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逆袭,我脚踩男主成万人迷!》
第一百二十五章 当牛做马
雷从猛得抬头看向云冉。
“不过当牛做马,你可说到做到?”
“做到做到!”
雷从点头如捣蒜。
云冉从腰间荷包摸出个青瓷瓶,倒出一粒朱红丹丸。药香混着辛辣味散开,围观人群里几个老药农都抽着鼻子凑近。
"这是......"雷从喉结滚动。
"七花七虫丹。"云冉指尖捏着药丸在阳光下转,"每月需服一次解药,否则腹中虫卵就会孵化......"她突然指着雷从脚边,"就像那只蚂蚁。"
众人顺着看去,只见药碾下的蚂蚁突然蜷成红点,转瞬化作一滩血水!
几个妇人惊叫着后退,混在人群中乔三郎却死死盯着那滩血渍,眼中快意几乎要溢出来。
雷从汗如雨下,突然暴起要去夺药瓶。
然而云冉早有防备,捣药杵重重敲在他手腕麻筋上,铜瓶顿时滚落在地。
"想好了再说话。"云冉慢条斯理捡起药瓶,"要么吞了这颗丹,到沐光阁当十年洒扫仆役;要么......"她突然甜甜一笑,"你就等着去牢狱中痛苦一辈子吧。"
雷从面色挣扎,然而云冉的最后一句话终于把他压垮了:“看你这身本领,本来活到花甲之年不成问题,可你这病着实顽劣,难受也得难受个三四十年呐!”
"我吃!"他扑过去抓起药丸囫囵吞下,药渣卡在喉头咳得满脸通红,"咳咳......小少爷小神仙要我扫茅房都行......"
云榆洲突然跳出来:"茅房本就归你!前日四哥炸了厨房,后墙还有三斤硫磺没扫!你现在就给我去扫了!"
雷从没办法,只好垂头丧气地跟着云沐泽去扫地。
从此,雷从就成了沐光阁第一个的仆役,端茶倒水是本分,早三晚五是常态,更别说还要接受来回客人的白眼。
可即便他后悔,药吃在肚子里也晚了,想偷懒也偷不成,他觉得自己还算勤快了,结果云冉几个天没亮就跑到沐光阁来义诊,每日的精力比他还足!
偏偏每次他们来时还非要将他喊起来,美名其约道:“哪有主人勤快下人偷懒的道理!”
他只能暗暗祈祷,这十年过的再快一点。
但这些都是后话,如今见云冉他们收拾了雷从一伙人,旁人都明白了这几个人是真心想给他们看病。
由于是免费的义诊,每日云冉他们都有客人,于是乎云冉他们又忙起来了。
沐光阁客流量多,雷从倒成了最勤快的杂役,每日天不亮就扛着扫帚清扫庭院,连檐角蛛网都要用竹竿捅干净。
云冉他们本以为麻烦已告一段落了,结果这事居然还有后续。
这日雷从正跪在地上擦洗药柜,忽听门外传来木拐敲击青石板的声响。乔三郎扶着门框,左腿裤管空荡荡晃着,怀里抱着个油纸包。
"恩公。"
云寒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定是别人口中的乔家三郎了。
他朝着云寒就要下跪,"多谢恩公帮我报仇雪恨!”
他狠狠地看着在后院洒扫的雷从:“三年前他雷从打断我右腿时,可曾想过有今日?"
云寒正在学认穴位,闻言头也不抬:"要谢就谢我大哥,毒丹是她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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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若不是你藏在人群里用石子打他膝盖,我早被竹鞭抽断腿了。"云寒突然转身,指尖银针寒光闪烁,"你当我瞎?"
乔三郎脸色煞白。油纸包摔在地上,露出半截熏黑的牛角梳——是他娘子生前最爱的物件。
"恩公既然看破......"他突然扯开衣襟,胸口赫然是道蜈蚣状鞭痕:"我这条贱命早该随娘子去了,但大仇未报......"
云榆洲突然从药柜后探出头:"所以你故意引雷从去砸场子?"
云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家伙怎么知道?
"是!"乔三郎双眼赤红,"我知他喜爱名贵物品,我故意让当铺掌柜说是在沐光阁旁边的义诊点是个土豪铺子......"
云榆洲努了努嘴,这些事情一打听就打听到了。
那当铺掌柜嘴巴又不严实,前几日听到雷从成了沐光阁的奴仆,他一问就出来了。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雷从举着扫帚呆立当场,九节鞭碎片从指缝簌簌而落。
云冉今日才发现,雷从带着的那串手串,每颗珠子内侧都刻着极小的"乔"字。
她恍然大悟,难怪乔三恨雷从恨得不得了,感情是这人不仅抢了别人的东西,还打断了别人的腿!
云冉端着药碾从后院进来,见状轻轻嘟囔着:"雄黄遇朱砂本就有毒,偏有人日日拿它泡酒喝。"
“这可真是冤有头债有主!”
雷从突然发狂般撕扯手串朝乔三扔去,血珠混着朱砂滚落满地:“狗娘养的的乔三!你他娘地居然赶害老子!”
乔三郎大笑着捡起颗珠子:"当年你说我娘子不配戴这等好物......"他突然将珠子塞进口中,"现在它在我肚子里,你倒是来抢啊!"
“这东西吃不得!蠢货!”
云榆洲无语住了。
这家伙恐怕只听到了朱砂遇雄黄会产生毒性,可朱砂本身也自带毒性啊!
场面顿时混乱。
云沐泽死死抱住要扑上去的雷从,云寒三根银针封住乔三郎穴位,云榆洲趁机往他嘴里灌了三斤黄连水。
"都给我住手!"
云冉把药碾一摔,咬牙切齿地说道:“要打到外面打!你死在这里是想让我们背这个黑锅吗!”
"一个拿命当赌注,一个拿仇当下酒菜。"柳寒声匆匆赶来,以为乔三郎寻死吃了云冉的毒丸,拎起乔三郎后领就骂道:"你当我徒儿的毒丹是糖丸?想做就能做的?信不信我现在就催动虫......"
"师父。"云冉突然扯她衣袖,"他胃里没有虫卵。"
满室寂静。
柳寒声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可他将朱砂吃进去了……”
柳寒声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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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条铁律
“阿冉!快去取五斤绿豆,熬成绿豆汤给他灌下去!”
柳寒声咬牙切齿地说道:“两个蠢货,你们互相坑害也就罢了!连累的是老夫!”
"五斤绿豆?现在熬?"云榆洲瞪圆了眼睛,手里的黄连碗差点摔在地上。
柳寒声已经揪着乔三郎的衣领将人按在长凳上,三根手指死死扣住他咽喉:"真是个憨人!朱砂入腹半个时辰就能要你的命!阿冉,再加二两甘草!"
药柜旁传来瓷瓶碰撞的脆响。云冉踮着脚从最高层取下个青花罐子,指尖刚碰到罐口,身后突然传来木架倒塌的巨响。
"老子先宰了你!"雷从双目赤红,竟将二百斤重的药柜整个掀翻。云沐泽被他甩出三尺远,后背重重撞在门框上。
"按住他!"云冉手中银针寒光一闪,三枚细针精准刺入雷从颈后穴位。壮汉身形一滞,却只是晃了晃脑袋,反手将云寒连人带针甩向墙角。
云榆洲怀中罐子眼看要落地,忽然一道灰影闪过,云冉左手接住药罐,右腿横扫雷从膝窝,趁他跪倒时一指点在喉结下方三寸。雷从顿时像被抽了骨头的鱼,瘫在地上只剩眼珠还在转动。
"大哥厉害!"云榆洲刚欢呼出声,就听见乔三郎发出声嘶力竭的干呕。
暗红色血沫从他嘴角溢出,在青砖地上洇开刺目的痕迹。
药碾滚到血泊里,碾轮沾满猩红。
云冉只觉得头大,顾不得捡,抓起刚称好的绿豆就往厨房冲。
路过雷从时,她瞥见那人手腕内侧有道陈年疤痕——形状像极女子发簪的尖头。
灶膛里的火刚生起,前堂突然传来云沐泽变了调的喊声:"阿冉!乔三郎没气了!"
“掐他人中!给他做心脏复苏!”
铜勺"当啷"砸在锅沿。
云冉烦闷地抄起案板上的甘草就往回跑,见柳寒声正用银刀划开乔三郎的中衣。
那道蜈蚣状的鞭痕下,胸腔竟已泛起诡异的朱砂色。
"来不及等绿豆汤了。"柳寒声刀尖抵住乔三郎心口下方,"阿寒,准备三棱针放血。沐泽去取我房里那个紫檀匣子。"他突然抬头瞪向缩在角落的雷从,"你!过来按住他腿!"
雷从穴道被制,只能蠕虫般往前蹭了半尺:"他要杀老子!老子凭什么给他按住......"
"就凭这鞭痕是你的九节鞭打的!"柳寒声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
云冉的银刀突然转向雷从咽喉,她冷声道:"再废话一句,我让你也尝尝朱砂穿肠的滋味!"
云沐泽趁机从云冉手里拿起甘草,急忙将甘草塞进乔三郎齿间。
柳寒声头也不抬:"榆洲去盯着灶火!沐泽呢?匣子拿来没有!"
云沐泽顺带将紫檀匣子打开,满屋都是冰片混着麝香的苦涩气息。
云冉咬了咬牙,这东西一看就贵得很,如今就为了这两个混球,就要将这种药给用了。
关键是这两个人还不一定能出得起药钱……
乔三郎突然剧烈抽搐,喉间发出"咯咯"异响。
雷从见状竟忘了压制,下意识去掰他咬紧的牙关:"吐出来!老子不要的东西再怎么也是老子的......"
"滚开!"柳寒声一脚踹开他,满脸不耐烦:"阿冉,灌绿豆汤!"
记住本站: 温热的汤药混着未化开的豆渣,从乔三郎嘴角不断溢出。
云冉突然抓起药碾,重重敲在他胃部位置。只听"哇"的一声,带着血丝的朱砂珠终于和着绿豆汤喷了出来。
云沐泽几个纷纷嫌弃地躲到一旁。
“把他搬到沐光阁后院去!摆在这里晦气!看着就让人窝火!”
云冉皱着眉头,甩了甩手,让雷从将昏迷的乔三抬走。
雷从刚被云冉解开穴位,如今又被使唤去救自己的冤家,拒绝的同时又暴怒地反抗。
可拒绝的代价是惨痛的。
云冉的武力值他还没试过,如今领教过了,只能咽下满心的屈辱和怨骂,诅咒乔三赶紧去死。
然而柳寒声的医术并未如他所愿。
翌日清晨,乔三郎猛地睁开眼,胸口火辣辣的疼,喉咙里还残留着苦涩的甘草味和血腥气。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沐光阁的偏室里,身上盖着薄被,胸口缠着白布,显然是被人救治过了。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听见一道清冷干净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醒了?"云冉坐在桌旁,手里捏着一根银针,慢悠悠地擦拭着,"命挺硬啊,朱砂入腹还能活下来。"
乔三郎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猛地撑起身子就要下跪:"小恩公救命之恩,乔三无以为报!"
云冉眼皮都没抬,手指一弹,银针"嗖"地钉在乔三郎膝盖前的木板上,吓得他僵在原地。
"别急着谢。"她淡淡道,"我救你,是因为你死在我这儿,官府查起来麻烦。况且——"她瞥了他一眼,"你和雷从的恩怨,还没完呢。"
乔三郎脸色一白,拳头攥紧:"那畜生……"
"行了。"云冉不耐烦地打断:"你们两个,一个吞朱砂找死,一个掀药柜发疯,害得我们浪费了多少药材?"
她冷笑一声:"绿豆、甘草、金针放血,还有师父的紫檀匣子里的药——"她掰着手指算,"这笔账,你们俩打算怎么还?"
乔三郎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门外就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娘的!凭什么让老子扫茅房?!"雷从被云沐泽和云寒一左一右架着,满脸不情愿地被拖了进来。
云冉挑眉:"哟,适应得挺快。"
雷从一见乔三郎,顿时眼珠子瞪得通红,咬牙切齿地说道:"狗东西!你居然没死?!"
乔三郎也猛地站起来,咬牙切齿:"雷从!你害我娘子,断我腿,如今还想杀我?!"
"放屁!明明是你先——"
"闭嘴!"云冉一拍桌子,两人顿时噤声。她冷冷扫视他们一眼,道:"你们俩的破事,我没兴趣听。但你们害得我们损失惨重,这笔账,必须还。"
她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从今天起,你们两个,一起在沐光阁干活。"
雷从和乔三郎同时瞪大眼睛:"什么?!"
“砍柴烧火做饭,杂役镖师扫地。"云冉淡淡道,"工钱没有,包吃包住。"
“一条铁律,无条件地听从云家人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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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冲突升级
雷从怒道:"我不!老子不要和他一起做事?"
云冉微微一笑,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轻轻晃了晃:"七花七虫丹的解药,每月一颗。"
雷从脸色瞬间煞白。
乔三郎则咬了咬牙,低头抱拳:"恩公救命之恩,乔三愿意效劳!"
云冉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雷从:"你呢?"
雷从憋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老子干!"
"很好。"云冉拍了拍手,"沐泽,带他们去后院,先让他们把今天打翻的药柜收拾干净。"
云沐泽笑嘻嘻地应了一声,推着两人往外走:"走吧,两位'同僚'。"
雷从和乔三郎互相瞪了一眼,各自冷哼一声,却不得不跟着出去。
等他们走远,云榆洲才凑过来,小声道:"大哥,你真要留他们两个?万一又打起来怎么办?"
