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绿江放排鬼事》
第6章 山子还是年轻阅历浅啊
童小青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如何才能自证清白。
“长这么好看,明明能当官太太甚至总统夫人,却偏偏出来害人!”
梁满囤极为可惜地感叹一声,继而看向赵镇江,“大哥你看咋整?是直接打死,还是?”
排工们紧握扁担等工具,围着童小青,随时准备动手。
赵镇江权衡一下风险利弊,冲童小青道:“算了,你走吧,我们不需要跟你合作。”
童小青美眸中顿时流露出失望之色。
但她并没低头求人。
“既如此,打扰各位了。告辞。”
童小青冲众人拱手施礼后,转身就走。
聂东山这才开口:“慢着。”
童小青顿步回头。
聂东山挽留道:“你先别走,稍等一会儿,我跟大哥商量下。”
说完,聂东山扭头看向赵镇江:“大哥,我觉得她应该不是在忽悠我们自投罗网。”
“因为如果想要请君入瓮、让我们自投罗网,其实完全不必这样冒险……”
赵镇江笑了笑,没表态,心里却暗暗感慨:山子虽然会武艺、懂法术,可惜毕竟年轻阅历浅,还不知道人心难测、江湖险恶!
明朝的刘伯温会法术、很厉害吧,还不一样看不透朱元璋嘛!
人心这玩意儿,谁都看不透。
梁满囤直接叫了出来:“山爷你千万别上她的当!其实越是长得好看的老妹儿,越是害人不浅!”
“以前有好几个排工兄弟,都死在美女的旗袍下面了……”
聂东山打断道:“你别说了,我心里有数。”
梁满囤坚信聂东山肯定是被童小青的美貌和花言巧语给迷住了,却也不敢再多嘴。
童小青满眼感激地冲聂东山拱了拱手:“多谢信任!”
“我虽一介女子,却也绝不食言。”
“如果成功杀掉那些害人的东西,我一定主动投案,就算判个凌迟、千刀万剐我也认了,决不连累你们。”
聂东山安慰说:“放心吧,我大哥会法术,绝对能克住那个老东西的邪术。到时你尽管为你父兄报仇雪恨。”
完慰并挽留住童小青,聂东山又冲赵镇江劝道:“大哥你就帮帮她呗,一是让她为父兄报仇,二是也免得更多人被那个老东西残害。”
考虑到聂东山刚刚救了自己一命,赵镇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见赵镇江似乎有些为难,聂东山巧妙地给他送了一颗定心丸:“我跟你们一块去。”
赵镇江这才点头答应:“那,好吧。”
“谢谢这位大哥出手相助。”
记住本站: 冲赵镇江拱手道谢后,童小青眨了眨美眸,好奇地看着聂东山,“你也会法术?”
聂东山果断否认:“听大哥说,学法术要看缘分和悟性,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
童小青又问聂东山武术身手如何。
聂东山表示放排讨生活,不需要什么武术功夫,自己不过是好奇心强,想去瞧个热闹而已。
童小青劝阻道:“我说话直,你别介意。”
“看你斯斯文文的,既然不会法术武术,你还是别去了,挺危险的。”
“为了瞧个热闹万一丢了性命,那就不好了。”
聂东山淡然道:“没事儿,几个算命先生都说我八字硬,命大。”
童小青有些着急:“他们人多势众,不但会邪术并且身手极好,又有枪。我担心到时候我和你大哥万一保护不了你。”
赵镇江暗暗苦笑:还保护他呢,山子要是不去,小丫头你就是跪在地上给我磕头,我也绝对不会去的!
不过,既然不能透露山子的情况,又必须让山子一块前往,赵镇江只好打圆场:“还是让他跟我们一块去吧。”
“山子虽然不懂法术、不会武艺,但机灵胆大,去瞧瞧热闹没事的。年轻人嘛,都爱凑个热闹、瞧个稀奇的。”
“满囤你和兄弟们在这守着,我和山子一块跟童小青过去瞧瞧。”
既然聂东山的大哥这样说,童小青虽心有不忍却也不好继续劝阻。
童小青只是提醒聂东山,到时候远远看热闹就行,千万别近前,免得万一遭到不测之祸。
聂东山爽快地答应了。
眼看他们当真要跟童小青出去,梁满囤顾不得被聂东山再揍一顿,大声叫阻:“你们不能去!”
聂东山安慰道:“你放心,没事的。”
梁满囤直接伸手拦住了聂东山:“不行!”
“虽然山爷你揍过我,但也救过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去送死!”
童小青一下子睁大美眸,起了疑心。
瞧了瞧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梁满囤,又看了看玉树临风、斯文儒雅的聂东山,童小青试探道:“你不是不会武吗?你揍过他、并且还救过他?”
赵镇江心里一惊:坏了,童小青这丫头聪慧心细,山子的事儿要露馅儿!
山子可是说过,他的情况不能跟外人透露,否则咱们这些人恐怕没有一个能活着到达安东县。
梁满囤也一时呆住了。
聂东山笑道:“你没听见他叫我山爷吗?”
“他辈分儿低,犯了错我照样教训他。至于救他么,是上次赌场的事儿,我帮了他一回。”
赵镇江暗暗松了口气,忙打圆场:“俗话说山高不遮太阳,儿大不遮爹娘。满囤再莽撞,也不敢跟他爷动手啊。”
梁满囤傻笑道:“那当然、那当然。跟长辈儿动手会遭报应滴。”
聂东山又转移话题说:“我大哥叫赵镇江,你叫他赵大哥。我叫聂东山,你叫我东山或东山哥都行。我们就叫你小青。”
记住本站: 童小青这才释然点头。
聂东山和赵镇江又费了好一番工夫,总算劝得梁满囤不再阻拦。
望着童小青窈窕的小蛮腰,和那丰腴圆翘的臀部,梁满囤暗暗感慨着:“完了完了!”
“怪不得人家说美女是祸水。山爷和大哥这次恐怕要死在那丫头手里了……”
离开排夫窝子,往附近山上走有一盏茶的工夫,聂东山突然察觉到前面林子里有极其细微的响动。
考虑到童小青所说的那些人不但会邪术并且有枪,聂东山稍一思忖,决定来个一箭双雕。
一边走,聂东山一边暗暗掐诀念咒,使出幻术。
前面林子里突然传来一声虎啸。
三人猛地顿住了步子。
赵镇江本能地转身想跑。
聂东山迅速伸手拽住赵镇江,同时快速眨眼、进行暗示:“大哥,这应该是幻术假象吧?以前从没听说过这嘎哒有老虎啊。”
赵镇江只好强忍惊恐、故作镇定:“应该,应该是吧。”
童小青瞧瞧前方,又瞧瞧赵镇江,一时难判真假、拿不定主意。
聂东山盯着前方、继续拖延时间:“俗话说,龙从云、风从虎,现在连一丝风都没有,哪里会有老虎出来!”
话音刚落,前面再次传来一声令人心悸的虎啸。
“嗷呜……”
一只雄健的猛虎钻出林子,出现在十多丈远近的山坡上。
那只猛虎似乎饿了好久,一窜一窜地朝三人飞奔而来。
“是真家伙!山子快跑!”
赵镇江急促地提醒一句,转身就逃、撒腿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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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那丫头是你媳妇儿不
猛虎下山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眼看猛虎快速近前,已经来不及逃跑,聂东山似乎被吓呆了一般,居然直直地盯着前面愣住了。
“你快跑呀!”
童小青猛地推了聂东山一把。
聂东山如梦方醒:“我跑了,你咋整?”
童小青一边抖出绳镖捏在手上,一边厉声催促道:“别管我!你快跑!”
聂东山傻呼呼地叫道:“你武功再好也斗不过老虎的。要不我们一块跑吧!”
童小青气得直骂:“我至少能给你争取一点儿逃命的时间,快滚!”
此时,那只猛虎已经张开血盆大口,朝他们二人腾空扑来。
童小青虽然明知不敌却一挥绳镖,挡在聂东山前面迎了上去……
聂东山心里暗暗赞许不已:这个童小青,无论身手、胆量还是人品,都是杠杠的!
最关键的是,看来她跟鳞脸老太太,确实不是一伙儿的!
确认完毕,聂东山立即右手掐诀、收了幻术,随即转身疾跑,很快就追上了赵镇江。
追上赵镇江后,聂东山小声道:“那只老虎是我弄出来的幻象。大哥你就说你这是故意考验童小青的!”
此时,身后也传来童小青的声音:“咦,老虎呢?莫非……”
赵镇江这才停住脚步,压低嗓门儿:“真是你弄出来的幻术假象?”
聂东山同样小声答道:“没错!大哥你就说你想借此机会试试童小青的胆量,怕她到时候万一耽误事儿。”
赵镇江不由得暗暗感慨: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山子老弟!
咳嗽一声,赵镇江转身朝童小青走去:“咳咳,小青你果然有胆量,称得上是女中豪杰!”
童小青恍然大悟:“赵大哥你这是考验我呢?”
作为南流水排帮的瓢把子,赵镇江为人处世极为老练、应对得体:“咳咳,主要是我怕你万一像秦舞阳那样,临阵胆怯、误了正事儿,所以想先掂量下你的胆量。”
“小心无大错嘛!”
童小青抬手撩了一下秀发,如释重负。
聂东山拿捏出一脸后怕的模样:“大哥你这幻术也太吓人了!”
“对了童小青,你刚才明明有机会逃跑,为啥非要跟老虎杠上呢?你真有把握杀掉猛虎吗?”
童子青不假思索地答道:“没机会想那么多。”
“只是觉得是你劝赵大哥帮我报仇的,如果遇到危险就抛下你不管,那也太不仗义了。”
聂东山和赵镇江还没来得及夸赞童小青的仗义,童小青却话锋一转,“刚才东山哥都吓得愣住了,看来胆子不算太大,遇到危险难以自保。”
“所以东山哥你还是听我一句劝,赶快回去吧。”
“回去?呵呵,恐怕已经晚了。”
记住本站: 附近林子里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三人抬头一看,发现有个矮矮胖胖、好像肉球一样的老年人,慢慢走出林子正朝这边打量着。
一边打量着赵镇江他们三个,“肉球”一边傲气十足地喝问道:“刚才那只猛虎,是谁用幻术整出来的?”
童小青凛然一动,立即小声提醒赵镇江:“赵大哥,这人跟鳞脸老太太是一伙儿的,我之前见过他!”
“嗯,我知道了。”
赵镇江答应一声,觉得找回面子的机会到了。
自己好歹也是南流水排帮的瓢把子。
平常被一帮排工们前呼后拥着,说一不二、相当威风。
可这次下江放排,先是神不受香,后来又遇到鳞脸老太太,弄得自己像个窝囊废似的。
特别是刚才,山子用幻术弄个老虎出来试试童小青,却搞得自己撒腿狂奔、相当狼狈。
现在,终于到了找回大哥颜面的机会!
反正有山子老弟在旁边护驾。
更何经过刚才的考验,证明童小青不是鳞脸老太太的同伙。
况且童小青绳镖一甩可达数丈,那个“肉球”胆敢过来的话,恐怕都不用聂东山动手,童小青一个人就能收拾掉他。
想到这,赵镇江咳嗽一声,气场十足地挺身向前走了两步,朗声道:“是我整出来的,怎么了?”
“肉球”笑道:“呵呵,敢在我面前摆谱儿,你真是活腻了!”
说着,“肉球”将手一挥,一下子有四五个汉子挽弓搭箭、从林里子走了出来。
几支箭头,齐刷刷地瞄准了赵镇江这边。
原本底气十足的赵镇江,刹那间暗暗叫苦: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我赵镇江这么多年为人处事小心谨慎、从不大意,就今天逞能嘚瑟了一回,偏偏碰到了这种情况。
看来真像山子说的那样,自己印堂发暗、眉带横死之相!
这时,童小青也细眉微蹙,深感棘手:自己能够躲开那些利箭、全身而退。
可赵大哥看样子恐怕未必有那个能力。
至于聂东山,只要对面数支利箭齐发,聂东山必死无疑!
童小青不敢轻举妄动,只怕给聂东山和赵镇江带来杀身之祸……
聂东山此时也很担心。
不过,聂东山担心的是,赵镇江万一再胆怯露馅儿,恐怕会引起童小青的怀疑,自己就再也无法隐藏身份。
于是聂东山悄无声息地摸出几枚大洋扣在手上,上前几步挡在赵镇江前面,冲对方喝斥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这样跟我大哥说话?”
“肉球”这次居然没生气,反而追问聂东山:“你旁边那老妹儿是你媳妇儿不?长得条儿挺顺的嘛!”
“小兔崽子你倒是艳福不浅,这辈子死了也值啦。对了,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圆过房?”
记住本站: “如果还没圆过房,我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见“肉球”人老心不老、言语轻薄,童小青杀心顿起,却投鼠忌器。
聂东山也没再开口,直接使出了左氏绝密幻术:摧山坼地、山崩石裂!
刹那间大地直颤,轰隆隆的巨响震耳欲聋。
几个手持弓箭的家伙回头一看,发现后面整座山峰都崩裂塌方了、大大小小的石头顺着地势滚滚而来。
“地龙翻身、山都裂啦,快跑!”
几个人惊叫一声,再也顾不上什么,一个个丢掉弓箭、拔腿就逃,只怕动作稍慢就会被活埋在乱石下面。
“肉球”怔了怔,一时也弄不清楚这一幕究竟是对方使出的幻术,还是当真发生了地龙翻身(地震)、山崩塌方。
聂东山推了一下童小青,轻声道:“几个小喽罗由我大哥处理就行,你赶快逮住那个老东西!”
童小青恍然大悟:眼前的情形,竟然还是赵大哥弄出来的幻术假象!
童小青二话不说,立即朝“肉球”冲去。
“肉球”见势不妙,慌忙摸向腰间、竟然掏出了一把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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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爹肯定厨艺不错
没等“肉球”打开枪机保险,童小青一边轻盈疾冲,一边扬手祭出了绳镖。
长长的绳镖先是击飞了“肉球”的手枪,继而像灵蛇似的一下子在“肉球”的胳膊上缠了好几圈儿。
童小青顺势用力猛地一拽、闪身一躲,“肉球”瞬间凌空飞过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瞧见这一幕,聂东山暗暗松了口气,这才手腕儿微微连振数下,几枚大洋“咻咻咻”地激射出去,准确击中了几个小喽啰的咽喉要害。
五个慌不择路、迎面狂奔而来的汉子,眨眼间全部扑倒在地。
聂东山拿捏出由衷佩服的声音赞叹道:“大哥好功夫!”
赵镇江咧嘴苦笑、暗暗感慨:我要是有这个功夫,那就好了!
考虑到刚才面临利箭威胁时,山子老弟果断挡在自己前面,赵镇江模棱两可地应承道:“这几个家伙,留着他们也是祸害,所以还是全部除掉的好!”
聂东山又朝赵镇江扬了扬下巴。
赵镇江心领神会,和聂东山一块朝童小青他们走去。
“喏,这个你留着用来防身。”
童小青弯腰拾起“肉球”的手枪,递给聂东山。
聂东山接过来瞧了瞧,原来是一把“镜面匣子”。
“镜面匣子”是天津大沽兵工厂生产的仿制手枪(原型是德国毛瑟),用的是10发固定式弹仓,聂东山早就玩得十分熟练。
聂东山的大师兄,牺牲前是张作霖麾下的中校副团长,曾经教聂东山玩过这种枪。
这种“镜面匣子”,聂东山只要过手掂一掂,就能准确判断出弹匣里有没有子弹、或者还有几颗子弹。
略略瞧了瞧,聂东山又把它递给了童小青:“谢谢小青,不过这玩艺我用不了,弄不好再走火伤着自己就不好了。”
“要不,还是送给赵大哥吧。”
童小青只好将枪递向赵镇江:“也行,赵大哥你收下吧。”
赵镇江倒没客气:“这可是个好东西,胡子大当家的一般用的都是这种,听说叫镜面匣子。如果你们两个不用,那我就收着啦!”
“怎么样,小青?老东西还有气儿吗?”
童小青答道:“脖子没断、还有气息,只是晕过去了。”
赵镇江点点头:“这样最好。”
童小青扭头瞧了瞧附近那些倒在地上的喽啰:“刚才那几个拿弓箭的喽啰,赵大哥已经彻底处理掉了?”
聂东山抢先答道:“大哥说那些东西留着也是祸害,已经全部处理掉了。”
童小青冲赵镇江拱了拱手:“没想到赵大哥不但精通幻术,居然还有如此身手。小青佩服!”
赵镇江笑了笑:“咳咳,斩草除根嘛。对了,还是赶快把老东西弄醒、向他了解一些情况再作打算。”
童小青取出绳镖,用镖尖在“肉球”的人中穴扎了几下,“肉球”终于悠悠醒了过来。
“鳞脸老太太还在不在破庙里?除了破庙,你们还有没有别的落脚点?”
面对童小青的喝问,刚刚醒来的“肉球”似乎还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竟然脱口而出:“你问的是哪个鳞脸老太太?”
记住本站: 童小青愕然一愣:“难道不止一个鳞脸老太太?”
“肉球”激灵一下、慌忙改口:“淋啥?这大晴天儿的,谁也淋不着啊。”
“你误会了!我虽然有些胖,但我真不是老太太……”
童小青厉声喝道:“别废话!赶快告诉我,鳞脸老太太究竟有几个?”
