百转,只甩开了霍云湛的手,眯着眼看向他:“你说,侯爷跟着柳丞相入宫了?”
“是!”霍云湛听她问起此事,心中更觉得有希望,只急忙道:“我亲眼所见,你可以安排人去问一问宫门口的人就是!或者直接让晚晴去宫门口守着去。”
“阿辞,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
“我承认我先前实在是太过鲁莽了,我该死!但我真的只是太想你了,太想和你相认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你不要不理我,不要用这样冷漠且厌恶的眼神看我好吗?”
沈清辞垂下眼,声音仍旧带着几分轻颤:“既然你说你是霍云湛,说你已经见过你兄长。那你可知道,柳若兰害我流产,推我落湖的事情?”
“又知不知道,你那兄长,意欲迷晕了我,将我送入宫进献给陛下的事情?”
第75章 你可千万不能再回去!
似是想起了那些十分痛苦不愉快的经历,沈清辞哽咽了一声,才又接着道:“还有你娘,她在知晓你大哥送错了人,被陛下怪罪的消息时,第一反应竟然是怪我,怪我为什么没有好好躺在床上,连累你大哥送错了人。”
“她还竟然想让我主动入宫献身给陛下,好救出你大哥,顺便让我被陛下封为嫔妃,尽享荣华富贵的时候,拉扯拉扯你们霍府!”
沈清辞眼中满是泪水,却忍不住讥诮地笑出了声来:“最近几个月,你们霍家还真是让我看尽了人情冷暖。”
“你让我回霍府?你觉得我怎么回这样的霍府?”
霍云湛眼中快速闪过一抹烦躁,沈清辞不是向来最体贴乖顺,最听话最懂事的吗?
怎么现在这样无理取闹?
他都说了,他是霍云湛了!
霍云湛这几个月根本都不在,霍云霆和他娘做的事情,关他什么事?
沈清辞确认了他的身份之后,不是应该欣喜若狂吗?
她这小小的院子就这么多下人,还都是一些他不熟悉的下人,有什么事不能够私底下说吗?为何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他兄长和亲娘的不是?
让他面子往哪儿放?
霍云湛越想越觉得气闷,但他将沈清辞哄回去,还有用处。
霍云霆的名声如今已经那样了,他绝对不能再以霍云霆的身份继续下去。
霍云湛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不悦,只装作惊讶茫然的样子:“我……我不知道。”
“我这段时间是被敌军掳走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才跑回来,才找到你见到你,你真的要一直在这里跟我说这些吗?”
他一脸深情地看向沈清辞,耐着性子道:“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受委屈了,你乖一些,先跟我回去,回去之后,关于我大哥大嫂,还有母亲的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会给她一个交代?怎么交代?
沈清辞冷笑,霍云湛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但她的确是想要看看,霍云湛究竟想要做什么,又要如何向她证明自己的身份。
“想要让我回去再给我交代?再向我证明你的身份?”沈清辞嗤笑一声:“我如何知道,你是不是想要先将我骗回去,然后将我囚禁起来?”
“毕竟,你兄长这段时间性情大变,之前就将柳若兰给囚禁起来了。”
沈清辞微微扬了扬眉:“你要让我回去,可以啊。但你得先给我交代!”
霍云湛心头愈发烦躁,沈清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了?
“你要我怎么给你交代?”
沈清辞歪着脑袋想了想:“简单啊,让你的母亲,让你的大哥以及大嫂,亲自来迎我,然后当着大家的面,向我道歉!”
这怎么可能!
沈清辞是疯了吧?
沈清辞似乎洞察了他的想法,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他:“如果你连这都做不到,让我如何相信,我回到霍家后,你能护得住我?”
霍云湛连脸上的笑容都已经有些快要撑不住:“清辞,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你这未免也有些太过分了。他们毕竟是我……”
沈清辞却骤然变了脸色,一脸冷漠地看向了他:“过分?”
“我已经提出要求了,你既然觉得我的要求过分,做不到,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来人,送客!”
霍云湛皱起眉头,还想要拽住沈清辞,却有护卫形如鬼魅一样挡在了霍云湛面前,捏住了他的手腕。
霍云湛几乎下意识地就出手反击,可那护卫却也立马动了手,不过简简单单两个动作,霍云湛脸色就变了。
沈清辞这是从哪儿找来的人?武功竟然这样高!远在他之上!
他想起昨日他母亲提起过,她之前本来是想要强行将沈清辞留下来的,可沈清辞竟然早早在霍府安插了人,将她给护住了。
据说,那些人是沈家旧部?
武功这么高的沈家旧部?
沈清辞为何从未向他提起过?
他想起沈靖轩暗中培养了一支精锐之师的传闻,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些护卫,莫非就是沈靖轩那支私兵里面的人?
沈清辞果然知晓那支私兵所在?她手里果然有能够调遣那支兵马的东西?
如果是这样,那他的确是得要好好重新谋划一下了!
他得要立刻入宫觐见,见陛下,见柳丞相!
霍云湛被那护卫的掌风逼退好几步,只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沈清辞,做出一副受伤至深的模样:“清辞,你竟然让你的人对我下手?”
他垂下头,苦笑一声:“罢了罢了,我知道了,我先走就是。”
“你等着,我一定会想办法证明我的身份的!也一定会想办法,将你接回去的。”
他说完,佯装深情地朝着沈清辞深深看了一眼,才踉跄着转身走了。
等霍云湛走远了,晚晴才忍不住地“呸”了一声。
“什么东西?装人装久了,忘了自己是畜生了吧?隔壁的大黄都比他像人!”
晚晴骂完,才挽着沈清辞往回走:“他说永宁侯入宫了?怎么可能有两个永宁侯?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说他会向小姐你证明,他是真正的霍云湛?怎么证明?难不成,他还能有那本事?”
“小姐你为何要提出那样的条件啊?如果他真的让他们来给小姐你赔礼道歉了,小姐你还真的要回去不成?”
晚晴的声音越来越急,最后才低声道:“那侯府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里面那些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咱们好不容易才逃离了,可万万不能再回去了。”
“而且,小姐你可是要和摄政王成亲的!”
沈清辞笑了一声:“我当然不可能回去。”
她说完,眸光就又转冷了:“但是,霍云霆没有消失没有假死,他又弄出了一个霍云湛来!我们虽然心知肚明,这两人中总有一个是假的。但是,别人不知道啊。”
“总有人会以为,霍云湛没有死。”
“霍云湛没死,还出现了,我就不是寡妇了,霍云湛暂时肯定不会和我和离的,我就不能名正言顺地这么快的再嫁了。”
“所以,我得要想办法,揭穿他的真面目!”
“而且,必须要在大庭广众之下!”
第76章 她在撒娇?
沈清辞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她需要一个至关重要的道具,只是那东西,她认识的人中,她知道的,只有楚寂尘有。
她得等楚寂尘出宫。
沈清辞低声道:“你跟管家说一声,让他安排人到宫门口等一等,如果见着摄政王,给摄政王带个信,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好。”晚晴立马应下,匆忙去了。
但一直到晚上睡觉前,楚寂尘也没有回来。
因为楚寂尘一直没有回来,沈清辞的心一直高悬着,有些担心。
皇帝比楚寂尘安排的早了十多日醒过来,这其中必定是出岔子了。
会不会皇帝知道他昏迷之事,有楚寂尘的手笔,所以,对楚寂尘下手了?
这样的猜想让沈清辞心中愈发难安,辗转反侧的,有些睡不着。
若是明天一早醒来,楚寂尘却还没有回来,那她就必须要想办法了。
即便是她如今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打探宫中的消息……她还可以问问管家,又或者让管家派人回摄政王府问问。
摄政王府中的人,应当能有法子。
沈清辞正想着,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匆匆脚步声。
沈清辞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翻身下了床,随手扯过披风披上,就冲了出去。
“怎么了?是王爷回来了?”沈清辞急忙问着。
来人却并不是楚寂尘,而是管家。
“不是王爷。”管家刚说完,沈清辞就隐隐约约听见了打斗声。
她眸光一凛:“有刺客?”
管家点了点头:“的确是有刺客,但是是夜探隔壁院子的。”
沈清辞立马明白了过来,隔壁院子是她明面上住的地方,针对隔壁院子而来,也就是因她而来。
“永宁侯府的人?”
“现在还不知道,但十有八九吧。”管家顿了顿,才又道:“且这些刺客的行径实在是有些奇怪,不过一个小院子,他们安排了足足八处进攻点,且每处安排了十来人。”
这么多人?
“且他们沉迷于与我们的人交手,明明在交手的时候他们有机会闯进来的,但却没有人动。”
沈清辞眯起眼来,心里有了一些猜想:“是在试探?”
“老奴也是这么猜想的。”
沈清辞手指捏紧了披风,面色森冷,她知道了,知道霍云湛意欲何为了。
楚寂尘曾提起过,霍云湛和永明帝都十分肯定,她爹爹手中有一支私兵。
之前她离府的时候,动用了她爹爹的旧部。白日里,楚寂尘安排的暗卫在霍云湛要拉拽她的时候,对霍云湛动了手。
十有八九,是因为这两件事情,让霍云湛起了疑心。
他应当是怀疑,那私兵的确存在,她知晓调遣那私兵的办法,且已经调用了一些来保护她了。
因为起了疑,所以才会在晚上安排近百人对隔壁那么一个小小的院子动手。
才会只和护卫交手,而不想办法攻破,侵入。
她那院子周围如今的护卫,都是楚寂尘的人,人数不少,且个个都是武功高手。
今夜霍云湛的人回去一禀报,霍云湛只怕会更加肯定,那支私兵就握在她手里了。
倒是也好……
如果让霍云湛以为这支私兵真的存在,他定会为了那所谓的调兵令,想方设法地接近她。
并且想方设法旁敲侧击地打探消息。
他要打探沈氏的消息,对她而言,倒也正好是个机会,一个调查沈氏出事的秘密的机会。
且他想要打探消息,就得要想方设法地接近她。
说不定,也就可以以此为由,说服老侯夫人以及柳若兰一同过来,向她道歉。
到时候,她可以提前安排多一些人来看热闹。
顺便,实施她的计划!
沈清辞心思千回百转,只点了点头,交代着管家:“想办法将人逼退就是,他们不进院子,我们就不要大动干戈。”
“是。”
管家正要离开,却就有人匆忙跑了过来:“沈小姐,管家,那些刺客莫名其妙的撤了!”
沈清辞心知肚明,应当是霍云湛的交代,他只是想要探一探她那院子里的护卫的实力,并不想真的做什么。
如今大概探到了,自然也就不会多留。
“穷寇莫追,让他们跑,我们不必追。”
“是。”
沈清辞交代好一切,才又回了屋。
刚将披风解开,门外就又响起了一些响动,这次似乎……不是脚步声,是轮椅。
沈清辞连忙转过头,果然瞧见楚寂尘操控着轮椅进了门。
沈清辞立马迎了上去:“王爷!你总算回来了!你没事吧?陛下可有为难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楚寂尘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有没有受伤?”
楚寂尘眉眼微微动了动,摇了摇头,声音微哑:“没有,没被为难,没受伤。”
他说完,才抬眸看向沈清辞:“今天白日里,我在宫中,见到了霍云霆和柳丞相。”
“我去的时候他们就在了,皇帝说,他昏迷之事,与霍云霆无关,怪我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他关入了天牢,冤枉了好人,让我发一则布告,澄清霍云霆是被我误判的罪名。”
沈清辞眯了眯眼,眸光森冷,之前皇帝明明就是因为霍云湛送错了人,而发了大怒,如今却又改了口。
应当是,永明帝与柳丞相达成了什么交易。
楚寂尘抿了抿唇:“当时我就觉得霍云霆有些奇怪,但我并未细究。”
“却不曾想,一出宫,却竟得知,除了宫中的霍云霆之外,白日里竟然还突然来了一个霍云湛来找你!”
他说完,只静静看着沈清辞,留意着她的反应。
沈清辞应了一声,看着楚寂尘暗沉沉的眼眸,她心思千回百转,只深吸了一口气,径直走到了楚寂尘的腿上坐了下来,而后抱住了楚寂尘,将头枕到了他的脖颈处。
“先前你不在,你都不知道,霍云湛有多恶心人!”
“简直将我气坏了!”
声音娇娇软软,更像是在撒娇。
楚寂尘原本充满着暴戾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抱住了沈清辞的腰:“你可以不见他的。”
沈清辞撇了撇嘴:“我原本是想要去揭穿他的伪装,羞辱他的。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又额外弄出一个霍云霆来!”
她仰起头来,眼神微微有些迷茫:“怎么办啊?现在霍云霆和霍云湛都出现了,那我岂不是……就不是寡妇了?”
楚寂尘轻笑了一声,掩饰住一闪而过的杀意:“那就杀了,让你继续做寡妇。”
沈清辞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来:“那我之前守了的快三个月寡,岂不是白守了?还得从头算起?”
“霍云湛再死一次,我们成亲就得再往后推一百日。那可不行……”
楚寂尘眼神一下子阴雨密布。
所以,沈清辞突然对他这样亲密,又是撒娇又是说不想让他们成亲之日推迟的,就是为了不让他杀了霍云湛吗?
第77章 吸引我的,还有王爷你
是因为霍云湛安排了人假扮了霍云霆,自己又重新变回了霍云湛的身份,所以沈清辞犹豫了,迟疑了是吗?
她就那么喜欢那个男人?
楚寂尘几乎有些按捺不住心头的暴戾,揽着她腰的手也一点点收紧。
他控制不住地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哦?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给我?”
“是想要嫁给我,还是不想霍云湛死?”
嗯?
沈清辞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不想让霍云湛死?楚寂尘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恨不得手刃了霍云湛!
察觉到腰间越收越紧的手,沈清辞心中一下子跳出了一个猜测,楚寂尘该不会是……醋了吧?
若非她清楚明白的知道楚寂尘在她睡着之后对她做的那些事,知道楚寂尘喜欢她,她兴许都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沈清辞眯了眯眼:“王爷说错了,我想要嫁给王爷,但同时……”
楚寂尘的手骤然收紧。
有些疼。
但沈清辞却只扬起脸朝着楚寂尘笑了起来:“但同时,我还想要借王爷之手,让霍云湛死。”
她眸光中翻涌着的,是毫不掩饰的恨意:“霍云湛此人,实在是太令我恶心了!”
“甚至不止是恶心,还有恨。”
“你且瞧着就是,等我给我爹爹洗清了冤屈,我定是要手刃霍云湛的。”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了几分:“霍云湛因为我之前安插在霍府,护着我离开的人,以及你安排在隔壁院子的护卫,已经肯定了我爹有私兵这件事。”
“他会想方设法地接近我,查探私兵一事。”
“我白天提出了,想要让我回霍府,就得带霍老夫人,和他哥嫂来向我道歉。他为了查探私兵一事,肯定会同意。”
“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我想要亲自揭穿他与霍云霆之间,至少有一人是易容假扮的。”
“只有揭穿这个秘密,才能够让霍云湛这个身份继续死下去。”
“我才能在十多日后顺利嫁给你。”
她伸出手,轻轻抵住楚寂尘的胸膛:“我记得你身边有易容高手的,你可否给我弄一些,清洗易容的药物。”
“越多越好。”
楚寂尘定定看着沈清辞,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但没有。
楚寂尘眯了眯眼,却没有作声。
沈清辞笑了一声,却是直接从楚寂尘的腿上站了起来:“王爷在怕什么?怕我重新回去找霍云湛吗?”
“他多脏啊,我怎么可能再去找他?”
“我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查清沈家冤案,还我爹爹清白。”
她歪了歪脑袋,毫不掩饰自己嫁给楚寂尘的目的:“王爷是不是不知道,你这个摄政王,对我来说,诱惑有多大?我若是嫁给了你,就是摄政王妃了,那我行事岂不是会便利许多?”
楚寂尘喉头滚动着:“是,我可以帮你查。而且你是摄政王妃,这个身份,即便是对上任何人,都不必怕,我都可以为你托底。”
沈清辞眉眼弯弯:“是啊,这些只有王爷可以给我,我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说完,又似笑非笑地用目光将楚寂尘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当然,吸引我的,也不止摄政王妃这个位置。”
“还有王爷……你这个人。”
沈清辞嘴角翘了翘:“可有人说过,王爷你长得很好看?”
楚寂尘眼皮一颤,沈清辞这是在做什么?勾引他?
可偏偏,她其实什么都不必做,他也会自愿上钩。
他甚至能够清清楚楚地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甚至,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控制不住地朝着某一处汇聚而去。
楚寂尘默不作声地将手放在了膝盖上,利用宽袍大袖遮挡住了,上一次他暗夜前来,和她同塌而眠的时候,他知道,沈清辞没有睡着。
他是故意将沈清辞抱入怀中,故意让她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的。
他只是想要看一看她的反应。
他以为她会害怕,会觉得恶心,会抗拒。
结果……并没有。
但那一次,若是沈清辞要问起,他尚且可以用自己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为由掩饰。
可如今他清醒着,若是被沈清辞发现,他就不好解释了。
他终究还是怕的,怕沈清辞不要他。
“没有,你是第一个。”
对上沈清辞有些诧异的目光,楚寂尘抿了抿唇:“一开始,我不受宠,不会有人在意我恭维我。”
“后来,我残了。他们提到我,顶多也就是说,挺可惜的,年纪轻轻就残了。”
“再后来,我成了摄政王,就更没有人敢当着我的面议论我的容貌了。”
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下去,只深吸了一口气:“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我回王府了。”
他说完,也没有管沈清辞什么反应,直接操控着轮椅掉头就走。
沈清辞看着他坐在轮椅上都略显狼狈的背影,嘴角微微勾了勾,她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楚寂尘先前遮遮掩掩的,应当是他那不同寻常的反应吧?
可其实,她已经看见了。
沈清辞转过身,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她装的,应该还算不错吧?
她前世遭遇那一切,重生而来,又亲眼目睹曾经自称爱她如命的霍云湛恶心的一面,她如何可能轻易的,又再喜欢上一个人?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挺恶心的。
明明谈不上喜欢,却要装作喜欢的样子。
可她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沈家没了,她手中没有任何可以倚仗,可以与霍家,与柳丞相抗衡的筹码。
她只能够想方设法地倚仗别人,依附别人。
不是楚寂尘,也会是别人,只是楚寂尘出现的刚刚好。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觉得,如果是楚寂尘的话,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哪怕,楚寂尘并不像媒婆一开始说的那样,不行……
沈清辞转身上了床,却不知道,远处的阁楼之上,楚寂尘越过亭台楼阁,目光定定地落在沈清辞的寝屋窗户上映照的身影上。
“元宝,先前你听见了吗?她说,吸引她的,不仅是摄政王这个位置,还有我这个人。”
“她还说,我长得很好看。”
第78章 道歉来了
“……”元宝悄无声息在楚寂尘身后出现,一脸的一言难尽:“王爷,属下得再次提醒你,你之前专门交代过的,你和王妃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得要滚远点。”
“所以,属下没听见!”
楚寂尘睨了他一眼:“哦,那可惜了。”
元宝暗暗咬牙切齿,他可惜什么?他一点也不可惜!
他现在只想回去睡觉!
今天在宫中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他累的要死,并不想在这里吹夜风。
“走吧,回王府。”
“啊?”虽然他心里十分想要回去睡觉,但突然听楚寂尘这样干脆,且要回摄政王府,还是有些惊讶。
“王爷今夜不留下?”
毕竟之前不在这里,都要半夜偷偷摸摸溜过来。
今天都已经过来了,还要走?
“嗯。”楚寂尘低下头,神情淡淡。
他其实一清二楚的,沈清辞嘴里说着极好听的话,可眼里看向他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爱意。
他是见过她爱一个人的时候的。
因为见过,所以清楚。
毕竟,爱与不爱真的还挺明显的。
沈清辞眼里没有丝毫爱意,却还不得不为了查探沈家的事情,而勾引他,他怎么忍心看她那么为难呢?
“元宝。”楚寂尘再次开口:“安排我们在隔壁院子的人,派遣两个出去,往边关去。”
“是。”元宝连忙正了正脸色,应了下来:“去边关做什么?是要查探霍云湛假死的真相吗?”
“不,什么都不做,去边关军营里面待几日。”
“隔壁院子周围,霍云湛定然派遣了人紧盯着王妃的一举一动。”
元宝立马反应过来:“要格外小心,决不能让霍云湛发现对不对?”
“不,一定要让霍云湛的人发现,唱给他看的戏,当然得要让他看见。”
元宝自闭了:“……是。”
沈清辞想要让霍云湛怀疑她手里有沈将军培养的私兵,惹霍云湛狗急跳墙,那做戏做全,当然得要做的就像是真的一样啊。
正好,他怀疑,霍云湛当初对沈将军下手,是因为有所图谋。
沈将军一介武将,霍云湛亦然,那霍云湛的图谋,十有八九,与兵马,与兵权那些有关。
霍云湛是在沈家出事,他迎娶了沈清辞之后,才被永明帝封为将军的。
被封为将军之后不久,霍云湛就又奉皇帝之命,领兵出征,出征的地方,刚好是沈靖轩镇守多年的边关。
他并不觉得,这其中是完全没有关联的。
他想要借着霍云湛怀疑沈清辞手中有沈家精锐之师的机会,假意安排人前往边关。
如此一来,霍云湛那样多疑的性子,肯定就会怀疑,怀疑沈清辞是不是从沈家旧部那里知道了什么,怀疑了什么。
他一定会着急跳脚。
同时,他也多半会想办法,先他的人一步,赶到边关,将一些边关他觉得可能留下的,会引起沈清辞怀疑的蛛丝马迹抹掉。
他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盯紧霍云湛的人,看看他在意的,他抹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说不定,还会有所收获。
“我们的人从隔壁院子离开前往边关之后,再盯紧了霍云湛那边。一旦霍云湛派出了人,第一时间盯紧,如果他传递了书信出去,第一时间拦截。”
“是。”
……
沈清辞并不知晓外面发生的这一切,隔了一日之后,她就突然得到了从侯府那边传来的消息。
“侯府那边传来消息,说让小姐准备好,等会儿霍将军就会带着家人上门,向小姐赔礼道歉,以及……接小姐回霍府。”
沈清辞嗤笑了一声,觉得霍云湛实在是有些意思:“他们向我赔礼道歉,我需要准备什么?”
她扬了扬眉,想起霍家那几人的一贯作风,笑了:“我猜他们的意思是觉得,我应该准备好上好的酒菜招待着,请他们上座,然后跪在下面听他们给我道歉。”
晚晴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以那一家子的恶心程度,兴许他们还真是那么觉得的。觉得他们只是来道歉的,并不是来低头的。”
“他们愿意向小姐你道歉,小姐应该感恩戴德。”
“觉得他们还愿意接小姐回府,就已经是对小姐极大的恩德了。”
晚晴咬了咬牙:“有一说一,之前这家子装得是真好啊,要不是……要不是小姐发现了霍云湛假死的事情,恐怕我们都被他们蒙在鼓里呢!”
沈清辞点了点头,前世不就是这样吗?
但她心里也还有些疑惑,既然霍云湛怀疑她手里握着她爹暗中培养的私兵,为何还会直接杀了她?
是因为他后面已经知道,这私兵并不存在,是子虚乌有的?
加上柳若兰怀了他的孩子,容不下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霍云湛没法利用沈家的所谓精锐之师得到荣华富贵,便只能倚仗柳丞相,所以她便成了最大的阻碍。
沈清辞睫毛颤了颤,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这一次,得要让那私兵存在。
至少,得要让霍云湛以为,那私兵存在。
他如今不举,想要让柳若兰怀孕,以此彻底拿捏柳若兰,倚仗柳丞相的希望,是彻底落空了。
她得要制造一些希望给他啊!得要亲手造一些饵。
“我们也的确得要好好布置布置!”
沈清辞掀了掀眼皮:“安排人去街上茶楼酒肆地转一圈,就说,霍家要来同我道歉,我的院子门口,有好戏看。”
“再准备好……”
沈清辞勾了勾手指,让晚晴附耳过来,在她耳畔仔细叮嘱了几句。
晚晴眼睛晶亮,只连忙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奴婢现在就去做。”
沈清辞吩咐好了一切,就又去了隔壁小院子,做好了准备。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院门外果然响起了敲门声:“开门!”
是霍云湛的声音。
沈清辞对着一旁准备好的晚晴使了个眼色,不等第二声敲门声响起,门就被打了开。
门外的霍云湛似乎没有预料到,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这么快?清辞你是专程在等我吗?”
护卫从沈清辞两侧鱼贯而出,站在了沈清辞两边。
霍云湛眉头轻轻蹙了蹙,目光从那些明显武功都不弱的护卫身上扫过,脸上带着笑:“你之前说,只要我带我娘亲,还有兄嫂过来同你就之前的事情道歉,你就既往不咎,同我回霍府……”
“我带着他们来了,你快请我们进去啊。”
第79章 变故陡生
沈清辞歪了歪脑袋:“进去?进去做什么?”
“不能就在这里道歉吗?我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只等着你们同我道了歉,我便直接跟你一起回霍府。”
“不过几句话的事情,又何必再进去一趟?麻烦。”
霍云湛听沈清辞这么说,嘴角微微翘了一下,眼中划过一抹得意。
将东西都收拾好了,就等着他们给她一个台阶下,然后好名正言顺地跟他回去是吗?
他就知道……
沈清辞爱他爱到了骨子里,之前以为他死了,即便是怀着孕,都数次寻死想要去陪他。
虽然……虽然后来因为她流产,他不得已将月娘拉了出来。
沈清辞心里兴许有些难受,甚至直接气急败坏对月娘肚子里的孩子下了手,但那也是因为沈清辞太爱他了。
他只需要道个歉,哄一哄,再推说,他与月娘之事是逼不得已,是他喝醉了酒被人算计了。
她肯定就会原谅他了。
毕竟,除了月娘的事情,他将其他,都藏的很好。
沈清辞都以为那些事,是霍云霆做的。
霍云霆做的,与他霍云湛有何关系?
思及此,霍云湛软了软声音:“可是这外面人太多了,我都已经说服我娘和大哥大嫂向你低头了,你好歹,给他们留些面子好不好?”
“不好。”沈清辞抿了抿唇:“我东西都已经收拾完了,如今这院子里什么都没有,也没法招待他们,因为收拾东西,院子里被翻得有些乱,进去做什么?”
“你快些让他们道歉就好了啊,有在这里纠缠的时间,都已经道完歉了。”
霍云湛蹙了蹙眉,因着沈清辞的语气,心里忍不住地生出了几分不满。
但……
想起昨天晚上得到的消息,霍云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不满,转过头看向了霍老夫人和柳若兰,又忍不住地看了眼巷子里越来越多的人。
这地方明明有些偏僻的啊,为什么会突然钻出这么多人?
的确得要速战速决了。
他可不希望,被太多人看了笑话。
“好吧。”
霍云湛转身,飞快道:“娘,大哥大嫂,你们就在这里,直接向清辞道歉吧?”
“在这里?”霍老夫人一下子拔高了声音:“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在这里向她道歉?”
柳若兰虽然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沈清辞的眼神中,却满是杀意。
沈清辞扬了扬眉,嗤笑一声:“看来,老侯夫人和侯夫人,都不太愿意啊。”
霍云湛心头愈发烦躁:“娘,大哥大嫂,之前本来就是你们做错了事!你们快些向清辞道歉吧!来之前不是说好了的吗?只要你们道了歉,这一切,便可揭过了。”
霍老夫人紧咬着牙关:“那怎么了?我是她婆母!她还得唤我一声母亲!哪有儿媳妇高高在上的那么站着,让自己婆母道歉的?”
“这是不孝!”
她倒是不在意巷子里外汇聚起来的越来越多的人。
人越多越好。
上一次沈清辞在永宁侯府门口闹事,污蔑他们永宁侯府的名声的时候,她是着急去找柳若兰议事去了,错过了。
要是上次她在,绝对不会让沈清辞有机会!
她做错事怎么了?哪有儿媳妇强迫自己的婆母道歉的?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今天是个好机会,她就要狠狠在沈清辞的头上安上一顶不孝的帽子。
沈清辞歪了歪脑袋:“是啊,婆母。”
她伸出手挨个指了过去:“霍家可真是好人家啊,一个嫉妒我怀孕,嫉妒我可能会比她先一步生出霍家长孙,就将我从台阶上推下去摔流产的大嫂。”
“一个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要将自己新寡的弟妹送进宫,送到陛下床上的大伯哥。”
“一个知道自己儿子送错了人惹怒了陛下,就骂自己儿媳不该让丫鬟躺到自己床上,让大伯哥抓错了人,还想让自己儿媳入宫去讨好陛下,让陛下放了自己儿子的婆母。”
她眼泪一下子就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梨花带雨,好不委屈:“你们对我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情,要了我孩子的命,还险些要了我的命,又要污我清白,我不过是让你们给我道个歉!”
“只要你们好好道歉,我就愿意放下过往所有恩怨,既往不咎,回去侯府,孝顺婆母,敬重兄嫂,爱戴丈夫,我的要求很过分吗?”
“我都已经这样委曲求全了,为何你还要如此咄咄逼人,非要将不孝的罪名往我身上安。”
“我不过是想要一个道歉而已,又不是想要其他什么!”
围观人群立马窃窃私语起来:“是啊,之前侯府对沈小姐做的那些事情,我也有所耳闻。简直是……过分至极啊!”
“沈小姐也没有要其他,就想要他们道个歉,他们却也不愿意?”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尚且这样,那沈小姐这样回去,还不被他们欺负死啊?”
霍云湛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目光染上了几分狠厉,只紧咬着牙关:“娘!来的时候,你答应过我的!”
“你别让儿子为难行不行?清辞是我的妻子啊!”
“你道个歉,清辞就跟我们回去了。其他事情,回到侯府,我们关上门来再好好说不行吗?”
沈清辞闻言,忍不住地暗暗冷笑。
关起门来好好说?
是关起门来,好好拿捏她吧?
只要回了侯府,大门一关,里面发生什么,外面的人也就不知道了。
无论他们如何打骂,欺负她,就都是家务事了。
老侯夫人和柳若兰若有所思,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
老侯夫人面色稍稍好些:“行吧,我也不想和你计较太多。之前那件事情是我不对,我当时也只是太担心云霆了而已,所以才说了不该说的话,打了不该打的主意,我向你道歉。”
道一句歉,得解释十句。
但沈清辞也并没有计较,只抬眸看向了柳若兰和站在她身侧的“霍云霆”。
沈清辞眯了眯眼,这易容术,就实在是不如楚寂尘的人了。
虽然也挺像,但终究还是有一些不那么显眼的破绽。
“大哥大嫂呢?”
“霍云霆”和柳若兰倒是没有多挣扎:“我们错了,抱歉。”
“清辞。”霍云湛不欲多等,听他们道了歉就连忙道:“清辞,你瞧,他们都道歉了,你是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在此刻,变故陡生……
第80章 怎么还蜕皮了?
“……”元宝悄无声息在楚寂尘身后出现,一脸的一言难尽:“王爷,属下得再次提醒你,你之前专门交代过的,你和王妃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得要滚远点。”
“所以,属下没听见!”
楚寂尘睨了他一眼:“哦,那可惜了。”
元宝暗暗咬牙切齿,他可惜什么?他一点也不可惜!
他现在只想回去睡觉!
今天在宫中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他累的要死,并不想在这里吹夜风。
“走吧,回王府。”
“啊?”虽然他心里十分想要回去睡觉,但突然听楚寂尘这样干脆,且要回摄政王府,还是有些惊讶。
“王爷今夜不留下?”
毕竟之前不在这里,都要半夜偷偷摸摸溜过来。
今天都已经过来了,还要走?
“嗯。”楚寂尘低下头,神情淡淡。
他其实一清二楚的,沈清辞嘴里说着极好听的话,可眼里看向他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爱意。
他是见过她爱一个人的时候的。
因为见过,所以清楚。
毕竟,爱与不爱真的还挺明显的。
沈清辞眼里没有丝毫爱意,却还不得不为了查探沈家的事情,而勾引他,他怎么忍心看她那么为难呢?
“元宝。”楚寂尘再次开口:“安排我们在隔壁院子的人,派遣两个出去,往边关去。”
“是。”元宝连忙正了正脸色,应了下来:“去边关做什么?是要查探霍云湛假死的真相吗?”
“不,什么都不做,去边关军营里面待几日。”
“隔壁院子周围,霍云湛定然派遣了人紧盯着王妃的一举一动。”
元宝立马反应过来:“要格外小心,决不能让霍云湛发现对不对?”
“不,一定要让霍云湛的人发现,唱给他看的戏,当然得要让他看见。”
元宝自闭了:“……是。”
沈清辞想要让霍云湛怀疑她手里有沈将军培养的私兵,惹霍云湛狗急跳墙,那做戏做全,当然得要做的就像是真的一样啊。
正好,他怀疑,霍云湛当初对沈将军下手,是因为有所图谋。
沈将军一介武将,霍云湛亦然,那霍云湛的图谋,十有八九,与兵马,与兵权那些有关。
霍云湛是在沈家出事,他迎娶了沈清辞之后,才被永明帝封为将军的。
被封为将军之后不久,霍云湛就又奉皇帝之命,领兵出征,出征的地方,刚好是沈靖轩镇守多年的边关。
他并不觉得,这其中是完全没有关联的。
他想要借着霍云湛怀疑沈清辞手中有沈家精锐之师的机会,假意安排人前往边关。
如此一来,霍云湛那样多疑的性子,肯定就会怀疑,怀疑沈清辞是不是从沈家旧部那里知道了什么,怀疑了什么。
他一定会着急跳脚。
同时,他也多半会想办法,先他的人一步,赶到边关,将一些边关他觉得可能留下的,会引起沈清辞怀疑的蛛丝马迹抹掉。
他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盯紧霍云湛的人,看看他在意的,他抹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说不定,还会有所收获。
“我们的人从隔壁院子离开前往边关之后,再盯紧了霍云湛那边。一旦霍云湛派出了人,第一时间盯紧,如果他传递了书信出去,第一时间拦截。”
“是。”
……
沈清辞并不知晓外面发生的这一切,隔了一日之后,她就突然得到了从侯府那边传来的消息。
“侯府那边传来消息,说让小姐准备好,等会儿霍将军就会带着家人上门,向小姐赔礼道歉,以及……接小姐回霍府。”
沈清辞嗤笑了一声,觉得霍云湛实在是有些意思:“他们向我赔礼道歉,我需要准备什么?”
她扬了扬眉,想起霍家那几人的一贯作风,笑了:“我猜他们的意思是觉得,我应该准备好上好的酒菜招待着,请他们上座,然后跪在下面听他们给我道歉。”
晚晴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以那一家子的恶心程度,兴许他们还真是那么觉得的。觉得他们只是来道歉的,并不是来低头的。”
“他们愿意向小姐你道歉,小姐应该感恩戴德。”
“觉得他们还愿意接小姐回府,就已经是对小姐极大的恩德了。”
晚晴咬了咬牙:“有一说一,之前这家子装得是真好啊,要不是……要不是小姐发现了霍云湛假死的事情,恐怕我们都被他们蒙在鼓里呢!”
沈清辞点了点头,前世不就是这样吗?
但她心里也还有些疑惑,既然霍云湛怀疑她手里握着她爹暗中培养的私兵,为何还会直接杀了她?
是因为他后面已经知道,这私兵并不存在,是子虚乌有的?
加上柳若兰怀了他的孩子,容不下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霍云湛没法利用沈家的所谓精锐之师得到荣华富贵,便只能倚仗柳丞相,所以她便成了最大的阻碍。
沈清辞睫毛颤了颤,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这一次,得要让那私兵存在。
至少,得要让霍云湛以为,那私兵存在。
他如今不举,想要让柳若兰怀孕,以此彻底拿捏柳若兰,倚仗柳丞相的希望,是彻底落空了。
她得要制造一些希望给他啊!得要亲手造一些饵。
“我们也的确得要好好布置布置!”
沈清辞掀了掀眼皮:“安排人去街上茶楼酒肆地转一圈,就说,霍家要来同我道歉,我的院子门口,有好戏看。”
“再准备好……”
沈清辞勾了勾手指,让晚晴附耳过来,在她耳畔仔细叮嘱了几句。
晚晴眼睛晶亮,只连忙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奴婢现在就去做。”
沈清辞吩咐好了一切,就又去了隔壁小院子,做好了准备。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院门外果然响起了敲门声:“开门!”
是霍云湛的声音。
沈清辞对着一旁准备好的晚晴使了个眼色,不等第二声敲门声响起,门就被打了开。
门外的霍云湛似乎没有预料到,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这么快?清辞你是专程在等我吗?”
护卫从沈清辞两侧鱼贯而出,站在了沈清辞两边。
霍云湛眉头轻轻蹙了蹙,目光从那些明显武功都不弱的护卫身上扫过,脸上带着笑:“你之前说,只要我带我娘亲,还有兄嫂过来同你就之前的事情道歉,你就既往不咎,同我回霍府……”
“我带着他们来了,你快请我们进去啊。”
第81章 我都是为了她好啊
是因为霍云湛安排了人假扮了霍云霆,自己又重新变回了霍云湛的身份,所以沈清辞犹豫了,迟疑了是吗?
她就那么喜欢那个男人?
楚寂尘几乎有些按捺不住心头的暴戾,揽着她腰的手也一点点收紧。
他控制不住地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哦?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给我?”
“是想要嫁给我,还是不想霍云湛死?”
嗯?
沈清辞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不想让霍云湛死?楚寂尘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恨不得手刃了霍云湛!
察觉到腰间越收越紧的手,沈清辞心中一下子跳出了一个猜测,楚寂尘该不会是……醋了吧?
若非她清楚明白的知道楚寂尘在她睡着之后对她做的那些事,知道楚寂尘喜欢她,她兴许都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沈清辞眯了眯眼:“王爷说错了,我想要嫁给王爷,但同时……”
楚寂尘的手骤然收紧。
有些疼。
但沈清辞却只扬起脸朝着楚寂尘笑了起来:“但同时,我还想要借王爷之手,让霍云湛死。”
她眸光中翻涌着的,是毫不掩饰的恨意:“霍云湛此人,实在是太令我恶心了!”
“甚至不止是恶心,还有恨。”
“你且瞧着就是,等我给我爹爹洗清了冤屈,我定是要手刃霍云湛的。”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了几分:“霍云湛因为我之前安插在霍府,护着我离开的人,以及你安排在隔壁院子的护卫,已经肯定了我爹有私兵这件事。”
“他会想方设法地接近我,查探私兵一事。”
“我白天提出了,想要让我回霍府,就得带霍老夫人,和他哥嫂来向我道歉。他为了查探私兵一事,肯定会同意。”
“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我想要亲自揭穿他与霍云霆之间,至少有一人是易容假扮的。”
“只有揭穿这个秘密,才能够让霍云湛这个身份继续死下去。”
“我才能在十多日后顺利嫁给你。”
她伸出手,轻轻抵住楚寂尘的胸膛:“我记得你身边有易容高手的,你可否给我弄一些,清洗易容的药物。”
“越多越好。”
楚寂尘定定看着沈清辞,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但没有。
楚寂尘眯了眯眼,却没有作声。
沈清辞笑了一声,却是直接从楚寂尘的腿上站了起来:“王爷在怕什么?怕我重新回去找霍云湛吗?”
“他多脏啊,我怎么可能再去找他?”
“我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查清沈家冤案,还我爹爹清白。”
她歪了歪脑袋,毫不掩饰自己嫁给楚寂尘的目的:“王爷是不是不知道,你这个摄政王,对我来说,诱惑有多大?我若是嫁给了你,就是摄政王妃了,那我行事岂不是会便利许多?”
楚寂尘喉头滚动着:“是,我可以帮你查。而且你是摄政王妃,这个身份,即便是对上任何人,都不必怕,我都可以为你托底。”
沈清辞眉眼弯弯:“是啊,这些只有王爷可以给我,我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说完,又似笑非笑地用目光将楚寂尘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当然,吸引我的,也不止摄政王妃这个位置。”
“还有王爷……你这个人。”
沈清辞嘴角翘了翘:“可有人说过,王爷你长得很好看?”
楚寂尘眼皮一颤,沈清辞这是在做什么?勾引他?
可偏偏,她其实什么都不必做,他也会自愿上钩。
他甚至能够清清楚楚地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甚至,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控制不住地朝着某一处汇聚而去。
楚寂尘默不作声地将手放在了膝盖上,利用宽袍大袖遮挡住了,上一次他暗夜前来,和她同塌而眠的时候,他知道,沈清辞没有睡着。
他是故意将沈清辞抱入怀中,故意让她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的。
他只是想要看一看她的反应。
他以为她会害怕,会觉得恶心,会抗拒。
结果……并没有。
但那一次,若是沈清辞要问起,他尚且可以用自己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为由掩饰。
可如今他清醒着,若是被沈清辞发现,他就不好解释了。
他终究还是怕的,怕沈清辞不要他。
“没有,你是第一个。”
对上沈清辞有些诧异的目光,楚寂尘抿了抿唇:“一开始,我不受宠,不会有人在意我恭维我。”
“后来,我残了。他们提到我,顶多也就是说,挺可惜的,年纪轻轻就残了。”
“再后来,我成了摄政王,就更没有人敢当着我的面议论我的容貌了。”
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下去,只深吸了一口气:“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我回王府了。”
他说完,也没有管沈清辞什么反应,直接操控着轮椅掉头就走。
沈清辞看着他坐在轮椅上都略显狼狈的背影,嘴角微微勾了勾,她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楚寂尘先前遮遮掩掩的,应当是他那不同寻常的反应吧?
可其实,她已经看见了。
沈清辞转过身,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她装的,应该还算不错吧?
她前世遭遇那一切,重生而来,又亲眼目睹曾经自称爱她如命的霍云湛恶心的一面,她如何可能轻易的,又再喜欢上一个人?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挺恶心的。
明明谈不上喜欢,却要装作喜欢的样子。
可她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沈家没了,她手中没有任何可以倚仗,可以与霍家,与柳丞相抗衡的筹码。
她只能够想方设法地倚仗别人,依附别人。
不是楚寂尘,也会是别人,只是楚寂尘出现的刚刚好。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觉得,如果是楚寂尘的话,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哪怕,楚寂尘并不像媒婆一开始说的那样,不行……
沈清辞转身上了床,却不知道,远处的阁楼之上,楚寂尘越过亭台楼阁,目光定定地落在沈清辞的寝屋窗户上映照的身影上。
“元宝,先前你听见了吗?她说,吸引她的,不仅是摄政王这个位置,还有我这个人。”
“她还说,我长得很好看。”
第82章 他与沈清辞私下有什么龌龊?
沈清辞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她需要一个至关重要的道具,只是那东西,她认识的人中,她知道的,只有楚寂尘有。
她得等楚寂尘出宫。
沈清辞低声道:“你跟管家说一声,让他安排人到宫门口等一等,如果见着摄政王,给摄政王带个信,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好。”晚晴立马应下,匆忙去了。
但一直到晚上睡觉前,楚寂尘也没有回来。
因为楚寂尘一直没有回来,沈清辞的心一直高悬着,有些担心。
皇帝比楚寂尘安排的早了十多日醒过来,这其中必定是出岔子了。
会不会皇帝知道他昏迷之事,有楚寂尘的手笔,所以,对楚寂尘下手了?
这样的猜想让沈清辞心中愈发难安,辗转反侧的,有些睡不着。
若是明天一早醒来,楚寂尘却还没有回来,那她就必须要想办法了。
即便是她如今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打探宫中的消息……她还可以问问管家,又或者让管家派人回摄政王府问问。
摄政王府中的人,应当能有法子。
沈清辞正想着,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匆匆脚步声。
沈清辞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翻身下了床,随手扯过披风披上,就冲了出去。
“怎么了?是王爷回来了?”沈清辞急忙问着。
来人却并不是楚寂尘,而是管家。
“不是王爷。”管家刚说完,沈清辞就隐隐约约听见了打斗声。
她眸光一凛:“有刺客?”
管家点了点头:“的确是有刺客,但是是夜探隔壁院子的。”
沈清辞立马明白了过来,隔壁院子是她明面上住的地方,针对隔壁院子而来,也就是因她而来。
“永宁侯府的人?”
“现在还不知道,但十有八九吧。”管家顿了顿,才又道:“且这些刺客的行径实在是有些奇怪,不过一个小院子,他们安排了足足八处进攻点,且每处安排了十来人。”
这么多人?
“且他们沉迷于与我们的人交手,明明在交手的时候他们有机会闯进来的,但却没有人动。”
沈清辞眯起眼来,心里有了一些猜想:“是在试探?”
“老奴也是这么猜想的。”
沈清辞手指捏紧了披风,面色森冷,她知道了,知道霍云湛意欲何为了。
楚寂尘曾提起过,霍云湛和永明帝都十分肯定,她爹爹手中有一支私兵。
之前她离府的时候,动用了她爹爹的旧部。白日里,楚寂尘安排的暗卫在霍云湛要拉拽她的时候,对霍云湛动了手。
十有八九,是因为这两件事情,让霍云湛起了疑心。
他应当是怀疑,那私兵的确存在,她知晓调遣那私兵的办法,且已经调用了一些来保护她了。
因为起了疑,所以才会在晚上安排近百人对隔壁那么一个小小的院子动手。
才会只和护卫交手,而不想办法攻破,侵入。
她那院子周围如今的护卫,都是楚寂尘的人,人数不少,且个个都是武功高手。
今夜霍云湛的人回去一禀报,霍云湛只怕会更加肯定,那支私兵就握在她手里了。
倒是也好……
如果让霍云湛以为这支私兵真的存在,他定会为了那所谓的调兵令,想方设法地接近她。
并且想方设法旁敲侧击地打探消息。
他要打探沈氏的消息,对她而言,倒也正好是个机会,一个调查沈氏出事的秘密的机会。
且他想要打探消息,就得要想方设法地接近她。
说不定,也就可以以此为由,说服老侯夫人以及柳若兰一同过来,向她道歉。
到时候,她可以提前安排多一些人来看热闹。
顺便,实施她的计划!
沈清辞心思千回百转,只点了点头,交代着管家:“想办法将人逼退就是,他们不进院子,我们就不要大动干戈。”
“是。”
管家正要离开,却就有人匆忙跑了过来:“沈小姐,管家,那些刺客莫名其妙的撤了!”
沈清辞心知肚明,应当是霍云湛的交代,他只是想要探一探她那院子里的护卫的实力,并不想真的做什么。
如今大概探到了,自然也就不会多留。
“穷寇莫追,让他们跑,我们不必追。”
“是。”
沈清辞交代好一切,才又回了屋。
刚将披风解开,门外就又响起了一些响动,这次似乎……不是脚步声,是轮椅。
沈清辞连忙转过头,果然瞧见楚寂尘操控着轮椅进了门。
沈清辞立马迎了上去:“王爷!你总算回来了!你没事吧?陛下可有为难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楚寂尘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有没有受伤?”
楚寂尘眉眼微微动了动,摇了摇头,声音微哑:“没有,没被为难,没受伤。”
他说完,才抬眸看向沈清辞:“今天白日里,我在宫中,见到了霍云霆和柳丞相。”
“我去的时候他们就在了,皇帝说,他昏迷之事,与霍云霆无关,怪我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他关入了天牢,冤枉了好人,让我发一则布告,澄清霍云霆是被我误判的罪名。”
沈清辞眯了眯眼,眸光森冷,之前皇帝明明就是因为霍云湛送错了人,而发了大怒,如今却又改了口。
应当是,永明帝与柳丞相达成了什么交易。
楚寂尘抿了抿唇:“当时我就觉得霍云霆有些奇怪,但我并未细究。”
“却不曾想,一出宫,却竟得知,除了宫中的霍云霆之外,白日里竟然还突然来了一个霍云湛来找你!”
他说完,只静静看着沈清辞,留意着她的反应。
沈清辞应了一声,看着楚寂尘暗沉沉的眼眸,她心思千回百转,只深吸了一口气,径直走到了楚寂尘的腿上坐了下来,而后抱住了楚寂尘,将头枕到了他的脖颈处。
“先前你不在,你都不知道,霍云湛有多恶心人!”
“简直将我气坏了!”
声音娇娇软软,更像是在撒娇。
楚寂尘原本充满着暴戾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抱住了沈清辞的腰:“你可以不见他的。”
沈清辞撇了撇嘴:“我原本是想要去揭穿他的伪装,羞辱他的。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又额外弄出一个霍云霆来!”
她仰起头来,眼神微微有些迷茫:“怎么办啊?现在霍云霆和霍云湛都出现了,那我岂不是……就不是寡妇了?”
楚寂尘轻笑了一声,掩饰住一闪而过的杀意:“那就杀了,让你继续做寡妇。”
沈清辞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来:“那我之前守了的快三个月寡,岂不是白守了?还得从头算起?”
“霍云湛再死一次,我们成亲就得再往后推一百日。那可不行……”
楚寂尘眼神一下子阴雨密布。
所以,沈清辞突然对他这样亲密,又是撒娇又是说不想让他们成亲之日推迟的,就是为了不让他杀了霍云湛吗?
第35章 一个毒,一个瞎
沈清辞苍白着一张脸,笑出了泪来:“我怎么知道?”
她刚一说完,就忍不住地咳了起来,几乎咳红了脸。
“自然是因为,我猜到了啊!”她闭了闭眼,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大嫂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现在,我说什么,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了。”
虽然闭着眼,可是却仍旧有眼泪从她眼角滚落下来。
“怪我命不好吧,霍云湛死了。”
大抵因为刚呛了水,咳嗽了太多的缘故,她声音无比沙哑:“虽然霍云湛对不起我,可到底也是我丈夫。”
“他死了,我便像是无根的浮萍,谁都可以欺负一下。”
“反正我解释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信了,也不会改变什么。毕竟……你是她柳若兰的丈夫,而不是我的。你相信她,维护她,是正常的。”
沈清辞说完,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咳嗽。
晚晴紧握着手,无比气愤,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侯夫人她根本就是在说谎!明明就是她推的我家小姐!”
沈清辞连忙厉声怒喝着:“晚晴。”
晚晴满脸愤懑,却还是乖乖巧巧闭上了嘴。
霍云湛紧蹙着眉头:“怎么可能?若兰她来了葵水,是不能够碰冷水的!她怎么可能推你?”
晚晴便又瞪大了眼,梗着脖子道:“我家小姐还刚刚小产呢?她还不会凫水呢!”
晚晴说着,便又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且因为侯爷你只顾着救侯夫人,将我家小姐就那么扔在了湖里,我家小姐险些就没了命!”
“本就是侯夫人推的我家小姐!根本就是因为,前两日,小姐与侯爷一同回来,小姐扭了脚,侯爷抱着我家小姐回了院子,恰好被侯夫人瞧见了。”
“今日便有了这么一出!”
“先前本来是我家小姐一人在湖边喂鱼,是侯夫人自己跑了过来。”
“先是指责我家小姐勾引侯爷你!后来听见她的丫鬟说侯爷你回来了,她便突然动手,将小姐推了下去!”
“将小姐推下去之后,她就自己跳进了水里。”
“她根本就是故意这样做,为的就是栽赃嫁祸我家小姐!”
沈清辞似是怒极,只急忙又唤了一声:“晚晴!别说了!”
晚晴咬了咬唇,扭开了脸,只是却仍旧十分气闷的模样。
沈清辞见霍云湛紧蹙着眉头,闷声不吭的模样。
只又轻咳两声,低声道:“我知道的,云湛死了,我一直留在侯府,也实在不是个事儿。”
“大嫂是因为太爱侯爷,所以才会误会。”
她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可我实在是什么都没做啊。”
“我觉得,云湛死后,我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了。平日里几乎都只待在这院子里……”
“若是这样都还不够的话……”沈清辞低下头,睫毛轻颤:“等我身子稍稍好些了,我便离府吧。”
她紧咬着唇:“沈府被封,我不能够回去。但我方才也已经想好了去处,我准备上山,找个尼姑庵清修。”
“当个姑子也挺好,至少……”
她深吸了一口气:“至少清净,不用提心吊胆,害怕随时有性命之忧。”
她哽咽了一声,才又接着道:“云湛去世后,我两次寻死不成。如今我不想死了,却又总是遭遇危险。”
“先是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如今……又险些丢了自己的性命。”
“我累了。”
“不行。”霍云湛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立刻拒绝了。
沈清辞怎么能出家?怎么能当姑子?
他绝不允许!
沈清辞眼中盈满泪水,听他这毫不犹豫的拒绝,忍不住地苦笑了一声:“难道,侯爷是想要让我死在这里吗?”
霍云湛蹙了蹙眉:“死?”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假意把脉,实则竖着耳朵听得无比认真的李太医,正了正脸色,厉声道:“别乱说,什么死不死的?”
“侯府里,怎么会有人害你呢?”
沈清辞笑了一声,那一声笑,却是无比的讽刺。
一旁李太医开了口:“侯爷贵人多忘事啊,这也没过去多久啊!”
“上一次,将军夫人被侯夫人撞下台阶流产,还是老夫给看的呢。”
“今日,将军夫人坠湖,导致她呛入了大量的水,肺脏受损。且看起来将军夫人应当是完全不会凫水的,若是被救得稍稍迟一些,恐怕小命都难保了。”
霍云湛眉头紧蹙着:“这两次,也不都是侯府的人要害你吧?上一次,分明就是那月娘。”
他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是知道,是柳若兰。
“但今天……”
沈清辞径直打断了他的话:“是,今天是我,是我好好在那里喂鱼,强迫大嫂过来与我搭话的。”
“是我突然发疯,将她推进河里的。”
沈清辞仰起头来,擦掉眼角的泪水:“我一个丧夫的寡妇,在明明知道侯夫人才是这侯府真正的女主人的情况下,我得了失心疯,要去害她要去得罪她!”
“我就是故意让自己在这侯府再也待不下去,再也没有丝毫立足之地!”
沈清辞眼眶通红,却仍旧倔强地看向了霍云湛:“我这样说,侯爷满意了吗?”
“所以,为了侯夫人的安危,侯爷更应该直接将我驱逐出府了啊!”
霍云湛眉头拧得死紧,是了。
虽然柳若兰一口咬定是沈清辞推的她。
可沈清辞,根本没有这样做的动机和理由啊。
沈清辞如今的身份,是寡妇。
霍云湛一死,她原本还能因为肚子里的孩子,顺理成章的留在侯府。
但孩子流产后,她在侯府的身份,其实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而柳若兰是永宁侯夫人,是这侯府的女主人。
沈清辞的确没有必要,去针对柳若兰。
这样做,除了让她在这侯府处境更为艰难,没有丝毫的好处。
而柳若兰,却是有动机的。
柳若兰,察觉到了他对沈清辞有一些想法。
沈清辞的容色,是远在她之上的。
她有足够的理由,对沈清辞生出妒忌。
且晚晴说,柳若兰前两天看见了他抱了沈清辞。
霍云湛心思转了好几转,却又落到了所有事情的根源上。
他……还需要倚仗丞相府!
霍云湛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本侯会好好细查的,你就待在府中,安心养伤吧!”
霍云湛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李太医看了半天戏,忍不住地啧了一声:“这永宁侯和那位侯夫人,一个毒,一个瞎,这你也待的下去?”
第34章 他一定会先救我的
沈清辞被重重推入了水中。
连同她一起坠入湖水中的,还有柳若兰。
沈清辞瞧见柳若兰同她一起坠入水中的时候,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柳若兰要做什么了。
柳若兰是想要污蔑她!
沈清辞不会水,但她几乎是立刻地,就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将头探出了湖面,大声朝着满脸惊恐,飞快朝着她们飞奔而来的霍云湛高声大喊着:“大嫂!我……我不会水啊!你为什么要推我?救……”
她话还没有喊完,却就整个人被柳若兰往下拽了一截。
柳若兰看着她脑袋被浸入水中,眼中闪过一抹快意。
等着沈清辞重新浮起来,柳若兰才勾了勾嘴角:“你以为,你这样喊,就能够让他先来救你了?”
“沈清辞,我告诉你,即便是他听到了你方才的喊叫声,即便是他知道我会水,而你不会,他也定然会先救我的。”
“不信,你可以试试。”
柳若兰说完,便又朝着猛地朝着沈清辞一踹,借着这一踹的力量,往更远一些的地方去了。
霍云湛已经飞快跳下了水。
沈清辞实在是不会水,已经完全撑不住了,她拼命挣扎着,可是人却还在以更快的速度往湖中下沉。
她隐隐约约瞧见,霍云湛朝着她游了过来。
她被水呛得不停咳嗽着,再也顾不得其他:“霍云湛,咳咳咳……救我!”
她下意识地叫喊出声,察觉到霍云湛身子一僵,才发现自己叫错了。
但她也没有纠正,只定定地看着霍云湛:“我……咳咳咳,我不会水。”
迷蒙的水雾中她瞧着霍云湛正朝着她游过来,却就听见远处传来了柳若兰的声音:“夫君!夫君,救我!我的腿抽筋了,好疼啊。”
霍云湛几乎是立刻地,就略过了她,朝着柳若兰游了过去。
沈清辞在湖中沉浮间,看着他游过去,抱住了柳若兰,又飞快往回游着。她也看见了,看见了柳若兰对她扬起了一个胜利者的笑容来。
沈清辞只觉得一颗心直直地坠入了湖底,湖水那刺骨的寒冷朝着她尽数涌来……
沈清辞最后是被丫鬟给拉上岸的。
她被拉上岸的时候,霍云湛已经抱着据说因为呛水而昏过去的柳若兰回房,匆忙传召府医去了。
沈清辞浑身瘫软着被晚晴哭着扶在怀中的时候,心中麻木得只剩下一个念头。
果然啊,男人都是不可靠的。
她必须要自己学会浮水才行。
等着沈清辞咳出来了一滩水,稍稍缓过神来一些,晚晴才扶着她回了院子。
“小姐你等着,奴婢去找大夫。”
晚晴转身就跑,沈清辞想要叫都没能叫住。
果然,过了没一会儿,晚晴便又哭丧着脸回来了:“府医被主院那边传唤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奴婢去府外找大夫去!小姐你等等!”
沈清辞想说,她现在其实除了胸口被咳得有些疼,除了心头有些闷闷的之外,其实已经没什么其他不适了,应该也不用叫大夫了。
只是刚一张嘴,却就又溢出一连串的咳嗽来,咳得她几乎脸都红了。
晚晴眼中满是愤怒之色,跑得更快了。
这一次,晚晴倒是十分顺利的请来了大夫。
只是这个大夫……
沈清辞一愣,觉得这个大夫实在是眼熟,更像是她之前被楚寂尘带到摄政王府的时候,楚寂尘请来给她诊脉的那位李太医……
“李太医?”
李太医同沈清辞点了点头,才低声道:“夫人伸出手来,我给夫人诊个脉。”
沈清辞心中闪过无数疑问,李太医怎么会在这里?
是楚寂尘让他来的?
那么,楚寂尘已经知道她落水之事了?
似是察觉到了沈清辞心中疑问,李太医轻轻颔首:“的确是王爷将我带过来的,他那侍卫直接提起我就飞了起来,将我扔到了你们府门口。”
“险些将我这把老骨头,都给抖散了。”
“……”沈清辞忍不住地扶额,这位摄政王,行事怎么这么不走寻常路呢?
“抱歉……”
李太医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沈清辞:“我也不怪王爷,他也只是……太担心你了。”
他将手搭在了沈清辞的手腕上:“老夫还从没有见过,王爷对一个人这般上心呢。”
沈清辞心头猛地一跳,却又很快说服了自己。
楚寂尘,是因为受她爹爹所托,且怀疑他爹爹是因为支持他为摄政王,所以才招致了皇帝的忌惮与不喜,最终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他是对她爹爹有愧,所以才会这样照顾她的吧?
绝不是因为喜欢。
他与她,根本就不认识不了解,何来喜欢?
思及此,沈清辞心中才稍稍平静了一些,只是却又很快涌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来。
“夫人因为落水,使水气呛入了肺部,水湿寒邪侵入肺脏。”
“这个对老夫而言,倒也并非什么……”
他话还没有说完,却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匆匆脚步声,以及说话的声音。
几乎是立刻的,李太医话锋一转,加重了语气:“疑难杂症!”
“夫人刚刚落胎,身上本就尚未干净,且身体还虚弱着,如今再一落水,且因为不会凫水,导致呛入了许多的水,水湿寒邪侵入五脏六腑,情况……不是太好啊!”
沈清辞皱了皱眉,李太医这话怎么和之前不太一样啊。
她正想着,就瞧见李太医疯狂朝着她眨眼。
随即,霍云湛脚步匆匆地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清辞,你没事吧?”
“刚才大夫怎么说,你情况不太好?”
他很快也看见了李太医,霍云湛眉头轻蹙:“李太医?李太医怎么在这儿?”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晚晴这会儿倒似乎开了窍,立马抹着眼泪开口道:“小姐被救上来的时候,呛入了太多水,几乎咳出了血。”
“奴婢着急忙慌跑去找府医,却发现……”
晚晴抽噎了一下:“却发现府医都被侯爷传召去了主院,给侯夫人诊治。”
“奴婢见小姐的情况实在是不太好,也没有了办法,只连忙出了府,想去找个大夫回来为小姐诊治。”
“结果就碰上了李太医!”
“奴婢之前在摄政王府的时候,见过李太医,认出了他,就连忙死乞白赖地将他给拉回了府。”
霍云湛这才想起,他似乎的确,将府医都传召到了主院。
可那是因为当时……柳若兰的情况看着,实在是不太好。
虽然府医诊治,柳若兰其实并无大碍。
可……
霍云湛心头闪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感来,只低声道:“可你大嫂说……”
他话还没有说完,沈清辞便抬起了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大嫂应该是说,是我将她推下去的吧?她是不是还说,她情急之下,才将我一并给拽了下去?”
霍云湛一愣:“你怎么知道?”
第33章 她坐不住了
沈清辞忍受着心中恶心和抵触,由着霍云湛抱着她进了她的院子,便立马挣扎着让霍云湛放她下来。
“怎么了?就几步路了。”霍云湛有些不解。
沈清辞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好像没有刚刚崴脚时候那么疼了,我应该可以走了。”
“最为要紧的是……”
沈清辞咬着唇,睫毛轻颤:“侯爷与云湛,实在是有些太像了。”
“我甚至觉得,侯爷与云湛身上的气息都相差无几。”
“我一靠近侯爷,就会忍不住地想起云湛。”
“我又想他,却又恨他。这样复杂的情感,让我受尽煎熬,实在是太痛苦了。”
“所以侯爷,实在是抱歉。”
霍云湛手指微微动了动,他就是霍云湛,自然是都一样的。
以前,他觉得,他与霍云霆完全一样的容貌是优势,说不定可以让沈清辞可以很轻易的将对霍云湛的感情,转移到换了身份的他身上。
可如今沈清辞因为月娘的事情恨上了他,他们完全一样的容貌,倒成了劣势了。
霍云湛的手在袖中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原本是不打算揭露月娘的事情的,都怪柳若兰……
霍云湛深吸了一口气,为今之计,也就只有先等一等了,他不能操之过急。
没关系,只要沈清辞不再嫁,他有的是机会。
“好吧,那我看着丫鬟扶着你进去,我就走。”
晚晴连忙上前,扶住了沈清辞,扶着她一瘸一拐地进了屋。
进了屋,沈清辞刚一坐下,站在门口的晚晴便连忙同她禀报着:“走了,侯爷走了。”
晚晴火速从架子上拿出了药:“小姐伤的,是这只脚吧?奴婢给你上药?”
沈清辞摇了摇头:“我没受伤,都是装的。”
“装的?”
沈清辞点了点头,冷笑了一声:“我要是不装,不打断他的话,他恐怕就要提出兼祧两房的事情了。”
“真让人恶心啊。”
沈清辞站起身来,将自己身上穿着的外裳脱了下来:“我换件衣裳,这衣裳他刚刚碰过了,脏了。”
晚晴连忙给沈清辞重新拿了一件衣裳过来,给沈清辞穿上,沈清辞才又接着道:“若是真让他说了,我还得想方设法找借口拒绝。”
“不如直接别让他说,再以觉得他和霍云湛太像了为由,表达一下对他的抗拒。”
“而且,最重要的是……”沈清辞嘴角微微勾了勾,眸光泛着冷:“方才我瞧见柳若兰了。”
“就在我假装崴了脚的时候,我看见她在主院那边朝着这边看。”
“她应该是看见了。”
“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我以为她会直接冲过来,给我一巴掌,再大骂我不要脸,勾引自己大伯的。”
“没想到,她竟然忍住了,从头到尾都不曾出现。”
晚晴瞪大了眼,刚才她的注意力都在她家小姐身上,倒是真的没有注意到柳若兰在看他们。
“难道是因为,柳家出了事,她害怕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岔子来,没人给她收拾残局?”
沈清辞沉吟片刻:“也许吧。”
她嘴里说着也许吧,但心里却觉得,柳若兰那样性子骄纵的人,不太可能收敛得住。
毕竟柳丞相此番也不过是配合调查而已,他们都已经想要退路了不是吗?
虽然这退路是柳丞相主动辞官。
但柳丞相在朝中根深蒂固,即便是辞官,也影响不了多少。
他依然可以掌握着朝中的一举一动,且,因为他不在朝中,反而还可以更为隐蔽一些。
沈清辞思虑许久,也不知道今日柳若兰这般隐忍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过没关系,她几乎可以确定,前世杀死她和她腹中孩子之事,定是柳若兰主谋,霍云湛因为还要倚仗柳若兰,而从犯。
他们两个,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但柳若兰,定然是突破口。
柳若兰性子比较暴躁一些,只需要稍稍刺激刺激,就容易气急败坏,狗急跳墙。
若是今日这样的刺激不够,那她可以再等一等。
柳若兰如今在葵水期间,尚且感受不到霍云湛不行了这件事。
等葵水过去。
到时候,霍云湛依然对她没有丝毫的欲望,她定会产生怀疑。
她那么想要一个孩子,定然……会坐不住的。
沈清辞猜到了柳若兰会坐不住,但没有想到,柳若兰甚至没有等到自己葵水结束,没有等到发现霍云湛对她再无欲望之时。
沈清辞假装崴脚让霍云湛抱了她回院子的两日后,沈清辞正在后院的湖边喂鱼,却就听见身后传来晚晴请安的声音:“给侯夫人请安。”
沈清辞转过头,看向明显是朝着她走过来的柳若兰:“大嫂。”
柳若兰一步一步走到了沈清辞面前:“鱼食还有吗?”
沈清辞点了点头,从手里分了一些给柳若兰。
柳若兰慢条斯理地捻着那鱼食,一颗一颗往湖里面扔着。
“那日的事情,我都看见了。”柳若兰突然开口。
沈清辞一副茫然模样:“什么?”
柳若兰嗤笑一声,转头看向沈清辞,眼中尽是戾色:“别装了,那日你假装崴脚,让侯爷抱你回院子的事情。”
“你根本,就是在蓄意勾引侯爷的吧?”
沈清辞瞪大了眼,满脸诧异:“我没有啊。”
“我当时真的……只是崴了脚而已。”
“我也没有想到,侯爷会突然将我抱起来,我也吓了一跳呢。”
柳若兰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还在我面前唱戏呢?沈清辞,你打着什么样的算盘,我心里一清二楚!”
“我听说,兵部侍郎家的王夫人来同你说亲,你拒绝了?”
“你是根本不想离开侯府,你根本就是在打着侯爷的主意吧?”
沈清辞蹙了蹙眉:“我说过了,我没有。”
柳若兰不耐烦了:“你有没有,都没关系。我只是想要让你认清现实,我永远都不可能让你打侯爷的主意的!”