云冉轻笑一声:"打呗,正好给你们练练手,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况且,这两个人互相恨得要死,却又不得不一起干活,不是很有趣吗?"
云榆洲眨了眨眼,突然明白了什么,也跟着笑起来:"大哥,你是故意的?"
云冉笑而不语,转身去整理药材。
让他们互相折磨,总比让他们出去祸害别人强。
而此刻,后院里,雷从和乔三郎正一人拿着一把扫帚,各自站在药柜的两端,眼神凶狠地盯着对方。
云沐泽靠在门边,笑眯眯道:"两位,干活吧?"
雷从冷哼一声,猛地一甩扫帚,灰尘扬了乔三郎一脸。
乔三郎咬牙,反手一簸箕药渣泼了过去。
云沐泽:"……"
药渣如天女散花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雷从躲闪不及,褐色的药渣糊了满脸。他抹了把脸,指缝间漏出几片当归残渣,气得浑身发抖。
"乔三!老子宰了你!"雷从抄起扫帚就扑了过去。
乔三郎早有防备,侧身一闪,顺手抓起药碾子挡在胸前:"来啊,老子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怕你不成?"
云沐泽扶额叹气,脚尖一点,轻飘飘落在两人中间。
他双手一展,左手按住雷从的扫帚,右手抵住乔三郎的药碾,动作行云流水。"两位,大哥说了,打翻的药柜今天必须整理完。"
"呸!谁要跟这厮一起干活!"雷从啐出一口带着药渣的唾沫。
乔三郎冷笑:"正合我意。云小哥,不如让我们分开干?"
云沐泽笑眯眯地摇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晃了晃:"大哥说了,谁先动手,今晚谁就和给我们练手。"
两人顿时僵住。雷从的扫帚慢慢放下,乔三郎也讪讪放下药碾。
"这才对嘛。"云沐泽拍拍手,"东边三个药柜归雷大哥,西边三个归乔大哥,中间这个——"他故意拖长音调,"一起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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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沐泽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大哥特意交代的。"
后院一时安静得可怕。雷从的拳头捏得咯咯响,乔三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最终,两人各自冷哼一声,拖着脚步走向自己的区域。
云榆洲伸了个懒腰,靠在廊柱上监督。阳光透过院中老槐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远处传来前堂云冉给病人问诊的声音,温和从容,与后院的剑拔弩张形成鲜明对比。
雷从粗手粗脚地拉开药柜抽屉,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
他皱眉辨认着标签:"白芷...当归...这什么鬼画符?"他抓起一把药材凑到鼻前猛嗅,突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蠢货。"乔三郎嗤笑,"那是川芎,活血化瘀的,你这莽夫自然不识。"
雷从额头青筋暴起:"哼!臭书生!读了几本书就当自己是秀才神医了!"
乔三郎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的《本草纲目》,在雷从眼前晃了晃:"那又如何!要给云小少爷们做事,我自然是做过功课的!不想有些人,站在那里什么用都没有,平白恶心人!"
雷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突然抓起一把药材砸过去:"老子恶心!你乔三才是畜生!"
云榆洲挑了挑眉,似乎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药材在空中散开,乔三郎敏捷地侧身避开,但仍有几片粘在衣襟上。他脸色骤变,急忙拍打:"你!暴殄天物!这是雪灵芝!"
"什么雪不雪的..."雷从不以为然地撇嘴,却见云沐泽一个箭步冲过来,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雷大哥,"云沐泽声音发紧,"这一小撮雪灵芝,值二十两银子。"
“呵!”
旁边云榆洲冷笑道:“二十两?我大哥拼死拼活地从深山里找来的百年雪灵芝,可不是寻常的雪灵芝!”
“你这一小块,至少值两百两!”
雷从的手僵在半空。
前堂外,云冉正在给一位老妇人把脉。她将小手搭在老人枯瘦的手腕上,眉头微蹙。"婆婆,您这咳症拖得太久了,肺经受损,需慢慢调理。”
老妇人连连点头:"云大夫说的是,我只是家中实在没钱治病..."
话音未落,后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接着是云沐泽的惊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云冉指尖一颤,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但转瞬又恢复平和。
"阿寒。"她轻唤。
一直安静站在旁的小孩立刻上前:"大哥。"
"去看看那两个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云寒快步走向沐光阁后院,片刻后回来,嘴角抽搐:"他们把放雪灵芝的药柜...拆了。"
云冉闭了闭眼,对老妇人歉意一笑:"婆婆稍等,让我师父给您看看。"
柳寒声朝云冉点了点头,示意让她安心去收拾那两个混账。
起身时袖中滑出一根银针,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光。
记住本站: 后院一片狼藉。药柜四分五裂,珍贵的雪灵芝散落一地,有的已经被踩进泥土。雷从和乔三郎各自被云沐泽按着一侧肩膀,却还在用眼神厮杀。
"解释。"云冉的声音不大,却让院中温度骤降。
雷从梗着脖子:"他先动手的!"
乔三郎冷笑:"若不是你糟蹋药材..."
"够了。"云冉抬手,银针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雪灵芝生长在绝壁上,你们猜我是怎么拿到它的?"
两人顿时噤声。
雷从盯着地上沾了泥的雪白灵芝,喉结滚动;乔三郎则脸色发白,他比雷从更清楚这味药的珍贵。
“怎么说呢?我原本只是想留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免得出去祸害别人。”
“虽说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可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云冉看他们的眼神冷了冷。
“我知晓你们之间有纠葛,要么今天说清楚,在我这里齐心协力地帮我做事。”
“要么,陪我的损失,将你们押入官府,打入奴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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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收集药材
雷从咬了咬牙,看着乔三说道:“你别口口声声扯什么是我毁了你的人生,你看着冠冕堂皇人模狗样,实则在家里如何虐待你的娘子的?你敢说那些猪狗不如的事情不是你做的?”
“我做什么?我如何能虐待芸娘!”
乔三嘶吼着声音朝雷从骂道:“芸娘在我这里打不得骂不得!结果居然遭到你这个淫贼的凌辱!还被你抢去了她娘给她的朱砂手串!你敢说这不是你做的?”
雷从暴怒的脸有些凝滞,他皱着眉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在说什么啊!我真服了!早知道老子当年就不掺和你家那点破事了!明明是你家娘子主动将那手串送我的!”
“老子真不该捡这便宜!娘的老子当初是看她一个弱女子可怜,就帮她上门收拾你一顿!”
“谁知道你上来就拿刀砍我!我这才出手太重了的!”
乔三逐渐听出不对劲了,他颤抖着声音说道:“我娘子主动给你的?怎么可能!她一向对这手串宝贝得很!”
“……”
云冉转身就走。
接下来的内容她猜都猜得到。
肯定是那女人又得了乔家家产,又得了一个好名声。
只落得穷困潦倒的乔三和人恶狗嫌的雷从。
云冉刚跨出后院,就听见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嚎叫:"这个毒妇!居然害我到如此!"
只可惜也报不了仇,芸娘早在两年前饥荒,就已经音讯全无了。
她淡定地往耳中塞了两团棉花,顺手把新制的"清心丸"抛给云榆洲:"去,给他们喂两粒。"
云榆洲捧着药丸蹦蹦跳跳去了,片刻后院中响起雷从的怪叫:"这什么鬼玩意!辣死老子了!"
"清心丸改良版。"云冉在前堂写药方的手稳稳当当,"我加了辣椒粉,以毒攻毒。"
云榆洲默默地竖起来大拇指。
还是大哥厉害!
他虽然觉得这两人被骗的很惨,但单看这两人的惹祸程度,他一点也不同情他们。
只希望他们能安安分分地做事,别再出去惹是生非。
她叹了口气,要不是人手不足,她也不想请这两个炸弹来店里面帮忙。
她与柳寒声商量过了,倘若这几日义诊得好,就用沐光阁的一半利润,在旁边开一个简陋一点的医馆,收集一些日常的药材,不仅尽快筹集到药材为百姓治病,还能给凉城的百姓们一个营生。
只是陈鹤在京城的进度,让她有些担心。
倘若沐光阁在京城的商路打开了,那生意自然不愁。
但倘若出现了什么问题,以沐光阁一时的新鲜,是赚不了那些附庸风雅达官贵人的钱的,医馆本就是一项慈善事业,那自然也就维持不下去。
按照如今的余钱,能支撑这所医馆的时间,只有三个月。
然而云冉并没有一推再推。
三日后清晨,沐光阁门口支起个红木告示牌。
云沐泽蹲在地上研墨,云榆洲举着狼毫笔龙飞凤舞:"高价收购药材——蜘蛛网,完整蝉蜕,鼠妇虫......"
记住本站: "榆洲?"云冉端着药盅从后院转出来,看到他写的东西不由得有些好笑:"让你写正经告示,怎么还画上画了?"
云榆洲叼着笔杆嘿嘿一笑:"这不是怕乡亲们觉得太单调嘛!大哥你看,前日张大娘送的那筐蟋蟀,个个肥得能下油锅......"
话音未落,街角传来"哐当"一声。雷从扛着半人高的竹篓踉跄走来,活像只横行的螃蟹。后头乔三郎抱着一摞药匣子碎步紧跟,冷不防被雷从甩尾的竹篓扫到,匣子"哗啦啦"撒了一地。
"莽夫!"乔三郎气得直跺脚,"这匣子里装的可是夜明砂!"
雷从把竹篓往地上一墩,叉腰冷笑:"老子扛的蜈蚣罐子要是碎了,毒虫跑出来第一个咬你!"
云冉眼皮跳了跳,没管他们,耐心地摸了摸云榆洲的脑袋:“画得不错!这样百姓们都能一目了然,对药材的筛选也会更方便一些。”
"大哥!"云榆洲突然指着街口蹦起来,"王婶子她们来啦!"
只见七八个挎着竹篮的妇人说说笑笑涌来,打头的张大娘抄着锅铲,篮子里蟋蟀正蹦跶得欢实。后头李叔扛着麻袋,袋口支棱出几根灰褐色菌菇。
"小云大夫!"张大娘嗓门震得屋檐落灰,"你要的蜘蛛网我给攒了三大罐!就是我家灶王爷最近总打喷嚏......"
云冉笑吟吟迎上去,袖中暗戳戳给云沐泽打手势。
小孩立刻蹿进后院,把正在晒药草的雷从乔三拽出来当苦力。
"凭什么老子要记账!"雷从攥着毛笔像握砍刀,墨汁甩了乔三郎一脸。
乔三郎抹着脸上的黑点冷笑:"就你那狗爬字,别把三钱写成三斤!"
"你行你来啊!"
"我来就我来!"
两只手同时抓住账本,"刺啦"一声——刚写好的收购单成了两半。
云沐泽不语,只是一味地记着他们两人的一言一行。
“嗯,可以和大哥汇报你们二人今日需要赔的银子了。”
两人瞬间坐得笔直,一个研墨一个理纸,配合得仿佛十年老账房。
“加上之前的雪灵芝,你们现在就进深山吧!不带回来这几样药材,那就别回来了!”
雷从和乔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雪灵芝可不是谁都能找到的!
他们想求情认错,然而云沐泽根本不给他们机会,转身就前往前院找云冉去了。
雷从和乔三两个没办法,只能大眼瞪着小眼,背起竹篓向深山出发。
日头渐高,沐光阁门前热闹得像年集。小孩举着竹筒来卖萤火虫,老汉背着干荷叶包的青蛙卵,连七旬老人也来卖祖传的灵芝——虽然经鉴定是块长毛的树根。
"小云大夫!"卖豆腐的刘嫂神秘兮兮凑过来:"你要不要收点特别的?我家那口子今早在茅房......"
"茅房砖缝长的车前草是吧?"云冉面不改色截住话头,"洗刷干净,根须完整的加倍收。"
正说着,街尾传来"叮铃哐啷"的铜锣声。云榆洲抻脖子一瞧,乐了:"哟嗬!走街郎中都来凑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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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哥的套路
那郎中咧开嘴笑了笑:“哦!你觉得我是走街郎中?”
云榆洲眨了眨眼:“不然你是什么?”
“你小子!睁眼看看我是谁!”
那郎中佯装愠怒,睁大眼睛吓眼前这个小孩。
云榆洲可没被他吓到,他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中年男子,摇了摇头:“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谁!你要卖药就卖药,我可不认识你!”
那郎中被云榆洲气笑了,他指着云榆洲暗示道:“你不认识我?那一年前,是哪个贼来我店里偷药?”
云榆洲顿了顿,瞬间脸色大变,随即又恢复如初。
他嘿嘿地笑了两声,热情地迎了上去:“原来是明二叔!我当时也是迫不得已!我与二哥年幼不懂得规矩,一心只想着救我大哥,这才铤而走险!真是得罪二叔了!”
明二叔冷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领情:“哼!我店里被扒得乱七八糟,不知道损失了什么名贵的药材呢!”
“是是是!”云榆洲笑嘻嘻地说道:“是我们多有得罪!倘若二叔想要赔偿,我定尽力满足……”
“老二!你还要不要脸!”
云榆洲刚刚说完,旁边就传来了明叔的怒吼声:“你当时不救人性命,恶意抬高药价就已经是造孽了!你如今居然还敢在云家小子面前要好处?我不打死你个畜生!你读的圣贤书都白读了!”
明二叔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退,连忙认错道:“好好哥,我只是逗他一下!我没想要补偿的!”