“肉球”继续装傻充愣:“我咋知道啊。我被你们打昏,刚刚弄醒有些迷糊,没听清楚。”
“我只是领几个弟兄,想别梁子(拦路抢劫)整几个钱儿花花,没成想碰到了高手,我认栽。”
“你们高抬贵手、饶我一次,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干这行了。”
赵镇江上去重重地踢了“肉球”一脚:“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不是?”
“从长白山到安东县,这一千多地到处都有鳞脸老太太的传说,并且几乎每个地方都有人碰到过。”
“看来鳞脸老太太绝对不止一个。你老实交待,我饶你一命。”
赵镇江和童小青继续踢打逼问,表示再不交代,这就杀了他。
“肉球”不是装傻充愣、答非所问,就是干脆脖子一梗、眼睛一闭,让童小青杀了他算了。
聂东山弯腰拾起一根被扔在地上的箭杆,走了过去。
“你们歇一会儿,让我跟他聊聊。”
等赵镇江和童小青让开后,聂东山并没逼问“肉球”,更没有威胁他。
聂东山只是握紧手中的箭杆猛地往下一戳,锋利的箭头一下子深深扎进了“肉球”的胳膊里,随即踩住“肉球”的手掌,又将箭头给拔了出来。
带有倒刺的箭头,钩连着筋肉皮肤、浸满了血浆,疼得“肉球”惨叫不止,浑身直哆嗦。
聂东山默不作声地一连戳了三次、又拔了三次,这才不急不躁地开了口。
“能请教你几个问题不?”
聂东山语气平和、说得很客气,仿佛跟朋友聊天儿似的。
“肉球”却再也没有装傻充愣,更没让聂东山直接杀了他,而是迫不及待般连连答应:“能能能……”
“尊姓大名?”
“陆、陆、陆大常,哎哟哟,疼死我了。”
“卤大肠?好名字!你爹肯定厨艺不错!”
“不是卤大肠,是陆地的陆,陆大常。”
“卤大肠、红烧大肠都无所谓。我只想知道鳞脸老太太,到底有几个?”
“有有有,有七八个……”
“她们为啥要活剥人皮?”
“奉命行事哎哟唏……我也不知道要那些恶心的人皮有啥用!”
见陆大常配合得还算可以,完全没有扯犊子、忽悠人的迹象,聂东山终于抛出了自己最为关切的问题。
记住本站: “她们只要人皮、就不要点儿别的什么东西?比如眼珠子啥的?”
对于这个问题,陆大常迟疑不决、似乎有所忌惮,没有立即回答。
聂东山也没催问,更没逼他。
而是非常利索地将手中的箭杆扎进了陆大常的手掌里,然后又拔了出来。
“啊……”
陆大常这次惨叫得相当卖力。
至少从音量上看,比前面几次嘹亮多了。
聂东山依旧云淡风轻、语气平和:“我建议咱们还是尽量友好沟通,不要失了礼数。我问,而你不吭声,这让我多尴尬,也显得你没礼貌,对吧?”
陆大常已经疼得冷汗如浆、说不出话来,只是咬紧牙关、连连点头。
“既然你愿意跟我聊天儿,那我还接着问。他们只要人皮、就不要点儿别的什么东西?比如眼珠子啥的?”
陆大常强忍剧痛、声音发颤地答道:“我们鳞部分舵只负责挑选八十一张人皮,其它器官由别的分舵挑选,具体情况我是真不知道,你再折磨我,我也不敢乱说啊……”
“鳞部分舵?挑选八十一张人皮?”
童小青和赵镇江闻言面面相觑,深感震惊。
聂东山做个深呼吸,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师父虽然可能不是被鳞脸老太太所害,但鳞脸老太太绝对是条线索。
八十一张人皮,乃是九九至阳之数。
他们需要的,肯定不只是人皮。
并且他们精心挑选那些器官,应该是用某种邪术、打算做一件大事!
至于他们想做什么大事,聂东山并不关心。
聂东山关心的是,但凡参与害死师父的人,必须全部前往地狱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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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还是回学堂读书去吧
“还是我问,你答。如果胆敢骗我,我就不再问了,到时你别后悔就好。”
“我会用箭杆耐心地给你做针灸,并且不扎你的要害,直到你浑身至少有上千个窟窿,慢慢疼死为止。”
陆大常相信聂东山说得出、做得到,忙颤声回答:“是是是,我绝不骗你,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全部交待!”
聂东山郑重许诺:“只要你如实交待,我可以给你一个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
陆大常挣扎着表示一定全力配合。
“你们是什么帮派的?”
“五虫帮,我们是五虫帮的。”
“捂虫帮?专门儿逮蛐蛐、捉蝲蝲蛄滴?”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五虫是五仙五虫中的五虫。”
陆大常只怕聂东山误以为自己在骗他,慌忙补充道,“五仙指的是天地人神鬼,五虫指的是蠃鳞毛羽昆。我们有蠃、鳞、毛、羽、昆五个分舵,所以叫五虫帮。”
聂东山明白了。
所谓五虫帮,并非捉虫逮蛐蛐儿的帮派,而是借用了古人对生灵的分类。
既然他们五虫帮分成蠃、鳞、毛、羽、昆五个分舵,那么他们出来害人时,肯定会用不同的形象,借以瞒人耳目,让百姓误以为是鬼怪邪物在作祟害人。
像鳞部分舵,他们出来害人时,就是满脸长满鳞片的模样,弄得民间到处都有鳞脸老太太的传说。
既然鳞部分舵负责挑选人皮,那么其它四个分舵,肯定也会以不同的面目挑选不同的器官。
这说明,师父左隐良他老人家,极有可能死于五虫帮的其它分舵。
想到这,聂东山继续追问:“你们挑选人皮的标准是啥?”
“听说要挑选命硬、术高、福大的人,具体我真不清楚……”
聂东山懂了:命硬、术高,福大,师父当属第二种。
这进一步说明,师父极有可能是被五虫帮的人偷袭或者下圈套进行谋害,并取走了眼珠子。
“你们帮主叫啥名字?住在哪里?”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只是鳞部分舵的小弟子,很多内幕不是我能知道的。”
“你们鳞部分舵的舵主是男是女、叫啥名字,你总知道吧?”
“这个我知道。我们舵主是男的,叫郑慈义。”
“前面那个破庙,就是你们鳞部分舵的老巢?”
“不不不,翻过这道山岭,前面有个临江客栈,那里才是鳞部分舵的驻地。为了迎接某位大人物的驾临,这段时间客栈正在加紧粉刷装修,并且为了方便处理人皮,所以暂时把破庙当成落脚点。”
“谁让你在这里埋伏的?”
“是我们堂主孙文艳,就是刚刚剥了几张人皮回去的那个老太太。”
聂东山点点头:“嗯,配合得不错!”
陆大常趁机讨饶:“只要是我知道的,已经全都交待了,求你就饶我一命吧。”
记住本站: 聂东山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
“我再问你个事儿,你把这些情况全部泄露给我,就不担心你们舵主弄死你?既然如此,你死在谁手里不是死啊,为啥非要求饶呢?”
陆大常愤愤地答道:“不不不,这不能怪我!”
“其实我早就请求舵主,还是把避刑之术传授给我们。免得万一落到官府手里,顶不住酷刑折磨。可舵主偏偏不听……”
闻言,聂东山不由得皱了皱眉:师父说的没错,厉害的术士高人,大多修有避刑之术。
这样的话,就算捉住鳞脸老太太、甚至捉住他们的舵主,也没办法逼问出他们帮主的情况,也就没法找到害死师父的真凶。
看来自己还得想办法混进鳞部分舵才行。
聂东山琢磨着如何才能混进鳞部分舵,童小青却在旁边好奇地问道:“避刑之术是什么意思?”
陆大常解释说,避刑之术,是一种可以随时昏厥的秘术。
如果修有避刑之术的话,万一落到官府手里,也不用担心熬不过酷刑的折磨。
因为一旦要受大刑,就可以当场昏迷过去,避开刑罚之苦……
说完,陆大常再次请求聂东山饶他一命、放他离开。
“你可愿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愿意愿意!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聂东山深感欣慰:“那就好!”
话音一落,聂东山将手中的箭头,猝不及防地扎进了陆大常的喉咙里。
陆大常双腿弹蹬了几下,很快就气绝身亡。
童小青一脸惊讶:“东山哥你不是答应给他一个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吗?怎么又杀了他呢?”
聂东山拍拍手站了起来:“是啊,我向来言而有信。”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像他这么大岁数的人,只有送他前去投胎,才能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嘛。”
童小青神色复杂地感慨道:“看东山哥像个读书人,可做事却杀伐果断、相当利落,丝毫没有妇人之仁!”
聂东山笑了笑:“读书人也并不一定非要迂腐呆板、手无缚鸡之力。”
“古时候的于谦、王阳明、袁崇焕等将军,其实发迹前都是读书人。”
童小青深表赞同:“嗯,东山哥说的有道理!”
“像东山哥这样,既有学问又嫉恶如仇、杀伐果断,将来肯定前程远大。”
“可东山哥为什么要下江放排呢?这个行业辛苦点儿倒也算了,主要是太危险!”
聂东山咋了咋舌:“没办法,家里穷呗。除了贩卖大*烟膏子或者拦路抢劫,也只有下江放排这行工钱高了。”
童小青低头思索下,从腰间里掏出一个绣花带流苏、精巧可爱的小钱袋儿,递向聂东山。
“下江放排虽然工钱很高,却是拿命换钱的行业。”
“喏,这些钱送给你,你还是回学堂读书去吧。”
记住本站: 见童小青的钱袋虽然不大却沉甸甸的,估计里面有差不多有几十个大洋,聂东山连忙拒绝:“谢谢小青!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钱,我真不能收。”
童小青上前两步、直接把钱袋塞到聂东山的手里:“拿着吧。”
“赵大哥不仅幻术清湛,并且身手非凡,这次我肯定能为父兄报仇。”
“到时我去官府投案自首,命都没了,还要钱做什么用!”
聂东山又把钱袋递了过去:“不不不,我真不能要你的钱。”
童小青推开道:“别误会,我只是感念东山哥当初对我的信任,并劝赵大哥帮我报仇。”
“再者,你嫉恶如仇敌、杀伐果断,好好读书将来肯定能做个好官!”
聂东山再次表示感谢却仍旧不肯收下。
童小青一本正经地解释说:“你放心,这些钱非偷非抢、干干净净,每一分都是我辛苦卖艺换来的。”
“还有,我娘由我弟弟妹妹赡养,也不缺这点儿钱。你就放心拿去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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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机会不容错过
聂东山盯着童小青的眼睛瞧了瞧:“你当真把这些钱,一分不留地全都送给我?”
童小青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当然。”
“做人必须知恩图报,可惜我报答不了你什么,所以这点儿钱留给你,你拿去好好读书吧,别再下江放排,也别再冒险瞧热闹了。”
说完,童小青又看向赵镇江:“赵大哥别生气,我只有这点钱了。”
“但我发现破庙里那些人挺有钱的,待会儿杀了他们,那些钱全是赵大哥的,我一分不要。”
赵镇江忙摆手:“小青你千万别这样说!”
“其实鳞脸老太太对我们下江放排的威胁很大,所以我们联手除掉他,对我们也有好处。”
聂东山看了看手上的钱袋,开导说:“小青啊,其实你大可不必到官府投案。给那些东西偿命,完全犯不着。”
“把那些人的尸体绑上石头、统统沉到鸭绿江里,就行了。”
赵镇江趁机道:“这样吧,我马上回去叫上几个排工,先把陆大常他们的尸体弄到鸭绿江里。”
童小青有些着急:“可是,我担心万一误了时机。”
经过刚才被几支利箭瞄准那件事,赵镇江深深体会到了,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没有真本事、别愣充大哥!
所以赵镇江决定来个巧妙脱身:“五六具尸体扔在这儿,万一被人发现报官,肯定会惹来麻烦,必须尽快处理掉才行。”
“小青你身手非凡,只要不被魇神邪术迷住心智、动弹不了,你自己就完全可以杀掉那些人。”
“其实要想破掉那种邪术很简单,要不这样吧,我教给山子老弟,然后你们两个一块去就可以了。我还有很多事儿要处理。”
聂东山明白赵镇江的难处,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聂东山只好开口:“大哥说得对,这些尸体必须尽快沉到江里,免得惹麻烦。”
“只要大哥把那个法术教给我,我和小青一块去也行。”
小青虽然对聂东山不放心,却也无话可说——因为当初说的联手,就是人家只负责破掉鳞脸老太太的魇神邪术。
赵镇江把聂东山叫到五六丈外。
“老弟啊,下江放排我在行,无论是激流险滩或者暗礁啥的,我都能处理。但除掉鳞脸老太太这事儿,只能拜托给老弟你了,我是真不行。”
“没问题,只是要想斩草除根、一网打尽,恐怕一两天的时间不够。”
“今年水情差,我和满囤他们等着你,三五天、十天八天都没事儿……”
两个聊了一会儿,再次回到童小青身边。
赵镇江又叮嘱聂东山、童小青一定要小心谨慎,然后匆匆回去叫排工过来处理尸体……
目送赵镇江离开后,童小青小声道:“为了避免万一再中了埋伏,我们还是走另外一条路算了。”
“那条路虽然偏僻一些,也狭窄了点,但可能更安全。”
说完,童小青让聂东山走在后面,绕过林子朝西南方向继续走去……
这条小路,果然安全多了。
别说大活人,一路上连个鬼影子、半截缸啥的都没碰到。
记住本站: 童小青暗暗松了口气,边走边轻声提醒聂东山:“到时你躲在暗处,只要别让我被他们用邪术魇住就行。”
“如果万一情况有变,或者我不是他们的对手,你要立即离开、越快越好。”
聂东山试探道:“除此之外,别的方面不需要我帮忙?”
童小青一下子顿住脚步,神色严肃地看着聂东山:“对!除此之外,我不需要你帮忙。”
“我是为父兄报仇的,你只是为了瞧个热闹而已。”
“如果有危险,你必须立即逃走!”
聂东山只好答应:“行,听你的。”
童小青这才领着聂东山继续赶路……
山门倒塌、荒草丛生的破庙里。
五虫帮、鳞部分舵的舵主郑慈义,正在听取孙文艳的汇报。
“你是说,有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不但破了你的魇神之术,还能弹酒化龙、且有风雷和龙吟之声?”
“回舵主,正是如此,否则属下至少还能再剥两张人皮回来。”
“真是怪了!除了帮主和各部舵主之外,居然还有人能破魇神之术!不过他既然是个学生,为啥会出现在排夫窝子里?”
“回舵主,属下也猜测不透。但他跟排工们一样盘腿坐在土炕上、喝着散篓子酒,看样子应该是个新手排工。”
郑慈义眉头紧皱,一脸的凝重。
孙文艳邀功道:“舵主不必烦恼。”
“属下估计那小子有可能会跟梢而来,故而已经安排陆大常率人伏击,那小子胆敢寻迹而来的话,肯定会被乱箭射死的。”
郑慈义摇摇头:“陆大常贪财好色、又爱摆谱装大,恐怕很难杀得掉那小子。”
“况且能弹酒化龙之人,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被人除掉的。”
孙文艳试探道:“要不,属下率几个弟子带上枪,过去灭了他?”
郑慈义抬手道:“不用了!海不辞水,故能成其大;山不辞土石,故能成其高。”
“小小年纪竟然能破得掉魇神之术,并且还能弹酒化龙,我们应该把他招纳进来才是,也免得一直被人看不起。”
孙文艳若有所悟:“舵主的意思是,可以利用那小子,让苗玉婧不敢再小瞧我们鳞部分舵?”
一提到苗玉婧,郑慈义明显有些愤愤不平:“姓苗的那丫头实在是欺人太甚!”
“我在她爹麾下效力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一个丫头片子,竟然把我们鳞部分舵看得贱如猪狗一般,竟然当面斥责我们全是一些酒囊饭袋、无能之辈!”
孙文艳试探道:“莫非苗玉婧又要过来了?”
郑慈义叹了口气:“是啊,这两天就要到了。临江客栈,就是因为她来,才重新粉刷装修的。”
“如果能把那小子招到麾下,倒是可以让姓苗的瞧瞧,我们鳞部分舵绝对不是她眼里的饭桶废物!”
孙文艳一脸的苦瓜相:“舵主所言甚是!只是那小子心高气傲,全程就对属下说了一个‘滚’字,所以属下担心他不一定能被舵主所用。”
郑慈义倒是胸有成竹:“下江放排,虽然危险却工钱很高。那小子估计是因为家里太穷,所以才跟人放排的。”
记住本站: “急人所需、投其所好,自能将他收于麾下。”
孙文艳仍旧流露出担忧之色。
郑慈义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能为我所用,自然最好。否则就送他上路,反正绝对不能让他万一被别人所用。”
“你先休息去吧,这事儿由本舵主亲自处理。”
说完,郑慈义吩咐几个手下,立即准备酒席、设下圈套,如果今晚有人前来自投罗网、却不受招纳的话,你们就乱枪齐发、当场打死他……
童小青领着聂东山,终于赶到了鳞部分舵的临时落脚点。
“五、五魁手!”
“六六顺!哈哈,再,再喝俩!”