“我才是永宁侯府唯一的侯夫人,没有我的允许,他连个妾室通房,都别想有。”
“我可不像你,连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到他死了,才发现他有外室!”
柳若兰说着,一旁才传来了她丫鬟的声音:“侯爷来了!”
沈清辞没有意会到丫鬟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她下意识地抬头朝着远处看了过去,就在这个时候,骤然有一股大力朝着扑向了她,让她直直朝着湖面坠去……
第32章 根本就是你看上人家了吧?
听见沈清辞的回答,霍云湛一直因为愤怒而紧握着的手才稍稍松开了一些,他几乎是立马地,就转头看向了那王夫人:“听见了吗?她不想嫁!你还不快滚?”
那王夫人面上有些挂不住,抬脚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碎碎念着:“不想嫁就不想嫁啊,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那死了的丈夫诈尸了呢?”
“只是大伯,倒是对自己弟媳妇的婚事挺有掌控欲的啊?”
“我看,根本就是你看上人家了吧?”
虽然只是碎碎念,可那声音大得,屋中几乎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若非时间和场合不合适,她真想……给这位王夫人鼓个掌。
这位王夫人,这张嘴,简直厉害极了啊。
霍云湛自然也听见了那王夫人的话,他急忙转过头朝着沈清辞看了一眼,见沈清辞一脸愕然的模样,他心中那被戳中自己龌龊心思的气愤感愈发明显。
他气急败坏:“吩咐下去,以后这种乱七八糟的人都不许放进来!”
沈清辞低垂着眼,努力遏制住自己这控制不住有些上扬的嘴角。
等着那王夫人彻底走出了院子,霍云湛才转过了头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那王夫人简直胡言乱语!”
沈清辞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才开了口:“我知道的,我嫁入侯府也已经快一年了,外面的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侯爷对大嫂可谓是情深义重,十分体贴的。”
“侯爷怎么可能会看上我?侯爷对我,不过是大伯出于对已故弟弟的兄弟情谊,对寡居的弟媳妇的照顾而已。”
“大伯对弟媳妇,怎么可能有什么想法呢?那不是……有违人伦吗?”
“我绝对不会多想的,侯爷放心。”
“……”霍云湛喉结微微滚动着,其实也不全是,她也可以多想一些的。
且,兼祧两房之事,古来就有。
也不算……有违人伦吧?
但沈清辞却并未给霍云湛开口的机会:“侯爷和母亲放心,我暂时不会再嫁的。”
“毕竟……”
沈清辞睫毛轻颤着,似乎伤心至极:“毕竟我之前怀揣着对幸福的期望,嫁到了侯府,我原本以为,霍云湛足够爱我。却在他死后才发现,他竟与妓子有所勾搭……”
“我如今终于明白了,为何之前,无数成了亲的女子都说,天下男人都是负心汉,没有例外。”
“但我却是有心的,是会伤心的。”
“即便是再成亲,恐怕也一样。”
她抬起头来,泪盈于睫:“还是算了,我不想再嫁了。”
霍云湛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烦躁,那月娘的事情,他本是不想捅到沈清辞面前的,毕竟名义上的霍云湛都已经死了,他也想要给沈清辞留下完美无瑕的印象。
可偏偏,柳若兰闹出了那样的事情。
他为了保全柳若兰,只能将月娘推出来。
他原本盘算的很好的,沈清辞因为月娘的存在,而对霍云湛失望,那么他这个如今的永宁侯霍云霆,便正好可以趁虚而入啊。
可他怎么会想到,沈清辞竟然会因为月娘之事,对天下所有男人都失去了信心啊?
霍云湛深吸了一口气,不过,也还好。
只要沈清辞不再嫁给别人,还在这永宁侯府,他就还有足够多的机会。
思及此,霍云湛才稍稍松了口气:“既然你不想再嫁,那以后这样的人,就交给我来应付就好了。”
“娘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同清辞说的话,我就先送清辞回去了?”
霍老夫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她默默瞥了霍云湛一眼:“行,你送清辞回去吧。”
沈清辞垂下眼,心里是千百个不愿意,却也还是笑着点了点头,站起了身来:“有劳侯爷了。”
但出乎预料的,霍云湛一路都很安静,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到到了两个院子的分叉口,霍云湛才开了口:“其实不是所有男人,都那样的。”
沈清辞几乎是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霍云湛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几乎遏制不住心中的嘲讽。
是,的确不是所有男人,都像霍云湛那样。
可他却是唯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毕竟他就是霍云湛啊。
难不成,他以为自己靠着假死换了个身份,就真的能够变成霍云霆了?
之前他以霍云湛的身份做的那些事情,就当无事发生了?
他就真的觉得自己就是霍云霆了?
沈清辞暗暗掩饰下心中嘲讽,只点了点头:“是,我知道的。大哥大嫂感情甚笃,对大嫂百般维护,大哥是一个好男人。”
霍云湛抿了抿唇,他想说自己对柳若兰的维护只是因为想要借助柳家势力。
想说,他其实是喜欢她的。
想说,她不应该对天下男人死心,还可以看看他。
想说,她也不用改嫁,她还是可以名义上做霍云湛的妻子,是他的弟妹,而不是他的妾。只是他兼祧两房,关上门来,他们便可以如同寻常夫妻一样。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云湛已经去世两个月了,如今又闹出了月娘的那件事情,你也被他伤了心,我觉得,你也的确可以好好考虑考虑以后了。”
“当然,我不是说,让你再嫁。”
“不再嫁也是可以的,你可以继续留在侯府,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却就瞧见沈清辞身子突然歪了一下,随即“哎呦”了一声,面露痛楚。
霍云湛的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断了,他蹙了蹙眉,连忙关切地看向了沈清辞:“怎么了?”
沈清辞咬了咬牙:“好像崴了一下脚。”
“要紧吗?”
沈清辞本意只是不想要听霍云湛说出兼祧两房的话,故意唱戏,她正要说不要紧,她让晚晴扶着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可话还没有说出口,她却就瞧见了霍云湛身后不远处的主院门口,露出了柳若兰满是愤恨的脸。
沈清辞立马改了主意:“好像……走不了了。”
霍云湛连忙下意识地弯下了腰:“我抱你回去吧?”
不等沈清辞应下,他却就直接将沈清辞给抱了起来……
第31章 说亲
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微微顿了顿,才抬起眼来:“昨天那月娘的事情,我也是今日才听闻。”
“但我不怪你。”
“我只怪我自己,没有教好我儿子!”
老夫人眼中隐隐约约有泪光闪烁:“你爹爹将你嫁到我们霍家,我原本一直以为,我们霍家对你,也算得上是不错的。”
“尤其是云湛……”
“我之前看他对你那般体贴,还笑着同嬷嬷打趣,说咱们霍家也是出了个情种。看你们夫妻感情和睦,我是打心眼里的高兴啊。”
老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云湛战死,我知道你十分悲痛,也曾为你对云湛的感情动容。”
“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云湛他竟然……竟然在外面做了那样的事情,甚至,那妓子还怀孕了!”
她猛地一拍桌子:“那妓子心思毒辣,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名正言顺地进霍家,就竟然敢那样害你!你给她灌堕胎药是对的!一点错都没有!”
沈清辞掀了掀眼皮,霍府又在搞什么鬼?玩什么花样?
若是之前不曾听到老夫人和霍云湛的对话,不曾知道霍云湛假死之事,老夫人从头到尾都一清二楚,不曾听见老夫人提起沈府的事,她兴许会……
会因为她这样义无反顾地支持她,不责怪她,而觉得感动。
可现在她心里却只剩下揣测。
其他人唱红脸,让老夫人来唱白脸是吧?
她垂下眼,想象着,老夫人期盼她做出的反应:“我还以为,母亲会责怪我。”
“怎么会?”老夫人伸手紧紧握住了沈清辞放在膝盖上的手:“你虽然嫁到我们霍府的时间不长,但你性子好,温柔大方,我一直拿你当女儿来看的。”
“你放心,母亲永远站在你这边。”
“你以后安安心心待在侯府,我绝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沈清辞睫毛微微动了动,老夫人为何……会这么说。
难不成,是为了让霍云湛顶着霍云霆的身份兼祧两房,所以她特意来做做铺垫?
沈清辞的第六感素来是挺准的,她正这样想着,却就听见老夫人踟蹰着开了口:“云湛负了你,你觉得云霆这个人怎么样?”
沈清辞咬了咬后槽牙,这一家子,是真真将她当傻子玩弄啊?
沈清辞正要开口,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匆匆脚步声:“老夫人,兵部侍郎王大人的夫人求见老夫人。”
老夫人拧眉:“她怎么来了?”
且早不来晚不来的,偏偏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候来了。
“请进来吧。”
嬷嬷很快带着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那中年妇人脸上堆着笑:“老侯夫人,可是好久不见了,我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那王夫人眼珠子一转,便就落在了沈清辞的身上:“将军夫人也在啊。”
老侯夫人瞥了她一眼:“你哪是专程来给我请安的啊?你素来无事不登门的,说吧,今儿个是为了什么?”
王夫人嘿嘿笑了一声,目光在沈清辞身上转了一圈,才又笑着道:“我今天来,的确是有事。”
“且正好将军夫人也在,我也就正好了。”
王夫人嘴角弯了弯:“征西将军战死殉国也已经两个多月了吧?我啊,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来问问的,问问清辞,准不准备再嫁?若是再嫁,要不要考虑考虑我那儿子?”
老侯夫人脸色顿时就变了:“你说什么?”
王夫人讪讪笑了笑:“虽然征西将军刚去世不久,提这件事情也不是太好。但……征西将军已经死了,人总得往前看不是?”
“之前清辞肚子里还怀着云湛的遗腹子,我也不好打这个心思。但现在,孩子也没了,侯府总也不能够就这样将清辞拖着一直留在侯府不是?”
“清辞才十七呢,还年轻着呢,总是要再嫁的。”
“既然迟早都是要再嫁的,我自己也就是想抢个先了。老侯夫人你是不知道啊,城中如今有多少人家在打清辞的主意呢。”
沈清辞扬了扬眉,她怎么记得,之前她想要再嫁,一直都没人敢娶。
后来,楚寂尘才叫人递了消息过来。
怎么如今,又有许多人家在打她的主意了?
就因为她如今肚子里没了孩子吗?
“我那儿子,长得也还算是端正,虽然之前吧,也娶过妻,但是我那儿媳妇也是个福薄的,之前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一尸两命,孩子也没能留下。”
“清辞过去,也是正妻……”
王夫人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就骤然响起了一声怒吼声:“滚!”
屋中所有人都朝着门口看了过去,就瞧见霍云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霍云湛立在门外,怒气冲冲,脸色极其的难看。
“哟,侯爷回来了。”王夫人站起身来,因着被霍云湛那一嗓子给吓得,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侯爷来得正好,我来,是为了你弟妹清辞再嫁的事情的。”
霍云湛大步跨了进来,站到了那王夫人面前,眸色沉沉地盯着那王夫人,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我让你滚,你听见了吗?”
“我不管你们有多少人在打沈清辞的主意,我希望你今日出侯府,就去告诉任何人,让他们都死了这个心!”
“沈清辞,绝不会再嫁!”
王夫人这才确定了,原来刚刚永宁侯这个滚,的确是冲着她来的。
王夫人脸色也沉了下来:“侯爷,我来,是问清辞的意见的,你虽然是清辞的大伯哥,可也不能够左右自己弟媳是不是要再嫁吧?”
“霍云湛都死了两个多月了,你们却还不让清辞再嫁,未免有些太过霸道了吧?”
“要不,还是问问清辞的想法吧?”
王夫人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这才落在了沈清辞的脸上。
沈清辞忍不住地笑了。
总算是有人想起来,她才是这件事情中的主人翁了吗?
“清辞,你愿意再嫁吗?再嫁可以考虑考虑我儿子吗?”
沈清辞垂下眼,睫毛轻颤着:“多谢王夫人好意,我暂时……没有再嫁的想法。”
第30章 对她失去了兴致?
柳若兰瞪大了眼,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霍云湛,她姿势都已经摆好了,就给她说这个?
她紧蹙着眉头,瞥了一眼霍云湛那毫无动静的地方,心头情绪翻涌。
霍云湛该不会……不行吧?
可是很快,她便又否定了自己这想法,前段时日,霍云湛可是厉害得很,夜夜都得要她好几回。
柳若兰咬了咬唇,难不成是因为今天她姐姐那巫蛊之事,以及她爹的事情,让霍云湛觉得,他那太仆之位无望,所以对她失去了兴致?
又或者是因为她揭穿了他对沈清辞有意?
柳若兰看着霍云湛果真重新穿上了里裤,心里愈发心慌意乱。
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对霍云湛说了那些话。
若是霍云湛真的就因此心生芥蒂,不碰她了,那她该怎么办?
她现在的确是,很需要有个孩子!
只有怀孕,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才能够彻彻底底的坐稳这个侯夫人之位。
到了那时候,不管她面前这个男人究竟是谁,都不重要了。
至于沈清辞,她有的是手段来对付她。
可若是霍云湛不与她亲热了,她还怎么怀孕?
柳若兰心思千回百转,只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同霍云湛好好聊一聊。
只是一抬头,却就看见霍云湛闭上了眼,好似已经睡了。
柳若兰咬牙,刚才都还醒着,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睡着?这分明是不想与她说话,不想与她聊了!
柳若兰深吸一口气,却也还是叫了两声:“云霆?”
“侯爷?”
“夫君!”
可霍云湛却是一动不动,呼吸也逐渐趋于平稳,似乎是在努力做出一副已经睡着了的模样。
柳若兰咬了咬牙,在心里愈发气急败坏。
都怪沈清辞那个贱人!
若不是她,哪会闹出这么多事来?
她却不曾想到,此时此刻,她在心里一直念叨着的人,就在她这屋后。
听着屋中彻底没了动静,沈清辞才与晚晴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又小心翼翼地离开了正院,躲开府中巡逻的家丁,回了院子。
一进屋,晚晴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笑死,柳若兰都已经准备好了,可是霍云湛却不行了。”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可以想象,霍云湛当时肯定很慌的吧?”
“但是他还不敢说实话,只能随便找借口,说自己累了。”
沈清辞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还想亲眼所见不成?”
“不了不了。”晚晴连连摆手,满脸惊恐:“奴婢不想,奴婢一点也不想亲眼所见,有伤风化。”
沈清辞扯了扯嘴角:“的确挺招笑,我已经许久,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她拿了个新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今日是第一次,他兴许还能够用累了这样拙劣的借口糊弄过去。”
“但连着来这么几天,柳若兰定然也就不会相信所谓的累了了。”
“到了那时候,不知道霍云湛该怎么办。”
晚晴嘿嘿笑了起来:“柳若兰迫切的想要怀孕,如果霍云湛拒绝的次数多了,柳若兰肯定会怀疑,是不是霍云湛故意这么做,不想要和她生孩子了。”
“柳若兰未出阁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骄纵。”
“若是柳若兰怀疑上霍云湛故意用这种方式来对付她,霍云湛就没有安宁之日了。”
“这侯府,恐怕也没有什么安宁之日了。”
“奴婢可得要留意着打探主院那边的消息了,这可太有意思了。”
沈清辞嘴角勾了勾,由着她去了,只是笑意却并未抵达眼底。
她是曾经真正喜欢过霍云湛的,霍云湛此前,也曾真心诚意地对她好过,她嫁给霍云湛的时候,也从未想过,她与他之间,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虽然霍云湛那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临阵脱逃的模样实在是好笑,可一忆及那个人……是曾经与她亲密无比的霍云湛,她心里却依然有些堵得厉害。
沈清辞垂下眼:“时候不早了,我也困了,睡吧。”
名义上霍云湛已经战死,她一个新寡的寡妇,又刚刚遭遇小产,也不必日日去向老夫人请安,沈清辞睡醒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中午。
她一睁眼,却就对上了晚晴微微撅起的嘴。
“怎么了?”沈清辞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这副表情?”
晚晴撇了撇嘴:“笑话恐怕是暂时看不成了。”
“嗯?”沈清辞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晚晴口中的笑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为什么看不成了?”
晚晴哼哼唧唧:“奴婢先前去洗衣房送脏衣服,遇见了主院那边柳若兰的丫鬟,她送来的衣裳上,有血迹。”
“她还同洗衣房的管事交代呢,说侯夫人来了葵水,弄脏了衣裳,让洗干净些。”
沈清辞睫毛颤了颤:“那的确是看不成好戏了。”
不过……
柳若兰来了葵水的话,那证明她之前算的是没错的。
柳若兰这个月并未有孕,按照前世的时间轨迹来算,柳若兰前世是下个月怀上孩子的。
但她提前给霍云湛下了药,让霍云湛从此不举,柳若兰这孩子……
应当是怀不上了。
也好。
沈清辞刚起身没多久,却就来了人。
来的,是老夫人那边的丫鬟:“二夫人,老夫人请你过去坐坐。”
沈清辞睫毛微微颤了颤,老夫人请她?
为了什么?是因为昨天她给那月娘灌下堕胎药的事情吗?
沈清辞应了一声,换了一身衣裳,便去了老夫人院子。
老夫人刚从佛堂出来,手里捻着佛珠,身上带着浓浓的檀香味道。
沈清辞掀了掀眼皮,老夫人整日吃斋念佛的,不知道是为了替谁赎罪,亦或者是为谁祈福。
“清辞来了?坐吧。”
等沈清辞坐下,老夫人才斟酌着开了口:“你身子如何了?”
沈清辞垂下眼:“还有些血虚,毕竟那日流了太多的血了,站久了坐久了都觉得头晕,其他倒是已经无碍了。”
她说完,便直接开了口:“母亲叫我来,是因为那月娘的事情吧?”
“是我亲自给那月娘灌下堕胎药的,母亲要怪,就怪我吧。”
第29章 他不行了
霍云湛不解:“我怎么就没有良心了?我若是能够拿到这太仆之位,到时候,你出去也面上有光啊。”
“你已经嫁人了,如今别人叫你,也都是叫的永宁侯夫人,而不是丞相府小姐。”
“你爹爹的一切,已经同你没有了多少关系。即便是现在丞相府真的因此受到牵连,你是出嫁女,也影响不到你。”
“我与你,夫妻一体,才是真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柳若兰沉默良久,才又嗤笑了一声:“我与你现在是夫妻不假,可我如何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变数呢?”
“万一你成了那太仆之后,就变了心呢?”
她眸光森冷:“毕竟,你现在,不就已经对沈清辞动心了吗?你应当是打算,等沈清辞情绪稍稍平复一些,就将她也纳入你房中的吧?”
霍云湛心中大骇,他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柳若兰怎么就知道了?
霍云湛按下心中惊涛骇浪,只深吸了一口气:“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我……我不过是看她丧夫,有些可怜。”
“且他是我弟妹,云湛去世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我身为云湛的长兄,替他照顾照顾妻子,有什么问题?”
他这样说着,可心里却心虚的厉害,只急忙道:“以后的事情,我也无法向你保证什么,毕竟世事无常。”
“但我唯一可以承诺的是,只要……只要不出什么大的变故,你的侯夫人的位置,便会十分稳固。”
“且我的嫡长子,只能是你所出。”
“你若是实在是担忧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想办法,早些有孕。只要你能够尽快生下孩子,你就不会再乱想了。”
柳若兰咬了咬牙,并未拆穿霍云湛的话。
她不能够直接拆穿霍云湛的身份,若是她假装不知道霍云湛的身份,霍云湛和沈清辞之间,就还隔着这么一层大伯与弟妹的关系。
可若是她拆穿了……恐怕就不一定了。
且霍云湛说的,也有一些道理。
现在沈清辞和那月娘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了,如果她能够早些怀孕,生下霍云湛的长子,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可……
“怀孕不怀孕,是我说了算吗?是我不想怀孕吗?”
“可我与你成亲一年多了,一直没能怀上啊!”
霍云湛抿了抿唇:“反正我没有问题,孩子迟早都会有的。”
毕竟,沈清辞和那月娘都怀过他的孩子,那他定然是没问题,是能够让人有孕的。
他最近十分勤奋,与柳若兰的房事频繁,若还是怀不上,那恐怕就得要找人瞧瞧柳若兰的身子了。
柳若兰与他想的,恰恰好,是同一件事。
柳若兰睫毛颤了颤,如今霍云湛暂时是她一个人的。
虽然霍云湛所图,十有八九是她爹的权势。
但只要她爹暂时无碍,霍云湛就不敢真的背叛她。
只是如今局势太过危险了,她的确得要早做打算。
思及此,柳若兰便立马伸手挽住了霍云湛的胳膊:“那等什么?既然我们都想要早早有个孩子,有个属于我们的孩子,那还不赶紧回去,造孩子去?”
晚晴忍不住地轻轻跺了跺脚,这两个渣男贱女,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他们不是在吵架吗?怎么吵着吵着,竟然就还直接准备回去翻云覆雨去了?
晚晴小心翼翼地觑了觑沈清辞的神色,却发现沈清辞神情竟无比的平静。
“小姐……”
晚晴回头看了一眼那挽着手渐行渐远的两人,确定他们应当是听不见了,才压低了声音:“我们回吧?”
沈清辞却是摇了摇头:“不,不回去。”
她眸光亮的吓人:“你方才没听见,他们准备回去做什么吗?”
晚晴一愣,喉头微微有些喑哑:“听……听见了,准备回去造小人。”
沈清辞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白日里,我将那会让霍云湛再也起不来的药下了,霍云湛喝了。”
“如今不是正好是……检验那药效的时候吗?”
“我自然不可能错过这样的机会了。”
“我得跟上去,再绕到他们屋后去听一听啊。”
晚晴倒是忘了这一茬了,可……她实在是担忧,沈清辞会触景生情。
毕竟,之前沈清辞也就是在霍云湛护送棺材回来的那天晚上,去主院听了墙角,听见霍云湛与柳若兰恬不知耻的做尽那颠鸾倒凤的事情,才心生绝望,喝下那堕胎药的。
沈清辞似乎知道晚晴在想什么:“放心,这一次,与上一次可不一样。”
“我这是,是去检验我复仇的成果的。”
“我只会觉得痛快,又如何可能伤心?”
“且我对霍云湛,本就早已经死心。”
“走吧,我得看看,那药效如何。”
打定主意,沈清辞就又带着晚晴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主院屋后。
屋中,柳若兰似乎已经迫不及待。
“来啊,我都已经脱了。”
“你进来啊。”
“等等,先将那玉枕拿过来,垫在我身下,等会儿结束后,我就先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晚些再沐浴。”
“他们说,这样做,可以让有孕的可能高一些。”
听着柳若兰着孟浪的话,晚晴忍不住地又看了沈清辞一眼,就见沈清辞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中安静了片刻,突然响起柳若兰不满的声音:“你在干什么呢?怎么还不过来?”
沈清辞低下头,和晚晴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们弄到手给霍云湛下的药,大抵是起效了。
霍云湛迟迟没能去与柳若兰翻云覆雨,就有可能是他……根本起不来,他不行了。
果然,屋中很快响起了霍云湛略显慌乱的声音:“要不,今天晚上还是算了吧?”
“我……白日里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今天晚上实在是有些累了。”
柳若兰立马不满起来:“什么累了?不是你说,我们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有个孩子吗?”
“我这般配合,你却累了?”
大抵是因为心虚,霍云湛有些中气不足:“也……也不急着非要在今晚上嘛。”
“我实在是太疲惫了,若是勉强行事,恐怕也很难让你心满意足。”
“且,怀孕这件事情,最讲究水到渠成,不能刻意为之。”
“你我二人感情深厚,情之所至,是最容易有孕的。太刻意,反而艰难。”
“今晚上就先算了吧,我实在是累得不行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先睡了吧?”
第28章 我已经准备好迎你进门
柳若兰瞪大了眼,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霍云湛,她姿势都已经摆好了,就给她说这个?
她紧蹙着眉头,瞥了一眼霍云湛那毫无动静的地方,心头情绪翻涌。
霍云湛该不会……不行吧?
可是很快,她便又否定了自己这想法,前段时日,霍云湛可是厉害得很,夜夜都得要她好几回。
柳若兰咬了咬唇,难不成是因为今天她姐姐那巫蛊之事,以及她爹的事情,让霍云湛觉得,他那太仆之位无望,所以对她失去了兴致?
又或者是因为她揭穿了他对沈清辞有意?
柳若兰看着霍云湛果真重新穿上了里裤,心里愈发心慌意乱。
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对霍云湛说了那些话。
若是霍云湛真的就因此心生芥蒂,不碰她了,那她该怎么办?
她现在的确是,很需要有个孩子!
只有怀孕,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才能够彻彻底底的坐稳这个侯夫人之位。
到了那时候,不管她面前这个男人究竟是谁,都不重要了。
至于沈清辞,她有的是手段来对付她。
可若是霍云湛不与她亲热了,她还怎么怀孕?
柳若兰心思千回百转,只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同霍云湛好好聊一聊。
只是一抬头,却就看见霍云湛闭上了眼,好似已经睡了。
柳若兰咬牙,刚才都还醒着,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睡着?这分明是不想与她说话,不想与她聊了!
柳若兰深吸一口气,却也还是叫了两声:“云霆?”
“侯爷?”
“夫君!”
可霍云湛却是一动不动,呼吸也逐渐趋于平稳,似乎是在努力做出一副已经睡着了的模样。
柳若兰咬了咬牙,在心里愈发气急败坏。
都怪沈清辞那个贱人!
若不是她,哪会闹出这么多事来?
她却不曾想到,此时此刻,她在心里一直念叨着的人,就在她这屋后。
听着屋中彻底没了动静,沈清辞才与晚晴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又小心翼翼地离开了正院,躲开府中巡逻的家丁,回了院子。
一进屋,晚晴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笑死,柳若兰都已经准备好了,可是霍云湛却不行了。”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可以想象,霍云湛当时肯定很慌的吧?”
“但是他还不敢说实话,只能随便找借口,说自己累了。”
沈清辞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还想亲眼所见不成?”
“不了不了。”晚晴连连摆手,满脸惊恐:“奴婢不想,奴婢一点也不想亲眼所见,有伤风化。”
沈清辞扯了扯嘴角:“的确挺招笑,我已经许久,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她拿了个新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今日是第一次,他兴许还能够用累了这样拙劣的借口糊弄过去。”
“但连着来这么几天,柳若兰定然也就不会相信所谓的累了了。”
“到了那时候,不知道霍云湛该怎么办。”
晚晴嘿嘿笑了起来:“柳若兰迫切的想要怀孕,如果霍云湛拒绝的次数多了,柳若兰肯定会怀疑,是不是霍云湛故意这么做,不想要和她生孩子了。”
“柳若兰未出阁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骄纵。”
“若是柳若兰怀疑上霍云湛故意用这种方式来对付她,霍云湛就没有安宁之日了。”
“这侯府,恐怕也没有什么安宁之日了。”
“奴婢可得要留意着打探主院那边的消息了,这可太有意思了。”
沈清辞嘴角勾了勾,由着她去了,只是笑意却并未抵达眼底。
她是曾经真正喜欢过霍云湛的,霍云湛此前,也曾真心诚意地对她好过,她嫁给霍云湛的时候,也从未想过,她与他之间,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虽然霍云湛那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临阵脱逃的模样实在是好笑,可一忆及那个人……是曾经与她亲密无比的霍云湛,她心里却依然有些堵得厉害。
沈清辞垂下眼:“时候不早了,我也困了,睡吧。”
名义上霍云湛已经战死,她一个新寡的寡妇,又刚刚遭遇小产,也不必日日去向老夫人请安,沈清辞睡醒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中午。
她一睁眼,却就对上了晚晴微微撅起的嘴。
“怎么了?”沈清辞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这副表情?”
晚晴撇了撇嘴:“笑话恐怕是暂时看不成了。”
“嗯?”沈清辞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晚晴口中的笑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为什么看不成了?”
晚晴哼哼唧唧:“奴婢先前去洗衣房送脏衣服,遇见了主院那边柳若兰的丫鬟,她送来的衣裳上,有血迹。”
“她还同洗衣房的管事交代呢,说侯夫人来了葵水,弄脏了衣裳,让洗干净些。”
沈清辞睫毛颤了颤:“那的确是看不成好戏了。”
不过……
柳若兰来了葵水的话,那证明她之前算的是没错的。
柳若兰这个月并未有孕,按照前世的时间轨迹来算,柳若兰前世是下个月怀上孩子的。
但她提前给霍云湛下了药,让霍云湛从此不举,柳若兰这孩子……
应当是怀不上了。
也好。
沈清辞刚起身没多久,却就来了人。
来的,是老夫人那边的丫鬟:“二夫人,老夫人请你过去坐坐。”
沈清辞睫毛微微颤了颤,老夫人请她?
为了什么?是因为昨天她给那月娘灌下堕胎药的事情吗?
沈清辞应了一声,换了一身衣裳,便去了老夫人院子。
老夫人刚从佛堂出来,手里捻着佛珠,身上带着浓浓的檀香味道。
沈清辞掀了掀眼皮,老夫人整日吃斋念佛的,不知道是为了替谁赎罪,亦或者是为谁祈福。
“清辞来了?坐吧。”
等沈清辞坐下,老夫人才斟酌着开了口:“你身子如何了?”
沈清辞垂下眼:“还有些血虚,毕竟那日流了太多的血了,站久了坐久了都觉得头晕,其他倒是已经无碍了。”
她说完,便直接开了口:“母亲叫我来,是因为那月娘的事情吧?”
“是我亲自给那月娘灌下堕胎药的,母亲要怪,就怪我吧。”
第27章 我娶你,是有目的的
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微微顿了顿,才抬起眼来:“昨天那月娘的事情,我也是今日才听闻。”
“但我不怪你。”
“我只怪我自己,没有教好我儿子!”
老夫人眼中隐隐约约有泪光闪烁:“你爹爹将你嫁到我们霍家,我原本一直以为,我们霍家对你,也算得上是不错的。”
“尤其是云湛……”
“我之前看他对你那般体贴,还笑着同嬷嬷打趣,说咱们霍家也是出了个情种。看你们夫妻感情和睦,我是打心眼里的高兴啊。”
老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云湛战死,我知道你十分悲痛,也曾为你对云湛的感情动容。”
“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云湛他竟然……竟然在外面做了那样的事情,甚至,那妓子还怀孕了!”
她猛地一拍桌子:“那妓子心思毒辣,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名正言顺地进霍家,就竟然敢那样害你!你给她灌堕胎药是对的!一点错都没有!”
沈清辞掀了掀眼皮,霍府又在搞什么鬼?玩什么花样?
若是之前不曾听到老夫人和霍云湛的对话,不曾知道霍云湛假死之事,老夫人从头到尾都一清二楚,不曾听见老夫人提起沈府的事,她兴许会……
会因为她这样义无反顾地支持她,不责怪她,而觉得感动。
可现在她心里却只剩下揣测。
其他人唱红脸,让老夫人来唱白脸是吧?
她垂下眼,想象着,老夫人期盼她做出的反应:“我还以为,母亲会责怪我。”
“怎么会?”老夫人伸手紧紧握住了沈清辞放在膝盖上的手:“你虽然嫁到我们霍府的时间不长,但你性子好,温柔大方,我一直拿你当女儿来看的。”
“你放心,母亲永远站在你这边。”
“你以后安安心心待在侯府,我绝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沈清辞睫毛微微动了动,老夫人为何……会这么说。
难不成,是为了让霍云湛顶着霍云霆的身份兼祧两房,所以她特意来做做铺垫?
沈清辞的第六感素来是挺准的,她正这样想着,却就听见老夫人踟蹰着开了口:“云湛负了你,你觉得云霆这个人怎么样?”
沈清辞咬了咬后槽牙,这一家子,是真真将她当傻子玩弄啊?
沈清辞正要开口,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匆匆脚步声:“老夫人,兵部侍郎王大人的夫人求见老夫人。”
老夫人拧眉:“她怎么来了?”
且早不来晚不来的,偏偏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候来了。
“请进来吧。”
嬷嬷很快带着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那中年妇人脸上堆着笑:“老侯夫人,可是好久不见了,我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那王夫人眼珠子一转,便就落在了沈清辞的身上:“将军夫人也在啊。”
老侯夫人瞥了她一眼:“你哪是专程来给我请安的啊?你素来无事不登门的,说吧,今儿个是为了什么?”
王夫人嘿嘿笑了一声,目光在沈清辞身上转了一圈,才又笑着道:“我今天来,的确是有事。”
“且正好将军夫人也在,我也就正好了。”
王夫人嘴角弯了弯:“征西将军战死殉国也已经两个多月了吧?我啊,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来问问的,问问清辞,准不准备再嫁?若是再嫁,要不要考虑考虑我那儿子?”
老侯夫人脸色顿时就变了:“你说什么?”
王夫人讪讪笑了笑:“虽然征西将军刚去世不久,提这件事情也不是太好。但……征西将军已经死了,人总得往前看不是?”
“之前清辞肚子里还怀着云湛的遗腹子,我也不好打这个心思。但现在,孩子也没了,侯府总也不能够就这样将清辞拖着一直留在侯府不是?”
“清辞才十七呢,还年轻着呢,总是要再嫁的。”
“既然迟早都是要再嫁的,我自己也就是想抢个先了。老侯夫人你是不知道啊,城中如今有多少人家在打清辞的主意呢。”
沈清辞扬了扬眉,她怎么记得,之前她想要再嫁,一直都没人敢娶。
后来,楚寂尘才叫人递了消息过来。
怎么如今,又有许多人家在打她的主意了?
就因为她如今肚子里没了孩子吗?
“我那儿子,长得也还算是端正,虽然之前吧,也娶过妻,但是我那儿媳妇也是个福薄的,之前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一尸两命,孩子也没能留下。”
“清辞过去,也是正妻……”
王夫人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就骤然响起了一声怒吼声:“滚!”
屋中所有人都朝着门口看了过去,就瞧见霍云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霍云湛立在门外,怒气冲冲,脸色极其的难看。
“哟,侯爷回来了。”王夫人站起身来,因着被霍云湛那一嗓子给吓得,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侯爷来得正好,我来,是为了你弟妹清辞再嫁的事情的。”
霍云湛大步跨了进来,站到了那王夫人面前,眸色沉沉地盯着那王夫人,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我让你滚,你听见了吗?”
“我不管你们有多少人在打沈清辞的主意,我希望你今日出侯府,就去告诉任何人,让他们都死了这个心!”
“沈清辞,绝不会再嫁!”
王夫人这才确定了,原来刚刚永宁侯这个滚,的确是冲着她来的。
王夫人脸色也沉了下来:“侯爷,我来,是问清辞的意见的,你虽然是清辞的大伯哥,可也不能够左右自己弟媳是不是要再嫁吧?”
“霍云湛都死了两个多月了,你们却还不让清辞再嫁,未免有些太过霸道了吧?”
“要不,还是问问清辞的想法吧?”
王夫人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这才落在了沈清辞的脸上。
沈清辞忍不住地笑了。
总算是有人想起来,她才是这件事情中的主人翁了吗?
“清辞,你愿意再嫁吗?再嫁可以考虑考虑我儿子吗?”
沈清辞垂下眼,睫毛轻颤着:“多谢王夫人好意,我暂时……没有再嫁的想法。”
第26章 他图她什么?
听见沈清辞的回答,霍云湛一直因为愤怒而紧握着的手才稍稍松开了一些,他几乎是立马地,就转头看向了那王夫人:“听见了吗?她不想嫁!你还不快滚?”
那王夫人面上有些挂不住,抬脚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碎碎念着:“不想嫁就不想嫁啊,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那死了的丈夫诈尸了呢?”
“只是大伯,倒是对自己弟媳妇的婚事挺有掌控欲的啊?”
“我看,根本就是你看上人家了吧?”
虽然只是碎碎念,可那声音大得,屋中几乎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若非时间和场合不合适,她真想……给这位王夫人鼓个掌。
这位王夫人,这张嘴,简直厉害极了啊。
霍云湛自然也听见了那王夫人的话,他急忙转过头朝着沈清辞看了一眼,见沈清辞一脸愕然的模样,他心中那被戳中自己龌龊心思的气愤感愈发明显。
他气急败坏:“吩咐下去,以后这种乱七八糟的人都不许放进来!”
沈清辞低垂着眼,努力遏制住自己这控制不住有些上扬的嘴角。
等着那王夫人彻底走出了院子,霍云湛才转过了头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那王夫人简直胡言乱语!”
沈清辞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才开了口:“我知道的,我嫁入侯府也已经快一年了,外面的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侯爷对大嫂可谓是情深义重,十分体贴的。”
“侯爷怎么可能会看上我?侯爷对我,不过是大伯出于对已故弟弟的兄弟情谊,对寡居的弟媳妇的照顾而已。”
“大伯对弟媳妇,怎么可能有什么想法呢?那不是……有违人伦吗?”
“我绝对不会多想的,侯爷放心。”
“……”霍云湛喉结微微滚动着,其实也不全是,她也可以多想一些的。
且,兼祧两房之事,古来就有。
也不算……有违人伦吧?
但沈清辞却并未给霍云湛开口的机会:“侯爷和母亲放心,我暂时不会再嫁的。”
“毕竟……”
沈清辞睫毛轻颤着,似乎伤心至极:“毕竟我之前怀揣着对幸福的期望,嫁到了侯府,我原本以为,霍云湛足够爱我。却在他死后才发现,他竟与妓子有所勾搭……”
“我如今终于明白了,为何之前,无数成了亲的女子都说,天下男人都是负心汉,没有例外。”
“但我却是有心的,是会伤心的。”
“即便是再成亲,恐怕也一样。”
她抬起头来,泪盈于睫:“还是算了,我不想再嫁了。”
霍云湛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烦躁,那月娘的事情,他本是不想捅到沈清辞面前的,毕竟名义上的霍云湛都已经死了,他也想要给沈清辞留下完美无瑕的印象。
可偏偏,柳若兰闹出了那样的事情。
他为了保全柳若兰,只能将月娘推出来。
他原本盘算的很好的,沈清辞因为月娘的存在,而对霍云湛失望,那么他这个如今的永宁侯霍云霆,便正好可以趁虚而入啊。
可他怎么会想到,沈清辞竟然会因为月娘之事,对天下所有男人都失去了信心啊?
霍云湛深吸了一口气,不过,也还好。
只要沈清辞不再嫁给别人,还在这永宁侯府,他就还有足够多的机会。
思及此,霍云湛才稍稍松了口气:“既然你不想再嫁,那以后这样的人,就交给我来应付就好了。”
“娘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同清辞说的话,我就先送清辞回去了?”
霍老夫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她默默瞥了霍云湛一眼:“行,你送清辞回去吧。”
沈清辞垂下眼,心里是千百个不愿意,却也还是笑着点了点头,站起了身来:“有劳侯爷了。”
但出乎预料的,霍云湛一路都很安静,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到到了两个院子的分叉口,霍云湛才开了口:“其实不是所有男人,都那样的。”
沈清辞几乎是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霍云湛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几乎遏制不住心中的嘲讽。
是,的确不是所有男人,都像霍云湛那样。
可他却是唯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毕竟他就是霍云湛啊。
难不成,他以为自己靠着假死换了个身份,就真的能够变成霍云霆了?
之前他以霍云湛的身份做的那些事情,就当无事发生了?
他就真的觉得自己就是霍云霆了?
沈清辞暗暗掩饰下心中嘲讽,只点了点头:“是,我知道的。大哥大嫂感情甚笃,对大嫂百般维护,大哥是一个好男人。”
霍云湛抿了抿唇,他想说自己对柳若兰的维护只是因为想要借助柳家势力。
想说,他其实是喜欢她的。
想说,她不应该对天下男人死心,还可以看看他。
想说,她也不用改嫁,她还是可以名义上做霍云湛的妻子,是他的弟妹,而不是他的妾。只是他兼祧两房,关上门来,他们便可以如同寻常夫妻一样。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云湛已经去世两个月了,如今又闹出了月娘的那件事情,你也被他伤了心,我觉得,你也的确可以好好考虑考虑以后了。”
“当然,我不是说,让你再嫁。”
“不再嫁也是可以的,你可以继续留在侯府,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却就瞧见沈清辞身子突然歪了一下,随即“哎呦”了一声,面露痛楚。
霍云湛的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断了,他蹙了蹙眉,连忙关切地看向了沈清辞:“怎么了?”
沈清辞咬了咬牙:“好像崴了一下脚。”
“要紧吗?”
沈清辞本意只是不想要听霍云湛说出兼祧两房的话,故意唱戏,她正要说不要紧,她让晚晴扶着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可话还没有说出口,她却就瞧见了霍云湛身后不远处的主院门口,露出了柳若兰满是愤恨的脸。
沈清辞立马改了主意:“好像……走不了了。”
霍云湛连忙下意识地弯下了腰:“我抱你回去吧?”
不等沈清辞应下,他却就直接将沈清辞给抱了起来……
第83章 根本就是祸世灾星!
楚寂尘眸光愈发冷厉:“本王……是为了你……而来。”
他说完,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也不对,本王为的,是征西将军而来!”
他伸出手,身后的侍卫立刻递给他一卷明黄色圣旨。
楚寂尘垂下眼:“征西将军此前虽然战死,却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陛下听闻征西将军并未死,立马便御笔写下了封赏圣旨。”
“本王先前正好在宫中,就说顺便来给征西将军送趟圣旨。”
“可谁能想到呢,这征西将军,竟然是侯爷以及你的人假扮的。”
“永宁侯!你假扮朝廷命官,欺瞒圣上,该当何罪啊?”
霍云湛瞪大了眼,目光落在那圣旨上,有些难以置信:“不,不可能的。”
之前假扮他的人入宫回来,倒是的确同他提起过,陛下就有意封赏真正的霍云湛。
可是,当时不是被柳丞相找了借口和由头给拒了吗?
怎么会,还有封赏圣旨?
楚寂尘将圣旨递给了身后侍从,侍从连忙快步上前,又将那圣旨给了霍云湛:“侯爷,圣旨。”
侍从垂下眼:“侯爷与我们走一趟吧。”
霍老夫人连忙抓住了霍云湛:“圣旨是给云湛的,是不是你承认……”
“闭嘴!”霍云湛面色一下子就变了,他当然知道霍老夫人想要说什么,她是觉得,这封赏圣旨是给霍云湛的,是不是他承认自己是霍云湛,就可以了?
“娘,你别犯浑!我是霍云霆!”
他决不能够承认他是霍云湛的,不然,从他趁霍云湛身死,以霍云霆的身份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欺君大罪了!
他假死金蝉脱壳失败,现在,他就只能是霍云霆。
且他如果是霍云霆,柳丞相还有可能出手相救。
但如果他是霍云湛了,柳丞相断然不会管他。
加上……他如今手里,也还有一些筹码。
霍云湛思及此,面色稍稍从容了许多:“行,我与王爷走一趟。”
“但我还是那句话,我出此下策,不过只是想要哄我弟妹回府,没有其他的意思。”
“王爷带我去见陛下吧,我直接同陛下解释。”
哄?哄她回府?
沈清辞几乎要被霍云湛的厚颜无耻给逗笑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在颠倒是非黑白,将骗说成哄。
楚寂尘看了霍云湛一眼,眼神中侵染着一些复杂的情绪,只抬了下手,让侍从推着他离开。
眼见霍云湛跟着楚寂尘走远了,霍老夫人才忍不住地恼怒了起来:“沈清辞!你个丧门星!都怪你!”
“你就是个祸害,克父克母克夫克子!和你关系比较亲密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云霆就是为了哄你回去,才会这样!要是云霆因此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沈清辞心头猛地一颤,只沉默了片刻,才骤然笑了起来:“是啊,我是个祸害,我克父克母克夫克子!所以,我在云湛出事后,就自请离府了啊。”
“我这不是……就是为了不祸害你们吗?”
“我都已经走了,你们不应该高兴吗?不应该庆幸吗?为什么竟然还要想方设法地骗我回去了?”
她歪了歪脑袋,一双眼睛锐利无比:“该不会是,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吧?”
“不然,我实在是想不出,你们费尽周折都要骗我回霍府的原因。”
霍老夫人心头一颤,这贱人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突然这么想?
难道她真的知道了什么?
沈清辞自然没有错过霍老夫人那突然心虚,且开始到处瞟的眼神。
沈清辞眉眼弯了弯:“老夫人为何这么心虚?难道真的被我猜中了?”
“那我再来猜一猜,我一介孤女,你们处心积虑地骗我回霍府,总也不可能是为了我手里那么点儿嫁妆吧?”
“虽然之前侯爷曾经提起过想要兼祧两房,但我毕竟嫁过人也怀过孕流过产,哪怕是我长得还算漂亮,但也没有到让侯爷用前程来赌的程度不是?”
“那还能为了什么呢?”
她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我猜,是与我们沈家有关,老夫人说,我猜得对吗?”
霍老夫人心中巨震,握着拐杖的手紧了又紧,她动了动拐杖,咬着牙,她绝不能够暴露出什么异常,沈清辞也说了,她是猜的。
既然是猜的,只要她没表现出什么异常来,沈清辞就断然没法肯定。
“你胡言乱语什么?什么和沈家有关?你们那一家子死人,能干什么?”
“你简直疯了,不可理喻,我懒得与你说了,走!回府!”
霍老夫人转身就走,脚步飞快。
倒是一直没开口的柳若兰,抬起眼来深深地看了沈清辞一眼,才抬脚离开了。
见没有好戏看了,围观人群也逐渐散了去。
沈清辞也转身带着晚晴回了院子,等院子门一关,晚晴才跺了跺脚:“这一家子,真是恶心透彻了!”
“简直是颠倒是非黑白!不要脸!”
“幸好王爷在,否则那霍云湛也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样恶心人的话来。”
沈清辞点了点头没有作声,晚晴还在嘀咕着:“不过幸好,我们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一大半。”
“至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揭穿了那假侯爷的易容,让霍云湛没有办法再恢复自己的身份。”
“奴婢觉得,霍云湛肯定是想要先让人易容成霍云霆,他与霍云霆同时出现,破除之前那些传闻。”
“然后等大家不再怀疑他之后,他就立刻让那假的霍云霆死或者彻底失踪。”
“到那时候,反正他们这一对双生子都已经出现过了,也就不存在说,他是因为名声尽毁,且人尽皆知他不能够开枝散叶的事情,才与霍云湛调换身份,顶替霍云湛出现了。”
“一定是这样!”
晚晴碎碎念了半晌,才发现沈清辞有些过分的安静,从刚才回院子到现在,就一直一言不发。
她小心翼翼地觑了觑沈清辞的模样,就瞧见沈清辞紧蹙着眉头,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小姐……”晚晴连忙低声询问着:“你怎么了?”
沈清辞脚步一顿,眼神有些茫然,半晌她才终于开了口:“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是个不祥之人?爹娘大哥……是不是真的是被我克死的啊?”
“是不是真的,我亲近的人,都会变得不幸啊?”
第84章 我有证据
晚晴瞪大了眼,有些着急了:“小姐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可千万不要被那老虔婆给影响了!”
“她根本就是故意那样说的,事实上根本不像她说的那样?”
见沈清辞睫毛轻颤着,却并不开口,晚晴又接着道:“什么克父克母克夫克子!后面两个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霍云湛就没死!那孩子也是小姐你看穿了霍云湛的把戏之后,不想要的!”
“至于老爷和夫人,他们通敌叛国之事本就是被冤枉的,是有人害了他们!小姐你可千万不要掉进了他们的陷阱!”
“沈家的事,可不是小姐你导致的!而是因为那昏君错信奸佞,残害忠良!是因为朝中奸佞为了权势,而栽赃嫁祸!”
“小姐你要做的,是想办法找到那些凶手,为老爷夫人申冤报仇!让所有百姓都知道,将军、夫人还有小将军,都是清清白白的忠良之臣。”
“要是你真的因为他们的胡言乱语,就以为是自己克死了他们,而不给他们报仇了,那还了得?”
沈清辞睫毛颤了颤,这些,她当然知道。
“仇,我肯定是会报的。”
只是她还是控制不住地会去想,会怀疑,是不是她八字不好……
若是这样,那她就不应该……再嫁,不应该和楚寂尘在一起了。
沈清辞心事重重,又想起之前霍云湛被她试探,暗夜前往沈家查探之事。
从霍云湛的表现来看,她爹娘又或者是大哥手里,应当是有一些证据的,证据恐怕,和霍云湛,又或者是和霍家有关。
她还得想办法找机会,回去好好找找。
如今霍云湛被楚寂尘带走,应该至少一天两天是没法出来的。
她倒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
至少,这样一来,就不必太担心霍云湛会突然出现了。
沈清辞这样想着,晚上,就直接从楚寂尘给她安排的这一边出去,在楚寂尘的暗卫的保护下,去了沈府。
夜色中,早已经没有了人的沈府寂静且荒凉。
沈清辞与晚晴一同,直奔她爹娘住的主院。
主院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且沈家出事后,应当有人,且不止一拨人来沈府翻找过,尤其是主院,主院各处,都有翻找的痕迹,什么都没有。
沈清辞紧蹙着眉头:“再去大哥的院子里瞧瞧。”
她虽然这样说着,其实心里不抱希望。
按照这些人对主院这边的翻找程度,她大哥院子里应当……也不能幸免。
沈清辞赶到她大哥的院子外,却就从院门的缝隙中,瞧见了一丝火光。
火光!
沈清辞眸光一顿,脸色森然。
沈府被封已经有近一年时间,怎么会有火光?
她正想着,却就听见里面隐隐传来一声女子的呜咽声。
晚晴只觉得寒毛直竖,连忙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沈清辞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小姐,这是什么声音啊?该不会是……闹鬼了吧?”
沈清辞嗤笑一声:“闹鬼?那该闹的,也是我大哥那个男鬼,怎么还能闹起女鬼来呢?”
她朝着晚晴使了个眼色:“走,进去瞧瞧。”
两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借着夜色的掩饰,躲在花草树木之后,一点一点朝着那火光的方向挪了过去。
是有人在院中烧纸。
还是个女子。
借着那火光照耀,沈清辞倒是已经认出来那女子的身份了。
是盛凌雪,大哥曾经的未婚妻子。
盛凌雪是大哥心悦的人,与大哥也已经定了亲,本是已经在筹备婚事了,可沈家却就出了那样的事情。
爹娘大哥在知晓沈家极有可能会出事的时候,就告诉了大哥,大哥立马决定,与盛家解除婚约。
她不知道后来盛凌雪如何了,可是沈家的事已经近一年了,她却也没有听闻盛凌雪嫁人。
但她有些不明白,今日并非什么祭日,为何盛凌雪会来,且还在这里给她大哥烧纸。
沈清辞思量片刻,直接走了出去:“盛小姐。”
盛凌雪身形微颤,只抬起眼来看向了沈清辞:“沈妹妹。”
沈清辞心头一颤,盛凌雪对她的突然出现,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亦或者是诧异。
平静得让她觉得有些不正常。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盛小姐为何今日在这里给我大哥烧纸?”
盛凌雪已经将手中的纸钱烧完,这才站起了身来:“不是什么日子,我是来等你的。”
“等我?”
沈清辞眉头蹙得更紧了一些。
她今夜暗夜前来,全然是临时起意。盛凌雪为什么会专门等在这里?
盛凌雪抿了抿唇:“白日里的事情,我已经听闻了。”
“你与霍家,如今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因为霍云湛的死伤心绝望吗?你还会回霍家吗?”
“你今夜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盛凌雪一连扔出一连串的问题,让沈清辞愈发奇怪了。
但她只觉觉得,盛凌雪应当是有要紧的事情要说。
问这些问题也是有缘由的。
且盛凌雪之前与她大哥感情极好,她也见过盛凌雪无数次,其实在心里是很喜欢这个大嫂的。
沈清辞心思转了好几转,才一一回答道:“我与霍家,已经彻底的断绝了关系,我是绝不可能再回霍家的。”
“至于我今夜为什么会回家,则是因为……”
她抬起头来,有意试探:“因为我怀疑,当初我们沈家出事,与霍家脱不了干系!”
“但我实在是没有切实的证据,我就想着,回家找找,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端倪。”
她说完,便察觉到与她面对面站着的盛凌雪,似是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我有。”盛凌雪定定地看着沈清辞,声若蚊蚋。
沈清辞一愣,一时间竟然有些没反应过来盛凌雪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沈清辞下意识地追问,问完之后,她心里便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了一个令她都有些难以置信的猜想:“盛小姐说,你有……你有什么?”
她话说到最后,竟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
盛凌雪深吸了一口气,声音虽轻,却是无比坚定:“我有证据!”
第85章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沈清辞愕然瞪大了眼,急忙伸出手,死死拽住了盛凌雪的胳膊:“什么证据?”
但她也还保存着最后一丝理智,眼中带着几分警惕:“你……为什么会有证据?”
盛凌雪垂下眼帘,眼中瞬间涌上一层水雾,声音亦是有些哽咽:“我此前因着和你大哥的关系,会时常来你们府上游玩。”
“有一次,我来寻清风,却在后花园中,恰好就遇见了霍云湛。”
“他走在我前面不远,应当是没有发现我。我最开始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毕竟,那时候你与霍云湛也已经定亲,他来沈府,再正常不过。甚至,连沈府中的下人也都习以为常,没有人特意带着他跟着他,任由他自己熟门熟路的进了府。”
“但走着走着,我却就发现了一些端倪。霍云湛似乎并不是朝着你那边去的,而是径直朝着主院那边去了。”
沈清辞眉头一蹙,她与霍云湛定亲之后,霍云湛的确经常来沈府找她。
也的确很多时候,都是自己进来,自己来她院子里的。
可……
“他没有去我那里,去主院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沈清辞想了想:“他也时常跟我爹爹探讨兵法,切磋用兵之术。”
盛凌雪颔首,眸光却暗沉如渊:“若是寻常,我倒也并不会觉得奇怪,可那日,你爹娘都不在府上。”
“你爹的行程向来是十分固定的,每月除了十五休沐外,他每日下朝后,都会去营中待上一段时间,至少得要下午申时左右才会回府。”
“连我这个……闺阁女子,都因为与你大哥关系亲密,而对此事十分了解。霍云湛既是你未成亲的夫君,又同样是武将,他不可能不知道你爹爹的行踪。”
“我觉得奇怪,就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我就瞧见他鬼鬼祟祟进了你爹的书房……”
“我……我当时害怕极了,便悄悄藏在书房外的窗户底下,小心翼翼地从窗棂的缝隙之中往里看,就瞧见他在翻找什么,似乎有些着急。”
沈清辞闻言,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她猛地握紧了双手,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阵阵发白!她爹爹的书房?
怪不得之前霍云湛听闻她故意设下的陷阱之后,晚上一来,就直奔她爹的书房。
原来竟是惯犯。
“他也的确找到了东西,我瞧着他小心翼翼地将几封信件藏在身上,就飞快离开了。”
“我也连忙去找了你大哥,将我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你大哥。”
提起沈清辞的大哥沈清风,盛凌雪的眼神都变得温柔了几分,她勾了勾嘴角,似是在回忆什么。
“你大哥性子沉稳,听我这么说,便告诉我,不要声张。他会等沈将军回府之后,告诉沈将军,好好查一查究竟少了什么。”
盛凌雪垂下眼,眸光暗沉:“可过了小半个月,我就又在沈府看见你和霍云湛亲亲热热的在一块说笑。”
“我连忙去问了清风,结果清风他……”
盛凌雪闭了闭眼:“他说,霍云湛的确有问题,他偷走的,是沈将军与边关将领之间来往的一些私密信件!他估摸着,是想要模仿沈将军的笔迹,伪造书信,然后以此来嫁祸沈家,构陷沈将军通敌叛国。”
“且,那日他听了我的话之后,就立刻和沈将军一起传信到了边关,让沈将军心腹之人留意霍云湛留在边关的人,也的确拦截到了一些证据,但那些证据,还不足以将幕后主使一网打尽还需要继续搜集,等搜集完之后,再一并安排人送回京城。”
盛凌雪声音逐渐沙哑:“我当时就问他,既如此,为什么不揭穿霍云湛的狼子野心,反而还让霍云湛与你走在一起?我问他,你与霍云湛的亲事,又如何说?”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地惨然一笑,哽咽了一声:“他说啊,虽然是霍云湛偷走的那些信件,但此事真正的主使并不是霍云湛,而是当今陛下,陛下容不下他们,容不下沈家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盛凌雪转过头,胡乱地擦了擦眼角不断滚落的泪水,声音嘶哑道:“他说,正因为这样,所以才越是不能够揭穿霍云湛的阴谋。”
“他们不知道陛下会什么时候对沈家下手,若是沈家当真保不住了,只有先将你嫁出去。”
“至少,保全你的性命。”
“霍云湛虽然不是什么良人,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为你另寻佳婿了。”
“霍云湛在这中间动了手脚,他们反而可以利用这一点,作为拿捏霍云湛的把柄,想方设法地,让他对你好一些。”
“再顺便给你留一些东西,让霍云湛不敢轻易动你。”
盛凌雪嘴唇颤抖着,只抬起头来,怔怔地望向天上那几颗稀疏的星星,沉默了良久良久,才又接着说道:“之后的事情,其实基本你都知道了。”
“你大哥为了不连累我,不连累盛家,便主动上门,同我退了亲。陛下也并未给他们充分准备的时间,他们没办法,只能先将你匆匆嫁给了霍云湛。”
“沈家出事前夕,你大哥专程来找到了我,将那些从边关快马加鞭送回来的证据,交给了我。他叮嘱我,让我保管好那些证据。”
“又交代我,如果你在霍家日子过得还不错,霍家对你是好的,那我就当这些证据不存在,不要打扰你的生活。”
“……但如果霍云湛那个畜生待你不好,欺辱了你,就让我……就让我将这些证据,全都原封不动地交到你的手上!”
盛凌雪紧咬着牙关,可牙齿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她深吸了一口气:“之前我数次打探过你在霍家的情况,得到的答案都是,你看起来过得很好,与霍云湛夫妻恩爱,举案齐眉。”
“我心里十分煎熬,霍云湛明明是害你家破人亡的仇人!我却只能看着你和仇人幸福美满。可你过得幸福美满,却又恰恰是你父兄他们……最大的愿望……”
沈清辞转开了眼,眼泪控制不住地扑簌簌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
她一点也不知道!
爹爹和大哥……瞒她瞒得好苦啊!
“三个月前,我突然收到了霍云湛战死的消息。”
盛凌雪看向沈清辞:“说实话,我当时心里是畅快极了!甚至还觉得,霍云湛那个畜生,能够带着赫赫战功风光大葬,实在是……有些太便宜他了!”
“他就应该在你揭穿一切之后,死在你手里。”
“但我其实也有些担心你,毕竟,你什么都不知道,站在你的角度,你失去的是……一个深爱你的丈夫。”
沈清辞几乎将牙齿咬碎:“不,还是有机会的。”
还是有机会,能够让她亲手,将霍云湛那个畜生,送下地狱的!
也不对!不只是有机会!
她沈清辞在此立誓!她一定会做到!
她一定会亲手杀了霍云湛那个畜生,让他为她枉死的父母兄长,为她沈家枉死的上百口人命,殉葬!
不止是霍云湛!还有霍家满门!
还有柳丞相一家!
以及……那个高高在上的昏君永明帝!
她一个……都绝对不会放过!
对上盛凌雪满是疑惑的目光,沈清辞却并未多言,只牢牢抓着盛凌雪的手:“盛小姐,求求你,将证据交给我吧!”
“我一定会还我爹爹和大哥清白,还沈府所有人清白,并且,手刃仇人!让他们血债血偿!”
第86章 好缜密的心思啊!
盛凌雪泪光盈盈,重重点了点头:“我说过的,我今夜来,就是为了等你,等你,就是为了将证据都交给你。我甚至不知道你会不会来,我想着,如果你今夜不来,那我就明夜再来,后夜再来,直到等到你出现为止。”
“好在,你没让我多等。”
“走吧,我带你去拿证据。”
她目光落在那堆已经彻底熄灭、化为灰烬的纸钱堆上,脸上竟是露出了一抹凄美而释然的笑。她被这桩沉甸甸的秘密,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整整一年了!如今,她总算是……可以安心了。
沈清辞跟着盛凌雪偷偷潜入盛府,直奔她的院子。
盛凌雪进了屋,没有丝毫犹豫,很快便从一个极为隐蔽的暗格之中,取出了一个厚厚的油纸包,将其递给了沈清辞:“这些东西放在我这里,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如今总算是交给你了。”
沈清辞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便一把撕开了那油纸包,打开了其中一个早已泛黄的信封!
上面,是霍云湛那再熟悉不过的字迹!信中,他正详细地交代着,要如何想方设法,弄到一些带有敌国皇帝亦或者敌国大将军亲笔字迹的东西,然后……再悄无声息地送回京城!
盛凌雪看着沈清辞那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双手,目光暗沉沉一片,她低声喃喃着:“清辞……你一定……要为你爹娘,你大哥,为沈家上百条无辜的冤魂报仇啊。”
沈清辞飞快地扫过信中的内容,确认了其真实性之后,也对盛凌雪所说的一切,彻底地相信了!
她面色苍白无比,只抬起头来点了点头,眼神无比坚定:“盛姐姐放心,我一定会的!”
她心思转了好几转,还是决定坦白:“我如今对霍云湛,以及霍家一家,再没了任何情意,只剩仇恨。”
她嘴唇微颤:“霍云湛……根本没有死!死的是霍云霆!”
“是霍云湛顶替了霍云霆的身份,回到了京城。”
“这一个来月,他一直都以霍云霆的身份,与柳若兰那个贱人,在我面前翻云覆雨,颠鸾倒凤!他还纵容柳若兰那个毒妇,处处欺辱我!甚至……甚至还丧心病狂到,想要将我迷晕了,送到那个昏君的龙床上去!”
盛凌雪本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骤然出现了愕然神色:“什么?”
沈清辞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霍云湛和霍家这样待我,所以,我对霍家,绝不会手软!”
盛凌雪皱了皱眉,有些担忧。
沈清辞连忙道:“不过盛姐姐放心,霍云湛既然要假死,那我就让他真的彻彻底底的死一次!”
“再过十来日,等他丧期一过,我就会立刻嫁给摄政王楚寂尘。”
盛凌雪眼神有些恍惚,喃喃自语着:“摄政王楚寂尘?”
沈清辞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在知道霍云湛假死归来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彻底对他死了心,就已经在为自己谋划后路,寻找合适的再嫁人选了。”
“我与楚寂尘的婚事,已经在筹备了。”
“我的敌人,不只是霍云湛以及霍家,还有那个与他们狼狈为奸的柳丞相!还有那昏君!”
“我嫁给楚寂尘,有楚寂尘作为倚仗,我想要报仇,就能简单许多。”
盛凌雪若有所思:“是,但是摄政王……他知道你……”
她话说到一半就沉默了下来,但沈清辞却还是明白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放心,楚寂尘什么都知道。”
“当年先皇驾崩,爹爹曾在朝堂上公开支持楚寂尘摄政,辅佐新君。楚寂尘觉得,昏君会对付沈家,有极大的原因,是因为那一次爹爹的公然站队。”
“所以,他对我们沈家,一直心存愧疚之情。他这些年,也一直在暗中帮我调查当年沈家满门被抄斩的真相。”
“我便正好,利用他这愧疚之心,借助他的力量。”
盛凌雪点了点头,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神情却依旧有些恍惚:“我本来还想说,实在是无法,我……我便豁出去,去求我爹爹,让他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帮上你一些忙的。。”
“但如果你有了摄政王作为倚仗,那……那就再好不过了。”
“如今朝堂上,能够与皇帝与丞相与永宁侯府抗衡的,也就是摄政王了。”
沈清辞吐出一口气:“是。”
她低下头看着手中沉甸甸的信件:“那我就先回去了,多谢盛姐姐了。”
盛凌雪摇了摇头,眼神依然有些飘忽:“将这些东西交给了你,又知道你即将与摄政王成亲,我也放心了。我也总算是能够……与你大哥有个交代了。”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极轻,极轻,一出口,似乎就已经飘散在了夜风里。
沈清辞甚至没有听见,只朝着盛凌雪挥了挥手:“那我走了,盛姐姐再见。”
盛凌雪看着沈清辞那决绝离去的背影,恍恍惚惚地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凄美而释然的笑容,轻声呢喃道:“再见。”
……
沈清辞一回到院子,就直接去了书房。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将那些从盛凌雪那里得来的书信,全都拿了出来,借着昏黄的烛光,一封一封地仔细看了起来。
那些书信几乎都是霍云湛与两个边关守将的来往书信。
那两个边关守将明显都被霍云湛买通,霍云湛在信中不停地让他们去爹爹和兄长在边关营帐中,将一些与京城这边的往来书信和此前制定的战略手记都一一偷了出来,寄给了霍云湛。
沈清辞闭了闭眼,她爹爹与兄长,皆是当世难得的将才,用兵如神,爱兵如子,在军中素有威望。
那两个边关守将不止一次在心中说,他们只能够找到一些战略分析和研究两边兵马布阵的手记,再无其他任何可疑之物。
可霍云湛却以,他是沈将军未来的女婿,同样也是武将,以后定然也是会带兵出征的,所以想要拿他岳丈和大舅哥的战略分析和手记来好好学习学习为由,将东西骗了个干净。
沈清辞喉头微微有些紧,浑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怪不得她爹爹和兄长说,这些信件不足以作为证据,不足以救下他们以及沈府。
霍云湛在信中冠冕堂皇,名正言顺,且没有暴露自己的目的,只他们知道,霍云湛拿了这些书信,去模仿了她爹爹和大哥的笔迹,给他们安上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光是拿这些来往书信出来,是不够定下霍云湛的罪的。
沈清辞拿着信纸的手都在颤抖,霍云湛……真是好缜密的心思啊!
甚至,若不是盛凌雪亲眼所见霍云湛潜入爹爹书房窃取东西,他们即便是拿到了这些来往信件,恐怕都不会多想。
她心中恨意翻涌,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就在这时,她却突然被人从身后,轻轻地拥入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之中。
沈清辞愣了一下,才转过了头:“王爷。”
来人正是楚寂尘,楚寂尘已经从暗卫嘴里得知今天晚上沈清辞夜探沈府,以及与盛凌雪见面的所有事情。
他只低低应了一声,将此刻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沈清辞,紧紧地拥入了怀中,声音低沉而温柔:“放心,这仇,我一定会……帮你报的。”
他捂住沈清辞控制不住落泪的眼,声音中满是心疼与怜惜:“好了,我们不看了啊……先不看了。”
“回屋去,好好休息一下。”
“剩下的,都交给我!你太累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清辞明明刚才都还沉浸在极致的愤怒与悲痛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只因为楚寂尘几句话,却竟然就生出了几分困意和疲惫。
她点了点头,由着楚寂尘牵着她的手回了屋,她躺上床,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是被满脸慌乱的晚晴给叫醒的:“小姐,不好了!”
第87章 怎么就没了呢?
沈清辞尚且有些茫然,只坐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晚晴的眼泪却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盛小姐!是盛小姐出事了!她自缢了!没了!”
沈清辞愣住,半晌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晚晴紧咬着牙关:“盛小姐自缢没了啊!”
“听闻今天早上,盛小姐的贴身丫鬟如常去她屋中叫醒,一进屋却就瞧见盛小姐挂在横梁上,人都已经凉了!”
沈清辞只觉得浑身血脉逆流,脑中轰的一声,只剩下一片空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骤然起身:“替我更衣,去盛府!”