“我呸!”
明叔咬牙切齿地骂道:“还补偿?!你需要什么补偿?人家根本不差你什么!你就说补偿?”
“好好好!”
二叔两手合十求饶道:“大哥你说得对!我给这小子道歉还不成嘛!”
明叔这才冷哼了一声,朝云榆洲指了指,示意让明二叔赶紧道歉。
云榆洲连忙扶了扶明二:“本就是我和二哥莽撞在先!饥荒年谁都不容易,还请明二叔莫怪!”
“既然明叔也来了,不如两位进店坐坐,正好喝一口茶。”
明二正好口渴了,连忙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明叔给了他一个眼刀,他连忙噤声。
两人进了沐光阁,明二叔不由得感慨道:“我还记得原来这块地方荒废已久,没想到居然还能在此地建立如此仙境!”
云榆洲挠了挠头:“这店面里的东西我都不知道,反正都是我大哥的功劳!”
“您要是对我们店感兴趣,不如我带您去我们医馆看看?”
“医馆?可以呀!”
明二一听兴趣就来了,连忙跟上云榆洲的步伐。
他云榆洲带着明二和明叔进了医馆,明二不由得啧啧感慨道:“真是好气派!比我那个医馆强多了!”
“哪里哪里!”
云榆洲谦虚道,只是心里觉得自豪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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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是真的。”
明二叹了口气:“我也不瞒你小子,当初我哄抬药价,不救你们大哥也并非我有意为之。”
“当时饥荒闹得厉害,不说我,其他药商都在增加药价,不仅如此,米商盐商,为了敛财,谁不是坐地起价?”
“我虽说开医馆是为了治病救人,但我也要有这个店面和生活啊!我那店面,一个月让我交二十两银子!更别说其他的生活用品了!”
“当时那饥荒,我只要救了一个,就得救第二个第三个,那等我油尽灯枯之时,又有谁会救我和我的医馆呢?”
“你们当时偷药,我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有人发现了,那就不能善了!让你们吃了不少苦头!我向你们道歉!”
云榆洲连忙摆了摆手:“二叔!这本就不是你的错!这种情况每个人都迫不得已,二叔您何须怪自己!”
明叔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家弟弟的眼里满是心疼和愧疚。
“唉!没钱怎么不和我说!何苦自己一个人撑着!我这个兄长还没死呢!”
明二叔嘿嘿笑了一声:“我总不能有什么事就找兄长帮忙吧!我好歹也清水镇上独当一面的人物!自然要自己做打算!”
"二叔不如来我们这儿坐诊?月租我们出,诊金三七分。"
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三人转头看去,云冉正握着一个水杯,笑眯眯地老向他们。
明二叔眼睛倏地亮了:"当真?"
“大哥!你诊完了嘛!”
云榆洲屁颠屁颠地跑到云冉身边,乖巧地帮她往杯子里续茶。
“是有些累了,进来喝口水,正好听到你们说事。”
云冉摸了摸云榆洲的脑袋,转头看向明二说道:“自然。”
她掏出算盘噼里啪啦:"您看,蝉蜕市价三文一两,我们五文收。百姓采药赚差价,咱们加工成金蝉散卖二十文。您可以帮忙坐诊,倘若您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帮忙分辨一下药物的品质真假,给您算一成利润的提成,对您来说,这也算是稳赚不赔了!"
“因此,只要医馆在,就有您的一口饭吃!”
“这……真的可以嘛?”
明二叔有些心动,但又有些踟蹰,毕竟他也知晓,这条件对于医者来说确实很诱人了。
“自然是真的!我这几日实在是忙不过来,想往沐光阁里招收几名医者,只是又信不过籍籍无名之辈。”
“明二叔行医多年,您帮我分担一些事务,我才是最放心的!”
明二和明叔听到这话,心里格外妥帖,明二叔咬咬牙,朝着云冉行了一个敬礼:“阿冉的信任和恩德!我明二定然牢记于心!”
“我明大也是如此!”
明叔见自己弟弟的问题解决了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他朝云冉拱了拱手,刚准备行礼,却被云冉一把扶住了:
“诶!明叔和二叔不必如此!明叔您对我家如此照顾,我们又怎能知恩不报呢!每次您载我们上城读书,哪次您收了我们的钱?大恩不言谢!在我心里早就把您当成我最亲的人了!”
明叔听得泪眼婆娑,不停地抹着眼泪。
明二叔听着也颇有感触,扶着自家大哥,一脸感动地看着云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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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二叔医术了得,对于整个清水镇和凉城都打得上名号。
倘若明二叔来了沐光阁,自然震慑了一些宵小之辈,免得他们找沐光阁的麻烦,也杜绝了以后招收医者,水平不行的像浑水摸鱼的可能性!
不愧是大哥!
阿冉总是有一种格外的魅力,处理事情进退有度,三言两语就能让人心悦臣服。
他如今虽然看透了大哥的套路,但他却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反而觉得大哥这般八面玲珑,面面俱到,让人格外地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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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犒劳一下自己
明二叔和云冉动作都很快。
明二叔手脚麻利,很快就熟悉了沐光阁医馆的一应事务。
他行医多年,经验老到,一些常见病症处理起来驾轻就熟,效率极高。
有了他坐镇,原本排成长龙的病患队伍肉眼可见地缩短下去,候诊的条凳上终于不再人满为患,药柜前抓药的小厮学徒也稍稍喘了口气,医馆里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总算松弛了几分。
自从明二来了沐光阁医馆义诊后,云冉的时间就多了一些,她终于能喘口气歇一会儿,顺便把自己这几日的义诊发现与心得整理了一遍。
灾后病患除了常见的饥饿虚损,更多了几分湿寒入体、气滞血瘀的症候,寻常药方效力似乎总差那么点火候。
果然实践出真知!
她搁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看着满纸心得,心头涌上一股沉甸甸的踏实与满足:“纸上得来终觉浅,这诊脉开方的手艺,还得在活生生的人身上磨出来才能见真功夫。”
这些日子,她的医术进步还是很大的!
值得奖励自己一番!
凉城百姓的日子慢慢地恢复正常,别的不说,县令每个月都从邻县买赈灾粮,加上轻徭减赋,每家人至少能吃上一口粮食,不至于饿死。
因此云冉他们寻常吃的饭菜都太简单了,云冉虽不挑食,但嘴巴里总觉得太清淡。
如今天气也入秋转凉……
她眼睛突然一亮,心里有了主意。
她快步走到隔间门口,掀开布帘,对着外面扬声道:“榆洲!阿洲!”
正蹲在药柜角落清点剩余甘草的云榆洲闻声,脸上还沾着点不知从哪里蹭来的灰,像只小兔子般猛地抬起头来:“哎!大哥,啥事儿?”
“别数了!快去找你二哥和阿寒!”
“你们跑一趟集市!挑最肥厚的羊腿骨,买上几根!”
“再割一块上好的五花肉,要肥瘦相间的那种!豆腐、白菜、冬葵、芋头,还有新采的蘑菇,不拘什么种类,多买些!”
“哦,对了,生姜、大葱、花椒、茱萸……这些调味料,家里若不够,也一并买回来!快去快回!”
这一连串的指令如同倒豆子,又快又急,全是平日里难得一吃的“硬货”。
云榆洲听得眼睛越瞪越圆,兴奋地蹦了起来:“耶耶耶!今天可以吃大哥做的饭啦!”
“大哥放心!包在我身上!”
云冉笑着看着这孩子蹦跳着去找其他两个小崽子的模样,心里想着准备火锅还需要什么东西。
旁边柳寒声正好路过,听着云冉要求的大采购,也有些懵了:“阿冉……你这是?”
云冉脸上漾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带着点孩子气的得意:“师父!你去给大伙儿说一声,今日晚饭时都别急着走!晚些时候,我请大家吃饭!”
柳寒声有些欣慰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不错不错!这几日他们都辛苦了!大家一定都高兴得很!我去给他们说一声!”
“嗯嗯嗯!”
云冉给柳寒声交代完,就去后厨寻找煮火锅的工具。
找到一口大锅容易,但找一口鸳鸯锅还是天方夜谭。
记住本站: 这个朝代还没有吃火锅的先例。
看来得现做一个了。
她不觉得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不过是在铁锅中间焊一块铁片罢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虽说成品丑了点,但能用就是了。
傍晚时分,街上的人群陆陆续续地散了,云冉便手脚麻利地开始指挥。
她让小厮搬来一张结实的大方桌,摆在医馆后头相对宽敞些的空地上,亲自将铜锅稳稳地放在桌子中央。
又让人去后院柴房搬来干燥的、烧起来烟少耐燃的上好木炭,敲成小块备用。
她自己则从药柜的角落里翻找出几味药材——几片温中散寒的桂皮,一小把理气开胃的陈皮,还有几颗气味辛香、能祛风止痛的草果。
这些药材,加在火锅里,同样能发挥作用,相当于简易版的药膳了。
原本医馆里的小厮丫鬟以为只是普通的吃饭,但看到东家拿出了这么大还很奇怪的铁锅,心里不由得弥漫起一种好奇期待。
他们知道云家这几位小东家都厉害得很,而且心也善良,就是不知这次云家请他们吃什么。
“大哥!买…买齐了!”
门口传来云榆洲嘈杂的声音,他们几个气喘吁吁地将竹篓“咚”地一声放在地上,神同步地抹了把额头的汗,小脸通红,眼睛却亮得惊人。
“哇!你们太棒啦!这么重的东西居然三个人就扛回来了!”
男人就是要夸。
云冉还是懂得这个道理的。
果然,听到云冉这样说,云沐泽几个便自告奋勇地去后厨洗菜去了。
云冉也没闲着,一边听几个弟弟说话,一边劈羊腿骨。
那几根粗壮的羊腿骨被云冉用斧背利落地敲开,露出里面饱含骨髓的断面,丢进一口大陶锅里,加满清水,又拍进几大块老姜,丢进几段葱白,大火烧开。
很快,一股原始而浓郁的肉香便随着翻滚的水汽弥漫开来,云沐泽三个闻着连忙跑了过来。
“大哥!我们还从来没喝过这么香的汤呢!”
云榆洲咽了咽口水,旁边云沐泽连忙拿出手帕堵住他的嘴巴:“你别凑这么近!口水滴进去我就喝不成了!”
云寒肚子也有些不争气起来,看着那一锅热汤眨了眨眼睛:“大哥……我想吃不辣的,这个汤就很好啦。”
“好好好!等会不给你吃辣的!”
见三个小孩这么可爱,她看着心都化了,忍不住摸了摸云寒的小脸:“咱们先把这汤底倒到锅里面去。”
另一边,明叔和明二叔则忙着清洗处理买回来的蔬菜。
按照云冉的吩咐,翠绿的白菜叶子被一瓣瓣掰开洗净,冬葵掐去老根,芋头刮去粗糙的外皮露出雪白的肉,各色蘑菇细心洗去泥沙。
云冉又抽空将那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得薄如蝉翼,肉片在盘子里堆成一座晶莹的小山,明二叔和柳寒声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没长想到云冉刀功居然这么厉害!
记住本站: 天色擦黑时,一切准备就绪,那口擦得锃亮的鸳鸯锅端端正正放在了大方桌中央。
一边是熬煮多时,汤色已变得浓白醇厚、表面浮着一层诱人油花的羊骨浓汤。
另一边是红油火辣,香味霸道地直钻鼻腔的清油麻辣火锅。
还有一边,则是清澈见底的清汤,只飘着几片姜和葱段,用以涮煮蔬菜,保留其本真滋味。
围绕着铜锅,大盘小碟摆满了一圈。几只小陶碗里,装着云冉用麻酱和花生碎等调制而成的酱料。
明二叔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香!真香!这骨头汤熬得地道,加上这几味温补药材,驱寒暖胃,妙啊!”
柳寒声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云冉居然还有这种奇思妙想!
他闻了闻这汤底的味道,忍不住再次仔细端详起云冉来。
难怪他见云冉今日去了取药房,原来是将药材加入汤底中去了。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复杂地看着什么,但他只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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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暖锅药膳汤底方
明叔搓着手,眼睛盯着那盘红白相间的羊肉片,喉头明显滚动了一下,嘿嘿笑着:“活了这么大岁数,头一回见着这么个吃法!看着就暖和!”
“二叔,明叔,快坐!”云冉笑着招呼,一边将云榆洲几个按坐在自己旁边的凳子上。
沐光阁上下的丫鬟小厮也被叫了过来,围桌坐下,第一次和主人一起坐着吃饭,他们显得有些局促,但见主人这么厚待自己,脸上的高兴也掩盖不住。
“开动开动!都别拘着!敞开了吃!”云冉拿起公筷,率先示意他们该怎么吃。
云冉夹起几片,手腕轻巧地一抖,粉嫩的肉片便如花瓣般散开,精准地落入翻滚的浓汤一侧。
几个呼吸的时间,肉片便由粉转白,边缘微微卷曲。
云冉迅速将其捞起,在盛满酱料的小碗里滚了一圈,裹上厚厚一层浓稠的酱汁,送到云寒的碗里。
“老四,快尝尝!”
云寒毫不犹豫地将肉送到嘴里,滚烫的肉片混合着酱料的咸鲜、茱萸的微辣和麻油的醇香,瞬间在舌尖炸开,那极致嫩滑的口感与肉香交织,烫得他“嘶哈”一声。
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云冉,紧接着又送了一片肉到嘴里:“大哥!好好次!”