“老哥你又,又赢了!你得、得陪老弟喝一个……”
离破庙还有三四丈远,就听到从里面传来喝酒划拳的声音。
几个家伙的声音有些结巴,好像舌头发直发硬,明显已经喝多了。
童小青悄悄接近、躲在暗处一瞧,发现原本供奉佛祖的大雄宝殿,此时马灯高挂、酒肉满桌。
十多个男男女女正在划拳喝酒,至少有五六个看上去坐都坐不稳,两个家伙的帽子都掉地上了也不捡,看样子醉得不轻。
酒桌旁边,几个酒坛横着滚在一旁,显然已经喝空。
暗中瞧见这一幕,童小青激动不已。
聂东山却眉头微皱,怀疑这是一个圈套陷阱。
躲在暗中又观察了一会儿,童小青冲聂东山小声说:“真是天赐良机!”
“东山哥你躲在这里、不必进去,如果万一有人使出了魇神之术,你只需在外面帮我破掉邪术就好。”
聂东山伸手拦住了童小青:“我觉得这不仅不是天赐良机,反而极有可能是个陷阱!”
“小青你再想想,陆大常都带有短枪,郑慈义他们肯定也有那种家伙。”
“你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子弹。一旦中了圈套,我们两个都必死无疑!”
童小青报仇心切:“不,我认为他们应该是在庆祝什么。你瞧瞧,他们都喝成什么样子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况且世上也没有毫无风险之事,这个机会不容错过。”
“如果万一有埋伏,你别管我、直接跑,我也会尽量拖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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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你毕竟不是赵大哥
见童小青美眸中杀气凛凛、明显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报仇雪恨,聂东山没再多说。
劝人,是很难劝醒的。
聂东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没有提醒童小青第二次,只是迅速琢磨着如何化被动为主动。
让聂东山意外的是,童小青虽然报仇心切,却并不鲁莽,更没失去理智。
尽管童小青已经把绳镖都捏在手上了,但她像灵猫一样躲在暗中继续观察,仍未冲进去。
片刻后,童小青转身冲聂东山附耳道:“听你的,稳妥为上。”
“我们再等一会儿,看看他们究竟是真醉假醉,或者干脆等他们睡着了再动手也不迟。”
聂东山点点头,觉得这丫头不但聪慧细心、并且还挺理性的……
又过了半炷香的工夫,郑慈义明显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郑慈义压低嗓门儿,冲一个黑黑瘦瘦的年轻人问道:“夜猫子,你不是说人已经早就到了么?”
“怎么现在还没有半点儿动静?会不会是你看错了、会不会是人家只是路过这里?”
被称为“夜猫子”的家伙小声回答:“回舵主,属下绝对没有看错。”
“属下趴在大殿屋脊后面看得清清楚楚,有两个人悄悄摸了上来,绝对不是过路人的样子。并且他们就躲在山门外的墙根处,一直没有离开。”
郑慈义咂了咂舌:“前怕狼、后怕虎的胆小之辈,就算修有再高的法术,也难堪大用!”
“这样吧,我钓他们出来试试。如果确实胆小如鼠、你们就冲过去乱枪打死算了!”
说完,郑慈义咳嗽两声,冲外面高声叫道:“两位贵客既然驾临敝寺,何不进来坐坐啊?”
与此同时,两个弟子走出大殿,点燃了殿门外两侧的马灯,将大殿前面照得白花花的。
童小青猛地一惊,知道果然中计了,急忙推了聂东山一把:“你快走!”
聂东山却瞬间明白了郑慈义的真正用意:如果想杀人灭口,他完全可以让人躲在暗中一阵乱枪解决问题,根本犯不着摆酒装醉设圈套。
郑慈义之所以摆酒装醉设圈套,肯定是想要生擒活捉。
而生擒活捉的目的,极有可能是为了招降利用。
这倒是一个混进五虫帮、追查杀害师父真凶的好机会!
只是,可能要暂时委屈一下童小青了……
一念至此,聂东山冲童小青说:“既然被他们发现了,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进去喝两杯!”
童小青惊得难以置信:“东山哥你吓迷糊了?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聂东山淡然道:“走得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他们肯定是把我当成了赵大哥,所以才弄这个圈套想要生擒活捉、最后招纳利用赵大哥。”
“所以我干脆冒充赵大哥进去,反而更安全……”
童小青打断道:“冒充赵大哥?你这不是更安全,而是死得更彻底!”
聂东山解释说:“赵大哥当初是悄然出手的,鳞脸老太太根本不知道是谁破掉了她的梦魇之术。”
记住本站: 童小青心急如焚、语速极快:“可你毕竟不是赵大哥!万一弄巧成拙,你逃都逃不出来、会死得很惨的!”
聂东山没再继续解释:“到了这个地步,行不行都要试试。逃跑,反而会死得更快。”
“小青你还没吃晚饭吧?走,我带你一块过去先吃饭,然后见机行事。”
说完,聂东山毅然挺身朝山门走去。
童小青暗暗叹息一声:“赵镇江赵大哥精通法术、武功高强,岂是你一个读书人能冒充的呀!”
眼看聂东山已经进了山门,童小青顾不上多加考虑,连忙快步撵上……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你们却酒肉满桌,小日子过得挺不错嘛!”
聂东山一边气定神闲地迎着大殿慢慢走去,一边朗声道,“人在江湖走,烟酒不分家。既然有坛封的好酒,给我也弄两杯尝尝呗。”
孙文艳冲郑慈义轻声道:“正是这小子!后面那个丫头,属下并不认识。”
郑慈义微微点头,没说话,只是盯着渐渐走近的聂东山。
见聂东山两手空空、闲庭信步地跨进大殿门槛,郑慈义呵呵一笑:“说得好!人在江湖走,烟酒不分家。两位里面请!”
聂东山略略扫视一圈,发现最上首一个五十多岁、眼睛狭长的老者,正面带微笑地打量着自己。
老者左右两边,各有三个属下端着枪、严阵以待。
六个黑洞洞的枪口,全都对准了聂东山和童小青。
“不请自来、多有打扰,还请老先生见谅!”
聂东山朝郑慈义拱了拱手,好像没有看到那些黑洞洞的枪口一般,淡定从容、落落大方地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并冲身边的中年妇女扬了扬下巴,“麻烦你让一下,叫我媳妇儿跟我坐一块。”
“来,媳妇儿你坐这儿!”
说着,聂东山冲童小青招了招手,示意童小青坐自己身边。
童小青俏脸一红,知道聂东山这样称呼,只是为了掩盖两个人的真正身份。
考虑到今晚几乎没有活着出去的可能,童小青咬着嘴唇、默不作声地坐了下去。
聂东山又看向坐在另一边的孙文艳。
“麻烦给俺来两副干净的碗筷儿,谢谢!”
孙文艳想发火!
虽然这小子言语和气、又有礼貌,可老娘毕竟不是奴婢下人!
强压火气,孙文艳盯着聂东山反问道:“你看本堂主,像端茶倒水伺候人的丫鬟仆人吗?”
聂东山煞有介事地瞧了瞧孙文艳,连忙否认:“不像,绝对不像!”
“哼,这还差不多!”
孙文艳哼了一声,端坐不动。
聂东山话锋一转:“我说不像,是因为谁会傻呼呼地买这么老、这么丑的丫鬟啊!”
“你……”
记住本站: 孙文艳勃然大怒。
聂东山继续调侃道:“堂主就是在饭馆里跑堂的领班儿,对吧?哦,有点儿面熟!你以前在哪个茶馆酒肆里当过店小二来着?”
这次,孙文艳一口气儿没上来,差点噎死!
聂东山又面带微笑地补了一刀:“你瞧瞧,还当过跑堂的领班儿呢,竟然这么懒、这么迟钝。我猜你肯定是被人家老板给炒掉撵出来的,对不对?”
见孙文艳老脸苍白、几欲动手,郑慈义忙劝道:“来者为客,孙堂主就帮他们拿两副碗筷吧。”
舵主亲自开口,孙文艳只好强忍不满,起身端来两个大碗、拿来两双竹筷。
“呵呵,看来老先生就是为了招待我,才准备这桌酒菜的。否则咋全是我爱吃的!”
聂东山瞧了瞧桌上的菜肴,伸手将中间一盘尚未动过的烧鸡,端到童小青跟前,“这道烧鸡不错,闻着就很香!媳妇儿你尝尝!”
然后,聂东山又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酒:“坛封陈酿,果然不是散篓子土酒能比的!闻着酒香都不一样!”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深感意外:这小子到底是来求饶投诚的,还是来当太爷的啊!
说他嚣张无礼吧,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而且言语客气、丝毫没有粗鲁之相,更没有脏话连篇。
说他斯文客气吧,他又旁若无人,甚至把几位香主堂主当成他的仆人一般呼来唤去。
聂东山似乎看出了众人的不满,放下酒碗冲大伙儿热情劝菜:“哦,你们也吃啊,客气啥!”
众人顿时哭笑不得。
郑慈义面带微笑、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心里暗暗赞许这小子言谈举止沉稳大气、淡定从容,既不失礼节又不像一般读书人那样拘泥呆板!
关键是,面对六个黑洞洞的枪口,这小子竟然视若无睹、毫无惧意!
看来,这小子确实不是一般人!
喝了两碗酒,又吃了一只鸡腿,聂东山这才看向郑慈义:“老先生就是五虫帮、鳞部分舵的郑慈义郑舵主?”
郑慈义笑容可掬:“正是老朽。不知老弟如何称呼啊?”
聂东山也面带微笑、不卑不亢:“我姓聂名东山,郑舵主叫我山子就行。”
郑慈义试探道:“老弟来时,可曾碰到陆大常他们?”
聂东山点点头:“碰到了。他们一共六个。”
郑慈义话锋一转:“老弟既然碰到他们六个而你又安然无恙,想必陆大常他们?”
聂东山坦然承认:“他们几个鬼鬼祟祟却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严重影响郑舵主的形象,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替郑舵主清理门户了。”
郑慈义一双狭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聂东山:“陆大常带有‘镜面匣子’,他手下兄弟又有强弓利箭,老弟能毫发无伤地除掉他们,想必老弟定有过人的手段吧?”
童小青心里一紧,知道聂东山这下子要露馅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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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无情最是读书人
聂东山谦虚地笑了笑:“一点小法术而已,谈不上什么过人的手段。”
童小青又紧张又好笑:聂东山他还大言不惭地谦虚上了,脸皮儿真是挺厚的!
郑慈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老弟好手段!既如此,老弟何不露一手、让大伙儿开开眼界?”
童小青再次绷紧了神经,知道这下麻烦了!
聂东山虽然吹牛吹得淡然平静,可他毕竟不是赵大哥、毕竟不会那种令人胆战心惊的幻术!
今晚一旦露馅儿,肯定会死得很惨。
想到这,童小青悄悄垂下右手,随时准备临死前拉两个垫背的。
聂东山依旧云淡风轻、神色从容:“真是抱歉!师父当年曾经教导我,法术不是用来显摆嘚瑟、人前卖弄的。”
“除非遇到万不得一的情况,否则不可擅用。就像杀人利剑,一旦出鞘就要见血死人!”
郑慈义暗自揣测着:要掂量一下这小子究竟有几斤几两,看来还要费些工夫!
“老弟这话,也有道理。不知老弟师从何人、哪里人氏啊?”
聂东山抿了一口酒:“英雄不问出处,相聚即是有缘。况且恩师他老人家一向淡薄名利、不喜欢出风头,所以我就不抬出他老人家的名讳了。”
郑慈义也端起了酒杯:“嗯,好一个英雄不问出处,相聚即是有缘!来,我陪老弟喝一杯!”
童子青松了口气,暗暗感慨着:聂东山虽然不懂幻术、不会武功,但应对得体、嘴皮子倒是还挺溜的!
郑慈义与聂东山各举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换了个话题:“老弟明明像个读书人,挣钱的路子千万条,老弟为何非要下江放排呢?”
聂东山再次般出了老借口:“家里穷呗。下江放排虽然又辛苦又危险,但工钱挺高的。”
郑慈义笑着说:“老弟还是年轻了些。放排那点小钱儿,也算高么?”
聂东山反问道:“郑舵主的意思是?”
郑慈义抬手并作了个奇怪的手势,旁边马上有人端出一个红漆描金的托盘。
托盘上,赫然是十多根金条。
马灯灯光下,那些金条散射出黄灿灿的光芒。
聂东山暗暗骂道:这个老东西,肯定是想阴我!
就算他有招揽我的意思,但我一没展露手段,二无尺寸之功,他直接端出这么多金条,肯定别有用心!
不过,聂东山还是故意瞪大了眼睛:“这些,是真家伙?”
郑慈义示意手下把托盘端到聂东山跟前:“是真是假,老弟可以瞧瞧嘛。”
聂东山起身仔细瞧了瞧,用手掂了掂,又用牙齿咬了咬,一时神色复杂、表情瞬息万变。
郑慈义笑眼微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下江放排的工钱或许不算太低,但跟这些小黄鱼相比,自然是不值一提。”
聂东山默不作声,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郑慈义单刀直入:“如果老弟肯帮我们做事的话,这些小黄鱼,全是你的!”
聂东山直直地盯着郑慈义:“这话当真?确定不是忽悠我的?”
郑慈义淡然道:“老朽作为一舵之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否则何以服众?”
童小青认为聂东山想要以此取信于郑慈义、从而逃过今晚的必死之劫。
考虑到聂东山毕竟不是赵镇江,让他留在这里迟早也会露出马脚,童小青碰了一下聂东山,用眼神提醒她,不可贪图金银、在此久留。
聂东山没理童小青,反而眉头紧皱,似乎在作剧烈的挣扎考虑。
郑慈义也没说话,只是打量着、等待着。
几分钟后,聂东山终于再次看向郑慈义,眼神中充满了迫切与渴望:“郑舵主需要我做些什么,能把这些金条送给我?”
郑慈义呵呵一笑:“很简单。只要你加入我们鳞部分舵,这些小黄鱼,就全归你了。”
聂东山却满眼遗憾地摇了摇头:“我确实非常需要一大笔钱。”
“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承蒙师父教诲,这辈子不会再拜别人为师。”
郑慈义不但没有失望、恼怒,反而更加放心、更加欣赏:“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说得好!”
“这样吧,只要你愿意帮我做事,不必加入我们鳞脸分部,一样也行。”
聂东山大喜过望:“谢谢郑舵主!只要不让我拜师,做事好说!”
一边说,聂东山还一边连连搓手,仿佛恨不得一下子把那些金条收为己有。
童小青只好开口中提醒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千万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聂东山终于扭头看向童小青:“如果不是我爹赌博欠下巨额债务,我怎么会放着书不读?怎么会跟人家下江放排当苦力?”
“如果有这些钱,不但我能进学堂继续读书,并且我家欠的债也一下子还清了。”
“所以,真是抱歉啊,小青。”
这一次,童小青敏锐地察觉到,聂东山恐怕不是装模作样,而是真的想要投靠郑慈义!
稍稍一怔,童小青难以置信地看着聂东山:“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东山哥你可不要途入歧途……”
聂东山抬手打断:“我不是君子,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大道理我也会讲,但从古至今,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你可能没尝过巨债压身的滋味,不知道过年时债主堵门、有家难回、有书难读的日子是咋过的!所以,真的很抱歉……”
盯着聂东山的眼睛瞧了瞧,童小青心里一阵悲凉:聂东山绝对不是演戏装样子,不是想借此逃出生天,而是真的拜倒在金条下,拜倒在郑慈义的跟前。
“好!这些小黄鱼,全归老弟你了。”
郑慈义话锋一转,“当然,在此之前,老弟你需要做点什么,也好叫大伙儿放心。”
聂东山不假思索地应承道:“郑舵主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郑慈义轻描淡写地说:“很简单,只要老弟你交个投名状就行。”
聂东山点点头:“没问题,不就是杀个人么!我懂!明天我就去……”
郑慈义打断道:“不用等到明天,现在你把你媳妇儿毙了,就是最好的投名状。”
说着,郑慈义亲自从腰间掏出一把“镜面匣子”,递向聂东山。
聂东山终于露出为难之色:“这个,不太好吧?要不我马上回去杀个排工当作投名状?”
郑慈义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不行。她就是你最好的投名状。”
“老弟尽管放心,不管她是不是你媳妇,只要你帮我做事,本舵主保证你至少能娶个三房五房的。”
“男子汉大丈夫,只要有钱、何患无妻!”
聂东山虽然仍旧迟疑不决,却慢慢伸手接过了郑慈义递来的“镜面匣子”。
“镜面匣子”一到手,聂东山心里面刹那间如释重负。
这玩意儿还是天津大沽兵工厂仿制的,而不是原装进口的德国毛瑟。
“郑慈义这个笑面虎,果然不敢把子弹上膛的手枪递给我!”
虽然这样想,但聂东山仍旧不敢大意,不敢拿童小青的命去赌。
一边拿捏出左右为难的样子,聂东山一边掂了掂手上的“镜面匣子”。
直到确定这把枪里没有子弹,聂东山这才故作决绝地咬了咬牙:“对不住了,小青!”
“慢着!”
童小青不怕死,但万万没料到会死在聂东山手里,故而极不甘心,“为了一些钱财,你当真要杀了我?”
聂东山咬了咬牙:“没办法!以后我会多烧些纸钱给你!”
第13章 切肤寻籽
看着童小青美眸中的失望和不甘心,聂东山暗暗发誓:对不起了小青,你暂且委屈下。用不了多久,我一定将这些人交给你亲自处理、报仇雪恨!