她出了院子,上了马车,神情尚且有些恍惚。
昨天晚上,她不是还和盛凌雪说话了吗?怎么突然……人就没了呢?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盛凌雪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心里隐隐生出了几分后悔来。
盛凌雪将那些的证据交给她之后,神情就有些恍惚,还一直在说,将东西交给了她,她就安心了。
可她当时沉浸在拿到了那些证据的激动中,根本没有留意到盛凌雪这不同寻常的表现。
盛凌雪最开始应当也没有想死的,甚至还担忧她无法与霍家,与柳丞相,与那昏君对抗,想要替她去求求盛大人。
后来,是因为知道了她找到了楚寂尘,即将与楚寂尘成亲,可以利用楚寂尘的权势去报仇之后……
她才全然放下心来的。
是因为她……
她如果不告诉盛凌雪,她要嫁给楚寂尘,盛凌雪应当就不会死……
马车很快在盛府停下,沈清辞急急忙忙下了马车,却瞧见盛府门口并未挂白。
她心里尚且存着一线希望,通报之后,便被下人带到了昨夜她来过的那院子。
可尚未走到院子门口,沈清辞就看见院子门口挂上的白花。
沈清辞只觉得胸中像是骤然堵上了一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快步走了过去,刚走到门口,却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个妇人略带恼怒的声音:“她根本就是故意的!那沈清风都已经死了快一年了!她都已经十七了!都是老姑娘了!我给她另外安排亲事怎么了?”
“刚刚相看好,就要定下来,她却就还寻死了?”
“我给她寻的亲事有什么不好?她要这样来报复我?”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她以为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就可以去找那沈清风了?做梦!”
她声音愈发尖利:“死了我也得给她配一门婚事!得让她知道知道和我作对的下场!”
沈清辞脸上尽是愕然,只加快脚步,抬脚走了进去。
一进门,沈清辞就看见了站在正屋门口跳脚的妇人,她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盛凌雪的继母。
盛凌雪的亲生母亲在她十来岁的时候,就因为难产去世了,后来盛凌雪的爹很快便续了弦。
此前盛凌雪在她和大哥面前素来是明媚大方的,她从来不知,盛凌雪的继母竟然这般恶毒。
“盛伯母说,你替盛姐姐说了亲?不知是哪家男儿?”
盛夫人紧蹙着眉头转过头来,看见沈清辞,脸色一下子变得讥诮无比:“关你什么事?”
“哟……这不是沈家大小姐吗?哦,不对,沈家都没了,你自然也不能算是沈家大小姐了。”
“那是征西将军夫人?”她嗤笑一声:“哦,我忘了,征西将军也没了。”
她眯着眼打量着沈清辞:“且我听闻,你已经被永宁侯府给赶出去了?一个死了丈夫还在孝期还被赶出了府的寡妇,跑到我府上来做什么?晦气!滚出去!”
沈清辞深吸了一口气,拢在袖中的手牢牢握了起来:“我来看看盛姐姐。”
盛夫人眼珠子转了转,心思活泛:“行啊,你看呗。”
她让了开,沈清辞也懒得深究,只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了进去。
大抵是因为事发突然,盛府都还没来得及准备棺木的缘故,盛凌雪已经被放了下来,暂时安置在了床上。
沈清辞进了门,脚步却控制不住地有些犹豫。
她抬眸朝着床榻上看过去,盛凌雪紧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脸色青白一片,早已经没了血色。
沈清辞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不过就隔了几个时辰,那样鲜活的人,怎么就变成了眼前这副模样?
“盛姐姐。”
沈清辞扑了过去,握住了盛凌雪的手,泣不成声。
门口传来盛夫人讥诮的声音:“你与她关系还怪好的呢,哭这么伤心呢?”
“之前你做将军夫人的时候,怎么也不见经常来走动走动啊?现在你寡了,倒是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了。”
“你就看吧,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
“她活着,我想给她说门亲,她都不愿意,整天威胁我,要是让她嫁人她就去死!她现在死了,总管不了了吧?”
“死了也得给我嫁!”
沈清辞紧咬着牙关:“你要给她配阴……婚?”
“是啊。”盛夫人眉眼弯弯:“我们盛府养了她这么些年,总不能够什么回报都没有,就让她死了吧?”
沈清辞胸中满是愤怒之色,这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你问问满京城,哪有世家女子这样做的?”
盛夫人嗤笑一声:“别人家那我不管,我是打算这么做的。谁让她……总是忤逆我呢?”
“我给她说的亲事多好,她却给我摆那死人脸,呵……”
“我倒也不差那三瓜两枣的,我只是想要膈应膈应她,让她死都不安生罢了。”
她说着,掀起眼皮看了沈清辞一眼:“这是我们家的家事,盛凌雪,名义上是我女儿。”
“我想要怎么做,轮不到你来管吧?”
沈清辞眸光暗沉沉一片,只伸手握住了盛凌雪的手,目光落在她脸上,在心中暗暗道:“盛姐姐,你且放心。”
“沈家的仇,我会报的。”
“我也绝不会让你的继母,动你分毫。”
“既然她不让你入盛府祖坟,那就入我沈家祖坟。从今以后,你就是沈家人,是我的大嫂!”
盛夫人却有些不耐烦了:“尸体也看了,你该走了吧?不是我说你,你一个戴孝之身,哪有往别人家走的道理?”
“出去出去!”
第88章 那我们绝配
等出了盛府,晚晴才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这盛夫人,未免有些欺人太甚!”
“她怎么能……怎么能……”
沈清辞眸光亦是暗沉沉一片,只抬起头来看了眼依旧没有挂白的盛府,眼中满是讥诮:“她当然能,她是如今盛府的主母。”
“且看她对盛姐姐的模样,盛大人恐怕对盛姐姐也不怎么重视!”
晚晴咬了咬牙:“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盛小姐的尸首被她拿去凌辱吗?”
“自然不可能。”
沈清辞睫毛轻颤:“但明着来肯定不行,我们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我只能暗着来了。”
晚晴转过头来看向沈清辞,眼中满是好奇:“暗着来?怎么暗着来?”
沈清辞早有了主意:“简单,抢!”
“她不是想要给盛姐姐配阴……婚吗?”
“你先打探打探,她找到的是哪户人家。”
“然后暗中买通那户人家,将盛姐姐的棺木拿到手之后,立刻转交给我们。”
“如果他们不愿意的话,那我就只能够,真抢了。”
“只能够趁着盛姐姐还停灵在盛府的时候,安排一具假尸体,替换了盛姐姐,将盛姐姐偷偷带出来。”
“盛家对盛姐姐这样的态度,也断然不可能安排什么人为盛姐姐守夜,我们有机会的。”
晚晴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只点了点头:“小姐说的对!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总之,决不能让盛小姐落在这样的人手里。”
“奴婢这就去安排!”
沈清辞回到院班子的时候,神情尚且有些恍惚。
瞧见院子里坐在轮椅上,手中拿着文书,正朝着她望过来的楚寂尘,沈清辞心中的难过与愧疚一下子就喷涌而出,她不管不顾地直接冲了过去,扑进了楚寂尘怀中。
楚寂尘睫毛一颤,手中的文书落在了地上,他并未理会,只伸手抱住了沈清辞,手轻轻在她背脊上拍着。
沈清辞声音中染上了哭腔:“是我害死了盛姐姐!”
“若不是昨天晚上我去了沈家,遇见了她,又同她说了那些话,她断然是不会自缢的!”
此前老侯夫人那些务无比恶毒的话,在这个时候却就钻了出来。
“我果然是灾星,沈府出事,是因为我引狼入室,将霍云湛引到了沈府,让他有机会从沈府中找东西,对沈府下手。”
“关系稍稍与我亲密一些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我本来没有打算告诉她,我与你的亲事的。我本来是还有些怀疑她的,她将那些信件拿出来之后,我才彻底信了她。”
“我见她那样担心我,担心我没有办法为父兄报仇,我才告诉她的。”
“我没想到,就因为我说了那些,她却竟然就彻底的失去了生志,就那么自缢了啊!”
楚寂尘由着她将心中情绪发泄了个干净,才低声道:“你信我,还是信霍家那些人的话?”
沈清辞不知楚寂尘为何这样问,只抬起脸来望向楚寂尘,睫毛微湿,眼中带着几分茫然。
“霍家那些人因为你离府之事,觉得你脱离了他们掌控,为了刺激你气你,自然什么话难听说什么,他们说的话,自然没有一句是真的。”
“可……”昨天那霍老夫人刚那样说了,今日盛凌雪就因她而死……
楚寂尘声音低沉:“盛凌雪的死,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必将这件事情揽到你身上。”
怎么会……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呢?
“她根本就是被她的继母和父亲逼死的!”
“她幼年丧母,在盛府的日子本就不怎么好过。之前与你大哥两情相悦,所以定了亲,盛大人因着你父亲战功赫赫,且你大哥也早早在战场上崭露头角,才同意将她许给你大哥。”
“后来沈家出事,你大哥与她退了亲。她继母与父亲就一直在给她物色新的夫君人选。”
“但你知道,她继母给她找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楚寂尘抬起手来,擦掉沈清辞眼中泪水。
“有三十多死了发妻还带着孩子的鳏夫,有虽然年岁适合,但是府中妾室十多个的浪子,也有不学无术,整日流连青楼赌坊的纨绔……”
“左右,她继母给她相看了十多个人,却是连一个正常人都没有。”
“盛凌雪此前喜欢的人可是你大哥,你大哥年少成名惊艳才绝,放眼整个京城,恐怕都没有几个人及得上。”
“更何况,她继母给她说的,本就是些歪瓜裂枣。她看不上,也实属正常。”
沈清辞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这些,她倒是从来不知道。
唯一可以窥得一二的,便是先前她听见那盛夫人对盛凌雪的谩骂。
“可她继母是个强势的,盛大人又无能,也不怎么管盛凌雪,盛凌雪恐怕早就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只是因为你大哥将那些证据交给了她,又让她找合适的机会交给你。”
“但她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所以才苦苦煎熬着。”
“她虽然活着,但是过得并不好。或许,这样的选择,对她而言是最好的。”
“兴许,你大哥也一直在等她。如今,他们说不定已经团聚了呢?”
沈清辞迟疑着:“真的?”
楚寂尘点了点头,眸光中带着的让人安定的力量:“真的,你相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的确没有。
沈清辞垂着眼不说话了,只睫毛还在不停地颤抖着。
楚寂尘也不着急,十分有耐心地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沈清辞的背脊,似是安抚。
过了好一会儿,沈清辞才又抬起了头来:“万一我真的是灾星,那你……”
楚寂尘嘴角勾了勾:“那倒是巧了。”
“我出生之初,就被国师预言过,说我是天煞孤星。”
“若你是灾星,我是孤星,那我们岂不是绝配?”
沈清辞哪里听不出他是在安慰她,只瞪了他一眼:“我说真的!”
“我也说真的。”楚寂尘漫不经心地替沈清辞整理了一下鬓角碎发:“不信你可以去问,此事,当年不少人都知道呢。”
“我们就应该在一起,看看是你这个灾星厉害,还是我这个孤星厉害。”
第89章 难道他家王爷就好这一口
沈清辞原本十分难过的心情,一下子就平复了许多。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又接着道:“那位盛夫人,实在是有些恶心。先前我去见盛姐姐最后一面的时候,她还说,要准备给盛姐姐配婚。”
“盛姐姐都已经死了,她还不愿意放过她。”
楚寂尘点了点头,复又看向了沈清辞,以他对沈清辞的了解,沈清辞断然不可能坐视不理:“你准备怎么做?”
“我准备暗抢。”
“要么留意着盛家那边,等他们找好人家,然后买通那户人家,等尸体到手了,就带走。”
“要么,直接趁着还停灵在盛府的时候,直接来个偷梁换柱。”
她深吸了一口气:“盛家既然容不下盛姐姐,我想将她安葬在沈家祖坟。”
楚寂尘摩挲着她的一缕头发,他其实觉得,盛凌雪都已经死了,不管是她的继母想要给她配冥婚,还是沈清辞想要将她的尸体带出来安葬在沈清风旁边,都没有什么意义。
但没关系,只要是她想要做的,他都愿意帮她。
且……
沈清辞方才去了盛府,进院门的时候都还强忍着悲痛,一见到他,却就径直朝着他扑了过来,控制不住地终于哭出了声。
她将自己最柔弱最不愿意示人的一面,都展现给了他。
这通常……是只有对自己亲密信任的人,才有的反应。
沈清辞不会知道,刚才瞧见她这样的反应,他心里竟然控制不住地生出一股隐秘的快感来。
她说话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沈清辞是不是有一点依赖他了呢?
哪怕只是依赖,并不是爱,他也甘之若饴,恨不得,将最好的都给她,自然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可以。”
他嘴角微微勾了勾:“但我若是你,你说的这两种办法我都不会用。。”
“就怕,这一切都是那位盛夫人给你设的局。她故意告诉你,她要给盛凌雪配冥婚,就是为了引你上钩。”
“你若是去找她配阴婚的人家,就容易暴露自己。”
“你若是偷走尸体,埋到你大哥旁边,盛家人正好抓个正着。”
“到时候,若是她直接说你抢夺她继女的尸身,对你,对你大哥,对沈家的名声都不利。”
楚寂尘太过强大且理智,让沈清辞也逐渐冷静下来,开始认真思考,她刚才光顾着难过,光顾着气愤,倒的确忘了这一茬。
若是这一切真的都是盛夫人给她设下的局,她将盛凌雪的尸身偷走安葬在沈家祖坟,倒的确容易被人拿捏把柄。
楚寂尘接着道:“据我所知,这位盛夫人,与霍老夫人年轻时候,关系倒是挺好的。”
沈清辞愕然抬起头来,她倒是的确不知这一茬。
她虽然与霍云湛成亲近一年,但是因为沈家出事,她与霍云湛刚成亲不久,就进了孝期,她便几乎没有去参加过任何的宴会。
加上霍云湛是侯府二儿子,上面还有一个身为侯夫人的柳若兰,侯府诸事,几乎都是柳若兰在打点,她其实对霍家的一切,都不怎么了解。
沈清辞蹙了蹙眉:“你的意思是,那位盛夫人极有可能是知道我登门了,故意那么说的。”
也是。
她去了盛府,门房及下人,理应立刻就禀报给身为女主人的盛夫人的。
按理说来,那位盛夫人应当是知道她到了的。
那么,她就不应该再说出那些话,让她听见了才是。
除非,她就是故意让她听见的。
沈清辞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瞬间就通透了起来。
她抬起头来,定定地看向楚寂尘:“王爷说的对,这些细节的确都是我忽视了的。”
“多亏了王爷提醒!才让我不至于落入她们的圈套!王爷实在是太厉害了!”
她嘴里说着好听话,眼神却十分的清醒,甚至,隐隐约约有戒备闪烁。
楚寂尘对她实在是太好了。
身为摄政王,却耐心的倾听她的琐碎事情,帮她找出这其中漏洞和可疑的地方,还为她出谋划策。
好得,让她愈发怀疑他目的不纯了。
沈清辞站起身来:“我这就让晚晴将安排的人撤回来,重新再想法子。”
她脚步匆匆地进了屋。
元宝立马出现在了楚寂尘的身后:“王爷,陛下要见永宁侯。”
楚寂尘面色一下子变得森冷:“行啊,给他见。”
元宝有些诧异,难道因为沈清辞刚刚主动扑到了楚寂尘怀里哭的缘故,楚寂尘连性子都变得温柔了?
一想到方才楚寂尘在沈清辞面前的模样,元宝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他从未见过那么温柔,会说那么多话的楚寂尘。
温柔得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
只是元宝刚刚应下,却就又听见了楚寂尘冷声道:“永宁侯现在情况如何?”
元宝立马来了精神:“属下们将密牢里面让人痛苦不堪却又不至于要命的刑具全都给他用了个遍,永宁侯昏死过去好几次。”
楚寂尘眯了眯眼:“现在呢?清醒着还是昏迷着。”
“清醒着。”
楚寂尘冷笑一声:“用刑,想办法让他昏过去,然后再让皇帝见。”
元宝抖了一抖,这才是他熟悉的摄政王啊。
刚才和沈清辞在一起的王爷,仿佛鬼上了身。
他实在有些不明白,王爷为什么对沈清辞那么好。
沈清辞似乎……除了长得漂亮一些,并无什么特别的啊。
哦,也不是,还成过亲,怀过孕,流过产。
他不止一次的怀疑,难道他家王爷就好这一口?
元宝素来心思写在脸上,正想着,楚寂尘冷冰冰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元宝心下一紧,赶在楚寂尘发难前,跑得飞快:“遵命,属下这就去。”
看着元宝留下的残影,楚寂尘冷哼了一声。
沈清辞和元宝当然不会知道,他会这样对沈清辞,都是有原因的。
他神情有些恍惚,脑中却突然浮现起,他第一次见她的情形。
彼时他因为少时成名,太过出众,被他的皇兄忌惮,不得不自断双腿,但他不甘心就这么彻底废了前程,便戴上了人皮面具,化名阿土,偷偷藏身在了沈靖轩的营中。
作为一个普通的新兵,因为腿脚不便,他在操练中被教官狠狠斥责,他摔倒在地,手肘被粗粝的砂石磨得鲜血淋漓,周围是其他士兵或同情或嘲笑的目光。
他默不作声,正要挣扎着爬起来,一双绣着精致桃花的粉色软靴停在了他的面前。
第90章 亲了一下
他抬起头,便撞进了一双明亮清澈、带着一丝不忍与关切的杏眼之中。
少女时代的沈清辞,一身利落的红色骑装,明媚张扬,如同一团跳动的火焰。
她皱着秀眉,将一瓶金疮药递到他面前,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威严:
“你!起来!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一点小伤算什么?!”
她嘴上虽这般说着,却又亲自蹲下身,不由分说地抓过他的手臂,笨拙却认真地替他清理伤口,撒上药粉。
“我爹爹说,军营里最看不起的就是孬种!你腿脚不好,就更该比别人努力百倍!让他们都闭嘴!”
阳光下,她微垂的侧脸,长长的睫毛上仿佛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那一刻,楚寂尘的世界里,所有的阴霾与算计都暂时退去,只剩下眼前这一抹温暖明亮的阳光。
他看着她,看得有些痴了。
这是他堕入黑暗之后,见到的第一缕光。
楚寂尘嘴角微微翘了翘,后来啊……
后来他的目光总是控制不住地追随她,越来越想要在她面前,好好表现。
他记得,让他下定决心要娶她,只是一个寻常的晚上。
那时,他依然是阿土的模样,正借着月光,独自一人在沙盘前反复推演着一场战局。
他全神贯注,手指在沙盘上移动,仿佛在指挥千军万马。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沈清辞披着一件披风,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了过来。
“这么晚了,还在用功?”她将姜汤放到一旁,“我爹爹又在夸你,说你虽然腿脚不便,但悟性极高,是个天生的将才。”
他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将军谬赞了,我只是……勤能补拙。”
沈清辞却摇了摇头,走到沙盘前,指着其中一处,眼神亮晶晶地说道:
“不,你不是勤能补拙。你看这里,你布下的这个奇兵,与我爹爹的想法不谋而合!但你更大胆,你竟然想到了从这里……佯攻,声东击西!好一招险棋!”
她眼中闪烁着的全是欣赏与钦佩,没有半分因为他的残疾或普通而看轻。
两人就着月光,对着沙盘彻夜长谈。
她谈她的理想,他谈他的谋略。
那一夜,他第一次在一个女子面前,展露了自己被层层伪装掩盖住的锋芒与才华。
他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中那份爱慕,早已不可抑制地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想,等一切平息,等他能恢复身份的那一日,他一定要……风风光光地迎娶她……
可人算不如天算。
两年后,他皇兄驾崩,将皇位传给了永明帝。
因为他断了腿,加上那几年蓄意的隐藏锋芒,皇兄对他彻底放下了戒心,封他为摄政王,让他辅佐永明帝。
他恢复了身份,没多久,却就被暗中联合了丞相的永明帝以平乱为由,调遣离了京城。
他想要看一看,究竟有哪些人,站在了永明帝那一边,他想借机将他们彻底引出来,一一拔除,便留了一些暗桩在京城,前往了边关。
谁知……
永明帝竟和柳丞相一起合谋,玩了一出调虎离山。
而后趁他不在,对沈家下了手。
他被困在那场该死的战事之中,而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却已成了别人的妻。
他忍了又忍,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事,匆匆赶回京城,本是想要直接将她抢过来,想要将她绑在身边的……
却就看见了她依偎在霍云湛身边那幸福的笑颜。
他日日夜夜,几乎发了狂,只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怕自己控制不住心中想要对她强取豪夺的心思。
当然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了解,他在听见霍云湛战死的时候,心里那卑劣的窃喜。
他那时仍旧远在边关,却立刻就下了令,星夜回京。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必须要立刻!马上!回到她的身边!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将她从自己身边夺走!
如今他好不容易求得沈清辞在他身边,他当然,得要将自己残忍暴戾,对她的占有欲强得几乎恨不得将她日日夜夜锁在身边的卑劣一面,藏好了。
他嘴角勾了勾,她可以利用他,假意勾引他,但不能怕他。
他正想着,沈清辞便又从屋中走了出来:“我想到办法了。”
沈清辞眼中满是兴奋之色:“我可以利用流言蜚语。”
“那位盛夫人虽然是盛姐姐的继母,但是毕竟也是京城中的名门世家夫人,她可以在暗地里欺负盛姐姐,给盛姐姐不痛快,却也不敢将这些事情搬到明面上来。”
“我恰好可以利用这一点……”
“我可以散布流言蜚语,说是她逼死了盛姐姐。”
“而后拿出她这近一年的时间里,给盛姐姐相看的那些歪瓜裂枣的男人作为证据……”
“又说,她准备给盛姐姐配冥婚。”
“配冥婚这种事情,本就为达官贵人所不耻,没有哪家名门千金,会在死后被配冥婚的。”
“我就得让她,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楚寂尘嘴角勾了勾,点了点头:“的确是好办法,但如此一来,那位盛夫人恐怕就知道,那些流言蜚语是你所散布的了。你们也就算彻底撕破脸皮了……”
“你就不怕,又树一敌?”
沈清辞微微扬起下巴,眸光中尽是冷冽:“我怕什么?我坐得正行得直!”
“撕破脸皮就撕破脸皮!树敌就树敌!先前在盛家的时候,她对我态度也没有很好,也已经算是撕破脸了。”
楚寂尘剑眉微扬,却没有作声。
但沈清辞却好似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她定定地看着楚寂尘:“我知道,这可能也是霍老夫人的阴谋,她兴许就是想要借着盛姐姐的事,让我多树敌,让我在外面被无数人针对,过活不下去。”
“但我不是……还有你吗?”
沈清辞握紧了楚寂尘的手,眸光晶亮一片:“王爷肯定不会让他们就这么欺负我的对不对?”
“肯定会为我撑腰的,对不对?”
见楚寂尘一脸无奈的点了下头,沈清辞脸上笑意渐浓:“我就知道。有王爷为我撑腰,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沈清辞说完,骤然俯身,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随即飞快跑了:“谢谢王爷,我去安排去了!”
楚寂尘睫毛颤了颤,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终究还是控制不住地抬起了手来,摸到了方才被沈清辞亲吻过的地方,眼中蔓延开无尽的欢喜来。
第91章 王爷喜欢王妃!
“哇哦!”
暗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异口同声的惊呼声,是暗中保护他的暗卫。
楚寂尘的眸光一下子冷了下来,近乎咬牙切齿:“滚!”
“那可不行。”元宝的声音传来,没有任何犹豫:“我们可是暗卫!要保护王爷安危的,肯定不能滚啊!”
“不过王爷放心,我们刚才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
放屁!
楚寂尘眼皮跳了跳,没看到他们哇哦个什么劲儿?
但……算了。
他今日心情好,不与他们计较!
可偏偏那元宝是个不知情识趣,不懂见好就收的。
“盛小姐的事情,包括霍家的事情,王爷明明可以直接动手,将我们查到的所有证据都交给沈小姐,甚至可以直接将人都带到沈小姐面前,替沈小姐打点好一切的啊。”
“为什么还要沈小姐自己去想法子?自己一件事一件事的去解决去处理?”
虽然柳丞相和永明帝那边麻烦了一些,但也不是完全不能。
毕竟,他家主子可是摄政王。
楚寂尘睫毛颤了颤:“你猜,盛凌雪是为何自缢的?”
楚寂尘垂下眼,睫毛轻颤:“人活在世上,如果无所欲无所求,无所恨,无所依,恐怕也就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了。”
“就当是我卑劣吧,我不愿意替她将仇报了。”
“我得让她亲手,去报这个仇。”
“让她为了报仇,而活下去。”
“只有她好好活下去,在我的身边活下去,我才能够在陪伴的同时,再另外替她找到除了仇恨之外,支撑她活下去的缘由。”
楚寂尘勾起嘴角笑了笑:“不过这些,你们应当……是不会懂的。”
元宝果然不做声了。
楚寂尘却又冷下了脸:“你,嘲笑主子,该当何罪?府中上下的夜壶就归你了。”
“……”元宝藏在暗处,泪眼汪汪。
他不是都已经说了吗?他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
而且他都已经火速转移话题了啊!
怎么竟然还……又绕回来了呢?
难道他真的要去刷夜壶吗?
元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有了!
他还可以卖主求免罚啊!就卖给沈小姐好了!反正,王爷最在意沈小姐了,若是沈小姐发了话,王爷肯定不敢不从。
元宝想着,连忙高高兴兴应了一声:“是。”
而后悄无声息地溜了。
楚寂尘听着元宝那声“是”,控制不住地微微扬了扬眉,这傻子……
沈清辞安排好一切,又在院子里逛了逛,思量着她如今手握着盛凌雪给她的那些信件,接下来应当要怎么做。
她要如何将这些信件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如何利用这些没有明确指向的证据,从霍云湛那里骗出真正能够证明霍云湛伪造了她爹与敌国皇帝以及将领通信的证据……
她脑中大概有了一些想法,正准备回去,突然有人从天而降。
“王妃!”
沈清辞微微扬了扬眉,看向眼前莽莽撞撞的人。
若是她没有记错,这应该是楚寂尘的暗卫吧,似乎是叫元宝。
长着一张娃娃脸,武功不弱,性子也十分有趣。
“怎么了?”沈清辞笑了笑。
元宝抿了抿唇,鬼鬼祟祟地四下看了看:“王妃,属下是王爷的贴身暗卫!已经跟着王爷好几年了。”
“属下知道王爷不少的秘密,可以和王妃交换!”
沈清辞笑了,这是……跑来与她做起交易了?
“我为何要与你交换?”
元宝蹙眉,这倒是他没有想过的。
但这难不倒他……
“王妃就要和王爷成亲了,难道不想多了解了解王爷?以后也好借此来拿捏他。”
拿捏谁?
楚寂尘吗?
沈清辞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诧异:“我还能,拿捏王爷?”
唔……
元宝眼神有些飘忽:“别人兴许不行,但王妃你肯定可以。”
“哦?为何?”
元宝挺了挺胸膛:“当然是因为,王爷喜欢王妃了啊!”
沈清辞眼皮微微颤了颤,楚寂尘喜欢她吗?
虽然她心里其实已经有所察觉了,但是亲耳听见楚寂尘身边的人这么说,她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地猛烈跳了一跳。
她按下微微跳得有些快的心,只笑了笑:“你说要与我做交易,你想用你口中的秘密,从我这里换取什么?”
元宝轻咳一声,忽然有些难以启齿:“唔,就是先前吧……”
他眼神东瞟西瞟,飞快道:“先前属下看见你亲了王爷,然后控制不住地出了声,被王爷抓住了。”
“……”沈清辞控制不住地低下了头,目光定定地盯着地上的一条泥缝。
“属下都说了,属下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了,可王爷还是要罚我去刷夜壶!”
“属下不想刷夜壶。”
沈清辞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所以你想告诉我一些……你家王爷的秘密,来交换我去跟王爷说,取消你的责罚?”
“是!”
沈清辞突然不知道应当说些什么好。
她沉默了许久,才问着元宝:“你杀过人吗?”
“自然!”元宝扬起下巴:“属下可是王爷身边武功最为卓绝的暗卫之一,属下手中的人命,可不少。”
沈清辞点了点头:“杀过人,还能保持这样单纯的性子,挺好的。”
沈清辞说完,就径直朝着主院去了,只留下元宝一脸的茫然:“她什么意思啊?这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啊?”
沈清辞刚走到主院门口,却就瞧见了一脸冰霜,正操控着轮椅往外的楚寂尘。
沈清辞看了看正上方的日头,连忙迎了上去:“王爷这是要去哪儿?马上要午饭时候了。”
楚寂尘伸手拉住沈清辞的手:“我将霍云湛带走关了起来,皇帝得了消息,赶过去了,我过去瞧瞧。”
听他提起此事,沈清辞眸光中暗沉沉一片:“之前霍云湛几番试探,大抵是十分确认我手中有那所谓的私兵了。”
“我猜测,他如今因为假冒自己的事情被抓,极有可能会以这个消息来同永明帝交换一个救他离开的机会!”
楚寂尘点了点头:“嗯,我也想到了此……”
他想要跟沈清辞说,放心,他已经安排人,让霍云湛昏了过去,霍云湛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有,更不可能和永明帝交换什么了。
但瞧见沈清辞,他心中却又浮现起了另一个略显疯狂的想法……
第92章 让她自愿入宫
他眸光暗沉一片,改口道:“无妨,我已经有了安排,你可以易容成我的侍从,随我同去。”
沈清辞眼睛一亮:“可以吗?我不会被发现,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如果要见陛下的话?那我易容成你的侍从,岂不也算欺君?”
楚寂尘看穿她实则还是挺想去的,便笑了起来:“放心,你不用见皇帝,我也不会让你再见他,哪怕是在易容的情况下。”
“更何况,没有人会在意我身边一个寻常侍从的。”
沈清辞听他这般笃定,不再犹豫:“好,我去!”
楚寂尘很快安排人给沈清辞换了衣裳,戴上了人皮面具,一上马车,楚寂尘就召了一个暗卫过来:“安排人,易容成霍云湛的模样,去见永明帝。”
“再将真正的霍云湛弄醒,找人易容成永明帝,去见霍云湛。”
沈清辞一愣,抬眸看向了楚寂尘。
等暗卫离开,楚寂尘才解释着:“不能让霍云湛真的见到永明帝,不然,他一定会提沈家私兵的事情的。”
“永明帝虽然没有真的掌握朝政,但是他知道沈家私兵,定会想办法对你下手的。”
“一是,柳丞相如今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他可能会利用柳丞相对沈家下手。”
沈清辞蹙眉:“沈家,都已经没了啊。”
楚寂尘当然知道,他眸光暗沉:“是,沈家除了你,已经没有活人了。”
“但你爹娘兄长的尸骨仍在的啊,沈家的陵寝,仍在的啊。”
“我与柳丞相同在朝堂,且一直暗中较劲,我自问,对柳丞相还算了解。”
“他虽然看着一副文质彬彬弱不经风的模样,实则……十分的狠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沈清辞瞪大了眼,尸骨?陵寝?
若柳丞相真的敢动她爹娘兄长的陵墓,她哪怕是豁出去,也定要与他们拼命。
楚寂尘又接着道:“除了从这些入手,来拿捏你。”
“他最大的可能,便是想办法,从男女之事上,对你下手。”
楚寂尘眸光暗沉沉一片:“我甚至怀疑,之前你去宫中受封的时候,他也并非真的看中了你,他的目标,兴许还是私兵。”
“之前霍云湛意图迷晕了你将你送入宫是一种手段,同时,我猜,永明帝也在等。”
沈清辞皱眉:“等什么?”
楚寂尘勾了勾嘴角:“等霍云湛百日丧期一满,名正言顺地,下旨封你为妃,诏你入宫。”
等她丧期满?下旨封妃?诏她入宫?
“不大可能吧?”沈清辞眼中满是怀疑:“永明帝行事荒唐,若他真的想要诏我入宫,又何必等丧期?”
楚寂尘摇了摇头:“永明帝的确行事荒唐,但并不是傻子,且他身后还有柳丞相为他出谋划策。”
“我甚至觉得,你在霍家发生的许多事情,到如今你与霍家彻底反目,皆是永明帝的阴谋。”
见沈清辞眼中满是困惑,楚寂尘才又耐心接着道:“你是最有可能知道沈家私兵的人,但你若是闭口不愿意说,又或者他们将你逼急了,你直接寻了死,他们岂不是得不偿失,彻底的失去了线索?”
“所以,他们先利用霍家人,对你下手,将你伤透,将你逼到绝路,让你主动恼羞成怒离开霍家。”
“沈家没了,他们觉得,你孤身一人,离了永宁侯府,便彻底失去了庇护。他们再想办法,毁你名声,最好给你安上一个克亲的罪名,让你没有办法再嫁。”
“然后我猜他们下一步,极有可能就是找人煽动你,让你主动入宫,又或者,自愿入宫。”
沈清辞皱眉:“这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主动入宫?还自愿入宫?
楚寂尘眸光微微动了动,目光灼灼:“你如今已经知道了,沈家之事有冤屈,你爹娘大哥是被人诬陷嫁祸的。你是不是,一定要替他们报仇?”
“那是自然!”沈清辞没有任何犹豫。
这仇,当然要报!
楚寂尘颔首:“若是没有我,你会怎么做?如何报仇?”
沈清辞尾指微微颤了颤,楚寂尘问的是,若是没有他,她会如何做?
她其实之前,也是想过的。
她想……如果没有楚寂尘。
她极有可能,会……入宫。
会想办法直接接近沈家惨案的罪魁祸首,查明真相,手刃仇人。
沈清辞抬起眼来看向楚寂尘,没有作声。
楚寂尘从她的反应中,就已经得到的答案。
他垂下眼,掩下眼中戾色,只勾起嘴角笑了笑:“所以你瞧,他们对你的脾气性子,多了解啊。”
“他们唯一漏算了的,也不过就是我的出现。”
“不然,兴许他们的阴谋算计,还真有可能成真呢。”
沈清辞心中一片寒凉。
霍云湛对她的脾气性子,的确是很了解。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将这了解,用在算计她这件事情上。
甚至……是用在逼迫她去成为别人的女人这件事情上。
楚寂尘眯了眯眼:“这是我不让霍云湛见永明帝的原因之一,其次,最重要的原因其实还是,我让人将霍云湛给打得……有些惨不忍睹。”
“按理说来,我只是审问他假扮自己之前的身份,不应该下那么重的手。”
“不管是永明帝还是柳丞相看见,都定然会有所怀疑。”
沈清辞诧异:“啊?”
既然楚寂尘心知,不管是永明帝还是柳丞相看见霍云湛如今模样都会怀疑,又为何……要下那么重的手?
楚寂尘似乎知道她想要问什么,只勾起嘴角笑了:“无他,纯粹是为了泄私愤而已。”
虽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看似只是在回答沈清辞的疑惑,可光是泄私愤这三个字,就足以让人……想入非非。
一个是她未来的夫君。
一个是她曾经的夫君。
这私愤,是什么意思,就十分明显了。
沈清辞轻咳了一声,转开了眼,可却还是听见了楚寂尘溢出的一声轻笑声。
只是一声轻笑,却就让沈清辞的耳朵控制不住地有些红了。
第93章 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你成亲了
楚寂尘将她带到了一处破旧院子,进了屋,楚寂尘便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挪开了两块小小的鹅卵石。
沈清辞好奇地凑了上去,透过那小孔,就瞧见下面好似一处石室,一个人趴在地上,人事不省,是……霍云湛?
沈清辞有些不确定,只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霍云湛的整张脸都高高肿了起来,几乎没了之前的俊朗模样。
楚寂尘朝着暗卫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人进了那石室。
一盆冰水泼了下去,霍云湛打了个激灵,幽幽醒转。
沈清辞睫毛颤了颤,看见霍云湛被这样对待,她竟然除了兴奋与快感之外,生不出一丝怜悯。
“醒醒,陛下来看你了!”
霍云湛眼中骤然迸射出一抹激动之色,陛下?
陛下来看他了?
他有救了!
门再次被打了开,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一身玄色龙纹锦衣的男子,那张脸,与沈清辞之前在大殿上见到的皇帝,并无差别。
那皇帝一进来,就皱了皱眉:“摄政王这是疯了不成?竟然将永宁侯关在这种地方,这地方阴暗有潮湿,连天牢都不如!”
沈清辞微微挑眉,这皇帝应当是楚寂尘的人假扮的,一进来就直接怒骂楚寂尘,为的,就是让霍云湛从皇帝对楚寂尘的不满中,肯定他的身份。
当然,她也并不觉得,霍云湛会想到,有人竟然这样胆大妄为,竟敢让人假扮永明帝。
果然,霍云湛几乎是立马地,就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抱住了永明帝的腿:“陛下,救救微臣啊!”
皇帝被吓了一跳,直接一脚将霍云湛给踹了开,随即眉头紧蹙:“你是什么东西?是人是鬼?”
霍云湛因着脸肿的厉害,口齿都有些不清楚了:“陛下,陛下……微臣是霍云霆啊!”
“永宁侯霍云霆?”皇帝皱了皱眉:“你怎么变成这幅鬼样子了?楚寂尘对你用刑了?”
霍云湛已经顾不上这些,只急切道:“陛下!微臣已经确认了!那沈靖轩的确有一支十分厉害的私兵!且他将那私兵……就交给了沈清辞!”
沈清辞眼皮骤然一跳,无声地冷笑了一声。
她就知道。
霍云湛一旦见到了皇帝,定会以此作为让皇帝救他出去的筹码,和皇帝交易。
她可真是嫁了一个好夫君啊。
“你怎么确认的?”
“你那废物弟弟,不是专门为了这件事情娶了沈清辞,却花了半年多,都没有试探出来分毫有关那支私兵的消息吗?你弟弟死了,你倒是这么快的,就试探出来了?”
霍云湛听皇帝这样骂他,眼中闪过一抹阴暗,却又很快道:“还是陛下和柳丞相高招,在若兰失手导致沈清辞流产之后,见沈清辞那样大的反应,就立刻调整了对策,用尽千方百计,逼迫沈清辞离开霍府。”
“且让她对霍家生恨,再也不愿意回去,也不愿意向霍家低头。”
“从而不得不暴露出自己藏起来的私兵。”
沈清辞睫毛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对上了啊。
和之前楚寂尘猜测的,一模一样。
她就说,霍云湛他们那一家子,总是用尽低劣的手段来激怒她挑衅她是为了什么。
原来是为了这个。
真贱呐。
“微臣在沈清辞离府之后,故意又让我自己、我娘、柳若兰轮番上阵去恶心沈清辞,而后再安排人夜探沈清辞住的那小院子。”
“微臣派出了近百人,且都是武功高手,却根本攻不进沈清辞住的那院子!”
那假的永明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果真?”
霍云湛点了点头,信誓旦旦:“且微臣已经成功让沈清辞对沈家灭门之事生了疑,她定会愿意为了查明沈家之事而入宫的。”
“她如今还是三品诰命,等孝期一满,陛下可以让皇后娘娘,可以让太后娘娘,以及宫中嫔妃想办法传召命妇入宫。”
“到时候再制造一些偶遇,以我对沈清辞的了解,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抓住机会,主动出击的。”
“永明帝”掀了掀眼皮,笑了,笑容有些猥琐:“这倒是个好办法。”
“这沈清辞,还是有些姿色在身上的。”
“若是能够让她主动贴上来,朕倒是可以好好陪她玩一玩……”
最后这玩一玩三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霍云湛咬了咬牙,皇帝说得倒是没错,沈清辞倒也的确……有些姿色。
要用计谋想方设法地让沈清辞入宫,他心里其实多多少少都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毕竟,皇帝这样女人的手段,他也还是有所耳闻的。
可想起最近这段时间,沈清辞对他做的那些事情……
想起之前皇帝和柳丞相对他承诺的东西……
霍云湛深吸了一口气:“滋味应该挺不错的,我此前听我弟弟提起过。陛下可以好好尝一尝,定会喜欢的!”
沈清辞眸光一下子转沉,霍云湛!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丧心病狂到,和别人大谈与他的床笫之事。
下面的霍云湛尚且不知,他的每一句话,都已经被沈清辞听得一清二楚,声音中仍旧满是急切:“沈清辞断然不会知道,她早已经钻入了我们的局中。”
“等她入了宫,我们再配合着多唱上几场戏,定能让她乖乖交出那私兵。”
“到时候,之前陛下承诺我的事……”
“永明帝”瞥了他一眼:“放心,朕是皇帝,自然说话算话!”
“只要朕拿到了沈家的精锐之师,再加上朕暗中买通的兵马,还有柳丞相……”他哈哈笑了起来:“朕夺回皇权,指日可待啊!”
“不过你也放心,我知道的,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将你救出去!”
“你等着,朕现在就去跟摄政王交涉去!”
永明帝转身就走,先前一盆冰水将霍云湛泼醒的侍卫再次走了进来,直接一记手刀下去,霍云湛瞪大了眼,立马晕了过去。
沈清辞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眼神中有血色蔓延。
楚寂尘眸光亦是暗沉一片,只定定看着沈清辞:“杀了?”
沈清辞紧咬着牙关,冷笑了一声:“杀了做什么呢?就这么轻易让他死了,还有什么乐趣呢?”
“得要让他亲眼瞧着我与你成亲,看着自己的一切计谋成空才有意思啊。”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你成亲了。”
她心里疯狂的想着,等她成为摄政王妃,第一件事情,定是要去见一见霍家人。
他们的反应,一定会格外有趣!
第94章 霍云霆是被霍云湛杀的?
楚寂尘摩挲着轮椅扶手,听沈清辞这么说,也忍不住地期待了起来。
“好啊。”
“那就在我们成亲当日,放霍云湛离开。”
“也没有几日了。”
楚寂尘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恭恭敬敬的声音:“王爷。”
“进来!”
楚寂尘话音刚落,沈清辞就瞧见门被打了开,先前那穿着玄色龙纹锦衣的“永明帝”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楚寂尘掀了掀眼皮看向来人,眸光冷冽:“骂我骂开心了?”
那人立马取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里面那张脸。
沈清辞扬了扬眉,竟是那叫元宝的暗卫。
元宝嘿嘿笑了两声:“王爷说的什么话呢?属下那不是为了假扮陛下扮得像一些吗?”
“像吧?”
楚寂尘眸光暗沉:“是挺像的。”
楚寂尘抬眸看向沈清辞:“清辞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沈清辞点了点头,略显同情地看了那元宝一眼,抬脚离开。
她的身影刚刚消失,楚寂尘就冷下了脸:“你现在出发,去云山寺一趟。”
“啊?”元宝瞪大了眼,那云山寺离京城极远,且建在高可入云的云山之巅,爬上去都得要一两日,他去那里做什么?
“去给本王与王妃祈福,让佛祖保佑本王与王妃,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并且,在本王与王妃大喜之日的时候送回来!”
楚寂尘说完,便操控着轮椅离开了,留下元宝一人颤颤巍巍,只觉得腿都在打颤:“我……我干嘛了我?王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我!”
暗处有道声音传来:“你想想你刚才假扮陛下,都说了什么吧。”
立马有人惟妙惟肖地学了起来。
“这沈清辞,还是有些姿色在身上的。”
“若是能够让她主动贴上来……”
“朕倒是可以陪她好好玩一玩!”
元宝头皮发麻:“我都说了,我那只是为了假扮那狗皇帝啊!”
他满脸绝望,沉默了片刻:“算了,我还是现在就出发吧,早点出发,还能早点到。呜呜呜……”
……
沈清辞对她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一回到院子,晚晴就迎了上来,见沈清辞面色黑沉沉一片,连忙低声询问情况。
沈清辞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晚晴果然大怒:“每次我奴婢觉得霍云湛已经恶心到了极致的时候,他却总能够再次用一些话一些事来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奴婢对恶心二字的认知。”
“小姐你之前待他,也算得上是极好的了,他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怎么能这样子啊?”
沈清辞笑了笑,眼中寒凉一片:“恐怕……也并不是变成这样的。”
“十有八九,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
“在我面前的那些好,极有可能,都是为了某种目的,装出来的。”
“人不会突然就这样彻底的变一副模样。”
晚晴皱眉,这倒是她不曾想到过的。
可如果,如果霍云湛的本来面目,就是如今这副模样,以前的样子完完全全都是装的的话,那就更可怕了。
一个人,能够装那么长的时间,且装得那么好,说明他,所图不小。
晚晴咬了咬牙:“那小姐打算……怎么办啊?”
沈清辞手指在桌子上轻敲着,眸光中一片暗沉:“当然是……主动出击了啊,也不能总是,被动挨打吧?”
沈清辞冷笑了一声:“趁着现在霍云湛不在,正好,对着霍家其他人下手。”
晚晴眼睛亮了亮:“小姐要对付谁?柳若兰吗?想要怎么做啊?”
沈清辞却是摇了摇头:“柳若兰……暂时不好对付。”
“她没有什么软肋,霍云霆死了,她又没有孩子。”
“她心知肚明,霍云霆已经死了,知道如今的霍云霆是霍云湛假扮的,但是她装作不知道。”
“我倒是可以揭穿霍云湛假扮霍云霆,与她夜夜纵情的事情。”
“可真到了那时候,她定会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也是被霍云湛骗了,被霍云湛莫名其妙冒充自己丈夫睡了,她也是受害者。”
沈清辞眼中闪过一抹讥诮:“且现在,也不是彻彻底底揭穿这个的时候,我也没有证据。”
“她唯一的软肋,恐怕也就是柳家了。除非我扳倒柳家,否则很难对付得了她。”
“但柳家,暂时也不是我能够扳倒的。”
沈清辞抿了抿唇,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我的目标,是霍老夫人。”
见晚晴满脸诧异,沈清辞才又解释着:“如今的永宁侯府,看起来像是柳若兰在当家做主,但其实,霍老夫人毕竟是老侯夫人,在永宁侯府二三十年了,对永宁侯府的一切,了若指掌。”
“就看她,愿不愿意管了。”
“且,她到底也是柳若兰的婆母,她若是想要柳若兰不好过,就能让柳若兰不好过。”
“她若是想要霍云湛不好过,也能让霍云湛不好过。”
晚晴眨巴眨巴眼,不明所以。
所以她家小姐想要对付的,究竟是霍老夫人还是柳若兰还是霍云湛啊?
“小姐想要……怎么做啊?”
“对付霍老夫人?可是霍老夫人好像也不怎么好对付啊?”
“怎么对付?要不,奴婢找人往霍老夫人房中闯入个男人,然后污蔑霍老夫人私藏男人?”
沈清辞笑出了声来:“你觉得,有人会信吗?”
“且即便是藏匿男人,霍老夫人寡居多年,这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沈清辞眸光冷厉起来:“我要动手,自然不会用这样不痛不痒的事情。”
“我得像他们对付我那样,专门往最痛的,她最在乎的地方戳啊。”
沈清辞冷笑了一声:“比如,让霍老夫人知道,霍云霆其实……是被霍云湛杀的。”
晚晴瞪大了眼,惊愕地叫喊出声:“什么?霍云霆是被霍云湛杀的?”
沈清辞扬了扬眉:“我胡说的。”
“但这件事情,也并非不可能。”
“毕竟,霍云湛明显觊觎这永宁侯之位已久。”
“但他与霍云霆虽然是双生子,可就因为霍云霆早他出生片刻,只要霍云湛不死,他就做不了这永宁侯。”
“霍云湛之前曾与我说起过,他觉得心有不甘,他觉得他一切都比霍云霆强上许多,可就因为霍云霆早他一些出生,就能顺理成章地继承侯爵之位。”
“虽然只是醉酒之后偶尔提了那么一两句,但足以证明,他心中对霍云霆,积怨已久。”
“他会在我面前说,说不定,也在别人面前说起过。”
“且霍云霆死了之后,他就立刻有条不紊的安排一切,假死,冒充霍云霆的身份回京,继承霍云霆的一切,爵位和女人。”
“这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沈清辞眯起了眼来:“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可以创造一些证据,不管这件事情是真是假,我都让它变成真的就好了。”
第95章 让死了的人,活过来
沈清辞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压低了声音:“晚晴,你可还记得,霍云霆的身边,曾有一个寸步不离的心腹护卫?”
晚晴凝神思索片刻:“小姐说的,是南竹吧?应当是这个名字。”
“奴婢知道的,听说他是被侯爷从死人堆里面救回来的,跟在侯爷身边已经多年,对他忠心耿耿,言听计从。”
“没错,就是南竹。”沈清辞眸光微凝:“我嫁到霍家近一年,常见他跟在霍云霆左右。可自从……自从霍云湛假冒霍云霆扶灵回京之后,我就再没见过这个人。”
晚晴抬起眼来:“小姐的意思是……”
“霍云湛要冒充霍云霆的身份,只对霍云霆忠心耿耿的南竹,就是他最大的阻碍。”
“以我对霍云湛的了解,以霍云湛的心性手段,南竹恐怕……凶多吉少。”
沈清辞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但哪怕是他死了,我也可以让他,活过来。”
“活过来,为霍云霆的死,发声。”
她当即就有了决断。
她思量片刻,先去借了厨房,做了一些糕点。
那还是她在沈家的时候,同厨子学的,她爹娘大哥吃过,赞不绝口。
刚将糕点做好,晚晴就来禀了:“王爷回来了。”
沈清辞立马端上糕点,就回了主院。
她此前打着的算盘,也还有求于楚寂尘。
既然有求于楚寂尘,那她自然得要将楚寂尘给好好哄着了。
楚寂尘正在书房,沈清辞端着糕点,眉眼弯弯地走了进去:“王爷,我做了一些糕点,你尝尝?”
楚寂尘一愣,目光看向沈清辞手中的糕点,随即缓缓上移,最后落在了沈清辞的脸上。
他喉结微动:“你自己做的?”
“是。”沈清辞笑盈盈地进了门,将盘子放到了桌子上,随手拿了一块糕点,直接喂到了楚寂尘唇边:“就是可能味道一般,比不上王府的私厨。”
楚寂尘垂下眼,咬了一口:“很好吃。”
“那就好。”沈清辞笑着道:“不知道王爷喜欢吃什么糕点,我做了三样,王爷方才尝的,是板栗饼,这个粉色的,是桃花酥,这个白色的,是千层酥。”
楚寂尘眼中情绪翻涌,最后只重复了一遍:“很好吃。”
“之前,我其实曾经听沈将军提起过。”
沈清辞扬眉,她爹?
“那时候,我刚摄政不久。有一次,有战事爆发,我与沈将军,还有其他几个将领一同商议战事对策,商议得有些晚了,我说安排厨子煮点馄饨当宵夜,沈将军便自己从腰间拿出一个钱袋,从里面拿了一个油纸包,里面包着几块糕点。”
“当时我们有其他人觉得也饿了,就向他讨一块先垫垫肚子。沈将军拒绝了,说若是寻常时候他肯定给,但这是他女儿自己学着给他做的,可不能分的。”
沈清辞睫毛颤了颤,鼻尖微酸。
她的爹爹,多宠她啊。
可惜,她再也见不着她爹爹了。
这仇,她当然得报了。
楚寂尘也只是随口一提,便低声问道:“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是有点事。”沈清辞深吸了一口气:“我还得要借王爷手中那位擅长易容术的能人异士用一用。”
她开门见山,直接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楚寂尘听罢,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抹赞许与兴味。
他喜欢她这副运筹帷幄,主动出击的模样。
“人,随你用。”他声音低沉:“需要什么,你只管吩咐院子里的管家就是,他会为你办妥一切。”
“就是我的人没见过你说的那个叫南木的人,你恐怕得画一幅画像,再安排一个见过南木的人去对着做好的人皮面具一点一点的调整。”
“但可能也没有办法做得一模一样。”
这倒也无妨:“我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专程将事情安排在夜里。”
“夜里本就看不太清楚,做得了个六七分七八分的肖似便足够。”
“更何况,在我的计划中,南木应该是经历了无数的追杀,虎口求生,历经千辛万苦才回到京城的,他身上肯定也不会太干净,也会有血有伤的。”
“这种情况下,应当也不会有人会在意那一点点的不像。”
更何况,她也并不觉得,霍老夫人会对霍云霆身边一个侍从那样了解。
得了楚寂尘的承诺,沈清辞立马就行动了起来。
她先是让晚晴动用她还留在霍府的人,悄无声息地从侯府的书房中偷出了几本有霍云霆笔迹的书。
而后,她便将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一日,对着那些笔迹,反复揣摩练习。
当夜,楚寂尘派来的易容高手,便带着一张完美复刻了南竹容貌的人皮面具来了。
沈清辞让她专门让人找到的,一个身形与南竹有几分相似的护卫戴上了人皮面具。
沈清辞将她耗尽心力伪造的一本随军札记交到了那护卫手中,仔细叮嘱着:“你直接闯进去,直奔老夫人那里,务必做出重伤垂死的模样。”
“我会安排追兵,在后面佯装追杀你,你时间不多,见到老夫人,只说几句话便是。”
“说完,我的追兵便会至,到时候你就逃命!”
“是。”护卫领命,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
侯府这两日笼罩在一片阴霾中。
霍云湛被楚寂尘带走,他们找遍了能够找的所有人脉,皆打探不到任何消息。好在,昨日柳丞相那边派人来说,陛下已经去见过霍云湛,霍云湛一切都好,霍老夫人和柳若兰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也只是稍稍放心。
楚寂尘在朝中简直无法无天,便是陛下和柳丞相,都没办法动他分毫。
他们实在是不知,楚寂尘带走霍云湛,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夜已经很深了,霍老夫人这才放下手中的笔,将抄写的佛经供奉在香炉前。
嬷嬷将她扶起来,刚出了佛堂,一道浑身浴血步履蹒跚的黑影,,踉踉跄跄地闯入了慈安堂的院内。
“老夫人!老夫人救我!”
沙哑而急切的呼救声,划破了深夜的宁静。
守夜的王嬷嬷大惊失色,正要高声呼喊护卫,却在看清来人面容时,失声惊叫:“南……南竹?!你不是……你不是已经……”
第96章 我的一个儿子杀了另一个儿子!
南竹浑身是血,直接扑到了霍老夫人面前,声音都在发着颤:“属下……属下没死!”
“属下没能保护好侯爷!属下拼了命,才突破重重阻碍,回到了京城。”
他火速从怀中掏出那本已经被血浸染了大半的札记,高高举过了头顶。
“老夫人!这是……这是侯爷临终前,让属下带出来的!侯爷他……他是被人害死的啊!”
老侯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浑身一颤,手中的佛珠滚落一地。
她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本该早已死去的霍云霆的心腹,又看了看他手中那本触目惊心的血色札记,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王嬷嬷连忙接过那札记,南竹这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声音急促而虚弱,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老夫人……害死侯爷的是……”
老侯夫人已经醒过神来,只急忙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你根本不是南竹,你是胡说八道的!”
她面色有些苍白,扶着王嬷嬷胳膊的手,也十分的紧,声音却是无比坚定:“你莫要胡说八道!侯爷明明还活着!你说什么害死侯爷?”
她心跳的有些快,心里隐隐约约已经有了一些猜想和预感,可她绝不能够……让这南竹说出来!
南竹瞪大了眼,满脸愕然,还想要说话:“老夫人!侯爷已经死了……是……将军觊觎侯爵之位,在战场上故意设下陷阱!”
“你闭嘴!”老侯夫人骤然惊声叫了起来,浑身都在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来人啊,这人冒充南竹,将他拉下去,关起来!”
南竹似乎也已经从老侯夫人的态度中看出了端倪,他面色惨白一片,有些难以置信:“您是侯爷的……母亲啊!你怎么能……”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略显凌乱的脚步声,是护卫赶来了,南竹眸光暗沉沉地看了老侯夫人一眼,眼中情绪翻涌,骤然咳出一口鲜血。
而后他便不再看老夫人,只用尽全力从地上一跃而起,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了沉沉夜幕中,只留下地上有些凌乱的血迹,以及,王嬷嬷手中那本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札记。
闻讯而来的护卫冲进院子,南竹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老夫人?”护卫低声询问着。
王嬷嬷小心翼翼地觑了觑老夫人苍白的脸色,连忙摆了摆手,让护卫退了下去,随即才拿着那札记,扶着老夫人重新回了佛堂。
老侯夫人呆呆地坐在蒲团上,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她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那札记。
札记似乎被血浸过好几遍,有些已经干透,有些却还微微有些湿润。
她翻开第一页,那熟悉的笔迹,混着斑斑血迹,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了她的心脏。
一字一句,皆是控诉!
一笔一划,尽是委屈!
“他明明是我一母同胞的双生兄弟,为何……却要杀了我?”
“我不明白!他为何要杀了我?”
看到最后一句,老侯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心头血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她先前刚刚供奉上的经文。
“老夫人!”王嬷嬷惊呼起来,急忙上前扶住了老侯夫人。
老侯夫人早已经泪流满面,声音沙哑至极:“云湛扶灵归来,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云湛,不是云霆。”
“我向他求证,他一脸躲闪地同我解释,云霆战死,他为了侯府,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是……是有过怀疑的。”
老侯夫人闭了闭眼,痛不欲生:“可我只是有过片刻的怀疑,我甚至……甚至不敢细想!”
“我怎么敢想啊!我的一个儿子,杀了我的另一个儿子!”
“我本来都说服自己,这一切都不过是意外,云湛这么做也都是为了侯府。可偏偏,南竹竟然回来了!”
“竟然告诉我,我之前那光是想想就让我心惊胆战的猜想竟然是真的。”
“我如何敢听啊?我连听的勇气都没有!”
老侯夫人呜咽出声,声音中满是愧疚:“我没办法啊,我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我不能够两个儿子都一起失去了吧?”
“我能怎么办啊?我知道我不过是自欺欺人,可我没有别的办法啊!”
“云霆已经死了啊!”
“他死了!”
“若是我再因此,将云湛也烙印上杀兄的罪名,那我……那我怎么办啊?这偌大的侯府怎么办啊?”
她哭得不能自己,哭声凄惨,王嬷嬷有些手足无措。
老侯夫人紧紧捏着那札记:“可云霆也是无辜的啊!他一直对云湛那么好,他死之前都还在难以置信,还在一味地问,问云湛为什么要杀了他啊!”
“我要如何……向他交代啊!”
王嬷嬷紧咬着牙关,目光定定地看着那札记,她深吸了一口气,飞快趁着老夫人不注意的时候,将那札记抢了过来。
老夫人愣住,有些茫然地看向她。
王嬷嬷深吸了一口气:“老夫人说的对,侯爷……已经去世了。”
“既然已经去世了,就不必去追究,他是为什么去世的了。”
“人一去世,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总不能够为了一个去世的人,去为难活着的人,实在是……除了徒增痛苦与烦恼之外,便再无其他用处。”
“我们活着的人,还得要好好活不是?”
老夫人呐呐看着她,王嬷嬷是她的陪嫁丫鬟,在她身边侍候了几十年,最是懂她。
“是这样的吗?可是……云霆会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啊?”
王嬷嬷摇了摇头:“侯爷不会的,侯爷也最是在意老夫人你,以及整个侯府了啊。”
“他肯定,也能够理解您的,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整个侯府啊!”
王嬷嬷低声道:“而且,老夫人你先前说的是没错的,侯爷……根本就没死。”
“死的人,是将军。”
“只能是将军。”
她说完,咬了咬牙,终是下定了决心,直接将那札记飞快伸到了佛像前燃烧着的蜡烛上,那札记几乎是立马的,就烧了起来……
第97章 成亲的日子
老侯夫人看着那骤然亮起的火光,愕然瞪大了眼。
她嘴唇颤了颤,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捏紧了手,看着那染血的札记燃烧殆尽。
过了良久,她才看着那堆灰烬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烧了。”
“烧了……好啊。”
她闭了闭眼,却又很快反应了过来:“还有南竹!南竹跑了!”
“早知道……”霍老夫人紧咬着牙关:“我就应该假装信了他的话,打着将他留下来帮我调查真相的由头,将他留下来。”
“现在让他知道我并不打算揭穿云湛的阴谋,为云霆报仇了。又还让他给跑了……”
“终究也还是一个祸患。”
“不行,得想方设法地,将他找到。”
她说着,便又踉跄着站起了身来。
王嬷嬷连忙扶住了她:“奴婢倒是觉得,完全可以不必理会他。”
“现在侯爷尚在,我们只需要一口咬定,南竹已经死了,他是有人冒充的就好了。”
“这札记已经被我们烧了,他手里应该,也没有更多的证据了。”
“且奴婢瞧着那南竹,好似也是受伤颇重的样子,恐怕也还有……还有人在追杀他,他未必能够活多久。”
“若老夫人实在是放心不下,也可以安排人,暗中找一找。”
“但奴婢觉得,是不必找的。”
王嬷嬷眼中精光一闪:“如果我们要找,不管做的如何隐蔽,也容易被盯着我们的有心之人发现。我们一口咬定那南竹是假的,可却又在暗中派人找,容易引人怀疑。”
老侯夫人睫毛颤了颤:“对,你说的对。”
“那我们……就当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回房吧。”
王嬷嬷应了一声,飞快拿起敲木鱼用的棍子,将那烧过的灰烬捣碎,又泼了一杯水,才起身扶着老侯夫人离开了。
他们一走,佛堂后面才响起一声轻声嗤笑声。
正是沈清辞。
沈清辞眸光暗沉沉一片,眼中尽是讥诮:“真是……有意思啊。”
“我原本还想着,我们假冒的南竹若是被留下来,定会让人发现端倪,还安排了人佯装追杀他,好让他寻到机会逃。”
“却没有想到,我们安排的追杀的人,都没能用上,倒是老侯夫人先叫了人。”
幸好,他们安排的人反应也极快,立刻就借势跑了。
沈清辞垂下眼,她原本还想着,借由假南竹之口,让老侯夫人知道自己十分疼爱的大儿子,是被霍云湛为了争夺侯爵之位杀了的,如此一来,老夫人定然气急败坏,定会对霍云湛生出不满。
却没有想到,老侯夫人竟然直接纵容王嬷嬷烧了那札记,还想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们方才不是也说了吗?他们今夜这事处理的,唯一不妥的地方,就是放走了南竹。”
楚寂尘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轮椅扶手:“虽然那南竹是假的,但我们可以继续……制造一些证据,让假的都变成真的啊。”
“而且,即便是我们什么都不做,至少也让老侯夫人知道了霍云霆死于霍云湛之手的事情。”
“从她的反应来看,她只是无法接受,但并不怀疑此事的真假。说明……她心里其实是有数的,又或者是早有怀疑的。”
“如今怀疑成了真,她哪怕拼命在掩盖,却也定然在她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为她心里永久的疙瘩。”
“这件事情,迟早会在一些时候,被她翻出来。”
“到了那时候,这件事就会成为一把刀,由霍老夫人亲手扎向霍云湛。”
沈清辞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思及她嫁入霍府这段时间对霍老夫人的了解,她倒是觉得,这把刀,应当会先扎向柳若兰。
沈清辞勾了勾嘴角,霍老夫人不能对付霍云湛,却一定会责怪柳若兰。
霍老夫人今夜知道是霍云湛杀了霍云霆的愤怒情绪,总得要找个人来转嫁,来发泄。
而那个人,只可能是柳若兰。
柳若兰是霍云霆的妻子,却在霍云霆去世后,好似对此一无所觉,日日与霍云湛假扮的霍云霆翻云覆雨,却没有发现枕边人换了人。
霍老夫人定会因此,对柳若兰生出不满来。
如果是这样,那事情也定然十分有趣。
“回去吧。”
“今夜也算是……看了一出好戏了。”
沈清辞的猜测倒是极准。
第二日下午,沈清辞就听到晚晴来禀:“咱们留在侯府的耳目传来了消息,说今日老侯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地,莫名其妙的,对柳若兰发了好大的火。”
沈清辞扬了扬眉,并不意外:“因为什么?”
“好似也没为什么,所以才叫莫名其妙嘛。听闻,是柳若兰早起去给老侯夫人请安,老侯夫人先是莫名盯着柳若兰看了许久,半天都没叫她起来。”
“后来,就又问她,她嫁入侯府已经两年了,一直都不曾有孕,是不是她的身子有什么问题?”
“又说她拉着侯爷纵欲,致使侯爷身子出了问题的事情,如今京城中也已经人尽皆知。”
“可就是这种情况下,她都还不曾有孕,是不是应该找太医好好诊断诊断?”
沈清辞眼中满是讥诮,柳若兰的身子,倒是没什么问题。
毕竟前世,她可是很快就怀上了霍云湛的孩子的。
“老夫人还提起了小姐你,说小姐你嫁入侯府半年左右,也就有了身孕了。”
“那本来是个男胎,却没了……”
沈清辞眸光一下子冷了下来:“柳若兰那脾性,能就这么乖乖听她训斥?”
“自然不能。”
晚晴窃笑:“柳若兰直接就朝着老夫人发了难,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们侯府祖坟没葬好,就注定要断子绝孙呢?”
“又说,若是老夫人对她不满,大可直接代替永宁侯休了她。”
“反正她也受够了。”
“又说,正好,休了她之后,永宁侯也别想再回来了!”
晚晴咯咯笑出了声来:“可把老侯夫人给气坏了。”
“但大抵也还是顾及霍云湛,敢怒不敢言,只捂着胸口假装不舒服,嘴里念叨着,你是想要气死我啊。倒也……还是让柳若兰离开了。”
沈清辞眼中满是讥诮:“她以为柳若兰和我一样,无父无母没有倚仗呢。”
“柳若兰,可是丞相府千金。哪会任由她拿捏?”
“让她们闹腾吧,她们闹得越欢腾,我越是高兴。”
沈清辞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敲了敲:“继续盯着,有这种事,可以说来让我当个乐子听。”
但现在霍云湛被关了起来,她主要的精力,也不能放在这上面了。
她得要好好筹备筹备,自己的婚事了。
楚寂尘对这桩婚事,是在意的。
她如今自己的势力尚未完全建立,她想要对付霍家对付柳家,为她爹娘报仇,就只能够攀着楚寂尘,借楚寂尘的力量。
那她自然必须要哄着楚寂尘,表现出对这桩婚事的在意,对楚寂尘的在意了。
她得好好准备婚事,等着她与楚寂尘成亲,成了摄政王妃。
然后,一面借楚寂尘的力量对付霍家和柳家,一面……也得要借着沈家的旧部,建立完善的,属于她自己的势力。
等她自己羽翼丰满,她便可以,有更多选择的余地。
……
几日时间转瞬即逝。
很快就到了沈清辞与楚寂尘成亲的日子。
第98章 成亲了
吉日已至,天色微亮,晨光熹微。
沈清辞所居的别院早已被一片耀眼的红色所覆盖,院内院外,红绸飞舞,灯笼高悬,一派喜庆之色。
晚晴扶着沈清辞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那张未施粉黛便已绝色倾城的脸,忍不住轻声感叹:“小姐,您今日可真美。”
沈清辞望着镜中的自己,凤冠霞帔,嫁衣如火,那华丽的刺绣在晨光下流光溢彩。
沈清辞静静与镜中的自己对视着,心里一丝波澜也无。
上一次她成亲的时候,是嫁给霍云湛。
那时候的她啊,是喜欢霍云湛的。
且那时候,爹娘并未告诉她,沈家有可能会出事的消息。
她如同世间千千万万的女子一样,满心欢喜与憧憬的模样。
那时的她,天真地以为,嫁给心爱之人,便是一生幸福的开端。
可谁知,那却是她堕入地狱的开始。
沈清辞睫毛颤了颤,此刻她心里只有一片沉静的决绝。
这一次,这一桩亲事……是她自己争取而来的。
嫁的,并非她喜欢之人。
她要嫁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这个男人代表着的滔天权势,那是她复仇的利刃。
“王爷安排了全福夫人来为王妃您梳妆。”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沈清辞抬眸,便见一位身着王妃品级礼服的温婉妇人,在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正是楚寂尘的大嫂,恭王妃。
关于她的身份,楚寂尘应当早已经与恭王妃说过,恭王妃见着她,面上没有一丝异样,只眉眼含笑,亲自拿起象牙梳,为沈清辞梳理着如云的长发,口中念着吉祥话:“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沈清辞静静地坐着,任由她们为自己戴上沉重的凤冠。
当那方绣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轻轻落下,遮住眼前一切时,她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的大婚之日。
只是这一次,心境却全然不同。
“新郎官来接亲了!”