此话一出,云沐泽和云榆洲率先坐不住了,连忙缠着云冉给自己夹肉。
其他人也有模有样地学着云冉开始吃肉,满脸都是满足的喟叹:“鲜!嫩!香!这滋味……绝了!”
“素菜也可以下进去的!”
明叔听到云冉这话,连忙将白豆腐也下进辣锅里面:“俺正想尝尝辣豆腐呢!这豆腐熟得快!”
其他人也纷纷将自己喜欢的菜下了进去,一下子菜香弥漫,令人胃口大增。
明二叔趁着明叔没注意,夹起一块吸饱了汤汁的白豆腐,吹了吹,小心地咬下一口。
滚烫的汤汁裹挟着浓郁的羊肉鲜味和药材的淡淡辛香,瞬间在口中爆开,烫得他直咧嘴,却舍不得吐出来。
他一边哈气一边含糊地称赞道:“烫!烫!……香!真他娘的香!这豆腐比肉还入味!”
柳寒声也细细地品味着,那滚烫鲜嫩的羊肉,裹挟着浓郁醇厚的汤汁和恰到好处的酱香、微辣,在口中完美融合。
“我行医多年,最知这寒冻之害,伤寒入体,轻则耗损元气,重则一命呜呼!”
“此火锅之法,以滚烫汤食暖脏腑、驱寒气,再佐以些许温中散寒的寻常药材入汤,譬如生姜、葱白、紫苏叶,甚至我们方才用的桂皮碎末……确实可以支起一道活命的药膳屏障,所耗无几,功效却远胜于药……”
柳寒声喃喃自语道,明二叔听到柳寒声的话,猛得一拍大腿:“柳神医说得在理啊!”
吓得旁边的明叔虎躯一震。
“咱们凉城寒冬之际,前面饿死了不少人,如今倘若冻死,病死一茬人……唉!”
“这火锅里面正好能将两个问题都解决啊!不知这个东西能不能在整个凉城推广开来……”
听了明二叔的话,桌上的气氛顿时冷静下来。
云冉沉思片刻:“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实现。”
柳寒声眨眨眼睛抬起头,看向云冉的眼神有些怀疑。
他们白开了一个医馆,如今不会又要白开一个火锅店吧……
“阿冉啊,寻常人家,哪里置办得起这样亮澄澄的锅?这炭,就算比烧炕省,如今这价钱,穷家小户也烧不起几天啊……”
“更何况这里面的汤底也需要用肉骨熬制。”
云冉显然已经思虑周全,她重新坐下,恢复了平日的从容,眼神中带着一抹锐利。她轻轻叩了叩桌面,条理清晰地分析道:
“明叔和明二叔的顾虑,的确切中要害。此事要成,关键在‘简’与‘省’二字上!”
“首先是锅具!”她指向那口鸳鸯锅,“此物虽然不同寻常,但并非必需,寻常人家可用厚实的陶盆、砂钵代替,只要耐火烧、能聚热即可。”
“其二,就是汤底。”云冉继续道:
“羊骨猪骨虽好,但并非人人可得。可用猪皮、鸡架、鱼头鱼骨,甚至可以用熬过油的油渣。”
“这些东西,肉铺、鱼肆往往视为下脚料,丢弃或贱卖。我们可派人定点、低价甚至赊欠收购!积少成多,熬出的汤底同样鲜美浓稠,富含油水!再鼓励百姓在汤中多放生姜、葱段,驱寒暖胃的功效丝毫不减。”
“其三是食材。”她看向明叔,微微一笑:“明叔担心肉贵情有可原。但火锅的精髓在于‘百味皆可入’!”
“冬日窖藏的萝卜、白菜、山芋、晒干的豆角、干菜、自家发的豆芽、豆腐豆干、山间可采的耐寒野菜如荠菜、溪流里捞的小鱼小虾……皆可入锅!至于肉?”
她顿了顿,语气笃定:“肉片肯定是奢望了,但猪牛羊的下水杂碎——心、肝、肺、肠,处理干净,切小块或薄片,价廉而味美,也是一道火锅佳品!”
“这些东西,以往穷苦人家也吃,只是腥膻味道难去,如今以滚汤涮煮,辅以姜葱或少许茱萸酱,腥膻可以全部除去,还能做成一道美味!”
云冉的分析丝丝入扣,明叔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不住点头:“好!好!阿冉的确想得周全!油渣、下水、杂鱼……这些东西贱是贱,可要真能弄来,煮进这热腾腾的汤里,那就是救命的好东西啊!”
云冉点了点头:“不止如此,我们医馆也会定期地为百姓发放驱寒止咳的药物,能帮百姓一把是一把!”
“不错不错!”柳寒声抚手赞叹道:“如此一来,花费确实能降到最低!还能通过推广这种简单的药食同源的方法,在坊间传播些驱寒暖身汤底方,如姜葱水、紫苏汤,那就更好了!”
“云少东家所言及是!此锅之‘暖’,必将当惠及全城!”
旁边听着的小厮丫鬟惊讶于云冉的聪慧,又对云冉自己出计出力惠济百姓的行为有些感动,纷纷附和着。
云冉站起身,目光扫过满眼期待的小厮丫鬟:“既然如此,那我们事不宜迟!明二叔,明日起,从粗陶暖锅的推广、下脚料食材的收集渠道,这两件大事,就劳烦您尽快操持起来!越快越好,数量务求充足!”
“自然义不容辞!我回去便连夜安排摊贩和采买人手!阿冉你放心!”
云冉的目光转向柳寒声:“师父,您是杏林前辈,德高望重。辨识、炮制那些驱寒暖身药材,以及拟定几款适合百姓、材料易得、效用明确的暖锅药膳汤底方,就拜托您了!方子务必简单明了,最好能让那些不识字的妇孺也能听懂记住。”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别人家的孩子们
“至于明叔和其他叔叔姐姐,烦请您们联络相熟的车马行、脚夫兄弟,还有相熟的街坊邻里。”
“待柳兄粗陶锅和收集来的‘下脚料’到位,我们需要人手,将这些东西连同二叔的汤底方子,尽快、尽可能远地送到凉城内外最贫寒、最急需的村落和人家!尤其是那些孤寡老人、幼童多的家庭!”
明叔挺直了腰板,用力拍着胸脯,声如洪钟:“阿冉放心!跑腿传话的事,我做了大半辈子!这点事情就交给我!”
云冉又看向几个小崽子,笑着说道:“至于我们几个,从明日起就要开始格外辛苦啦!你们怕不怕吃苦?”
“才不怕呢!”
云沐泽几个异口同声地喊道,云沐泽捏着拳头,坚定地看着云冉:“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更何况我们也希望,凉城能少一点受苦的人!”
他们几个自己淋过雨,体会过饥寒交迫的不易与艰辛,自然是理解的。
日子就这样忙碌地往前走着,转眼又到了朔风如刀的冬天。
沐光阁旁边又开了一间仁善堂,专门低价为寻常百姓治病,时不时地就为百姓施热粥驱寒。
云冉端坐在窗边,一心一意地看着书,仿佛感受不到窗外的寒意。
钱书宁捂着手从窗边探出脑袋来:“云冉!”
云冉被吓了一跳,转头看是这小子,拍了拍胸脯:“钱兄……你这是做什么?”
“你还说我呢!你这几日在忙些什么?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一回家你就见不着我了!我这天天找你还不见你人影……”
云冉笑了笑,脸上露出一抹倦色:“抱歉,钱兄,这几日我实在是太忙了,没来得急和你说,我家又开了一间药馆,这几日天气阴寒,风雨不定,生病的人也很多,所以我想着每天快点回去帮帮忙。”
钱书宁面色有些复杂。
他眼看着云冉家从一无所有到如今这般田地,虽说他也不知道云冉起家的一笔钱是从哪里来的,但云冉小小年纪就知道为家为民,即便他再眼瞎,也能看出他兄弟非等闲之辈……
“唉……既然如此,你把我也带上吧……”
钱书宁叹了口气,弱弱地恳求道。
“诶?”
云冉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我去店里是帮忙干活的,到时候可能顾不上钱兄你了。”
“无碍无碍!”
钱书宁摆了摆手:“自从我父亲每日来接我上下学后,每天都要在我面前耳提面命,说你如何如何好,让我跟着你学!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我真的受不了我父亲了!”
钱书宁扯着云冉的袖子,可怜巴巴地晃了晃,看着的确怪可爱的。
“既然如此,那我等会去找你,带你去我店里吃吃茶。”
钱书宁听了这话,眼睛一亮,他可还记得之前在沐光阁喝道的奶茶,那味道简直一绝!
“那行!你一定记得来找我啊!我们等会下课先去找我爹说一声!”
“好!”
钱书宁傻乐着跳远了,云冉看着外面阴沉的天气,下意识地往棉衣里缩了缩,哈出一口冷气,想着沐光阁里热腾腾的咖啡,身体仿佛也有些暖和了。
放学后,云冉按照约定,接到几个弟弟后又去找了钱书宁。
她远远地就看到钱书宁这个傻小子,隔着老远,和轿子里的人比划着。
钱书宁眼不是很尖,但云冉这四个安静的小孩放在哪里都会让人好奇两眼。
钱书宁兴奋地朝她指着,云冉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看到钱郡的神色,就知道他对自己很满意。
“钱伯父安好!”
云冉快步走上前去,礼貌地朝钱郡问好,也示意云沐泽他们朝钱郡行礼。
“都是好孩子!不必如此拘束!”
钱郡爱屋及乌,云冉不说了,天纵奇才,陈鹤更是他心中敬佩之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三个小孩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听说我家阿宁要跟着你去沐光阁读书?可是真的?”
云冉眨了眨眼睛,不露声色地看了钱书宁一眼,见他朝自己使眼色,笑着点了点头:“沐光阁的确是个读书的好地方,倘若钱伯父感兴趣,我定然给您定最好的包间。”
钱郡听了这话,笑了笑,但也没在意。
他家书房大了去了,何必上这地方去看书?
“不过阿宁喜欢和你待在一起,那你们定要相互照抚,和睦相处!”
“阿宁!你是阿冉他们的兄长,定要做好表率,不能让他们在外面受了委屈!知道了吗?”
钱书宁坚定地点了点头。
钱郡又叮嘱了他们几句,钱书宁就坐不住了,敷衍地回了他一声后拉起云冉就跑。
“诶!你们慢点!”
钱书宁没管他爹,他边跑边和云冉抱怨道:“梅大叔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这几日县令也忙,我爹没人说话,只能对着我输出了!”
云冉想起见陈鹤的最后一面,又想起见他第一面时的幼稚孤傲,不由得扑哧一笑。
“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想到了如今的先生,和我见他第一面时的落差,只觉得有些好笑。”
“先生会不会遇到困难啊?这次先生身边有没有哥哥你,到了京城不会惹上一身麻烦吧?”
“你们放心吧!梅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他如今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呢!”
云寒几个半信半疑,但心里还是对陈鹤有些担心。
那陈家只手遮天,倘若陈鹤真的被发现了,那他们再想和陈鹤相遇,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正想着这事,他们已经跑到沐光阁门口了。
云冉带着钱书宁找了一间雅室,便撸起袖子准备去隔壁熬汤煮药。
钱书宁屁颠屁颠地跟在她后面:“阿冉,我也来帮帮忙呗?”
云冉看着这熊孩子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有些犹豫。
钱书宁拍拍胸脯放下狠话:“你放心!男子汉大丈夫!什么苦不能吃?你不要担心我是个少爷!”
云冉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既然如此,那等一下我跟着我你一起做活,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工作量对你来说会不会有点大……”
云冉还是有些犹豫。
“我不想让你把我当菩萨一样供着!咱们是兄弟!有难同当不应该的么!”
见他说得这般义愤填膺,云冉被打动了:“那好吧!等会就辛苦钱兄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仁善堂
钱书宁脚步轻快地跟着云冉,穿过沐光阁的弄堂,推开厨房的门。
顿时,一阵混杂着药香的热气扑面而来,钱书宁闻着这味道,只觉得神清气爽。
“好暖和!”
钱书宁兴高采烈地打量里面的场景,每个人都奔忙着,见云冉和他来了,便和善地笑了笑,然后又热火朝天的干起活来。
“钱大哥!给你!”
云榆洲跑了过来,递给他一件罩衣:“穿上这个吧,别把衣服弄脏了。”
“好!”
钱书宁这才朝云冉看了一眼,见她和几个小孩都麻利地穿上罩衣,只觉得新奇,也试着想像他们一样穿上罩衣。
“阿宁,”云冉有眼力见地帮他调整好罩衣的位置,系好身后的绳子:“你第一次干活身体肯定吃不消,你先帮我把这些甘草片和干姜片分开,甘草片颜色偏黄,姜片颜色深些。小心点,别混了。分好就放到这两个不同的簸箕里。”
这活计不算太累,但需要耐心和一点眼力。
“好!这个简单!”钱书宁松了口气,立刻蹲下来,认真地开始分辨。
一开始他还兴致勃勃,觉得挺新鲜。但没过多久,那源源不断的草药堆和重复的动作就让他感到枯燥,腰也开始酸了。
他偷偷抬眼看向云冉的方向,云沐泽几个此刻都像模像样地干着活,小大人似的,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跟他想象中帮忙的场景……差距有点大啊。
他想罢工,但想到开始时在云冉面前大放厥词就有些羞愧。
正在这时,云寒刚好扛着一袋子东西路过,钱书宁眼前一亮,丢掉手里的草药跑上前去:“阿寒!我来帮你吧!”