没等童小青再开口,聂东山将枪口对准童小青的脑袋,果断扣动了扳机。
只听“咔”的一声轻响,手枪撞针虽然击发却并没有子弹射出。
聂东山以为手枪卡壳了,又连连扣了数次扳机,看样子非要当场毙了童小青不可。
可惜一直没有子弹射出。
“没想到你聂东山竟然是这种人!”
童小青恨恨骂了一句,咬着嘴唇掩面转身、飞奔而出……
“舵主,这枪是坏了?还是咋回事儿?”
聂东山佯装无意地用身体挡住童小青逃出的路线,一脸茫然地拿着“镜面匣子”看向郑慈义。
“呵呵,既然天意如此,我也不必非要你杀妻不可!”
郑慈义伸手接过“镜面匣子”,收了起来,“好了,你这投名状,算是交过了。”
聂东山大喜过望:“谢谢郑舵主!那些金条?”
郑慈义回答得很爽快:“当然全是你的了。”
说完,郑慈义扭头微微颔首,手下立即将托盘递到聂东山面前。
“谢谢郑舵主!谢谢!”
“不用客气,这些都是你的了。我出去方便下,待会儿再聊。”
郑慈义漫不经心地瞧了瞧一个“连心眉”的汉子,迈步朝外走去。
郑慈义刚出大殿门口,“连心眉”就冲聂东山笑了笑:“我说山子啊,这么多金条,万一弄丢了多可惜!”
“要不,哥替你先收着?将来你需要用时,哥再拿给你?”
聂东山抬头瞧了瞧,发现对方大约四十岁上下,一双连心眉又黑又密,铜铃大眼精光内敛,明显是个练家子。
“连心眉”的身板儿虽然没有梁满囤宽厚,却比梁满囤要精壮多了,并且两侧太阳穴凸起,厚实的手掌上全是老茧,看样子功夫极深!
聂东山一边将托盘放在桌上,一边回应道:“谢谢。不用了!”
“连心眉”眉毛一扬:“咋滴?信不过哥?”
聂东山没再理他,只顾将托盘上的金条往口袋里装。
“连心眉”面色一冷:“啥事不干、吊功没有,直接就把这么多金条全部揽到自己怀里,这不好吧?”
听“连心眉”这样一说,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
“草!过来喝了一场酒,啥功没立就敢收这么多金条!”
“年轻人呐,还是要有些自知之明才行,否则会招大灾滴……”
聂东山明白,这肯定是郑慈义故意指使的,目的是逼自己露一手儿,让他瞧瞧值不值、或者究竟有多大的用处。
自己如果败了、甚至被这些人弄死,那么金条仍旧是郑慈义的。
所以聂东山也不吭声。
等到把十多根金条全部装好,聂东山这才瞧向“连心眉”。
“兄台这话,啥意思?”
“没啥意思。就是觉得你初来乍到的,一点儿功劳没立就敢收这么大的礼,好像不太合适。”
“我觉得非常合适。”
“你觉得合适,就合适么?”
“对,只要我觉得合适,就行了。”
说完,聂东山端起茶盏品了一口,仍旧面带微笑、云淡风轻地看着“连心眉”。
“沃槽,挺拽滴啊!哥问你话呢?”
聂东山只品茶、不说话。
“说你呢,小兔崽子,没长耳朵是不是?”
聂东山吹了一口茶沫,干脆挪动椅子、正对“连心眉”,并且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
这个架势,实在是太悠哉、太惬意,却完全没把“连心眉”放在眼里。
“连心眉”也不废话,直接上前两步,伸手就朝聂东山脸上扇去。
聂东山视若无睹一般,坐在那里只顾品茶,连站起来或者躲一下、挡一下的动作都没有。
但“连心眉”却突然中途收手、条件反射般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几条血线,像红蚯蚓一样从“连心眉”的手指缝隙里钻了出来。
“彪子你怎么了?”
孙文艳率先发现情况不对。
其他人也纷纷围了过去。
“连心眉”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近前一看,孙文艳发现“连心眉”的血管和气管已经被全部切断,几条“红蚯蚓”很快就变得又粗又长,完全按压不住。
无法呼吸的“连心眉”趔趄几下,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原本紧紧捂住伤口的双手一松开,“连心眉”脖子处马上就飙起几条血线。
孙文艳大吃一惊!
在场的人也全都愣住了!
明明聂东山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一没起身、二没动手,手里还端着茶盏,“连心眉”怎么就被划断血管气管没命了呢?
几个香主、堂主都懂幻术。
但他们都没察觉到半点蛛丝马迹,没发现聂东山究竟用的是什么手段!
其中一个壮汉伸手摸向腰间。
聂东山断然喝道:“掏枪必死!”
这时,郑慈义匆匆走了进来:“都别动!咋回事儿、咋回事儿啊?”
聂东山慢条斯理地回答:“舵主你也看到了,我坐在这儿动都没动一下。”
“我姿势这么友好,展现的善意这么明显,一没骂他、二没打他,是他要过来扇我的,这能怪我吗?”
孙文艳厉声斥责道:“就算是他不对,你吓唬他一下、教训他一下也就行了,为啥非要置他于死地?”
聂东山依旧心平气和:“他不是三岁小孩儿,不需要吓唬;我也不是他亲爹,没有教训他的义务。”
“我能做的就是从不欺负人,但谁敢欺负我,我就弄死他。”
郑慈义认同孙文艳的说法:“孙堂主说的有道理。你哪怕打断他的胳膊腿都行,为何非要痛下杀手、把事做绝呢?”
聂东山慢条斯理地答道:“初次见面,舵主可能还不太了解我。”
“我这人呢,一向胆小,做事不做绝,怕被报复,晚上会睡不好觉的。”
“晚上休息不好,到时咋替舵主做事?对吧?”
郑慈义皱眉摇头,心情很复杂。
姓聂的这小子刚才是如何出手的,就连自己也没看出来。
说明这小子确实不是一般人,让他来对付苗玉婧,大有希望。
可惜这小子太过于心狠手辣,一下子就弄死了个香主,真不好对属下交待!
这时,一个面容清瘦、头发胡子全白如雪的老者站了起来。
“听说你能弹酒化龙并且还能破掉魇神之术,老夫不太相信。刚才一瞧,果然是术高不在年纪大小。”
“老夫想跟你切磋一二,不知小伙子意下如何?”
聂东山略一打量,直接答道:“看你气色不错、身体也挺硬朗的,再多活几年不好吗?”
老者不但没生气,反而抚须笑了笑:“呵呵,再多活几年,当然好。”
“老夫今年已经七十有六了,小伙子你能不能活到这个岁数,还不一定呢。”
郑慈义忙上前劝阻:“师父不必跟他一般见识。”
说着,郑慈义一边扶老者坐下,一边又冲聂东山提醒道,“这是本舵主的授业恩师,山子不可放肆。”
郑慈义没有说谎,这个老者名叫秦存良,确实是郑慈义的师父。
秦存良原本是五虫帮的护法。
只因秦存良数次违背帮主的心意、甚至当面顶撞帮主,所以被贬到郑慈义统领的鳞部分舵,也算是故意羞辱他吧……
见郑慈义提醒聂东山不可放肆,秦存良抬了抬手:“没事,你别管了,也好让他放开手脚,叫为师开开眼界。”
说罢,秦存良再次看向聂东山:“我老胳膊老腿儿的,也不方便跟你比划啥。”
“不过老夫还懂一些小戏法,要不跟你切磋一下试试?”
聂东山顺水推舟地给了郑慈义一个面子:“你年纪大,又是舵主的恩师,悉听尊便。”
秦存良点点头:“好,那就承让了。”
说完,秦存良抬手慢慢解开自己对襟上衣的盘扣,露出胸膛,然后拿出一把小刀,在胸口处深深地划了一下。
有些干瘪的胸膛,顿时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秦存良放下小刀,用几根手指在胸前伤口里面摸索一会儿,抠出一枚形如鸡心、却仅有西瓜籽大小的东西,丢进桌上的酒碗里。
第14章 开颅取人
原本清澈透明的半碗酒水,刹那间殷红弥漫,变成了半碗血水。
秦存良这才用手在伤口处按着向下轻轻一滑,原本鲜血直淌的伤口,瞬间愈合得连伤疤都看不出来。
“呵呵,一点小戏法,见笑了。”
秦存良一边说,一边慢慢合上衣襟,扣上盘扣。
而被秦存良丢进酒碗里的那枚西瓜籽大小的东西,很快就生根发芽,此时已经长出一根嫩绿色的小瓜苗。
小瓜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蜿蜒伸长、变粗,随之叶蔓俱全,并开了一朵血红色的小花。
小花迅速绽放、旋即脱落,结出一枚形如盘扣的小瓜。
小瓜像气球似地渐渐膨胀,很快就长有拳头大小。
这时,秦存良再次拿起小刀,从瓜柄处小心翼翼地划了一下。
那枚小瓜,一下子滚到秦存良的手掌上。
“喏,你敢把这枚小瓜切开么?”
一边说,秦存良一边将手中的小瓜递向聂东山。
站在旁边观望的郑慈义见状,神色复杂地咧了咧嘴、似乎想要阻止,却最终叹了口气,没吭声。
孙文艳等人,则是一个个幸灾乐祸、明显流露出期待之色。
其中一个汉子更是激将道:“姓聂的,你就说你敢不敢吧?不敢就老老实实地磕头认输!”
聂东山神色淡然接了过来:“这有什么不敢的。”
说着,聂东山毫不迟疑,一刀下去就把那个小瓜切成了两瓣儿。
随着小瓜的切开,里面刹那间鲜血直淌,十分诡异。
“切开了,这瓜里面除了一些血水子,一没瓜瓤、二没瓜籽儿,有啥好看的?不信,我再切几刀让你瞧瞧。”
聂东山一边说,一边再次连连挥刀,把那个瓜一下子切成了好几瓣儿。
殷红的血水一淌干,瓜皮渐渐干枯收缩,很快就连淌在桌上的血水也消失不见。
秦存良的眼睛渐渐睁大,一脸的难以想象!
郑慈义的表情却瞬息万变:由最初的失落失望,到难以置信,再到揪心紧张,最后又变成了万分惊喜,仿佛自己无意间捡到个稀世珍宝一般!
孙文艳等人则是一个个瞪大眼睛、愣在了那里。
“你,你修的到底是什么法术?竟能安然无恙?”
秦存良终于回过神儿来,一双老眼直勾勾地看着聂东山。
聂东山平静谦虚地答道:“我那点小法术,不值一提。”
“老先生还有什么高深法术,不妨全部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秦存良犹豫片刻,似乎豁了出去:“好!开弓没有回头箭,老夫就再试上一试!”
这次,秦存良没有再像傻逼自残似地、用刀划开自己的胸膛。
他抬手摸向自己的后脑勺,用手指轻轻一划,头皮和颅骨竟然裂开一条缝隙,差不多有二指来宽的那种!
郑慈义这次的神色表情,很简单、很稳定,再也没有瞬息万变——只有震惊!
据说唐朝的聂隐娘,能将一把三寸长的羊角匕首,放在自己的后脑中。
但凡用时,用手轻轻一划后脑,即可从中取出。
不用时,就把羊角刀藏在后脑中,无人知晓。
无论取用还是存放,开颅如同开盒一般、连一滴血都不会淌。
万万没想到,师父他老人家竟然也会这种法术。
只可惜,他没传授给任何弟子!
甚至作为大弟子,自己也是今天第一次瞧见。
想到这,郑慈义心里面五味杂陈。
师父教徒弟,都会留一手。
看来自己的授业恩师,也不例外啊。
至少他这手开颅取物的法术,就没传给任何徒弟……
孙文艳等人也是深感大开眼界,眼巴巴地期待着,瞧瞧秦存良打开后脑,会取什么样的神兵法器。
聂东山瞧见这一幕,不但丝毫没有流露出震惊或者好奇之色,反而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品起茶来。
让孙文艳等人意外的是,秦存良右手划开后脑颅骨,左手不知道从里面摸出一个什么东西,只是紧紧地攥着拳头。
秦存良左手紧紧攥着拳头,右手食指在酒碗中蘸了些酒水,在八仙桌上沿着酒碗画了一圈儿奇怪的符咒。
然后右手中指轻轻一弹,半碗烈酒刹那间燃起了亮蓝发紫的火苗。
做完这些,秦存良似乎打算将紧紧攥在手里的东西丢进酒碗里。
但他突然迟疑下,继而看向聂东山:“这个,你可敢把他丢进烈火里吗?”
说着,秦存良慢慢松开拳头、展开手掌。
秦存良的手掌上,赫然是一个高约一寸左右的小人儿。
众人睁大眼睛仔细一看,发现那个小人儿虽然不过一寸上下,却眉眼五官栩栩如生,躯干四肢一应俱全。
最匪夷所思的是,那个小人儿跟聂东山简直一模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分毫不差。
只不过是缩小版的而已。
“这有啥不敢的!”
聂东山伸手接过那个缩小版的自己,直接把他丢进了烈火腾腾的酒碗里。
一入酒碗,缩小版的聂东山刹那间就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秦存良呆呆地看着聂东山,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这点儿小小的念力,根本摄不了我的三魂七魄,更伤不了我分毫!”
聂东山放下茶盏,“还有什么秘术戏法,你尽管使出来。如果没有更好看的,那就该我出手了。”
秦存良摇摇头,喃喃道:“你能破掉我的念力摄魂之术,足以证明修为远在我之上。”
“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世新人换旧人,自古以来就是这样。我输得口服心服,任你处理就是。”
郑慈义慌忙替秦存良求情:“山子且慢!”
“他老人家是我的授业恩师,还请看在我的薄面上,不要为难我师父……”
秦存良抬手打断:“慈义你就别管了,为师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岂能耍赖!”
“我死之后,切切不可怪罪这位年轻人。”
“相反,你要多多延请并善待真正有本事的后起之秀,才能牢牢执掌鳞部分舵,也免得被姓苗的那丫头轻视责骂,甚至将来位子不稳。”
说完,秦存良看向聂东山:“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老夫今年已经七十有六,也该回去了。”
“小伙子你尽管出手,不必顾虑什么。”
聂东山试探道:“我出手,你必死。”
“你确定不后悔?”
秦存良坦然道:“技不如人、愿赌服输,这有啥好后悔的。”
瞧了瞧秦存良的眼睛,见他神色坦然、丝毫没有虚伪之色,聂东山不由得心生敬意。
“老前辈是舵主的师父,我岂能冲你动手。”
“再者,刚才老前辈明显有手下留情之意,所以我断然不会造次。”
“其实我这人呢,你可以说我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但我从不欺负人,只是有人招惹我、欺负我时,我才毫不留情。”
“所以那个‘连心眉’的死,不能怪我,是他先挑衅找我麻烦的。”
秦存良点点头,冲众人扫视一圈:“聂东山的这个做人原则,我很认同。彪子的死,确实不能怪他。”
“从今天开始,哪个胆敢为难他,就是跟我秦存良作对。”
见舵主的师父如此袒护聂东山,孙文艳等人暗暗叹息,知道彪子算是白死了。
聂东山冲秦存良拱了拱手:“多谢老前辈的理解和关照……”
秦存良试探道:“我很佩服你的修为,也非常欣赏你的性格和为人处世的原则,所以想跟你做个忘年之交,你觉得咋样?”
聂东山说了六个字:“晚辈深感荣幸!”
秦存良哈哈大笑、摆了摆手:“可别叫我老前辈,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既然是忘年之交,自然是平辈儿聊天最舒服。我叫你山子,你叫我存良或老秦、老哥,都行。”
聂东山也不推辞:“那行!以后我就叫你老秦。”
郑慈义苦笑着裂了裂嘴:“师父你和他平辈儿了,以后我咋称呼他?我总不能叫他师叔吧?”
秦存良蛮不在乎地答道:“各论各的辈儿。你叫他山子也好,叫他师叔也行!”
郑慈义讪笑着说:“那好吧,我们各论各的辈儿,我还叫他山子算了。”
聂东山帮秦存良斟了碗茶水:“老秦啊,我想请教事儿。”
秦存良回答得很爽直:“有啥问题,山子你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绝不瞒你。”
聂东山单刀直入:“我想知道你们活剥那么多人皮,究竟有何目的?”
第15章 仙子姿容蛇蝎心
没等秦存良开口,郑慈义就抢先道:“这个问题,还是我来告诉你罢。”
“其实很简单,老祖宗早就说过,以形补形、以脏补脏。比如馒头蘸人血,可治肺痨;童子尿、童子血可壮阳补肾。”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明确记载,以胃治胃、以心归心、以血导血、以骨入骨、以髓补髓、以皮治皮。”
“所以我估计帮主得了某种怪病,故而差遣我们寻些人皮,供他补养。”
没等聂东山质疑,秦存良就打断道:“你这纯是扯犊子!”
“去年冬天我还见过帮主,他气色红润、身体好着呢,哪里需要用人皮补养!”
“再说人皮能补养个啥?还不如用驴皮熬制的阿胶呢。”
郑慈义讪笑道:“师父说得对。”
“不过病来如山倒,其实帮主近来是否有恙,也不一定。”
聂东山质疑道:“听陆大常说,你们需要八十一张人皮,并且挑选标准是,命硬、术高、福大,不是什么人的皮都要。”
郑慈义仍在敷衍:“帮主所要的人皮,自然不是寻常之物。”
聂东山继续追问:“可是我听陆大常说,除了人皮之外,其他分舵也在挑选别的器官,比如眼珠子啥的。”
“难道你们帮主除了皮肤病之外,还瞎眼、缺心,没肝没肺?”