随着一声高亢的喜报,院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沈清辞在晚晴和恭王妃的搀扶下,缓步走出房门。
她看不见外面的景象,却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份扑面而来的,几乎要将整个京城都点燃的热烈与喧嚣。
“王爷来了!王爷来了!”晚晴欢呼了一声,凑在沈清辞耳边低声道:“王爷今日穿着那一身喜服,简直俊朗极了!与小姐你十分相配!”
就是可惜了,容貌这样俊朗的人,竟然腿残了。
晚晴眼中闪过一抹惋惜,却又很快扬起嘴角,这样大喜的日子,她还是莫要扫兴了。
楚寂尘很快操控着轮椅来到了沈清辞面前,直接将沈清辞打横抱了起来。
周围传来一阵笑闹声,欢呼声。
楚寂尘抱着沈清辞上了马车,才又到了准备好的马跟前,他伸手扶住马鞍,一个纵身,便跃到了那高头大马上。
这一幕,简直封神了。
晚晴在心中道,念及沈清辞盖着盖头,也看不见,晚晴连忙又在沈清辞耳边压低了声音道:“王爷单手扶着马鞍,就直接从轮椅上飞身上了马!”
“小姐你是没有看见,王爷坐在马上,简直一点也看不出腿脚有问题,只觉得身姿挺拔,丰神俊朗,两边围观的百姓都被惊艳到了。”
她之前觉得,楚寂尘虽然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可是她家小姐嫁给楚寂尘,终究也还是有些委屈了。
但此刻,却又觉得,摄政王若是腿脚没有问题,恐怕……早已经娶妻了。
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沈清辞被晚晴的形容逗笑,虽然她一直觉得,她对这桩婚事,没有期待。
可是在听见晚晴这么说的时候,心还是控制不住地在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
甚至有些想要不管不顾地掀开盖头,亲眼瞧一瞧。
迎亲的队伍从巷口一直排到了街尾,十里红妆,延绵不绝,规制之盛大,竟是比皇家公主出嫁还要隆重几分。
围观的百姓几乎将整条街都堵得水泄不通,而此刻,与迎亲主街相隔不远的僻静小巷中,一个身影踉跄着冲到沈清辞平日里用来做掩护进进出出的院子门口,不停地拍打着院门。
正是……被楚寂尘故意放出来的霍云湛。
霍云湛浑身狼狈,脸上还带着未消的肿胀,眼中却闪烁着疯狂的兴奋。
陛下还是出手了,而且还给他带来了一些新的线索,是有关沈靖轩和沈清风的。
有了那些线索,他只要找到沈清辞,就能利用其中这些消息,威胁沈清辞,让她交出那私兵的调兵令。
只要他拿到了调兵令,陛下就能有重赏!
即便是不能顺利拿到调兵令也没有关系,沈清辞一定会因为他带来的这个消息,决定入宫。
沈清辞一旦入宫,就彻彻底底落入他们的算计中了。
那调兵令到手,也是迟早的事情。
可他敲了半天的门了,却也仍旧没有人来开门。
怎么回事?沈清辞难道不在?去哪儿了?
就在这时,外面的主街上传来震天的喧闹声,让他烦躁地皱起了眉头。
“吵什么吵?”他转头便瞧见了迎亲的队伍:“哪家娶亲啊?这么大排场?”
他一边在心里暗骂,却又控制不住地有些好奇,探头朝着街口望去。
只一眼,他就愣住了。
那迎亲队伍的最前方,马背上端坐着的,不正是如今令他恨得牙痒痒的摄政王楚寂尘吗?
霍云湛急急忙忙冲到了街口,站在围观人群外张望着,脸上控制不住地闪过一丝错愕与鄙夷:“楚寂尘成亲了?”
“这京城里,竟然还有世家愿意眼瞎到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楚寂尘这个腿残身废,连男人都做不了的废物?”
他心中涌起一股病态的快意。
楚寂尘权势再大又如何?还不是和他一样,是个连房事都行不了,连香火都无法延续的残废?
不,不一样。
他只是因为被柳若兰那个妖女给榨干了精血,等他好好养养,就能好的。
但楚寂尘就不同了,他永远也好不了。
他低声问着身侧正在看热闹的路人:“你们知道摄政王今天娶的是哪家的姑娘吗?”
路人头也不回,眼中满是兴奋:“谁知道呢?听说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也没听说陛下有赐婚圣旨下来。不过管她是谁呢,能嫁给摄政王,这可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啊。”
不是名门闺秀?也没有赐婚圣旨?
霍云湛心中那点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想来也是,楚寂尘那样的身体,哪家有头有脸的世家愿意把嫡女嫁过去守活寡?怕是娶了个身份低微的女子,用来冲喜或是掩人耳目罢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终于舒服了些,不再理会那喧闹的队伍,转身便要离开。
就在这时,迎亲的花轿正好行至巷口。
一阵风吹来,将那绣着精致鸾凤的轿帘,轻轻掀起了一角。
霍云湛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轿中,端坐着一位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的新娘。红色的盖头遮住了她的容颜,他只能看到那嫁衣上流光溢彩的刺绣,和新娘那端庄静美的坐姿。
他并未在意,只觉得这新娘的身形似乎有几分莫名的熟悉。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抛在了脑后。
他收回目光,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狼狈的衣衫,迈开步子,与那顶华丽的花轿,擦肩而过。
第99章 圣旨滚落在了地上
霍云湛重新走回沈清辞住的那小院,又继续拍打着门。
依然没有人来开门。
霍云湛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往巷口外的主街上还在缓慢通过的迎亲队伍望去,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和楚寂尘成亲的,该不会是沈清辞吧?
沈清辞这一两个月,好似和楚寂尘突然有了一些交集。
之前沈清辞在普陀寺摔下台阶流产,就正好遇见了楚寂尘,还被楚寂尘带回了摄政王府。
前几日,他恢复霍云湛的身份带着柳若兰和他娘过来的时候,楚寂尘也在……
楚寂尘是摄政王,这一再的巧合,未免有些太巧了一些?
楚寂尘什么时候,要管这些事了?
只是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却又很快被霍云湛给否定了。
怎么可能,沈清辞还在给他守孝呢。
沈清辞不知道他假死的事情,一直还尊崇着为他守孝百日的规矩。
若是她在孝期内就再嫁了,他可以煽动流言蜚语,用唾沫星子让她再也没有办法在京城立足。
且……楚寂尘再怎么不行,也是摄政王。
摄政王怎么可能会娶一个……嫁过人,还怀过孕流过产的……寡妇呢?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已经将这个明显不切实际的猜想否定了,可是心里却还是莫名其妙的,有些不安。
霍云湛抬起眼来,定定地看着眼前略显破败的小门,以及那低矮的围墙,微微眯了眯眼,随即提气纵身,直接越过了围墙……
只是尚未落地,暗处却突然窜出两个护卫,一左一右,一人一脚,又将他飞踢了出去。
霍云湛跌落摔倒在地,控制不住地闷哼了一声。
痛。
太痛了。
他浑身都是被楚寂尘的人审问的时候殴打的伤痕,如今摔落在地,就好似全身的骨头都被摔疼了一样。
那院门终于被打了开。
走出来两个护卫:“大胆,竟敢擅闯入我们小姐的院子!”
霍云湛咬了咬牙,看向那两个护卫。
陌生的,他从未见过的,武功极高的护卫。
除了沈靖轩暗中训练的私兵,他不做他想。
霍云湛心里有些烦躁,沈清辞不是已经爱他至深,甚至在他死后,愿意跟着他去死的吗?为什么却连沈家私兵的秘密,却都不愿意告诉他呢?
这算什么爱?
那个女人,未免也太有心机。
霍云湛越想越觉得气闷不已:“我是永宁侯,是沈清辞的大伯哥,我找沈清辞有事!你们去通禀一下!”
那两个护卫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只一板一眼道:“小姐不在。”
霍云湛皱眉,沈清辞一个新寡的寡妇,也不能够参加什么宴会,也不能去别人家里做客,她还能去哪儿?
“她去哪儿了?”
护卫嗤笑一声:“我们只是小姐的下属,我们如何能够过问小姐去了哪儿?”
“反正,小姐不在。”
“你若是再胆敢私闯,就莫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永宁侯,也不能擅闯别人院子。更何况,我们小姐如今……可不是任人拿捏的白身庶民!”
护卫眼中满是意味深长之色,霍云湛皱了皱眉,暗暗咬了咬牙,不就是一个三品诰命吗?
了不起了还?
这三品诰命,说到底,也还是他为她挣到手的。
如今沈清辞这个贱人,却竟然利用这三品诰命来威胁起他来了。
但他现在好不容易才被陛下给救出来,若是再因为沈清辞而被关进去了……
霍云湛咬了咬牙,支撑着身子站起身来。
没事,他不急于一时。
只要他出来了,有的是机会。
霍云湛找了一辆马车回了侯府,却就看见侯府中的挂了几个月的白花已经被撤下去了。
霍云湛皱了皱眉,询问着管家:“白绸白花那些,怎么撤了?”
管家连忙道:“回侯爷,昨日便是将军去世的百日,百日重孝已过,老夫人昨天就吩咐我们,等子时一过,鞭炮一放,就将那些都给撤了。”
百日已过?
他之前被楚寂尘关押着,时不时地被抓起来审问受刑,醒了又晕,晕了又醒的,不知天日,倒是不知道……
可……
霍云湛又想起了之前瞧见的那楚寂尘迎娶的队伍,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楚寂尘娶妻的日子,选的也太巧了吧?
正好征西将军霍云湛的百日孝期一过,他就突然娶妻。
他心跳得愈发快了,下意识地转身,就想要去摄政王府,验证验证心中所想。
可刚一转身,就有侍从匆匆而来:“侯爷,老夫人听闻侯爷回来了,请侯爷去她那里一趟。”
霍云湛脚步一顿,眉头皱了皱,却也还是重新转身,直奔老侯夫人院子里。
“母亲。”
霍云湛一进门,就瞧见了高坐在主位上的老侯夫人,老侯夫人面色憔悴而苍白,听见声音,只抬起眼来看向了他,那眼神……莫名让他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母亲……怎么了?”
老侯夫人抿了抿唇:“今日是你……弟弟,百日除服的日子,你去祠堂里跪两个时辰,给他上柱香吧。”
凭什么?
霍云湛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娘,我这刚从牢里回来!你都不知道,楚寂尘那残废有多阴暗,都对我做了什么!我……”
他说着,却就对上了老夫人阴沉沉的目光。
霍云湛心头莫名的咯噔了一下,他娘为什么……会这么看着他?
她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可是……不应该啊。
霍云湛沉默了片刻,稍稍放缓了声音:“母亲,世人皆知,去世的是弟弟,我身为永宁侯,又是长兄,哪有兄长去祠堂跪着,给弟弟百日除服的道理啊。”
霍老夫人抿了抿唇:“可你我知道,死的是谁,又是为什么……”
她顿了顿,终究没将最后几个字说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左右,你若是还认我这个母亲,就去跪着。你今日去跪了,我就当一些事情没有发生。”
“对外我可以说,你最近屡有牢狱之灾,让你去求祖宗庇佑庇佑,消除灾祸。”
霍云湛心头猛地一跳,却也还是应了下来:“是,母亲。”
霍云湛起身去了祠堂,跪了下来,只是看向那灵位的眼神,却十分阴沉。
他不知道他母亲究竟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但……得看看他母亲的态度了,如果……她准备大义灭亲……
那他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霍云湛在祠堂跪了两个时辰,才起了身,只是他在楚寂尘那里受了刑,又在沈清辞那里重重被踹了两脚摔了下来,还跪了两个时辰。
他一站起来,只觉得头晕眼花膝盖酸软,直接就朝着前面扑了过去,却是将供奉在供桌上的两卷圣旨,给拂落了下来。
其中一卷圣旨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却是完全地展了开……
第100章 他后悔了!
霍云湛下意识地看向了地上展开的圣旨,先看见了沈清辞的名字,上面写:兹有征西将军霍云湛遗孀沈氏清辞,出身名门,德言容功,四德兼备。
是沈清辞的那册封三品诰命夫人的圣旨吧?
霍云湛心中想着,却就被后面的字给吸引住了:今特降隆恩,以尔沈氏清辞,赐婚于皇叔摄政王楚寂尘为正妃……
霍云湛瞪大了眼,怎么会?
这两封圣旨,不是一个是册封沈清辞为三品诰命的,一个是赏赐沈清辞的吗?
这赐婚圣旨是怎么回事?
他急急忙忙拿起那赐婚圣旨,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心头大震,竟然……竟然真的是赐婚圣旨!
他复又拿起另一卷圣旨,那圣旨一展开,却才是封赏沈清辞为三品高明的圣旨。
霍云湛只觉得浑身冰冷一片,当时……当时沈清辞是怎么说的来着?
“这是陛下封赏我为诰命的圣旨,以及今日陛下赏赐我的圣旨……我想要将这两封圣旨都供奉在祠堂。”
霍云湛双眼通红,沈清辞那个贱人!她骗了他!
什么赏赐的圣旨?
他当时着急质问沈清辞在大殿之上被陛下看中之事,根本没有在意这件事。
如今想来,这根本就是沈清辞的计谋!
她那个时候就已经拿到这赐婚圣旨了,就已经决定要再嫁给楚寂尘了。
他就说,都已经封赏为三品诰命了,为什么给点赏赐,还要专门下一道圣旨?
他从未听过有这样的规矩。
那贱人,就是故意的!故意找借口将这圣旨供奉在这里的!
可这赐婚圣旨都已经在这里了,为何陛下……却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对了……今天!楚寂尘是今天成亲!
那么先前……先前他在街头遇见的迎亲队伍,迎娶的,就是沈清辞?
那风掀起轿帘,他窥见的,端坐在花轿中的人……是沈清辞?
竟然是沈清辞!
他当时就觉得那身影熟悉!他今日两次怀疑过的!
不……
霍云湛紧紧拽住那圣旨,踉踉跄跄地冲出了祠堂。
他要去摄政王府,他要去找沈清辞!
沈清辞明明就是他的妻子!他还没有死呢!沈清辞怎么能再嫁?
怎么能……嫁给楚寂尘?
刚冲出祠堂,他却就又撞上了朝着这边走来的霍老夫人和柳若兰。
霍老夫人瞧见霍云湛双目赤红一片,手中还紧紧拽着一卷圣旨,完全无视了她和柳若兰,就要往外面冲。
她立马皱起了眉头来:“站住!你干什么?你要去哪儿?”
霍云湛紧咬着牙关,声音好似从牙缝中露出来的一样:“沈清辞那个贱人!她骗了我们!”
“她将她的赐婚圣旨供奉在了祠堂!”
“她今日,成亲了!”
霍老夫人和柳若兰皆是一愣:“什么?”
霍云湛转过头看向他们,眸光阴沉一片:“她嫁给了摄政王,楚寂尘!”
“我回来的时候,刚好遇见了她出嫁的花轿!我分明看见了她!可她穿着嫁衣盖着盖头,我根本没能认出来!”
“她怎么能再嫁呢?她不是两个月前还寻死觅活的吗?”
霍老夫人微张着嘴,急忙从霍云湛手中抽出了那圣旨,柳若兰也连忙凑了上来,目光定定地落在那圣旨上。
“竟然……是真的!”
霍老夫人瞠目结舌:“她她她……她什么时候和摄政王搅和在一起的?”
柳若兰也皱起了眉头:“她怎么能嫁给摄政王楚寂尘呢?”
虽然楚寂尘在传闻中阴狠暴戾,残废了,还不行。
可楚寂尘,到底也是摄政王啊。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如果沈清辞嫁给了摄政王,那岂不是在身份上,就压她一头了?
那她以后见到沈清辞,岂不是都得要行礼了?
不不不,她绝不能接受!
霍云湛脸色阴沉如墨,只伸手重新将那圣旨给拽了回来,就要往外走:“我要去摄政王府!”
霍老夫人立刻拽住了霍云湛的胳膊:“你发什么疯?”
她看了一眼柳若兰,加重了语气:“你是霍云霆!云湛百日孝期已过,沈清辞虽然偷偷将赐婚圣旨供奉到祠堂,并未将要嫁给楚寂尘的事情告诉我们,但我们也管不着她再嫁的事情!”
“你刚被放出来,莫要再去闹了笑话!”
霍云湛眼睛赤红一片,只紧咬着牙关,他如今是霍云霆……
他当然知道。
可他现在……后悔了!
刚刚成为霍云霆,得到永宁侯之位,又得到柳若兰的时候,他的确是兴奋的,是高兴的。
他原本是想着,借着柳若兰这个丞相之女,得到朝中实权的官职,一步一步往上爬,让沈清辞将他的孩子生下来,他兼祧两房。
顺便再让柳若兰也为他怀孕生子,将柳若兰也彻底绑在他身边。
如此一来,他就什么都有了。
可是后面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切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被柳若兰那妖女勾着,彻夜彻夜的狂欢,让他掏空了身体,甚至再也起不来了!也没有办法再传宗接代,让柳若兰给他生孩子了!
柳若兰明显对他也有了不满,甚至动了要与他和离的心思。
他和沈清辞的孩子也没了,被柳若兰给弄流产了。
如今沈清辞竟然也要再嫁了!还是嫁给楚寂尘!
他后悔了!
霍云湛转过头,死死盯着柳若兰。
柳若兰刚从沈清辞要嫁给楚寂尘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却就对上了霍云湛阴冷的目光。
柳若兰似笑非笑:“侯爷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侯爷回来已经……两个多时辰了吧?”
“侯爷说,你回来的时候,碰见了沈清辞出嫁的队伍。”
“如今两个多时辰过去,沈清辞应当……已经与楚寂尘拜过堂了吧?”
“侯爷即便是现在过去,也于事无补了呢。”
“不过……天还未黑,沈清辞与摄政王,应当还未洞房。”
“传闻中,楚寂尘不能人事,不知道,会用什么样的手段,与沈清辞洞房。”
“虽然楚寂尘不行,但是宫中腌臜手段可多了,说不定,楚寂尘会用别的手段,与她行房,也说不定呢?”
霍云湛眼中一片血红,直接甩开了霍老夫人拽住他的手,冲了出去……
第101章 他在喜堂闹事
另一边,整个摄政王府亦是被一片喜庆的红给覆盖了。
外面人声鼎沸,喜气洋洋,新房中,倒还算安静,沈清辞端坐在喜床上,晚晴侍立在一旁,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新房。
门外有匆匆脚步声响起,是管家端着一盘子点心满脸喜色的进来了。
“王妃可饿了?王爷让老奴给王妃送些吃的来。”
“王爷被他的下属给困住了,那群人,仗着今天是王爷与王妃大喜的日子,简直无法无天了,正围着王爷灌酒呢!”
“不过王爷说了,他会尽快脱身,先来这边,将王妃的盖头掀了。”
沈清辞罩在红盖头下的脸上,微微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现在……应该还不到晚上吧?
这么早掀盖头?
正想着,就又听见管家笑眯眯地道:“王爷说啊,王妃天不见亮的就起来梳妆,一直盖着红盖头端坐着,肯定也累了。”
“他早些掀了盖头,王妃便可脱下嫁衣,松快松快,吃点东西或者在新房院子里转悠转悠都可以。”
“今日的宾客大多是王爷信得过的下属,虽然在王爷面前没规没矩的,但是他们断然不会来这院子里惊扰王妃的。”
“从王妃踏入这院子起啊,王妃就是这摄政王府的女主人了,王妃怎么舒服怎么来便可,不必拘束。”
沈清辞睫毛轻轻颤了颤,是担心她坐太久……坐累了吗?
她脑中控制不住地想起她与霍云湛成亲时候的情形,彼时她满腹欢喜的坐上了花轿,同霍云湛拜过天地,就被送到了新房中。
她带着晚晴在新房中等啊等,坐得累极了,可是霍云湛却还是没有回来。
她从早上就一直没吃东西,饿得不行了,想吃些东西,得到的却是侯府丫鬟的制止,她们说,这不合规矩。
她一直等到天都黑尽了,很晚了,霍云湛才醉醺醺的回来了。
他几乎连路都不能走了,一进屋就要躺下,沈清辞急忙叫住了他,他才胡乱掀了盖头,随即就彻底睡了过去。
沈清辞轻轻吐出一口气,笑了笑,果然人就是怕比较的。
这么一比较,她与霍云湛的悲剧,似乎从成亲那一日,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沈清辞正想着,管家笑吟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自从王爷单独立府,府中还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
“王爷也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沈清辞微微扬了扬眉,总觉得这话,别有深意。
门外却又突然响起了轮椅声,由远及近。
沈清辞下意识地再次稍稍挺直了背脊,心里却控制不住地想着,不是说,楚寂尘被下属拦着,暂时脱不了身,要等会儿才能回来吗?
她虽然之前不止一次的与楚寂尘单独相处过,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成了亲,身份到底是有所改变的缘故,虽然喜房里还有人,可一听见那熟悉的轮椅声,沈清辞的心,还是下意识地提了起来。
果然是楚寂尘,沈清辞听见了里里外外下人请安的声音。
不多时,那轮椅声就停到了沈清辞的面前:“累了吗?”
沈清辞忍不住失笑,她就坐了这么一会儿,能有多累啊?
“不累。”
楚寂尘轻笑一声,接过喜娘手中的秤杆,掀起了沈清辞头上的盖头。
沈清辞只觉得眼前骤然亮堂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才看清楚眼前的楚寂尘。
沈清辞目光一顿,她倒是从未见过楚寂尘穿这样艳色的衣裳。
的确如同晚晴先前说的一样,这喜服,让楚寂尘看起来,愈发俊逸不凡了。
楚寂尘低下头,藏起眼中几乎快要掩饰不住的惊艳,接过倒好的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沈清辞:“喝完交杯酒,我还得出去一趟,顺便,我还有事与你说。”
“好。”
沈清辞与楚寂尘交了杯,楚寂尘将酒杯放到托盘上,抬起手来,挥退了下人。
沈清辞心跳得有些快,不是说……喝完交杯酒他还要出去吗?那他现在是在……
就在她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之际,楚寂尘却突然开了口:“我将霍云湛给放了出来。”
“随意伪造了一些由头,霍云湛一出去就去你置办的那院子那里,找你去了。”
“他在那里敲门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我的迎亲队伍,我瞧见他了。”
沈清辞抬起眼来,目光微诧。
楚寂尘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乎是在留意她的反应:“他应该瞧见你了,只是当时你盖着盖头,他不知道是你。”
沈清辞却是笑了起来:“王爷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同我说这些?难道是在试探我?”
沈清辞眼中一片清冷:“我都已经与王爷成亲了,王爷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这人,薄情寡义,以前我的确是喜欢过霍云湛。可是,我之前也说过了,从我知道他假冒霍云霆回来,与柳若兰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他彻底死了心了。”
“我亲手打掉了和他的孩子,迅速另择良人再嫁。”
“我以为……我表现的已经够明显了。”
楚寂尘摇了摇头:“我当然知道,你不可能再喜欢他了。”
“但我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没有解释缘由,只接着道:“他看了一眼,就又折返回去,想要翻墙而入,却被我安排的人一脚踹了下去。”
“他不敢强闯,灰溜溜回了霍府。一进门,就被霍老夫人叫了去,霍老夫人让他去祠堂,在祠堂跪了两个时辰。”
沈清辞眼中闪过一抹兴味:“是因为那札记的事情?”
楚寂尘颔首:“我之前就说过了,那札记虽然被烧了,可在霍老夫人心中,却已经存在,却抹不去了。”
“但我要讲的,也不是这个。”
“我刚刚收到消息,霍云湛在祠堂跪完,起身的时候一不小心,将你供奉的两卷圣旨拂落在地,他瞧见了。”
圣旨?
沈清辞立马反应了过来:“他瞧见的,是赐婚圣旨?”
“是。”
楚寂尘嘴角翘了翘,眼中闪过一抹讥诮:“他看见了赐婚圣旨,且不管不顾地从霍府冲了出来。”
“应当,就快要到了。”
似是为了应和他这句话,楚寂尘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下人的声音:“王爷,王妃,永宁侯来了!”
“他在喜堂闹事,闹着要见王妃!”
第102章 她是他的妻子!岂可再嫁!
楚寂尘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了沈清辞。他虽未发一言,可沈清辞却还是立马反应过来,他想要问什么。
“去,我也随王爷去看看。”沈清辞似笑非笑地瞥了楚寂尘一眼,嘴角带笑:“王爷专程早早来替我掀了盖头,又让管家告诉我,从今以后我就是王府女主人,可以到处走走逛逛,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楚寂尘垂眸轻笑一声:“糟糕,让清清发现了呢。”
楚寂尘突然改了称呼,唤她清清……
沈清辞莫名觉得,心尖像是被一支羽毛突然轻轻拂过一样,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楚寂尘倒是第一个,这么叫她的。
之前别人不是直接叫她清辞,便是唤她阿辞。
清清说出来,像是情人间的呢喃,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感。
沈清辞咬了咬唇,不想被楚寂尘影响了心境,只转开了眼低声道:“王爷在今日将霍云湛放出来,不也,就是为了让他知道,我与你成亲了吗?”
“他来闹,应该是正中王爷下怀吧?”
“如此一来,我与王爷出去,很快,整个京城就都知道了,王爷今日成亲,迎娶的,是我。”
楚寂尘勾起嘴角笑了:“是,我就是想让全京城的人都在第一时间知道,我与清清,成亲了。”
一旁的管家默不作声地收回那仿若见了鬼的表情,浑身打了个颤,心里默默道:老天爷,也没有人告诉他,他们家王爷成了亲,是这么一副模样德性啊!谁来救救他?
“走吧。”楚寂尘说着,便朝着沈清辞伸出了手。
沈清辞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沉默片刻,还是将手放了上去,楚寂尘立马便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一同抵达前院喜堂前的时候,霍云湛还在那里大呼小叫:“去将楚寂尘叫出来!我倒是要好好问一问他,他今日迎娶的是谁!”
一旁有宾客窃窃私语着:“这永宁侯,莫不是疯了不成?竟然直呼摄政王名讳!”
“他为何这样激动啊?王爷迎娶的,究竟是谁啊?”
“难不成……是他妻子不成?”
“不应该吧?王爷虽然肆意妄为,可应当也做不出强抢他人妻子的事情来啊?且他妻子,不是柳若兰吗?柳若兰容色也算不得极为出众吧?王爷……为什么啊?”
“不过说起来,今日王爷迎娶的这位摄政王妃,倒也的确是十分神秘了。”
“可不,咱们虽然来参加了这喜宴,可也还是不知道摄政王妃究竟是谁啊。”
“难道真的是……”
正在其他人都在围观,都在议论纷纷的时候,后面却突然传来了侍从的声音:“摄政王到,摄政王妃到!”
其他人连忙回过了头,便瞧见沈清辞穿着一身嫁衣,妆容精致,与楚寂尘一同牵着手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几乎大部分人,都这会儿才瞧见这位新摄政王妃的真面目,眼中皆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艳之色。
这位新摄政王妃原来这样漂亮,怪不得……
“漂亮是极漂亮的,但这位,明显也不是柳若兰啊。”
还有不明所以的人在猜测着:“该不会是永宁侯养在外面的……”
窃窃私语的人还未说完,却就被身旁的人拽住了衣袖:“胡言乱语什么?这位摄政王妃……是沈清辞!已故的征西将军的遗孀!是……永宁侯的前弟媳!”
“啊!原来只是前弟媳啊?我瞧着永宁侯这疯劲儿,还以为……是他的……谁呢。”
霍云湛也已经瞧见沈清辞了。
他定定地看着沈清辞,双目赤红一片。
原来……沈清辞穿着嫁衣……这么漂亮啊!
之前他与沈清辞成亲的时候,一直被别人拉着灌酒,回新房的时候,都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胡乱掀了盖头,就彻底失去了意识,连沈清辞那日是什么模样,都记不得了。
可没想到,他真正看清楚沈清辞一身火红嫁衣,容色绝艳,让人挪不开眼的时候,却竟然是她与别人成亲的时候。
她明明是他的妻子!
怎么可以嫁给别人!
霍云湛定定地看着沈清辞:“你不能嫁给别人。”
沈清辞尚未说话,楚寂尘却是控制不住地冷笑了一声:“侯爷这话说得,好生霸道!”
“本王的王妃,为什么还不能嫁给本王了?”
“本王明媒正娶,赐婚圣旨也已经下了,且应该,就在你手里拿着的吧?”楚寂尘早就已经瞧见了他手里紧握着的圣旨,眼神愈发讥诮:“怎么还就不能嫁了?”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沈清辞是他的妻子!为他怀过孩子!
但他还未完全丧失理智,今日来参加楚寂尘婚宴的,定然都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霍云湛喉头微紧:“自然是因为,她是我弟弟霍云湛之妻!”
沈清辞嗤笑了一声,眸光冷厉,只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孬种!
他若是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是霍云湛,承认自己冒名顶替了自己的亲哥哥,只为了得到侯爵之位,以及身为丞相之女的柳若兰,她大概还能够稍稍高看他两分。
但他不敢。
沈清辞微微扬了扬下巴:“是,侯爷说的没错,我的确曾经嫁给征西将军霍云湛,是他的妻子!”
“但……霍云湛战死,我便守了寡。”
“他刚死的时候,我曾因为接受不了他的突然去世,两次为他寻死,意欲追随他而去。”
“可后来,所有人都劝我,云湛已经去世了,但我应该好好活着。”
“我选择再嫁,亦是因为想要用另一个人,覆盖住他在我生命中的痕迹罢了。”
“所以,在王爷派遣人来说媒的时候,我便同意了。”
“但我一直坚持,要为云湛守孝百日,百日期满,才可再嫁。”
“我也的确做到了,哪怕……”
沈清辞掀了掀眼皮,看向霍云湛,眼中满是讥诮:“哪怕我寡居后,在侯府受尽欺辱为难,甚至最后因为受不了你们的欺负,而选择离开侯府,却也没有在孝期嫁人,而是坚持守满了百日。”
“我对云湛,也可谓是仁至义尽,侯爷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第103章 楚寂尘他不行啊!
“是啊,是啊。”一旁的宾客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可不么?霍家的事情,知道的人也不少,沈小姐为霍云湛两次寻死的事情,我也听闻了。”
“还有后来那些事情,柳若兰推沈小姐跌落台阶,导致沈小姐小产,唯一作为寄托的遗腹子,也没了。”
“后来又是柳若兰将沈小姐推入湖中,险些丧命。再后来,是永宁侯想要迷晕沈小姐,将她送入宫进献给陛下!”
“还有还有……还有永宁侯假扮自己亲弟弟,想要哄骗沈小姐回霍府。”
有人忍不住地啧了一声:“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沈小姐却还是在霍云湛百日除服后才再嫁,已经仁至义尽了。”
“也实在是不知道,永宁侯究竟哪来的脸啊,竟然还敢跑来别人的喜堂闹事!”
“该不会是……他还是想要将沈小姐进献给陛下,结果沈小姐选择再嫁给摄政王,他才着急了吧?啧……万万没想到,永宁侯竟然是这样的人!”
霍云湛自然将其他人的议论声听得一清二楚,他脸色越来越差越来越差。
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沈清辞是他的妻子!
霍云湛紧咬着牙关:“我们霍家也并未阻止你再嫁!但你也不该,将你要再嫁给摄政王的事情隐瞒下来吧?”
沈清辞歪了歪脑袋:“我何时隐瞒了?”
“之前我不是说过了吗?陛下降下了赏赐的圣旨。”
“但我一个女子,我总也不好,当众谈论自己的婚事吧?”
“我不是委婉的问过你们吗?问你们,可不可以将这赏赐的圣旨和我被封为诰命的圣旨一并放到祠堂供奉。”
“我本是想着,我都要将赐婚圣旨供奉到祠堂了,你们多多少少也应该看一看吧。”
沈清辞睫毛轻颤:“可侯爷因为陛下在我入宫谢恩的时候,被陛下问了两句姓名身份,着急质问我是不是被陛下看中,根本没问我圣旨的事情。”
“不过,侯爷这不也发现了吗?赐婚圣旨,应当就在你手中吧?”
其他人立马就又窃窃私语起来:“永宁侯府这么荒唐的吗?供奉到祠堂的圣旨,他们竟然看都不看一下的?”
“而且就供奉在祠堂,都这么久了,他们竟然才发现?”
沈清辞艳丽的脸上满是冷意:“且……即便是我没有告知永宁侯府就再嫁,也没什么错吧?”
“我与永宁侯府之间的关系,不过是我嫁给了云湛才有的。云湛既然去世,我们便没有了牵连。”
“侯爷不过是我的前大伯哥,有何身份立场来质问我再嫁之事?”
楚寂尘勾起嘴角,抬眸看向了霍云湛,眼中却满是讥诮:“是啊,不过一个前大伯哥,有什么立场,来质问我家王妃的?”
前大伯哥?
霍云湛紧咬着后槽牙,抑制不住地浑身都在颤抖着。
他总觉得,沈清辞和楚寂尘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有些意味深长,好似……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什么?
霍云湛瞪大了眼,眼中闪过一抹惊愕,难不成,沈清辞知道了他是霍云湛,却假冒了霍云霆的事情?
知道了他假冒霍云霆,拼命想要让柳若兰怀上他的孩子的事情?
是什么时候?
是他护灵回京之后?
沈清辞爱他至深,她从未弄混过他与霍云霆,即便是他与霍云霆长得一模一样。
反倒是柳若兰,曾经不止一次的认错……
心里一旦掀起了怀疑的浪花,就会很快的翻涌成海。
如果是这样,那么沈清辞后面对他的态度转变,也就有了解释……
她这么快再嫁,也就有了缘由。
她应该只是……气他与柳若兰颠鸾倒凤,所以故意嫁给楚寂尘的吧?
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霍云湛就控制不住地浑身发颤。
对,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她就是故意与他置气!
她就是在等他解释,等他哄她。
霍云湛张了张嘴:“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沈清辞微微扬了扬眉,一见霍云湛的反应,她就知道霍云湛在想什么了。
沈清辞控制不住地垂下眼笑了一声,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霍云湛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呢?
她可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会喜欢……这样一个人。
也是他演的太好了。
“我不知道侯爷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今日是我与王爷大婚之日,侯爷作为我的前大伯哥,却莫名其妙大闹喜堂,实在是莫名。”
“我与永宁侯府,早没有了关系,从今以后,我只是摄政王妃,侯爷,还是请回吧。”
“以后,侯爷还是莫要做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了,不然,别人还以为侯爷发了疯呢。”
霍云湛立刻看了看周围围满了的宾客,心里忍不住地泛起一丝喜意,清辞……是在担心他吧?担心他在这么多人面前闹起来,不好收场,被楚寂尘抓住把柄,再被他关进来折磨。
她让他回去,应该也是故意的吧,是在保他,让楚寂尘找不到由头将他带下去。
她让他不要再做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了,不然别人会觉得他疯了。是为了他的名声着想,她是在担心他名声因此受损。
也是……今日这时机场合不对。
他还不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露自己的真正身份。
他可以等一等,等私底下,偷偷去找她,与她说清楚一切,澄清误会。
其实仔细想想,沈清辞嫁给楚寂尘,也挺好的。
楚寂尘手握实权,还是柳丞相最大的政敌。
如果他能够对沈清辞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沈清辞与他站在一同,在楚寂尘身边做奸细,打探传递关于楚寂尘的消息,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而且……楚寂尘是残废啊!他不行啊!不能人道啊!
即便是沈清辞嫁给了他,做了这明面上的摄政王妃,楚寂尘也无法对沈清辞做什么。
沈清辞即便是再嫁了这么一次,也能够干干净净地……再回到他身边。
霍云湛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他的猜测是对的。
他嘴角勾了勾:“好,好好好。”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
“我本来只是觉得,你从未告诉过我们你要再嫁给摄政王,担心是摄政王强迫的你。”
“既然是你自愿的,那我……尊重你的意愿。”
霍云湛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已经知道了沈清辞的打算,但说到最后,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咬紧了牙关,话说得不情不愿。
“我代表永宁侯府,祝你新婚快乐。”
他说完,转身就走。
第104章 他在想什么,她一清二楚
楚寂尘看着霍云湛步履匆匆的背影,微微扬了扬眉,有些诧异:“他怎么……就走了?”
他其实还挺希望,霍云湛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闹起来的。
闹得越大越好,越激烈越好。
如此一来,沈清辞才会对他死心,厌恶。
他也才能够,光明正大地,直接对霍云湛下手。
他连马鞭,都已经准备好了。
可他却突然……跑了?
楚寂尘正想着,却就对上了沈清辞似笑非笑的目光。
楚寂尘摸了摸鼻子,莫名有些心虚:“既然都出来了,大家也都见着了,那清清便顺便,同大家打声招呼吧?”
沈清辞依言看向周围宾客。
立马有一个女子笑着道:“王妃今日可真好看,与摄政王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随即有人附和着:“王妃放心,永宁侯府是如何欺负的您,我们都听闻了,大家心里都有数呢,不管永宁侯府怎么说,我们都相信王妃的。”
“是呢,在这件事情的处置上,王妃可没有错。王妃守寡,百日除服后,男婚女嫁本就再不相干,他永宁侯府来闹,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楚寂尘嗤笑一声:“用得着你们替她判公道?替她做主?”
有人笑了起来:“是了是了,王妃与摄政王成了亲,以后自有王爷护着。永宁侯府可不敢与王爷作对!”
沈清辞控制不住地眉眼弯了弯,怪不得管家说,今日的宾客,除了一些在朝堂上与楚寂尘极为亲近之人,大多是楚寂尘的下属。又同沈清辞说,平日里这些下属就有些没规没矩,今日更是无法无天。
这样的氛围,其实沈清辞并不陌生。
此前……她爹爹还有大哥,与营中将士,便是这般相处的。
如同兄弟,如同亲人。
沈清辞眉眼弯了弯,面上露出几分怀念的神色来,只朝着他们拱了拱手:“那就谢谢大家了!”
楚寂尘抬起头看向沈清辞,见她眼神带笑,也跟着笑了:“走吧,我送你回屋先。”
沈清辞随着楚寂尘回了主院,楚寂尘就又离开了。
晚晴压低了声音:“霍云……”
她顿了顿,看向院子里的下人,才又火速改了口:“永宁侯今日,实在是有些奇怪。”
“奴婢还以为,他得要狠狠闹一场呢,结果竟然就这么走了。”
沈清辞睫毛颤了颤,眼中染着几分讥诮,将声音压得几乎只剩下气音:“他大抵,是猜到了,猜到我已经知道,他其实是霍云湛而非霍云霆的事情了。”
先前霍云湛的神情反应,实在是有些太明显了。
明显得让她,想要当做看不见也难。
晚晴瞪大了眼:“他知道了?”
她皱了皱眉,心里愈发不明白了:“如果他猜到了这个,那他难道不是更应该闹吗?”
毕竟这么一来,她家小姐简直就是在自己假死的丈夫跟前,再嫁了的啊。
沈清辞摇了摇头:“霍云湛猜到了,但他定然会觉得,我此前那么爱他,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选择这么快的再嫁给楚寂尘,定是有原因,有苦衷的。”
沈清辞勾了勾嘴角,心里控制不住地涌现起一抹讽刺:“他甚至可能觉得,我是因为知道了他与柳若兰之事,而吃了醋,所以故意这样报复他。”
“他一定会觉得,我只是与他置气,找机会同我解释解释,哄一哄,我就定然会原谅他。”
“而我再嫁给了楚寂尘,于他而言,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人尽皆知的,楚寂尘不能人道。这样一来,此事可能反倒是一个机会。如果他能够哄好我,让我替他打探关于楚寂尘的消息,何乐而不为?”
沈清辞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她莫名觉得有些悲哀。
悲哀于,即便是她已经对霍云湛彻底死心,但她实在是太了解霍云湛了,只要确定了眼前人是霍云湛,他哪怕是动了一个眼神,她都可以立刻的猜到,霍云湛在想什么。
也正是因为她能够猜到他在想什么,所以每每霍云湛在打一些主意的时候,总让她觉得,她喜欢过霍云湛,简直是她这两世犯过最大的错。
晚晴愕然:“他疯了不成?”
“他哪来的自信啊?竟然会觉得小姐你只是同他置气,且还会原谅他?”
沈清辞笑了一声,哪来的自信啊?
兴许,就是她给的吧。
晚晴觑了觑沈清辞,自然知道,此时最伤心难过的,恐怕就是沈清辞了。
幸好,如今她家小姐,已经与摄政王成了亲了。
与摄政王成了亲了,也就可以彻彻底底的摆脱霍云湛那个烂人了。
不管霍云湛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在今日喜堂上闹起来,对沈清辞而言,都是好事。
她立刻转开了话茬:“小姐你留意过王爷为你准备的新房吗?”
“嗯?”沈清辞还在想着霍云湛的事情,有些茫然:“新房?新房怎么了?”
“我没注意。”
她之前一直盖着红盖头,什么都看不见。
后来掀了盖头之后,她也没什么机会打量新房。
没多久又去了前厅。
晚晴眉眼弯弯:“奴婢倒是留意到了,新房虽然大一些,但是房中的摆设布置,与小姐在沈府的闺房,一模一样!”
沈清辞一愣,有些愕然:“与我沈府的闺房一模一样?”
晚晴颔首,她一直跟在沈清辞身边,也跟着沈清辞嫁了两次,她作为旁观者,感受更加深一些:“王爷对小姐,是真的没的说的。”
“今日成亲,几乎所有人,都以小姐的感受为先。细节之处见真心,王爷对小姐,可真是好极了的。”
沈清辞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她只紧蹙着眉头:“他如何知道,我的闺房是如何布置的?”
“啊……”晚晴一下子愣住,她倒是从未想过这个。
晚晴眨巴眨巴眼:“兴许是……找了之前在府中侍候,在沈府出事前被遣散的丫鬟?”
“又或者……是潜入了沈家宅子去看了?”
沈清辞睫毛颤了颤,这倒也是,沈府虽然被封,但对于楚寂尘来说,那封条几乎可以是当做不存在……
还有沈府遣散的下人。
经晚晴这么一提醒,她倒是突然想了起来,之前在那小院的时候,楚寂尘便找来了沈府之前的厨子为她做吃食。
沈清辞眯了眯眼,楚寂尘既然找了,应当就不止找一个厨子。
如果也找了其他人,那么她是不是也都可以见一见,询问一下,沈府出事前,究竟都发生了什么?看看能不能从中,得到一些线索。
第105章 可以吗?
沈清辞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才进了新房。
如同晚晴说的一样,这新房虽然比她在沈府的闺房大了不少,但摆设那些,如出一辙,只是各种东西,也都比对着她屋里的东西,放大了一些。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饭菜。
沈清辞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丫鬟,丫鬟笑眯眯地道:“这些都是王爷与王妃喜宴上的菜色,都是王爷找来的各地极好的厨子来做的。”
“王爷说了,既是王爷与王妃大婚,王妃还是应当尝一尝自己的喜宴才是。”
沈清辞扬了扬眉,失笑,哪有人还专程在新房给新娘子一人摆席,就为了让新娘尝一尝自己的喜宴的啊?
楚寂尘这行事作风,还真是……丝毫不顾规矩礼仪。
但……正如晚晴所言,楚寂尘虽然在今日好几次将规矩礼仪丢到了一旁,可似乎,都是为了让她舒服。
沈清辞吃完了自己的喜宴,就在廊下的椅子上坐了。
新房的旁边种了一片竹林,刚入初夏,竹林茂密,风吹着树林飒飒的声音,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摄政王府的丫鬟适时给她斟了一杯茶,又端来了矮几,放了一些茶点在她手边。
天色渐暗,沈清辞正想着,楚寂尘兴许得要很晚了才会回来,却就听见了楚寂尘的声音:“怎么没有取下你的凤冠,也没有脱嫁衣?累不累?”
沈清辞抬眸看了过去,就瞧见楚寂尘操控着轮椅朝她而来,身后只跟了元宝一人,等楚寂尘到她跟前的时候,元宝也就立刻消失不见了。
沈清辞眨巴眨巴眼:“怎么就王爷一人回来了?”
楚寂尘扬了扬眉:“唔,不然应该几人?”
沈清辞心里想着,不闹洞房吗?
但思及楚寂尘似乎对外都是一直宣称,自己不能人道的,大抵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便将闹洞房给取消了吧。
可……楚寂尘明明是行的啊。
之前楚寂尘深夜偷偷跑来她床上的时候,她明明清晰的感觉到了……
为何楚寂尘竟然会谎称自己不行呢?
难道作为一个男子,这种名声对他影响有多大,他会不知道吗?
楚寂尘不知道沈清辞在想什么,只伸手牵住了沈清辞的手:“回去吧,把头饰和嫁衣换了,这头饰,我瞧着都觉得累。”
沈清辞点了点头,起身推着沈清辞回了屋。
“喜宴你尝过了吗?可好吃?”楚寂尘问着。
“好吃的。”
楚寂尘点了点头:“那就好,等以后府中办宴,还让他们做。”
“办宴?”沈清辞扬了扬眉,喜宴难道不是一次就好?莫不是楚寂尘还想再娶?
也是……
她心里念头刚起,却就听见楚寂尘含笑道:“嗯,婚宴自然是只有一次的。但还有其他宴席啊,比如……我们孩子的满月宴?百日宴?以后你我年岁大了,还可以举办寿宴。”
“……”
沈清辞脚步微顿,定定地看着楚寂尘的头顶。
他这话,是在暗示什么吗?
也不对,已经不能称之为暗示了。
这根本就是……明示了。
但不管明示暗示,也尚且称得上委婉,沈清辞决定暂时当做没听懂。
进了屋,沈清辞便在梳妆镜前坐了下来,立马有丫鬟上前,替她将发饰拆了,解开了发髻,又侍候着她换下嫁衣,去后面净房沐浴后,穿上了一身简单的红色常服。
沈清辞从寝屋一出来,却就瞧见桌子上又摆上了两盘饺子。
她目光落在那饺子上,眸光微顿,她怀疑楚寂尘娶她,是为了喂胖她。
楚寂尘看着沈清辞的反应,便笑了起来:“我有些饿了,先前没吃多少东西,你来陪我吃两个?”
沈清辞倒是想起,先前他们交杯酒后,似乎并未吃生饺。
这莫不是……为了补上这个?
思及此,沈清辞便顺从地坐了下来,接过碗筷,吃了一个。
“啊,熟的啊?”
她说完,一抬起眼来,却就对上了楚寂尘含笑的目光:“嗯,很熟。”
楚寂尘眉眼满是笑意:“清清想要生的,也不是不行。”
沈清辞闹了个大红脸:“谁要生的?生的不好吃。”
吃过饺子,又歇了会儿,夜色便已经很深。
沈清辞心中莫名生出了几分忐忑,见楚寂尘还在那里看奏折,便先上了床躺下了。
过了许久,楚寂尘才洗漱好过来了。
沈清辞闭上眼,装作已经睡了过去,可眼睛闭上了,耳朵却似乎就变得格外灵敏。
她听见楚寂尘从轮椅挪到了床榻上,感觉到了床榻稍稍往下陷了下去。
不多时,楚寂尘的手,便揽上了她的腰,身子也贴了上来。
这个姿势,实在是有些过于亲密。
沈清辞身子略略有些僵硬。
兴许就是这些许的僵硬,暴露了她并未睡着的事实,身后楚寂尘突然开了口:“我先前仔细回想了一下,霍云湛先前在喜堂的反应。”
“我觉得,他来的时候怒气冲冲,结果却又不了了之,轻拿轻放的走了,十有八九,是因为他当时猜到了你已经知道他是霍云湛的事情了。”
“他大概是觉得,你嫁给我,只是同他置气。”
沈清辞睫毛轻颤,她原本都已经没有再想的事情,如今又被楚寂尘提起……
楚寂尘将头埋在了她的后颈处,她几乎能够感觉到楚寂尘喷出的热气。
楚寂尘的嘴唇……似乎还擦过了她的后颈。
“所以清清选择嫁给我,是因为知道了霍云湛假死,私底下却与柳若兰在床榻上厮混,所以与他置气吗?”
沈清辞咬了咬唇,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自然不是。”
“真的?”
楚寂尘这下也不装嘴唇是无意间擦过她的后颈了,只轻轻在沈清辞的耳后亲了亲。
沈清辞耳后那处最为敏感,几乎是下意识地缩了缩。
楚寂尘却得了机会,手从沈清辞的腰下穿了过去,直接将沈清辞抱了起来。
沈清辞只觉天旋地转,下一瞬,人便已经被楚寂尘抱在了身上。
沈清辞担心压着了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却被楚寂尘牢牢禁锢住了。
沈清辞抬起眼,对上楚寂尘暗沉沉的双眸。
楚寂尘声音微微有些喑哑:“清清,今夜,是我们的新婚夜。”
“我的清清最为聪明了,应当已经知道,我并非不行的事了对不对?”
“所以……可以吗?”
第106章 新婚夜
沈清辞深吸了一口气,几乎被楚寂尘那暗沉的目光给吸引了去。
她心里暗暗骂了一声,楚寂尘这人,实在是……老狐狸一只。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故意提起霍云湛喜堂闹事之事,故意猜测霍云湛的动机,勾起她对霍云湛的失望以及恼怒之心,问她是不是因为与霍云湛置气才嫁给他。
随即,才又揭穿他并非不行之事,再问她可不可以与他……洞房。
一步一步,一句一句,都是他的心机。
沈清辞轻轻咬了咬唇,她要与楚寂尘洞房,成为真正的夫妻?
倒也不是不行。
她从一开始,对楚寂尘本就是利用,本就是为了摄政王妃之位,才答应与楚寂尘成亲。
楚寂尘对她的利用一清二楚,却心甘情愿。
她早就知道,这一切,她迟早是要付出代价的。
其实在发现楚寂尘并非不行,且对她应当是有欲望有想法的时候,她就已经大概知道,自己将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她没有跑,其实就是已经在心里……做出了选择。
但……沈清辞对上楚寂尘狡黠的目光,莫名有些……不想让他这么轻易的如愿。
“若我说……不行呢?”
楚寂尘微微垂下眼,一副委屈模样:“清清说不行,那就不行吧,我自然是尊重清清意愿的。”
“我知道,清清不愿,定是因为我做的还不够好。”
“我会更加努力,对清清更好的。”
“我相信,总有一日,清清会愿意的。”
沈清辞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咬紧了后槽牙。
这人……如果在说尊重她意愿的时候,能够让他那玩意儿……下去,她兴许还会相信一些。
可如今他那东西虎视眈眈,甚至似乎……还更兴奋了。
哪里像是,要放过她的样子?
沈清辞闭了闭眼,直接破罐子破摔,低头就堵住了那张满嘴茶言茶语的嘴。
楚寂尘一下子愣住,眼中满是愕然,耳尖竟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
这样的楚寂尘,倒是难得一见。
沈清辞嘴角勾了勾,觉得自己总算是找到了对付楚寂尘的法子。
楚寂尘虽然嘴里叫嚣得很厉害,但大抵是真的……在男女情事上,一无所知。
且……
沈清辞心头微动,楚寂尘的腿,无知觉,也不能动。
所以,若是做那件事,她定是主导的那一方。
沈清辞眼中闪过一抹兴味,不知道素来在朝堂上呼风唤雨,令所有人都不敢违抗的楚寂尘,在床榻上不得不居于下方,任她拿捏的模样,会是什么样。
沈清辞实在是太好奇了,她缓缓松开了楚寂尘,趁着楚寂尘晃神的间隙,稍稍推开了一些。
楚寂尘伸手想要拽住沈清辞,沈清辞却突然伸出手,隔着里裤握住了他的“把柄”……
“王爷。”沈清辞眉眼带笑,定定地看着眼中愈发愕然,且迅速染上几分疯狂的楚寂尘,眼中媚眼如丝:“你的东西,硌到我了。”
……
第二日一早,沈清辞是被窗户上透出的日光给唤醒的,沈清辞嘤咛了一声,抬起眼看向那片光亮,眼睛立马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给捂住了。
“再睡会儿,时辰还早。”
随即,床幔就被放了下来,遮挡住了光亮。
沈清辞却因为这个声音,逐渐清醒了过来。
她怔神片刻,才想起自己昨日与楚寂尘成了亲了。
忆起昨夜的疯狂,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昨夜楚寂尘与她一起喝的那交杯酒里面的酒,是假酒吧?
若不然,她怎么会……那般胆大妄为?
沈清辞咬了咬唇,伴随着脑子的清醒,身上的酸痛也逐渐袭来,无比的清晰。
尤其是腰腿。
还有那难以启齿的部位。
沈清辞下意识地揉了揉腰,刚揉了两下,却就有一只大掌覆盖了过来。
“不舒服吗?”楚寂尘低声问着。
沈清辞咬了咬唇,声音娇娇软软:“疼。”
她话音刚落,却就又感觉到了什么。
沈清辞只觉一个激灵,立马转过了头,看向楚寂尘。
楚寂尘一副无辜模样:“我也控制不了啊。”
她才不信!
沈清辞推开了他的手,直接坐了起来。
这个男人惯会装,实则危险到了极致。
她可不想……
楚寂尘瞧见她的动作,勾了勾嘴角:“清清就这么防着我?”
当然要防着!沈清辞瞥了楚寂尘一眼,她为何防着他,他自己不知道?
老狐狸一只!
楚寂尘笑出了声来:“可明明昨天晚上,是清清先对我那样……那样的。是清清……强迫了我的。”
这人是真的,与她成了亲之后,仿佛就变了个人。
“滚。”沈清辞咬牙切齿,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楚寂尘拉住了:“不逗清清了,你接着睡吧,我得起来了,虽然我因为成亲,得了一些假,但是朝中事忙,我不能真的休息,最多,在家里处理事情。”
楚寂尘坐了起来,缓慢地自己穿好衣裳,整理妥当,便挪到了轮椅上。
“饿不饿?”
楚寂尘转过头来,眉眼间尽是温柔:“要不,我让人先将早膳送过来,你先吃些再睡?”
沈清辞抱着锦被,声音有些闷闷的:“不饿。”
是真的不饿。
昨天半夜,最后结束的时候,楚寂尘还给她喂了些吃的,又漱了口才睡的。
沈清辞想起当时情形,忍不住地又看了楚寂尘一眼。
也不知道为什么,楚寂尘好似格外的喜欢喂她吃东西,好似总担心,她吃不饱似的。
这么下去,她迟早得被喂胖。
“好,不饿那就先睡,我叫人将早饭热着,你若是醒了饿了,直接叫人端上来就是。”
楚寂尘说完,便操控着轮椅出去了。
沈清辞听见楚寂尘在外面低声吩咐的声音,睫毛微微颤了颤。
嫁给楚寂尘,似乎还挺好的。
新婚第二日,也不用早起,不用去给谁请安敬茶立规矩的。
楚寂尘……也挺好的。
第107章 太后懿旨传召
沈清辞实在是有些太累了,脑中钝钝的,逐渐也有些转不过来了,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沈清辞就从床幔的缝隙中看见晚晴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见沈清辞醒了,晚晴立马便走了进来:“小姐醒了啊?”
“嗯。”沈清辞应了一声:“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
晚晴将床幔掀起来挂好,眼中满是好奇,只定定地盯着沈清辞瞧。
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的一些痕迹之上,她眸光微微闪了闪,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小姐,之前那媒婆不是说,王爷不能人道吗?”
“你与王爷昨夜……”
她就在门外,昨夜屋中的动静,她自然是听见了不少的。
但她有些担心。
那媒婆说楚寂尘腿残了,也因为腿伤,导致无法行房。
但她知道,宫中有不少在床榻上折磨女子的法子,不一定非得要真的……行房。
她怕楚寂尘有那方面的癖好。
沈清辞太了解晚晴了,一看晚晴脸上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沈清辞伸手握了握晚晴的手:“安心,不是你想的那样。”
“楚寂尘是正常的。”
沈清辞咬了咬唇,虽然不知道之前那媒婆为何要撒谎,但……
“楚寂尘残疾之事不假,若我不愿,他是强迫不了我的。”
晚晴瞪大了眼,一颗悬了一晚上的心也终于放了下去:“那就好。”
虽然她不知道其他,但只要沈清辞是自愿的,没有受到逼迫就好。
沈清辞吃过早饭,就看见管家匆匆而来:“王妃,太后娘娘降下懿旨,宣王妃入宫觐见。”
太后?
沈清辞眯了眯眼,这位太后,是当今陛下的生母,算得上是楚寂尘的大嫂。
但她前世今生,都从未与太后有过交集,她宣她入宫,是因为她嫁给楚寂尘的事情?
沈清辞眯了眯眼,按理说来,若是寻常人家,家中只剩下一个长嫂,她这个新妇入门的第一日,的确是应该去拜见的。
但……她对皇家的事情不甚了解,也不知道这位太后,对楚寂尘是什么样的态度。
但皇帝是她亲儿子,亲儿子坐在了皇位上,实权却被楚寂尘握在手中,她料想,太后对楚寂尘,应当也不会多好。
只是,太后传召,她只是一个王妃,自然没有拒绝的资格。
“太后娘娘只传召了我一人吗?”
管家点了点头:“是,只传召了王妃一人。”
沈清辞眯了眯眼,即便是拜见长嫂,也应当新婚夫妇二人一同才是,单独传召她,算怎么回事?
“王爷呢?可在府中?”
管家摇头:“朝中出了点事,王爷出门了,刚出门不到半个时辰。”
“老奴已经安排了暗卫,去给王爷传信去了。”
“王爷应该很快就能收到消息了。”
沈清辞明白了,这是专门冲着她来的。
专门将楚寂尘引离,然后再下懿旨传她入宫。
虽然管家派遣了人去告诉楚寂尘,但楚寂尘能不能收到消息,收到消息之后又能不能走得开,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管家稍稍压低了声音:“王爷不在府上,老奴瞧着,这懿旨,十有八九是冲着王妃来的。”
“王妃若是不想,可以不去。”
“王爷是摄政王,会想办法处理的。”
沈清辞摇了摇头,她拒绝入宫,楚寂尘兴许的确能够替她处理好。
但她作为新嫁妇,却就这样明目张胆的违抗太后懿旨,恐怕今天之内,她与楚寂尘目无皇权的传闻,就会在京城闹得人尽皆知了。
且她既然嫁给了楚寂尘,自然不可能仗着楚寂尘,事事不管。
这些事情,迟早得要处置要打理,要面对的。
她想要借着摄政王妃的名头对付柳丞相对付霍家,那她就也得要为楚寂尘尽好摄政王妃的义务。
“无妨,左右在府中无事。”沈清辞站起身来:“我就入宫一趟也无妨。”
管家点了点头:“那老奴为王妃安排车驾。”
管家顿了顿才又接着道:“府中原本是没有丫鬟的,因为王妃入了府,王爷特意安排了一些丫鬟。”
“这些丫鬟,明面上是丫鬟,实则是暗卫,各有所长,有的擅长易容,有的擅长制毒看病,但她们武功也都不弱。”
“王妃入宫的时候,带上两三个。”
“至于宫中……”管家声音愈发低了几分:“宫中王妃也不必怕的,宫中有不少王爷的人。”
沈清辞颔首,那好极了。
管家很快准备好车驾,沈清辞将晚晴留在了府中,带着管家替她准备的两个丫鬟入了宫。
那两个丫鬟,一个叫琴韵,一个叫云澜。琴韵擅长医术,也会辨毒制毒,云澜则擅易容之术。
因着坐着摄政王府的马车,马车直接便驶入了宫中,最后在太后的慈安宫外停了下来。
宫人去通禀了,很快,沈清辞就被带了进去。
慈安宫中,却不止有太后在。
永明帝,也在。
甚至还有几个宫妃打扮的女子。
沈清辞一进了正殿,几道目光便都汇聚在了沈清辞的身上。
沈清辞面色沉静,只顶着几道打量的目光缓缓走了进去,跪下行了礼:“臣妇拜见陛下,拜见太后娘娘。”
至于其他两个宫妃,她不认识,也并未请安。
她如今是摄政王正妃,除了帝后和太后,其他人她都可以不用请安。
坐在上首的太后眯着眼打量了沈清辞半晌,才笑了起来:“摄政王妃果然倾城绝色,怪不得,竟让摄政王想方设法地都要娶进门。”
“是啊。”永明帝嘴上附和着,却忍不住地暗暗咬了咬牙,脸色有些难看。
他觉得,楚寂尘根本就是故意的!
楚寂尘肯定是也是因为知道了沈清辞手中有那私兵的调兵令,且先他一步知道,所以才先下手为强了。
楚寂尘……
他在心里暗暗呢喃着这个名字,恨意翻涌。
“朕还记得呢,那夜摄政王突然半夜冲进宫中,说要亲自拟一道赐婚圣旨,朕也觉得诧异,问了他好几遍,他心悦之人是谁?结果摄政王还跟朕卖起了关子。”
“却原来,是你。”
永明帝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沈清辞:“可惜了,摄政王下手实在是太快了,不然,朕本是打算传召你入宫,封你为妃的。”
第108章 挑拨离间
沈清辞瞳孔一缩,若是不知道皇帝与霍云湛以及柳丞相之间的谋划,沈清辞或许会觉得,永明帝实在是荒唐,竟然对着她这个楚寂尘新娶的摄政王妃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知道永明帝与丞相,与霍云湛的谋划之后,沈清辞再听他说这样的话,却就忍不住地多想了一些。
沈清辞觉得,永明帝就是故意的。
他定是知道,她身边丫鬟都是楚寂尘的人,知道这宫中,也遍布楚寂尘的耳目,所以故意这么说。
为的……恐怕是挑拨她与楚寂尘之间的夫妻关系。
思及此,沈清辞低着头笑了一声:“多谢陛下抬爱,只是可惜了,凡事得讲究先来后到嘛,王爷先向臣妇提亲。”
“但臣妇觉得,不管陛下曾经打过什么样的主意,如今臣妇也已经与王爷成了亲了。按照辈分,陛下也得要称呼臣妇一声皇婶。有些事情,既然已经错过了,陛下也就不应该再提了。”
“免得……伤了陛下与王爷之间的……叔侄和气。”
永明帝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这个贱人!她还真是,什么不中听,她说什么啊?
永明帝冷下了脸,眸光阴沉沉地盯着沈清辞,只嗤笑了一声:“你觉得,就因为你,还能让朕与摄政王伤了和气?”
“你大抵不知道,摄政王娶你是为了什么吧?”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摄政王喜欢你吧?”
他哈哈笑了起来:“就凭你?一个嫁过人又流过产的寡妇?你真以为你长了这么一张脸,就能够成为万人迷了?”
他勾了勾嘴角,眼神像是毒蛇一样,从上往下的打量着沈清辞:“不过,摄政王应当不会告诉你,他娶你的真实目的的。”
他站起身来,径直从主位上走了下来,围着沈清辞转了一圈,旋即压低了声音:“但朕可以偷偷告诉你……”
“摄政王娶你,是为了你爹沈靖轩暗中成立的势力。”
“传闻中, 你爹成立了一支私兵……他娶你,便是为了得到那支私兵。”
“你信不信,摄政王很快,就会询问你,关于那私兵的事情了?”
“朕劝你,最好不要告诉他,否则,他一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很快就会直接一脚将你踹掉的。”
永明帝歪了歪脑袋,眼神中染着几分癫狂:“哦,可能也不只是一脚将你给踹掉,他可能会直接要了你的命。”
永明帝退后两步,桀桀笑了起来,复又拔高了声音:“不过朕是真的有些不明白啊,你就这么着急嫁人吗?这么不挑?”
“摄政王他……不行啊!你嫁给他,岂不是也就跟守活寡一样?你究竟是图什么啊?”
“他在床榻上,都没有办法满足你。你嫁给他,难道就只是因为他是摄政王?就图他这个身份?”
沈清辞点了点头:“是啊,臣妇,就是图他是摄政王啊。”
沈清辞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陛下如何能知道,臣妇之前在霍家,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臣妇恨霍家的所有人啊,所以才想着,如果再嫁的话,一定要嫁给一个位高权重之人,在身份上,就能够高出霍家一头,如此一来,才能够压制住霍家,免得他们再欺负我。”
皇帝嘴角翘了翘,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兴奋得,让沈清辞心中的怀疑愈发浓烈了几分。
“如果是为了身份地位,为了嫁给一个位高权重的人,那你……难道不是更应该选择朕吗?”
“朕,可是大周朝的皇帝啊。”
“反正摄政王也无法人道,你不如……弃了他,再嫁给朕?朕给你妃位怎么样?”
沈清辞似笑非笑:“陛下这主意甚妙,就是不知道,摄政王同意不同意?”
她也骤然拔高了声音,高喊起来:“王爷,你同意吗?”
见永明帝在她叫喊出声的时候猛地变了脸色,沈清辞便知道,她猜对了。
果然,后殿之中,旋即便响起了楚寂尘的声音:“本王当然不同意了。”
很快,轮椅声响起,楚寂尘从后殿出来了:“本王费尽心思才娶到的摄政王妃,如何能说让就让呢?”
永明帝面色十分难看,只死死盯着沈清辞。
这贱女人……她猜到了?
她是怎么猜到的?
永明帝紧咬着后槽牙:“皇叔,你方才分明也听见了的啊,你这位王妃亲口所言,说她嫁给你,只是为了你的权势地位,只是因为你是摄政王。”
“若你不是摄政王,她定然看都不会看你一眼。就这样贪恋权势的女人,如果你出点什么事,她就能立刻弃了你。”
楚寂尘和沈清辞交换了一个目光,嘴角便翘了起来:“我听见了啊。”
“我知道,我家王妃嫁给我,只是因为我是摄政王,但我……甘之若饴啊。”
“这样也挺好,至少这摄政王妃的位置,尚且能够吸引她。”
“那我只能够想方设法地,长长久久地,在这摄政王的位置上坐下去,好让王妃不抛弃我才是啊。”
沈清辞眉眼弯弯:“王爷放心,只要王爷还是摄政王,我便绝不会抛弃王爷的。”
永明帝脸色愈发难看,这一对癫公癫婆!
都说他疯疯癫癫,明明楚寂尘疯得比他还厉害!
他都不明白了,沈清辞就是一个破鞋,楚寂尘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卑微?
且就在沈清辞面前卑微!
他可不相信,楚寂尘是真的喜欢沈清辞!
这对疯子,肯定是故意装给他看的!
对,一定是这样!
楚寂尘那样疯癫的人,怎么可能忍得了沈清辞那么说他。
楚寂尘定然只是顾忌着他还在,不好对沈清辞发作!
等他们回到摄政王府之后……
思及此,永明帝的脸色稍霁:“摄政王和摄政王妃还真是极为相配呢!朕今日,也就只是想要替摄政王考验考验新娶的王妃是否忠诚。”
“既然摄政王都不在意,那朕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那朕也就不留摄政王和摄政王妃了。”
楚寂尘漫不经心地看了永明帝一眼,笑了:“行,那微臣,就先带着我家王妃,告退了。”
等沈清辞推着楚寂尘出了慈安宫正殿,永明帝才猛地一拍椅子扶手:“疯子!朕就不信,楚寂尘真的这么能忍!”
“来人,让我们安插在摄政王府的人给朕盯紧了!盯紧今日摄政王和摄政王妃的一举一动,将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一一禀报回来!”