云寒愣了一下,还没等他说什么,钱书宁扯着袋子,顺着袋子的重量,直接被砸倒在地。
“钱大哥!”
云寒被吓了一跳,连忙将袋子抬起来,一脸无辜地看着满脸急色跑过来的云冉。
钱书宁一脸菜色,浑身僵硬,两行红色从他鼻孔里顺流而出。
“怎么办大哥!钱大哥难不成要死了?”
云沐泽也被吓得脸白了。
“我先去扶阿宁去休息!”
云冉背起钱书宁,就准备往前卧跑。
“不要!”钱书宁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我还能干!”
钱书宁满脸悲愤,倔强地从云冉的背上爬了下去。
怎么可能!
他居然这么没用!
云寒是他们当中最小的一个,而他的力气居然没有云寒大!
他胡乱地擦了擦鼻血,铆足了力气想将云寒手里的袋子提起来,但还是失败了。
“阿宁,要不你先休息一会......”
“没事的。”
钱书宁深吸一口气。
转身走回去继续挑选草药。
云冉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她知道钱书宁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还是很要强的。
接连几次被她和弟弟们打击到,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她走过去继续说道:“阿寒他一年前就开始和我上山打猎练武,力气比常人大了很多,更何况里面装的是烧火的煤炭,搬不动很正常的。”
钱书宁眨了眨眼:“那你呢?”
云冉愣了一下:“什么?”
“那你呢?”钱书宁闷闷不乐地继续说道:“那你呢?你可以搬动,对吗?”
云冉还没来得及回答,钱书宁抬头看向那几道混杂在人群中的小小身影:“不止如此,榆洲和沐泽肯定也能搬动吧,他们这么小就能帮你管店,考试的名次也一次比一次高,下一次试考,你们兄弟几个就能都住在甲上学舍了。”
云冉沉默了。
的确如此。
“我就不一样了。”
“我样样不如你,但还围着你炫耀自吹自擂,明明做不到的事情,但因为你,我也想去做到。”
云冉看着钱书宁,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再也说不出来了什么安慰地话。
“但我今天想通了。”
钱书宁朝云冉笑了笑,做了一张鬼脸:“你们都是从做不到走过来的,既然你们现在能做到的事情我做不到,那我就先从我能做的开始做起,你就等着让我赶上你吧!”
云冉噗嗤一笑,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顿时变得欢快起来。
“钱兄细致入微,药草分辨的质量很高哇!”
云冉看着药材,由衷地赞叹道。
“嗯哼!”
钱书宁嘴上敷衍着,心里确实被夸地有些飘飘然。
“阿宁想去仁善堂看看吗?这时你分拣的第一批药应该熬制好了,咱们可以去喝些奶茶暖暖身子。”
云冉知道他嘴上逞强,但对分拣药材早就没了耐心,便提出带他出去逛逛。
钱书宁心中一动,嘴上却说着:“这药材我都分拣完了,确实没什么事情做,那就走吧。”
云冉说是带着钱书宁逛逛,其实一点也没闲着。
她先是帮二叔把几味需要后下的药材按分量称好备用,接着又去检查门口正在熬煮的几锅驱寒粥的火候,用大勺搅动防止糊底,还不时提醒添柴的伙计注意通风。
她一边给钱书宁介绍着,一边有条不紊地做工。
她神情专注,额角随着热气渗出细密的汗珠,在灶火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钱书宁看着她在几口大锅、几堆药材间穿梭忙碌的身影,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云冉口中的“忙”是什么样子,也才真正理解她脸上那抹倦色从何而来。
从厨房出来,寒风刺骨,钱书宁不由得有些眷恋厨房的温暖。
外面天寒地冻,仁善堂门前,衣衫褴褛的贫苦百姓和老人孩子排起了队,等着领取热粥和驱寒药汤。
钱书宁捂紧身上的裘衣,看着远处排着队的人瑟瑟发抖。
明叔和几个伙计、婶子们在门口维持秩序,分发碗勺,一双双冻得通红、布满冻疮的手伸着讨要着将粥和药汤。
“苍天有眼,医者仁心啊!感谢!感谢仁善堂……”一位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婆婆捧着一碗热粥,声音哽咽,布满风霜的脸上满是心酸与感动。
钱书宁抿了抿嘴,有些迟疑地问道:“他们喝的汤药......是我刚才分拣的那些吗?”
“自然,阿宁你功不可没!这些药草能救好多人呢!”
“不仅能够给村民多一份收入,还能帮助那些缺衣少食的百姓御寒饱腹。”
云冉眼神发亮。
“即便沐光阁入不敷出,那也值得吗?”
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陈鹤归来
云冉眼神一亮,连忙转过头去:“先生!”
钱书宁跟着回头,果然看见陈鹤站在身后,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一时间他还没认出来。
“梅……梅先生?你怎么成这样了?”
陈鹤略显窘迫地后退一步:“这……说来话长。”
说完他幽怨地看了云冉:“还想吓你一下,差点以为你已经把我给忘了。”
云冉兴奋地拉着陈鹤的袖子,将他往屋里面拉:“哪能啊!我这几日日日挂念着先生您呢!快进屋喝一喝热茶,外面冷!”
陈鹤抬头望了望仁善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想到短短几月未见,你们居然做了这么一件大事……”
“阿冉,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了这仁善二字,即便沐光阁入不敷出,你也不怕?”
云冉挑眉,毫不犹豫地说道:“百姓值得,我又有何惧?”
陈鹤赫赫地笑了出来:“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瞒你了,以后沐光阁的生意,不用发愁了!”
云冉眼睛一亮:“这么说,先生和墨瑜的生意谈妥了?”
陈鹤扬了扬眉:“可不止如此……”
这话说的,直接将云冉的胃口吊起来了:“先生难不成还做了其他的生意?”
“西北胡家的生意,你想做不想做?”
陈鹤得意地摇头晃脑,看得云冉忍不住夸赞道:“先生果然好手段!互市香料的生意居然都得手了!”
“您快告诉我,怎么做到的!其中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陈鹤听了这话,脸上的得意有些僵硬,面色不由得变得有些苦涩:“苦头……确实是吃了不少,不过为了这笔生意,也算是值了。”
云冉脸上的表情也从高兴变得有些严肃:“先生先进屋换身衣服,等晚上再说。”
陈鹤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转身便搓着手跟云冉进了屋。
只留下听着有些蒙圈的钱书宁在原地凌乱。
“阿宁?愣着干嘛?快进屋呀!外面多冷!”
钱书宁这才像回过神来,急忙呼着热气进了屋。
“想来榆洲他们知道您回来了,定然也很高兴!这几日他们功课落后的不少,还要请先生帮忙补一下课!”
“还有……”
钱书宁在旁边默默地举起了手,云冉笑笑:“还有阿宁,他这些日子功课也有些落后,他也和咱们一起补课。”
陈鹤看了一眼钱书宁,有些好笑:“你父亲就是南凉才子,你不去请教你父亲,折煞我作甚?”
钱书宁很无赖地抱着云冉的腰:“我要和云冉在一起,云冉和几个弟弟都这么厉害,你先生不再教出一个这样的岂不可惜?”
陈鹤无奈应了他的请求。
他重新换上了一套棉服,浑身暖和了许多。
喝了一口热奶茶,顿时绝的浑身都发热起来。
他有些惊奇地看了看手里的奶茶:“这东西,不错啊!”
甜奶醇正,又有几分茶的清香,比之他在京城喝到的热饮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抬头看了一眼云冉:“你做的?”
云冉笑着点了点头。
“不知这热饮,在京城能否有销路?”
“自然是有的!不过需借助风雅之名,你若想不出,只管交给我去做。”
云冉应下了。
倒不如趁此机会好好锻炼陈鹤一番。
状元的脑子,不用白不用。
这年头百姓遭难,奸佞如跗虫,将普通百姓啃食得体无完肤,即便清明如钟义,对于凉城的现状也是束手无策。
云冉历经两世,只觉得这世道看着刺眼,与其颓废于上一世的结局囫囵度日,忍受这世间的不公,不如放手一搏,去官场走一遭,与那些牛鬼蛇神清算一番,也不枉重生一次。
倘若她想走科举的路子,身边必须要有一批良才,能为她接下来的筹划铺路。
云冉也算是明白了,自己倘若事事都要经手,早晚有一天身体会顶不住。
如今还没登科入仕,满身富贵,事情就已经多如牛毛了。
更遑论,以后她还要将沐光阁开出凉城,将整个大隋改朝换代!
而今她身边有了许多可信之人,只是这些人的忠诚程度,她还难以分个高下,需要找个机会试探一番。
钱书宁得了陈鹤的准话,心里高兴极了,一心想着快些回去将此事告诉自己的父亲。
钱郡高不高兴是一说,云寒反正是不高兴的。
“大哥为何要让钱大哥与我们一同补课?陈先生是当今状元,倘若他被发现了如何是好?”
云冉看着云寒,一脸认真地询问道:“钱书宁是哪里得罪阿寒了?竟然引得你这般厌恶?”
云寒有些心虚地别过脑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什么缘由。
钱大哥人确实不错,有钱又大方,而且在书院里处处维护着云家人,对他们三个也是体贴入微,大哥长大哥短的。
但云寒看着他在大哥身边转悠,就是觉得碍眼极了。
“钱大哥......有些跋扈......话有点多......”
“阿寒......”
云冉轻声打断绞尽脑汁想错处的云寒:“今天阿宁被煤炭砸伤了,也是你做的吧。”
云冉没有用疑问的语气,像在陈述一件事实,让云寒退无可退。
云寒虽然年纪小,可每天锻炼,背个二十来斤的煤袋也是轻轻松松,更别说让这煤袋这么简单地就被钱书宁抢走。
倘若不是他巧妙地泄力,钱书宁拖都拖不动那袋子。
“我......是钱大哥要抢我的袋子,我没反应过来......”
云冉叹了口气,她刚开始是想掰正老二的性子,不让他走上黑化的道路。
可谁曾想这性子像长了脚一样,换到了老四身上。
“锦上添花是假,雪中送炭才是真。阿寒可有想过,钱大哥几次三番为我们出头,他的一片赤子之心,你应该能感受到才是。”
“到底是什么原因?你和大哥说,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
云寒咬着下嘴唇,旁边的云榆洲云沐泽看着也不敢出声。
虽说他们看着钱书宁挨着云冉心里也不舒服,但钱书宁是个好人,也是大哥在乎的人,他们虽心有不满,但也勉强忽略了。
不曾想老四居然对钱书宁出手。
“我……我不想钱大哥总缠着你……”
云寒松开牙齿,稚嫩精致的脸上满是不安与难受:“每次和大哥在一起回家,钱大哥总是问你这问你那,他很吵,我不喜欢他。”
云冉看着云寒,眼里仿佛酝酿着什么,看得陈鹤也有些紧张。
空气陷入一种可怕的沉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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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暴露风险
陈鹤他们看着云冉面无表情,仿佛准备在沉默中爆发,实则她脑海中千回百转,将前世学的儿童心理学全部重头想了个遍。
云寒这个年纪,最容易受周围环境的影响,倘若如今不掰正,以后不知道会养成什么样的性格。
终于,云冉呼了口气,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个头比同龄男孩普遍高出一个头,云冉对于云寒来说,也是如此。
她上前一步,抬起手来,云寒闭上眼睛,心里莫名对即将发生的事情的恐惧。
是被打的恐惧嘛?
似乎不是,以前在坟地时,被人发现吃贡品也被打过,和狗争食也被打过,保护大哥时也被打过。
可没有一次像如今这般恐惧。
他恐惧的是什么呢?
大抵是怕大哥,真的厌恶他了吧……
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
头顶上落下一只温暖的小手,随后温暖的触感传到了他的脸上,他只觉得那手温柔地拂去了他脸上的泪水,随后捏了捏他的脸颊。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以后少和阿宁来往便是,但害人之心不可有。”
云寒睁开眼,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但大哥的手在脸上的触感,又让他心存眷念。
罢了,为了大哥,忍忍又何妨?
更何况钱大哥确实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云寒低下脑袋,沉沉地说了一声:“大哥对不起……”
“我之后会和钱大哥道歉。”
知错能改,还是一个好孩子。
云冉点点头,转头看向陈鹤:“先生,耽误了这么久的行程,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陈鹤心情跌宕起伏。
他见云冉没有生气,刚刚放下心来,结果被云冉这么一问,他的脸色又凝重起来。
“这事说来话长。”
“我乔装了一番,本来以为此时上京不会被人发现,没想到在和墨瑜谈生意的时候,见到了以前侍奉我的小厮。”
陈鹤一想到这里,就有些懊恼。
当时他和墨瑜在京城最有名的天香楼约见洽谈,本想着落定沐光阁在京城的据点,没曾想陈府的小厮也上天香楼预定酒席。
陈鹤一开口,那小厮愣愣地看着‘梅先生’,良久,他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陈二少爷!”