“这个……”
郑慈义张口结舌,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秦存良直接说:“其实这个问题,我们是真不清楚,这只是帮主下达的命令罢了。”
“依我看来,估计有人想要用某种秘术,做件匪夷所思的大事!”
“只可惜我远离帮中核心好几年了,实在是搞不懂他们究竟想要干啥。”
“要不这样吧,等我抽空去见见帮主,问问他到底是咋回事儿。”
郑慈义趁机道:“这点小事儿,不劳师父再去面见帮主。”
“帮主的女儿苗玉婧、苗护法,这两天就会来我们鳞部分舵。到时山子你直接问她就好,她肯定知道帮主为啥非要八十多张人皮。”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苗护法极为冷傲无情,你可千万小心点儿,稍有不慎,山子你极有可能会死在她手里。”
“这一点儿,绝对不是我吓唬你的。甚至胆敢直视她,就算无礼,就有被她灭了的可能!”
秦存良表示赞同:“嗯,苗护法确实目空一切,并且有点儿心狠手辣。”
“但人家悟性也高、修为极深,山子你绝对不可轻视。”
聂东山点点头:“好,到时候我问问她。”
见事情完全朝着自己策划的方向发展,郑慈义转而吩咐属下,将彪子送回老家厚葬,并对家属从优抚恤……
临江客栈。
陆大常生前没有说谎。
因为早就挂出了“暂停营业”的牌子,故而占地十多亩的客栈里没有一个外人。
五虫帮鳞部分舵的弟子们,早就请工匠把整个客栈重新修整一遍,墙面也全部粉刷一新,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清水洒扫得一尘不染。
就连院内地砖缝隙里面的小草芽,都拔得一根不剩。
为了掩盖从后院马厩里传来的气味儿,按照郑慈义的吩咐,除了将马厩彻底打扫一新外,又摆了近百盆的鲜花。
前院的走廊甬道,更是花盆挨花盆、一棵挨一棵。
至于各处喷洒的法兰西香水,差不多用了半洗脸盆。
整个客栈里里外外,到处花香扑鼻。
这一切,只是为了迎接五虫帮帮主的千金、苗玉婧。
午后两点多,果然有辆乌篷马车缓缓朝临江客栈驶来。
郑慈义、秦存良接到通报,早早率领众弟子恭候在大门外。
尽管客栈大门两边站满了欢迎的众人,但那辆马车根本没停的意思,径直朝院内驶去。
郑慈义一挥手,又带领众人匆匆赶往院内。
乌逢马车一直走到客栈二楼前的空地上,车夫这才勒马停车。
待车停稳,郑慈义麾下两个女弟子快步上前,神色恭敬地帮忙撩开了乌篷马车的车帘。
随着车帘的撩开,一个白衣胜雪、青丝高挽的姑娘缓步下车、轻盈落地。
聂东山略一打量,发现这个苗玉婧眉清目秀、琼鼻檀口,白净无瑕得好像用寒冰雕成的一般,而且还必须用长白山天池里那种千年寒冰!
“这丫头漂亮得简直离谱!”
暗暗感叹一声,聂东山怀疑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仙子,估计就是苗玉婧这种模样!
再次瞧了瞧,聂东山不由自主地想到八个字:清丽脱俗、风华绝代!
“苗护法一路辛苦!”
“恭迎苗护法大驾光临!”
秦存良和郑慈义率先致词、表示欢迎。
孙文艳等人列成两队,夹道鼓掌。
苗玉婧神色清冷、两眼空空,连个“大家辛苦了”的场面话都没说。
略略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苗玉婧根本瞧都没瞧郑慈义等人一眼,在几个女弟子的引路下,径直朝二楼客房走去。
聂东山咂了咂舌:“区区一个护法而已,架子竟然这么大……”
秦存良面色一惊,急忙冲聂东山做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率领众人跟在后面,来到客栈二楼大厅。
没有宾主寒暄,没有客套废话,苗玉婧直接质问郑慈义:“区区八十一张人皮,你们鳞部分舵竟然拖延至今、仍未完成。”
“你这个舵主,是做什么吃的?”
郑慈义紧张得额头冒汗,急忙抱拳答道:“回护法,属下一定尽快完成,十天之内……”
苗玉婧轻声打断:“没有尽快。”
“三天之内完不成,我要你脑袋落地。”
声音冰冷,不容商量。
郑慈义脸色苍白,嘴唇动了动,却不敢讨价还价,只是躬身答道:“是。属下明白了。”
聂东山好奇地打量着苗玉婧,怀疑这丫头的体温,会不会也在零度以下……
苗玉婧似乎察觉到了聂东山的注目礼,扭头看向聂东山。
四目相对,聂东山神色淡然,苗玉婧面无表情。
两个人的目光,都没有躲避。
对视不过仅仅数秒,苗玉婧神色毫无波动,手都没抬一下,却见聂东山迅速向左闪避。
几乎与此同时,聂东山身后的墙板上,两枚钢针扎在上面,长长的针尾还在微微震颤着。
并且,两枚钢针隐隐闪烁着暗蓝色的光泽,显然淬有剧毒!
最关键的是,两枚毒针所扎的位置,恰恰正是刚才聂东山眼睛所在的方位,高低和间距分毫不差!
如果不是聂东山迅速闪开,此时已经两眼全瞎!
郑慈义暗暗感慨,苗护法这一招,估计也只有聂东山能躲得过去了。
就算换成师父他老人家,恐怕都难以幸免。
毕竟苗护法动手前毫无征兆,动手时胳膊都不抬一下。
这一点,跟聂东山诛杀彪子时完全一样……
聂东山瞧了瞧身后的毒针,第一次爆了粗口:“娘的,这么歹毒!”
对于聂东山居然能够躲过一劫,苗玉婧明显也有些意外。
郑慈义急忙冲聂东山喝斥道:“山子不得无礼!”
聂东山不以为然地反问道:“我怎么无礼了?”
郑慈义虽然心里面充满了惊喜和期待,却故作慌恐地推卸责任:“不是早就告诉你了么,苗护法到来时,胆敢直视,就是无礼!”
聂东山眉毛一扬:“咋滴,看人犯法?大清皇帝溥仪陛下都逊位好多年了,竟然还有这破规矩!”
“再说她不看我,咋知道我看她了?”
“我看她失礼,那她看我呢?”
第16章 郎才女貌
郑慈义一时语塞,心里面深感认同聂东山的这番话:你苗玉婧如果不看聂东山,怎么知道聂东山看你了呢!
不过这话,郑慈义是绝对不敢说、也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正当郑慈义不知如何推脱时,秦存良站了出来。
秦存良没有责怪聂东山,也没有推卸责任,而是冲苗玉婧拱了拱手。
“这位年轻人叫聂东山,是我新近结识的忘年之友。”
“聂东山失礼之处,全怪我提醒不够,还请苗护法看在老朽的薄面上,高抬贵手、饶他一次。”
苗玉婧看都不看秦存良一眼,直接拒绝:“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忘年之友,不要也罢。”
秦存良闻言大惊,知道苗玉婧这话意味着聂东山今天是非死不可了!
稍一迟疑,秦存良冲着苗玉婧深鞠一躬:“老朽愿意按照帮规,断臂一条、饶聂东山一次,求苗护法成全。”
尽管秦存良头发胡子全白了,尽管秦存良放低姿态鞠躬求情,苗玉婧却理都不理。
秦存良老脸一红、有些尴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聂东山上前几步扶住秦存良:“多谢老秦替我说话。”
“不过我又没做错啥,老秦你不用理她。”
“她苗护法不想叫人看就不要出来,既然出来就不要怕人看。总不能因为她出来一趟,所有人就得捂住眼睛吧?”
秦存良惊得脱口而出:“山子你切切不可……”
聂东山打断道:“没事儿。老秦你放心,她奈何不了我。”
见聂东山如此托大,苗玉婧樱唇轻启、说了三个字:“你确定?”
原本像郑慈义他们那样站着的聂东山,现在干脆扯把椅子坐了上去:“有啥本事,尽管使出来好了。”
苗玉婧微微颔首,说了一个字:“好。”
话音一落,就见聂东山的两颗眼珠子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生生抠了出来,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原本黑白分明、深邃深稳的大眼睛,一下子只剩下两个鲜血淋漓的眼窝儿……
郑慈义心里一惊,有些失望!
秦存良则是快步上前,急切地叫道:“快帮山子止血!快!”
聂东山呵呵一笑:“老秦别紧张,我没事儿。”
说着,聂东山弯腰捡起两颗眼珠子,抬手塞进了眼窝里,然后伸开手掌,从额头向下轻轻一抚。
“怎么样,没事儿吧?”
聂东山一边说,一边冲秦存良眨了眨眼。
深邃明亮的大眼睛,依旧炯炯有神、完好如初。
甚至连眼眶下面的血迹都不见了。
秦存良松了口气:山子的幻术,绝对称得上炉火纯青,竟然连老朽都没看穿!
原本有些失落的郑慈义转而大喜过望,知道目中无人的苗玉婧终于碰到了对手,以后肯定没脸再来鳞部分舵了!
至少,她没脸再目空一切、动不动就贬斥别人是饭桶废物!
看来自己用重金招揽聂东山,还真做对了……
苗玉婧没再开口,并且站在原处岿然未动。
但聂东山的肚子却被什么东西迅速划开,刹那间皮开肉绽、鲜血喷涌,连肠子都露了出来。
“看你长得漂漂亮亮、像个仙女,没成想却生了一副蛇蝎心肠!”
聂东山斜了苗玉婧一眼,用手按着伤口轻轻一抚,原本鲜血喷涌的伤口,瞬间完好如初,“来而不往非礼也,现在该我试试你修为了!”
说完,聂东山右手掐诀、抬手一挥,整个二楼大厅仿佛掉进了巨大的墨池里。
周围刹那间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与此同时,苗玉婧所站的方位突然火星子迸射溅出,金属激烈相碰的声音刺得耳膜生疼。
那种声音很非常急促、非常凌厉,应该是刀剑相撞发出的响声。
估计聂东山和苗玉婧正在以命相搏,两个人都没有手下留情!
郑慈义等人只怕万一误伤到自己,一个个站在原处动都不敢乱动一下。
仅仅不过数秒,估计也就三两个回合的工夫,大厅再次恢复了明亮。
郑慈义发现,苗玉婧仍旧站在原处,仍旧面无表情。
而聂东山,依旧坐在椅子上,依旧淡然自若。
两个人,仿佛刚才动都没有动一下。
看来两个人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秦存良关切地仔细瞧了瞧聂东山,见他毫发无伤,这才松了口气。
苗玉婧再次开口:“你,确实有点儿本事。”
“只可惜不过尔尔。”
说完,苗玉婧也不告辞,甚至看都没看众人一眼,直接转身下楼。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郑慈义那双狭长的眼睛虽掩饰不住的笑意,却故作慌张地冲着苗玉婧叫道:“苗护法哪里去啊,属下早就已经安排好了,晚上还有给苗护法接风洗尘的晚宴呢!”
苗玉婧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下楼后径直上了马车。
坐在前面的车夫立即松了缰绳、挥动马鞭,驾车朝客栈外驶去……
郑慈义这才近前,装模作样地打量着聂东山:“山子你没事儿吧?”
聂东山正琢磨着找个啥借口去跟踪苗玉婧、找到五虫帮呢,故而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没事儿。”
郑慈义假惺惺地拿捏出一脸后怕的模样:“万幸万幸!”
“刚才我只怕你万一有个闪失,紧张得心都差点跳出来!好在山子你修为非凡,我也总算可以放心了!”
说着,郑慈义还轻轻拍了拍胸口,好像真的很担心聂东山的安危,真的很后怕一样。
聂东山最烦这种既当婊子、还非要弄个牌坊的贱人!
见姓郑的这个笑面虎一脸的惺惺作态,聂东山话锋一转:“我是没事儿,但如果苗护法回去跟你们帮主告个状,估计你的阳寿差不多也就到点了。”
郑慈义愕然一愣,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
虽然聂东山挫了苗玉婧的锋芒,让她失了面子、没脸再来鳞部分舵,三天后就算自己完不成任务,她也不会过来痛下杀手,但苗玉婧如果向帮主告状的话,确实麻烦。
咂了咂舌,郑慈义一时没想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郑慈义只好放低姿态请教道:“这倒是个问题。”
“山子你觉得,这事儿应该咋整?”
聂东山正色道:“还能咋整?提前买个好点儿的棺材,等着上路呗。”
“苗护法都能扬言三天叫你脑袋落地,你们帮主想弄死你,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我说话直,你别介意。”
郑慈义很想发火。
但考虑到聂东山确实厉害,说的也是实际情况,况且又有师父护着他,郑慈义一脸的无奈。
聂东山故意沉吟了一会儿:“我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可以帮你躲过一劫。”
郑慈义忙追问道:“啥好办法?快说说看!”
聂东山摸了摸下巴:“咋有点儿口干啊。”
郑慈义也顾不得身份面子了,转身把原本给苗玉婧准备的上好明前茶,给聂东山斟了一盏,亲手端到聂东山跟前:“山子你喝点儿茶,先润润喉咙。”
聂东山靠在椅背上,接过茶盏,吹了吹茶沫,慢悠悠地品了起来。
郑慈义也不敢催促,只能站在旁边耐心等待着。
一直品了小半盏,聂东山这才开口:“其实很简单。只要我撵上苗护法跟她道个歉,让她不要告状就行了。”
郑慈义一时拿不定主意:“你去跟她道歉?这行吗?她会接受吗?”
聂东山点点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只要我私下向她赔个不是,肯定就没事儿了。”
“估计苗护法对我也有惺惺相惜之意,只不过年轻人都比较爱面子而已。”
“她之所以不辞而别,就是想单独和我聊聊。”
郑慈义大喜过望:“那就拜托你了,山子!尽量别让苗护法跟帮主乱说!”
“事情若成,回来我一定重重有谢!”
“另外,其实山子你跟苗护法郎才女貌、相当般配,如果你们两个能走到一块,那就更好啦!”
第17章 够毒更够狠
聂东山站了起来:“虽然你们苗护法长得很漂亮,但对于那种心如蛇蝎的东西,我聂东山还看不上。”
“当然,她也看不上我。这并不矛盾。”
郑慈义仍觉得如果能把聂东山和苗玉婧撮合到一块,对自己最有利、最稳妥。
“其实有的姑娘越刚烈,越温柔。对外人越狠,对自己老公越好。山子你一表人才、又有本事,完全可以试一试嘛!”
聂东山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有道理。那我先跟她聊聊试一下。”
“山子要不要坐骑?后面马厩里有几匹好马!”
“不用了,我这就撵上她,跟她道个歉,让她别乱告状,至少不能让帮主为难郑舵主。然后再问苗护法有没有老公,有老公的话想不想换一个,不想换的话,想不想多一个。”
说完,聂东山转身出门、朝楼下走去,心里暗暗骂着郑慈义:老东西连娶妻娶德不娶色的道理都不懂,还敢乱点鸳鸯谱,你看我聂东山像饥不择食的人么……
离开临江客栈,聂东山并没有匆忙去追赶苗玉婧。
先是到附近的店铺里买了一套新衣服和一顶帽子、一双鞋,从头到脚焕然一新,聂东山这才慢慢朝城外走去。
聂东山决定趁着这个机会,远远地跟着苗玉婧、找到五虫帮的帮主,先替师父报仇,然后再将郑慈义、孙文艳他们交给童小青处理……
苗玉婧所乘的那辆乌篷马车,出城后就放慢了速度,似乎在等什么人。
又行驶大约半炷香的工夫,乌篷马车离开官道,驶向更为偏僻的小路。
聂东山远远地跟在后面。
突然,乌逢马车的车轮往左一歪,整个马车竟然倒在地上、不见了踪影。
聂东山稍稍一怔、若有所悟,快步上前查看,发现乌篷马车歪倒之处,只有一张巴掌大小的剪纸。
那张剪纸,跟苗玉婧所乘的乌篷马车惟妙惟肖,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玩儿了多年的幻术障眼法,今天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忽悠了!”
聂东山苦笑着摇了摇头,明白自己遇到了强敌对手。
一路上,自己竟然一直没能识破这辆乌逢马车,其实只是一张剪纸!
看来苗玉婧的幻术,不可轻视!
“苗护法好手段!”
聂东山知道苗玉婧肯定就在附近。
转身瞧了一圈,聂东山朗声道,“这里相当偏僻、地方又开阔,苗护法可以不受局束、出来一展身手了。”
果然,苗玉婧慢慢从附近的林子里走了出来。
徐徐轻风中,白净无瑕的苗玉婧衣袂飘飘、宛若仙子,清丽脱俗、纤尘不染。
聂东山却丝毫没有杂念,更没有大意。
因为这个风华绝代的仙子,却长了一副蛇蝎之心,并且将幻术练得炉火纯青、刚才居然骗过了自己。
一向两眼空空的苗玉婧,此时双目聚焦、直直地盯着聂东山:“你究竟是什么人?”