第109章 让我狐假虎威一次
一旁一直不曾作声的太后抬了抬手,让其他两个嫔妃退了下去,才开了口,声音中满是阴狠:“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永明帝转过头,定定看着太后:“来硬的?怎么来硬的?直接将楚寂尘杀啦?”
太后蹙眉,看向永明帝的眼神颇有几分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我们要是能够直接将楚寂尘杀了,还用得着绕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咬牙:“我们要下手的,自然是沈清辞。”
“不管楚寂尘娶沈清辞究竟是为了什么,不管楚寂尘对沈清辞的好究竟是不是装的,沈清辞既然做了摄政王妃,就是楚寂尘摆在明面上的软肋。”
“她是皇室宗妇,平常哀家也可以时不时地传召她入宫说说话,各种宫宴,亦或者其他世家之间的宴会,给了她请帖,她自然也就得参加。”
“我们可以下手的机会,太多了。”
太后眼神变得冷厉:“直接给她下药,多找些人,轮了她。亦或者找人绑了她,甚至于直接杀了她。”
“总归,如果能够让她交出那沈氏的私兵当然是最好。”
“可如果她不交出来,那便直接毁了她杀了她。总比,那私兵落在楚寂尘手里好。”
永明帝喉头微微动了动,旋即轻笑了一声:“是,母后说的极是。”
“得不到,就毁了。”
太后与永明帝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如出一辙的癫狂。
……
沈清辞已经与楚寂尘一同上了马车,楚寂尘从暗格中拿出茶盏,给沈清辞倒了杯茶,才笑着道:“清清怎么知道,我也在?”
沈清辞喝了口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猜的。”
“陛下先前那些话,实在是太像挑拨离间了。”
“既然是挑拨离间,那自然得要你我都在,才能够达到最好的效果了,不然,他说那些话,就失去了大半的意义了啊。”
楚寂尘嘴角翘了翘:“清清真聪明。”
“就是有些人,未免有些太过不安分了。”他眸光一下子变得冷厉了起来:“我虽然手握摄政之位,但皇帝终究坐在那皇位上。”
“他坐在皇位上,是皇帝,无论他行事多荒唐,朝中都总有人会支持他。”
“比如柳丞相为首的那一些人,比如后宫那些嫔妃的母家。”
“加上我残废,总有人觉得,残废是不能够手握大权的,皇权终究是要回到皇帝手里的。”
“我摄政这三年,这样的人,我拔除了一些。但之前,我想着,他们威胁不了我什么,留着,兴许还有一些用处,所以,只拔除了一些跳的格外厉害的。其他的,便留了下来。”
“但如今,我觉得,也是时候彻彻底底的肃清肃清了。”
楚寂尘定定地看向沈清辞:“毕竟,以前我没有在意的人,对权力,也并不那么渴望。”
“可如今,我有了。”
“有了必须要保护的人,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自然也包括,权力。”
沈清辞心头一颤,只是理智却又很快将蠢蠢欲动的心给压了下去。
男人的甜言蜜语,是不能信的。
她曾就因为信了男人的甜言蜜语,输的一塌糊涂。
沈清辞心思转了好几转,只低声问着:“王爷已经是摄政王了,唯一想要的权力,应当便是那个位置了吧?”
“就是可惜,陛下后宫诸多嫔妃的母家,可以提供不小的支持。我如今却只是一个孤女,什么也帮不了王爷。”
沈清辞咬了咬唇:“若是我爹爹,真的给我留下了一支精锐之师就好了。”
“我便可将那精锐之师交给王爷,虽然我知道王爷应当也不需要,但至少,多多少少能够帮王爷一些。”
楚寂尘看着沈清辞,眸光含笑,让沈清辞觉得,他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
沈清辞睫毛微颤,垂下了眼。
“清清,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要……喜欢我就好。”
“对我而言,清清的喜欢,可抵千军万马。”
油嘴滑舌。
沈清辞睫毛轻颤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是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了起来。
楚寂尘却已经转开了话茬:“时辰还早,清清可有什么想做的?正好我今日无其他事情,可以陪你。”
沈清辞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想了想:“什么都可以吗?”
“自然。”
沈清辞看向楚寂尘:“我想,去盛家瞧瞧。”
“此前,我虽然第一时间散布了流言蜚语,将盛姐姐那位继母这近一年的时间为她相看各种歪瓜裂枣的男子,甚至在盛姐姐自缢后第一时间便想要给盛姐姐配冥婚的事情给散布了出去。”
“也的确也到了一些效果,盛夫人暂时没敢再给盛姐姐配冥婚,也否认了给盛姐姐配冥婚之事。”
“但我听晚晴禀报说,她仍旧将盛姐姐的棺材放在了盛家,并未有出殡的打算。”
“我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总归打的应当不是什么好的算盘。”
“所以,我想去见一见那位盛夫人,以摄政王妃的身份。”
沈清辞嘴角勾了勾:“若是王爷得空,可以一起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毕竟,她与楚寂尘成亲才第一日。
知晓楚寂尘昨日成亲的人不少,但知道楚寂尘娶的是她的人,恐怕如今还不多。
她既然要借楚寂尘的势,要用摄政王妃这个身份,那楚寂尘能够一起,当然再好不过了。
“也好让我狐假虎威一次。”
楚寂尘垂眸笑了起来,大抵是因为和沈清辞成了亲的缘故,他这两日的心情极好:“可以啊,我说了,哪怕王妃嫁给我,只是因为我是摄政王,只是因为我的权势,我也甘之若饴。”
“只是……”
“我替王妃唱戏,王妃是不是应当……奖励奖励我?”
沈清辞扬了扬眉:“奖励?奖励什么?”
她有什么?
沈清辞正想着,却就对上了楚寂尘的眼神。
“……”沈清辞咬了咬唇,楚寂尘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那眼神,好似就什么都说了。
偏偏楚寂尘还在追问着:“可以吗?”
沈清辞抬起手来按了按额角,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晚上,当时,楚寂尘似乎也是这么问她的。
第110章 她是摄政王妃?
一刻钟后,马车便停在了盛府门外。
丫鬟先一步上前敲门,只是门还没有敲响,大门就被打了开来,盛夫人正好带着丫鬟,从门内走了出来。
倒是巧了,竟然在这里遇上了。
沈清辞下了马车:“盛夫人。”
盛夫人听见声音看了过来,看见沈清辞,她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又来做什么?”
盛夫人咬了咬牙:“外面那些流言蜚语,都是你散布的是不是?”
沈清辞装作一副茫然模样,只将马车车门随手给关上了:“盛夫人说的,是什么流言蜚语啊?”
“别在这里给我装蒜!”盛夫人冷哼了一声,四下看了看,见周围虽然时不时地有人路过,但并未有多少人留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她才又开了口:“那些关于我给盛凌雪说亲的流言蜚语!还有我要给盛凌雪配冥婚的事情!”
“啊……”沈清辞恍然大悟:“原来盛夫人说的是这些啊?”
“可这些,不应该是事实吗?怎么能叫做流言蜚语呢?”
“不曾发生过却传出来的话,才叫流言蜚语啊。”
“你给盛姐姐说的那些男子,难道不是个个歪瓜裂枣?家世稍稍好些的女子,都看不上的,更何况,盛姐姐是盛大人的嫡长女。”
“盛夫人给盛姐姐说那样的亲事,意欲何为,需要我揭穿吗?”
“且你要给盛姐姐配冥婚的事情,难道不是你亲口说出来的吗?”
盛夫人恨恨地看着沈清辞,讥笑了一声:“好好好,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这般厉害!”
“你以为,你这么做,我就毫无办法了?天真。”
“你是想要让盛凌雪葬到你们沈家吧?我告诉你,你做梦!我即便是不给盛凌雪配冥婚,我也有的是法子折磨她!”
“且你有没有想过,沈家已经没了,你丈夫也死了,如今还被霍府赶了出来,你没有了任何庇护,再得罪了我们盛府,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沈清辞微微扬了扬眉,看来,这位盛夫人的消息,的确是稍稍不灵通了一些。
果然,还不知道她已经嫁给了楚寂尘的事情啊。
沈清辞尚未开口,身后的马车中,却就响起了楚寂尘冰冷的声音:“本王倒是也想知道知道,本王的王妃得罪了你们盛府,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马车车门被推了开,护卫上前,直接将楚寂尘连人带轮椅,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盛夫人瞪大了眼,满眼皆是诧异:“摄……摄政王?”
她心头巨震,才恍恍惚惚的回忆起,刚刚摄政王说什么来着?
“王妃?”
她倒是知道,昨天摄政王成了亲,她甚至还专程赶去看了看,那排场,那阵仗,实在是难得一见的。
只是她并不知道,楚寂尘娶的,究竟是谁。
听闻楚寂尘自己拟定的圣旨,自己将新娘子安置在了京城中一处隐秘的院子里,昨日出嫁的时候直接抬去了摄政王府。
也几乎没有人见过这位新的摄政王妃。
但方才楚寂尘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嫁给楚寂尘的人,竟然是……
盛夫人的目光缓缓从楚寂尘的身上挪到了站在一旁的沈清辞的身上。
她打量着沈清辞,心头颤了又颤,刚才她只沉浸在和沈清辞的针锋相对中,竟是没有发现,沈清辞今日,出人意料的,穿了一身红。
按理来说,霍云湛去世已过百日,百日除服,便可不必再穿着素白为霍云湛守丧,可通常也不会立刻就穿上一身大红。
除非……她刚刚新婚。
似是为了印证盛夫人心中所想,楚寂尘再次开了口:“是啊,本王新娶的王妃,便是清辞。”
“正好今日本王也在,盛夫人不如好好说说,你要如何对付本王的王妃。”
楚寂尘声音十分平静,可以称得上波澜不惊,可盛夫人心头却是猛地颤了一颤,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王爷息怒!臣妇……臣妇实在是不知道……不知道她她她……”
沈清辞怎么能嫁给摄政王呢?她凭什么啊?
那她现在岂不是就是摄政王妃了?
盛夫人紧咬着牙关,所以,沈清辞今日,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故意来她府门口等着她,故意挑衅。
为的就是……以摄政王妃的身份,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贱人!
但楚寂尘,却也的确是她根本不可能得罪得起的。
她是见过楚寂尘发怒时候的模样的,那简直……尸横遍野,血流满地。
楚寂尘若是真的想要杀了她,恐怕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得多得多。
她急急忙忙俯身在地:“臣妇知错了,臣妇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抬起头来看向沈清辞,心中怒火已经彻彻底底被压了下去,满脸皆是谄媚:“臣妇知道,王妃就是想要我那继女,可以与沈公子安葬在一起,臣妇同意的!”
“我那继女的棺木,还在府中呢,王妃现在就可以叫人去抬走。”
“直接抬走就是!想怎么处置怎么处置,想埋在哪里埋在哪里!”
沈清辞掀了掀眼皮笑了,楚寂尘这个人,倒是真好用啊。
她神情淡淡:“盛小姐,是盛大人的嫡长女。”
“要如何处置,自然得要问过盛大人。”
“盛夫人不过一个继母,有什么资格决定?”
楚寂尘听她这么说,几乎立刻就意会了过来:“来人,派人去寻盛大人,将事情与盛大人好好说一说!”
盛夫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不,不要……
她是她夫君的续弦,家中尚且算得上有几分实力,所以她一进门,夫君就将府中诸事交给了她打理。
只要不影响夫君的前程,不影响盛府名声,她夫君都甚少管她,对她苛待盛凌雪之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前几日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夫君就已经同她生了气了。
若是再知道,她得罪的人,是楚寂尘和楚寂尘新娶的王妃,夫君会杀了她的!
可楚寂尘并未看她,只握住了沈清辞的手:“王妃,我们回去吧。”
沈清辞应了一声,瞥了盛夫人一眼,直接跟着楚寂尘上了马车。
马车门一关,沈清辞就忍不住地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楚寂尘眸光温柔:“高兴了?满意了?摄政王妃这个身份,可好用?”
沈清辞眉眼弯弯,偎入楚寂尘怀中:“好用的,可不是摄政王妃这个身份。而是王爷……这个人。”
楚寂尘嘴角翘了翘:“嗯,我白天晚上都好用的,你多用用?”
话音一落,就得到了沈清辞的一记白眼,楚寂尘笑出了声来,稍稍正经了一些:“盛大人应当很快就会登门求见,你可以先想想,要怎么做,要如何处置盛凌雪之事。”
第111章 你给我抓一些避子药
沈清辞早已经想好:“我想在沈家祖坟旁边,找一处有山有水,风景好的地方,给盛姐姐安葬。”
楚寂尘微微扬了扬眉:“不葬进沈家?”
沈清辞沉默了片刻,终是摇了摇头:“我仔细想过了,我不曾问过盛姐姐的意愿,若是就直接将她安葬在沈家祖坟,与盛夫人在她死后想方设法地为她配冥婚的做法,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我希望她能够自由,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一切。”
楚寂尘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也好。”
他顿了顿,才道:“但如果有朝一日,我比你早死,清清记得一定把我葬到沈家祖坟,我毕竟也是沈家女婿不是?皇家的陵园,我不喜欢,那些人心思太过阴沉。一想到我死后都还要和他们打交道,我就头疼。”
“胡言乱语什么?”沈清辞睨了他一眼:“你会长命百岁的。”
楚寂尘笑了起来:“这可真是……朴实无华,却又十分实在的祝福了。”
两人一同回了摄政王府,楚寂尘跟着沈清辞进了寝屋:“昨日霍云湛来闹了那么一场,又灰溜溜地走了,他定然还会再找机会见你。”
“今日永明帝的算盘落了空,他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以新婚的名义,请休了几日,这几日,我会在府中陪你,同时,布置好你身边的暗卫保护。”
楚寂尘眸光暗沉:“其实我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将你卷入这争斗中的,但我实在是等不了,我势必是要先迎你入门的。”
“不过清清也可放心,早在你答应嫁给我之后,我就已经在暗中布置了。”
“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再在你眼皮子底下伤了你。”
沈清辞笑了起来,眉眼间带着坚定:“我既然决定了要嫁给你,就心知肚明,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放心,我也不是,全无准备的。”
楚寂尘眉眼弯了弯:“嗯,我当然知道了,我的清清最厉害了。”
他控制不住地伸手揽了揽沈清辞的腰,才又恋恋不舍地去了书房。
晚晴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这还是传说中阴狠暴戾,冷酷无情的摄政王吗?”
“这和他在别人面前的模样,也太不一样了吧?”
“有吗?”沈清辞在竹榻上坐了下来,楚寂尘在她面前,好像一直都和阴狠暴戾,冷酷无情这八个字没什么关系。
她手指微微在扶手上点了点,才抬起了头来:“晚晴,你去把我的嫁妆铺子的清单拿给我瞧瞧。”
“是。”晚晴连忙依言去拿了过来。
沈清辞接过,一一看过,晚晴在一旁道:“这些嫁妆铺子都是将军和夫人留给小姐的,铺子上的人,都是原本的老人,柳若兰倒是不曾动过。只是小姐在霍府那将近一年的时间,铺子上的盈利,都被柳若兰给收走了。”
“之前铺子上的人都是同柳若兰直接对接的,小姐还是得找时间见一见铺子上的管事,告诉他们,以后铺子由您管了才是。”
沈清辞颔首:“好,我知道了。”
晚晴拧着眉头:“就是不知道,铺子上这些管事,有没有被柳若兰给收买了去的。”
“无妨,我先看看账册,若是被柳若兰收买,账册上多多少少肯定都是有问题的。”
“且大不了,我将铺子上的人都给换上一遍就是。”
沈清辞目光落在那些铺子上:“正好,我想要,将爹爹留给我的人,安插在一些我觉得适合打探消息的铺子上去。”
“爹爹虽然没有真的为我留下一支精锐之师,但是作为战功赫赫的老将,爹爹有在行兵打仗上的英明决策,以及手段高明的练兵之术。不过我反而觉得爹爹之所以能够打赢胜仗,最核心的,反而不是别人都看得见的这两样。”
晚晴眨巴眨巴眼,眼中带着几分困惑之色。
沈清辞嘴角勾了勾:“我觉得最核心的,是消息。”
“爹爹之前就曾不止一次的同我说起过,对于一个将领而言,能够迅速的获取最准确的情报,才是最为关键的。”
“但不管是霍云湛,还是永明帝,他们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爹爹手里的兵马上,却忽视了这一点。”
沈清辞垂下眼,眸光暗沉沉一片:“也正因为如此,爹爹留下的消息情报网,几乎无人动过。”
“我给你一个名单和地址,你亲自去,联系联系他们,想办法,让他们混迹在来见我的铺子管事中,来摄政王府见我一见。”
晚晴连忙应了下来:“是!”
沈清辞却又拉住了她:“你先去找云澜,让她给你易容成摄政王府的小厮或者丫鬟再出去。”
霍云湛和永明帝都在盯着她,晚晴作为她身边最信得过的丫鬟,盯着晚晴的人定然也不会少。
幸好,楚寂尘之前安排的两个丫鬟中,云澜格外的擅长易容之术。
沈清辞叮嘱完,却还是没有放开拽住晚晴的手。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你出了府之后,悄悄去一趟药铺。”
“就去我嫁妆铺子里的药铺吧,给我抓些药。”
晚晴一愣:“抓药?小姐怎么了?可是有哪儿不舒服?”
沈清辞摇头,声音愈发低了几分:“没有不舒服,你给我抓一些,避子药。”
“最好做成药丸,若是要熬药汤,王爷定会问过。”
晚晴瞪大了眼,避子药?
小姐是不想……怀上摄政王的孩子?
“也是。”晚晴小心翼翼打量着沈清辞的神情:“小姐一个多月前才刚小产过,如今身子尚未养好,也的确不应该怀孕。”
沈清辞点了点头,这是她不想怀孕的其中一个原因。
但最重要的是,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实在是有些怕了。
她可以与楚寂尘同房,做真正的夫妻,但实在是暂时没有办法接受,为楚寂尘怀孕生子。
先等等吧,至少,也得要等到她查明沈家的事情的真相。
等到她为沈氏一门报了仇。
“去吧,记得避着些人,此事只能你知我知,断然不能有第三个人知晓。且,得快些。昨夜我与王爷圆了房,若是不能及时服下避子药,还是有风险。”
“是。”
第112章 撑腰
楚寂尘说,盛大人定然很快就会来摄政王府拜访,到果真是极快。
傍晚时分,沈清辞与楚寂尘刚用了晚饭,门房就匆匆来禀,说盛大人来了。
楚寂尘让门房将盛大人请到了前院,随即便带着沈清辞过去了。
刚到前院,盛大人就急急忙忙上前行了礼:“下官给摄政王,给摄政王妃请安!”
盛大人说完便又猛地拽了一拽身后被绑起来的盛夫人,拉得盛夫人一个踉跄,直接跌跪在了地上。
“下官每日忙于政事,实在是无暇顾及后院之事,今日才知,贱内竟然得罪了摄政王妃,还对摄政王妃出言不逊!”
“下官听闻之后十分生气,便立刻带着贱内来向王爷和王妃赔罪来了。”
“还请王爷王妃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下官计较。”
沈清辞看了一眼脸色灰败的盛夫人一眼,没有作声。
沈清辞不做声,楚寂尘也就只端坐在轮椅上,用阴恻恻的目光看着他们二人,不发一言。
盛大人被楚寂尘看得浑身发冷,只急急忙忙道:“下官听闻,王妃是因为小女的事情,才对贱内发怒的。下官等会儿就让人将小女的棺材抬过来,任由王妃处置。”
“呵……”沈清辞嗤笑了一声:“盛大人倒还真是有趣极了,让我随意处置盛姐姐的尸首?这可真够离谱的。传出去,别人还说我的手伸得挺长的,竟然伸到了盛大人内院去了呢。”
“我实在是不知道盛大人和盛夫人缘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只是听闻盛姐姐去世,所以去见盛姐姐最后一面,恰好听见盛夫人说,要给盛姐姐配冥婚,所以说了句,寻常正经人家都不会为自己姑娘配冥婚罢了。”
“我也不知道为何,我就这么一句话,就竟然惹了盛夫人生气,盛夫人就将我赶了出去。”
“昨日也是,昨日我不过是与王爷从宫中回府,听闻盛姐姐还停尸在盛府,所以想要再去上柱香。只是尚未进门,就遇上了盛夫人。”
“盛夫人莫名其妙的污蔑我,说那些关于她给盛姐姐说不好的亲事,配冥婚的传闻都是我传出去的。”
“还问我知不知道得罪了盛府,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我可从未说过,我要盛姐姐的尸身,要处置盛姐姐的尸身。我也不知道盛大人是如何听闻的,莫名竟然要将盛姐姐的尸身给我处置?”
“盛姐姐难道不是您的女儿吗?自己亲女儿的尸身,您不好好安葬,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给出去了?还要我一个外人来处置?这传出去,恐怕是要笑掉大牙的。”
盛长林紧咬着牙关,狠狠地看向了盛夫人。
她同他说,沈清辞不满于她要给盛凌雪配冥婚,想要将盛凌雪的尸身要过去,葬到沈家,给沈清风作伴的啊!
怎么沈清辞说的,和她说的,完全不一样?
这个贱人……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是是是。”盛长林急急忙忙道:“是下官误会了,王妃莫要生气!”
“下官回去之后,定会好好管教处置内子的。”
沈清辞啊了一声:“只是管教吗?一个继室,将嫡女磋磨至死,却只需要简单管教管教啊?”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盛大人就是这样行事的,怪不得呢……”
她似笑非笑地扫了盛夫人一眼,虽并未将话说完,但其中意思,却是十分明了。
盛夫人猛地抬起头来,沈清辞!
盛长林脸色亦是变了好几变:“是,贱内治家无妨,将凌雪磋磨至死,根本不配做盛家的正室夫人!”
“不,不是我!”盛夫人听盛长林这么说,终是急了:“是永宁侯老夫人!是她的主意!”
沈清辞微微眯了眯眼:“永宁侯老夫人的主意?”
“是!”盛夫人紧咬着牙关:“是她说,你忘恩负义,她不想让你好过!”
“是她说,盛凌雪曾经是沈清风的未婚妻,且之前和你关系还挺好,盛凌雪死了,你肯定会来看看,让我借着盛凌雪的死,不让你好受。”
“是她说,沈家当初退婚是无奈之举,你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盛凌雪被我配冥婚而不管的!”
沈清辞面上波澜不惊,早在沈清辞知道盛夫人与霍老夫人交好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
沈清辞眼中满是讥讽之色:“盛夫人可还真是听话呢。”
“别人说,让你给盛姐姐配冥婚,你就真这么做啊?”
盛长林面上怒色更重,狠狠瞪了盛夫人一眼,恨不得将她的嘴给封住!
他深吸了一口气:“王爷王妃放心,下官这就带她回家,好好处置。”
“至于凌雪……”
沈清辞歪了歪脑袋:“盛夫人这样对待盛姐姐,盛姐姐在盛家恐怕也是受尽了委屈。如今身死,也算是解脱了。她应当不会再想困于盛家,哪怕只是坟茔。”
“盛姐姐喜欢山清水秀的地方,不管怎么样,盛姐姐也是盛大人的女儿,既然人已经去了,盛大人还是让她高兴些去吧。”
盛长林在官场混迹多年,哪里听不出沈清辞言外之意,他急忙应了下来:“是,下官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见盛长林扯着绑住盛夫人的绳子,便将她拖了出去,沈清辞才扬了扬眉,转身看向始终未发一眼的楚寂尘。
她眉眼弯了弯:“辛苦王爷了,专程替我撑腰。”
楚寂尘眼中染上了三分笑意:“不辛苦,清清开心就好。”
“清清开心,就定会给我奖励,只要清清愿意给我奖励,我便是再辛苦,也是值当的。”
沈清辞瞥了他一眼,推着楚寂尘就往屋中走。
楚寂尘笑出了声来:“清清这样迫不及待?”
“但是我还有点事要处置,得先去书房,清清要不,先去洗漱?我去去就来。”
沈清辞瞪了他一眼,丢下他的轮椅,直接回了屋。
刚一回屋,晚晴就迎了上来,沈清辞和晚晴对视了一眼:“晚晴服侍我沐浴吧。”
主仆二人一进净房,晚晴便立马拿出了一个白玉瓶子递给了沈清辞:“大夫说了,房事后二十四个时辰内服用有效,一次一粒。”
沈清辞点了点头,从那白玉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放进了嘴里。
与此同时,书房中,元宝压低了声音:“王妃身边那个叫晚晴的丫鬟今日易容出了府,去了王妃手中的好几个嫁妆铺子。”
“而后,在药铺中,偷偷让大夫做了一些……避子药。”
第113章 假的哪有真的好?
“避子药?”楚寂尘低声喃喃着,脸色暗沉沉一片。
“是。”元宝颔首:“属下十分确定,就是避子药。”
元宝觑了觑楚寂尘的脸色,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自家王爷也挺惨的,因为身有残疾,一直没能娶妻。好不容易娶了妻,王妃却又还不愿意生下他的孩子。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楚寂尘紧蹙着眉头:“你可有打探清楚,那避子药,可伤身?”
“噶?”元宝沉默了片刻,才摇了摇头:“属下失职,没有问,但是药三分毒,多多少少,也还是会伤身的吧?”
楚寂尘点了点头:“你去联系李太医,让李太医用最好的药材,做一些男子吃的避子药。除此之外,再做一些利于女子的温补的药丸。”
“让他快些。”
元宝诧异又茫然:“有男子吃的避子药吗?”
“没有就让李太医想方设法地研制出来。”
“好!”元宝跑得飞快,那可太好了,李太医也是一个冤种!嘿嘿,他倒是要快些去将这个好消息带给李太医。
见李太医比他惨,他就高兴了。
“李太医李太医!”元宝直接钻进李太医屋中:“王爷让你给他做一些男子用的避子药,对身体伤害少些的!”
李太医愕然张大了嘴:“什么东西?王爷不想要孩子?”
元宝啧了一声:“怎么可能?王爷想得要死好吗?但奈何,王妃不想要啊!王妃还偷偷去做了避子药!王爷听闻之后,问我避子药会不会伤身?”
他耸了耸肩:“然后就这样了。”
李太医抬起手来按了按额角:“男子用的避子药,我简直……闻所未闻!谁家男子会莫名其妙的避子啊?”
“之前让我做一种能让男子从此以后不举,无法再行房的药,还要见效极快的,我就觉得有些荒唐了。”
“但好歹,不是用在王爷自己身上!这回的避子药,却是直接用在自己身上了。”
元宝立马从袖中掏出一壶酒,又摸出一些小鱼干,抓了一些递给李太医:“就是,王爷简直过分!你都不知道他让我做了什么!”
李太医瞥了他一眼:“你还有心思喝酒呢?看来也不算过分了。”
“我得要赶紧去查阅医书,调配药方了,王爷给我的时间恐怕不多。这个挑战!我接了!”
李太医说完,就直接钻进了药房,留下元宝一脸愕然地瞪大了眼:“哎,不是……”
他撇了撇嘴,着什么急嘛?不如先一起说会儿话呢,一起骂骂王爷的过分也行啊。
……
楚寂尘回寝屋的时候,沈清辞刚刚从净房中出来。
她洗了头,头发尚且有些湿。
楚寂尘目光落在沈清辞的身上,眉目柔和了下来,他朝着晚晴便伸出了手来:“帕子给我吧,我来给王妃擦头发。”
晚晴下意识地看了沈清辞一眼,见沈清辞没有拒绝,便只将手中帕子递给了楚寂尘,随即便替他们掩上门,退了出去。
楚寂尘让沈清辞坐在他面前的凳子上,用帕子将沈清辞的头发包了起来,轻轻揉搓着。
一边替沈清辞擦着头发,楚寂尘眸光微动,轻声开了口:“清清小产,是不是刚刚四十来天?”
沈清辞不知道楚寂尘为何突然问起这茬,却也还是点了点头:“是。”
“我之前问了问李太医,李太医说,女子堕胎小产,对身体的伤害是极大的。”
“小产后至少半年内,都不应该有孕,应该好好养养身子,让身子彻底恢复好。”
“所以,我让李太医做一些男子吃的避子药。”
沈清辞转过头,睫毛颤了颤,略有些诧异地看向了楚寂尘:“男子吃的避子药?还有这样的药?”
楚寂尘笑了起来:“现下,好似是尚且没有的,但李太医医术卓绝,应该很快就能做出来了。”
沈清辞蹙了蹙眉:“为何要这样麻烦?直接熬避子汤,我喝了便是了。”
若是楚寂尘愿意给她熬避子汤,她倒是能够少些麻烦。
楚寂尘摇了摇头:“是药三分毒,你刚落胎不久,身体本就虚弱,再吃那避子汤,太伤身了。”
“我身强体壮的,李太医用好点的药,没有关系的。”
“乖,此事就这么定了。”
楚寂尘瞧见沈清辞眼中的动容,垂下眼,嘴角勾了勾。
这避子药他既然做了,就不打算悄无声息地吃了就算了。
若是能让沈清辞对他多两分感情,无论是同情还是感激,都是值当的。
楚寂尘老老实实将沈清辞的头发擦干,手指轻轻拂过沈清辞的头发,在头顶轻轻印下一个吻。
沈清辞仰起头来看向他,却就被楚寂尘钳住了腰。
楚寂尘声音沙哑:“清清,天晚了,该休息了。”
外面起风了,风吹得竹叶簌簌的响,不停地摇晃着。
风太大了,竹子无法经受住那风,不得不弯下了腰。
又过了一会儿,下雨了。
雨势渐大,雨声簌簌,将成片的竹叶都打湿了,有雨水从竹叶上滴落而下。
屋外暗处,元宝小心翼翼地靠近与他一同值守的人,压低了声音:“喂,有人潜入进来了,你怎么不动啊。”
身侧的人眉眼微动:“王爷交代过了,只要在主屋十米之外,便不必理会。”
“是来打探消息的。”
元宝眨巴眨巴眼:“王爷还交代了这个啊?怎么没有跟我交代呢?”
他抬起手来掏了掏耳朵:“王爷今天疯了啊,动静这般大?是谁啊?竟然还敢派人来摄政王府打探消息。”
身侧的人掀了掀眼皮:“不该说的话别瞎说,不该问的问题,别瞎问。”
元宝撇了撇嘴,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那打探消息的黑影也不敢久待,片刻之后就离开了。
几个起落间,黑影便入了宫,直奔太极殿。
太极殿中亦是一片靡靡之音,黑影侍立在一旁,没过多久,声音就消匿了下去。
看着内侍抬了两个裹着被子的嫔妃下去,黑影才悄然上前:“陛下,属下潜入了摄政王府的主院后。听见了主院中的动静……”
明黄色的床帐被掀了开来,露出永明帝略有些疲累的脸:“什么动静?”
黑影低着头:“与方才,陛下弄出来的动静一般无二。”
永明帝眼中闪过一抹讥讽:“哈哈哈,摄政王那个残废,他都不能人道,定是不知道用了什么玩意儿。”
“假的,哪有真的好?让她先受着,用不了几日,她便定然受不了了,到时候……”
到时候,沈清辞那个小贱人,定会哭着求着,让他将她纳入宫中的!
思及此,永明帝嘴角微微上扬:“你准备一些东西,比如角先生啊,缅铃啊……”
“明日一早,就让人送到摄政王府去。”
“就说,是朕准备来,恭贺皇叔新婚的!”
第114章 简直丧心病狂!
第二日一早,沈清辞与楚寂尘一同用过早饭,楚寂尘就去了书房,沈清辞则留在了寝屋中看书。
不多时,管家来了:“王妃,宫中来人了,说陛下赏赐了一些东西,是陛下贺王爷与王妃新婚,特意赏下的。”
他手中端着一个匣子,将匣子放到了一旁。
“暗卫已经查验过,并无机关暗器。元宝说,看着像是一些小玩意儿,什么木雕啊,什么玉柄啊,什么铃铛之类的。”
沈清辞有些诧异,永明帝贺他们新婚,给他们送这些?
她心里虽然有些奇怪,却也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退下吧。”
管家退下之后,沈清辞才打开了那木匣子,一瞧见匣子里的物件,沈清辞目光一顿,只连忙将匣子给合上了。
这元宝……
这哪是什么木雕,什么玉柄,什么铃铛?
这分明就是……房中助兴之物!
沈清辞紧咬着牙关,这永明帝,当真荒唐!哪有人送新婚贺礼,送这些的?
沈清辞咬了咬牙,抬脚就朝着书房走了过去。
书房中,楚寂尘的腿上扎满了银针,李太医眉头轻蹙:“最近多雨,王爷的腿伤会定是会觉得疼痛难忍的,疼是好事……”
楚寂尘面无表情,脸上全然不见任何疼痛难忍的模样。
只是很快,楚寂尘却竖起了耳朵,脸微微转向了门口。
片刻之后,楚寂尘突然闷哼了一声,面露痛楚。
“啊?”李太医一愣:“这么……这么疼的吗?”
当初楚寂尘自断双腿的时候,都没有表现出这样的痛苦啊。
他在楚寂尘身边这么多年了,也从未听楚寂尘喊过疼的啊!
李太医抬起头来看向楚寂尘,却就对上了楚寂尘暗沉沉的眸子。
在楚寂尘身边久了,他几乎是立刻意会过来:门外有人。
这个时候,在摄政王府中,能够毫无阻碍的靠近书房的人,除了沈清辞,不做他想。
“……”这人,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在沈清辞面前,装柔弱!
简直……丧心病狂!
李太医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但忆及楚寂尘这几年经受的一切,还是心软了。
他叹了口气,故意拔高了声音:“王爷忍忍吧!”
他故意道:“王爷怎么不让下官去寝屋给你针灸呢?王爷躺着的话,还能稍稍舒服些。”
楚寂尘嘴角勾了勾:“我不想让王妃担心。”
“我残了腿,她嫁给我,本就已经是委屈了她了。”
“若是让她知道,我的腿如今时不时地还会疼,愈发衬得我像个废人,我怕她,嫌弃我。”
李太医目光落在楚寂尘扎满了银针的腿上,抿了抿唇:“王爷你为何会那样想?你怎么会是废人?你是为了护住跟着你的万千兄弟,才选择自断双腿的……”
门外,沈清辞满脸皆是愕然。
什么意思?
楚寂尘的腿,难道不是在战场上受伤导致的吗?
为什么李太医说,是他自己,自断双腿的?
沈清辞径直推开了书房的门,门里的两个人对视一眼,皆装作满脸愕然地抬起了头来。
“清清?你怎么来了?”楚寂尘下意识地就要放下衣袍,挡住他的腿。
李太医连忙伸手挡住了他的动作:“王爷,小心你的腿!”
沈清辞目光落在楚寂尘的腿上,眉头皱了皱:“王爷的腿怎么了?之前王爷不是说,你的腿没什么知觉吗?”
这话,楚寂尘可不止一次的说过。
之前他将她抱在腿上,好几次她担忧他的腿,他都说,他的腿没有任何知觉,不会疼的。
“没事……”楚寂尘刚要开口,却就被沈清辞打断了:“王爷,我问的是李太医。”
李太医连忙站起身来,低垂着头:“王爷的伤是旧伤,平日里他的腿的确是没什么感觉。”
“但一到阴雨天,就还是会觉得疼。且大抵是因为我们一直没有放弃给王爷治腿,且治腿这件事情,还算有所成效的缘故吧,今年入了夏,入了雨季,王爷的腿疼得格外厉害。”
“但下官倒是觉得,这是好事。”
“能够感受到疼,且疼痛越来越剧烈,正好说明,王爷的腿,在变好。”
沈清辞睫毛微微颤了颤:“你的意思是,王爷的腿,还有可能好?”
李太医点了点头:“下官觉得,是有可能的。”
“王爷这腿,如果当时就治的话,现在说不定都已经恢复了。可偏偏,王爷拖延的时间太久了,一直到三年前,下官才接手。所以,耗费的时间可能会久些。”
“但并非全无希望。”
沈清辞眯了眯眼,三年前李太医接手。
可她怎么记得,楚寂尘受伤残疾,似乎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为何五年前不治?
沈清辞心中有无数疑问,却只定定地看着楚寂尘:“这针灸,还有多久?”
“已经差不多了。”李太医连忙飞快拔了针,将银针装好,跑得飞快。
出门的时候,还不忘给他们带上门。
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沈清辞才慢慢踱步到了楚寂尘面前。
楚寂尘想要收回腿,却被她伸手给抓住了。
“别看,丑。”楚寂尘声音微颤。
沈清辞却只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便又落在了他的腿上:“我方才在门外,听见李太医说,王爷这腿,只自断的?”
“可为何我听闻的事,王爷在战场上受了伤,才残了腿?”
楚寂尘抿了抿唇:“战场上受伤是假,我的腿,的确是我亲手打断的。”
亲手打断的?
沈清辞心头一颤,那得多疼啊。
且,楚寂尘为何……
她正想着,就听见楚寂尘开口道:“我自小便文武双全,十三岁上战场,就屡立战功。”
“彼时,朝堂中不少人,都觉得我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有帝王之才。但当时,在皇位上的,是我的皇兄。”
“他因此忌惮我,疑心我。甚至,我在战场上得到消息,皇兄布置了陷阱,准备将我,连同我的兵马,一同埋葬。”
楚寂尘眸光森冷一片:“那些兵马,都是与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而我当时年岁尚小,虽然有才能,虽然也有一批支持我的人。但,我的确还没有资格,与皇兄抗衡。”
“为了保住其他人的性命,我选择,亲手打断了我的腿,假装是在战场上受了伤……”
第115章 很快也就要和离了
沈清辞深吸了一口气,楚寂尘虽然已经极尽简略,神情也波澜不惊,可是沈清辞却还是从中窥得了一丝当年那件事情发生时候的惊险。
先帝究竟是如何的心狠手辣,竟然逼得一个战场上的将军,不得不为了保住自己的士兵,而选择自断双腿!
“其实这也是我思虑之下最好的法子,我本是想要直接在战场上真的受个伤,以营造命悬一线的危机感。”
“但我想着,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这件事情不可控。”
“我自己动手,才能够不出任何意外。”
“我其实本来是做的刚刚好的,也已经准备好了治疗这样的伤最好的大夫。”
“大夫说,我的腿伤能够骗过寻常大夫,但只要治疗及时,就能够让我重新站起来。”
“可偏偏先帝多疑,即便是我自断了双腿,他也并未完全放下戒心。我被送回京城后,先帝先后派遣了无数的太医来为我诊治,我若是腿伤好转,先帝定然会在第一时间发现端倪,并且再次生疑。”
沈清辞懂了:“所以你只能够拖延不治,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是真的,彻底残废了?”
“是,但也不只是以为。我的腿,几乎就彻底废了。李太医刚刚来的时候,也说,我的腿几乎没有希望了,他也只能试试。”
沈清辞咬了咬唇,李太医说,他是三年前才来到楚寂尘身边,开始为楚寂尘治腿的。
三年前,可不就正好是……先帝驾崩,新帝继位的时候吗?
这腿伤被生生拖了两年多,才拖到了那般严重,甚至几乎快要失去治好希望的地步。
李太医治了三年,却也只是让楚寂尘在阴雨天的时候,能够感受到愈发剧烈的疼痛而已。
沈清辞心头微微颤了颤,只深吸了一口气:“以后,你让李太医给你针灸,还是在寝屋吧。”
“你的腿寻常需要按一按,亦或者泡药浴那些吗?”
楚寂尘点了点头,原本是不需要的,但现在需要了。
沈清辞想了想:“到时候我找李太医学一学手法吧,晚上睡前,我也可以给你按一按。”
“我与你已经成亲了,是夫妻。这样的事情,我希望王爷以后,不要在避忌着我。”
楚寂尘应了一声,轻声喃喃着:“清清真好,成亲真好,与清清成亲真好。”
他伸手就要抱住沈清辞,却就被沈清辞推了开。
沈清辞无奈地叹了口气:“王爷,我来,是有事情要与王爷说的。”
“啊……”楚寂尘眨了眨眼:“什么事啊?”
“方才宫中来人了,陛下赏赐了一些东西,说是给我们的新婚贺礼。”
楚寂尘一脸的心不在焉:“你收下就是了。”
沈清辞咬了咬牙:“那些东西,恐怕也用不着!”
“嗯?什么东西?”
沈清辞张了张嘴,还是有些难以启齿,那些东西,她也是在之前成亲前的避火图上才瞧见过……
“左右就是一些,不正经的东西,王爷你自己瞧去吧。”
楚寂尘微微扬了扬眉,倒是生出了几分好奇来。
怎么样不正经的东西,竟然让沈清辞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他将裤腿和衣袍放了下去,整理妥当,才被沈清辞推着回了寝屋。
楚寂尘瞧了瞧那匣子里的东西,微微扬了扬眉。
“永明帝以为我不能人道,故意送来羞辱我的吧。”楚寂尘嗤笑一声,眼中有兴味闪动:“我们的确是用不太上。”
“不过,先放着吧,有的人,倒是用得上。”
有的人?
谁?
沈清辞有些不明所以,但两日后,她就知道,楚寂尘说的人是谁了。
只因为,两日后,沈清辞在恭王妃的寿宴上,瞧见了柳若兰与柳丞相夫人。
恭王妃顺着沈清辞的目光看了过去,眉头轻轻蹙了蹙,只压低了声音同沈清辞解释着:“我知晓你与永宁侯府不对付,所以此次寿宴,都并未邀请永宁侯府的人。”
“却没有想到,柳若兰跟着丞相夫人来了。”
恭王妃拍了拍沈清辞的手,轻声道:“你今日就跟在我身边就是了,不必理会她们,她们断然也不敢,当着我的面为难你。”
沈清辞笑了起来:“嫂嫂放心,她们之前欺负我,是因为我是孤女,无依无靠的,她们才敢那样肆无忌惮地对待我。”
“现在,境况可不一样了。”
“我倒是巴不得,她们来找我麻烦呢。”
这大庭广众的,她们若是真敢来找她麻烦,她才好发作啊。
不过料想,柳若兰也不至于这样蠢笨。
恭王妃仔细想了想,好像倒也是这样。
如今沈清辞的身份,可大不同了。
人人皆知,楚寂尘是个霸道蛮横的,这种情况下,若是还有人敢对沈清辞下手,那就真的是在找死了。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恭王妃今日是寿星,自然不可能真的一直守着沈清辞。但她也怕有那不长眼的,不知道沈清辞如今身份的,因此专程当着宾客的面,将沈清辞给介绍给了众人。
“我身边的这位,可能有的人见过有的人没见过。”恭王妃拉过沈清辞,眉眼弯弯:“她啊,是摄政王新娶的王妃,摄政王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今儿个摄政王将她送来的时候,还专程一再叮嘱,让我今日定要护好了她呢。”
沈清辞眉眼弯弯,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亦是各种各样。
有好奇,有艳羡,有诧异,自然也有嫉妒。
沈清辞察觉到,有一道似是淬了毒的目光如影随形的。
她抬眼望了过去,果然不出意外的,就瞧见了柳若兰森然的眼神。
沈清辞以为她与楚寂尘刚成亲,柳若兰多多少少也该避着她一些,却不曾想,柳若兰竟还专程找了上来。
“几日不见,弟媳竟然就成了摄政王妃了,还真是……令人意外呢。”
沈清辞眉眼弯弯:“是啊,我也想不到呢。说起来,这件事情还得谢谢大嫂呢,若非大嫂那样欺辱我,逼迫我,我也不会有今日。”
柳若兰抬起手来捋了捋头发,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你这话说的……我与你,其实也没什么仇怨,一切,皆因你那丈夫而起。”
“不过,我如今也已经回了娘家了,应该很快,也就会与霍云霆和离了。”
“我和离,你再嫁。你我再无瓜葛,你我之间的恩怨,也就算了了吧?”
第116章 该掌嘴!
沈清辞控制不住地轻笑了一声:“大嫂说得,还真是格外轻巧呢。”
“你害我流产,推我坠湖,一桩桩一件件的,难道是谁逼迫你的不成?你恶事做尽,我险些命丧你手里。如今你却说,我再嫁,你再娶,就该当之前那一切从未发生过了?”
沈清辞哈哈笑了起来,只觉得讽刺无比:“大嫂,账不是这么算的。”
柳若兰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那你想要怎么样?你应该知道的,这些事本就因为……霍云湛而起!”
沈清辞瞥了她一眼,眉眼含笑:“大嫂放心,霍云湛,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但是你……”
“该算的账,我也还是得算。”
“至于我想要怎么样?”沈清辞眸光一下子变得冷厉起来:“那自然是……将你之前对我做的那些事情,十倍百倍的还给你了。”
柳若兰死死盯着沈清辞,眼神狠厉:“你真以为,你嫁给了楚寂尘,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就能够对付得了我了?”
“我爹爹,可是丞相!”
“就连楚寂尘,也动他不得,你算什么东西?”
“你费尽心机,也只能嫁给一个废人,你永远也没有办法为他生下孩子。”
“你就像那菟丝花,只能依附于楚寂尘存在。既如此,那我就将楚寂尘给除了。”
“楚寂尘身处皇家,没有子嗣,一旦他有什么意外,你也就完了。”
沈清辞瞪大了眼,骤然拔高了声音:“什么?侯夫人你说什么?你说……柳丞相要杀了摄政王?”
园子里都是今日前来给恭王妃贺寿的宾客,听沈清辞这么一说,顿时朝着沈清辞和柳若兰就看了过来,眼中尽是诧异。
柳若兰面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什么时候……”
沈清辞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不是你自己刚刚亲口说的吗?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你说,楚寂尘又怎么样,也依然不是柳丞相的对手。”
“你说,我费尽心思,只能嫁给一个废人,永远也没有办法为楚寂尘生下孩子。你说楚寂尘是废人哎……”
“你又说,我就像菟丝花,只能依附楚寂尘存在。既然这样,你就联合你爹爹,把楚寂尘给杀了。只要楚寂尘死了,那我也就彻底完了。”
沈清辞眼中迅速有雾气聚拢,脸上满是委屈难以置信。
“我实在是不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侯夫人要这样对我?”
“我在侯府的时候,你就害我流产,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害我性命。”
“我敬你是大嫂,且加上我如今是孤女,不想与你发生更多的矛盾,所以我主动离开了侯府,又迅速再嫁。”
“可你为何却还是不肯放过我,反而还要追着我欺辱?竟然说出,要先杀了楚寂尘,再除掉我这种话!”
沈清辞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楚寂尘冷厉低哑的嗓音:“哦?原来,柳丞相要杀了本王吗?”
沈清辞和柳若兰连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瞧见楚寂尘和柳丞相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不远处的人群之后。
柳若兰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只张了张嘴,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柳丞相深吸一口气,面色讪讪:“王爷说笑了,没有的事情。”
“没有的事?那丞相的意思是,我家王妃说了谎?”
柳丞相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脸上却是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满来:“怎么会?是我这个女儿,被我宠坏了,娇纵跋扈,口不择言的。”
“自从前段时日,永宁侯出事后,她就受了刺激,有点疯疯癫癫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昨日才将她接回了丞相府。”
楚寂尘嗤笑一声:“疯了?本王瞧着,倒也不像啊。”
“且如果疯了,丞相还敢带她出来到处攀咬?”
柳丞相暗暗咬了咬后槽牙,心中气急败坏,只恶狠狠地看向了柳若兰:“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王爷王妃道歉?然后立刻滚回府中呆着去!没有我的准许,从今日起,你不许出丞相府半步!”
柳若兰脸色难看至极,可却也不敢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得罪楚寂尘,沈清辞这个贱人!
分明就是她在胡言乱语挑拨离间!
但眼前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柳若兰咬了咬牙:“是我的错,我受了刺激,胡言乱语,还请王爷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计较。”
“就这样?”楚寂尘嗤笑一声,眸光一片狠厉,明显不是很满意。
柳若兰紧握着手,就这样?他还想如何?
沈清辞笑了:“若是侯夫人放话要杀了摄政王与我之后,道个歉就可以了。”
“那是不是从此以后,随便是个人,都可以在我们面前大放厥词?”
“那是不是以后侯夫人和柳丞相真的对我们动了手,也道个歉就行了?”
柳丞相拢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那依照王妃的意思?”
沈清辞眉眼弯弯:“既然柳丞相也承认,侯夫人是说了不该说的话,那自然应该掌嘴了。”
柳丞相脸色一沉,沈清辞当着他的面,要掌柳若兰的嘴,这哪里是在掌柳若兰的嘴,分明是在打他的脸啊!
他几乎立刻地,就看向了楚寂尘。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楚寂尘多多少少,也得要给他这个丞相一些面子吧?
楚寂尘目光定定地看向沈清辞,眸光温柔:“王妃的意思,就是本王的意思。”
柳丞相愣住,面色愈发难看。
楚寂尘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他面子,给他难堪?
难道他是连表面和平都不愿意维持了?
但这么多人看着,且他和柳若兰刚才,也都将事情认下了……
早知道,他就一口咬定沈清辞在撒谎了。
柳丞相闭了闭眼,这个亏他吃了,楚寂尘,给他等着!
“是,此事的确是若兰的不对,王爷和王妃既然要处置也是应该的,任凭王爷王妃处置。”
沈清辞点了点头,却没有叫丫鬟,而是直接走到了柳若兰面前,这副模样,明显是打算,要自己动手了。
第117章 本王捧在心尖尖上的人
柳若兰自然也看穿了沈清辞的意图,她愕然瞪大了眼:“你要做什么?”
这贱人,她敢!
柳若兰眉眼弯弯:“侯夫人,本王妃的丫鬟都是练武之人,下手可能会有些重,我怕她们,打伤了你。”
“我不一样,我虽然出生将门世家,但从小也没怎么练过武,手无缚鸡之力,力气小些。”
“为了王爷的威望,掌嘴是一定要的。侯夫人放心,我会轻一些的。”
沈清辞说着,就抬起了手,一巴掌朝着她的嘴扇了过去。
沈清辞虽然扇了过去,但脸上神情却是十分轻松的,仿佛并未用力。
但柳若兰却是痛呼出声,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太疼了。
但疼的,却并不是沈清辞打的地方,而是嘴里面:“痛!”
贱人!
偏偏沈清辞还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只愕然盯着柳若兰:“侯夫人可真是会做戏啊,我分明,都没有用力。”
“大家伙儿也都可以瞧一瞧,我打过的地方,甚至都没有红!”
其他人目光也都落在了柳若兰的脸上,点了点头。
的确是没有用力,打过的地方,也的确是没有红。
柳若兰心知肚明,这个贱人根本就是使了暗力,用了阴招!
她刚要开口,沈清辞却就又一巴掌甩了过来,且看向柳若兰的眼神中,满是戏谑和恶意。
柳若兰心里恨意滔天。
比起痛,更让她觉得屈辱的,是沈清辞这个贱人,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她!
贱人!她定要想方设法地绑了她,找无数的乞丐来凌辱了她!定要让她生不如死,然后去死!
沈清辞一连甩了十来巴掌,才收了手,随后娇娇的举着手走到了楚寂尘面前:“手疼。”
楚寂尘握住沈清辞的手,轻轻吹了吹:“手疼就别打了,让我来就是了。”
他说完,手从轮椅扶手上抽出了一条马鞭,直接就朝着柳若兰甩了过去。
柳若兰根本没有料到楚寂尘会突然动手,马鞭直接打在了她的脸上,立刻有一条血痕便显现了出来,柳若兰急忙捂住了自己的脸,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楚寂尘牵着沈清辞的手,看向柳若兰的脸,眸光森冷:“欺负本王的王妃,找死!”
“本王捧在心尖尖上的人,也是你能够欺负的?”
“本王可不是什么君子,不管是女人还是孩子,本王都下得了手。”
“若还有人想死,尽管试试!”
柳丞相额上青筋暴起,楚寂尘!这是指桑骂槐,故意打给他看,打给所有人看的!
是故意下他面子呢!
他张了张嘴,正要开口,沈清辞却抢先了一步:“既然侯夫人已经受了罚,此事也就过了。”
“但侯夫人威胁王爷与我之事,大家也是都知道了的。”
“若是接下来,我与王爷遭遇任何危险,那便一定是柳丞相,是侯夫人下的手。”
“看侯夫人也受了伤,还是赶紧先回去治一治吧。”
她转过头,状似噌怪:“王爷也真是的,怎么能下手这么狠?侯夫人方才说,她嫌弃永宁侯不举,马上就要和永宁侯和离了。和离之后,自然也是要再嫁的。若是伤了脸毁了容,还如何再嫁?”
沈清辞当然是故意的,她相信,很快,城中所有人都会知道,柳若兰嫌弃永宁侯不行,意欲和离再嫁的事情了。
永宁侯府的人,自然也很快就能知道了。
到时候,定然十分有意思。
柳若兰自然也听出了沈清辞话中之意,她恶狠狠地盯着沈清辞,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不止脸上受了伤,嘴里也定然烂了。
“还不赶紧过来?赶紧回府!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整日疯疯癫癫就知道胡言乱语,滚回去!”
柳丞相眸光狠厉,事已至此,他为今之计,也只能将疯了这个罪名彻彻底底地安在柳若兰身上了。
柳若兰咬牙切齿,不敢吱声,楚寂尘才是真正的疯子,他真的会杀了她的!
她咬着牙走到了柳丞相身后,低着头不敢说话。
“滚!”
柳若兰应了一声,低着头匆匆忙忙带着丫鬟离开了。
楚寂尘拉着沈清辞,操控着轮椅到了一旁,轻轻揉着沈清辞的手:“高兴了,我想打柳若兰已经很久了,甚至,想要直接杀了她!”
沈清辞勾了勾嘴角:“也不是不能够。”
“只是我与柳若兰不对付,虽然我刚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如果我们出事,定是柳丞相和柳若兰所为。但同样的,若是柳若兰出了什么事,其他人定然会将罪名,安在我们身上。”
她眉眼弯了弯,眸光锐利一片:“不过我们可以借刀杀人。”
“借霍云湛这把刀。”
“霍云湛想方设法地,都想要攀上柳若兰这个高枝儿,爬上柳若兰的床。柳若兰也将计就计,假装并未发现端倪。”
“若是柳若兰死在霍云湛手里,定然十分有意思。”
楚寂尘挑了挑眉:“王妃想要……怎么做?”
沈清辞笑了笑:“霍云湛如今本就对柳若兰有怨,因为柳若兰害他不能人道之事。”
“若是霍云湛知道,柳若兰想要与他和离,定然会更加不满。”
“这个时候,我再点把火添把柴,霍云湛定然会上当的。”
她得要给霍云湛机会,让霍云湛能够见到她,她才好添油加醋啊。
沈清辞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楚寂尘。
“王爷安排在我身边的守卫,可以稍稍松一松。”
楚寂尘眯着眼:“你要见霍云湛?”
沈清辞看他这反应,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是不乐意的。
沈清辞伸手拉了拉楚寂尘的手:“就见一见嘛,见一见我才好从中作梗,挑拨离间啊。”
“霍云湛现在……不行啊。他也没有那本事,对我做什么。”
“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也实实在在,是你的人了啊。”
“与霍云湛的恩怨,也得要解决嘛。”
“脚踩落水狗,也得要亲自踩,才有意思啊。”
“且,我还想要好好利用利用霍云湛呢。”
楚寂尘手指摩挲着沈清辞的手指,不做声。
沈清辞声音娇娇柔柔:“听闻王爷骑术极好,今天晚上,我好好向王爷请教请教骑马之术?”
楚寂尘掀了掀眼皮,有些意动:“腰不疼?”
沈清辞眉眼弯弯:“疼啊,但不是有王爷吗?王爷可以帮我,多按按。”
第118章 你知道了是不是?
隔日下午,楚寂尘从书房出来,就找上了在凉亭中查账本的沈清辞。
“要不要出去逛街去?元宝说,珍宝阁新上了一批头面首饰,我陪你瞧瞧去?再顺便,去隔壁的霓裳阁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衣裳样式,选些布料?”
“啊?”沈清辞有些茫然:“我不缺头面首饰还有衣裳那些啊?”
她平日里在府中的时候,并不怎么喜欢戴繁复的头面首饰,往往一根簪子或者发带将头发松松散散的簪起来就好。
只有需得要出门的时候,才会戴首饰那些。
至于衣裳,她倒是的确有段时间没做新衣了,但之前的衣裳也都还挺新的。
莫不是她平日里打扮太过素雅,楚寂尘觉得有失他的颜面了?
楚寂尘一眼便看穿了沈清辞心中所想,只挑了挑眉:“难道不是清清想要给霍云湛一个机会,让你可以挑拨离间?”
“这摄政王府守备森严,你不走出去,霍云湛哪来的机会?”
“听闻,霍云湛前日听闻了恭王妃的寿宴上发生的事情,怒火攻心,直接将柳若兰还留在永宁侯府的东西都给砸了个七七八八的。”
“他还耗费了重金,买通了一些乞丐,日以继夜的守在摄政王府外。”
“我们一出府,很快他就能收到消息。”
“珍宝阁和霓裳阁相邻,我们先去珍宝阁,进珍宝阁之前,就派人去隔壁的霓裳阁,交代掌柜将最近比较时兴的成衣样式和最好的布料都先准备好,我们过会儿就去挑选。”
沈清辞立马意会过来。
先交代霓裳阁的掌柜提前准备,便是告诉霍云湛的人,他们等会儿要去霓裳阁,让他有提前布置的时间。
沈清辞看向楚寂尘:“其实也不必这么麻烦……”
她只要独自出府,她只要独自出府,霍云湛就定会想方设法。
楚寂尘哼笑一声:“不可能,我是定然要跟着的。”
“且如今京城人尽皆知,我将你当做眼珠子似的,看得极紧。”
“我若是单独让你出府,不合常理,反倒容易引人怀疑。”
“我得跟着。”楚寂尘抿了抿唇:“且我只给你半刻钟的时间,你可以假借试衣为由,见一见霍云湛。”
“暗卫会在暗处盯着,半刻钟后,我会去寻你。”
沈清辞暗暗啧了一声,真是霸道极了。
可偏偏,她似乎有些喜欢楚寂尘这样的霸道,心里莫名地蔓延开细细密密的欢喜和安心来。
沈清辞应了下来,跟着楚寂尘一同上了马车,直奔珍宝阁而去。
沈清辞已经许久没有来过珍宝阁了,此前在沈家的时候,爹娘与大哥,倒是极其喜欢带她来这边挑选首饰。
他们总说:“我家清辞长得这般漂亮,当然应该好好打扮,然后带出去炫耀了啊。”
后来沈家出事,她嫁入霍府,就再也没有过了。
霍云湛总说,他只是霍家次子,上面还有长兄长嫂,不好太出风头。且霍家崇尚节俭,她若是打扮太过,不太妥当。
可柳若兰在霍家,头面那些可都是精致华贵的。
霍云湛又说,柳若兰是永宁侯夫人,是永宁侯府的门面,自然是不一样的。她若是越过了永宁侯夫人去,就更不妥当了。
那时候,沈家已经出事了,她虽然新婚,但也在孝期,所以一直打扮十分素雅,也并未太过在意。
但如今想来,恐怕也不是不能,只是霍云湛不愿罢了。
霍云湛娶她,只是觉得她手中握着那私兵的调兵令,只是为了骗取那压根就不存在的调兵令,并不是因为喜欢她,自然不可能为她花太多非必要的银子。
沈清辞想着,就听见楚寂尘开了口:“将你们最近上的新的首饰头面那些,都拿上来吧。”
掌柜连连笑着应下,将首饰头面都送了上来,几乎摆满了一整张桌子。
沈清辞正看着眼前东西,尚未开口,楚寂尘倒是兴致勃勃:“这副头面好看,银饰配上粉色的宝石,你戴定然好看,但我好似没见你戴过这个颜色的首饰?”
“这套要了,我想看你戴。”
“这套绿色翡翠的也好,你平日里喜欢着青衣,搭配起来就很好。”
“这套也好,雍容华贵,你如今是摄政王妃,平日里多多少少也还是得要出席出席一些宫宴什么的,没有一两套符合身份上得了台面的首饰,也不行。”
“……”沈清辞嘴唇颤了颤:“王爷是不是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买头面首饰难道不是只是幌子吗?
楚寂尘这都快要将整个铺子搬回去了。
楚寂尘目光并未从那些头面上挪开,反而看了看眼前的头面,又看了沈清辞一眼:“这套与你今日的衣裳十分相配,戴上看看?”
他直接拿起那些首饰,戴到了沈清辞头上,随即稍稍退开了一些,像是看什么十分满意的作品:“好看,这套就直接戴着吧。”
说完,楚寂尘才得了空回答她之前的问题:“买头面首饰,做新衣裳啊。”
“……”
从珍宝阁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楚寂尘便又带着沈清辞进了一旁的霓裳阁。
掌柜早已经得了信,眉开眼笑的让店里的姑娘一个个穿了成衣站到了沈清辞面前,让沈清辞来挑选。
挑选的人还是楚寂尘。
“这套样式好看。”
楚寂尘话音刚落,掌柜立马就笑了起来:“王爷眼光真好,这一套是轻云纱做的,夏日里穿刚好,轻薄又飘逸,且腰身专门做了一些处理,王妃容颜绝色,腰身纤细,穿着定然好看。”
“这里有一套新的,王妃可以试一试。”
楚寂尘捏了捏沈清辞的手,压低了声音:“去试试吧,说好的,半刻钟。”
沈清辞听他这么说,便立刻明白过来,霍云湛定然已经自以为布置好了一切,藏在里面了。
沈清辞点了点头,进了房间,门刚关上,沈清辞就瞧见一个女子倒在了椅子上,人事不省。
旋即,霍云湛便从一旁的屏风后走了出来,眼神阴郁:“楚寂尘倒是将你看得很紧,我如今想要见你一面,可得费不少功夫。”
沈清辞佯装讶异:“你怎么在这里?你要做什么?”
霍云湛眼中尽是癫狂:“你知道了是不是?你知道我是谁了?你很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第119章 我知道错了
沈清辞满脸皆是讥诮:“侯爷在说什么啊?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是永宁侯霍云霆啊!”
霍云霆额上青筋暴起:“不,你知道我是霍云湛。”
“别装了。”霍云霆咬了咬牙:“我这两日仔仔细细想了想这一个多月以来发生的一切,你应当很早就知道了吧?”
“从我假冒霍云霆,扶灵回来?还是在此之前?”
沈清辞眸光淡然,她是知道了,但那只是因为她是重生的,前世的沈清辞,可被他们欺瞒得好惨的。
兴许前世霍云湛也并非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异常,只是当时她沉浸在霍云湛战死的悲痛之中,根本无心注意“霍云霆”是真是假。
不过,她承认也无妨,毕竟如今她都已经再嫁了。
一切都已经与前世不同了。
“自然是在你扶灵回来之后。”沈清辞笑了笑:“我对你太了解了,我一见着你,就有所怀疑了。”
“后来……”沈清辞掀了掀眼皮:“后来,我开馆验骨了啊。”
“你左腿小骨曾受过伤,且右手指骨也比寻常人粗一些。从骨头上,能看出明显的区别。”
霍云湛眸光暗沉沉一片:“当时你说要为丈夫整理仪容是假,你是在验证真假。”
霍云湛深吸了一口气,沈清辞还真是,爱他爱惨了,旁人都没有发现,独独沈清辞……
“我假冒霍云霆,都是逼不得已的!”
“我都是为了,给你和孩子更好的未来!”
“自父亲去世后,永宁侯府便逐渐式微。如今朝堂上暗潮汹涌,世家之间争斗激烈。若我不再想想办法,真正手握实权,永宁侯府也会像许多侯府传承三四代之后的结果一样,彻底没落。”
“但如今朝堂之上,柳丞相和摄政王分庭抗争,手握重权,我必须要选一个投靠。柳若兰是柳丞相之女,假冒霍云霆,是最好的办法。”
沈清辞笑出了声来:“霍将军可真是厉害,你不想让永宁侯府从此没落,想要手握实权,却不想着好好打仗立功,靠着战功去挣得永宁侯府的光明未来。只想着假冒霍云霆,睡柳若兰,靠着女人的裙带关系,傍上柳丞相?”
霍云湛脸色铁青,虽然沈清辞说的是实话,可为何要说的这样难听?
“若只是靠战功,那需得要多少年?”
“那么多年,朝中说不定早就换了一番天地!”
“且,你父兄倒是靠着战功挣得了军权,手握重兵了,结果如何?”
“我只是有些不满,不甘心而已!”
霍云湛额上青筋暴起:“我与霍云霆一母同胞,他不过比我早出生一刻钟而已,便得了这个兄长的身份。”
“从小,我文韬武略,样样都比他强得多。但就因为他是长兄,爵位便顺理成章地落到了他身上。”
“我在战场上拼尽全力的厮杀,受伤流血,到头来却抵不过他迎娶了柳若兰。”
“就因为他迎娶了柳若兰,柳丞相便处处照拂他,他什么都没做,柳丞相却就打算提拔他!”
“这让我怎么甘心?”
霍云湛说完,却又沉沉看了沈清辞一眼:“也怪你父兄,为什么他们偏偏要引得陛下不满?”
沈清辞笑出了声来:“又怪上我父兄来了?”
“本来就是。”霍云湛紧抿着唇:“若不是你父兄惹得陛下不满,最后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我又何至于此。”
“我对柳若兰一点感情也无,却只能为了霍府的未来,逼着与她同房。”
“我只是想要早些让她怀上我的孩子,生下我的孩子!”
“我想着,只要让她生下我的孩子,那她就彻底被绑在永宁侯府了。到了那时候,我再提出兼祧两房,她定然不会拒绝。”
“那样一来,你与我,便还能在一起。”
“你的孩子本来就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会待他好。”
“等着以后,我大权在握,甚至除掉了柳丞相,我便休了柳若兰,让你重新做回我的妻子!到时候,我们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沈府没了,你一介孤女,这样一来,我就可以让你什么都不做,就拥有一切,难道不好吗?”
沈清辞笑了起来:“是吗?你对柳若兰一点感情也无,为何却竟然还能够与柳若兰纵欲到……不举呢?”
“柳若兰逼你了?”
霍云湛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我只是想要让她早点怀上孩子而已。”
“且她……的确是逼我了啊!你都不知道,柳若兰在床榻之上,玩得有多开,要的有多狠!我若是哪晚次数少了,或者是时间短了,她就要不高兴。”
“我不知道她与霍云霆究竟是什么样,但我怕,我若是不能够满足她,会暴露我不是霍云霆的秘密,我只能够忍着。”
沈清辞觉得自己大抵是真的已经对霍云湛彻彻底底的没了一丝感情,听到这样的话,沈清辞除了觉得荒唐恶心之外,就再也生不出其他的情绪来了。
“你真觉得,柳若兰不知道你根本不是霍云霆?”
“我不过与你说了说话,就起了疑心。柳若兰与你睡了一晚又一晚,极尽亲密之事。你真以为,她一点不知?你真以为,你与霍云霆真的像到了那样的地步?”
霍云湛眼中闪过一抹愕然,却又很快被压了下去:“我不知道,但那也不重要。不管她知道不知道,我只需要让她怀孕,用孩子绑住她,再回到你身边便是了。”
“结果呢?”沈清辞眸光森冷:“结果如何了呢?”
“柳若兰知道你不是霍云霆,知道你的所有打算,所以才会在床榻上极尽要求,让你最后不举。”
“她知道你是霍云湛,知道你打算让她怀孕后兼祧两房,所以先除掉了我的孩子,又想方设法地想要除掉我。”
“一切都是因为你啊,因为你,我受尽了欺辱。可你做了什么?”
“我如今离开了霍府,再嫁,难道不是正如你所愿吗?我不在霍府了,你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假扮你的霍云霆,讨好柳若兰,攀附上柳丞相,最后平步青云啊。”
“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我……”霍云湛眼神有些飘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柳若兰知道,我不知道她是因为这个才那样欺负你的。”
“你嫁给楚寂尘,定也是逼不得已的对不对?”