陈鹤没反应过来,偏偏又回了头。
虽然他很快反应过来,满脸惊讶地看着那小厮,笑着说他认错人了,但那小厮嘴里说着抱歉,眼里的怀疑还是流露了出来。
回忆起来,陈鹤心里满是后悔。
那小厮虽在他身前伺候过,可他身边的知心人只有那么几个,哪能将这小厮的脸认清。
没曾想今日倒是吃了个大亏。
他也不是没想过斩草除根,这人回了陈府,定然会与人通报。
但这酒楼人来人往,倘若今日这小厮出了问题,那今日的陈二少爷就确有蹊跷。
更何况这小厮也是一条人命。
横竖都是暴露,倒不如让这事情发生地自然点,这小厮不过是遇到了一个声音很像陈鹤的人,也不至于引起多方势力的怀疑。
虽说如此,云冉还是面色凝重。
倒不是怪陈鹤。
只是陈鹤对于陈家的分量太重,倘若陈老爷子有心,定然会将陈鹤抓回去,逼他成为他们在朝廷上的一大助力。
更何况陈家还有一个气运之子陈晓旭,难保他不会运气一好,顺带着陈府也跟享福了。
陈鹤见云冉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冉……这事我是不是没处理好?”
“不,”云冉摇了摇头:“这并非先生的错,只是你的人生由你自己选择,陈府无权干涉。”
“倘若先生真的暴露了,定然会有所行动,到时候我们见招拆招,就看谁棋高一着了。”
陈鹤点点头,旁边的三个小孩也点点头。
大哥这么厉害,那传说中的陈府和大哥比能有几何呢?
他们很好奇,但更坚定。
云冉想做什么,他们就去做什么。
他们永远会站在大哥身边!
沐光阁和仁善堂这边,有了陈鹤,云冉身上的负担轻了很多,几个孩子也有时间专心研读起来。
云冉在此之前,还郑重地找他们谈了一次话。
“大家觉得,我们读书是为了什么?”
三人在心底异口同声地说道:“是为了大哥!”
可这般略显敷衍的话他们说不出,云沐泽沉思片刻,说道:“我是为了懂得道理,以后咱们在凉城能有一番立足之地。”
云冉点点头,转头看向云榆洲。
云榆洲精神一震,连忙说道:“我是为了在管理沐光阁不被你那些奸商所欺!”
云寒刚刚被云冉教训完,也想在云冉面前多多表现:“我……我是为了你能看懂兵法,以后就能保护好大哥!”
云沐泽和云榆洲齐齐地朝他看去,云寒虽然不怕他们,但还是觉得背后的发凉。
他咽了一口口水:“还有二哥和三哥……”
云冉笑道:“你们读书,各有各的道理。”
“但我读书,是为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陈鹤抿了抿嘴,如今听着这话,他还是觉得振聋发聩。
“可你们看看如今的凉城,满地饿殍,更别说比凉城更贫瘠的地方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从来都不想看见这种现象,更别说我读书的理想了!”
云沐泽沉默了一下,反应得最快:“大哥是想去朝廷做官为生民立命吗?”
云冉点点头:“我要读书,我要参加科举,我更要入朝为官,让凉城百姓以及大隋的万千子民吃饱穿暖!这也是我建立仁善堂的原因!”
三人并未质疑云冉的决心。
他们打心眼里支持云冉参加科举,只是对于官场上的险恶还心存忧虑。
三人从未想过科举之路对于普通学子来说难如登天,但对于大哥,他们有着一种盲目的信心与尊崇!
他们甚至觉得,倘若状元上面还有一个,那指定是云冉的!
云冉没察觉到几个弟弟对自己的想法,她只觉得三个孩子理解她就够了。
倘若这大隋朝堂真是什么龙潭虎穴,她也定会进去闯一闯!
当然,前提是和身边人撇清关系,不可拖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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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老登找事
过了一个安安稳稳地年,凉城百姓盼着日子慢慢好起来,事实也是如此。
钟县令自从得了爱女,愈发珍惜自己的羽毛,对于政务方面也更加勤勉起来。
沐光阁在墨瑜和胡家的暗中帮助下,也站稳了脚跟,货源源源不断地由胡家的商队,从凉城输送到京城。
京城权贵喜好这些个稀奇玩意,京城贵女们喜好这些个精油香皂,对于男子们来说,琉璃万花筒和放大镜也让他们对沐光阁多了几分青眼。
陈家大爷正打量着手中的万花筒,接着冷笑着将它丢到一旁:“哼!”
“这孽障!居然这般没有志气,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如今居然钻研起这等轻贱之物!”
陈思文满脸不屑。
这物件虽然新奇,但远不及古玩文物来得高雅,更何况他如今想到自己失踪已久的二儿子可能在同商贾之家在打交道,心里更是恼怒。
“大哥,这沐光阁,还有必要留着吗?”
桌前,一位面目森严的大汉皱眉,看着那琉璃筒,只觉得十分碍眼。
'不,'陈思文摆了摆手,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一个商户号而已,更何况这商号前几日在皇上面前露了脸,这时候动它,无疑是打了皇帝的脸。”
“东升,你和兆丰去查清楚,这孽障到底在这沐光阁是什么角色!再命人打探鹤儿的行踪,倘若他身份暴露......”
新科状元离家出走多年,如今竟干起了低贱的买卖,倘若被人所知晓,他们陈家的脸往哪搁?
陈东升看着自家大哥的脸色逐渐发冷,心中一紧,连忙说道:”大哥放心,我一定将闲杂人等全部处理好!”
陈思文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陈鹤还没想到陈家这么快就察觉到他和沐光阁的关系,他接手了沐光阁和仁善堂的事务,云冉几个身上的压力小了些,四个孩子才将精力转移到功课上面。
云冉既然打定主意想参加科举,对于学习更是勤勉,三个弟弟在大哥的带头作用下,每日就是闷头苦学。
钱书宁放学想和云冉一起走,但见她走路时都在闷头背书,也被激励到了,这几日都没去沐光阁找新鲜。
钱郡也觉得自己儿子变得安静了许多,看着每天挑灯夜读的钱书宁,满意地点了点头。
“果然让阿宁和云冉多待在一起是正确的!看看我儿如今如此刻苦,这也有云冉的功劳啊!”
他感慨万千,朝着旁边的钱管家说道:“明日留文回家,你让他先来我书房,让他看看自家弟弟如此有长进,给他一个惊喜!”
钱管家对于自家大爷的兴趣有些不理解,不过大少爷要是见到小少爷如此勤奋,定然会对云冉感激涕零……
凉城书院这次月考的第一名又是云冉。
云冉发明了水车。
云冉让县令推行间作,套种和混种的种植方法。
云冉才刚刚七岁。
这几日,无论是书院还是凉城,都在讨论云冉这号人物。
一是因为在云冉的带领下,书院的学生都异常地勤奋。
不服气云冉的,心里想的是自己不能被一个七岁小童超过。
服气云冉的,见云冉这么努力,也有了动力继续学习。
凉城县令和百姓见学风如此之盛,自然喜闻乐见,对云冉也多了几分好感。
二是春耕结束,人们发现套种和混种帮助他们节省了很多种植空间,虽然不知道最后得出来的产量如何,但如今人们对于县令异常的信任,对于提出此等方法的云冉,更是赞誉有加。
农民才不管其他的呢!
只要能让他们种的地好,那么他们就觉得这人好!
云冉其实也并未完全闲着,她在河村也买了一块地,雇佣着村里人帮忙挖池塘。
她早就观察到了,河村地势平缓,南方又多潮湿,后山旁的一块地蓄水能力很强,不挖池塘可惜了。
同时她也想实践一下,稻鸭合作这种生态种植模式能不能在凉城推广起来。
倘若真的成功了,那她的一些现代知识就能在这个朝代起到更大的作用。
钱留文一回到凉城,只觉得整座城焕然一新,人们虽然身上穿得还是有些寒酸,但脸上的光芒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诶!你这几日遇到书院的云冉了吗?”
“没有啊,她整日不是上课,就是找老师回答问题的!回了学舍我就看不见她的踪影了……大概又是在背书了。”
“唉……我吃完了就回学舍了。”
几个学子争相吃完饭,路上都在互相考察论语。
钱留文看着几人的背影,挑了挑眉,慢悠悠地拿起碗筷,准备吃手里的馄饨。
这几个学子不错!
不过对他来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诶!前几日书院休沐,你们见到云冉家的马车了吗?”
“没有没有!这小云冉乃天之福星降世凉城,人家每天都要忙正事的!哪能每次休沐都要回家!”
“说得对!说的对啊!七岁小童都能如此勤奋,我家的土地也不能荒废了!我先回家去了!”
“我也要去给土里施肥去了!”
钱留文眨眨眼,看着又勾肩搭背离去的几位百姓,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一个名字。
云冉?
凉城来了一位大人物?
钱留文三口两口地将混沌下肚,满意地结账离开。
回到久违的钱府,他还没来得及感慨一番,就被钱管家一把拉到自家老子的书房里去了。
嗯?
什么情况?
他和钱郡相顾无言,大眼瞪小眼。
钱留文在自家父亲的威慑下,熬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投降了:“爹!我先去找我弟了!”
说完钱留文就准备往外溜。
“站住!”
钱郡冷哼一声:“瞒着老子从军这么久,一回来都不来见我,是知道自己没脸见老子吗?”
钱留文不敢吭声,但扭着的身体又表现出抗拒。
钱郡看到自家老大这样,又想起老大当家的云冉,又冷哼了一声:“哼!连个七岁小童都不如!”
?
钱留文一脸问号。
他不如他弟弟?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找阿宁!”
钱留文有些恍惚,为什么他从他父亲脸上,看到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老登又憋着什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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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分红
等他看到书房里,钱书宁正摇头晃脑地背书时,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阿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奋了?”
钱书宁心中虽有疑问,但好歹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这个弟弟好是好,就是喜欢缠着他,他想去什么地方潇洒一下都束手束脚。
如今弟弟沉下心来读书,倒让他轻松了不少。
“哼哼!你和阿宁本就都是读书的料!只是你走岔了路,好歹你弟弟被云冉救回来了!”
云冉?又是云冉!
“爹?云冉是谁啊?为什么我回一趟凉城,城里人都在讨论此人?”
钱留文心里对这个云冉好奇极了,在军营里,他从未听过有什么大家姓云啊!
“此人是咱们凉城河村的一个孤儿,才区区五岁,就担任起了家中的重任,收养了三个和他一样的孤儿,和他母族的表亲梅游谦生活在一起。”
“阿冉可不得了啊!他表亲也是让人钦佩的人物,他们两个三番五次地向县令献策,凉城百废待兴,这才有点契机寻求发展!”
“正好我和梅游谦有些交情,你过几日随我去河村拜访一番,也让你见见真正的天之骄者到底如何!”
“说不准到时候你就转了心,能继续参加科考了!”
钱留文有些急了,他原以为此番回家,是父亲已经同意他弃文从军,谁曾想他还没有断掉让自己科举的念头。
“爹!我不喜欢读书!我想建功立业,保家卫国,成为秦将军那样的大将军!”
“简直胡闹!”
钱郡一甩袖子,恼怒地指着钱留文骂道:“建功立业?保家卫国?那是人家用命拼出来的!咱家到底是缺你吃的还是穿的?”
“你学武,我没反对你!你能保护好自己,我支持还来不及!”
“你想为国为民,我也不拦你!我让你读圣贤书,明白治国之道,为你朝那条康庄大道上砸了多少银子?”
“可你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偏偏选了最艰难的一条路!你可知道?那战场上多少男儿的性命,不过是那些权贵玩弄权术的牺牲品!”
钱郡浑身颤抖,指着钱留文的手缓缓垂下,无力地扶着旁边的桌子:“你和阿宁都是我的孩子,你倘若在战场上遭遇不测,你让我和阿宁怎么办?”
钱留文看着自家父亲双鬓已经发白,心中一慌,嘴边的豪情壮语顿时梗住了。
“父亲……我不知道您想得这么多,可我真的很喜欢军营……”
“好了!”
钱留文刚想和自己父亲分享自己在军队中的见闻,想和他说秦满将军有多聪明,他的侄儿墨青有多有天赋,然而钱郡头疼地打断了他:
“阿文,后日吧,正好后日梅先生会进城一趟,你随我去见他,正好将阿冉约出来!”
“云冉聪慧机智,天赋过人,阿宁喜欢他,你也肯定会喜欢他的!”
钱留文没有再和父亲争辩,反正他如今也说不过自家爹爹,倒不如去见见这云冉,瞧一瞧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陈鹤这几日在计划着将凉城的货物送往京城,京城的人眼光刁,所以他这几日选的货品都精之又精。
云冉将这种工厂式的生产等级划分得很清楚了,落到陈鹤手里的都是一本本账册,工作量说轻也不轻。
陈鹤有信心,倘若他和云冉比算学,他如今的珠算心算,也不比云冉差多少!
沐光阁的东家可不止云冉一个,钟义在沐光阁的建设之处助力良多,他出于人情世故也需要给他报备一下。
钟府,钟义抱着自己的闺女,看着账目上的收入,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居然赚了这么多?果然,京城人出手就是阔绰!”
才短短三个月,他的分红就达到了一千两,可见沐光阁的东西的确炙手可热!
他想着当初为了凉城,到处扣银子的的窘迫日子,还铤而走险劫富济贫,如今看到这一千两,只觉得轻舟已过万重山……
“是了,这些日子凉城日日都有外地来的游商,即便别人怕麻烦,觉得来凉城不方便,咱们和游商合作,还能做成一点小本生意。”
“等咱们的沐光阁开到京城,那才是将名声彻底打出去了!”
一个好的商标能带领一座城的经济发展,倘若沐光阁做得好,他和阿冉在凉城也能施展一番拳脚,说不定政绩有功,还能被调回到京城去,让阿音能和岳父岳母团聚!
钟义说得心头火热,只觉得往后的日子越来有有盼头。
正好此时,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大人!钱老爷求见!”