聂东山神色严肃地回答了两个字:“男人。”
苗玉婧细眉微蹙:“看来你是想重新投胎了。”
聂东山故意激怒道:“你看我想投胎,我看你想怀胎。”
苗玉婧神色一冷、不再说话,从袖子里慢慢抽出一把短刀。
那把短刀形如毒蛇,看上去虽然仅有一拃来长,却至少有七八个弯波,并且刀尖儿也是一个分叉的蛇信子形状。
整个弯波刀身闪着凛凛寒光,一看就不是寻常兵器。
聂东山也亮出了自己的防身武器:一支精钢打造的八孔龙吟笛剑。
这支笛剑,是师姐送给聂东山的。
因为这支笛剑有八个孔、并且能吹奏出龙吟之声,故而被称为八孔龙吟笛剑。
苗玉婧率先手持蛇形短刀朝聂东山冲来。
聂东山拔剑出鞘、迎了上去。
苗玉婧却只攻不守,蛇形短刀的刀尖直刺聂东山的咽喉要害。
速度快得难以想象!
“真是够毒、更够狠!”
见苗玉婧只攻不守,完全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打法,聂东山骂了一声,犯不着跟她以命相拼,只好挥剑格挡。
一挡之下,聂东山再次深感震惊:眼前手持蛇形短刀的苗玉婧身子一软,飘然倒地、显出真相:同样是一张巴掌大小的剪纸。
与此同时,聂东山察觉到危险从身后袭来。
聂东山顾不得瞧瞧落在地上的剪纸,急忙闪身向左,恰恰避开了从身后刺来的蛇形短刀!
“好险!”
聂东山暗叹一声,转身挥动笛剑攻向苗玉婧。
仅仅一个照面,眼前的苗玉婧同样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张巴掌大小的剪纸!
没等聂东山反应过来,至少又有四个苗玉婧同时从前后左右冲向聂东山。
四个苗玉婧,高矮胖瘦、一模一样。
都是一袭白衣、衣袂飘飘。
都是白净无瑕、清丽脱俗。
都是手持蛇形短刀,眉眼间杀气凛凛!
聂东山一个助跑、飞身踢树借力,刹那间腾空而起跳出了包围圈。
跳出包围圈后,聂东山迅速凝神打量着,希望看出她们四个当中,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苗玉婧。
可惜,就连师父左隐良都夸赞幻术已经练得炉火纯青的聂东山,今天竟然根本瞧不出哪个是剪纸,哪个是活人!
聂东山第一次遇到这等对手!
“怪不得师父会遭到不测之祸,原来五虫帮确实有高人!”
聂东山暗暗感慨一声,不但没有紧张,反而更加冷静坚定。
聂东山主动发起了进攻,手持笛剑迎着苗玉婧冲杀过去。
又是仅仅一个照面,对方身子一软、飘然倒地。
一连放倒好几个人形剪纸,聂东山终于感到情况不妙。
因为又有七八个苗玉婧分别从不同方向朝自己冲杀过来。
“苗玉婧肯定就混在这些剪纸当中,随时准备偷袭。自己稍有松懈疏漏,必然被她得手!”
聂东山迅速思忖着,“一直这样被动,不是办法!”
“就算苗玉婧无法偷袭成功,自己也会被车轮战给耗尽体力精力,到最后肯定凶多吉少!”
可惜,苗玉婧的幻术同样炉火纯青,自己根本瞧不出到底哪个是真身、哪个是剪纸!
聂东山有些着急了。
苗玉婧似乎吃定了聂东山。
随着人形剪纸的相继飘落,手持蛇形短刀的苗玉婧不但没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最惊险的是,聂东山的笛剑,偶尔会与对方的短刀碰出火星子!
看来真正的苗玉婧,果然藏在这些纸人当中,随时准备将聂东山一刀毙命……
“难道我聂东山今天非要死在苗玉婧手里不成?”
“如果我死在这里,师父的仇,谁还能报?跟童小青之间的误会,也没有机会化解了。”
一想到童小青倾尽所有、连钱袋儿都送给了自己,而自己却果断扣动扳机、害得她伤感绝望地掩面转身、飞奔而出,聂东山就更加不甘心败在苗玉婧手里。
“不行!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除了杀师之仇必报以外,我聂东山还必须把孙文艳等人交给童小青,让童小青亲手宰了她们!”
聂东山越想越觉得自己肩膀上责任很重,绝对不能就这样死在苗玉婧的手里。
第18章 装一波流氓
一边迎战越来越多的苗玉婧,聂东山一边迅速考虑着,如何才能解决困境,化被动为主动。
“阴阳相生相克,万物周而复始。生与死一线之隔,真与假一念之分。”
聂东山突然眼前一亮,想到了破解苗玉婧这一招的办法!
剪纸之物,虽然能被幻术高手用来迷人心智、障人耳目,但它毕竟不过是一页剪纸罢了。
既然是纸,自然怕火!
果然是大道至简!
想到这,聂东山不再忙着挥动龙吟笛剑攻防招架,而是抬手一弹,一道火龙疾冲而去。
火龙所至,最前面的那个苗玉婧立即起火生烟、化为灰烬。
“吁……”
聂东山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闪转腾挪,只是站在那里弹指数下,就将五六个苗玉婧化为灰烬、随风而散!
站在最远处的那个苗玉婧,没有再冲杀过来。
慢慢垂下手里的蛇形刀,苗玉婧冲聂东山开了口:“看来本护法还是小瞧你了。”
聂东山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掐诀念咒、将身一闪,瞬间有六个聂东山,把苗玉婧围在了中间。
六个聂东山,高矮胖瘦一模一样,都是玉树临风,都是神色淡然,手里面也都拿着一支八孔龙吟笛剑!
“现在,该你试试我的幻术怎么样了!”
话音一落,六个聂东山一块朝苗玉婧冲去。
苗玉婧同样不敢大意,急忙飞身踢树借力、腾空而起,跳出了包围圈。
跳出包围圈后,苗玉婧学着聂东山的办法,伸出纤纤素手、轻轻一弹,一道火蛇直奔冲在最前面的聂东山。
让苗玉婧大感意外的是,火蛇所过之处,聂东山并没有起火生烟、化为灰烬。
显然,聂东山的幻术技高一筹,根本不用剪纸。
苗玉婧一连弹出数条火蛇的同时,凝神仔细观察,想要辨别出哪个是真正的聂东山。
但苗玉婧迅速瞧了一番,根本看不出半点儿端倪。
无奈之下,苗玉婧只好挥动蛇形短刀,迎接数个聂东山的围攻。
几个回合过后,苗玉婧明显有些抵挡不住。
毕竟双拳难抵四手。
更何况六个身手非凡的聂东山呢!
虽然明明知道其中有五个聂东山只是幻术假象,但苗玉婧一个也不敢轻视,唯恐一不小心中了真正的笛剑。
苗玉婧只好频频后退。
聂东山信心大增,同时脑袋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对付避刑之术的办法。
那就是,自己装扮成好色之徒、流氓之辈,甚至是专业且资深的采花大盗。
避刑之术虽然可以借助昏厥过去、躲避刑罚之苦,却不能躲避被人羞辱之事!
如果自己装扮成资深的流氓色狼,相信苗玉婧在自己面前,绝对不敢祭出避刑之术、昏厥过去。
一念至此,聂东山精神抖擞,不再打算跟踪苗玉婧到五虫帮的老巢,而是直接生擒活捉住她,然后拿捏出流氓之相,逼她说出残害师父的凶手。
甚至可以用苗玉婧作为人质,逼迫五虫帮的帮主交出杀害师父的凶手,并迫使他们交出杀害童小青父兄的东西……
方向明朗以后,聂东山决定提前铺垫铺垫,免得事发突然,让苗玉婧怀疑自己不够专业。
当然,提前铺垫一番,也能顺便扰乱苗玉婧的心神,瓦解苗玉婧的斗志,更快地捉住她。
“苗护法不必惊慌,你长这么白净漂亮,我不会舍得杀你的。”
“说真话,采花折柳这么多年,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丫头!”
聂东山一边挥动龙吟笛剑频频进攻,一边煞有介事地调侃着、吓唬着,“苗护法不用再抵抗了!”
“春光明媚、绿草如茵,放着鱼水之乐不享,却非要跟我以命相拼,玉婧你这是何苦呢?”
“要不,趁着这里没有外人,我们两个先好好温存温存?”
说到最后,聂东山干脆把“苗护法”这个称呼改成了“玉婧”,显得更加亲昵暧昧。
事情正像聂东山所预料的那样。
听聂东山这样一说,苗玉婧大惊失色。
又手忙脚乱地抵挡了几个回合,苗玉婧唯恐落到聂东山手里难保清白之身,急忙虚晃一招、转身就逃。
看那架势,苗玉婧被聂东山吓得不轻,跑得比受惊的兔子都快!
聂东山心下大喜,更加不肯放过她。
一边迅速追赶,聂东山一边继续攻心:“玉婧你快停下!”
“我对你只有爱慕之心,绝无杀戮之意!只要你顺从我,我保证让你快活无边……”
苗玉婧闻言,反而逃得更快了。
一边慌慌而逃,苗玉婧一边挥手掷出几枚毒针,试图阻止聂东山的追赶。
可惜聂东山似乎色心大起,似乎今天不把苗玉婧弄到手决不罢休,躲过毒针后继续猛追……
不知过了多久,眼看苗玉婧似乎体力不济、速度渐渐放缓时,聂东山突然心头一颤、顿觉不妙!
“刚才苗玉婧逃跑的方向,明明是密林深处、与鸭绿江相反的方向,可现在,为何前面就是鸭绿江?”
想到这,聂东山马上放慢速度、遥望江边。
这一遥望,聂东山瞬间明白,苗玉婧又在耍花招!
因为远处正是赵镇江他们歇息的排夫窝子。
一旦自己冲过去,肯定会暴露出自己的来时路,会给赵镇江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聂东山曾经听师父讲过,华夏之地、幻术的分支流派众多。
其中南派幻术中有种“归根秘术”,可以用剪纸幻术,再加上亡人残留的执念,找到死者的故土或者坟墓。
当然,许多术士利用“归根秘术”,主要是让藏金者暴露埋藏金银之地。或者让仇人归家,从而被连根拔起、祸及满门……
“这个蛇蝎女人正好擅长剪纸幻术,看来她不但想要杀了我聂东山,并且还想斩草除根!”
“真是够毒、够狠、够狡猾!”
聂东山确信苗玉婧绝对是将计就计、假装害怕失去贞洁而逃跑,从而用“归根秘术”误导自己,把她带到自己的家里或者师父那里,好让她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苗玉婧,再次刷新了聂东山对她的认识:这个女人不但心狠手辣并且智商极高、不好对付!
想到这里,聂东山马上装出体力不支的样子,慢慢停了下来,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
很快,苗玉婧就主动返回,站在附近看着聂东山:“你不是要睡了我么?怎么不追了?”
聂东山瞬间不再大口喘气儿,直起腰来笑着激将道:“叫我睡了你?你咋光想好事儿呢!”
“像你这种心肠歹毒又诡计多端的娘们儿,毫不夸张地说,你苗玉婧就是脱了裤子倒追我八百里,但凡我回头看你一眼,就算我输……”
第19章 讲啥武德嘛
在聂东山直起腰来、瞬间不再大口喘息且神色如常的一刹那间,苗玉婧就明白自己的将计就计落空了。
看来姓聂的这个八王蛋在幻术方面造诣极深,竟然识破了极为小众的“归根秘术”。
可聂东山的这番话实在是太毒太损、太伤人自尊!
从小就眼高于顶,长大后更是被众人当成仙女的苗玉婧,第一次受到这等奇耻大辱!
关键时刻,聂东山又补了一刀:“不信你可以试试,如果我眼你一眼,哪怕是仅仅看你一眼就算我输,我可以赔你一条新裤子!”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苗玉婧!
苗玉婧第一次失去了冷静理智,不假思索地直接说了出来:“无耻之徒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将计就计、准备灭你满门而已!”
“告诉你,胆敢跟我作对,我不但要杀了你,终将连你的家人以及师父、师兄和师弟他们,全部宰杀、一个不留。”
苗玉婧被激怒之后亲口承认、验证了自己的猜测正确无误,聂东山却没有发怒。
聂东山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用更恶毒的话威胁苗玉婧。
相反,聂东山居然冲苗玉婧笑了笑。
笑得很自然,很平静,甚至很随和。
苗玉婧却敏锐地察觉到危险将至!
因为真正的狠人从不狂怒咆哮,更不恶毒咒骂,而是越生气、越冷静,同时也就越杀伐果断、毫不留情!
就像古人所说的那样,血勇之人,怒而面赤;脉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神勇之人,怒而色不变!
看来姓聂的起了杀心,二人今天必有一死!
知道在幻术方面,自己比聂东山稍逊一筹,苗玉婧决定扬长避短、放弃幻术。
苗玉婧没有再祭出剪纸之物,而是“刺啦”一声撕下半截衣衫、蒙住双眼,在头上紧紧缠了几匝,然后系牢。
聂东山见状,明白苗玉婧的用意。
但聂东山不仅没有为了所谓的公平和武德也蒙住自己的双眼,反而快速四下瞧了瞧。
聂东山的目光,停留在旁边一片白蜡树上。
这种白蜡树,质地坚韧又有弹性,可以用来加工成白蜡杆。
聂东山迅速冲了过去,拣了一根比手腕儿略细一点儿的白蜡树,抽出笛剑刷刷数下、将其砍断,又斜劈数剑削去树冠和旁枝。
留下的白蜡树树干,大约有两米多长,正好是一条极为顺手的棍棒。
苗玉婧听到动静,很快就明白了聂东山的举动和目的。
冷兵器这种东西,向来是一寸短、一寸险,一寸长、一寸强。
察觉到聂东山不讲武德,居然要用长兵器压制自己的蛇形短刀,苗玉婧慌忙扯下蒙住眼睛的衣衫,也想弄一根白蜡杆与聂东山公平较量。
聂东山没给她机会。
苗玉婧匆忙扯下缠在头上的衣衫、刚刚冲到白蜡树旁,还没等她砍下一根白蜡树,聂东山已经挥棍疾扫过来。
“无耻之徒,不讲武德!”
“动不动就要灭人满门的东西,尽快弄死就行了,还讲啥武德嘛!”
苗玉婧无奈之下,只好转身迎战。
聂东山手里的白蜡棍有两米多长,而苗玉婧的蛇形短刀还不到一尺。
两者的兵器长短,实在是相差太多了。
再加上聂东山气势如虹、快如闪电,棍棍都有雷霆之势,逼得苗玉婧别说还手之功,就连招架之力也没有。
仅仅不过三个回合,聂东山一棍就扫飞了苗玉婧手里的蛇形短刀。
这下子,聂东山更加肆无忌惮、狂攻猛打,恨不得立即将苗玉婧乱棍打死。
苗玉婧左躲右闪、险象环生。
眼见情况不妙,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聂东山活活打死,苗玉婧很快想到了应对之策。
那就是尽快退到附近的密林里,让聂东山手里的长棍不仅施展不开,反而成为累赘。
闪念至此,苗玉婧立即向左边的密林逃去。
聂东山明白苗玉婧的用意,自然不肯给她机会!
一边提棍疾冲,聂东山一边使出了左氏绝密幻术:摧山坼地、山崩石裂!
苗玉婧刹那间感到脚下的大地直颤,轰隆隆的巨响更是震耳欲聋。
愕然一愣,苗玉婧本能地放慢了速度。
聂东山趁此机会摸出几枚大洋,猛地朝苗玉婧后脑、颈椎和后心等几处要害扬手掷出。
苗玉婧的修为确实极高。
尽管脚下大地直颤、周围轰隆隆乱响,可苗玉婧还是察觉到了危险,急忙扭腰偏头、向右躲避。
不过,苗玉婧虽然侥幸躲过了几枚射向后脑、颈椎以及后心等处的大洋,但腿上还是中了一镖。
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苗玉婧顺势一个前空翻,顾不上腿部的伤势和疼痛,也顾不上前面到底是不是真的发生了地龙翻身、山崩石裂,拼命朝密林逃去。
可惜一连迟滞了两次,聂东山已经猛虎一般挥棍冲了上来。
苗玉婧没了蛇形短刀,只好伸手去捏毒针,试图最后一搏。
刚刚摸出毒针、苗玉婧还没来得及扬手射出,聂东山一棍就打到苗玉婧的右臂上。
尽管迅速向左倒地、翻滚卸力,苗玉婧还是疼得丢掉了毒针,估计右臂已经断了。
聂东山丝毫没有放松,横眉竖眼、挥棍疾扫,绝不肯给苗玉婧一丝一毫扭转局面的机会。
苗玉婧明白今天大势已去,再也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情急之下,苗玉婧厉声喝道“去死吧!”,同时左手一扬、虚放一招。
由于距离实在太近,再加上摸不清苗玉婧的底细,聂东山只好闪身躲避。
趁此机会,苗玉婧放弃了逃进密林、转败为胜,拼命朝距离最近的鸭绿江逃去。
聂东山提棍紧追不舍。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苗玉婧只好撒手祭出数张剪纸,用幻术迷惑聂东山、迟滞他的追赶速度。
这一招,确实有效。
尽管聂东山很快就焚毁几张形如苗玉婧的剪纸,但还是让苗玉婧成功拉大了距离。
“够毒够狠够狡猾的东西!等我追上你,一定先废了你的修为、再挑断你的手筋脚筋,最后非把你卖到安东县的窑子里不可!”