“你定然还是爱我的,只是因为我假扮霍云霆之事伤了心。”
霍云湛满眼深情:“清辞,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假扮霍云霆之事,我也不计较你背叛我再嫁给楚寂尘,我们再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第120章 传闻害人啊
沈清辞笑出了声来:“霍将军未免也太有趣了,霍将军觉得,你假冒霍云霆,与我再嫁给楚寂尘,是一样的?”
“你假冒霍云霆,可不仅仅只是道德的沦丧,若是被发现了,那可就是欺君之罪啊,是要杀头的。”
“我再嫁有什么错呢?霍云湛已经死了,此事人尽皆知。”
“我为霍云湛守丧百日,百日除服之后,光明正大的嫁给楚寂尘的。我为何要你不计较?”
沈清辞歪了歪脑袋,眸光暗沉沉一片:“哦,方才你说,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我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享尽荣华富贵,什么都有。”
“可我现在,再嫁给楚寂尘,不也一样,什么都有了吗?”
霍云湛急急忙忙道:“那不一样,你又不喜欢楚寂尘!”
“而且,楚寂尘是个残废啊!他还不能人道!”
沈清辞几乎快要笑了,传闻害人啊。
人人都说,楚寂尘不能人道。便人人都以为,那传闻是真的了。
但霍云湛是怎么有脸提起这个的?
沈清辞目光从他的脸上,缓缓下移,落到了某个地方。
霍云湛察觉到她的目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一片:“我与他不一样!他的不行,是永久的,我只是暂时的!”
“大夫说了,我只要好好休养休养,是能治的。”
“更何况,楚寂尘现在虽然是摄政王,但陛下不喜他,而陛下和柳丞相站在一起。他们皆在针对楚寂尘,楚寂尘出事,只是迟早的事。”
“到时候,你作为摄政王妃,又该如何自处?”
“你若是答应与我好好的,我不计较你与楚寂尘成亲的事情,且也不需要你现在与楚寂尘和离!楚寂尘就是个疯子,你若是刚成亲就与他和离,他定然不会放过你。”
“你可以先留在楚寂尘旁边,万一楚寂尘出了事,我还可以帮你,救你!”
沈清辞笑出了声来:“听起来对我倒是百利而无一害,那霍将军,又想要什么呢?”
霍云湛垂下眼,眸光微颤:“你只需要,将楚寂尘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我就好了。”
“陛下不喜楚寂尘,想要亲政。我若是能够帮陛下一把,我便是不依靠柳丞相和柳若兰,也能够得到我想要得到的。”
“并且很快得到我想要得到的,到时候,我们重新在一起,不是皆大欢喜吗?”
好一个皆大欢喜。
霍云湛都不觉得自己说这些话,实在是有些可笑吗?
沈清辞只冷笑着看着他,没有作声。
霍云湛目光落在她的头顶,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舍不得楚寂尘为你买的珠宝首饰?”
“是不是怨恨我之前不给你买这些东西?”
“我之前只是永宁侯府次子,身份不同。我现在是永宁侯了,以后定然还能够走得更高更远,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买!”
他慌忙道:“你以为楚寂尘是真的喜欢你才娶你的吗?”
“你可知道,之前沈家出事后,就有传闻,说你父亲留下了一支私兵,那私兵十分厉害,能日行千里,且战无不胜,而调兵令就在你那里。”
“楚寂尘定也是听到了这些传闻,他娶你,定是为了这调兵令。”
沈清辞面色骤然一变:“这传闻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霍云湛看着沈清辞的反应,心思转了好几转。
看沈清辞的反应,私兵之事定然是真。
她应该也信了吧?
信了楚寂尘娶她只是为了那私兵。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了轮椅声。
霍云湛面色骤然变了,只飞快看了沈清辞一眼,急急忙忙躲在了屏风后。
“王妃?”楚寂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半刻钟了,王妃的衣裳,还没穿好吗?”
沈清辞看了屏风一眼,才转过身,直接打开了门:“穿好了,但我觉得不是很好看,不是很喜欢,就又让人换了。”
“不喜欢吗?”楚寂尘一语双关:“那换了就换了吧。”
沈清辞点了点头:“我有点饿了,可不可以先去吃些东西,再来买啊?”
“也不必麻烦,我让掌柜的,除了这一套,其他全都做一套,用最好的布料,到时候直接送到摄政王府就是。”
沈清辞瞪大了眼:“那得多少件啊?我穿不了那么多的,而且,也很贵吧?”
楚寂尘眉眼弯弯,替沈清辞整理了一下衣裳下摆:“我家王妃,自然值得最好的。”
“走吧,王妃既然饿了,那我带你去吃东西。”
沈清辞应下,推着楚寂尘离开。
出了霓裳阁上了马车,楚寂尘才掀了掀眼皮:“王妃与前夫私会得怎么样了?”
“……”沈清辞扶额,这人。
“没什么,正如我们之前料想那样,他的确是知道我已经知道他是霍云湛的事情了。”
“也的确是因为外面关于王爷不能人道的传闻,对王爷降低了戒心,让我不必与王爷和离,待在王爷身边,替他打探消息呢。”
她说着,就又忍不住地看向了楚寂尘:“为何,外面会有那么多说王爷不能人道的传闻啊?”
他明明就是可以的啊。
“我传的。”楚寂尘垂下眼,神情波澜不惊。
“嗯?”沈清辞想过无数种可能,倒是的确没想到这一种。
楚寂尘传的?
自己传自己不行的传闻?
楚寂尘点了点头:“之前刚刚做了摄政王,就有无数人打我的主意,打我府中摄政王妃之位的主意。”
“往我身边塞人都是轻的,那时候还有人处心积虑给我下各种媚药。”
“但在不管怎么给我下药,给我塞什么样的女人,我都无动于衷之后,他们就开始怀疑了。”
“我觉得让他们这样以为这样怀疑也挺好的,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干脆安排人,自己也往外传了一些流言蜚语。”
“人大多是喜欢听这种事的,我身为摄政王,大家就更关注一些,所以传闻愈演愈烈,就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楚寂尘掀了掀眼皮,眸光波澜不惊:“他们怎么觉得,怎么传,都并不重要。”
“我行不行,我家王妃清楚就好了。”
沈清辞咬了咬牙,那她可……太清楚了。
第121章 矜持有什么用?
楚寂尘看着沈清辞神情变换,嘴角控制不住地弯了弯:“所以,霍云湛向王妃提出了合作?提出了让王妃替他打探消息?王妃是如何应答的?王妃答应了吗?”
沈清辞瞥了楚寂尘一眼,哼笑一声:“我还没有回答呢,王爷就来了。”
楚寂尘扬了扬眉:“我说了只给王妃半刻钟的啊。”
“要知道,霍云湛可是王妃的前夫啊。”
“我给王妃半刻钟与前夫单独相处的时间,就已经是十分大度的了。”
“虽然我十分大度的给了王妃半刻钟的时间相处,但我心里,其实是不高兴的。”
“王妃如今是我的王妃,是我的妻子,总得要顾虑顾虑我的感受吧?”
“王妃都不知道,那半刻钟,我心里有多煎熬。”
楚寂尘拉过沈清辞的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你摸一摸,看看我的心跳得有多剧烈。”
“我真的已经拼命的忍着破门而入,直接一刀结果了霍云湛的心思了。”
沈清辞掀了掀眼皮,看着楚寂尘那副低垂着头睫毛轻颤的样子,暗暗咬了咬牙,她算是发现了,这人惯会装委屈。
可偏偏,她莫名其妙的,还挺吃这一套的。
沈清辞盯着楚寂尘那张脸,沉默片刻,将这一切归结于,楚寂尘长得,真的还挺好看的。
这样不拐弯抹角的表达方式,再配上这张脸,时常莫名其妙的让她有些脸红心跳。
沈清辞想要收回手,楚寂尘却反而将她的手往自己胸前又压了压:“你感受到了吗?”
沈清辞瞪了他一眼,心跳剧烈不剧烈她不知道。
但是手下的肌肉,倒还挺结实的。
虽然此刻隔着布料,但沈清辞却莫名地想起了,这处地方不隔着布料时候的手感。
沈清辞瞥了楚寂尘一眼,直接捏了一把。
楚寂尘脸上露出了几分愕然之色,终是忍不住地笑出了声来:“看来,王妃对我的身体,还挺满意?”
楚寂尘将沈清辞揽入怀中,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后,耳边却还响着楚寂尘的笑声:“虽然王妃之迷恋我的身体,但也没有关系,我如今只能靠身体吸引王妃,但我相信,以后我定然能够让王妃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真心喜欢上我这个人。”
沈清辞额角青筋跳了跳:“你还记得,你是摄政王吗?”
“平日里在朝堂上唯王爷是从的朝臣们,王爷那些属下们,知道王爷私底下这样……不矜持吗?”
楚寂尘笑了起来:“矜持有什么用?”
之前他倒是矜持了,可结果,就弄丢了她。
如今好不容易她重新回到他怀里了,他自然得要想方设法地,彻底留下她。
哪怕是用尽手段。
楚寂尘亲了亲沈清辞的耳后,眉眼弯了弯:“王妃觉得我去的太早,我倒是觉得,我出现的时候刚刚好。”
“即便是王妃打算利用一下霍云湛,也不应该在今日,就答应下霍云湛。”
“太轻易的答应了他,反而容易引得他疑心。”
“太容易得到的,反而不珍惜。”
沈清辞听出了他这话一语两关,只笑了起来:“王爷是在说自己吗?王爷太容易的得到了我,会不会,就不珍惜了呢?”
楚寂尘睨了她一眼,哼笑一声:“我说的是霍云湛!”
“我哪有很容易的得到?”她根本不知道他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
他险些都以为,自己永远也得不到她了。
沈清辞弯了弯眉眼,她当然知道他说的是霍云湛,但逗弄楚寂尘,也真的……还挺有趣的。
回到摄政王府,刚一下马车,管家就迎了上来。
“怎么了?”楚寂尘眉头轻蹙。
管家却径直对着沈清辞道:“王妃嫁妆铺子上的管事们都来了,老奴将人安置在了前院花厅候着了。”
“好,我马上去。”
沈清辞将楚寂尘的轮椅交到了管家手中,便直奔前院而去了。
楚寂尘望着沈清辞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沉默。
“本王怎么觉得,王妃好似比我更忙呢?”
“我专程以成亲为由休沐在家陪她,这几日非紧急的事情都先放着没有处置,本是想要多陪陪她的,结果她却比我更忙。”
“不是在看账册,就是见管事。”
管家点了点头:“不是王爷觉得,是王妃的确比王爷你更忙。”
管家顿了顿:“晚晴姑娘说,似乎是因为之前在霍府的时候,王妃的嫁妆,都是永宁侯夫人在打理。前些时日才刚刚收回来,王妃想要彻底清理一次。”
管家压低了声音:“老奴瞧着,王妃似乎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联络上之前沈家的旧部,借着那些嫁妆铺子为掩饰,利用沈家的消息网,为自己所用,打探消息。”
“王爷要不要……”
楚寂尘轻轻摇了摇头:“我们不必插手。”
管家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也是,因着霍家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感觉王妃挺没有安全感。若是能够有一些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势力,王妃也能够稍稍的安心一些。我们若是插手,对王妃而言,意义就变了。”
楚寂尘“嗯”了一声,这是其一。
最重要的是,他曾经见过沈家尚未出事时候的沈清辞, 沈清辞并不是被娇养长大的全然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他见过她在纵马时候的飒爽肆意,见过她谈论兵法时候眼中的光彩。
他相信,她只要想做,就能做得很好。
管家若有所思:“老奴这两日也在清点王府后院的一些账册,还有王爷给王妃那些聘礼的清单,以及铺子的账册。”
“本来老奴是想要将这些东西也一并交给王妃打理的,毕竟王妃如今是咱们摄政王府的女主人。”
“但王妃如今这样忙,还给吗?”
管家觑了觑楚寂尘,如果给的话,王妃陪这位主子的时间恐怕会更少,这位主子恐怕又要闹了。
楚寂尘扬了扬眉,没有丝毫犹豫:“给。”
“她是摄政王妃,该给她的权力还是得有的。”
“如此一来,才会让她有做一家之主的感觉。而不会觉得,我娶她,好像只是为了利用她。”
“不过你可以多帮衬着些,那些细碎的事情,你就负责处置,只将最后的生杀大权交给她就是了。”
“是。”
第122章 后路
沈清辞并不知道楚寂尘与管家之间的那番对话,此刻的她,正坐在花厅里,有条不紊地与名下各个嫁妆铺子的管事们议事。
她神情淡然,言语间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一番敲打与安抚下来,众管事皆心中凛然,再不敢因她年轻或是女子之身而有半分轻视。
“今日之事便到此,账册留下,三日后我会让晚晴通知各位再来议事。”沈清辞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下了逐客令。
她目光落在其中一位女掌柜的身上:“苏掌柜留下。”
众人纷纷起身告退,不敢多言。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沈清辞的目光才落在了最后一位尚未离开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约莫三十出头,一身寻常掌柜的打扮,容貌并不出众,正是她名下一处茶楼的掌柜,叫苏鸢。
晚晴将厅门关上,守在了门外。
厅中只剩下两人,沈清辞放下茶杯,目光却缓缓从苏掌柜的脸上,移到了她的手腕上。
那里,戴着一只款式古朴的银镯。
镯身并不起眼,但上面雕刻的缠枝花纹,才是沈清辞留下她的原因!
那是一种极为特殊、繁复的图样,她曾无数次在父亲书房那些被列为“机密”的信件封漆上见过!
苏掌柜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缓缓地,将手腕上的银镯褪了下来,双手奉上,轻轻放在了沈清辞面前的桌案上。
沈清辞拿起银镯,指尖触手冰凉。
她将镯子翻转过来,在那光洁的内壁上,赫然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几乎与镯身融为一体的图腾——那是独属于沈家的,一只浴火凤凰的雏形!
她的呼吸瞬间一滞,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探寻。
苏掌柜终于微微一笑,那笑容冲淡了她平凡的五官,让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别样的光彩。
她屈膝,对着沈清辞行了一个极为标准而古老的军中之礼。
“属下‘朱雀’,参见少主。”
“朱雀?”沈清辞喃喃自语,心中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是。”朱雀的声音沉稳而清晰,“属下乃沈将军亲手培养的情报暗桩之一,奉将军之命,以茶楼掌柜的身份蛰伏京中多年。”
“将军曾有令,若少主嫁入霍府,生活安稳幸福,我等便终生不必现身,只需在暗中护您周全。”
“但……”朱雀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与心疼,“若少主过得不好,召见我等,并能认出这银镯信物,属下便需将这一年多来,查探到的所有密辛,尽数交予少主。”
她说着,就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呈到了沈清辞面前。
沈清辞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眼眶,鼻尖酸涩得厉害。
又是这样的话……
盛姐姐也是这般说的。
她的父亲,她的大哥……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竟为她铺下了如此深远而周全的后路。
他们早已看透了霍云湛的凉薄,看透了前路的艰险,却为了保全她,将所有的真相与危险都独自扛下,只留给她一个看似安稳的“后方”。
他们甚至连她可能会遭遇不幸,需要力量反击的后手,都一一为她备好。
前世她没能发现霍云湛假死之事,十分突然的就被霍云湛与柳若兰联手给除掉了,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发现她爹爹与大哥费尽心思为她布置的这一切。
“爹爹……大哥……”她低声唤着,眼泪终究还是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沈清辞闭了闭眼,只抬起了眼来,接过那密信,仔细打量着。
没有错,这密信的封漆,和她曾经在爹爹那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好,我知道了。”
朱雀垂下眼:“属下手握沈将军建立的消息情报网,小姐有任何想要探听的事情,皆可让属下去打探。”
“属下还知道,沈将军还为小姐留下了一支暗部,但是按照沈将军的安排,属下与那暗部的首领,只知道彼此的存在,却并不知道彼此是谁,可能尚且需要小姐打探打探。”
“但……按照将军的安排,那暗部应当也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主动找到小姐这里来。”
沈清辞按了按像是有无数针在扎的心脏,只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你出现得刚好,我的确有许多事情,需要你去替我打探打探。”
“但我需得要稍稍整理一下,等整理妥当,我让晚晴传信给你。”
朱雀应下,沈清辞才将手镯还给了她,将她挥退。
……
是夜,楚寂尘回到寝屋时,便看见沈清辞独自一人坐在窗前,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月色发呆,神情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哀伤。
他心中一紧,操控着轮椅悄无声息地滑到她身后,将一件带着他体温的披风,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
“在想什么?”他低声问。
沈清辞回过神,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闷:“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
心累。
她今日才知,原来自己身边,竟早已布满了父亲留下的棋子。
他们是她最坚实的盾,也是她最锋利的剑。
可动用他们的前提,却是她在霍府,过得不好。
这背后沉甸甸的父爱与兄长之情,让她恨死了自己曾经的愚蠢。
她竟然历经两世,才得以发现这一切。
楚寂尘没有追问,只是将一碗温好的牛乳递到她手中:“那就别想了,凡事不可一蹴而就,慢慢来。”
沈清辞捧着温热的杯子,心中稍暖。
喝完了牛乳,将碗放下,沈清辞看向楚寂尘,却发现,楚寂尘竟然难得的有些晃神。
“怎么了?”沈清辞有些奇怪:“发生什么事了吗?”
楚寂尘抬起眼来,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霍云湛托府中采买的下人,以晚晴的亲人的名义,递了一封信进来,被我的人拦截了下来,信虽然说是给晚晴的,但实则,应该是给你的。”
沈清辞与晚晴对视一眼,接过了那书信。
信封上,是陌生的笔迹,写着晚晴亲启。
沈清辞将那信封拆开了,里面果然还有一个信封,这一次,信封上变成了霍云湛的笔迹,写着清辞亲启。
第123章 再给我弄些药来
沈清辞撕开信封,展开一看,正是霍云湛那熟悉的笔迹。
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言辞恳切,先是为那日大闹她婚礼的误会而道歉,继而又隐晦地暗示,他之所以那般失态,皆因对她旧情难忘,见她另嫁他人而心生嫉妒。
楚寂尘瞥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他倒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的确是该嫉妒。毕竟,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他话音刚落,书房外便传来元宝急切的声音:“王爷,宫中有消息传来!”
楚寂尘眉头微蹙,对沈清辞道:“我去去就回。”
说罢,便操控着轮椅出了书房。
书房内瞬间恢复了安静。
沈清辞看着楚寂尘离去的背影,眸光微闪,这才重新将那封信纸拿了起来。
她走到烛台前,将信纸下半截那大片的空白处,凑近摇曳的烛火,小心翼翼地来回烘烤。
果不其然,随着温度的升高,那片空白之上,一行行用特殊药水写就的字迹,如同鬼影般缓缓浮现了出来!
这才是霍云湛真正想对她说的话!
“阿辞,我知道你不信我,更怕你身边有楚寂尘的眼线,故而只能用此法传信。我有确凿证据,可以证明当年沈家覆灭,与楚寂尘脱不了干系!”
“他坐山观虎斗,甚至暗中推波助澜,为的就是等你走投无路,好将你顺理成章地纳入掌中!”
“证据,我已设法转交给了淑妃娘娘。三日后宫中设宴,你届时寻机去一趟淑妃的景仁宫,她自会将证据交给你。切记,此事万不可让楚寂尘知晓,否则你我性命危矣!”
沈清辞看着那些逐渐清晰的字迹,脸上非但没有丝毫震惊,反而勾起了一抹冰冷至极的讥诮。
霍云湛,还真是贼心不死,把她当成前世那个蠢笨无知的女人来玩弄。
她如今对楚寂尘的信任虽然尚未到毫无保留的地步,也时常警惕他或许会变心。
但她心中无比清楚,霍云湛这个畜生,是绝对,绝对不能信的!
更何况,盛姐姐交给她的那些铁证,早已将霍云湛钉在了陷害沈家的耻辱柱上!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楚寂尘操控着轮椅缓缓而入。
沈清辞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那封显现出密信的信纸,递到了他的面前。
楚寂尘接过,目光飞快地扫过上面的内容,随即微微扬了扬眉,一双深邃的凤眸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哦?你就这般信我?难道就不怕……霍云湛说的,都是真的?”
沈清辞迎上他探寻的目光,唇角亦勾起一抹浅笑,她缓缓伸出手,轻轻覆上他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背,声音清浅却坚定:“我信王爷。”
楚寂尘的心,在那一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包裹。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眼底的冷冽尽数化为绕指柔情。
“好。”他声音低沉,只说了一个字,却重若千金。
他将那封信纸小心翼翼地收起,仿佛那是什么珍宝一般,这才缓缓道:“我方才收到宫中线报,永明帝与太后、淑妃正在密谋,打算在三日后的宫宴之上,对你下手。”
沈清辞心道,果然如此。
霍云湛这封信,根本就是引她入瓮的毒饵。
楚寂尘握紧了她的手,声音沉了下去:“不过,清清放心,一切交给我便是。”
沈清辞点了点头,心中一片安定。
她抽回手,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去净房沐浴。”
楚寂尘含笑应下,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屏风之后。
待那窈窕的身影彻底不见,他脸上的温柔笑意却在瞬间褪去。
“元宝。”他声音急切。
元宝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躬身听令。
楚寂尘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眼中闪烁着无尽的狂喜与满足,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呢喃着。
“元宝,你方才……听见了吗?”
“她……她说,她信我。”
元宝:“……”
他觉得自己快要裂开了。
他还以为王爷这般煞有介事地将他传召出来,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要事吩咐,结果……就这?
就为了跟他炫耀王妃说了一句信他?
元宝在心中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脸上却不得不挤出谄媚的笑容,咬着牙道:“听见了听见了!属下耳力好,听得清清楚楚!王妃对王爷,那可真是情深义重,信任有加啊!”
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那作死的嘴,小声嘀咕道:“不过……王爷您就没想过,王妃冰雪聪明,她会不会是……知道您在试探她,所以故意说些好听的话来哄您,好利用您……”
话音未落,他便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气瞬间将自己笼罩!
楚寂尘缓缓转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中,寒意凛然。
元宝一个激灵,求生欲瞬间爆棚,连忙改口,声音洪亮地说道:“属下是说!王妃对王爷还真是信任有加啊!如此深情厚谊,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感天动地!”
楚寂尘脸上的寒霜这才稍稍褪去。
他缓缓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眸中那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声音低沉,仿佛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叹息:“即便是利用,也无妨。”
“我甘之如饴。”
只要能将她留在身边,哪怕只是被她当做一把复仇的刀,他也心甘情愿。
元宝在暗处默默叹了口气,完了,他跟了一个恋爱脑主子,没救了。
……
净房内,水汽氤氲。
沈清辞褪下外衣,任由晚晴为她挽起长发。
“小姐,”晚晴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担忧,“方才王爷说,几日后的宫宴,陛下和太后他们会对您下手?”
“嗯。”沈清辞应了一声,神色却并无多少惊慌,反而透着一股洞悉一切的冷静。
晚晴秀眉紧蹙:“他们会对小姐您一个弱女子下什么手?奴婢猜,多半还是离不开那些腌臜手段,从您的名声贞洁入手!”
“小姐,虽然王爷说,他会安排好一切,但奴婢觉得,咱们还是得要做足防备才行啊!”
可不能,再完完全全将自己的性命,都交到别人手里。
她们也得要做些准备才是。
沈清辞点了点头:“是得要早做准备,你明日便再去一趟黑市,给我弄些药来!”
“要什么样的?”晚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是能让人昏睡不醒的迷药,好让小姐有机会脱身?还是……还是之前给霍云湛下的那种,能让人从此断子绝孙的猛药?”
沈清辞缓缓转过身,看向镜中自己那张因水汽蒸腾而略显朦胧的脸。
她缓缓勾起唇角,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眼中却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她摇了摇头,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狠戾与决绝。
“都不是。”
“你去,给我弄些……最好的媚药来。”
第124章 好戏开场了
晚晴愕然地瞪大了双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媚……媚药?小姐,您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那不是……青楼楚馆里才有的污秽之物吗?
沈清辞看着铜镜中自己那双因水汽蒸腾而愈发显得幽深莫测的眼眸,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决绝的弧度:“晚晴,你记住,这世上没有污秽的东西,只有污秽的人心。”
她缓缓转过身,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永明帝那个昏君,还有霍云湛那个畜生,他们总想着利用男女之事来算计我,控制我,毁掉我。”
“既然他们如此喜欢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那我若是不奉陪到底,岂不是太不给他们面子了?”
沈清辞的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危险的光芒:“他们想在暗地里对我下黑手,让我不明不白地失了清白,名声尽毁,只能任由他们摆布。那我就偏不如他们的意!”
“我要将这潭污水,彻底搅浑!我要把他们所有肮脏的算计,都掀到明面上来,让满朝文武,让天下人都好好看一看,他们那位高高在上的君主,究竟是何等的昏聩荒唐!”
“我要这把火,不止烧在我一个人身上,我要让这祸水……流向所有人!”
晚晴听得心惊肉跳,她虽然还不太明白小姐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小姐话语中那股破釜沉舟的狠戾。
她不再多问,只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决绝:“是!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办!”
……
第二日一早,沈清辞刚用过早膳,管家便领着府中最好的几位绣娘进了院子,身后还跟着捧着各色绫罗绸缎的丫鬟。
“王妃,”管家躬身行礼,笑呵呵地说道,“过两日宫中设宴,王爷特意让老奴请了绣娘来,为您量体裁衣,赶制几件新衣裳。”
“听闻此次宫宴是淑妃娘娘以庆贺生辰为由举办的。淑妃娘娘特意传下话来,说为了热闹,宫宴那日,女眷们不必拘泥于朝服礼制,尽可以穿着自己觉得最漂亮的常服赴宴。”
沈清辞秀眉微蹙,心中冷笑。
这要求,实在是奇怪。
哪有宫宴不重规矩,反而鼓励争奇斗艳的?
这哪里像是为自己庆生?
分明就是在为永明帝那个昏君,举办一场变相的选美大会!
她想起前日楚寂尘才在霓裳阁为她定了那么多衣裳,不由得问道:“前日王爷在霓裳阁定的那些衣裳,还没有送过来吗?”
管家连忙回道:“回王妃,衣裳昨日便已送到了府中。只是……王爷并未让您过目。”
见沈清辞面露疑惑,管家压低了声音,解释道:“王爷说,咱们那日去霓裳阁,是提前打过招呼的。霍云湛与陛下的人,定然早已知晓。从霓裳阁出来的每一件衣裳,便都有了风险。”
“为了以防万一,王爷已命人将所有衣裳都送去了李太医那里查验,同时让绣娘们照着一模一样的花色样式,用咱们找来的新布料,为您重新赶制。”
“王爷还交代,等新衣做好,还请王妃在宫宴那日务必穿着赴宴,好让某些人以为……他们的阴谋,已然得逞。”
沈清辞心中一暖,她倒是没想到,楚寂尘的心思竟缜密到了如此地步。
她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有劳管家费心。”
傍晚时分,楚寂尘处理完公务回到寝屋,神色比白日里又凝重了几分。
“李太医查验过了,”他声音低沉,“霓裳阁送来的每一件衣裳的内衬里,都被熏上了一种极为独特的奇香。此香无色无味,单独闻之,甚至还有安神之效。”
“但,”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若是遇上特定的引子,比如酒水中的醉仙引,或是熏香里的合欢草,便会很快激发药性,让人在短时间内神思混乱,情难自禁,产生幻觉。”
沈清辞只觉得一阵后怕,若非楚寂尘心细如发,她若是真的穿着这些衣裳入了宫,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楚寂尘握住她冰凉的手,安抚道,“李太医已经按照那香味,重新调配出了香味相似但无毒的香料。绣娘们也正在加紧赶制一模一样的衣裳。到时候,咱们便可以……将计就计。”
他顿了顿,又道:“为了以防万一,宫宴那日,我不能让你身边只跟着寻常丫鬟。”
“霍云湛对你身边丫鬟的情况很是了解,定然知道你身边除了晚晴,琴韵和云澜都是我指派的,他们定会怀疑琴韵和云澜。”
“所以,我会让云澜易容成晚晴的模样,和晚晴交换身份,一同陪在你身边,以应对他们可能设下的陷阱。”
沈清辞点了点头,这确实是眼下最稳妥的安排。
“好,一切都听王爷的。”
她应下,不自觉地轻轻摸了摸藏在袖袋深处的那个小小的瓷瓶。
那里,装着晚晴今日才刚刚从朱雀那里拿回来的,顶级的媚药。
既然敌人已经为她精心布置好了一切,那她若是不好好地唱一出大戏,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一番美意?
沈清辞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嗜血而兴奋的弧度。
后日的宫宴,她还真是……有些期待了呢。
宫宴当日,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通往皇宫的朱雀大街早已戒严,摄政王府的马车在禁卫军的护卫下,一路畅行无阻,缓缓驶入宫门。
沈清辞身着那件由王府绣娘精心赶制出来的新衣,淡紫色的轻云纱衬得她肌肤胜雪,腰间的鸾鸟纹样栩栩如生,行走间流光溢彩,风华绝代。
她推着楚寂尘的轮椅,行至御花园通往金殿的岔路口时,却恰好迎面遇上了永明帝。
“哟,皇叔皇婶来了。”永明帝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那双狭长的眸子却如同毒蛇一般,在沈清辞身上不着痕迹地来回逡巡,眼底深处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算计。
楚寂尘操控着轮椅,不动声色地将沈清辞稍稍挡在了身后,神情淡漠:“陛下今日兴致颇高。”
“那是自然。”永明帝哈哈一笑,目光越过楚寂尘,再次落在沈清辞身上,“今日是淑妃的生辰,朕自然要给她几分薄面。”
他话锋一转,故作亲近地对楚寂尘道:“说起来,朕正好有些关于边防的要务,想与皇叔商议一二。不如……皇叔先随朕去一趟御书房,咱们叔侄二人好好聊聊?”
“至于皇婶,”他笑得愈发意味深长,“时辰尚早,朕让宫人先带皇婶去淑妃的景仁宫坐坐吧,等时辰差不多了,再由淑妃领着,一同前往金殿赴宴便是。”
此话一出,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
调虎离山!
她脑中瞬间闪过霍云湛那封密信上的内容——“三日后宫中设宴,你届时寻机去一趟淑妃的景仁宫……”
看来她根本不必自己找机会,他们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永明帝将楚寂尘支开,又名正言顺地让她单独前往淑妃的宫殿……
沈清辞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安静地垂下眼帘,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其中的凶险。
她与楚寂尘默不作声地对视了一眼。
楚寂尘缓缓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对永明帝道:“既然陛下有要事相商,那臣……自当奉陪。”
他转头看向沈清辞,声音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眼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清清,那你便先去景仁宫吧。不必等我,我处理完政务,自会去金殿寻你。”
沈清辞屈膝一礼,声音柔顺温婉:“是,王爷。”
她微微颔首,在宫人的引领下,带着调换了身份的云澜和晚晴,转身朝着景仁宫的方向走去。
永明帝望着她那摇曳生姿的背影,眼底的得意之色几乎快要溢出来。
“好戏……开场了。”
这几乎是此刻,永明帝、沈清辞、楚寂尘三人,共同的想法。
第125章 活色生香
景仁宫内,熏香袅袅,金碧辉煌。
沈清辞一踏入殿内,便感受到一道锐利而复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主位上的淑妃柳如霜,一身华贵的宫装,雍容华贵,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见沈清辞行礼,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起来吧。你便是摄政王新娶的王妃,若兰的……前弟妹?”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意味深长,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
沈清辞心中了然,看来柳若兰没少在她这位姐姐面前告状。
“回娘娘,正是臣妇。”沈清辞不卑不亢地应道。
淑妃轻笑一声,亲自起身,将她引至自己身旁的绣墩上坐下,随即屏退了左右宫人,只留下一个眼神精明的心腹女官。
“摄政王妃真是好福气,”淑妃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本宫那不成器的妹妹若兰,在永宁侯府可没少给你添堵吧?”
“她自小被父亲宠坏了,行事不知轻重。本宫还想着,找个机会替她向摄政王妃赔个不是。”
“如今看来,你非但没有被她影响,反而在死了丈夫成了寡妇,甚至流产之后,平步青云,一跃成了摄政王妃,这手段,可真是让让本宫……自愧不如啊。”
“本宫听闻,你与摄政王第一次见面,是在普陀寺?莫非就是那一次,让摄政王对你一见钟情的?”
“这样说起来,还是若兰给你们创造了机会,让你有机会与摄政王单独相处的啊。”
她看似在为柳若兰道歉,实则句句都在暗讽沈清辞心机深沉,踩着霍家上位,刚刚流产就勾引楚寂尘。
沈清辞在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柔弱惶恐的模样,只低眉顺眼道:“娘娘说笑了,臣妇不过一个寻常女子,若是能够,臣妇自然是希望自己一生只嫁一次人,能够与自己的夫君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可偏偏,命运多舛,像是给臣妇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玩笑。臣妇死了丈夫,又失去了孩子。”
“嫁给摄政王,也不过是无奈之下的选择罢了。”
沈清辞眼角余光瞧见,淑妃身边那女官在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拨弄了一下熏香的炉子,香烟袅袅升起。那香味清雅之中,却又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腻。
与之前楚寂尘给她闻过的,与之前从霓裳阁带回摄政王府的那些衣裳上的药会产生反应的香味,几乎一模一样。
沈清辞垂下眼,淑妃果然动手了。
淑妃似笑非笑:“也是,毕竟本宫相信,整个皇城应当不少人都有听闻过那些关于摄政王的传闻的。”
“你与摄政王成亲也已经有几日了,你与他……”
淑妃话说到一半,却又察觉到了站在沈清辞身边的晚晴和云澜,她顿住,只笑着道:“你这两个丫鬟一直跟在你身边,恐怕也累了,我们就在这里说说话,也不做什么。春晴,你带她们先去偏殿用些茶点,歇息歇息吧。”
沈清辞勾了勾嘴角,淑妃的一举一动,还都精准的猜中了楚寂尘的猜测啊。
沈清辞朝着云澜和晚晴点了下头,她们才屈膝行了个礼,跟着那女官退下去了偏殿。
淑妃看着两个丫鬟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的精光。
这两个丫鬟一被支开,沈清辞便再无倚仗。
殿中只剩下她们二人,气氛愈发微妙。
淑妃嘴角弯了弯,继续方才的话茬:“摄政王妃与摄政王成亲多日,可有与摄政王圆房?”
沈清辞不动声色地从袖中抽出一块绣着并蒂莲的锦帕,轻轻按了按额角。
那帕子早已经被她用媚药浸透。
淑妃留意着她的动作,只笑了笑道:“本宫倒也不是想要打探摄政王妃的隐私,只是本宫在宫中许久,见过太多……太监……”
“他们虽然身残,无法人道,却会想方设法地用尽各种方式折磨女人。本宫亦是担心……”
淑妃拖延着时间,却就看见沈清辞甩了甩脑袋,眼神已经逐渐有些恍惚。
淑妃眼中控制不住地闪过一抹喜色,药效发作了?
“摄政王妃可是乏了?”淑妃见状,笑得愈发温柔,“也是,新婚燕尔,摄政王又……想必王妃是辛苦了些。”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的通报声:“陛下驾到——”
永明帝快步从殿外走来,一挥手便让身后跟着的宫人退下,还关上了门,偌大的景仁宫瞬间只剩下他们三人。
图穷匕见!
永明帝和淑妃对视一眼,见淑妃朝着他点了点头,嘴角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沈清辞,目光如同黏在了沈清辞身上:“皇婶今日,可真是明艳动人啊。”
沈清辞抬起头来看向他,眼神空茫,似乎许久才认出了眼前人究竟是谁:“陛下?陛下不是和王爷……在御书房商议要事吗?陛下怎么回来了?王爷呢?”
她缓缓站起身来,脚步虚浮,双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一双美目水光潋滟:“既然陛下回来了,那我也先去找王爷吧。”
永明帝眼中尽是贪婪之色,闻言笑了起来:“找他干什么啊?也不能给你想要的啊。”
“皇叔还不知道朕来找你了,我们可以偷偷摸摸快活快活,你不说朕也不说,皇叔定是不会知道的……”
永明帝说着,便要上前将她揽入怀中。
沈清辞退后两步,可身子却似乎软得根本不听使唤,反倒一个踉跄,直接就朝着永明帝扑了过去,手中沾染了媚药的锦帕,恰好按在了永明帝的鼻尖。
沈清辞急忙退了开:“请陛下原谅臣妇的无状,臣妇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根本站不稳。”
永明帝只觉得一股邪火从丹田猛地窜起,瞬间烧遍了四肢百骸!他双目赤红,再也按捺不住,如同饿狼扑食般朝着沈清辞扑了过去!
沈清辞惊呼一声,却不与他纠缠,而是脚下看似踉跄,实则精准地朝着淑妃方向倒了过去。
“娘娘救我!”她惊慌地喊着,整个人重重地倒在淑妃身上,在两人身体接触的瞬间,她指尖的药粉,也悄无声息地沾染到了淑妃的肌肤之上。
随即,她急忙躲在了淑妃身后。
下一瞬,永明帝就扑了过来,直接扑倒在了淑妃身上。
永明帝本就好色,又被顶级媚药催化了欲望,此刻哪里还分得清眼前之人是谁!
他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一把便将同样软倒在地的淑妃压在了身下,当场便撕扯起她的宫装!
“啊!陛下!”淑妃发出一声既惊恐的尖叫:“是臣妾啊!陛下你认错人了。”
但很快,淑妃的药效便也逐渐开始发作。
殿内,瞬间上演了一场不堪入目的活色生香!
第126章 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
沈清辞深吸了一口气,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心,她虽然来之前已经服用过解毒药,但这媚药实在是霸道,她也觉得有些心浮气躁,只能用这种方式维持着清醒。
她看了一眼已经在媚药的药效下,无法自控地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眼中划过一抹冷色,只转身跌跌撞撞冲出了殿门。
她发髻散乱,衣衫不整,脸上满是泪痕与惊恐,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凄厉无比的尖叫:
“救命啊!陛下和淑妃娘娘给我下药!意图辱我清白!救命啊!”
听见沈清辞的惊叫声,晚晴和云澜也急急忙忙冲了出来。
有宫人上前阻拦,围在了云澜周围,由云澜假扮的晚晴便借机直接冲出重围,上前扶住了沈清辞。
她三两下解决掉了靠近的侍卫,扶着沈清辞快速离开了景仁宫。
“来人啊,救命啊!陛下意图辱摄政王妃清白啊!”
云澜也高声喊了起来,和一旁匆匆赶来的侍卫交换了一个目光。
不远处正由宫人引着,准备前往金殿的命妇官员们听到这惊天动地的呼喊,无不骇然变色!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摄政王妃竟从景仁宫内狼狈奔出!
“清辞!”楚寂尘一下子变了脸色,急忙操控着轮椅行了过去。
沈清辞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仿佛找到了所有的依靠,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地朝着楚寂尘扑了过去,紧紧地投入了他早已张开的怀抱。
“王爷!”她声音嘶哑,浑身颤抖,“陛下和淑妃……他们给我下药,他们要……辱我清白!”
楚寂尘紧紧抱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女子,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瞬间掀起了滔天杀意!
他直接将沈清辞抱了起来,声音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冬的冰凌:“李太医!”
早已候在一旁的李太医立刻上前,为沈清辞诊脉。
片刻之后,他脸色大变,躬身回禀:“回禀王爷!王妃脉象紊乱,气息不稳,确是……确是中了媚药之兆!”
楚寂尘将沈清辞紧紧抱在了怀中,接过李太医给沈清辞递过来的瓶子,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没事啊,很快就不难受了。”
他看着沈清辞服下药,只将沈清辞抱得更近了一些,眼神却冷得吓人:“去景仁宫!本王倒是要看看,陛下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沈清辞窝在楚寂尘怀中,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眼神也有些涣散,她似是是喃喃自语一般地道:“陛下与王爷说要去御书房议事,我就跟着陛下安排的宫人去了景仁宫,淑妃娘娘就病退了我的丫鬟,将我留了下来说话,我正说着话,就感觉到一股奇怪的香味从香炉中飘来……”
“当时……当时我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没过多久,我就开始觉得头晕脑胀,浑身燥热。”
“就在这个时候,陛下突然来了。”
“我还剩下最后一丝理智,就问陛下,王爷呢?我说我要去找王爷,陛下却突然就朝着我冲了过来,要对我动手。”
她声音发着颤,似乎还因为方才的事情心有余悸:“陛下还说,说他是皇帝,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
“说他让淑妃叫所有女眷都打扮漂亮来参加宫宴,就是为了供他选择,他想要睡谁就睡谁。才不用管,是谁的妻子,是谁的女儿!”
她说完,便将脸埋在了楚寂尘怀中,浑身都在发抖。
这些话,自然是她捏造的。
但……那又怎么了?
话虽然是捏造的,但绝对都是永明帝的龌龊心思。
这些朝臣与家眷,虽然都被她的呼救声吸引了过来,也跟着他们要去景仁宫。
但是他们几乎都是抱持着看戏的态度来的,事不关己,自然高高挂起。
既如此,那她就想办法,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事情……与他们有着紧密的关系。
果然,沈清辞说完这一席话,所有朝臣和家眷的脸色,都一下子变了。
沈清辞听见有人小声议论着:“荒唐!简直荒唐至极!”
“怪不得呢,淑妃的确专门让人交代了,说今日宫宴,是为她庆生,不必着沉闷的礼服,可以穿自己喜欢的漂亮衣裳,好好打扮!”
霍云湛也在其中,他定定看着沈清辞的模样,眉头紧蹙了起来。
陛下该不会真的……要对沈清辞做什么吧?
可是之前,陛下明明和他说的,不是这样的啊?
陛下说,他会亲手将楚寂尘参与了沈氏灭族一事的证据交给沈清辞。
他想着,如果能够将证据交给沈清辞,让沈清辞彻底对楚寂尘死心也是极好的,那他才能有机会。
可如果陛下对沈清辞起了歹心……
沈清辞定会怀疑上他,那他之前做的一切岂不都白费了?
沈清辞这张脸,倒也的确有吸引陛下的资本,这个女人,长这么漂亮做什么?
霍云湛一心想着自己的心思,走在前面的柳丞相却是忍不住开了口:“王妃这就胡说了吧?”
“淑妃可能的确交代过大家可以穿自己的漂亮衣裳,可这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喜欢欣赏美人和衣裳罢了,她打小就喜欢看美人。”
“今日是淑妃的寿辰,马上宫宴就要开始了,陛下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胡来?说出那样的话?”
沈清辞从楚寂尘怀中抬起头来:“柳丞相的意思是……我撒谎了?”
“可太医亲自查验了的,我的确是被人下了媚药!”
柳丞相眸光沉沉,他太知道淑妃和皇帝的打算了,他们的确是对沈清辞下了药,但绝对不是媚药。
他们的打算分明是,给沈清辞下致幻的药物,确定沈清辞中了药之后,便会让易容成沈清辞的爹娘大哥的人进去,与沈清辞说话,从沈清辞嘴里套话,弄清楚调兵令的下落。
沈清辞中了药,定然分辨不出真假,且在药物的作用下,便会下意识地说出真话。
沈清辞绝对说了谎!
“王妃身上的媚药究竟是怎么回事,恐怕只有王妃最清楚了。”
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景仁宫正殿外,屋中荒唐的声音已经隐隐约约传了出来,楚寂尘抬眼,眼神冰冷一片,只定定地和柳丞相对视着:“王妃究竟说的是真是假,很快,就知道了。”
他满眼戾色:“开门!”
第127章 将皇帝软禁起来!
楚寂尘一声令下,身后的侍卫没有丝毫犹豫,上前一步,“砰”的一声,便将景仁宫那扇雕花朱漆的大门给狠狠踹了开!
大门洞开的瞬间,殿内那不堪入目荒唐至极的景象,便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只见龙袍凤冠散落一地,金砖铺就的地面上,两具白花花的身体正不知廉耻地纠缠在一起,女子的娇声与男子的粗吼交织,靡靡声响回荡在整个大殿,熏得人面红耳赤!
“啊!”有胆小的命妇当场便发出了惊恐的尖叫,连忙用帕子捂住了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间偷偷窥探。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谁能想到,九五之尊的皇帝,竟会与自己的宠妃,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有伤风化的事情!
楚寂尘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看都未看那对不知羞耻的男女,只冷冷地对着身侧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两个宫女会意,强忍着恶心与恐惧,拿起一旁的锦被,快步走了进去,试图为皇帝和淑妃遮掩一二。
可她们刚一靠近,那双目赤红早已失了理智的永明帝,竟猛地推开身下的淑妃,如同饿狼一般,朝着那两个年轻的宫女扑了过去!
“美人儿!又来了两个美人儿!”他口中流着涎水,笑得无比猥琐,“快告诉朕,你们是哪家府上的?瞧着这般水灵,朕定要好好疼爱一番!”
那两个宫女惊慌失措,急忙扔下了手中锦被,慌忙跑出了正殿。
永明帝直接追了出来,随意抱住了一旁一个朝臣的女儿。
“啊!”
楚寂尘冷声道:“将陛下拉开!”
侍卫连忙上前,将永明帝拉了开,永明帝不满,疯狂的挣扎着。
楚寂尘怀中的沈清辞将脸埋得更深了些,楚寂尘却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随即对着永明帝,声音骤然拔高,冰冷得如同淬了毒的利刃:“陛下!别人家的美人,也是你能随意沾染的吗?!”
永明帝此刻哪里还听得进劝,他身中的媚药,是沈清辞特意让朱雀寻来的顶级烈药,药性凶猛无比,光一个早已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的淑妃,根本不够他纾解!
他荒唐惯了,早已将天下女子都视作自己的玩物,听见楚寂尘的质问,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张狂至极:
“朕是皇帝!这天下都是朕的!天下的美人,自然也都是朕的!”
他一边笑着,一边伸出手指,遥遥指向地上那不着寸缕神志不清的淑妃,脸上满是炫耀与得意:
“就比如她!她是摄政王楚寂尘新娶的王妃又如何?现在还不是一样躺在朕的身下,婉转求欢,任朕采撷?哈哈哈!”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众人这才惊骇地发现,神志不清的皇帝,竟是将淑妃错认成了摄政王妃沈清辞!
沈清辞没有说谎!陛下竟然真的想要……侮辱她!
沈清辞却窝在楚寂尘怀中,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疑惑。
她下的媚药虽烈,但只会催发人的情欲,让人意乱情迷,却不至于让人眼花到连人都认错的地步。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楚寂尘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她心中一动,伸出纤细的手指,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悄无声息地写下了两个字:【是你?】
楚寂尘似乎早就料到她会猜到,只伸手,轻轻握住了她在他胸前作乱的小手,指尖在她手心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算是默认。
沈清辞心中了然。
原来楚寂尘悄无声息地,还给永明帝也加了料。
人群中早已是炸开了锅!
所有朝臣与家眷的脸色,都变得铁青无比,眼中怒火滔天!
如果说,之前永明帝只是针对摄政王妃沈清辞,他们尚且可以当做一场皇家秘闻来看戏。
可如今,永明帝那句“天下的美人都是朕的”,却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
他们家中,哪个没有妻子、女儿、儿媳?
永明帝此言,分明就是将他们所有的女性亲眷,都当成了他可以随时享用的玩物!
今日可以是摄政王妃,那明日,是不是就轮到他们的家人了?
一想到自己的妻女可能会遭遇同样的羞辱,所有人的心中都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愤怒与恐惧!
“荒唐!简直荒唐至极!”
“陛下怎能说出如此昏聩无道之言!”
“视我等臣子妻女为何物?!”
众人心思各异,议论纷纷之际,楚寂尘终于动了。
他脸上再无一丝温度,只剩下令人心悸的冰寒与杀意。
“来人!”他冷声下令,“送陛下回太极殿,传所有太医前去候诊!”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冷冽:“即刻起,软禁陛下于太极殿内!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违令者,以谋逆论处!”
眼看御林军就要上前执行命令,柳丞相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摄政王殿下!请恕老臣直言,您……有何资格软禁当今陛下?!”
他声色俱厉,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眼中却闪烁着精明的算计与寒光。
楚寂尘缓缓转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中,没有丝毫波澜,只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冰寒:“资格?”
他轻轻抚摸着怀中沈清辞的背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就凭本王,是先帝亲封,手持可以鞭打当今圣上的金鞭,有监国摄政之权的摄政王!”
“就凭他楚萧,身为一国之君,却在光天化日之下,与淑妃做出此等荒唐至极的丑事!”
“更凭他,竟敢对我的王妃他的皇婶下药,意图不轨!桩桩件件,哪一件,不足以让本王代先帝,行管教之责!”
“王爷慎言!”柳丞相脸色铁青,急声反驳:“陛下龙体尊贵,方才那般模样,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中了奸人算计,被人下了药!”
“王爷不先彻查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对陛下下此毒手,反而要第一时间软禁陛下,堵住悠悠众口。这……莫不是王爷心中有鬼,心虚了不成?”
他这话,分明是在暗示,给皇帝下药的,就是楚寂尘!
楚寂尘闻言,不怒反笑,那笑容里却淬满了冰渣:“心虚?本王何需心虚?”
“丞相大人提醒的是!”他嘴上说着赞同,眼神却愈发森冷,“下毒之人,当然要查!而且要彻查到底!”
“不止要查清,陛下究竟中了何种药物,又是何人所下。”
楚寂尘的目光如同利刃一般,直直射向柳丞相,“更要查清,本王的王妃,又是中了何人的算计!是谁,在这景仁宫内,对她下的药!”
他抱着沈清辞,缓缓转动轮椅,环视了一圈脸色各异的众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传本王令!”
“即刻起,彻底封锁景仁宫!将宫内所有宫女、内侍、嬷嬷,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本王拿下,打入慎刑司,挨个严刑审问!”
“本王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的胆子,大到了可以通天的地步!”
第128章 我会心疼
柳丞相脸色铁青,显然对楚寂尘的安排极为不满,他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却暗藏锋芒:“王爷此举,老臣不敢苟同!”
“慎刑司乃王爷一手掌控之地,若将景仁宫的人都交由王爷审问,谁能保证王爷不会借机屈打成招,栽赃陷害?又或是……包庇真正的下毒之人?”
他这话一出,众人心中皆是一凛。
这几乎是明晃晃地在指责楚寂尘有监守自盗的嫌疑。
楚寂尘闻言,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他操控着轮椅,缓缓逼近柳丞相,强大的压迫感让后者都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哦?那依丞相大人的高见,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楚寂尘的声音冰冷刺骨,“难不成,是要本王将这审问之权,尽数交由丞相大人您来定夺?”
见柳丞相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楚寂尘嘴角的讥讽之意更浓:“丞相大人真是好大的脸面!本王没有资格审,难道你就有资格了?”
“别忘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这景仁宫的主人,当今淑妃,可是你柳文渊的亲生女儿!让你来审?滑天下之大稽!”
楚寂尘冷笑着,目光如电般扫过柳丞相那张涨成了猪肝色的脸:“既然丞相大人如此担心本王会在私底下动手脚,那好办得很。”
“来人!”他扬声道,“将景仁宫所有宫人内侍,全部带到金殿之外的广场上!再传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协同审理!”
“本王,今日便让诸位大人当着满朝文武,以及诸位诰命夫人的面,亲自审问!”
“如此一来,众目睽睽之下,丞相大人总该……放心了吧?”
柳丞相紧咬着牙关,将一口老血死死咽了下去。
事已至此,这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当众审问,至少能限制楚寂尘的手段,总好过让他将人带回慎刑司,任由他为所欲为。
“王爷英明。”柳丞相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算是同意了。
楚寂尘嗤笑一声,再不看他一眼,抱着怀中依旧虚弱的沈清辞,转身便要离开。
柳丞相见状,愕然出声:“王爷这是……要去往何处?审问在即,王爷怎能先行离开?”
楚寂尘的脚步顿住,他缓缓回过头,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我家王妃,乃是此案最大的受害者,本王只希望尽快审问出那真正的幕后主使之人。既然本王只想审问出真正的凶手,又因为是受害者的家眷,不好干涉诸位大人的审理,本王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
“本王相信在场的诸位大人,也相信丞相您的。”他声音平淡,却字字诛心,“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想必无人敢动手脚。再者……”
他低头,用一种近乎珍视的目光看着怀中的沈清辞,声音瞬间温柔了下来,却也让柳丞相听得心惊肉跳:“本王的王妃,也中了药。虽已服下解药,但媚药伤身,她如今身子虚弱,本王自然要先带她回府好生休养。”
“等本王安置好王妃,等诸位大人审问出结果。”他抬起眼,目光再次变得冰冷锐利:“本王定自会亲自来发落那对本王的王妃下手的人。”
“到时候,想必丞相应当不会再阻拦本王了吧?”
柳丞相被他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一张老脸青白交加。
他这才惊觉,自己已然落入了下乘!他越是纠缠审问之事,就越显得自己心虚,仿佛在欲盖弥彰!
楚寂尘却再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抱着沈清辞,在一众复杂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
……
马车缓缓驶出宫门,隔绝了身后所有的喧嚣与算计。
沈清辞窝在楚寂尘怀中,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抬起头,正好对上楚寂尘的眼眸:“柳丞相现在,恐怕牙都快咬碎了。”
她话音刚落,却发现楚寂尘脸上是一片她从未见过的森冷与阴鸷。
沈清辞心中一突,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一上马车,车门刚一关上,楚寂尘便松开了抱着她的手。
马车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他没有看她,只是冷冷地盯着车壁,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厉与愤怒:
“沈清辞,你可知罪?”
沈清辞一愣。
楚寂尘猛地转过头,那双深邃的凤眸中,此刻竟是燃着熊熊怒火,他一把捏住她的手腕,额上青筋暴起,却像是不忍弄疼了她,手上力道却是极轻。
“你知不知道,那种媚药有多伤身子?”他几乎是低吼出声,眼中满是后怕,“你为什么不与我商量?你究竟是有多不信我,觉得我无法安排好一切,竟要走到对自己下药这一步?”
“在你心里,你的身子,你的性命,就如此不值钱,可以随意拿来当做复仇的赌注吗?”
楚寂尘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那双向来沉静如渊的凤眸中,此刻竟是染上了一片猩红。
沈清辞彻底愣住了。
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过他会质问她为何不提前告知计划,想过他会责备她将事情闹大打乱了他的部署,甚至想过他会怀疑她此举是否别有用意……
却唯独没有想到,他滔天的怒火,竟只是因为——他心疼她。
心疼她对自己下药,心疼她拿自己的身体去冒险。
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她不敢信。
经历了霍云湛那场撕心裂肺的背叛,她早已不敢再将自己的安危与希望,全然寄托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
哪怕那个人是楚寂尘,哪怕他为她做了那么多。
她骨子里,只信自己。
只有将一切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哪怕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她才觉得安心。
见她沉默不语,楚寂尘眼中的痛色更浓。
他努力平复着胸中翻涌的情绪,可声音却依旧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杀意。
“我真想……现在就去杀了他。”
沈清辞抬眸,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楚寂尘的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她:“杀了霍云湛!”
“他得到了你,却那般欺你、叛你、伤你!才使得我的清清……如今变得像一只受了伤的刺猬,宁愿扎伤自己,也不再敢去相信任何人!”
沈清辞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地撞了一下。
原来……他都懂。
一股从未有过的酸涩与暖流,瞬间涌上眼眶。
“我……”她声音微颤,“我会努力的。”
“我会努力尝试,尝试着……学会相信你,依赖你。”
楚寂尘闻言,身子猛地一僵。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近乎卑微的希冀。
但他最终,却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将她的手牵引至唇边,落下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声音喑哑得仿佛能揉碎人的心。
“清清,你甚至……不必相信我,也不必依赖我。”
“你只需要……好好利用我。”
“利用我的权势,利用我的一切,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只求你,”他抬起那双赤红的眼,眼底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痛楚与哀求,“不要再拿自己的身体和性命去做赌注。”
“因为……我会伤心,会难过。”
“我会……心疼。”
第129章 长长教训
沈清辞心情复杂地跟着楚寂尘回了摄政王府。
马车一停稳,楚寂尘便不由分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由着暗卫连人带轮椅一并抬了下去。
他无视周围下人好奇的目光,操控着轮椅一路将她抱回了主院的寝屋。
柔软的锦被触碰到背脊的瞬间,沈清辞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还不等她彻底放松下来,一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燥热感,便如同潮水般,再次从四肢百骸深处,缓缓地弥漫开来。
“怎么会……”沈清辞秀眉紧蹙,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发软,口干舌燥。
她猛地看向楚寂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王爷,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服下解药了吗?”
楚寂尘的眸光,在瞬间变得暗沉如渊。
他缓缓挥了挥手,示意屋内的晚晴等人尽数退下。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寝屋的门被从外面轻轻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光亮与声音。
他操控着轮椅,缓缓来到床榻边,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致命的蛊惑:“我骗了你。”
沈清辞一怔。
“那种媚药,根本没有解药。”楚寂尘的目光如同最深沉的夜,紧紧地锁着她,“先前我给你服下的,不过是能暂时压制药性的药罢了。如今药效过去,它……自然会重新发作。”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抬起手,解开了自己锦衣的系带。
“唯一的解法,”他的声音愈发喑哑,充满了危险的暗示,“只有一个。”
他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轻声问道:“清清,你……愿意吗?”
沈清辞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瞬间沸腾了!
她看着眼前这张俊美得令人窒息的脸,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身体深处那股被药物催发出的渴望,再也无法抑制!
她和他,早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早已行过周公之礼,她还有什么可不愿意的?
沈清辞再不多想,猛地伸出双臂,主动勾住了楚寂尘的脖颈,将自己彻底送入了他的怀中。
楚寂尘的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眼底深处却划过一抹深意。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声音里满是戏谑:“你大概是……小看了自己寻来的这媚药的威力。”
“不过也好,正好……让你长长教训。”
……
一直到第三次被折腾得昏死过去,沈清辞才终于在迷迷糊糊中,彻底明白了楚寂尘口中那句“长长教训”,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媚药,未免也……太过凶猛了!
她最后醒来时,窗外天光已然大亮。
她只觉得浑身像是被马车碾过一般,酸痛得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以后,这种引火烧身的蠢事,是真的不能再干了。
正想着,她便隐隐约约听见外间有说话的声音传来,是楚寂尘和暗卫。
只听一个暗卫恭敬地禀报道:“回禀王爷,慎刑司那边已经审问完毕。”
“淑妃宫中的心腹宫女尽数招供,说是淑妃娘娘亲手将药交给她,命她下在景仁宫的香炉之中。她并不知是何药物,但已将淑妃所赐的药包原封不动地交了出来。”
“李太医已经查验过,药包之中确有两种药物,一种是致幻的‘南柯引’,另一种,便是王妃所中的顶级媚药‘合欢散’。”
“景仁宫内的香灰,也已查验过了,里面确实含有这两种药物的残渣。”
沈清辞听到这番禀报,心中了然。
这一切,想必都是楚寂尘早已安排妥当的后续。
只听楚寂尘“嗯”了一声,便再无他话。
轮椅声缓缓响起,楚寂尘回到了寝屋。
见沈清辞睁着一双水汽氤氲的眼眸望着自己,他不由得扬了扬眉,操控着轮椅来到床边,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醒了?可还有什么不适?”
沈清辞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全身酸痛,算吗?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痛的!”
楚寂尘闻言,低低地笑出了声:“那……可记住教训了?”
沈清辞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算是彻底服了。
但随即,她又有些担忧地看向楚寂尘:“王爷……你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她中了药,索求无度,他为了替她解毒,也陪着她折腾了一天一夜,会不会……
沈清辞的话虽未说完,但楚寂尘却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眸光瞬间变得暗沉,俯下身,危险地眯起了双眼,声音沙哑:“王妃这是在……质疑本王的能力?”
“不如,”他伸出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王妃亲自再试试?看看本王,究竟有没有被你榨干,是不是……也不行了?”
“不不不!不用了!”沈清辞吓得连忙摆手,身子猛地向后缩去,却因动作太大,牵扯到浑身的酸痛,差点没直接抽过去。
她觉得这寝屋太危险了,这张床榻,更是龙潭虎穴!
她连忙正色道:“既然宫中已经审问出了结果,那……那我们是不是该去处理一下后续了?”
楚寂尘暗沉沉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这是在转移话题。
他也并未戳穿,只缓缓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嗯,是该……好好处理了。”
沈清辞闻言,立刻便要挣扎着起身:“那……那我现在就更衣,随王爷一同入宫!”
楚寂尘却按住了她想要掀开被子的手,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问道:“就这么着急?”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手,声音低沉而磁性:“难道……不觉得饿吗?”
“从昨夜到现在,虽说中途……我喂你喝过一些米粥,可也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之下,沈清辞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早已空空如也,正咕噜噜地唱着空城计。
她脸颊一热,立刻顺着他给的台阶往下溜,连连点头道:“饿!饿的!那……那我们便先用饭!对,先用饭,用过饭再入宫也不迟!”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脚并用地往床边挪,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离开这寝屋,远离这张危险的床榻,做什么都行!
第130章 如果他假死呢
午膳摆在了花厅的水榭之中,沈清辞虽然饿,却也有些食不知味,昨日回府之后到现在,她一直不怎么清醒,除了先前听到的暗卫禀报的那些,其他一无所知。
楚寂尘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也没有多言,只安静地替她布菜,直到她放下碗筷,才起身道:“走吧。”
再次坐上前往皇宫的马车,沈清辞的心境已与昨日截然不同。
车厢内,她蹙着眉头犹豫许久,终于忍不住,试探着开口:“王爷,我有一事不明。”
“嗯?”楚寂尘抬眸,示意她说下去。
“永明帝昏聩至此,竟敢在宫宴之上,对朝廷命妇行此等龌龊之事,甚至还口出狂言,视天下女子为玩物。且他与柳丞相勾结,意图谋害于你,夺回皇权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沈清辞的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如此昏君,为何不趁此机会,将他昨日那些荒唐言论,原封不动地散布出去?让天下百姓,满朝文武都看一看,他们效忠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德不配位的君主!”
“届时,民怨沸腾,朝野震动。王爷手握先帝御赐的摄政之权,完全可以顺应民意,效仿前朝政变之事,提出废黜昏君,另立新帝!”
她越说越觉得此计可行,她微微顿了顿,思量片刻:“王爷可以从宗室之中,挑选一位年幼且母族势力稍稍强大一些,与柳丞相可以有一搏之力的皇室子弟,扶持他登基。”
“如此一来,既能名正言顺地除去永明帝这个祸害,又能借新帝母族之力,钳制柳丞相,为朝堂带来新的制衡。”
“即便……即便废帝之事阻力太大,无法成功,将永明帝的丑事宣扬出去,也能让他彻底失了民心!”
她说完,便满怀期待地看向楚寂尘。
楚寂尘静静地听着,眼中划过一丝赞许,却最终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沈清辞一愣,以为他是觉得此举太过凶险,毕竟“废帝”二字,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意味着一场腥风血雨。
却不想,楚寂尘开口,说的却是另一番道理。
“清清此计,狠则狠矣,却也……过于理想了。”他声音平淡,却带着洞察世事的通透,“你小看了人心的复杂,也高估了民意的力量。”
“寻常百姓,在意的并非是坐在龙椅上的人姓甚名谁,也非他是否昏聩荒唐。他们在意的,是赋税是否沉重,是家中是否有余粮,是能否安稳度日,不受战乱之苦。”
“永明帝登基以来,虽不理朝政,但也正因如此,他并未颁布过任何劳民伤财的政令。”
“这天下,是我在摄政,所有的政令,皆出自摄政王府。百姓们看到的,是摄政王治下的国泰民安。”
楚寂尘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在这种情况下,你将他耽于美色、私德败坏的丑事宣扬出去,百姓们听了,至多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有几人会真的为了一个好色的皇帝,就冒着谋逆的风险,揭竿而起?”
“他们不会。”他笃定地说道,“甚至,如果我们用一些极端的手段去煽动民意,强行将他们卷入这场皇权更迭的风波之中,他们所憎恨的,只会是扰乱了他们安稳生活的始作俑者——也就是我这个摄政王。”
沈清辞闻言,如遭当头棒喝,瞬间冷静了下来。
是啊,她终究还是以闺阁女子的视角在看问题。
她只看到了皇帝的无道,却忽略了这背后盘根错节的利害关系。
楚寂尘说得对,百姓求的是安稳。
只要温饱尚存,谁又愿意将自己的身家性命,赌在一场虚无缥缈的清君侧上呢?
她不由得有些泄气:“那……就任由他这般胡作非为下去?”
“当然不是。”楚寂尘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我方才说了,百姓和朝臣出了事,只会怪我这个摄政王。那……如果我不再摄政了呢?”
沈清辞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愕然:“王爷这是何意?”
楚寂尘脸上的笑意更深,他缓缓凑近她,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如果……本王在护驾之时,不幸遭遇刺客,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又或者……”他拖长了语调,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危险的光芒,“直接……假死呢?”
“一个死了的摄政王,自然……也就不用再摄政了啊。”
沈清辞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
假死!
这个词对她而言,何其熟悉,又何其刺耳!
但她静下心来仔细思量,却不得不承认,楚寂尘这个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实在是……妙到了极致!
永明帝想要亲政已久,柳丞相亦是野心勃勃。
如今,他们之所以能暂时联合,皆因有楚寂尘这个共同的强大的敌人在前。
可一旦楚寂尘这个最大的威胁突然“消失”,还政于永明帝,那朝堂的格局,必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永明帝好不容易得回皇权,定然会想尽办法将其牢牢攥在手中,绝不容旁人染指。
而柳丞相,又岂会甘心只做一个辅佐昏君的臣子?
他必然会想办法架空皇权,将永明帝变成他手中的傀儡!
到那时,他们之间脆弱的联盟必将瞬间土崩瓦解,一场新的更为惨烈的内斗,在所难免!
而楚寂尘,便可从棋局中抽身而出,隐于暗处,坐山观虎斗,待他们两败俱伤之际,再以雷霆之势,收复河山!
“此计……绝佳!”沈清辞忍不住赞叹道,看向楚寂尘的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欣赏与钦佩。
她刚想说些什么,楚寂尘却又笑了起来,方才那满身的凌厉与算计瞬间消散,又变回了那副温柔宠溺的模样。
“放心,”他柔声道,“这只是最后的法子,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用。”
沈清辞愕然:“为何不用?”
楚寂尘看着她,眸光满是温柔。
她羽翼未丰,他如何舍得?
楚寂尘嘴角弯了弯,出口的话,却变了一副模样:“毕竟,我才刚刚娶到我的王妃,还没过够新婚的日子,我可舍不得……就这么‘死’了。”
第131章 疯子,你这个疯子!
沈清辞怔住了。
楚寂尘那句看似轻佻的“舍不得就这么死了”,落在她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她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女,早已能听出话语背后的千回百转。
他分明意有所指。
她猛地抬起头,撞入他那双含笑却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那一瞬间,她忽然全都明白了。
什么“还没过够新婚的日子”,不过是他温柔的托词。
他真正想说的,真正担忧的,是她。
他知道,她如今虽然贵为摄政王妃,但根基未稳,沈家的旧部尚未完全整合,她自己的势力也还未真正建立起来。
他若是此刻“假死”退居幕后,看似是给了敌人内斗的机会,实则也是将她这个刚刚找到依靠的孤女,重新推入了狂风暴雨之中。
届时,没有了他这面最坚实的盾牌挡在身前,永明帝、柳丞相、还有那如疯狗般的霍家,会如何疯狂地反扑?