钟义听见好友前来拜访,眼睛一亮,看向陈鹤询问他的意见。
陈鹤笑了笑:“钱老爷也是沐光阁的东家,我正要去找他呢,他倒是送上门来了!”
钟义哈哈大笑:“既然如此,那就快快请钱兄进来!咱们兄弟几个好好庆祝一下!”
钱留文跟着钱郡走到书房前,就听到钟县令爽朗的笑声。
真奇怪,以往见到钟县令,只觉得他总是愁眉苦脸,郁郁不得志的模样。
书房里是谁?能将他逗得笑成这般?
“钱兄!快快进来!梅先生正准备给你送去沐光阁的分红呢!”
钱郡一进屋,就见到钟义红光满面,他看着都有些意外。
沐光阁的几千两银子,他只当资助云冉和梅游谦,从未想过能回本,不过看他们这般模样,想来是这一个季度的收入很可观?
“钱兄大义,当时沐光阁岌岌可危,我们云家资金短缺,多亏钱兄出手相助!”
“这是这三月的账单以及分红,还请钱兄一一查看。”
钱郡翻开账目,旁边钱留文也伸着脖子看,只觉得上面的字体龙飞凤舞,整整齐齐,心里不由得对眼前的梅先生高看一眼。
而最后,钱家的分红居然有三千两!
这是钱郡和钱留文都没有想到的。
没想到沐光阁才开业短短三个月,居然将他们的本金都赚回来了!
他们心里也知道,他们的分红可能是云冉抽出了云家利润加上的,否则一个初出茅庐的产业,他们不过入股几分,如何能分得如此多的利润?
钟家和钱家为沐光阁雪中送炭,在生产线上也积极帮她宣传招人,云家的举措,定然会让两家的当事人满意。
“不错不错!这账目做的清楚得很!果然梅先生办事,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诶!你从梅先生身上挑毛病,那就是从鸡蛋里挑骨头,怎么可能呢!”
“二位兄长谬赞!梅某一介书生而已!不过这几日看账本,在下的术学的确精进不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钱留文看着三人聊得火热,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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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矛盾
钱留文一直沉默地坐在父亲身侧,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像。
眼前这宾主尽欢、其乐融融的景象,那刺眼的三千两银票,还有三人话语间反复提及的那个名字——云冉,都像一根根细小的芒刺,扎在他心上,让他不痛快。
他听着梅游谦口中“云家贵信贵义”之云云,原本对云冉的好奇的热情顿时削减下去,心里反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与抵触。
建功立业当在沙场,一刀一枪拼杀出来,那才是男儿本色!
这些商贾之事,锱铢必较,不过是末流小道,既不能在沙场上英勇杀敌,又不能在朝堂上大展拳脚,为何父亲看得上从商的云冉,却看不得从军的他呢?
那个被捧上天的“阿冉”,一个五岁稚童,再是神异,又能懂得多少真正经天纬地保家卫国的大道理?
他打量着陈鹤,只觉得这位梅先生的谈吐出众,清癯的气质,即便是布衣素衫,袖口甚至带着常年翻阅书卷留下的淡淡磨损,那份沉静温润的气度,也让他心里颇有好感。
那云冉定是贯会投机取巧之小辈,得了这么聪慧机敏的表亲,才被这些困顿已久的凉城人视作了福星罢了。
在他心里,定是梅先生大义,以云家的名义为钟义献策,建立了沐光阁。
父亲和钟县令如此推崇,居然寄望于云冉能“点化”自己,简直荒谬!
他早已看透真相了!
钱郡此刻心情激荡,聊天聊尽兴了,猛地想起今日带儿子前来的初衷。
于是,他借着钟义张罗府中事务的空档,转向梅游谦,语气带着几分殷切:
“梅先生,今日犬子也随我来了。”
他侧身让出位置,示意钱留文上前,“这便是我的大儿子钱留文,他听闻阿冉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担当作为,心中亦是好奇钦慕得很。”
“不知阿冉近日可有时间,我这大儿刚刚回家,对阿冉也好奇地不得了,今日我做东,请阿冉和沐泽几个吃饭聚一聚,也让这不成器的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芝兰玉树!”
钱留文撇了撇嘴,也就自家爹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
陈鹤想到云冉这段时间日夜苦读,不由得有些为难:“我也不知道他今日有没有时间,有些事情想问他都找不到人。”
“这样吧,我去一趟书院,正好和她说说生意上的事情。”
“可以可以!那钱某就在醉仙楼静候佳音了!”
钟义在旁边看着,也过来凑热闹:“不知钱兄能否捎上我一家三口?我夫人最近也有些馋醉仙楼的桃花酿了!”
钱郡哈哈大笑起来:“都去都去!钟县令的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几人坐着马车前往醉仙楼,云冉这边还对这大阵仗丝毫不知,只一心沉醉在自己对八股文的研究当中。
她左手边摊开的是《大隋历代考点》,右手则是她自己密密麻麻的,写满批注和疑问的稿纸。
“……破题须扼要,承题贵贯通……嗯……这‘贵’字用得妙,但为何非要这般迂回?直指核心不好么?”
在这个时代,科举考试科举考试的核心是考察应试者的四种能力,儒家经典知识、文学写作能力、政论见解、以及对圣贤思想的理解。
主要的考试层级也是四层,分别是童生试,乡试,会试和殿试。
考试内容还是每个朝代的绝对核心,四书五经。
同时也重诗赋,策论,以及应用公文写作。
乡试会试的第一场就会考到八股文,既然她打定主意要考试,那就一定要将这个朝代的糟粕研究透彻。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八股文既规定使用的特殊文体。
其文章结构由八个固定部分组成,分别是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
其中四股(起、中、后、束)要求两两对仗,形似两副对联(共八股),故称“八股文”或“制义”、“时文”。
考生必须以儒家圣贤的口吻和思想来阐述题目,不能发表个人见解,内容必须符合官方认可的程朱理学思想,绝对禁止离经叛道。
这对于云冉来说,简直比让她杀人还要痛苦!
要保证自己超前的想法不被显露出来,还要应用儒家思想将题目说的冠冕堂皇,只能说古代学子还真有点东西。
不仅才学了得,还得情商演技在线。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儒家经典读的多了,引经据典自然就不怕了!
云冉深吸一口气,看来单单将四书五经背熟还不够,她还要多读几遍。
还有其他的儒家典籍,她现在也非常需要!
她思考了一下,想着凉城还有没有哪些地方有儒家藏书?
思来想去,还是只有凉城唯一的举人家,钱府,才有她想要的书。
看来改天还得去找钱书宁一趟。
云冉合上书,翻开往年京城学子做过的题目,目光下移,芸城二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芸城?
不就是他们凉城旁边的芸城么?
芸城地势凹凸不平,但周围水路却四通八达,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也是个发展经济的好地方。
只是当地县令贪污腐败,如此丰饶的一块地,只知自己享乐奢靡,不好好经营修缮,修建堤坝,因此年年都要遭受水灾。
芸城百姓也深受其害,苦不堪言,每年都要花费大量的钱财从外地买粮,缓解水灾带来的危害。
云冉来了兴趣,这道题目出现在策论中不奇怪。
她也仔细研究过芸城,造成芸城水灾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经过芸城的定河水流太急,芸城地势陡峭,造成灾害在所难免。
倘若当地县令励志图精,愿意出钱征集民众,朝东边挖一条通向长江的河道,那就万事大吉了。
既能改善河道,又能减少灾害,何乐而不为呢?
但这么简单的道理,芸城就是不去干。
芸城县令并非不知道改河道一举两得,只是他和他背后的势力知道,倘若改了河道,那么芸城灾害减少,往朝廷上报的赋税也会相应增多,他们从中捞得的好处便又少了许多。
云冉摸索着大隋江山图,摸到芸城和凉城的交界处,不由得有些唏嘘。
芸城和凉城隔得近,却从未遭受过水灾,全靠芸城将水患给挡住了。
但倘若芸城县令良心发现,但又想节约成本,也可以将定河的水道改向离他们最近的清水河。
只是清水河流经凉城,倘若芸城这样做,遭受水患的,就会是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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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道歉
云冉没将芸城县令想的这般蠢,倘若这人真想治水,改道到长江才是最优选。
既能治水又得美名。
倘若真改道清水河,不说钟义会不会上奏参他一本,清水河后面还有戍守南疆的秦家军,他们也不会任由一个县令肆意妄为,让后方失守。
想到这里,她又往下看。
嗯?南方出现过疫病?
正常,现在这个时代,稍微大一点的流行感冒,就能让一大群人丢掉性命。
倘若能针对疫病进行隔离消毒,让一些医术高超的医者进行研究,倒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法。
只是首先要做到稳定民众的情绪……
“阿冉!阿冉!”
云冉思考得正投入,一道急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云冉推开学舍的门,就看到钱书宁气喘吁吁地说道:“梅先生让我们去醉仙楼吃饭!我爹和我哥也一起!”
“嗯?”
云冉有些奇怪,陈先生和钱老爷吃饭,为何要叫上他们这群小辈?
“阿宁,你可知是为了什么事?”
“哎呀!管他什么事!咱们在这书院待的够久啦!好不容易一起吃一顿饭,当然要一起啦!”
钱书宁没想那么多,他喜欢热闹,听到梅先生让他们一起去醉仙楼,心里兴奋极了。
要不是怕云冉他们觉得不好,他都想多叫几个书院的人,一同去醉仙楼吃个痛快呢!
云冉也觉得不必想那么多,反正都是自己人。
但自从陈鹤回来,她心里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种感觉来自于陈家措不及防的暗算,她知道陈家定是会追查到沐光阁头上,只是敌暗我明,她心中总是有些惴惴不安。
云冉将云沐泽三人叫上,走到书院门口果然看见了陈鹤和明叔的马车。
她见明二叔也在,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陈鹤一眼:“沐光阁今日是谁在守店?”
“放心吧,雷从和乔三两人回来了,明二叔看着他们沉稳了许多,便让他们两个守店。”
云冉皱了皱眉,不是她心太小,只是这两个确实太不靠谱了。
更何况如今还是关键时期。
“不行,先生你带着他们先去吃饭吧,我还是先去店里看看,等会我再去醉仙楼找你们。”
说完,她转身朝沐光阁那边跑去。
陈鹤还没来得及拉住她,云冉行动又迅速,他只能看着这小子一溜烟就跑远了。
云沐泽三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钱书宁推着上了马车:“没事没事,你们家大哥一会儿就来找你们了!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云寒忍着难受和钱书宁挨在一起,钱书宁看着云寒精致的五官,又觉得新奇,朝着云寒的脸上又看又摸。
云寒被吓了一激灵,钱书宁看着这小孩被吓地撞到了马车上,不由得捂嘴有些好笑:“阿寒小心一点!”
见这家伙一脸幸灾乐祸的,云寒咬着下嘴唇,眼睛里迸发出一阵阵光芒。
那是他怒气的小火焰!
“阿寒的眼睛长得真好看!”
钱书宁看着云寒,忍不住赞叹道。
不是他故意没话找话,他虽然长得不错,可像云冉这么一家高颜值的他还真比不上,之前他也没见过。
云寒的拳头捏的已经开始作响,他都已经想好了,倘若这人再和他多说一句废话,或者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即便大哥会讨厌他,这一拳钱书宁也吃定了!
旁边云沐泽和云榆洲察觉到云寒有些不对劲,有意无意地和钱书宁搭话,希望转移钱书宁的注意力。
然而钱书宁还傻傻地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只想着云寒话少,他作为云冉的大哥,也需要多多关照一下。
在钱书宁的脸再次凑过来时,云寒已经忍耐到了极限,拳头也准备就绪了。
“嘶!阿寒和云冉怎么这么像?你们其实是亲生兄弟吧!”
“嗯?”
云寒的怒气值烟消云散。
他和大哥很像?
亲生兄弟?
他想起大哥那张让人心安的脸,以及每次都想和大哥亲近的心情。
难不成大哥真是他亲大哥?
他心里有种甜丝丝的感觉,顺带着看钱书宁都顺眼了不少。
“真……真的吗?”
云寒睁大了眼睛,一种急于取证的渴望从他眼神中流露出来。
“当然是真的!你这眼睛!和云冉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钱书宁信誓旦旦地说道:“要我说!你们其实都是云冉的亲生弟弟,你看沐泽的嘴巴!嘶!和阿寒的有七分相似,和阿冉的有九分相似啊!”
“还有榆洲!你的鼻子简直和沐泽的一模一样,而且你看你们几个的力气和头脑,不说遗传阿冉的百分百吧!至少比咱们正常人,都聪明上那么一点吧!”
钱书宁说得头头是道,甚至将他自己都说信了。
云寒几个却是越听越激动,心里已经想了好几个版本,大致都是大哥和他们三个失散了,最后由于他们和云冉妙不可言的缘分和血脉关系,终于又回到了一起。
陈鹤和明二叔看着几个孩子讲故事,看得也乐呵。
他们没有点破,要是这几个都有血缘关系,那么云沐泽和云榆洲之前的父母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更何况这几个娃娃长得虽然都标志,但各有各的特点。
不过是这些日子和云冉朝夕相处,都有了云冉的几分气质罢了。
云寒也没想到,这一路没他想象得那般痛苦,反而听着钱书宁的话,还有几分神清气爽。
更何况钱书宁这个少爷又好哄,只要说几句好话,他就尾巴翘上天了,对人掏心掏肺地好。
云寒如今才体会到,大哥口中的钱书宁的样子。
想到之前对钱书宁的偏见和戏弄,云寒心里一阵愧疚。
他扯着钱书宁的袖子说道:“钱大哥,我像向你道个歉。”
钱书宁一脸问号:“怎么了阿寒?”