聂东山暗暗骂了一句,继续紧追不放。
苗玉婧终于冲到鸭绿江边,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随后赶来的聂东山右手后摆,将手里的长棍用力掷了出去。
那根白蜡棍像长了眼睛的利箭一般,在苗玉婧纵身入江的一刹那间,正好击中了她的后心……
第20章 童小青已经来过了
纵身入江、身在半空的苗玉婧无法躲避,被聂东山一棍击中了后心。
白蜡棍和苗玉婧一块掉进了鸭绿江里,“扑通”一声砸出好大的水花。
聂东山赶到江边仔细瞧了一会儿,没有发现气泡冒出,也没瞧见苗玉婧浮出水面。
就连那根白蜡棍,也一直没有浮上来。
“难道苗玉婧被白蜡棍钉在河底的淤泥里了?或者姓苗的肚子里不灌满水浮不上来?”
盯着江面仔细观察片刻,聂东山又沿江朝下游走了半里多路,一直没发现苗玉婧的踪迹。
“这么长时间没浮上来,就算侥幸没被打死估计也呛死、淹死了,但愿你下辈子还能长这么漂亮,最好再配上一副人的心肠!”
聂东山自言自语地“祝福”着苗玉婧。
虽然今天打败、甚至极有可能已经打死了苗玉婧,聂东山却感到有些失落。
因为这次出来,既没有跟随苗玉婧找到五虫帮,也没有活捉住苗玉婧、从而逼迫五虫帮帮主交出杀师凶手。
除了师仇未报,也没法跟童小青化解误会。
又站在江边观望片刻,确认苗玉婧没有浮出江面,聂东山只好转身离开。
一边走,聂东山一边考虑着下一步的打算。
在回去的路上,聂东山找到了苗玉婧的那把蛇形短刀。
拿在手里把玩儿几下,聂东山突然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嘴角也露出了笑意:“有了这个东西,问题就好解决了嘛!”
想到自己的计划,聂东山顿时心情大好,决定先去一趟排夫窝子,向赵镇江打听一下童小青的情况。
太阳还有一杆子高的时候,聂东山终于赶到了排夫窝子。
“哎呀,山子回来了!”
“赵大哥,山子回来啦!”
“山子回来了?赶快里面坐哈!”
随着几个排工惊喜的叫声,赵镇江和梁满囤匆匆跑了出来。
赵镇江快步上前、关切地打量着聂东山。
见聂东山安然无恙、并且全身上下焕然一新,赵镇江神色一松:“走,喝酒去!边喝边聊。”
梁满囤也满眼惊喜地咧嘴笑道:“山爷你终于回来啦!喏,狍子肉马上炖好,几只兔子也快烤好啦!”
“今儿个头晌刚逮了一只狍子,还有几只野兔,一个个都老肥了!”
“对了,昨儿个我们几个进城买了两坛好酒,准备等你回来喝呢!”
众人前呼后拥地将聂东山迎进了排夫窝子。
聂东山发现,这些排工们是发自真心地欢迎自己回来。
就连被自己揍过的梁满囤,也丝毫没有记仇的样子,反而表现得更热情。
看来真像赵镇江所说的那样,满囤这货属于敬恶不敬善的类型,谁有本事打服他,他反而对谁服服贴帖、忠心耿耿。
“山爷你和赵大哥待会儿坐最上头!”
梁满囤一边擦了擦最上首的炕桌,一边冲几个排夫吩咐道,“都别愣着啊,先打盆水让山爷洗把手脸,然后开喝!”
雷子反应最快,马上应声道:“我去给山子打洗脸水……”
洗过手脸,梁满囤和赵镇江陪着聂东山说话,几个排工忙碌着搬酒上菜。
“这两坛酒,是专门给山爷准备的。山爷你啥时候回来,啥时候开坛!”
梁满囤打开酒坛,先给聂东山、赵镇江倒了两碗,同时不忘提醒着几个排工,“那几条兔子腿,都是山爷和赵大哥的,你们几个可别乱动哈!”
聂东山推辞道:“太客气了,大伙儿随便就好,不能这样!”
梁满囤正色介绍说:“几只野兔是我亲自洗剥干净的,烤得滋滋冒油,肯定好吃,必须先请山爷尝尝……”
一连喝了几碗酒,这才谈起了正事。
“山子啊,情况到底咋样?这几天我们老揪心了!”
“进展还行,就是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解决掉那些害人的东西。真是抱歉啊,耽误大伙儿放排。”
“没事儿没事儿,山子你说哪里去了!你也看到了,今年水情差,暗礁都露出水面了,必须落场大雨,放排才顺当稳妥!”
“对了,童小青前天来过这儿,问了你的情况……”
聂东山刚刚递到嘴边的酒碗,又伸手放到炕桌上:“童小青来过了?她咋说的?”
赵镇江也放下了酒碗:“童小青没说啥,只是一个劲儿问我,山子你到底会不会法术?会不会武功?”
聂东山追问着:“大哥你咋说的?”
没等赵镇江回答,梁满囤就拍着胸脯道:“山爷你放心,我们都是按你吩咐的,绝对没有泄露你的情况。”
“不信你问赵大哥,当时我在旁边都发了毒誓,才让童小青彻底相信你不会法术、不会武功的。”
赵镇江点点头:“嗯,满囤确实发了毒誓,当时我也跟童小青解释说,山子是因为家里穷,才出来放排下苦力的。如果会法术、会武功,谁会干这个又辛苦又危险的行当。”
聂东山试探道:“除此之外,童小青有没有说点别的?”
赵镇江反倒有些茫然:“没有啊。她只说你可能再过几天才能回来。咋了山子,还有别的啥情况么?”
“没啥情况。只是,我以为童小青会给你们解释下,为啥她回来了,而我还没回来。”
“哦,这个啊,童小青说了,她说计划有变,那天晚上只有你成功混进了鳞部分舵,而她没有。所以你可能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出来。”
闻言,聂东山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没再说啥,心里暗暗佩服童小青的人品:就像古人所说的那样,君子绝交,不出恶声。
虽然自己“恩将仇报”地得罪了童小青,可童小青并没有在赵大哥他们面前,说我聂东山半句坏话。
看来童小青的人品,确实极好!
赵镇江斟酌一下措辞,换了个话题:“山子啊,其实我觉得童小青对你真是挺不错的。”
“当初面对你用幻术弄出来的老虎,人家童小青不要命地护在你前面。”
“后来呢,拣到陆大常的那把‘镜面匣子’,童小青毫不犹豫地送给你,叫你用来防身。”
“最后听你说你是因为家里穷,才下江放排当苦力的,人家童小青立即倾囊相助,连钱袋子都送给你了。”
聂东山表示赞同:“童小青,确实很仗义!”
赵镇江意味深长地看着聂东山:“何止是仗义啊。人家对山子你,可以说是有情有义!”
聂东山咂咂舌,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赵镇江继续开导说:“大哥是过来人,依我来看,童小青刚开始确实是因为对你有感激之心,才有知恩图报之举。”
“但是后来,就超出了正常的江湖义气……”
第21章 宁愿被误会和痛恨
赵镇江抿了一口酒:“那天晚上,童小青自己也说了,你既有学问又嫉恶如仇、杀伐果断,将来肯定前程远大。”
“依我看呐,童小青见你长得一表人才,有读书人的儒雅却没有读书人的迂腐呆板,难免心生好感。”
“其实这个年龄阶段的姑娘嘛,对优秀的同龄小伙儿产生好感完全是正常地……”
梁满囤插嘴道:“山爷,我说句实在话,像童小青那么漂亮的姑娘,完全可以当官太太甚至是总统夫人!”
“既然人家对你有那么点儿意思,山爷你一定要趁热打铁,可千万别犯傻,千万不要错过了!”
“我敢说,你要是错过了童小青,将来肯定有你后悔滴!”
聂东山叹了口气:“兄弟之间,我不妨透露些实际情况。”
“其实我这次出来,是大仇在身。在大仇未报之前,我是不会考虑那些事儿的。”
赵镇江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我懂了!理解理解!”
梁满囤却有些不以为然:“结婚可以等你报过仇以后再结。”
“但你们现在完全可以先聊着嘛,避免人家童小青误以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从古至今,这世上从不缺女人,可美女却是非常稀少。你不动手,万一童小青被别人给弄走了,到时有你后悔的!”
聂东山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囤子你懂的不少啊,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梁满囤嘿嘿一笑:“都是跟那些窑姐学滴。”
“那些窑姐,我刚结过工钱去找她们时,一个个跟我聊情啊爱啊,伺候得比啥都上心。一旦等我把钱花光了,她们马上就变了脸子,让我滚蛋走人。”
“所以有了钱,还是得娶个老婆用着省心。”
“像童小青那样的姑娘,你要是不赶快下手,我估计很快会有人下手的!”
聂东山敛起了笑容:“如果万一,我是说如果万一人家童小青接受了我,而我在报仇时却死掉了,岂不是害了人家。”
“所以,既然没把握给人家安稳的日子,就不能胡乱撩拨。”
赵镇江不由得肃然起敬:“没想到山子老弟竟然也是重情重义之人!”
“来,我敬老弟一个……”
酒足饭饱,聂东山起身要回临江客栈。
梁满囤和赵镇江他们说啥也不同意,非要聂东山在这过夜。
其余的排工们也纷纷劝说聂东山不要急着回去,明儿个再走也不晚。
聂东山深感盛情难却,只好留下……
当天夜里,聂东山突然做了个怪梦。
梦到自己向童小青交代了所有情况,消除了误会、取得了童小青的谅解,并向赵镇江所说的那样,二人关系更进一步。
童小青坚决不许聂东山一个人孤身冒险,所以两个人一块前往五虫帮总部。
在成功杀掉许多五虫帮的败类后,童小青不幸被擒。
最令聂东山揪心的是,童小青浑身是血、死得极惨,却直到香消玉殒的最后一刻,手心里仍紧紧攥着聂东山送给她的那枚兔子造型的小玉佩……
猛地惊醒后,聂东山一下子坐了起来。
梦中的一幕幕让聂东山心惊肉跳!
聂东山再也睡不着了,开始回忆着遇到童小青的一点一滴。
那天晚上,童小青虽然认为排夫窝子里必定有高人、能克制鳞脸老太太的魇神之术,但她却没有鲁莽求助。
特别是那句“高人,并不一定就是好人”,足以证明童小青聪明又谨慎。
在请求联手遭到赵镇江的拒绝后,童小青拱手说声“既如此,打扰各位了”,礼貌告辞后转身就走,说明童小青虽然有求于人却外柔内刚、绝不强求。
至于后面的,面对猛虎扑来时童小青并没有独善其身,以及赠送“镜面匣子”和倾囊相助,更是证明人家童小青虽然年龄不大却非常仗义和知恩图报……
聂东山甚至觉得赵镇江说的挺有道理。
像童小青这种聪慧善良、有情有义又非常漂亮的姑娘,确实极少,既然遇到了必须珍惜!
至少,可以做为朋友!
“只可惜我不但没珍惜,反而把给她气跑了;虽然是为了救她,却也寒了人家的心……”
聂东山暗暗叹息一声,开始考虑着,如何才能避免梦中的情况成为现实。
首先,如果将情况如实告诉童小青、从而化解误会,虽然对自己有利,却很有可能害了童小青——以童小青的性格,肯定不会置身事外、坐享其成,肯定不会让自己孤身冒险。
她肯定会要求与自己共同面对、联手解决。
那样的话,刚才的梦境极有可能会成为未来的预兆!
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大功未成之前,宁愿被童小青误会和痛恨,也绝不能把真实情况告诉她。
另外就是,必须尽快解决掉五虫帮,以免夜长梦多。
当然,自己回到临江客栈后,必须用各种手段,让鳞部分舵的所有人务必不能伤害童小青。
就算童小青万一做下什么不赦之罪,他们也只能把童小青交给我聂东山发落,而绝不能私自处理。
这方面,倒是可以利用苗玉婧的那把蛇形短刀。
考虑成熟后,聂东山又尽量安慰着自己,梦境与现实其实是相反的,这才慢慢平复心情……
聂东山平复心情、继续睡觉时,苗玉婧却刚爬上鸭绿江江岸不久。
虽然侥幸未死、保住了一条小命,并且利用胎息真术躲在水底不敢出来,但苗玉婧这次实在是伤得太重。
除了右臂骨折外,后心处那一棍,差一点儿就让她见了阎王。
直到夜幕降临,苗玉婧才缓过气儿来,才敢慢慢试探着浮出水面。
确认聂东山不在附近,苗玉婧又以仰泳的姿态顺水向下游漂浮了十多里地,这才慢慢爬上岸边。
在江岸草丛里盘腿调息好久,苗玉婧浑身又湿又冷、肚子又饿得心慌难受。
苗玉婧决定先找户人家换换衣服、弄些吃的再说。
挣扎着找了一户远离屯子的人家。
刚刚靠近那户人家的木栅大门,一只大黄狗就扒着栅栏吠叫个不停。
苗玉婧捏出两枚毒针,左手轻轻一振,那只忠心耿耿的大黄狗就两眼全瞎、倒在地上呜呜挣扎着、哀鸣着。
很快就从屋里传来一个年轻汉子咋咋呼呼的声音:“谁啊?咋回事儿?老黄、老黄你叫唤啥哩?”
“是我,大哥快开门。”
听到是一个脆生生、很好听的女子声音,房门很快打开,一个睡眼惺忪的汉子提着风灯走了出来。
“大妹子你这是咋滴了?”
灯光下,见苗玉婧虽然浑身湿透却美若天仙,那汉子竟然忘了查看下他家的狗是咋死的,只顾上下打量着苗玉婧。
特别是瞧见苗玉婧因为衣衫湿透、紧紧贴在身上,从而显得巍峨挺拔的双峰时,那汉子竟然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第22章 我童小青有那么傻吗
“大妹子,就你一个人吗?”
“嗯。我是过路的外地人,不小心掉水里了。”
“哎呀呀,一直穿着湿衣裳会生病滴!大妹子快进来、快进来,我给你找身儿衣服、你先换上再说。”
“谢谢大哥。”
那汉子颇有一些期待地领着苗玉婧,进了卧室。
刚一进屋,苗玉婧就反手关上房门,继而出手捏碎了汉子的喉咙,并伸出两根手指,直接戳爆了他的两个眼珠子。
那汉子疼得倒在地上弹蹬着腿,却发不出声音。
苗玉婧出手后就再也没瞧那汉子一眼,冲炕上的村妇低声威胁道:“别出声。敢吱一声我这就把你两个小孩儿全部弄死。”
土炕上,带着两个孩子的年轻村妇,一下子呆住了。
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儿,大的三岁多,小的才一岁零几个月。
“帮我找一身儿干净的衣服,最好是新的。”
苗玉婧慢慢走到炕头,盘坐在炕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村妇。
瞧了瞧死在地上的男人,又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孩子,村妇战战兢兢地求饶道:“大仙饶命,求大仙千万别伤害孩子……”
苗玉婧明白对方把自己误当成了精怪妖仙。
“按我说的去做,我就不吃你和这两个小孩儿了。快!”
苗玉婧没解释,反而顺水推舟地承认自己就是精怪邪物……
换上村妇的干净衣裳,苗玉婧又命令村妇赶快给她做一碗姜丝红糖鸡蛋茶。
一碗姜丝红糖鸡蛋茶下去,苗玉婧感到自己终于闯过了鬼门关。
“既然我苗玉婧大难不死,则聂东山必将满门尽灭!”
“只可惜,看来我至少将养十天半月,才能动手……”
苗玉婧琢磨着,自己就这样回去,肯定会让五虫帮的部分人看笑话。
与其那样,还不如在这儿潜身将养,等取了聂东山的性命、杀了他全家,再回去也不迟……
次日早饭后,聂东山辞别赵镇江他们,匆匆朝临江客栈赶去。
刚刚走了大约一半的路程,聂东山突然发现童小青远远地迎面而来。
聂东山抬手向下压了压帽檐儿,犹豫着要不要转个弯儿、先回避一下。
而童小青,在看清对面的年轻人就是聂东山后,倒是满眼喜悦、大大方方地迎了过来。
“东山哥!真的是你呀!”
童小青快步走到聂东山跟前,主动开了口,“上次的事儿是我大意了,差点害了你。后来还是你救了我,大恩不言谢,但愿我将来能略有所报!”
聂东山有些意外,试探道:“小青你,不怪我?”
童小青嫣然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怪你什么?那天晚上进庙前你不是已经说过了嘛,先带我进去吃饭,然后见机行事。”
“当时的情况,确实是逃跑反而会死得更快。”
“你能灵活应对、见机行事,让我成功逃脱出来,我只有感谢,哪里会怪你!我又不傻!”
聂东山心中一暖:“可是我当时,毕竟用枪……”
童小青打断道:“郑慈义肯定不敢把装有子弹、甚至子弹已经上膛的手枪递给你。”
“东山哥你能想到这一点儿,我也能呀。所以,当时我只是配合你假装生气而已。”
“怎么,在东山哥眼里,我童小青就那么傻?”
聂东山刹那间如释重负:“不不不,我只是怕你误会而已。”
“像你这么聪明的姑娘如果还算傻,那天下就没有聪明人了……”
两个人都心情很好。
简单聊了一会儿,童小青试探道:“为了那些金条,东山哥你真的要替郑慈义做事吗?”