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将她撕成碎片。
更何况……
沈清辞的指尖微微蜷缩,想起了霍老夫人那恶毒的诅咒——克父克母克夫的灾星。
霍云湛战死的消息传来时,这样的流言便已甚嚣尘上。
若是她刚嫁入摄政王府不久,楚寂尘便又“意外身故”,那这灾星的罪名,便会彻底坐实,成为一把足以将她钉死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的利刃。
他是不想让她,独自去面对那些。
他是不忍心。
沈清辞的心,在那一刻,被一股滚烫的暖流狠狠地撞了一下,酸涩与感动交织,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原来,在她自己都还未曾想到的地方,他早已为她思虑周全。
“王爷……”她声音微哑,后面的话却堵在了喉咙里。
大仇未报,她不敢承诺太多。
沈清辞深吸了一口气,将胸中汹涌的情绪压了下去,只假装曲解了楚寂尘的意思:“我都快要散架了,王爷还没有过够呢?”
楚寂尘哈哈笑了起来,嘴角弯了弯:“那如何能过得够?”
……
马车一路驶入宫城,直抵太极殿外。
沈清辞跟着楚寂尘刚一进入殿内,便看见柳丞相早已等候在此,他一身朝服,面色阴沉,显然是收到了消息,特意前来拦截。
楚寂尘的目光与柳丞相在空中交汇,电光火石间,仿佛有无形的刀光剑影闪过。
随即,楚寂尘笑了,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充满了冰冷的讥诮:“丞相大人消息倒是灵通。”
他也不等柳丞相回话,便径直说道:“昨日诸位大人连夜审问,人证物证俱全,皆指认是淑妃指使其心腹宫女,在香炉之中下药。”
“此事,本王全程并未参与审问,乃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共同主理,想必……丞相大人没有什么异议吧?”
“丞相大人昨日可是亲口答应,审问出结果后,便将幕后主使交由本王处置。如今人证物证确凿,丞相大人……该不会是想食言吧?”
柳丞相被他堵得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正要开口反驳,殿后却突然传来一阵虚浮的脚步声!
“放肆!分明就是她!是沈清辞那个贱人下的药!”
永明帝一身明黄龙袍,脸色苍白,眼神却充满了怨毒与疯狂,他从殿后冲了出来,伸出手指,遥遥指向沈清辞,歇斯底里地吼道。
沈清辞抬起眼,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无辜:“陛下?您是说……是臣妇自己跑到景仁宫,在淑妃娘娘的香炉里下了药,然后又让自己中了药,最后还神通广大地将剩下的药包,神不知鬼不觉地塞到了淑妃娘娘的心腹宫女身上?”
她轻轻蹙起秀眉,一脸困惑:“陛下……是不是太看得起臣妇了?”
“你!”永明帝被她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楚寂尘,终究还是不敢直接发作,只恶狠狠地道,“反正就是你!”
楚寂尘笑了,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冰冷地看着永明帝:“陛下真正想说的是,此事……是本王操控的吧?”
永明帝被逼到这个份上,索性破罐子破摔:“难道不是吗?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楚寂尘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悸的森寒。
“都退下。”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殿内的宫人内侍闻言,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清清,你先去偏殿等我片刻。”他对沈清辞说完,便操控轮椅,缓缓转向永明帝,“本王,想与陛下,好好聊一聊。”
柳丞相见状,立刻上前一步,试图阻止:“摄政王你……”
楚寂尘猛地转头,那双深邃的凤眸中,杀意凛然:“丞相大人也要留下,听本王与陛下的叔侄私话吗?”
“本王作为摄政王,作为陛下的皇叔,与陛下单独说几句话,应当……没错吧?难不成,”他嗤笑一声,“丞相大人以为,本王还能在这太极殿内,当众弑君不成?”
柳丞相被他那毫不掩饰的杀气惊得心头一颤,终究是不敢再多言,只能不甘地看了永明帝一眼,缓缓退出了太极殿。
沉重的殿门,在他面前缓缓关上。
殿内,瞬间只剩下楚寂尘与永明帝二人。
永明帝看着一步步向自己逼近的楚寂尘,色厉内荏地叫道:“楚寂尘!你想做什么?!”
话音未落,他的脖颈便被一只铁钳般的手,狠狠地扼住了!
“救……救命……”永明帝双脚离地,脸色瞬间涨成了青紫色,眼中充满了惊恐。
楚寂尘将他抵在冰冷的龙柱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疯狂与鄙夷:“我只是想告诉你,若我真想杀你,随时可以动手,根本用不着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信不信,我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也能毫发无损地走出这座皇宫?你以为,就凭柳文渊那点人马,拦得住我?”
永明帝被掐得几乎窒息,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眼中满是恐惧。
“疯子!你这个疯子!”
楚寂尘闻言,却笑了,那笑容森冷而残酷:“我疯了?不,是你蠢。”
“你不服气?”楚寂尘松开手,任由永明帝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蝼蚁:“我告诉你,你为什么蠢。”
“你若真想要亲政,就该直接向我展现展现你处置政务的能力,让我知道你有能力做好一个皇帝,然后直接来跟我说,你年岁已长,且努力勤勉,可以当得起这天下大任。”
“我虽为摄政,但这天下,毕竟还是你的天下。只要你有本事有能力,便不愁没有支持者。”
“可你没有。你选择与柳文渊那样的豺狼为伍,以为能借他之力除掉我。你也不想想……”
楚寂尘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我楚寂尘,是你皇叔,双腿已残,且……不能人道,无法有子嗣延续。我便是摄政一生,这江山,最终还是要交还给你或者是你的后人。我能真心辅佐你,保你江山稳固。”
“可柳文渊呢?”他嗤笑一声,“他身强体健,膝下有子。若我当真出了事,你以为,你能守得住这江山?你以为,他会甘心只做一个辅佐你的丞相?”
“到那时,你不过是他手中一个随时可以废黜的傀儡罢了!”
楚寂尘的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永明帝瞬间从愤怒与恐惧中,清醒了几分。
第132章 挑拨离间
永明帝脸上青白交加,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但他生性多疑,对楚寂尘的忌惮早已根深蒂固,此刻依旧觉得,这不过是楚寂尘挑拨离间的伎俩!
“皇叔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他冷哼一声,强撑着帝王的气势,“你掌管朝政,大权在握,会甘心将江山还于朕手?你所谓的‘若朕有能力处置朝政,便还政于朕’,不过是诓骗朕的鬼话罢了!”
楚寂尘眼中最后一丝耐心也消磨殆尽,他本来也的确只是为了挑拨永明帝和柳丞相的关系,虽然永明帝此刻还是这副冥顽不灵的模样,但他相信,永明帝多疑,心里定然已经对柳丞相生了疑,他只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随你。”他声音冰冷,“你大可以继续听信柳文渊的谗言,继续做他手中的提线木偶。”
“你也不用你那被酒色掏空的脑子好好想一想,”楚寂尘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向永明帝,“你如今昏聩无能的名声,早已天下皆知!如今又闹出这等荒唐的宫闱丑闻,更是名声尽毁!”
“此事之后,得利最大的人,究竟是谁?”
永明帝抬起眼来,目光落在了楚寂尘的身上。
楚寂尘嗤笑了一声:“我即便是想要做局害你,也绝不可能用我的妻子,我的王妃作为饵。”
是沈清辞自己对自己下了手,自然不是他。
“你昨日应当也传召太医查过,那媚药有多伤身,你自然一清二楚!我好不容易才娶到的妻子,我如何舍得?就为了对付一个你?”
他眼中满是不屑:“不过,你也不像是那愚蠢的,会给自己下这样的虎狼之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你一清二楚!”
永明帝紧咬着牙关,眼中闪过一抹迟疑之色。
他给淑妃的,的确不是什么媚药。
他给淑妃的香,根本没有什么毒性!
不是他,也应该不是沈清辞,那是景仁宫,沈清辞不可能有机会将那药粉放到景仁宫的香炉里的。
所以,只有可能是淑妃。
永明帝是个蠢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楚寂尘看得一清二楚:“淑妃是柳文渊的亲生女儿!她究竟是站在你这边,还是站在她父亲那边,你当真看不明白吗?”
“你就没想过,这一次的事情,根本就是柳文渊授意淑妃所为?为的,就是让你名声扫地,彻底失去民心,顺便再挑起你我之间的矛盾,好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楚寂尘坐在轮椅上,那残疾的双腿并未影响他此刻身上散发出的滔天威压。
“楚萧,我若真想对付你,有千百种法子,甚至可以直接废了你,另立新君!我之所以还容忍你坐在这龙椅上,不过是看在先帝临终前千叮万嘱的份上!”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充满了不容置喙的杀意:“但你记住了!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你若再敢动沈清辞分毫,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动她的人,无论是什么身份,”他的目光越过永明帝,仿佛看到了背后那张老谋深算的脸,“我都会,亲手除掉!”
……
另一边,偏殿之内。
沈清辞正端坐着品茶,对隔壁正殿中那紧张的气氛丝毫不知。
柳丞相的目光却如同毒蛇一般,落在了她白皙脖颈处那一抹若隐若现的暧昧红痕上。
那是昨夜楚寂尘情动之下,失控留下的印记。
他骤然发出一声满含鄙夷的嗤笑:“呵呵,真是想不到,当年名满京城的沈家嫡女,定西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如今竟也自甘堕落,成了摄政王榻上的一个玩物。”
“老夫只是不知,沈将军夫妇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你这般模样,会作何感想?”
沈清辞闻言,缓缓放下茶杯,抬起眼,那双清亮的凤眸中没有半分羞恼,反而笑意盈盈。
“丞相大人觉得,何为玩物?”她不答反问。
柳丞相冷哼一声:“任由男人肆意摆布,予取予求的物件,自然便是玩物。”
“哦?”沈清辞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若按丞相大人此言,那我倒是觉得,贵为淑妃的柳家大小姐,才更像是陛下的玩物呢。毕竟……”
她微微歪了歪头,眼神天真又残忍:“淑妃娘娘虽贵为一宫主位,说到底,也还是妾室。陛下后宫佳丽三千,今日宠幸淑妃,明日便可宠幸德妃、贤妃。最重要的是我听闻……应该也不止我听闻,陛下于房事上十分……放得开,夜御数女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如夜御数女这样的游戏,想必淑妃也与陛下玩过吧?”
“不知丞相大人您,作为淑妃的亲生父亲,看自己的女儿被当做玩物,又是作何感想呢?”
“你……你放肆!”柳丞相被她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拍案而起,正要厉声训斥,殿门却在此时缓缓打开。
楚寂尘操控着轮椅,从殿外缓缓而入,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元宝。
“清清,”他看都未看柳丞相一眼,径直来到沈清辞面前,声音温柔,“走吧,随本王去一趟景仁宫,该处置一下昨日之事的罪魁祸首了。”
柳丞相闻言,脸色骤变,立刻上前一步,拦在二人面前:“楚寂尘!你敢!”
楚寂尘终于抬起眼,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丞相大人这是……想出尔反尔了?”
“昨日在场的文武百官,可都听得清清楚楚,是你亲口答应,将下毒主使交由本王处置。怎么?一夜过去,丞相大人就忘了?”
“连陛下,”他的目光扫过殿外那紧闭的太极殿大门,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方才都答应了,将淑妃交由本王处理,丞相大人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此对本王指手画脚?”
“你可以,”他似笑非笑,一字一顿,充满了威胁,“看看本王,敢不敢。”
柳文渊紧蹙着眉头,陛下答应了?怎么可能?
楚寂尘对陛下……说了什么?
楚寂尘拉着沈清辞的手就朝着景仁宫而去,柳文渊却并未跟上,而是等楚寂尘的身影消失,便直接快步朝着太极殿正殿走去。
只是刚走到门口,却就被拦了下来:“柳丞相,王爷有令,让陛下闭门思过,所有人等皆不得探望。”
柳文渊气急败坏:“我是丞相!”
侍卫点了点头:“王爷说,柳丞相也不能。”
第133章 这权力,终究是借来的
沈清辞跟着楚寂尘来到景仁宫外时,还未靠近,便已听见殿内传来一阵阵瓷器碎裂的巨响,夹杂着女子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贱人!沈清辞你这个贱人!还有楚寂尘那个残废!你们给本宫等着!”
楚寂尘操控着轮椅,停在了殿门外,他并未进去,只是转头看向沈清辞,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淑妃毕竟是女子,本王一个外男,进去总归不便。”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纵容与鼓励:“清清,你进去吧。”
沈清辞抬眸,正好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王爷打算……如何处置淑妃?她毕竟是宫妃,又是柳丞相的女儿。”
楚寂尘轻笑一声,声音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冷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只需记住一点,”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充满了绝对的偏爱与支持,“是淑妃给你下药,人证物证俱全。此事,你占尽了理。”
“你想打,想骂,想如何刑罚,皆可。”
“你也可以……顺便挑拨离间一番。”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恶劣的兴味,“无论是挑拨淑妃与永明帝,还是淑妃与柳丞相,又或是淑妃与她那位好妹妹柳若兰的关系,都随你的心意。”
“今日,这景仁宫,你说了算。”
有了他这句话,沈清辞心中再无半分顾忌。
她点了点头,理了理衣袖,带着琴韵和云澜,昂首阔步地踏入了景仁宫的大殿。
殿内一片狼藉,地上满是碎片。
淑妃柳如霜正披头散发,状若疯癫,一见到沈清辞进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迸射出骇人的凶光!
“沈清辞!你还敢来?!”她尖叫一声,如同疯了一般,扬起手便要朝沈清辞的脸上狠狠扇去!
然而,她的手还未靠近沈清辞分毫,便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死死地扣住了手腕!
是琴韵。
琴韵面无表情,手上却微微用力,只听“咔哒”一声,淑妃的手腕便传来一阵脱臼般的剧痛!
“啊!”淑妃疼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愈发气急败坏地嘶吼道,“贱人!昨天那媚药!是不是你下的?是不是!”
沈清辞看着她这副丑态,只觉得可笑。
她缓步上前,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诧异与无辜:“娘娘在说什么胡话?昨日,臣妇可是一直与您待在这景仁宫内,臣妇恪守本分,一直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茶水,熏香都是你们景仁宫的,臣妇如何有机会对您下药?”
“更何况,”她冷笑一声,转身从云澜手中拿过一卷卷宗,直接扔在了淑妃的脸上,“你那心腹宫女早已招供,是你指使她在香炉中下了药!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
“你撒谎!放屁!”淑妃歇斯底里地吼道。
“淑妃柳氏,心肠歹毒,意图在宫宴之上,对本王妃下药,谋害本王妃清白,污蔑皇室颜面!按我大周律例,当杖责二十,废黜妃位,打入冷宫!”沈清辞的声音陡然转厉,充满了威严。
淑妃闻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敢?”
“我为何不敢?”
沈清辞缓缓蹲下身,与她平视,眼中满是讥诮与怜悯,“本王妃来此,就是为了告诉你一声。方才在太极殿,陛下与柳丞相都在,对于本王妃要如何处置你,他们……可都没有半句异议呢。”
淑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不……不可能!陛下和父亲……他们怎么会……”
沈清辞却笑了,那笑容,在淑妃眼中,如同鬼魅:“娘娘觉得,在您这颗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和我这个摄政王捧在心尖上的王妃之间,陛下和丞相大人,会选择谁呢?”
“权衡利弊之下,为了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你,去得罪手握重权的摄政王,值得吗?”
“更何况,”沈清辞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恶魔的私语,“我可是亲耳听见,柳丞相说,您不过是他巩固权势的一件玩物罢了。”
“且昨日,您与陛下那般荒唐的情形,可是不少人都看见了。”
“殿门被踢开的时候,当时您与陛下可是……”
淑妃尖叫出声,打断了沈清辞的话。
她当然知道她昨日与陛下是什么情形,那是她根本不敢提及,甚至不敢回想的场景!
沈清辞笑了一声:“你名声尽毁,如今成了宫里宫外人人议论的对象。你觉得,你对柳丞相,还如之前那样有用?他只会觉得,你让他在朝中抬不起头来。他已经,放弃你了啊。”
淑妃彻底崩溃了!她不信!她不信父亲和陛下会如此对她!
可还不等她反驳,沈清辞已然站起身,对着殿外扬声道:“来人!取刑凳、刑杖来!本王妃要亲自监刑!”
很快,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便抬着刑凳和粗长的刑杖走了进来。
淑妃被死死地按在凳子上,当那冰冷坚硬的棍子,带着呼啸的风声,重重地落在她身上时,所有的不信与侥幸,都在瞬间化为了刻骨的疼痛与绝望!
“啊——!我要见陛下!我要见父亲!”她凄厉地惨叫着,却无人理会。
“沈清辞!你这个贱人!你是因为若兰才报复我的是不是?你有本事去找她!去找柳若兰啊!”
沈清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了:“娘娘想多了,今日之事,与柳若兰无关,纯粹是因为你对我下了药。”
“至于柳若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她欠我的,可远不止这区区二十杖。我对她,自然不会是这般小打小闹就能了结的。”
二十杖打完,淑妃早已奄奄一息,瘫在凳子上如同死狗。
沈清辞却看都未看她一眼,径直走到一旁的书案前,亲自研墨,笔走龙蛇地写下了一份供词,随即抓起淑妃早已无力的手,蘸了印泥,在那份供词上,重重地按下了手印。
“将废妃柳氏,押入冷宫!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探视!”她冷声下令。
做完这一切,沈清辞才款款走出景仁宫。
楚寂尘依旧等在门外,见她出来,便操控着轮椅迎了上来。
“都处置好了?”
“嗯。”沈清辞点了点头,随即又压低了声音,“王爷,你派人盯紧了冷宫和丞相府。若淑妃试图往外传信,立刻拦下。或者……我们可以模仿柳丞相的笔迹,往冷宫里,递一些消息。”
楚寂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笑意:“好。”
他看着沈清辞那双因掌控全局而愈发显得明亮锐利的眼眸,忍不住低声笑道:“自己手握生杀大权的感觉,如何?”
沈清辞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肆意的弧度:“那当然是……好极了。”
心中却又有一个声音在提醒自己,这权力,终究还是借来的。
她要尽快,借着楚寂尘的庇佑,组建起一支,完完全全只听命于她自己的势力来!
第134章 连环计
景仁宫之事,尘埃落定。
沈清辞跟着楚寂尘回到摄政王府,心中却并未有半分松懈。
淑妃柳如霜那句气急败坏的“去找柳若兰”,反倒提醒了她。
柳若兰这颗毒瘤,一日不除,终是心腹大患。
她当即便唤来晚晴,低声吩咐:“去找朱雀,让她动用所有能动用的人手,给我死死盯住柳若兰和丞相府的一举一动。”
她这么做,一是为了打探柳若兰如今的处境,看看柳丞相会如何处置这个屡屡惹祸的女儿。
二则……她也想借此机会,亲眼看一看,父亲留给她的这张情报网,究竟有多厉害。
朱雀的效率,远超沈清辞的想象。
不过短短两个时辰,一份详尽的密报,便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书案上。
密报上说,柳文渊从宫中回府后,怒气冲冲地直奔柳若兰被软禁的院落。一进门,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柳若兰的脸上!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柳文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的鼻子怒斥,“当初在霍家,为何要去得罪沈清辞那个贱人?!如今她成了摄政王妃,处处与我们作对,你满意了?!”
柳若兰捂着红肿的脸,又惊又怒,自然不肯就这么认下罪名。
她尖声反驳道:“这能怪我吗?!当初分明是霍云湛自己起了歹心,冒充霍云霆,爬上了我的床!我发现不对之时,为时已晚,为了家族颜面,只能将计就计!”
“可那个畜生,吃着碗里的,还望着锅里的!他得了我还不满足,竟还妄想着兼祧两房,将沈清辞也纳入房中!我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要怪,就该怪霍云湛贪心不足!”
“再说了,”柳若兰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与不甘,“我之前欺负沈清辞的时候,也没见您阻止啊!沈清辞流产之后,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去了摄政王府接纳贱人,你也并未说什么啊。”
“后来不还是您说,将计就计,把她逼到走投无路,好趁机打探出沈家那支私兵的下落吗?谁能想到,她被赶出霍家,转头竟就嫁给了楚寂尘那个残废!”
柳文渊被她堵得哑口无言,盛怒之下,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放肆!”他怒吼道,“分明是你自己嫉妒沈清辞,才屡屡对她下手的!但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没用了。你姐姐被所有人看见她与皇帝荒唐的一幕,又被沈清辞和楚寂尘定死,说她下药,被打入冷宫,前途尽毁!如今,能为我柳家分忧的,便只剩下你了!”
“为父已经为你铺好了两条路。”柳文渊的眼神变得冰冷而残酷,“要么,我即刻将你送入宫中,代替你姐姐,去固宠,去勾引皇帝。”
“要么,”他顿了顿,声音愈发阴沉,“我为你制造机会,让你去接近楚寂尘。想尽一切办法,勾引他,成为他的人,从他那里,为我柳家换来一线生机!”
柳若兰闻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不!我不去!”
“陛下荒唐无道,后宫早已是人间地狱!那楚寂尘……楚寂尘更是个不能人道的残废,我如何勾引他?父亲,您是要将女儿往火坑里推啊!”
“除了这两条路,”柳文渊的眼中没有半分父女之情,只剩下冰冷的算计,“你,别无选择!”
沈清辞看到此处,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柳文渊啊柳文渊,还真是将自己的女儿,当成了一件可以随意买卖、用以巩固权势的货物。
虎毒尚不食子,他却比虎狼,还要狠毒三分。
“小姐,”晚晴在一旁看得也是心惊肉跳,“这柳丞相……简直丧心病狂!”
“他越是如此,对我们便越有利。”沈清辞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精光,“柳若兰心高气傲,绝不会甘心任由她父亲摆布。但她如今势单力薄,想要反抗,便只能……另寻靠山。”
“而她唯一能想到的靠山,恐怕就只有……霍云湛了。”
“回霍家,至少比去皇帝后宫,又或者来勾引楚寂尘来得简单。”
“毕竟,她虽然嘴里说着要和永宁侯和离,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真正和离,名义上,还是永宁侯夫人。”
晚晴皱眉:“可霍云湛如今不行了,又无权无势,柳若兰怎么还会看得上他?”
“她现在是看不上。”沈清辞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但若是……霍云湛重新‘行’了呢?”
“既然柳丞相想让自己的女儿去做别人的玩物,那我就偏要让柳若兰和霍云湛这对渣男贱女,死死地捆绑在一起,互相折磨,至死方休!”
她当即便有了主意,立刻提笔写下一封密信。
“晚晴,将这封信,传给我们安插在霍府的内应。让他寻个机会,在霍云湛耳边,好好地吹一吹这阵风。”
……
永宁侯府内,霍云湛正因最近发生的事情而烦躁不安。
他好不容易得到机会见到了沈清辞,将她引诱到了宫中,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陛下竟然完全没有按照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去做,会直接对沈清辞下媚药!
下媚药也就罢了,竟还失败了!
这样一来,沈清辞定然彻底不再相信他!
他想要再接近沈清辞,恐怕也难了。
一个不起眼的小厮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压低了声音:
“侯爷,您难道就甘心这般坐以待毙吗?”
“沈清辞如今已是摄政王妃,今非昔比。您之前那般得罪她,以她的性子,一旦她在摄政王府站稳了脚跟,必定会掉过头来,对付您,对付整个霍家!”
“为今之计,您只有一条路可走!”
小厮的眼中闪烁着蛊惑的光芒,“那就是,牢牢地抓住柳若兰!只要能让她对您死心塌地,您便能重新与丞相府攀上关系!届时,有丞相大人做倚仗,还怕他一个楚寂尘不成?”
霍云湛闻言,烦躁地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椅子:“说得轻巧!她柳若兰如今嫌我无权无势,更嫌我……嫌我身有隐疾!她怎么可能还会帮我?!”
那小厮却神秘一笑,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献上了一条毒计:
“侯爷身有隐疾,无法人道。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啊。”
“您只需,给柳若兰下些致幻的药物,再寻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事后,您再告诉她,是您的病……已经医好了。如此一来,定能让她回心转意。”
“侯爷你让人日夜与她欢好,让她尽快有身孕,如此一来,就更能将她……死死地攥在您的手心里了啊!”
第135章 我又行了
霍云湛愕然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厮,眼中却瞬间迸射出骇人的精光!
这个计策……
妙!简直妙极了!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
只要柳若兰怀了孕,无论那孩子究竟是谁的种,在外人看来,那都是他霍云湛的嫡子!
届时,他不仅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更能将柳若兰、将整个丞相府,都死死地绑在他这条船上!
到时候,他倒要看看,谁还敢说他永宁侯府后继无人?
而且……他可以用这样的方法来对付柳若兰,自然也就可以用同样的手段,对沈清辞。
楚寂尘不能人道的事情是真的。
他若是能够让沈清辞以为他能行,那他让她回头的机会,岂不就更大一些了?
霍云湛的心中瞬间被一股狂喜与兴奋所占据,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决断,立刻对那小厮吩咐道:“去,将东西都给本侯准备妥当!明日一早,本侯……要去丞相府拜访!”
第二日,天色刚亮,霍云湛便带着精心准备的厚礼,亲自登上了丞相府的门。
书房内,柳文渊看着眼前这个名义上的女婿,眉头紧锁,神情间满是不耐与鄙夷:“你来做什么?”
霍云湛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冷淡,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躬身行礼道:“岳丈大人息怒。”
“若兰如今,毕竟还是我永宁侯府的夫人,总不能一直待在娘家,惹人非议。小婿今日前来,是特意来接她回府的。”
柳文渊闻言,脸色立刻变得愈发难看起来。
他眯起那双精于算计的老眼,一言不发,只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霍云湛。
霍云湛已经不能人道,他绝不可能再让柳若兰回到那个火坑里去蹉跎岁月。
柳若兰于他而言,还有大用。
可永宁侯府若是不肯放人,事情也确实有些棘手。
他还没打算,与霍家彻底撕破脸皮。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让霍云湛放手,只是可能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罢了。
霍云湛见他神色变幻,心中早已猜到了七八分。
他知道,若不拿出足够的筹码,柳文渊这只老狐狸,是绝不会轻易松口的。
他当即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自信与欣喜:“岳丈大人不必忧心,小婿前些时日寻得一位世外高人,得了一剂神药。如今……小婿的身体,已然大好!假以时日,定能让若兰尽快怀上身孕,为您添一个白白胖胖的外孙!”
他又道:“之前因为沈清辞那个贱人,府中多有误会。如今她已嫁入摄相王府,我霍家,便彻彻底底只有若兰一个女主人。小婿保证,日后定会加倍疼爱她,绝不让她再受半分委屈。”
“而且,”霍云湛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小婿已经想到了一个,可以一举扳倒楚寂尘与沈清辞的万全之策!”
他说完,便快步走到柳文渊身边,在他耳畔,将自己那恶毒的计谋,一五一十地低语了出来。
柳文渊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他沉默了片刻,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霍云湛,声音中带着一丝怀疑:“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霍云湛立刻颔首,信誓旦旦地保证。
柳文渊捻着手指,沉吟了许久,终于缓缓地摆了摆手,对身后的下人道:“去,将小姐请过来。”
柳若兰见到霍云湛时,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讽与厌恶。
“侯爷怎么有空,到我这小院来了?我还以为,自从沈清辞那个狐狸精攀上了摄政王的高枝儿,侯爷您……便再也想不起我这个糟糠之妻了呢。”
霍云湛也不恼,只将自己身体已然痊愈的说辞,又对她说了一遍,随即温声道:“若兰,随我回府吧。”
柳若兰冷笑一声:“你觉得沈清辞再也不会回头了,所以……才又想起我来了?”
霍云湛这次却并未否认,反而直言不讳,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沈清辞嫁给了楚寂尘,你我心中都清楚,她若要借楚寂尘的势力报复,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们!”
“我们如今,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与其内斗不休,让他人看了笑话,不如暂弃前嫌,联手合作,先想办法,将眼前的大敌除去!”
“再者,”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若真与我和离,你以为……岳父大人会容许你一直留在丞相府吗?他定会立刻为你物色下一任夫婿。你顶着二嫁之身,你觉得,你找到的下一任,会比我更好吗?”
柳若兰的心,被他这番话狠狠地刺痛了!
是啊,凭什么?!凭什么沈清辞那个贱人,二嫁竟能嫁给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而她柳若兰,堂堂丞相嫡女,却要落得个被夫君嫌弃,被父亲当做棋子的下场?!
她不甘心!
但她却也知道,霍云湛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柳若兰的目光在霍云湛身上来回打量,眼中充满了怀疑:“你说……你好了?是真的?”
霍云湛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他悄悄摸了摸藏在袖中的致幻药,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
“是真是假,夫人……亲自验一验,不就知道了?”
……
当天傍晚,晚晴就从朱雀那里得到了霍云湛去了丞相府的消息。
沈清辞听完禀报,脸上闪过一抹浓浓的讥诮:“最后,柳若兰可有跟着霍云湛回永-宁侯府?”
晚晴眼中同样充满了鄙夷,只摇了摇头:“回小姐,没有。”
“朱雀说柳丞相最后发了话,让柳若兰暂时还是先留在丞相府。说……若是柳若兰当真能怀上霍云湛的孩子,届时,再风风光光地将她送回侯府也不迟。”
沈清辞闻言,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只老狐狸,果然是滴水不漏,给自己留足了后路。
他这是在下注。
如果柳若兰真的能怀上霍云湛的孩子,证明霍云湛所言非虚,身体确实痊愈,那他便可继续利用这桩婚事,将霍家牢牢掌控在手中,皆大欢喜。
可如果……柳若兰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那便证明霍云湛是在撒谎。
届时,柳丞相便可名正言顺地与霍家彻底撕破脸,再为柳若兰另寻高枝。
而这所谓的高枝,放眼整个京城,除了那荒唐的永明帝,便只剩下……楚寂尘了。
好一招进可攻、退可守的阳谋!
只是,沈清辞更好奇的是,霍云湛跟柳丞相说的对付楚寂尘的法子是什么?竟能让那只老狐狸,甘愿冒着风险,再陪他演这一场戏?
她正凝神思索着,寝屋的门便被轻轻推开,楚寂尘操控着轮椅,缓缓而入。
第136章 她没有说喜欢他
沈清辞示意晚晴退下,书房内便只剩下她与楚寂尘二人。
她抬眸看了一眼窗外尚未完全沉下的天光,霞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有些诧异,自从宫中那场闹剧之后,永明帝被软禁,柳文渊干脆撂挑子称病,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几乎都压在了楚寂尘一人肩上。
这两日,他总是忙到深夜才回,今日……怎么天还未黑,便回来了?
“王爷今日,回得倒早。”她随口问道。
楚寂尘闻言,几不可察地轻咳了一声,眼神有些飘忽,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我安插在丞相府的暗桩来报,说霍云湛今日去了丞相府,在柳若兰的院子里……待了许久。”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终还是补充了一句:“还……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是……那种动静。”
沈清辞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
朱雀的密报早已送到她手中,丞相府发生的一切,本就在她的操控之中。
她故作惊讶地扬了扬眉,看向楚寂尘,明知故问:“哦?那又如何?”
楚寂尘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操控着轮椅,缓缓滑到她身边,那双深邃的凤眸紧紧地锁着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压抑的烦躁:“你给霍云湛下的药,药效极好。他……根本不可能再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可今日,他却与柳若兰翻云覆雨,颠鸾倒凤……”楚寂尘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芒,“这其中,定有蹊跷!”
沈清辞的注意力,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中的另一个重点。
她微微歪了歪头,一双清亮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王爷……是如何得知,我给霍云湛下的药,药效极好的?”
楚寂尘浑身猛地一顿,周身那股凌厉的气势瞬间散去,他沉默着,没有作声。
他的沉默,几乎等同于默认。
沈清辞的心中瞬间通透,她缓缓凑近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了然的戏谑:“那药,是出自王爷之手吧?”
“……”楚寂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急忙解释道,声音里竟带着几分被戳穿后的慌乱与无措:“你那时已答应嫁给我,是我未来的王妃。”
“我……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被霍家那群畜生欺负,让你孤军奋战?”
“那药是李太医亲手调制的,无色无味,药性猛烈,却又查不出根源,你放心用便是。”
沈清辞心道,难怪。
难怪晚晴能那般顺利地从黑市中寻来如此奇药,难怪那药效会如此之好,起效又那般快。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一直在暗中为她铺路。
楚寂尘见她不说话,心中愈发不安,只得继续用那惯会的茶言茶语,明里暗里地贬低着情敌:
“总之,霍云湛绝不可能有那本事!今日之事,必有蹊跷!”
“他一边哄骗着柳若兰,想要继续攀附柳丞相;一边又贼心不死,处心积虑地想要接近你。”
“此等两面三刀、薄情寡义之人,清清你……可千万不要再被他蒙蔽了!”
沈清辞看着他这副明明吃醋吃到不行,却还要努力维持着风度,拼命在她面前上眼药的模样,终究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爷这是……在我面前说霍云湛的坏话?”
她眉眼弯弯,调侃道:“在你心中,我就是那般蠢笨之人?会被他三言两语就哄了去?”
楚寂尘闻言,缓缓垂下了眼帘。
方才那满身的凌厉与算计,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自卑的脆弱与不安。
“不是你蠢笨。”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我……不放心。”
“毕竟,”他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竟是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伤感与惶恐,“你们……曾是青梅竹马,有过海誓山盟。他是你第一个,动了真心的人。”
“虽然你如今嫁给了我,可我心里……总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不真实的美梦。我总是害怕,怕一觉醒来,梦就碎了,你……也就走了,什么……都没了。”
他声音低沉,尾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清辞看着楚寂尘这副模样,心中明镜似的。
她知道,他多半是装的。
这个男人,心思深沉如海,手腕雷霆万钧,怎么可能会有如此脆弱不安的一面?
他不过是算准了她心软,故意摆出这副可怜的姿态,来博取她的同情罢了。
可偏偏……
明知是计,她却还是忍不住地……心潮涌动。
那颗早已被伤得千疮百孔冰冷坚硬的心,竟因为他这番拙劣的表演,而不可抑制地软了下来。
沈清辞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
她倾身向前,双手捧住他的脸,在那双写满了脆弱与不安的眼眸注视下,吻上了他微凉的薄唇。
只是轻轻一触,便要退开。
可楚寂尘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
几乎是在她吻上来的瞬间,他便反客为主,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一手揽住她的纤腰,将这个吻,狠狠地加深。
辗转碾磨,攻城略地,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与深深的占有欲。
直到沈清辞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浑身发软,无力地推着他的胸膛,他才稍稍松开了她,额头抵着她的,呼吸滚烫而急促。
他却又在那双水汽氤氲的眼眸中,缓缓地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落寞的阴影,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失落与委屈:
“果然……”
“你只是……在同情我,可怜我。”
“所以才……这般随意地,安慰我一下。”
沈清辞:“……”
她真的快要被这个男人的演技给气笑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指,轻轻抬起他那张写满了失落的俊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针见血地揭穿了他的伪装:
“王爷,您若是再装下去,就要露馅了。”
楚寂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眼中闪过一丝被戳穿后的窘迫,却依旧嘴硬:“我没有……”
“好了,”沈清辞打断他,神色却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王爷,你放心。”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郑重无比:“我与霍云湛,断然不会再有丝毫的可能。我此生最恨的,便是背叛。而他,”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彻骨的冰寒,“不止是背叛了我的感情。”
“我,永不可能,原谅他。”
楚寂尘的心,因她这番话而瞬间安定了下来。
可他看着她那双清澈却依旧没有染上爱意的眼眸,心中却又不可抑制地泛起了一丝新的,更为贪婪的酸涩。
她说了,永远不可能原谅霍云湛。
却……
始终没有说,她喜欢他。
第137章 楚寂尘与人私会?
沈清辞并不知道楚寂尘心中那百转千回的念头,她见他神色稍缓,便主动将昨日之事和盘托出。
“霍云湛今日会去丞相府,是我安排人怂恿的。”她声音平静,将自己如何让内应吹风,又如何算准了霍云湛会为了重新拉拢柳家而登门道歉的事情,一一说明。
“只是……”她微微蹙起秀眉,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唯一不在我掌控之中的,便是霍云湛最后凑在柳丞相耳边说的那番话。”
“我的人离得远,未能听清。但我看柳丞相的神情,似乎是对霍云湛的提议颇为心动。”
“霍云湛此人,心思歹毒,诡计多端。他既说有办法对付王爷你,便定然不是空穴来风。”她抬起眼,认真地看着楚寂尘,“王爷,你……还需多加提防才是。”
楚寂尘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心中那点酸涩瞬间被暖意取代。
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润而坚定:“放心,我省得。”
……
隔日,楚寂尘一早便入了宫,府中便只剩下沈清辞一人。
她将自己关在书房,仔细清点着手中的银两田产,以及朱雀呈上来的、关于沈家旧部与暗桩势力的详细名册。
她必须尽快将这些力量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
就在她全神贯注之时,管家却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妃,”他躬身行礼,双手呈上一封并未署名的信件,“方才,您名下嫁妆铺子云梦楼的掌柜派人加急送来一封信,说是……有万分要紧之事,需得您亲启。”
沈清辞接过信,拆开一看,只见素白的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字迹潦草,仿佛是在极度匆忙与震惊之下写就:
“王爷此刻正在云梦楼天字号雅间,与一神秘女子私会,举止……甚是亲密。”
沈清辞的眉头瞬间便拧了起来。
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管家:“你可确定,这封信,当真是云梦楼的人送来的?”
管家连忙点头:“回王妃,千真万确。来人持有云梦楼的腰牌,老奴也已派人核实过,确是楼里的伙计。”
云梦楼,正是她的嫁妆铺子之一。
沈清辞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对信上的内容,自然是一个字也不信。
楚寂尘若真想私会什么人,何至于蠢到去她自己的铺子里,还闹得人尽皆知?
这其中,必有蹊跷。
十有八九,是霍云湛或是柳若兰的诡计。
她的嫁妆产业在柳若兰手中掌管了近一年,虽然她已清理过两遍,却难保没有漏网之鱼。
这分明是想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挑拨她与楚寂尘的关系。
她将信纸随手压在镇纸之下,心中打定主意,绝不理会。
然而,当她重新拿起账册时,那一个个清晰的数字,此刻却仿佛都变成了模糊的墨团。
她心神不宁,脑中总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信上的那句“举止甚是亲密”。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与憋闷,如同藤蔓般,紧紧地缠绕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会不会,楚寂尘根本不知道云梦楼是她的嫁妆铺子?
会不会,那书信上说的,是真的?
楚寂尘对她的确是极好的,可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总给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那样的处境和经历,楚寂尘为何……会对她这么好?
她总觉得,没有任何的好,是没有目的没有理由的。
那楚寂尘的理由……又是什么?
楚寂尘已经二十有余,虽然之前楚寂尘说,他一直没有成亲是因为政务太忙,加上那些传闻。
可传闻不实,楚寂尘没有不行,他身为摄政王,不可能这么多年一个女人都没有……
她猛地将手中的账册合上。
片刻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门外扬声道:“晚晴!”
“奴婢在!”
“备车!我……要去一趟云梦楼!”
马车在云梦楼的后门停下,掌柜的早已在此恭候多时。他见到沈清辞,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来。
“王妃……”
“带我去。”沈清辞言简意赅,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情绪。
“是。”掌柜的不再多言,领着她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一处极为雅致的后院。
云梦楼占地极大,后院更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景致清幽,一间间独立的雅间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水榭两岸。
掌柜的指着不远处水榭中央,那间唯一打开着窗户的雅间,压低了声音道:“王爷与那位姑娘,就在天一阁内。老奴已为您备好了对面楼上的水云间,那里视野最好,天一阁的窗子也未关严,您……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沈清辞心头一紧,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跟着掌柜上了对面的二楼。
沈清辞一进了水云间,就先走到了窗户边,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透过那道缝隙,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对面的雅间。
只一眼,她的呼吸便瞬间凝滞了!
楚寂尘……他真的在里面!
他身上穿着早上离开时候穿的玄色锦衣,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侧对着她的方向。
而在他的对面,赫然坐着一位身着素雅衣裙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容貌清秀,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愁绪。
而最让沈清辞瞳孔猛缩的是——
在那女子的身边,竟还牵着一个看起来不过两三岁,扎着两个可爱抓髻的小女孩!
就在这时,对面的年轻女子似乎说到了什么伤心处,竟突然从椅子上滑下,直接蹲在了楚寂尘的轮椅前。
她仰着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嘴唇翕动,似乎在哭诉着什么。
楚寂尘的神情,是沈清辞从未见过的柔和。
他甚至亲自从袖中取出一块绣帕,递给了那女子,似乎在温声安慰。
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见状,心疼地抱住女子的脖颈,在她脸上亲了亲,随即,便迈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楚寂尘的面前。
她仰着天真无邪的小脸,朝着楚寂尘伸出了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什么。
下一瞬,在沈清辞震惊到几乎无法呼吸的目光中,楚寂尘……竟是无比自然地弯下腰,伸出双臂,将那个小女孩,稳稳地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膝上。
第138章 私生女?
晚晴也看清了对面的景象,瞬间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捂着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慌乱:“小……小姐……那……那个女人是谁啊?王爷他……他怎么会……”
她急急忙忙地转过头,看向面无表情、眼神却冰冷得可怕的沈清辞,声音因为恐惧而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最后的挣扎:“小姐!您别信!今天这封信来得本就蹊跷!对面那个……那个摄政王,说不定是别人易容假扮的!这一定是霍云湛和柳若兰设下的局!”
沈清辞正要开口,雅间的门却在此时,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猛地推了开!
霍云湛一身锦衣,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和扭曲的快意,径直闯了进来!
“霍云湛!你想做什么?!”晚晴吓了一跳,立刻张开双臂,将沈清辞死死地护在了身后。
霍云湛却看都未看她一眼,目光越过她,直勾勾地盯着沈清辞,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沈清辞,没想到啊,在你心里,在你身边这个丫鬟心里,我霍云湛,竟已是这般卑劣无耻之人。”
他承认道:“没错,是我让掌柜给你传的信。但……我不过是无意间,发现了楚寂尘在此处私会情人,不忍心看你被蒙在鼓里,好心通知你罢了。”
“是我通知的你,但楚寂尘私会旧情人,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他抬手指了指对面依旧敞开着窗户的雅间,声音里充满了恶意的煽动:“你若不信那是真的楚寂尘,大可以现在就冲下去,与他对质!”
“再顺便问问他,那个女人是谁!那个孩子,又是谁的种!”
“或者,”他笑得愈发疯狂,“你若是不敢,也可以等他出了这云梦楼之后,你再去拦截!你可以装作根本不知道这云梦楼中发生的事情,只确定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楚寂尘。”
沈清辞的心,在一瞬间沉入了谷底。
霍云湛敢这么笃定,说明,对面雅间内的人,应当真的是楚寂尘。
霍云湛却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他一步步逼近,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将一个=足以摧毁她所有信任的真相,残忍地剖开在了她的面前。
“我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也知道那个孩子是谁。”
不等沈清辞开口,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兴奋:“那女子,是兰城边关守将的独女,名叫云瑶。”
“早在数年之前,楚寂尘还在军中历练之时,便与她相识。后来楚寂尘断了腿,意志消沉,便是这个云瑶,不离不弃地陪在他身边照顾。”
“之后楚寂尘数次往返边关,都与她来往甚密。”
“四年前,云瑶的父亲战死殉国,楚寂尘更是放下京中所有事务,星夜兼程赶往边关,名为安抚忠烈之后,实则……与她同吃同住,形影不离!直到先帝驾崩,他才匆匆赶回京城。”
“回来之后,他便将云瑶安置在了兰城,保护得密不透风。”
“若非我们的人前段时间为了查探他的底细,费尽心机,恐怕至今都还不知道,他竟早已……金屋藏娇,还有了一个这么大的私生女!”
霍云湛看着沈清辞那张愈发苍白的脸,笑得愈发得意:“沈清辞,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楚寂尘是因为喜欢你,才娶你的吧?”
“别天真了!”他几乎是嘶吼出声,“如今对他而言,群敌环伺,内忧外患!按理说来,他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成亲。”
“毕竟,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如果他娶妻,那摄政王妃不管是谁,都定然会被无数人针对。”
“可他却在这个时候娶了你,无非是因为他需要一个摄政王妃,需要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幌子,一个可以替他吸引所有火力的靶子!更何况,他还图谋着你沈家留下的那支私兵!”
沈清辞只觉得自己冷静得有些可怕,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平稳的心跳声。
她缓缓抬起眼,用一种近乎漠然的眼神看着状若疯癫的霍云湛,试探地问道:“不可能。人尽皆知,楚寂尘……不能人道。他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女儿?”
“哈哈哈!”霍云湛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若不说自己不能人道,又如何能在娶了你之后,名正言顺地,不与你圆房呢?”
“你并非是他心悦之人,并非是他想要拼命守护的人。他要娶你,自然得要用一个不会让你怀疑的,名正言顺不和你亲密的理由啊。”
“因残疾而不能人道,这难道不是……最佳的理由了吗?”
霍云湛嘴角勾了勾:“不过楚寂尘这一招也挺狠的,他几乎骗了我们所有人。”
沈清辞的眼皮,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她掀起眼帘,神情淡漠地看向霍云湛,随即,竟是缓缓地,嗤笑了一声。
“那……又与我何干?”
霍云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楚寂尘即便当真与你口中这位云瑶姑娘才是真爱,又与我有什么关系?”沈清辞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嫁给他,不过是因为被你们霍家逼到走投无路,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倚仗,一个再也无人敢轻易欺辱的身份罢了。”
“如今,我已是摄政王妃。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就……足够了。”
霍云湛看着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心中那股精心策划的报复快感,瞬间被一股莫名的恐慌与失落所取代。
他垂下眼,声音里竟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哀求:“阿辞……之前霍家的事,都是我们的不是。但我……我做那些,真的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
他见沈清辞不为所动,脸上露出一抹惨然的苦笑:“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事实会告诉你真相的。”
他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不多言,踉跄着转身,消失在了雅间的阴影之中。
整个房间,瞬间只剩下沈清辞与晚晴二人。
晚晴看着自家小姐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犹豫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里充满了不安:
“小姐……我们……要怎么办?”
“霍云湛说的那些……是真是假啊?”
第139章 他有所图,才好
沈清辞缓缓转过身,背对着对面楚寂尘在的那雅间,窗棂的剪影落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晦暗不明的光影之中。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晚晴几乎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才听见她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自嘲的嗤笑。
“晚晴,”她声音平静得可怕,“你可还记得,当初我答应张媒婆,决定嫁给楚寂尘时,是怎么说的?”
晚晴一愣,连忙点头:“奴婢当然记得!小姐您说,您要的,只是一个能摆脱侯府、能为您提供庇护的身份和靠山!”
“是啊。”沈清辞笑了笑,那笑容里却没有半分温度,“从一开始,我就想得很清楚。我嫁给楚寂尘,图的,就是‘摄政王妃’这四个字,为的,就是利用这个身份,去报我的血海深仇。”
“至于楚寂尘他本人,长什么样,是何脾性,能不能人道,府里是不是早已有了别的女人……这些,我从一开始,就从未想过,也从未在意过。”
她缓缓握紧了双手,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那细微的刺痛感,让她混乱的心绪稍稍清明了几分。
“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的声音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我已经是摄政王妃,这就……足够了。”
“接下来,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将‘摄政王妃’这个身份,利用到极致!”
“至于楚寂尘是不是真的在外面金屋藏娇,是不是早已有了私生女,又是不是娶我回来当一个吸引火力的靶子……这些,”她顿了顿,一字一顿,仿佛在说服自己,“都……不重要。”
她话说得决绝,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口处,正一阵阵地传来闷闷的、尖锐的刺痛。
晚晴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模样,心疼不已,忍不住反驳道:“可是小姐……王爷他……他并非不能人道啊!而且,您和他……也已经圆房了!”
这怎么能一样呢?
若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各取所需也就罢了。
可如今……
沈清辞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扯出一抹苍白的笑:“那又如何?”
“他对我有所图,才好。”她缓缓说道,像是在说服晚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如果他所图的,只是我这个人,只是我的身子,那对我而言,反倒是……再好不过了。”
用一副皮囊,去换取足以颠覆乾坤的力量,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她赚了。
沈清辞说完,再不看那边的雅间一眼,转身便决绝地向外走去。
晚晴连忙追了上去:“小姐!我们……我们不去确定一下吗?万一……万一对面的人,真是霍云湛安排来骗您的呢?”
“是不是,都不重要了。”沈清辞的脚步没有半分停顿。
因为无论是真是假,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
她被霍云湛伤害至深,从来就没有想过,再在一个男人身上,绑上自己的一辈子。
哪怕是楚寂尘。
哪怕楚寂尘对她极好。
但不管是楚寂尘对她的好,还是楚寂尘赋予她的这个摄政王妃的位置,也只是属于楚寂尘的。
楚寂尘能给她,自然就能够随时收回去。
她得要想方设法地,利用所有能利用的,让自己强大起来。
当她能够彻彻底底的不用依靠谁,就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她要什么,都能有。
且,她得到的那些东西,别人断然,是收不回去的。
既然已经出了府,沈清辞离开了云梦楼也并未立刻回府,而是让马车在城中绕了几圈后,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朱雀那间茶楼的后门。
朱雀见到她来,神色间并无多少意外,仿佛早已在此等候。
“少主。”
“柳丞相那边,可有新的动静?”沈清辞直接问道。
朱雀躬身回禀:“回少主,柳丞相今日暗中派遣了一队心腹,快马加鞭,前往了南州边关。南州边关,正是沈将军曾经驻守过的地方。属下不知其意欲何为,但已安排了人手,远远地跟了上去。”
沈清辞点了点头,心中那张纷乱的网,在这一刻,似乎被理出了一条清晰的线。
她重生归来,本是为了报霍云湛与柳若兰害她母子惨死之仇。可如今,随着一层层迷雾被揭开,她才发现,这背后,竟还牵扯着沈家灭门的惊天冤案!
霍云湛和柳若兰,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为沈家翻案!
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沈家冤案,霍家、柳家、乃至高高在上的永明帝,都脱不了干系!
她原本想着,此事牵连甚广,需得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可现在……
如果楚寂尘娶她,真的只是为了竖一个靶子。
如果他真的另有心爱之人和私生女。
那她在这摄政王府的日子,恐怕……并没有她想象中那般安稳。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了。
她必须想办法,打破眼下朝堂上这微妙的平衡,将沈家的旧事,重新抬到所有人的面前!
“你将我们布置在京城各处,尤其是朝堂上各个官员身边的暗桩,给我一份清单,我有用。”
想要打破这朝堂上微妙的平衡,就需得要从此事涉及的一些人身上下手。
并且是……下狠手。
她得要先看看他们的势力分布,才好动手。
沈清辞说着,便又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推到了朱雀面前:“这些银子,你先拿去用,打探消息,发展势力,都需得要上下打点,所需银两不少。若是不够,你再找我,我来想办法。”
“是!”沈清辞连忙应下。
……
从朱雀的茶楼出来时,天色已暗了下来。
沈清辞刚要登上自己的马车,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不远处巷口的阴影里,静静地停着一辆她再熟悉不过的玄色马车。
她的脚步,猛地顿住。
心情,一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她缓缓走上前去,马车的车帘被人从里面掀开,露出了楚寂尘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王爷……怎么会在这里?”她声音干涩地问。
楚寂尘的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我方才去云梦楼处理了些事情,路过此地,看见你的马车,猜想你应是在里面,便……在这里等了等。”
第140章 天下男人都一样
楚寂尘看着她,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天色已晚,是直接回府?还是……想先找个地方用些晚膳?”
沈清辞强行按捺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脸上重新挂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直接回府吧。府中厨子的手艺,可比外面的好多了,还……安全些。”
楚寂尘眼中笑意加深,朝着她伸出了手。
沈清辞的目光在他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上停顿了片刻,终究还是将自己微凉的指尖,放入了他的掌心。
马车缓缓启动,车厢内光线昏暗,气氛却因沉默而显得有些凝滞。
沈清辞的心头,仿佛压着一块巨石,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终究是没能忍住,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试探:“王爷方才……是去云梦楼见了谁?”
楚寂尘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一个故人,早年在边关认识的。”
故人?
沈清辞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随意,甚至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哦?是男故人,还是……女故人啊?”
楚寂尘闻言,终于微微扬了扬眉,他转过头,一双深邃的凤眸在昏暗中紧紧地锁着她,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清清……这是在关心我?”
他在岔开话题。
沈清辞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他不想回答。
一股莫名的酸涩与自嘲涌上心头,她竟还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他没有撒谎骗她。
沈清辞垂下眼,敛去眸中所有的情绪,再开口时,声音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我只是听闻,云梦楼的糖醋小排乃是一绝。王爷既然见了故人,竟也不招待人家尝一尝楼里的特色菜,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楚寂尘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无妨。她以后……都会留在京城了,有的是机会。”
都会留在京城……
沈清辞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所以,霍云湛说的,都是真的。
那个女人,和那个孩子,真的要从此留在京城,留在他的身边了。
那她,是不是应该提醒他一句?
毕竟,霍云湛已知晓了那母女二人的存在。
以他的卑劣心性,定然会想办法,从她们身上下手。
沈清辞的心思千回百转,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无论她与楚寂尘之间将来会如何,眼下,他们还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对了,”她状似无意地提起,“我今日在各家铺子查账时,遇见霍云湛了。”
楚寂尘的眸光瞬间变得锐利,与她四目相对。
沈清辞却避开了他的视线,淡淡道:“他倒也没做什么,还是那些自说自话的陈词滥调,说什么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讥诮:“他还试图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言之凿凿地说……王爷您背着我金屋藏娇,在外面连私生女都有了。”
“荒唐!”楚寂尘冷声斥道,周身的气息瞬间降至冰点。
他这两个字,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
沈清辞的心,却在那一瞬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
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神情冷峻,那双深邃的凤眸中,满是因被人污蔑而起的薄怒与不屑。
那模样,真诚得……让她几乎都要信了。
可她亲眼所见。
她亲眼看见他抱着那个孩子,亲眼看见他对那个女人露出那般温柔的神情。
原来,他也会骗她。
原来,天下间的男人,当真都是一样的。
无论是深情款款的霍云湛,还是权倾朝野的楚寂尘,在面对自己不愿示人的秘密时,撒起谎来,都是这般的面不改色,理直气壮。
一股彻骨的寒意,夹杂着浓浓的失望,缓缓地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
也好。
她在心中对自己说。
这样也好。
他若对她坦诚相告,她或许还会心软,还会纠结。
可他既然选择了欺骗,那便证明,在她和他之间,终究还是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们之间,本就是一场交易。
她不该,也不能,对此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想通了这一点,沈清辞心中最后那一丝因他而起的波澜,也缓缓归于平静。
她垂下眼帘,敛去眸中所有的情绪,声音平淡地仿佛只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是啊,我也觉得荒唐至极。霍云湛为了离间我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提醒过了,仁至义尽。
至于他信与不信,要如何处置,那便……再与她无关了。
回到王府,两人一同用了晚膳。
刚一放下碗筷,管家便又拿着一张请帖匆匆而来:“王妃,方才兵部尚书府派人送来了请帖,说是尚书夫人三日后要举办赏花宴,特邀您过府一叙。”
沈清辞接过请帖翻看了一下,点了点头:“知道了,到时我会去的。”
楚寂尘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当真要去?”
“自然要去。”沈清辞颔首,并未有丝毫避讳,她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如今想要彻查沈家旧案,兵部尚书……与军中将领关系匪浅,不是吗?”
“而且,”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精光,“这样的宴席之上,霍家的老夫人,还有丞相府的人,想必……也都会在场。”
“我如今好不容易才坐上了摄政王妃这个位置,若是不好好利用一番,岂不是太浪费了?”
她已经想清楚了。
既然决定要快刀斩乱麻,将沈家的旧事尽快掀到明面上来,那么从霍家和柳家这些知情人的身上入手,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三日后的宴会,她正好可以趁着这三日时间,好好想一想,如何动手。
又如何,在动手的同时,将沈家旧事抬到明面上。
那件事情过去已经一年,恐怕大部分人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得要让他们想起来才行。
第141章 风波将起
回到寝屋,沈清辞独自站在窗边,目光穿过婆娑的竹影,落在院中正与管家低声交谈的楚寂尘的背影上。
她眉头轻蹙,心绪纷乱如麻。
晚晴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轻声问道:“小姐……可是在想方才云梦楼那个女子和孩子的事?”
沈清辞闻言,身子几不可察地一僵。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却又像是默认般,轻轻点了点头,终究是没有说话。
她脑中盘旋的,并非是嫉妒或怨恨。
而是……今夜。
今夜,她要如何面对楚寂尘?
自成亲以来,楚寂尘几乎夜夜索求,热情得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骨血里。
她一直努力地说服自己,这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她付出身体,换取他的权势与庇护,公平合理。
可今日在云梦楼所见的那一幕,却像一根无形的刺,扎破了她精心构建的心理防线。
原来,他并非只有她。
原来,他也会对别的女人露出那般温柔的神情,也会将别的孩子抱在膝上。
一想到今夜,他刚从那对母女处回来,便又要与自己同床共枕,行那夫妻之事,她心中便不可抑制地涌起一股强烈的抗拒与恶心。
沈清辞的心头烦躁不堪,她猛地转过身,对晚晴道:“备水,我要沐浴。”
刚一踏入水汽氤氲的净房,沈清辞便感觉到小腹传来一阵熟悉的坠胀感。
她心中一动,随即便是一阵难以言喻的……如释重负。
葵水来了。
也好。
她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至少今夜,她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拒绝他的求欢了。
果然,到了夜里,楚寂尘一上床榻,便熟稔地将她揽入怀中。
他温热的唇瓣贴上她的耳廓,气息灼热,充满了不言而喻的暗示。
“清清……”
沈清辞的身子僵了僵,随即笑着推了推他的胸膛,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娇嗔与无奈:“王爷,不巧,臣妾今日……葵水来了。”
楚寂尘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在昏暗中对上她那双清亮的眼眸,随即微微扬了扬眉,竟是低低地笑出了声。
“我又没说……一定要做什么。”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喑哑,“就想抱着你,亲亲你,而已。”
沈清辞心中自然是不信的,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但既然他给了台阶,她也乐得顺势而下,只勉强应付着,不再言语。
第二日,沈清辞便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借兵部尚书夫人的那场赏花宴,将沈家的旧事,重新抬到明面上来。
她从自己早已清点妥当的妆奁之中,取出了一支流光溢彩、精美绝伦的赤金点翠嵌红宝的凤凰步摇。
随即,她将元宝唤了进来。
“元宝,”她将那支步摇递过去,“你可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丞相府,将这支步摇,放到柳若兰的妆奁之中?”
元宝接过步摇,只看了一眼,便自信地点了点头:“王妃放心!王爷在丞相府安插有人,此事易如反掌!”
说罢,他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
晚晴这才走上前来,眼中满是疑惑:“小姐,这支步摇……不是夫人留给您的遗物吗?怎么……”
“是。”沈清辞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一丝怀念与冰冷,“不仅是我娘的旧物,更是当年先太后亲手赏赐给我娘的。京中有些年长的诰命夫人,应当都见过我娘佩戴。”
“只不过,”她话锋一转,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步摇首饰,见过便只是见过,谁又会记得那般清楚?至少,柳若兰那个蠢货,是绝对记不得的。”
“但这支步摇足够华贵精美,以她的性子,一旦发现,定然会如获至宝,在赏花宴那等争奇斗艳的场合,迫不及待地戴出来炫耀。”
“我就是要让她,戴着我娘的遗物,去赴那场鸿门宴。”沈清-辞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两日后,我们只需……好好看戏便可。”
她沉吟片刻,又问道:“晚晴,你可还记得南竹?”
晚晴闻言,连忙点头:“自然记得!是霍云霆身边那个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卫!只是……应该已经死了。咱们之前,不还安排人假扮过他,去霍家给霍老夫人唱过戏,揭露霍云霆其实是霍云湛害死的吗?”
沈清辞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没错。”她点了点头,“这一次,我还要再让他‘死而复生’一次。”
“你去传信,让之前那名暗卫再准备一次。赏花宴那日,让他戴上南竹的人皮面具,扮作我的随行小厮,与我们一同前往。”
晚晴虽不知自家小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却也知道这定然又是一场好戏,当即眼睛一亮,兴奋地应了下来,转身便去安排了。
两日后,天色刚蒙蒙亮,元宝的身影便如鬼魅般出现在了沈清辞的窗外。
“王妃!”他的声音里压抑着兴奋,“属下幸不辱命!那柳若兰今日一早梳妆,果然一眼便相中了您那支步摇,此刻……已经戴在头上了!”
“好。”沈清辞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儿,已然上钩。
……
兵部尚书府今日门庭若市,车马盈门。
京中但凡有些头脸的贵妇贵女,几乎都收到了请帖,前来赴宴。
当摄政王府那辆标志性的玄色马车缓缓停在府门前时,所有的喧嚣与议论,都在瞬间静止了。
无数道好奇、探究、嫉妒、艳羡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那扇缓缓打开的车门。
自摄政王大婚以来,这位新晋的王妃便深居简出,极少露面。
上一次的宫宴,也只有少数品级够高的诰命夫人才有缘得见,偏偏宴会还未开始便被一场惊天丑闻搅黄。
众人只听闻她容色绝世,手段了得,却始终未见其人。
今日,终于能一睹真容!
在万众瞩目之下,沈清辞在云澜的搀扶下,缓步走下马车。
她今日并未穿着繁复的王妃礼服,只一身清雅的湖水蓝广袖长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细碎的浪花纹样,行走间波光粼粼,宛若凌波仙子。
发间,也只简单地簪了一支羊脂白玉簪,除此之外,再无半分多余的点缀。
可即便如此,她一出现,便瞬间将满园的姹紫嫣红,都比成了庸脂俗粉。
那份从容清冷的气度,那张未经雕琢便已颠倒众生的绝色容颜,让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为何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会为了她,甘愿舍弃满园春色。
“恭迎王妃殿下!”
兵部尚书夫人早已得了信,亲自迎了出来,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引着沈清辞便往早已宾客满座的后花园而去。
一路上,沈清辞收获了无数复杂的目光。
她却恍若未闻,步履从容。
很快,她便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她今日真正的目标——
霍老夫人,与她身旁,那个头戴着赤金点翠凤凰步摇,正满脸得意地与其他贵妇说笑的柳若兰。
第142章 掌嘴!
沈清辞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箭,直直地落在了柳若兰的发髻之上。
柳若兰几乎是立刻便察觉到了这道冰冷的视线,她猛地转过头,与沈清辞四目相对,那双美眸中瞬间迸射出毫不掩饰的恶毒与挑衅。
柳若兰今日,本也是带着目的而来的。
“摄政王妃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她率先开了口,声音尖利,充满了恶意:“我可没有找你麻烦。”
沈清辞却并未理会她的挑衅,只是微微扬了扬眉,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本王妃只是有些好奇。”
她声音清越,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桌的贵妇都听得一清二楚:“本王妃若是没有记错,上次在恭王妃的寿宴之上,侯夫人因对摄政王出言不逊,扬言要打要杀,被柳丞相亲自下令禁足。”
“怎么今日,竟又能出现在这宴会之上了?”
柳若兰仿佛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立刻得意地扬起了下巴,声音也拔高了几分,生怕旁人听不见似的:“我与侯爷夫妻情深,不过是闹了些小别扭罢了。如今我们早已和好如初,我自然也就不用再受父亲的管束。”
“我如今,仍旧是永宁侯府名正言顺的侯夫人,不过是暂时回娘家小住几日。我自己的父亲,自然是管不着我这个出嫁女的!”
她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和好了?我没听错吧?那永宁侯……不是早就已经不举了吗?这种情况,她还愿意回去?”
“谁知道呢,兴许是永宁侯府那边,又许了什么好处吧……”
柳若兰将那些议论声听得一清二楚,一张俏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她气急败坏地站起身,对着众人尖声道:“你们懂什么?!侯爷他不过是因先前纵欲过度,才一时疲软!太医早就说过了,只要好生将养,定能痊愈!”
“如今,他已经好了!本夫人……已经亲身试过了!”
她昂着头,脸上满是炫耀与得意,“说不定,本夫人很快便能怀上身孕!到时候,看你们这些长舌妇,还敢不敢在背后嚼舌根!”
说完,她又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看向沈清辞,发出一声满含恶意的嗤笑:“不过,霍云霆这种不行,和摄政王的那种不行,可不一样。”
“一个是能治好的,一个……却是彻彻底底治不好的废人!王妃你,恐怕这辈子都体会不到为人母的乐趣了!”
沈清辞脸上的笑意,在瞬间敛去。
她缓缓站起身,神情淡漠,声音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云澜。”
“是,王妃。”一直静立在她身后的云澜,应声上前。
“柳氏,妄议皇室宗亲,污蔑当朝摄政王,言辞粗鄙,掌嘴。”
“你敢?!”柳若兰瞪大了双眼,想也不想便要站起身来,扬手便要朝云澜打去!
沈清辞却只是冷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不屑与威严:“柳若兰,你是不是忘了,我如今,已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你随意欺辱的弟媳。”
“本王妃,是陛下亲封、玉牒有名的摄政王妃!你以下犯上,本王妃有何不敢?!”
“更何况,”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掌嘴这种事,本王妃……又不是没做过。”
话音未落,云澜已然动了!
她身形一晃,便轻易地扣住了柳若兰那只率先打过来的手腕。
柳若兰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还未等她惊呼出声,另一记带着凌厉风声的巴掌,便已结结实实地扇在了她的脸上!
“啪——!”
云澜本就是练武之人,这一巴掌下去,力道何其之大!
柳若兰的脸颊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嘴角更是直接被打破,一丝鲜血顺着唇角缓缓流下,狼狈至极!
“住手!”
一直冷眼旁观的霍老夫人,终于坐不住了。
她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够了!”
她站起身,用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沈清辞,语气中充满了长辈不容置喙的威严:“沈清辞!你即便如今已是摄政王妃,却也曾是我霍家的儿媳,曾唤过我一声母亲!我的话,你必须得听!”
“不要再在这种场合,胡搅蛮缠,丢人现眼!”
“哦?”沈清辞闻言,却是笑了。
她缓缓转过身,迎上霍老夫人那张写满了道貌岸然的脸,声音清冷地驳斥道:“老夫人这话,可真是黑白不分。”
“究竟是谁在胡搅蛮缠?又是谁,先挑起的事端呢?”
她说完,便再懒得与那老虔婆多费口舌,无视她那张因气急败坏而扭曲的脸,只对着云澜轻轻招了招手。
云澜会意,松开了对柳若兰的钳制,退回到沈清辞的身后。
沈清辞目光冰冷地扫过捂着脸、眼中满是怨毒的柳若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今日,是兵部尚书夫人的赏花宴,本王妃给尚书夫人这个面子,不愿在此等场合,大动干戈。”
“这一巴掌,便只当是……给侯夫人的一个小小的警戒。”
“若侯夫人再敢上前来,对本王妃或是对摄政王有半分不敬,那就别怪本王妃……不念旧情了。”
众人看戏看得正兴致勃勃,听沈清辞竟这般轻易地就放过柳若兰了,心中竟不约而同地生出了一丝遗憾。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好戏就此落幕之时,沈清辞的目光,却又看似不经意地,缓缓落在了柳若兰那支被打得微微歪斜的凤凰步摇之上。
她微微蹙起秀眉,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与怀念:“说起来……侯夫人头上的这支步摇,本王妃瞧着,倒是……眼熟得很。”
此话一出,一直安静侍立在沈清辞身后的晚晴,立刻便上前一步,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声音哽咽道:
“王妃!您……您怎么会不眼熟呢?!”