云寒将之前煤袋的那件事告诉了他,钱书宁哈哈一笑:“就这?这有什么?我扯你的袋子,你自然有生气的权利!”
“更何况这件事阿冉已经和我说啦!她说你放不下面子和我说,可我看你还挺乖嘛!”
钱书宁摸了摸云寒的脑袋,看得云榆洲眨了眨眼睛。
云沐泽见云寒愣住了,连忙笑着将他们推进楼去:“钱大哥果然大人有大量!今天老四要给钱大哥敬一杯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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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沐泽认罚
陈鹤,明二叔以及明叔带着一群孩子吵吵嚷嚷地上了醉仙楼。
楼里人虽然不多,但大多数都是些清贵之家,看着三个大男人带着四个孩子的,还真不常见。
不过一看钱书宁身上的料子,又无趣地转过头去。
又是一个少爷带着几个跟班来见世面了!
一群人进了包厢,钟义和钱郡两家早就在这等着了。
钱书宁看见自家大哥坐在钱郡旁边,眼睛一两,连忙屁颠屁颠地跑过去,黏在钱留文身上。
陈鹤示意让三个孩子以及明家兄弟给钟义和钱郡请安。
钱郡笑呵呵地回了几个孩子的礼,见后面没人,急忙将脑袋探过来:“阿冉呢?”
“她担心沐光阁那边没人,待会自会向您二老请罪!”
陈鹤给钱郡和钟义钟夫人敬了一杯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钱郡听了这话,才松了一口气,笑着朝陈鹤打趣道:“二老?钟夫人芳华正茂!你居然敢说县令和夫人老?该罚不该罚?”
钟义捂着嘴偷笑,林雨音却站了起来:“的确应当罚!不如罚梅先生三杯酒?梅先生以为如何?”
陈鹤低头看着那三杯桃花酿,谁不知道这是醉仙楼的特色!
这算罚还是赏,在座的人都清楚。
陈鹤笑道:“在下冒犯,自然是要认夫人的罚!”
几个大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坐在旁边当摆件的钱留文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既然要罚,自然也要罚几个小辈,小小年纪就让人等这么久,真是不把县令放在眼里!”
陈鹤愣住了,三个小崽子愣住了,就连一向崇拜他的钱书宁也愣住了。
林雨音皱了皱眉头,这小子,小小年纪,就知道狐假虎威。
为何对云家人有这么大的敌意?
钟义不懂,钱郡更是不懂。
他脸上的笑容从从容自然,逐渐扭曲成猪肝色:“阿文,县令没那么小的肚量......”
钱留文听到自家老爹声音里的咬牙切齿,但他装作没听到:“县令宽容,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倘若和一城之主吃饭都拖拖拉拉,摆所谓天才神通的谱子,我这个做晚辈的,自然要为县令争一口气!”
钱郡快要气疯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这孽障怎么说得出口?
他瞒着自己逃掉科举跑去从军,想过规矩吗?
“哥!他们是我的朋友......”
"钱书宁!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县令的面子重要!"
钟义喉头一梗。
阿文呐,这口气他不争也罢!
云冉担心沐光阁,那也是担心整个凉城的经济脉络啊!
更何况她这样的人才,摆摆谱又何妨呢?面子?踩他的脸都无所谓!
他钟义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
他刚想开口,云沐泽上前一步,朝钱留文行了一礼:“钱兄既出此言,我等自然是要赔礼道歉!只是此番拖延,并非我等刻意怠慢,而是受邀突然的结果。”
“倘若钱兄仍心怀不忿,沐泽愿意请罚,只是家中两位弟弟年幼,还请宽宥一二。”
钱留文听完这话,心里冷笑,好话歹话都让你说了,真是好大一股茶味!
“好啊!既然如此,我就出三道题考考你,倘若你都能答对,你和你的弟弟均可入席,倘若有一道没答对,那么你们三人,就有一人得站着吃饭,你以为如何?”
“钱留文!胡闹!”
钱郡脸都黑了。
让人站着不让入座,不就是把人当奴仆使唤吗?
钱留文他怎么敢!
钱郡想着云冉身上那股子劲,只觉得头疼。
不知道是该为自己大儿子的前途堪忧还是为他自己的。
“爹!这是我们小辈之间的事情,您别管!”
小辈?自个儿比人家大多少岁不知道自己照照镜子啊!
钱郡快要晕过去了,旁边的陈鹤反而优哉游哉地吃起了酒,笑呵呵地说道:“就是就是!钱老爷!这是他们小辈之间的事情,咱们就别掺和了!”
钟义见陈鹤这般,反而放下心来,握了握夫人的手,让她放宽心,安心看戏。
钱留文看了陈鹤一眼,趁着县令和他爹都没开口,赶紧说道:"第一题,我说上联,你说下联!"
“晨曦已至人犹滞!”
呵!
在场的人都快笑出声来了!
这真是赤裸裸的嘲讽啊!
云沐泽面不改色:”狭念难消气自矜。”
漂亮!
陈鹤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钱留文挑了挑眉,他挑衅过去,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想出还击的对子,而且对得还不错!
看来这云沐泽才学不错。
钱留文对他高看了几分。
“哼!第二道题!”
“外面夕阳正盛,以此为题,做出一首七言,我判你赢!”
钟义有些皱眉。
诗词作赋与人的经历心境息息相关,让一个六岁孩童以迟暮夕阳为题,本就不符合作诗的常理!
然而云沐泽只是思索片刻,便缓缓地张嘴吟道:“夕阳铺锦满天红,霞彩流金映日融。莫叹余晖时渐短,明朝依旧跃云中。”
“好好!”
钟义忍不住赞叹道。
倘若以夕阳借景抒怀,以一个六岁孩童的阅历胸襟,难免有几分牵强。
可以夕阳借代少年志气和时间变更,反而多了几分新颖和生机。
这小家伙,原来不露山不显水的,没想到也有几分急才!
陈鹤也不由得点了点头,倒不是这首诗做得有多好,只是觉得云沐泽从黑暗中爬起来,心中竟毫无悲观阴霾,反而是充满了少年朝气。
看来几个小崽子确实被云冉养得很好。
“哼!不过是一些小聪明罢了!”
钱留文心中一惊,但还是嘴硬道:“勉勉强强过关只是这最后一题,不知你答不答得出!”
钱郡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他看着自家大儿子得意洋洋地出题道:“这几年里我跟随军队入伍出征,边疆苦寒,军粮常常供不应求,饿死人在军中是常有的事,可在秦家军,这种事情从未发生过,你可知秦将军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
钱留文自知再才学上,这云沐泽倒是真有两把刷子,自己可能真不如他。
可让他认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好在他有一个足智多谋,英勇神武的将军!
要不是他在军营里偷听到了墙角,他还真不知道将军是如何解决这百万大军的口粮的!
“你这孽障!还不闭嘴!”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云冉回击!
钱郡脸色苍白,瞪着钱留文,感觉下一秒就要被气背过去。
朝廷每年朝边疆拨发的军饷都是有数的,自然也是充足的。
可山高水远,这些个军饷不知经了多少人的手,养活了多少蠹虫。
可这些都是不能言说的!
地方军饷的事,皇帝不知道,可各县都心知肚明,牵扯到的利益关系太大,即便是秦满也无能为力。
为了这一口军饷,秦将军做什么都能得罪人!
倘若自家这傻儿子真知道什么内幕,不说军饷背后牵扯到的什么牛鬼蛇神,就说秦将军,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钱郡冷汗直出,只觉得背后发凉。
偏偏这傻儿子大了,敢和他对着干了:“爹!你别管我!我看这云沐泽有没有真本事!”
云沐泽眉头微蹙,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
钟义自然是知道其中利害关系的,连忙上前说道:“好了!小辈之间点到为止!沐泽,你和弟弟们坐下吃饭!”
云沐泽和云榆洲云寒三人面面相觑,然而钱留文还不放过他们:“那这次算是你没答出来!我这次看在县令的面子上,不和你们计较!下一次见到你们大哥可不一定了!”
“你!”
云沐泽三人气极,这人真是蹬鼻子上脸!
要不是这个问题涉及政治,他们不敢妄言,谁会输给这种厚脸皮的人!
云榆洲眼神微微发冷,他虽然看着好说话,但不代表没脾气。
倘若不是钱老爷支持他们沐光阁,这钱留文早就被他们套麻袋打一顿了!
但如今这人居然敢挑衅大哥!
他拳头有些发痒了!
钱留文冷嘲热讽着,听得陈鹤也心生不悦:“看来今日这鸿门宴,陈某和几个侄儿不该前来相赴。”
“我们云家以诚相待,换来的确实如今这番窘境,倒是我们自己咎由自取了!”
陈鹤面无表情地将所有问题推到钟义和钱郡两人身上,两人顿时觉得面上无光,心中对钱留文的鲁莽更是恼怒。
“先生莫气,留文这孩子气性是有些大!咱们坐下慢慢说……”
“不必了!”
陈鹤冷着脸,牵起云沐泽的手就往外走。
笑话,他堂堂状元郎,何须受这等窝囊气!
“梅先生!”
钟义和钱郡纷纷起身挽留,林雨音脸色也有些不好,木着脸对钱留文说道:“没想到你年纪不小,心眼居然这般小!和六岁小孩过不去……哼!秦将军居然能用你这种小人!”
林雨音直言直语,钱留文也被说得脸通红:“是他们没用!他们要是回答上我的问题了!自然就能入席!”
“哦?这位兄长说得可是真的?”
一道声音从包间外传来,陈鹤脸色稍霁,一边开门一边说道:“阿冉!不必和他们纠缠不休。”
钱留文听到一个冉字,猛地站起身,往屋外看去。
一道小小的身影从门缝中出现,一身深蓝色粗布短褂,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两条细瘦的胳膊,那张看得出精致的小脸上蹭了好几道乌黑的油泥,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钱留文只和她对视一眼,就有些慌乱地移开了眸子,但转念一想,又勇敢地朝那双眼睛看去,然而云冉没有再看他。
“阿冉!你来了!快快入席!我家那大儿不成器,你别听他瞎说!”
不知为何,云冉一来,钱郡心里就开始发虚,他抹开头顶的冷汗,强颜欢笑道。
“是啊!梅先生快快请坐!今日被这小子扫了兴致,下次我再做一次东!”
钟义也有些抱歉,然而陈鹤没理他,只拿出手帕,帮云冉擦掉了脸上的污渍。
云冉像没事人一样,朝两人行了一礼,毕恭毕敬地请他们入席:“钟伯伯!钱伯伯!您二位快快上座,本就是小子迟到在先,自然该罚!”
陈鹤拉了拉云冉的衣领,示意她小心说话,然而云冉只递给他一个眼神,让他暂且安心。
她走上前去,看着屋内唯一陌生的青年,此时正坐立不安地看着饭菜,见她盯着他看,露出一个凶恶的表情。
“这位大兄说,只要我说出秦将军是如何养活军队的,就可让我们入席,是与不是!”
林雨音看着钱留文局促的样子,冷哼了一声。
既然阿冉来了,不如让她治一治这小子!
“是!”
钱留文故作淡定。
“好!那我说,秦家军能活,是因为朝廷体恤军民,拨发了足够的军饷银两,地方官民商贾敬佩秦家军,争相朝军队捐粮捐款!”
钱留文一愣,心中顿时升起一抹轻蔑,说话的底气也足了:“哼!”
“我还当咱们凉城真出了什么天才,这种方法也就你这种七岁小童能想出来!”
“哦?那按照兄长的意思,是我说错了?养活秦家军的银两并非朝廷俸禄?”
其余几人听到云冉这话,只觉得心中一松,陈鹤忍不住勾起嘴角。
“自然不是!”
钱留文信心十足,看向云冉的眼神里居然有一丝怜悯:“秦将军为秦家军殚精竭虑,想出来的法子自然也高明得很!我怎么会告诉你这种小辈!”
还算他有点脑子!
钱郡冷眼看着自家傻儿子慢慢掉入云冉设下的坑当中。
“嗯?怎么可能?我素来听闻秦将军为朝廷尽心尽力!倘若秦家军用的不是朝廷的军俸,难不成用的是他国的钱财不成?”
“还真是……”
钱留文得意洋洋地说完,随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屋子里所有人都冷漠看着他,仿佛如今他是一个死人一般。
“不对!你诈我!”
钱留文这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道。
“大隋的军队,居然要靠他国来养活?这位兄长可真是说笑了!”
“按照大隋律法,私通外邦属于通国重罪!”
“边疆重地,将军私自互市走私,倘若是金银财物倒还好,受牵连的只是秦家军和秦家九族。”
“可倘若是兵器铁器,动摇的可是国之根基啊!大兄说话,可需三思而后行!”
钱留文刚想骂出口的话瞬间堵在了喉咙里。
他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身上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他想的是,秦将军以自家的名义与南蛮人做丝绸生意,都是做生意,秦将军能用这笔钱来喂秦家军,就比其他将军商贾好上千倍万倍。
可他只看到了道德层面的东西,完全忽略了国家律法,等反应过来时,他脸色已经苍白,浑身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
“我……没有……”
云冉看着钱留文,目光炯炯仿佛要将他看穿。
钱留文看着那矮小却挺拔的身影,终于理解到爹爹口中的“芝兰玉树”是何等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