“这支赤金点翠嵌红宝的凤凰步摇,分明就是……就是当年先太后亲手赏赐给咱们夫人的遗物啊!夫人她……她最是珍爱此物,只有在宫中赴宴之时,才会佩戴!奴婢……奴婢绝不会认错的!”
晚晴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在场的贵妇之中,不乏一些年长的,此刻经晚晴这么一提醒,再仔细一看,脸色瞬间都变得微妙起来!
沈清辞的脸色,也在瞬间“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无比!
她猛地上前一步,死死地盯着柳若兰头上的步摇,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悲愤与怒火!
她厉声质问道:“柳若兰!这支步摇!你究竟是从何而来?!”
“当初沈家出事,负责抄家的,乃是京兆府与禁卫军!与你柳家没有半分干系!”
“为何……为何我母亲的贴身遗物,会出现在你的头上?!”
第143章 一步一步,引人入局
柳若兰被沈清辞那充满杀气的眼神盯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什么遗物?”
她伸手,一把将头上那支沉甸甸的步摇拔了下来,握在手中打量,眼中满是鄙夷与不屑:“你说这个?这是你母亲的遗物?”
得到沈清辞的点头确认后,柳若兰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手一扬,便将那支华美无双的凤凰步摇,嫌恶地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晦气!”
她抬起眼,阴阳怪气地看着沈清辞,唇边勾起一抹恶毒的笑:“你沈家本就是谋逆叛国的乱臣贼子,满门抄斩,家产充公。区区一支步摇,不知辗转流落到了何处,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或许是你那死鬼母亲生前拿去典当了也未可知!”
“放肆!”沈清辞厉声喝道,眼中寒芒迸射,“我母亲乃二品诰命夫人,先太后亲赐之物,岂容你如此污蔑!”
她缓缓上前一步,周身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意,目光如刀,直刺柳若兰心底:“沈家被查抄,家产被查封,此事,从头到尾,都与你柳家没有半分干系。可为何,我母亲的贴身之物,会出现在你这位丞相府千金的头上?”
“这,实在不能不让本王妃……多想。”
沈清辞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本王妃在想,今日能看到的,是这一支小小的步摇。那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在你柳家的库房里,是不是……还藏着更多我沈家的东西呢?”
“本王妃还在想,既然你柳家明面上并未插手沈家之事,这些东西又是如何落到你手里的?是柳丞相暗中派人,在我沈家出事之后,趁乱进去翻找过什么?还是说……”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充满了致命的压迫感:
“沈家的这桩谋逆叛国案,从一开始,就是你柳家在背后推波助澜?!为的,就是名正言顺地,将我沈家的某些东西,据为己有?!”
“你胡说八道!”柳若兰脸色煞白,尖声反驳,“沈家叛国,人证物证俱在,早已是铁案!岂容你在此血口喷人!”
“是吗?”沈清辞垂下眼,缓缓笑了,那笑容,却比冰雪还要寒冷,“人证物证确凿?可又有谁能保证,那所谓的‘人证’‘物证’,就一定是真的呢?”
她的话,仿佛一道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应和她的话一般,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尚书府的管事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对着兵部尚书夫人匆忙禀报道:“夫人!不好了!府门外……府门外来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自称是……是故永宁侯霍云霆的贴身侍卫南竹!”
“他说……他说他有万分紧急的要事,要求见摄政王妃!”
“还说,他手中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证明霍家兄弟相残!以及……沈家谋逆叛国一案,乃是天大的冤情!是有人陷害的!”
“什么?”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霍家兄弟相残?沈家是冤枉的?是有人陷害的?
这一个个消息,简直比刚才那场闹剧还要劲爆百倍!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的霍老夫人身上!
霍老夫人早已猜到那所谓的贴身侍卫是何人,她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反应激烈地尖叫道:“荒唐!简直荒唐至极!今日是尚书夫人的寿宴,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和事,都要闹到这里来?”
沈清辞却缓缓转过头,用一种极度诧异的眼神看着她:“老夫人,您这是在说谁呢?”
“方才率先挑衅,污言秽语的,不是侯夫人吗?”
“将我母亲遗物戴在头上,招摇过市的,不也是侯夫人吗?”
“如今,门外来人,自称是您长子霍云霆的贴身侍卫,要为沈家伸冤,要揭露兄弟相残的内幕。这兄弟相残……莫不是说,我前夫君霍云湛的战死,是……是永宁侯所为?”
沈清辞的眼中充满了恰到好处的震惊与悲痛:“他们……他们可是亲兄弟啊!”
“可您……您作为他们的母亲,听闻此事,为何竟没有半分悲痛与好奇,反而……是如此激烈的愤怒与阻止?您……好像一点也不意外,甚至……不关心真相?”
“这……实在是有些蹊跷了吧?”
兵部尚书夫人本就一颗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听沈清辞这么一分析,更是觉得此事疑点重重,哪里还坐得住!
她当即便对着众人道:“无妨,这花反正一天两天的也开不败,什么时候赏都行的。”
“既然人都已经闹到了府门口,是真是假,总要去瞧一瞧才知。诸位,不如……随本夫人一同出去看看,究竟是何情况?”
其他人心中早已是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哪里还能按捺得住,闻言立刻纷纷点头附和:
“尚书夫人说的是!此事关系重大,我等理应前去一探究竟!”
沈清辞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率先缓缓站起了身。
她抬手,用帕子轻轻拭去眼角那不存在的泪水,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悲痛与决绝:
“事关我那惨死的夫君,事关我沈家满门的清白,无论如何,清辞……定是要去看一看的!”
她说完,便再不等任何人,当先一步,朝着府门的方向走去。
一群贵妇贵女见状,立刻如同嗅到了腥味的猫儿一般,紧紧地跟了上去。
柳若兰故意拉着早已气得浑身发抖的霍老夫人,落在了队伍的最后。
她压低了声音,急切地问道:“母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南竹……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霍老夫人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惊慌与怨毒,“定是沈清辞那个贱人搞的鬼!”
她紧紧抓住柳若兰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听着!待会儿无论那个南竹说什么,我们都只有一句话——绝不承认!”
“就咬死了他是假的!是沈清辞找来污蔑我们霍家,污蔑云……霆的!”
柳若兰的脚步,却猛地一顿。
她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向身旁这个眼神躲闪的老妇人。
她嫁入霍家已近两年,与这位婆母的接触,远比沈清辞要多得多。
她深知,霍老夫人虽然精于算计,但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极少有如此失态慌乱的时候。
除非……
除非那个南竹要说之事,戳中了她最恐惧的秘密!
来的是霍云霆的贴身侍卫,要揭露的是兄弟相残……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瞬间缠绕上了柳若兰的心头——
难道,当初真正战死沙场的霍云霆,根本就不是意外身故,而是……而是被霍云湛亲手害死的?
第144章 自乱阵脚
柳若兰的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虽然在发现枕边人变成霍云湛后,为了自己永宁侯夫人的位置,为了不做寡妇,立刻便选择了装聋作哑,将计就计。
可这并不代表,她对那个与自己做了近两年夫妻的霍云霆,没有半分情意。
霍云霆性子温和,待她虽无烈火烹油般的热情,却也相敬如宾,体贴入微。
与霍云湛那充满算计的恩爱相比,霍云霆的君子之风,反而更让她怀念。
一想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竟可能是被自己同胞兄弟亲手害死,她的心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一行人心思各异,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兵部尚书府门外。
只见府门前的石阶下,一个身着破烂软甲、浑身浴血的男子正被府上的护卫团团围住,他手中紧握着一把断剑,眼神警惕而倔强,正是霍云霆的心腹——南竹!
沈清辞看到他,目光一顿,立刻道:“没有错,这的确是永宁侯的贴身侍卫,南竹。”
“王妃!”那“南竹”看到沈清辞,仿佛看到了救星,眼中瞬间迸发出希冀的光芒。
沈清辞立刻高声问道:“南竹!你方才说,霍家兄弟相残,沈家乃是被人陷害,这究竟是何意?!你今日,必须当着大家的面,说个清楚明白!”
“南竹”闻言,脸上露出悲愤之色,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的贵妇官员,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回王妃!当初在西陲战场上,战死的根本不是征西将军霍云湛!而是我家主子,永宁侯霍云霆!”
“属下与侯爷,一同经历了二爷霍云湛设下的埋伏与阴谋!属下亲眼所见,我家主子……惨死于二爷的屠刀之下!而后,霍云湛便假冒了我家主子的身份,扶灵回了京城!”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霍老夫人早已冲上前来,听到这话,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南竹”的鼻子尖声反驳道:“你胡说八道!那是我亲生的儿子!我难道还能分不清谁是谁吗?”
“再者说,”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而恶毒,“此事已过去三个多月,你若真是忠心护主,为何直到今日才出现?又为何不先回侯府报信,反而跑到这人多口杂的宴会门口大放厥词?”
“这分明……分明就是你与沈清辞这个贱人串通好了,故意设下的阴谋!”
“南竹”捂着不断渗血的胸口,抬起那双赤红的眼,眼中充满了失望与痛苦:“我没有去找霍家吗?我去了!”
“数日前的一个深夜,我拼死逃回京城,第一个去见的,便是您!老夫人!我将一切都告诉了您,求您为我家侯爷伸冤!可您呢?!”他凄厉地质问道,“您非但不信,反而立刻下令,要将我抓起来!”
“我察觉到您的意图,这才拼死逃了出来!”
“这些时日,我一直东躲西藏,今日听闻摄政王妃在此赴宴,知道王妃您心善且与我家侯爷素无仇怨,且之前听闻您前段时间在霍家经历的事情,知道您同样也是霍云湛假冒霍云霆这件事情的受害者,所以,我才着急忙慌跑了过来,想求王妃,给我家主子一个公道。”
“你血口喷人!”霍老夫人气急败坏,“你既然说有证据,那便拿出来啊!”
她笃定南竹拿不出证据,愈发嚣张地闹了起来:“拿不出来吧?!这一切,根本就是沈清辞那个贱人的阴谋!”
“南竹”闻言,却只是冷笑一声。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本早已被鲜血浸透的札记,高高举起,就要递呈给沈清辞:“王妃明鉴,这是我家侯爷平日里记录日常的札记,上面写明了自己被霍云湛算计害死的全部过程,请王妃查看!”
霍老夫人一看见那本熟悉的、沾满血迹的册子,瞬间如遭雷击!
她脑中一片空白,想也不想便失声尖叫道:
“不可能!这东西……这东西上次不是已经给了我吗?我……我亲眼看见它化为灰烬了的!你这本,又是从哪里来的?”
话一出口,她才猛然惊觉自己失言,连忙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充满了惊恐与悔恨!
晚了。
沈清辞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猛地转过头,一双清亮的凤眸死死地盯住霍老夫人,声音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冬的冰凌:“上次……已经给了您?您……还亲眼看见它化为了灰烬?”
“老夫人,您方才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南竹从未去找过您吗?”
周围的宾客瞬间炸开了锅,看向霍老夫人的眼神,充满了怀疑与鄙夷。
霍老夫人紧咬着牙关,知道自己已是百口莫辩,只能强行补救:“他……他之前是来找过我!”
“可他说的那些什么兄弟相残、交换身份的鬼话,我一听便知是假的!我自己的儿子我最了解!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既然是假的,那我自然要处置他这种散布谣言、意图挑起事端的奸佞小人!”
“哦?”沈清辞笑了,那笑容,却充满了无尽的嘲讽,“所以,老夫人的意思是,您根本就未曾查验过他所言真假,也未曾看过他呈上的证据,就只因为您‘觉得’是假的,便直接将证据烧了?还要私下将人抓起来处置了?”
“他污蔑朝廷命官!难道不该处置吗?”霍老夫人色厉内荏地吼道,随即对着身后的侯府侍卫厉声下令,“来人!将这个冒牌货给我就地拿下!”
“我看谁敢!”
沈清辞骤然上前一步,挡在了“南竹”身前,她缓缓拔下发间那支羊脂白玉簪,簪尖冰冷,直指众人!
“如果只是霍家的家事,霍老夫人想如何处置,本王妃不想管,也管不着。”
“但,”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此事,事关我亡夫之死,事关我沈家满门的冤屈!本王妃却是管定了的!”
“霍老夫人的举动,实在是令人怀疑啊。”
“不管他是真是假,所说之事是真是假,至少也得要让人查清楚了,再做定夺吧?”
“霍老夫人也不查,就要急着将人拿下,实在是匪夷所思极了啊。”
第145章 攻心为上
“王妃说得是!此事疑点重重,确实该交由官府详查!”
“没错!若沈将军真是冤枉的,我等也不能坐视不理!”
周围的宾客纷纷点头附和,舆论的天平,已然彻底倒向了沈清辞。
沈清辞缓缓转过身,用那双清冷而锐利的眼眸,看向早已气得说不出话的霍老夫人和脸色铁青的柳若兰,声音平静却充满了压迫感:
“老夫人,侯夫人,你们若是觉得,这位‘南竹’是我安排来故意构陷霍家之人,那便再好不过了。”
“直接报官吧。”她淡淡地说道,“将人交给顺天府尹,让他来审,让他来查。是非曲直,黑白对错,自有公断。”
霍老夫人还想说什么,却被身旁的柳若兰一把拉住了。
柳若兰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急切地说了句什么。
霍老夫人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那就报官!”
沈清辞看了一眼心思各异的婆媳二人,不再理会,转而对那“南竹”道:“你且放心随官差去。”
“你若所言皆是属实,即便枉死之人并非我夫君霍云湛,单是为了我沈家满门的清白,本王妃……也定会为你,为霍云霆,查明真相,讨回公道!”
“多谢王妃!”南竹感激涕零地应下,随即在护卫的押送下,昂首离去。
沈清辞对着兵部尚书夫人遥遥一福,声音里带着歉意:“尚书夫人,今日之事,皆因清辞而起,扰了您的赏花宴,实在是罪过。如今事关沈家冤案,清辞也再无心情赴宴,便先告辞了。”
尚书夫人连忙摆了摆手,她今日可是看了一场大戏。
这赏花宴什么的,也并不怎么重要了。
“王妃这话说的,我还是那句话,花期还有一段时间呢,花什么时候都能赏,还是王妃的事情最为要紧。我们下次,再找机会聚一聚就是。”
沈清辞同她略一点头,便带着晚晴和云澜,在一众复杂的目光中,缓步离开。
沈清辞一走,霍老夫人脸色立马变了,沈清辞这贱人,肯定是先走,去找机会见那南竹去了!
霍老夫人和柳若兰也立刻寻了个由头,匆匆告辞。
霍老夫人径直回了侯府,而柳若兰,则登上了返回丞相府的马车。
马车行至一处僻静的巷口,却突然被拦了下来。
柳若兰不耐烦地打开了马车车门,正要呵斥,却看见沈清辞正一袭锦衣,静静地坐在对面马车上,仿佛已在此等候多时。
“沈清辞!你又想做什么?!”柳若兰厉声质问道。
沈清辞却笑了笑,抬眸看向柳若兰:“没什么。只是觉得,既然枉死之人是霍云霆,那侯夫人作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总该……比我这个外人,更有权知道一些真相。”
她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了那本早已被收缴为证物的、染血的札记,递了过去。
柳若兰的眼中瞬间充满了警惕与厌恶:“你又想搞什么鬼?!”
“我的确有我的打算。”沈清辞毫不避讳,唇边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我曾亲身经历过一次丧夫之痛,那滋味,当真是痛不欲生。我自然也想……让侯夫人您,好好地再体验一次。”
“看你痛苦,我就高兴了。”
“你!”柳若兰气得浑身发抖,“你我情况不同!我自然不可能像你那般要死要活!”
“是吗?”沈清辞笑了笑,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说的也是。”
“毕竟,明知枕边之人早已不是霍云霆,侯夫人您也能毫无芥蒂地,与那冒牌货夜夜承欢。”
“想来,你们那近两年的夫妻情分,也不过是……表面夫妻罢了。”
“不过,”她话锋一转,将那札记又往前递了递,“虽然如此,霍云霆在这札记上,却还是……好多次的提到了你。”
“你还是早些看了吧。看完,我还要将这关键的证物,送回顺天府呢。”
柳若兰沉默了许久,眼中情绪翻涌,最终,还是对着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将那本札记接了过来。
她翻开札记,入目的,果然是霍云霆那再熟悉不过的笔迹。
只是字迹比平日里潦草了许多,想来是边关军务繁忙,无心细写。
前面记载的,大多是些边关的风土人情与军中琐事。
偶尔,只有一两句,会提到她。
“今日得了一块上好的暖玉,色泽温润,正合若兰。待回京,定要寻个巧匠,为她雕一支玉簪。”
“军中操练,见将士们耍枪弄棒,想起若兰不喜我舞刀弄枪,说杀气太重。唉,她总归是娇养的女儿家……”
字里行间,皆是些平淡琐碎的日常,却透着一股不动声色的温柔与惦念。
越往后翻,字迹便越是凌乱,仿佛书写之人的心境,已是惊涛骇浪。
“湛弟他……他为何要对我下手?!为什么?!我竟要死在自己亲兄弟的手里……”
“若兰……若我死了,她该怎么办?她性子娇气,又素来奢华惯了。”
“若不再是永宁侯夫人,没了倚仗,往后的日子……定然艰难……”
“我好悔……当初不该……不该不听父亲的话……”
柳若兰看着札记上的内容,握着册子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不想在沈清辞面前失态,死死地咬着嘴唇,几乎要将唇瓣咬出血来。
她缓缓合上札记,声音艰涩地问道:“这东西……我能带走吗?”
沈清辞摇了摇头,神情淡漠:“恐怕不能,此乃重要证物。”
“不过,等顺天府审问完南竹,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说不定……侯夫人可以让你父亲,想想办法。”
柳若兰点了点头,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将那本札记还给了沈清辞。
“走吧,回府。”她声音沙哑地吩咐道。
马车的车门,缓缓关上,隔绝了沈清辞探究的视线。
就在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柳若兰再也抑制不住,捂住嘴,发出了压抑而痛苦的呜咽之声。
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手中那方精致的丝帕。
第146章 她会毫不犹豫离开他
另一辆随行的马车上,晚晴看着自家小姐的侧脸,脸上依旧带着几分不解。
“小姐,奴婢不明白,您……为何要多此一举?”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本札记,给柳若兰看做什么?”
“您不是说,她应该早就知道真正的霍云霆已经死了吗?可她之前也没有半分难过啊,怎么可能会因为区区一本札记,就突然伤心了?”
沈清辞闻言,却是笑了,她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知道他死了,和知道他是被如今的枕边人——霍云湛,亲手害死的,这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柳若兰与霍云霆毕竟做了近两年夫妻,即便情分不深,也不可能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她之所以在发现霍云湛冒名顶替后,还能那般心安理得地与他厮混,不过是审时度势,为了要一个孩子,为了巩固她侯夫人的地位罢了。”
“你觉得她刚才看了那本札记之后,没有太大的反应,不过是因为我在罢了。她不愿意当着我的面,泄露自己过多的情绪,害怕我嘲笑她。”
沈清辞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但那上面的内容,可是我为她精心准备的。字字句句,都足以在她心里,留下一道难以磨灭的痕迹。”
“一个女人,在得知自己曾经的丈夫,临死前还在为她的将来担忧时,你觉得,她真的能做到无动于衷吗?”
晚晴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才又担忧地问道:“那……那个南竹怎么办?”
“他毕竟是假的,是咱们的人易容的。如今被送去了顺天府,万一……万一审问起来,岂不是立刻就要败露了?”
“怕什么?”沈清辞却笑了,眼中满是成竹在胸的自信,“不会的。”
“我已传信给朱雀,让她安排好一切。只需让那个假的‘南竹’,在公堂之上一口咬定,霍云霆就是被霍云湛所害,随即再装作不信任审案之人,宁死也不愿再多透露半句便可。”
“然后,”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再安排人,冒充霍府的家将,去‘劫狱’。”
晚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只要‘南竹’被人从天牢里劫走,那这件事,就成了一桩无头悬案。到时候,各方势力,自然会开始互相猜忌。”
“寻常百姓会以为,是霍家做贼心虚,杀人灭口。”
“霍云湛知道不是他做的,便会怀疑是他母亲,是柳若兰,甚至……是你我,是摄政王。”
“而霍老夫人呢,她会怀疑是霍云湛,或者是……我。”
沈清辞的嘴角缓缓勾起:“总之,我只需将这颗棋子扔出去,便足以搅乱一池春水。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更何况,”她的眸光变得锐利起来,“‘南竹’的出现,已经将沈家冤案,重新拉回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我今日当众表明了要彻查此案的决心,我如今的身份,早已今非昔比。那些与沈家之事有关的人,定然会开始慌乱。”
“他们即便是自以为当年掩盖得再好,也必定会想办法再去确认一番,抹去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而这,恰恰就是我们的机会。”她看向晚晴,“朱雀安插在京中各府的眼线,此刻,便是我们最锐利的眼睛。”
“他们会盯紧京中所有朝臣,一旦他们暴露出一丝一毫的不对劲,就会被我们的眼线抓住。”
……
马车行至摄政王府门口,恰好遇见了楚寂尘的马车也刚刚停下。
沈清辞下了车,静静地站在一旁,等他从马车上下来。
楚寂尘一见到她,脸上的清冷便瞬间融化,他操控着轮椅来到她身边,眉眼间带着笑意:“本王听闻,王妃今日在尚书府,又上演了一出好戏。”
“戏是好戏,”沈清辞眉眼弯弯,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只是,后续还需要王爷多帮衬着些。”
她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心中却是一片凉薄。
也罢。
既然他早已金屋藏娇,将她当做一个摆在明面上的靶子。
那她,便索性将这场戏唱得更真一些,好好地利用他,利用他这滔天的权势。
等她为沈家翻了案,报了仇,她便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从此,一别两宽,再不相干。
楚寂尘不知她在想什么,眼中满是笑意,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纵容:“哦?我的王妃,想要本王……帮你做些什么?”
沈清辞顺势将手搭在他的手上,姿态亲昵,语气却公事公办:“我准备寻个机会,派人劫狱,将那个假的南竹从顺天府大牢里弄出来。只是……我担心我的人手脚不够干净,万一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反而不美。”
“小事。”楚寂尘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一口应下,“此事,交给我便是。我保证,让他消失得无影无踪,任谁也查不出半点痕迹。”
“还有。”沈清辞眨了眨眼,继续得寸进尺,“今日之事一出,我已当众表明要彻查沈家旧案的决心。那些当年参与其中的人,定然会心生慌乱,说不定……会想办法去确认自己是否留下了首尾。”
“所以,我想请王爷帮忙,动用您的力量,帮我……盯紧了所有可能与沈家之事有关的人。”
她心中暗道,朱雀的情报网虽说不差,但此事关乎沈家满门血海深仇,容不得半分错漏。
多一个楚寂尘的力量,便多一重保障。
“好。”楚寂尘依旧是毫不犹豫地应下。
他转头,对着身后空气中某处淡淡地吩咐道:“元宝,都听见了吗?按王妃说的去办。”
“是!”暗处传来元宝恭敬的回应。
沈清辞的目的达到,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甜美的笑容。
她主动绕到楚寂尘身后,接替了侍卫,亲自推着他的轮椅往王府内走去。
“多谢王爷。”她声音娇软,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王爷对清清真好。”
楚寂尘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柔软触感,和那近在咫尺的清雅馨香,忍不住地低低笑出了声,声音里充满了愉悦与满足。
第147章 棋局内外,各自为谋
回到主院,沈清辞便径直去了寝屋,将自己埋首于一堆堆的账册之中。
楚寂尘并未离去,竟也让管家将今日尚未批阅完的奏折密报,尽数搬到了寝屋的另一张书案上,与她隔着一架博古架,各自处理着事务。
屋内的光线温暖而静谧,只有两人偶尔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沈清辞的心思,却并未完全放在账册上。
她抬起眼,透过博古架的缝隙,看向对面那个正垂眸专注批阅奏折的男人,心中有些好奇:“王爷今日……为何不去自己的书房?”
楚寂尘闻言,头也未抬,唇边却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本王喜欢……待在有你的地方。”
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在安静的书房中显得格外清晰,“哪怕只是这样,各做各的事,互不干扰,本王……也觉得心中欢喜。”
沈清辞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她强行压下心中那股异样的情绪,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刻意的试探:“王爷处理的可都是朝中机要。就这般放在我面前,难道……就不怕我偷看?”
“呵。”楚寂尘终于抬起头来,那双深邃的凤眸中,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笑意与纵容。
他随手拿起手边一份盖着“机密”朱印的奏折,直接隔空递给了她。
“不必偷看。”他声音含笑,“清清想看,随时都可以。这摄政王府,本就是你的天下。”
沈清辞看着他递过来的奏折,心中愈发复杂。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楚寂尘躬身行了一礼,神色间带着几分凝重。
楚寂尘见状,便对沈清辞道:“你先看着,我去去就回。”
说罢,便操控着轮椅,与管家一同出了书房。
沈清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奏折,沉默了许久许久,最终,还是将奏折放回了原处。
她缓缓站起身,对着门外候着的晚晴,低声吩咐道:“晚晴,你传信给朱雀,让她……再替我寻一些避子药来。”
“小姐?!”晚晴闻言,愕然地瞪大了双眼,“可是……王爷不是已经让李太医为您准备了男子服用的避子药了吗?”
“奴婢听李太医说,那药方他已研制得差不多了,虽说不能百分百保证,但药性温和,对王爷的身体并无大碍。王爷自己都说了,是药三分毒,小姐您……又何必再伤害自己的身子?”
沈清辞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人能懂的凉薄与决绝。
“晚晴,我只是……不愿将‘孩子’这件事的主动权,交到任何一个男人的手上。”
“对他们而言,多一个孩子,少一个孩子,或许并无太大分别。可对我们女人来说,”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差别,却是天壤之别。”
“当初,我之所以那般果断地打掉与霍云湛的孩子,便是因为,我不愿被一个孩子,捆绑在我早已不爱的男人身边,任由他拿捏摆布。”
楚寂尘……
云梦楼里,他抱着那个孩子时,那份自然而然的亲昵与温柔,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这根刺一日不除,她心中那些尚未了结的血海深仇一日未报,她便……不可能,为他生下孩子。
晚晴看着自家小姐那决绝的神情,知道再劝无用,只能心疼地应了下来:“是,奴婢明白了。”
……
第二日,楚寂尘果然给沈清辞带来了新的消息。
“我的人,已经按照你的计划,将那个假的‘南竹’从顺天府大牢里‘劫’了出来。”
沈清辞抬眸:“可还顺利?”
“嗯。”楚寂尘点了点头,唇边却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只是,昨夜动手的,可不止我的人。”
沈清辞心中一动,立刻便猜到了:“是哪方的人马?柳丞相?还是……霍云湛?”
楚寂尘看着她,眼中满是赞许:“清清不妨猜一猜。”
“是霍云湛。”沈清辞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柳丞相老谋深算,此事疑点重重,他不会轻易出手。”
“而霍老夫人,早已被吓破了胆,只想息事宁人。唯有霍云湛,”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他做贼心虚,最关心‘南竹’的死活,自然会第一个坐不住。”
“清清猜对了。”楚寂尘笑了起来,“他派去的人虽然不少,但皆是些乌合之众,自然不是我的人的对手。如今,那个假的‘南竹’,已被我安顿在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
“霍云湛劫狱不成,想必是气急败坏,今日一早便派人去顺天府衙问责了。”
沈清辞闻言,嗤笑一声:“他自然是怕的。无论他知不知道这个‘南竹’是真是假,我这么一闹,如今整个京城,恐怕都已认定了,是他霍云湛兄弟相残,害死了霍云霆,又冒名顶替。”
“如今,就看……柳家的态度了。”
她去柳若兰面前挑拨了一番,柳若兰若想彻底摆脱霍云湛,摆脱霍家这个泥潭,眼下,便是最好的机会。
她完全可以将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装作被霍云湛蒙骗至今,以此来博取同情,顺利和离。
“就是不知,”沈清辞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柳若兰她……舍不舍得了。”
毕竟,那对渣男贱女,如今又和好如初了呢。
楚寂尘看着她那副运筹帷幄的模样,眼中满是笑意。
然而,沈清辞的关注点,却已然从霍家的内斗,转向了更高处的棋局。
她缓缓抬起眼,看向楚寂尘,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但比起柳家的态度,我其实……更关心另一个人的反应。”
“永明帝。”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两日,京中闹出如此大的风波,‘南竹’更是当众指认霍云湛杀兄夺爵。这些事,想必……早已禀报给陛下了吧?”
“他,是何态度?”
这才是整个棋局中,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一环。
永明帝与霍云湛、柳丞相早已暗中勾结,沆瀣一气。
如今霍家出了这么大的丑闻,甚至牵扯到了“欺君”与“谋逆”的大罪,永明帝的态度,将直接决定这盘棋接下来的走向。
第148章 帝王心术
楚寂尘闻言,眸光瞬间变得森冷无比,唇边却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意:“他?他自然是早就知道了。”
“关于霍云湛冒名顶替之事,早在状元楼那场闹剧之后,便已传入宫中。永明帝……也早已私下召见过霍云湛了。”
楚寂尘的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在沈清辞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王爷的意思是……陛下他,从一开始,就知晓霍云湛的真实身份?”
“嗯。”楚寂尘点了点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一片暗沉,“恐怕,还不止是‘知道’这么简单。”
沈清辞愈发不明所以。
楚寂尘看着她困惑的神情,耐心地为她抽丝剥茧,揭开这盘棋局之下,最阴暗的真相。
“清清,你仔细想一想,”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冰冷的穿透力,“从霍云湛和永明帝对‘沈家私兵’的关心程度来看,他们之间,必定早有勾结。”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当初霍云湛之所以会害死霍云霆,冒名顶替,这个主意,根本就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而是……永明帝,亲自为他铺的路。”
沈清辞愕然地瞪大了双眼,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处直冲头顶:“怎么会……?!”
“为何不会?”楚寂尘冷笑一声,“沈家出事,是在一年前。下旨满门抄斩的人,是永明帝。”
“而从我们如今掌握的证据来看,霍家,尤其是霍云湛,也深度参与其中。”
“你不觉得奇怪吗?”
“霍云湛当时不过是侯府次子,他凭什么能参与到构陷朝廷一品大将军的惊天大案之中?”
“又凭什么,能得知‘沈家私兵’这等连我都未曾听闻的秘辛?”
“除非……”楚寂尘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是永明帝,因为你与霍云湛的这层特殊关系,而主动找上了他。”
“这也就能完美地解释,为何霍云湛会背叛沈家,为何他又如此笃定地,认为你手中握有那所谓的‘调兵令’!”
沈清辞的心,在一瞬间沉入了谷底。
无数之前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与楚寂尘的猜想,一一印证!
楚寂尘看着她那张愈发苍白的脸,继续说道:“永明帝此人,虽然平日里总是一副昏聩荒唐、沉迷酒色的模样,但他毕竟生于皇家,长于深宫,自小接受的便是最顶级的帝王心术教导。”
“他,绝不可能,是一个纯粹的傻子。”
“他如今这副模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迷惑我,想让我对他放松警惕,好趁机……从我手中夺回皇权。”
“他若想夺权,便需要助力。霍家手握兵权,自然是他拉拢的对象。”
“而霍云湛野心勃勃,又恰好是你沈清辞的未婚夫婿……在永明帝眼中,这便是一颗再好不过的棋子。”
“他必定是向霍云湛许诺了什么。说不定,就是这‘永宁侯’的爵位。所以,霍云湛才会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
“之前,你故意放出‘私兵’的诱饵,没过多久,永明帝便得到了消息。”
“我原先也以为,是柳文渊在其中转达。但如今看来……”楚寂尘的眼中满是讥诮,“以永明帝对霍云湛那不加掩饰的利用与鄙夷来看,他们之间,恐怕早有直接联系。”
沈清辞缓缓地点了点头。
是了,一切都对上了。
如果永明帝才是这背后真正操控棋盘的人,那她之前的许多谋划,就显得太过浅显了。
她的敌人,远比她想象中,要更加强大和可怕。
但……
沈清辞缓缓握紧了双手,眼中非但没有半分畏惧,反而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无论这幕后的黑手是谁,无论是霍家,还是柳家,亦或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永明帝!
他们,都是害死她满门亲族的罪魁祸首!
她一个,都绝不会放过!
楚寂尘见沈清辞的脸色骤然变得冰冷,浑身都散发出一种近乎决绝的凛冽气息,知道她心中定是掀起了滔天恨意。
他连忙伸出手,将她冰凉的指尖握入掌心,声音放柔,试图安抚她:
“清清,你放心。”
“永明帝如今已被我彻底软禁在太极殿内。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我的监视之下。无论是柳文渊,还是霍云湛,都绝无可能,再与他有任何联系。”
沈清辞听到楚寂尘这番话,心中百感交集。
她抬起眼,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眉眼间是对她的关切与安抚,不得不说,嫁给楚寂尘这条路,她选的是无比正确的,楚寂尘权倾朝野,能够帮她做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如果没有嫁给楚寂尘,想要依靠她自己的能力走到这一步,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至少,将永明帝这个皇帝软禁起来,她就根本不可能做到。
可她脑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云梦楼里,他对另一个女人、另一个孩子时,那同样温柔的神情。
沈清辞睫毛轻轻颤了颤,为了沈家的血海深仇,为了那枉死的上百条冤魂……她别无选择。
她必须,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她要继续扮演好一个“深信”他的摄政王妃,继续留在他身边,利用他,利用这滔天的权势,去打探更多的消息,去为她的复仇,铺平道路。
思及此,她缓缓地回握住他的手,脸上重新挤出一丝浅笑。
楚寂尘看着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心中微微一刺,却也并未点破。
他只当她是因沈家之事而心绪不宁,接着说道:“永明帝这条线,暂时被我掐断了。霍云湛又闹出‘兄弟相残’这等丑闻,如今京中对他已是骂声一片。我猜……”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霍云湛与柳文渊,很快……便会有下一步的行动了。”
“我们只需,静观其变,等着他们……自乱阵脚便可。”
第149章 找个饵
沈清辞静静地等待着永明帝与霍云湛的反扑。
她知道,敌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赏花宴上的奇耻大辱,只会让他们像受伤的野兽一样,酝酿着更疯狂、更恶毒的反扑。
只是,她不愿意等得太久。
被动地等待,永远不如主动地出击。
与其等着他们来设局,不如……由她来亲手创造一个机会,一个让他们无法拒绝、只能乖乖跳进来的陷阱。
她抬起头,看向书案对面正垂眸批阅奏折的楚寂尘,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王爷,”她轻声开口,“近来府中有没有什么由头,可以大宴宾客?”
楚寂尘闻言,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抬起头,那双深邃的凤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兴味:“哦?我的王妃,这是想做什么?”
沈清辞也不隐瞒,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楚寂尘听罢,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那笑声在安静的书房中显得格外悦耳。
他放下手中的朱笔,操控着轮椅来到她身边,眼中满是赞许与宠溺。
“想要给他们制造机会,引蛇出洞,并且确保他们一定会闻风而动,”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放在书案上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恶劣的玩味,“其实……很简单。”
沈清辞洗耳恭听。
楚寂尘缓缓凑近她,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眼下,能让永明帝和柳文渊那群人,彻底失了分寸、激动跳脚的事情,大概……只有两件。”
“都与本王有关。”
“其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那双静置在轮椅上的长腿上,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是本王这双废了多年的腿,突然……有救了。”
“其二,”他的目光缓缓上移,最终落在了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声音变得沙哑而暧昧,“便是……王妃你,突然诊出了喜脉。本王……后继有人了。”
沈清辞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她瞬间便明白了楚寂尘的意思,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两个主意,实在是……太绝了!
楚寂尘之所以能稳坐摄政王之位,一方面是他手握重权,无人能敌;而另一方面,也正是因为他“双腿已残”、“不能人道”这两个致命的“软肋”,才让永明帝和朝中那些老狐狸,对他稍稍放下了一些戒心。
可一旦,他不再残疾了呢?
一个身体康健、权倾朝野、又深得军心的摄政王,那对永明帝而言,将不再是辅政的皇叔,而是悬在他头顶上,随时可以取而代之的催命符!
届时,无论是永明帝还是柳文渊,都必定会彻底疯狂!
至于孩子……
楚寂尘若一直无后,他这摄政王之位,将来总归还是要还政于楚氏皇族。
可一旦他有了自己的子嗣,那意义便完全不同了。
谁能保证,他不会为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动了那不该有的心思,改朝换代?
这两个消息,任何一个放出去,都足以在朝堂之上,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但……
沈清辞的眉头,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如果放出她“有孕”的消息,那楚寂尘“不能人道”的传闻,便不攻自破了。
霍云湛虽然知道楚寂尘并非不行,但他并不确定,那个叫云瑶的女子和她身边的孩子,究竟与楚寂尘是何关系。
可一旦坐实了楚寂尘的能力,那云瑶母女的身份,便再也难以遮掩。
霍云湛和永明帝那群疯子,早已将那对无辜的母女视作眼中钉,如此一来,她们的处境,必将变得危险万分。
沈清辞的心思千回百转,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她缓缓抬起头,迎上楚寂尘探寻的目光,声音坚定:“那就……放出消息,只说王爷寻到了神医,找到了可以医治您腿疾的法子。”
她不愿,因为自己的复仇,而将无辜之人,卷入这血雨腥风之中。
楚寂尘闻言,微微扬了扬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可以。”
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本王这些年,为了治好这双腿,确实一直在暗中寻访天下名医,此事,京中人尽皆知。如今,我们只需顺水推舟,往外散布消息,就说本王已在关外寻得一位隐世神医,不日便要将人接回京中诊治。”
“届时,再安排几个得力的人手,做出一副浩浩荡荡、护送神医回京的模样,便足以以假乱真。”
此计一定,接下来,便是如何设宴,给那些早已按捺不住的敌人,一个动手的机会。
沈清辞知道,这个“宴”,必须师出有名,且要足够重要,才能让各方势力都放下戒心,齐聚一堂。
可她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由头。她如今刚嫁入王府不久,总不能无缘无故就大宴宾客。
她看向楚寂尘,半是试探,半是玩笑地说道:“要不……就以王爷的名义,广发请帖,说是要为王爷您……甄选侧妃?”
此言一出,书房内原本温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楚寂尘脸上的笑意尽数敛去,那双深邃的凤眸中,一片冰寒。
他死死地盯着沈清辞,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情绪,却让沈清辞的心没来由地一紧。
“本王说过,”他一字一顿,声音冷得仿佛能掉出冰渣,“此生,绝不纳妾。”
“无论……是真是假。”
沈清辞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绝不纳妾……
是为了那个叫云瑶的女子吗?
是因为他心中早已有了白月光,所以容不下其他人?
那他日后大功告成,待他们“和离”之后,云瑶便可名正言顺地,成为他唯一的摄政王妃了吧?
一股莫名的酸涩与烦躁,瞬间涌上心头。
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她说出那句话时,语气里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赌气。
楚寂尘沉吟了许久,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
他缓缓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目光落在窗外那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上,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清清,”他转过头,重新看向她,眼神复杂难辨,“你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沈清辞彻底愣住了。
她的生辰?
她自己都快忘了。
她的生辰,就在沈家出事之后不久,沈家出事,她早已没了过生辰的心情。
可……
楚寂尘,他为何会知道?
第150章 风起朝堂
楚寂尘并不知道,他随口的一句话,已在沈清辞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他见她愣住,只当她是太过惊讶,便径直说道:
“这是你嫁入王府的第一个生辰,亦是你身为摄政王妃的第一个生辰,自然……应当大办。”
沈清辞闻言,缓缓回过神来。
说实话,她并不想过这个生辰。
每逢生辰,她便会不可抑制地想起早已不在人世的父母兄长,那只会徒增伤感。
但……
这确实是一个绝佳的由头。
除了新婚,恐怕再没有比王妃的第一个生辰,更名正言顺、更引人瞩目的宴请名目了。
只有将场面办得足够大,将所有她想请的人都请来,才能确保她接下来要唱的那出大戏,有足够多的“观众”,足够轰动。
沈清辞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点了点头:“好,一切……便都听王爷的。”
楚寂尘眼中瞬间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他当即便将管家唤了进来,雷厉风行地将此事安排了下去,只说府中上下全力配合,务必将王妃的生辰宴办得风光体面。
而沈清辞,只需安坐府中,决定自己要宴请哪些人,便可。
……
第二日,沈清辞便将自己关在书房,对着京中各府的名单,反复斟酌着此次生辰宴的宾客。
这一琢磨,便是一整日。
直到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她才终于将最后一份名单确认完毕。
她揉了揉酸涩的眉心,唤来晚晴,准备沐浴歇息,却后知后觉地发现——
楚寂尘,竟还没有回来。
沈清辞心中一紧,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那早已被墨色浸透的夜空。
自她嫁入王府,楚寂尘无论多忙,都从未有过如此晚归的时候。这……实在是太过反常。
一股不安的情绪,悄然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晚晴,”她声音微沉,“去,将元宝唤来。”
元宝的身影几乎是瞬间便出现在了书房之内,他躬身行礼,神色间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王妃,您找属下?”
“王爷去了何处?”沈清辞开门见山地问道。
元宝的眼神明显有些支支吾吾,他低下头,含糊其辞道:“王爷……王爷今日有些要事处理。”
沈清辞看着他这副欲盖弥彰的模样,心中那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她脑中第一个闪过的,便是云梦楼里,那对母女。
他……该不会是又去私会那个云瑶了吧?甚至夜不归宿?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便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以楚寂尘的城府,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让她或是柳丞相抓住。
除非……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她上前一步,声音陡然转厉:“他是不是……出事了?!”
元宝的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掩饰不住的心虚,却依旧嘴硬道:“没有!王爷……王爷好得很!”
“看着我的眼睛!”沈清辞的眸光瞬间变得森冷无比,一股属于上位者的威压,竟是从她身上倾泻而出,“元宝,你若还认我这个王妃,便给本王妃……说实话!”
元宝被她那骇人的气势震得心头一颤,知道再也瞒不下去,只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惊天变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今日早朝之上,柳丞相突然发难!”元宝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与不甘,“他……他竟罗列了王爷您的‘三大罪状’!”
“其一,构陷忠良!他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些伪证,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指认……指认王爷才是当年构陷沈家的幕后黑手!”
“其二,意图谋逆!他揭露王爷私养兵马之事,虽不知具体规模,却也说得有鼻子有眼!”
“其三,挟持天子!他指责王爷软禁陛下,意图效仿前朝权臣,行那不轨之事!”
沈清辞闻言,脸色煞白,满脸皆是难以置信!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声音都在发颤:“那……那王爷他现在……情况如何?”
元宝紧咬着牙关,眼中满是屈辱:“如今,柳丞相已联合了一大批朝臣,以‘清君侧’为名,逼迫陛下下旨,要求王爷……暂停一切摄政之权,搬出摄政王府,接受以他为首的百官……彻查!”
沈清辞只觉得浑身冰冷,她强撑着桌案,才勉强稳住身形,声音都在发颤:“那王爷他……他就任由他们这般污蔑?他难道……就没有反驳吗?!”
“反驳了!怎么会没有反驳!”元宝的双目赤红,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屈辱,“可……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苦笑一声,声音里满是悲凉:“柳文渊那只老狐狸,早已将一切都算计好了!他拿出的那些所谓‘证据’,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即便王爷当场一一驳斥,他也总能找到新的由头来攀咬!”
“他更是拉拢了朝中近半的官员,在金殿之上,对王爷群起而攻之!他们一口咬定,王爷若是不答应接受彻查,便是心中有鬼,坐实了谋逆之心!”
元宝紧紧握住了双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们甚至还说……既然是要彻查,那便不能再让王爷离开皇宫,不能让他与外界有任何接触,以防他……暗中布置,毁灭证据!”
沈清辞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所以……”她的声音艰涩无比,“王爷他现在……被困在宫里了?”
元宝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柳文渊那老贼,已经安排了他拉拢的那些言官御史,分成了数批,日夜不休地看守着王爷。名为问询,实则……与审问犯人,又有何异?!”
沈清辞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她猛地转过头,一双清亮的凤眸死死地盯住元宝,声音冰冷刺骨: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元宝被她眼中那骇人的气势惊得心头一颤,连忙低下头,声音里充满了愧疚与无奈:“王妃恕罪……是……是王爷不让。”
“王爷他……他最是在乎您了。他知道您若是知晓此事,定会忧心忡忡,寝食难安。所以……所以他下令,让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将此事……告知于您。”
“我们……我们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
第151章 一定会有办法的
沈清辞缓缓闭上了双眼,将心中翻涌的惊慌与痛楚尽数压下。
再睁开时,那双清亮的凤眸之中,已是一片冷静与决然。
她立刻抓住了元宝话中的漏洞,声音锐利地问道:“‘王爷不让’?这么说,事发之后,你们……还见过王爷?”
元宝闻言,连忙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回王妃,并未见过。这是……这是王爷在被那群朝臣联合软禁起来之时,对属下们下的最后一道命令。”
他顿了顿,想起当时的情景,又补充道:“不过,王爷也说了,以王妃您的心智与性子,此事……恐怕也瞒不了太久。”
元宝低下头,不敢去看沈清辞的眼睛。
他心中暗自腹诽,他本来还不信,甚至主动请缨,说由他来应付王妃,定能瞒天过海。
却没想到……王妃只一个眼神,便将他所有的伪装都看了个通透。
他表现得……就那么明显吗?
沈清辞并不知道元宝此刻丰富的内心活动,听他这么说,只觉得一阵颓然。
她不死心地又追问了一句:“王爷曾说过,你的武功,在暗卫之中也算得上是顶尖的。难道……连你,也没有办法见到王爷,将消息传递进去吗?”
元宝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无力。
他摇了摇头,声音艰涩:“王妃有所不知。若是他们将王爷彻底关押在某个密室,那么无论看守何等森严,属下都有把握潜入其中。”
“可偏偏……柳文渊那只老狐狸,早就算到了这一点!”
元宝的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他并未将王爷关押,而是安排了他那些同党,以问询案情为由,日夜不休,贴身轮流地‘看守’着王爷!”
“属下的人,根本无法近身!更何况,王爷身边,时时刻刻都至少有十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我们……我们根本无法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传递任何消息!”
沈清辞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也觉得棘手万分。
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她在屋内来回踱着步,脑中飞速地运转着,将所有的可能性都在心中一一推演。
不行,一定有办法的!
突然,她的脚步猛地顿住!
沈清辞缓缓转过身,一双清亮的眼眸,在昏黄的烛光下,闪烁着骇人的精光。
“元宝,”她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们即便看得再紧,总归……还是要给王爷吃饭和出恭的时间,对吧?”
元宝闻言一愣,随即又苦着脸点了点头:“话是如此。但……无论是用膳还是出恭,他们也都是派了重兵把守,寸步不离地跟着。想要在那种情况下隐蔽地传递消息,恐怕……难如登天。”
“谁说……一定要隐蔽了?”
沈清辞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危险的弧度。
“有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光明正大地传递消息,或许……才更‘隐蔽’。”
元宝的眼中,满是茫然与不解。
沈清辞却并未立刻解释,她垂下眼,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洞悉一切的智慧:“楚寂尘与其他人,有一个最大的不同之处。”
“那便是……他的残疾。”
“既然是残疾,那么许多事情,便需要假手于人。尤其是……出恭这等私密之事。”
“看守王爷的,皆是柳文渊的同党,想必也都是些自视甚高的朝中官员。你觉得,他们会亲自动手,去帮一个他们恨之入骨的政敌,处理这等污秽之事吗?”
“他们不会。”沈清辞笃定地说道,“他们必然需要一个信得过,且身份足够低微的下人来做这件事。”
“而只要需要假手于人,那……便是我们的机会。”
沈清辞的眼中闪烁着愈发锐利的精光,她继续分析道:“而且,柳文渊那些同党,既然是轮流看守,那么负责伺候王爷出恭的下人,便绝不可能只有一人,定然也是轮班当值。”
“只要是轮班,就必定有交接的时候。只要有交接,便有空子可钻!”
她看向元宝,声音冷静而果决:“你立刻安排人,想尽一切办法,给我查清楚!负责做这件事的下人,究竟都有谁,他们是何身份,又是何时轮换!”
“我们可以设法,趁着他们轮换休息的空当,找到其中一人,甚至……取而代之!”
“不过,”她话锋一转,神情变得凝重,“柳文渊那只老狐狸,心思缜密,定然也会提防这一点。我猜,他们交接班之时,必定会有特殊的暗号,或是信物令牌。”
“若是令牌,倒还简单些,直接抢过来便是。可若是暗号……便需得想办法,将暗号从他们口中,原封不动地撬出来!”
“是!”元宝一一应下,看向沈清辞的眼神,已然从最初的单纯听令,转为了由衷的钦佩!
他之前,一直觉得自家王爷是昏了头。
京城贵女何其多,比沈清辞家世清白,条件优渥的比比皆是,王爷为何偏偏就对这么一个嫁过人,还背负着一身麻烦的寡妇,情根深种,一头栽了进去?
可如今看来……
他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明白为什么了。
这位王妃,临危不乱,心思缜密,竟能在这等看似无解的死局之中,精准地找到那唯一的、致命的破绽!这份胆识与智慧,放眼整个京城,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就在元宝心中感慨万千之际,沈清辞却已然站起了身。
“王妃?”元宝诧异地看着她。
沈清辞走到衣架前,取下一件素雅的披风,声音平静无波:“光是纸上谈兵还不够,我得……亲自入宫一趟。”
“一则,我要亲眼看一看,王爷如今的处境究竟如何,好多些了解,以便我们制定更周全的计划。”
“二则,”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我要去……给你们创造机会。”
元宝有些不解,只愣愣地看向沈清辞:“给我们创造机会?”
沈清辞颔首:“我得去闹!”
第152章 我要见她
见元宝依旧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沈清辞耐心地解释道:“楚寂尘出了这么大的事,柳文渊那群老狐狸,此刻所有的目光,必定都死死地盯在我的身上,想看看我会如何反应。”
“既然如此,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我要装作无法接受这一切,方寸大乱,不顾一切地冲进宫里去大吵大闹。我闹得越凶,越像一个失去理智、只知撒泼的妇人,他们的注意力便会越发集中在我的身上。”
“如此一来,你们在暗处的行动,才能有更大的空间,才能更顺利地接触到那些伺候王爷的下人,为我们传递消息,创造时机!”
元宝听得瞠目结舌,心中对这位新晋王妃的敬佩,已然达到了顶峰!
他之前还觉得王爷是恋爱脑,如今看来,王爷的眼光,简直毒辣到了极致!
这位王妃,哪里是寻常的闺阁女子,分明就是一位深谙兵法、智计百出的智囊啊!
他当即重重抱拳,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服:“王妃英明!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安排!”
说罢,他再无半分犹豫,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书房之内。
晚晴走上前,将一件素色暗纹的披风,轻轻为沈清辞披上。
沈清辞却沉默了片刻,并未立刻动身。
“小姐?”晚晴轻声询问。
沈清辞缓缓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虽然是要去闹,却也不能漫无目的地胡闹。那样只会显得愚蠢,惹人耻笑。”
“柳文渊那边,还站着一个霍云湛。”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厌恶,“霍云湛对我……太过了解。我若是表现得太过异常,只知一味地哭闹撒泼,他必定会第一个察觉出端倪。”
“我必须,要寻一个足够有分量,又能让他们放松警惕的突破口。”
沈清辞在屋内缓缓踱步,脑中飞速地运转着。
突然,她的脚步顿住!
“元宝说,柳文渊罗列的罪状之一,便是构陷忠良,将沈家之案,也一并扣在了楚寂尘的头上。”
晚晴闻言,立刻气愤道:“那老匹夫,简直无耻至极!”
“他无耻,却也恰恰给了我们机会。”沈清辞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精光,“他既然敢拿沈家之事做文章,无非也是想借此,来试探我究竟查到了多少东西。”
“我若是不拿出点真东西来,只怕难以取信于他们,更无法将这潭水彻底搅浑。”
“可我若是将所有底牌都亮了出来,那便正中他们的下怀,彻底落入了他们的陷阱。”
晚晴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那……那该如何是好?”
沈清辞却并未犹豫太久,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决绝与狠戾。
“那就……将证据,摆出去!”
“但,”她话锋一转,“不全部摆出去。”
“摆多少,何时摆,如何摆,这其中的分寸,需要好好拿捏。”
她当即便走回书案前,从一个上了锁的暗格之中,取出了一个厚厚的油纸包。
那里,装着盛凌雪交给她的,以及她之前查到的,所有关于霍云湛构陷沈家的罪证。
她将那些信件一封封地摊开,目光在上面飞快地扫过,反复权衡,最终,从中挑出了几封看似关键,却又并非最核心的信件,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站起身,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决然。
“备车!”
“我要入宫!”
沈清辞的马车刚一驶入宫门,还未行至太极殿,便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拦了下来。
为首的,正是面色阴沉的柳文渊。
而在他的身侧,赫然站着那个本该被“软禁”在永宁侯府的霍云湛。
沈清辞掀开车帘,神情冰冷地走了下来。
“丞相大人这是何意?”她声音清冷,目光扫过柳文渊,最终落在了霍云湛那张写满了得意的脸上,“拦住本王妃的去路,莫不是想……谋反不成?”
柳文渊微微扬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王妃言重了。只是如今摄政王殿下身涉几桩重大罪名,正在宫中接受百官盘问。王妃此刻入宫,恐怕……多有不便。”
“不便?”沈清辞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真相究竟如何,想必丞相大人您,比谁都清楚。”
“本王妃不管那些,”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只知道,他是我夫君。我要见他。”
“夫君?”
霍云湛再也按捺不住,抢在柳文渊之前,上前一步,厉声质问道:“沈清辞!你还有脸提夫君二字?!楚寂尘的罪状之中,便包括了构陷忠良,害得你沈家满门抄斩!此事,你竟丝毫不关心吗?!”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仿佛沈清辞是什么为了情爱什么都不顾的人。
沈清辞却笑了,那笑容,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她缓缓上前,直视着霍云湛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责问本王妃?”
“是那个……为了权势,不惜设局害死自己亲生兄长,又顶替其身份、霸占其妻妾的……我那‘死而复生’的前夫的身份吗?”
霍云湛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无比!
他没想到,沈清辞竟敢当着柳文渊和这么多宫中侍卫的面,将此事捅了出来!
“你……你胡说八道!”他色厉内荏地吼道,“那些……那些不过是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刺客,对本侯的无端指控!分明是有人蓄意陷害!”
“哦?陷害?”沈清-辞微微歪了歪头,眼神天真又残忍,“那敢问侯爷,是陷害您害死自己兄长一事是假的?还是陷害您顶替自己兄长身份一事……是假的?”
“自然……自然都是假的!”霍云湛几乎是吼出来的。
“是吗?”沈清辞嗤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诮,“这么说,侯爷如今,还是永宁侯霍云霆,而非……征西将军霍云湛了?”
“那是自然!”霍云湛昂着头,高声说道。
他必须咬死这个身份!否则,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是欺君罔上的死罪!
沈清辞闻言,却似笑非笑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有趣的玩物。
“既然侯爷坚称自己是霍云霆,”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暧昧的戏谑,“那倒也好办。”
“毕竟,霍云湛曾是我最为亲密的夫君。他身上有哪些旁人不知的印记,有哪些独属于他的秘密,本王妃……可是一清二楚。”
“不如,我们便当着大家的面,请侯爷……宽衣解带,让本王妃,亲自来当众验一验身子。看看您,究竟是霍云霆,还是……霍云湛?”
“你!”霍云湛瞬间慌了!
他没想到沈清辞竟会如此不知廉耻,当众提出这等荒唐的要求!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急忙道:“荒唐!眼下说的,是楚寂尘构陷沈家之事,与本侯是何身份,有何干系?!”
第153章 栽赃嫁祸
沈清辞看着霍云湛那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唇角的弧度愈发讥诮:“侯爷这是……心虚了?”
“看来,那位‘南竹’,果真没有说谎。”
“你!”霍云湛被她一句话堵得脸色铁青,他下意识地环视四周,只见周围的宫人侍卫,甚至连柳文渊带来的人,都纷纷低下头,却又控制不住地用眼角的余光,互相传递着意味深长的眼色。
那些眼神,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他气急败坏地吼道:“本侯心虚什么?!本侯是谁,自己心中清楚!陛下圣明,定能查明真相,还本侯一个清白!”
他猛地转回头,死死地盯住沈清辞,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眼下最重要的,是楚寂尘那三大罪状!沈清辞,你少在这里转移视线,混淆视听!”
“转移视线?”沈清辞却笑了,那笑容,冰冷而锐利,“侯爷错了。本王妃纠缠此事,可不是为了混淆视听。”
“你究竟是霍云湛,还是霍云霆,此事……至关重要。”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充满了致命的压迫感:“毕竟,本王妃的手中,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霍云湛,与我沈家满门被屠的冤案,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有了这些证据,便足以证明,你们罗列的所谓‘构陷忠良’之罪,根本就是对摄政王的栽赃嫁祸!”
霍云湛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追问道:“什么证据?!”
沈清辞看着他那紧张到几乎失态的模样,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嘲弄。
她嗤笑一声:“侯爷不是坚称,自己是霍云霆吗?”
“既然如此,那关于‘霍云湛’的罪证,又与你……有何干系?”
“自然有关系!”霍云湛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他……他是我霍家的人!他若犯了事,自然与我霍家有关!”
沈清辞看着他,意义不明地笑了。
随即,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缓缓从宽大的袖袋之中,取出了一叠泛黄的书信,以及一本半旧的册子。
“这些,便是本王妃近日,费尽心机才搜集到的证据。”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如同平地惊雷!
“这里,有霍云湛与边关数位将领的来往密信。信中,他威逼利诱,让我父亲麾下的将领,为其窃取我父兄亲手绘制的行军布阵图。”
“这里,”她的指尖,轻轻点过另一叠信纸,眼神瞬间变得森寒无比,“还有他……与敌国皇帝的往来书信!”
“信中,他主动献计,说可以助敌国,栽赃嫁我父兄通敌叛国,为他们除去心腹大患!而他所求的,不过是希望敌国皇帝能为他留一个位置。若有朝一日,他在大周混不下去,便可……前去投奔!”
“不可能!”霍云湛瞬间反应激烈,失声怒斥,“一派胡言!根本不存在什么与敌国皇帝的来往书信!你这是伪造!是污蔑!”
沈清辞却只是慢条斯理地,将其中一封信缓缓展开,展示在众人面前。
“伪造?”她似笑非笑,“这上面的笔迹,与霍云湛的笔迹,是否一致,想必在场的诸位大人,自有公断。侯爷……也可以亲自上前来,好好瞧一瞧。”
霍云湛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封信上,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那笔迹……那笔迹分明就是他亲手所写!
不!不对!
他从未写过什么与敌国皇帝的通信!
“这是伪造的!”他嘶吼道,“是有人……是有人仿照我……我弟弟的笔迹,伪造了这封信!”
沈清辞闻言,却笑了。
她看着他,那眼神,充满了怜悯与嘲讽,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哦?侯爷如何就这般笃定,是有人伪造呢?”
“你不过是霍云湛的兄长,又不是他本人,你又如何能知道,他私底下,就一定没有写过这样的信呢?”
“本王妃嫁给霍云湛,在霍家也待了接近一年的时间,怎么不知,你们兄弟二人,关系竟好到了……此等地步?”
霍云湛被沈清辞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却是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他承认,就是承认自己是霍云湛,坐实了之前的所有欺君之罪!
他不承认,便没有立场,去断定那封信的真假!
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就在他进退维谷,狼狈不堪之际,一直冷眼旁观的柳文渊,终于站了出来。
“王妃此言差矣。”他声音沉稳,却暗藏机锋,“征西将军霍云湛,早已为国捐躯,尸骨都已下葬。一个死人,是无法再开口为自己辩解的。如今,王妃想如何说,如何冤枉他,自然……都可以。”
“冤枉?”沈清辞闻言,却是笑了。
她缓缓收起手中的信件,目光冰冷地看向柳文渊:“丞相大人这话,说得可真是轻巧。”
“前有‘南竹’死里逃生,当众指认;后有这些亲笔书信,人证物证俱在!怎么到了丞相大人的口中,就成了本王妃的无端冤枉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讽刺与质问:
“丞相大人您,在毫无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仅凭一些捕风捉影的所谓罪状,便可联合百官,将当朝摄政王软禁于宫中,日夜不休地轮番审问!”
“怎么轮到了我这里,手握着人证物证,却反倒连质问一句已死之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难不成,”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寒芒,“本王妃,竟要掘开霍云湛的坟,将他的尸骨从棺材里刨出来,亲自审问一番,才能算是……证据确凿吗?!”
“你敢!”霍云湛再也按捺不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失声怒吼,“荒唐!简直荒唐至极!”
他死死地盯着沈清辞,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不敢置信:“沈清辞!你……你虽然如今已是摄政王妃,可你也曾是霍云湛的妻子!你不是说,你与他感情甚笃,甚至愿为他殉情吗?!”
“如今他尸骨未寒,你竟要为了攀附权贵,为了讨好你现在这个残废夫君,就要如此栽赃嫁祸于他?就要将他这个曾经的丈夫,狠狠地踩进泥里吗?!”
“他已经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了!你还想……让他怎么样?!”
“呵……”
沈清辞听着他这番颠倒黑白的无耻之言,只觉得一阵反胃。
她缓缓抬起眼,那双清亮的凤眸中,再无半分往日的温情,只剩下刻骨的冰寒与决绝。
“没错。”她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我曾是霍云湛的妻子,也……曾真心爱过他。”
“但,”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充满了不容置喙的恨意,“只要他与我沈家满门的血海深仇有关,那他,便是我的……不共戴天之敌!”
第154章 老狐狸
就在霍云湛咬牙切齿,不知道如何应对下去的时候,柳文渊却突然上前一步,对着沈清辞,露出了一副痛心疾首、深明大义的模样。
“王妃说的没错!”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充满了正气,“沈将军一生忠勇,为国为民,绝不能就这般含冤而死!老臣之前,便一直对此案心存疑虑!”
他话锋一转,竟是将矛头再次指向了楚寂尘:“老臣之所以会联合百官,请陛下下旨,暂将摄政王殿下请入宫中问询,其中一个最重要的缘由,便是怀疑……王妃方才所说的这些,与摄政王殿下,脱不开干系!”
“当然,”他叹了口气,摆出一副秉公办理的姿态,“这也仅仅只是怀疑。王妃放心,今日你所言之事,老臣一定会上奏陛下,严加彻查!”
“还请王妃,”他伸出手,眼中闪烁着算计的精光,“能将手中这些关乎沈家冤案的证据,暂交由老臣。老臣保证,定会仔细查验真伪,还沈将军一家,一个公道!”
霍云湛低着头,听到柳文渊这番话,眼中瞬间迸射出狂喜的光芒!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
姜,还是老的辣!
不管沈清辞手中的证据是真是假,只要先用花言巧语将其骗到手。那后续,究竟是真是假,是毁是留,还不是任由他们说了算?
届时,便是说那些证据早已在查验中意外损毁,或是直接宣布证据系伪造,沈清辞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奈他们何?
沈清辞自然也一眼便看穿了柳文渊这只老狐狸的险恶用心。
她在心中暗骂一声,脸上却缓缓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看向柳文渊:“丞相大人如此深明大义,本王妃……真是感激不尽。”
“证据,”她扬了扬手中那叠信件,神情却变得为难起来,“自然是可以交给丞相大人的。只是……”
“我只有一个条件。”
“我要见楚寂尘。”
柳文渊的脸色瞬间一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断然拒绝:“不行!”
“摄政王殿下所涉之事,并非只有这一桩。与沈家之事相比,”他的声音变得冰冷而锐利,“另外两桩,才是动摇国之根本的重罪!在查明真相之前,任何人,都不得与他私下接触!”
“哦?”沈清辞微微挑眉,“不知丞相大人所指的,是哪两桩重罪?”
“私养兵马,意图谋逆!”
“挟持天子,软禁宫中!”
柳文渊一字一顿,声色俱厉。
沈清辞闻言,却忍不住嗤笑出声:“私养兵马?丞相大人可曾查到,王爷的兵马,究竟在何处?又有多少人?”
“至于软禁天子……”她脸上的讥诮之意更浓,“那日景仁宫内发生了何事,想必丞相大人与在场的诸位,都一清二楚。究竟是王爷软禁了陛下,还是陛下……做了那等荒唐之事,自食其果,想必大家心里,都自有一杆秤。”
“此事尚在调查之中,证据自然不能轻易示于王妃。”柳文渊老奸巨猾,滴水不漏,“王妃乃是摄政王殿下的妻室,按律,理应回避。”
“还请王妃放心,我等定会秉公办理。若王爷当真无罪,陛下与百官,自然会还他清白。王妃,还是先请回府,静候佳音吧。”
沈清辞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老狐狸”,知道今日恐怕是见不到楚寂尘了。
但她今日前来,本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她来,是为了闹事,是为了将柳文渊的注意力,都牢牢地吸引在自己身上,好为元宝他们的行动,创造机会。
如今看来,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沈清辞点了点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既然如此,那本王妃,便不再强求。”
她顿了顿,话锋却突然一转:“对了,陛下如今……身在何处?”
柳文渊的薄唇紧紧抿了起来:“陛下龙体受惊,至今……仍被摄政王的人,软禁在太极殿内。”
他本不想承认此事,可楚寂尘的人守在那里,如同一座铁桶,他的人根本无法靠近。
此事,早已不是秘密。
“是吗?”沈清辞闻言,却笑了。
那笑容,灿烂而肆意,看得柳文渊和霍云湛,都心头一突。
“既然如此,那本王妃,不见楚寂尘了。”
“我去……见一见陛下,总可以吧?”
她看着柳文渊那张瞬间变得铁青的脸,心情愉悦地补充了一句:
“哦,本王妃倒是忘了。去见陛下,似乎……并不需要,征得丞相大人您的同意呢。”
“毕竟,看守陛下的,可是……我夫君的人啊。”
沈清辞说完,再不看柳文渊和霍云湛那两张精彩纷呈的脸,对着身后的晚晴使了个眼色,便径直朝着太极殿的方向,款款而去。
柳文渊看着她那从容不迫的背影,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与霍云湛对视一眼,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带着人,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他们倒要看看,这沈清辞,究竟还想耍什么花样!
只见沈清辞一路畅行无阻地来到了太极殿外,那两排原本如门神般肃立、拦住了他们所有人去路的御林军侍卫,一见到是她,竟是连问都未问一句,便齐刷刷地向两侧退开,恭敬地让出了一条通道!
那态度,仿佛她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柳文渊和霍云湛见状,立刻便要跟上前去,却被那侍卫手中的长戟,再次毫不留情地拦了下来!
“放肆!”霍云湛气急败坏地怒斥道,“沈清辞能进去,为何我等不能?”
为首的侍卫队长掀了掀眼皮,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语气理所当然到了极点:
“因为,她是摄政王妃。”
“再者,”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整件事中,我家王妃,乃是最大的受害者。她要见陛下,讨个公道,天经地义。至于二位……”
他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算什么东西?
柳文渊和霍云湛被堵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清辞的身影,消失在了那扇沉重的殿门之后。
沈清辞对殿外的喧闹恍若未闻,她目光淡然,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了那个正瘫坐在龙椅之上,脸色惨白,眼神涣散的永明帝。
永明帝看到她如同鬼魅般独自一人走了进来,眼中瞬间迸射出极致的恐惧,他挣扎着从龙椅上缩了缩身子,声音都在发颤:
“你……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