考虑到昨晚的噩梦,聂东山叹了口气:“司马迁曾经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没办法,人都是这样。”
“如果靠下江放排,我得好几年才能还清债务。”
“甚至很有可能债还没还完,我就不在人世了。下江放排的危险,你是知道的。”
“所以,我只能走这条路。”
童小青那双原本充满喜悦的美眸,一下子黯淡了许多。
“你在那里,帮他们做什么?”
“出谋划策,权当师爷。”
“跟着那些人,终究是危险的。”
“富贵险中求,自古如此。”
“你考虑成熟,决定了吗?”
“决定了。”
童小青抬起头,没再像上次那样苦苦劝说聂东山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虽然,童小青眸子里明显流露出浓浓的惋惜之色。
童小青只是盯着聂东山的眼睛瞧了瞧。
见聂东山神色坚定,丝毫没有回头之意,童小青轻声道:“人各有志,勉强不得。既然东山哥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无话可说。”
“无论如何,你曾经帮过我,曾经救过我的命。我童小青永远感激在心,只是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有所报答。”
再次向聂东山表达感谢后,童小青冲聂东山拱了拱手,“东山哥,保重!”
说完,童小青径直离去。
“小青你等一下!”
童小青停下了脚步,却并没转身。
聂东山咬了咬牙,掏出童小青当初送给自己的那个绣花带流苏、精巧可爱的小钱袋儿。
“喏,这个,还给你吧。”
聂东山明知道这样做意味着割袍断义、永不往来,但考虑到人家童小青毕竟只有这么些积蓄,故而还是低着头,将钱袋递向童小青。
童小青心头一颤,差点儿流泪。
咬着嘴唇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冷静,童小青默然接过钱袋,快步离开。
一离开聂东山,童小青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出来。
童小青知道,那个嫉恶如仇、聪明胆大、风趣幽默而又杀伐果断、丝毫没有迂腐气息的读书人,终究抛弃了良知、拜倒在金钱之下。
那个在黑洞洞枪口下淡定自若、大气从容,把几个堂主当成下人呼来唤去的聂东山,已经变成了郑慈义的爪牙帮凶。
那个体贴地给自己端烧鸡、称呼自己为“媳妇”的青年俊杰,已经彻底成为了过去。
甚至将来有一天,会和他刀枪相见、不死不休……
想到这里,童小青更加难受。
“小青你准备去哪儿?”
“江湖路远,四海为家。”
童小青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泪流满面。
一边走,童小青一边暗暗决定不再寻求任何人的帮助,也不再等待什么良机。
好在,自己已经知道了临江客栈那个地方。
童小青决定破釜沉舟、立即行动。
第23章 乘龙快婿
这次,童小青吸取教训,放弃了夜间偷袭的打算。
既然那家临江客栈就是鳞脸老太太的巢穴,那么还不如乔装打扮成路过的客商,正大光明地住进客栈里。
然后瞧准情况,果断出手。
童小青决定快刀斩乱麻,今天就动手。
至于生死成败,一切交给天意……
看着童小青的背影,聂东山暗暗感慨道:“对不住了,小青。只要你平安无事,不出现噩梦里那一幕,宁可我们从此江湖路远、永不相见。”
一直遥望童小青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不见,聂东山这才做个深呼吸,朝城里赶去。
回到城里,聂东山找了家杂货铺子,比照着苗玉婧的那把蛇形短刀,买了个合适的刀鞘,这才走进临江客栈。
此时,临江客栈里,气氛相当压抑。
孙文艳和袁白兰两个堂主,第一次对郑慈义表达了不满。
“舵主当初就不该花费重金把姓聂的那小子招纳进来!”
“孙堂主说的有道理!那小子到现在还没回来,肯定是被苗护法给灭掉了!”
“一下子浪费了十多根金条,舵主真是决策失误……”
秦存良叹了口气、一脸的自责:“是我大意了啊,昨个儿不该让山子去追赶苗护法的。”
“山子虽然身手不凡,但他毕竟不可能是苗护法的对手。”
孙文艳幸灾乐祸地接着道:“俗话说得好,狗肉上不了正席,聂东山虽然也有两下子,但他岂能跟苗护法相提并论!”
“苗护法昨天不辞而别,是有可能等聂东山去追赶她,但苗护法只是觉得在这儿施展不开手脚,只是不想在客栈里动手杀人,只是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弄死那小子罢了!”
在场的人,只有秦存良对聂东山的遭遇深感可惜。
郑慈义也后悔自己高估了聂东山的实力。
其他人除了幸灾乐祸,就是借机表达对郑慈义的不满。
毕竟苗护法只给了郑慈义三天的时间。
只要把人皮的事儿往后拖上几天,这鳞部分舵,就要换新的当家人了。
孙文艳和袁白兰,都认为自己大有希望、接任舵主一职。
恰在这时,聂东山风度翩翩地走进了客栈。
负责接待客人的伙计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聂先生回来啦!”
“嗯,回来了。”
一直懊悔自责、惴惴不安的郑慈义闻言,急忙抬头瞧向窗外。
见聂东山活灵活现地回来了,郑慈义不顾身份地起身快步迎了上去,想要避开众人、提前弄清楚自己的命运。
因为聂东山虽然活着回来了,但这并不代表苗护法会接受道歉、同意放郑慈义一马。
“山子回来了,你撵上苗护法了吗?”
“当然撵上了。”
“苗护法接受你的道歉了吗?”
“何止接受道歉啊,我跟玉婧聊得很愉快,玉婧答应我,不再向她爹告你的状,并且还会提拔你。另外,剩下那些人皮的事儿,可以暂时缓一缓,玉婧不会怪罪你的。”
见聂东山竟然把“苗护法”这个称呼改成了“玉婧”,郑慈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滴假滴?”
“山子你可不能忽悠我啊?”
“忽悠你干啥,再说这事儿能扯犊子么?”
郑慈义仍旧有些不放心:“你咋到现在才回来?”
聂东山轻描淡写地回答:“我跟玉婧一见如故,两个人聊得忘了时间。后来在那辆乌篷马车上过的夜,所以今个儿早上才回来。”
郑慈义瞪大了眼睛:“在苗护法的那辆乌逢马车上过的夜?是你自己,还是?”
聂东山咂了咂舌:“我说老郑啊,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咋还这么幼稚?”
“一个人睡马车上有啥意思?那样的话,我还不如回客栈来睡呢!”
郑慈义还是有些难以相信:像苗护法那种面冷心狠的丫头,就算对聂东山有些好感,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睡到一块儿吧?
见郑慈义面露不信之色,聂东山也没多做解释。
聂东山掏出苗玉婧的蛇形短刀,递了过去:“喏,这是玉婧送给我的定情信物,你瞧瞧是不是假的。”
郑慈义接过蛇形短刀,翻来覆去地仔细瞧了瞧,终于如释重负:“这确实是苗护法的兵器!”
“山子你果然厉害,仅仅聊了半天的时间,竟然就把苗护法给拿下了。”
“咳咳,我就说嘛,你们两个郎才女貌、十分般配,简直是天生的一对儿!”
聂东山也顺势拍了郑慈义一记马屁:“这些都离不开舵主的功劳。”
“我跟玉婧说了,其实我原本不打算追她的,因为郑舵主的再三建议,我才斗胆过来表白。”
“玉婧很高兴,说郑舵主慧眼识珠、招贤纳士,把我招进鳞部分舵就是功劳一件,所以,她以后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郑慈义明明喜出望外,却故作谦虚地摆摆手:“这主要是山子你很优秀,和苗护法两个确实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见郑慈义不再怀疑,聂东山马上谈起了正事儿:“玉婧的意思是,必须按照传统三书六礼的程序,明媒正娶。”
“我爹去年滥赌欠下巨债,不知藏到哪里躲债去了,家里也没啥人,所以临回来时,玉婧让你帮忙择个日子,到时候陪我一块去她家提亲,顺便也让帮主见见我。”
郑慈义笑得狭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行,没问题!到时候我和师父陪你一块去!”
“你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帮主见了肯定满意。”
“山子你这个定情信物,我暂时借用一下,马上就还给你。”
“走,我们进去说话!”
郑慈义一扫刚才的懊悔自责和惴恻不安,昂首挺胸地陪着聂东山走进了房间。
“咳咳,我给大家重新介绍下。”
郑慈义扫视了一圈,故作淡定地说,“这位山子老弟,即将成为我们五虫帮帮主的乘龙快婿。”
“以后呢,我希望在座的所有人,特别是几位堂主,务必对山子尊重一些,而不是阳奉阴违,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后面那句话,表面上看似树立聂东山的地位,其实不过是借机敲打一下孙文艳她们几个资深的堂主。
秦存良长长地松了口气,笑呵呵地看着聂东山——不管山子能不能成为帮主的女婿,至少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就好!
孙文艳等人则是面面相觑,满眼的疑惑难信。
袁白兰率先提出了质疑:“不可能!就算苗护法对他青眼相看,也绝对不会有这么快!”
孙文艳随声附和道:“苗护法美若天仙、风华绝代,不是啥人都配得上的。吹牛逼、说梦话,只会丢人现眼……”
第24章 喜新不厌旧
郑慈义意味深长地瞧了瞧袁白兰和孙文艳:“从古至今,一见钟情定终身的佳话,不胜枚举!”
“你和孙堂主,眼光还是短浅了些!”
“喏,这是苗护法送给山子的定情信物,你们可以瞧瞧是不是真的。”
秦存良插嘴说:“那把蛇形短刀,当初是我献给帮主的,后来帮主又送给了苗护法,我最了解。”
听秦存良这样一说,郑慈义将原本递向孙文艳的短刀,转而递给了秦存良。
接过郑慈义递来的短刀,秦存良端详一番,点点头:“七道弯波、刀尖分叉,刀身是一条眼镜王蛇,并且刀柄处有个梅花暗记。”
“没错,这就是当年我献给帮主的那把!”
秦存良这番话,一锤定音!
见聂东山居然真的赢得了苗玉婧的芳心,即将成为帮主的乘龙快婿,众人刹那间流露出恭敬和羡慕之色。
孙文艳和袁白兰,瞬间像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蔫了下去。
聂东山趁机试探道:“我也顺便向各位重新介绍一个人。”
“就是上次在破庙里跟大家一块吃饭的那个姑娘。”
“其实她叫童小青,是挂子门‘童家班’班主童飞龙的女儿。”
一边说,聂东山一边扫视着众人。
在场的人绝大部分一脸茫然,不知道聂东山明明已经跟苗护法好上了,为啥突然介绍他之前的那个媳妇。
只有孙文艳和袁白兰,刷地一下变了脸色。
聂东山明白了:杀害童小青父兄的,就是孙文艳和袁白兰!
孙文艳下意识地瞧了瞧袁白兰。
袁白兰也感到情况不对:童飞龙父子几个,都是死在自己和孙文艳的手里。
如今聂东山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旧事重提,是不是想借助苗护法的势力,替童小青出头报复?
袁白兰决定试探一下聂东山的真正意图。
“咳咳,恭喜山子……”
袁白兰咳嗽一下,刚一开口就被聂东山给打断了:“你也配叫我山子?”
“我跟你们舵主的师父老秦是忘年之友,难道你也跟老秦是一辈儿的?难道你还想称呼老秦为存良或良子不成?”
“作为堂主,你连尊卑高下都不知道了吗?嗯?”
虽然明知道聂东山纯属借题发挥、故意找碴儿,袁白兰却不敢反驳,只能连连道歉:“聂先生指教得对!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信口乱说。”
道歉过后,袁白兰给聂东山来了个笑里藏刀:“恭喜聂先生赢得苗护法的芳心,即将成为我们帮主的乘龙快婿!”
“可是聂先生今天,为啥突然给大伙儿介绍你上一个媳妇?”
“这事儿如果万一传到苗护法耳朵里,我担心苗护法会怀疑聂先生是当代陈世美(喜新厌旧的经典人物、抛妻弃子的杰出代表)啊?”
面对袁白兰的不怀好意,聂东山淡然回答:“我跟陈世美不一样。”
“陈世美喜新厌旧、抛妻弃子。而我,喜新,却不厌旧。”
“另外,我和童小青的事儿已经向玉婧说过了,玉婧表示我认识童小青在前,认识她在后,她不介意。”
袁白兰依旧不肯放过聂东山:“就算苗护法不介意,恐怕我们帮主也不希望听到聂先生和童小青的事儿吧?”
见袁白兰竟然还敢主动招惹自己,聂东山笑了:“这不是你个老娘们儿应该操的心!”
“咋滴,玉婧的婚事还非得经你同意?要不叫玉婧再来一趟,你指点指点她,教她应该找个什么样的男人?”
袁白兰老脸一红:“不敢!”
聂东山面带微笑却丝毫没留情面:“你不是不敢,而是不配!”
“真诚建议你,有空儿撒泡尿照一下你那张老脸,多少增长一点自知之明!别老干那种光屁股拉磨、转圈儿丢人的事儿!”
不少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袁白兰难堪得无地自容,这才明白聂东山不是好招惹的。
聂东山再次加码:“知道我为啥转达玉婧的意思,让郑舵主不必急着完成那些人皮的任务吗?”
“因为玉婧说你们几个堂主阳奉阴违、故意拖延时间,分明是居心不良,想要拖累甚至害死郑舵主,然后你们好取而代之!”
这番话,说得实在是太严重了!
说得郑慈义都怀疑之所以迟迟完不成帮主交代的任务,真有可能是袁白兰她们故意使坏!
见郑慈义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袁白兰心里一惊,慌忙解释道:“舵主可千万别听他信口雌黄……”
聂东山再次打断了袁白兰的话:“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玉婧说的,我只是转述而已。”
“莫非袁堂主认为玉婧不辨是非、信口雌黄,不配当护法?要不,让玉婧明天过来向你袁堂主求教一二?”
这个帽子扣得更大!
后果也更严重!
依苗护法的心性、手段和习惯,说不定明天过来就动手杀人!
袁白兰背上一凉,马上赔礼道歉:“我错了!我不该多嘴,请聂先生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聂东山从秦存良手里拿过蛇形短刀,晃了晃:“玉婧原本打算送给我一块玉佩作为定情礼物的,后来才决定送给我这把蛇形短刀,袁堂主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玉婧说这把短刀不仅代表她苗玉婧、苗护法,更是代表五虫帮的帮主。”
“若是谁敢对我不敬,或者对郑舵主阳奉阴违,我可以用蛇形短刀先斩后奏,跟她苗玉婧亲自动手一样,就算告到帮主那里也没事儿。”
郑慈义刚才就已经恨死了袁白兰和孙文艳。
现在听聂东山这样一说,郑慈义马上厉声喝道:“袁堂主!你阳奉阴违、故意拖延时间,害得苗护法多次驾临催促!”
“现在你又对帮主的家事指手画脚、对聂先生屡加冒犯,你到底居心何在?该当何罪?”
袁白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舵主明鉴!属下冤枉,属下真的没有阳奉阴违、没有故意拖延时间啊!”
聂东山继续补刀:“袁堂主好手段呐,竟然当众撒谎腚不红。”
“你不就是想故意拖延时间、让玉婧怪罪郑舵主,然后你好上位嘛!”
“其实你想当舵主的心情是完全可以理解滴。但你不应该不择手段,非要害死郑舵主!”
郑慈义觉得聂东山讲的很有道理。
刚刚就在聂东山还没回来的时候,袁白兰和孙文艳她们两个,还在试图挑战本舵主的权威。
郑慈义眯下眼睛,决定来个杀鸡儆猴、趁此机会除掉袁白兰……
第25章 不该招惹聂东山
一瞧郑慈义的眼睛,袁白兰就心里洼凉洼凉的,知道自己今天很有可能被郑慈义借机铲除。
袁白兰心有不甘,急忙扭头看向孙文艳。
虽然袁白兰没有开口,但孙文艳看懂了袁白兰的求救之意。
孙文艳快速琢磨着。
其实袁白兰今天之所以落到这个地步,全是因为她招惹了聂东山。
否则郑慈义就算有所怀疑,但无凭无据的也不至于要除掉袁白兰。
而聂东山专挑这个时候介绍童小青,肯定早就知道了童小青的家仇之事,肯定想借苗护法或者郑慈义的手进行报复。
既然聂东山不好对付、招惹不得,不如干脆主动承认,并顺势把责任推到郑慈义的头上。
只要把郑慈义拖下水,一切就有了转机。
想到这,孙文艳一脸愧疚地冲聂东山拱了拱手:“怪不得上次见到尊夫人,我就感到有些眼熟呢,原来尊夫人竟然是童飞龙的女儿。”
“实不相瞒,尊夫人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是死在我和袁堂主的手里。”
“不过这一切,我和袁堂主只是奉命行事……”
郑慈义心里一惊,急忙喝斥道:“疯狗乱咬人!本舵主啥时候叫你们杀害童飞龙父子了?”
孙文艳躬身答道:“回舵主,属下和袁堂主是奉舵主之命挑选合适人皮的。但我们并没有去招惹童飞龙父子,再者,他们父子也不符合挑选的标准。”
“只因后来我们在处理人皮时,无意间被童飞龙发现,童飞龙要仗义除凶,所以我们只能按照舵主您的吩咐,杀人灭口,以免走漏风声。”
袁白兰恍然大悟,明白要想保命,必须化解与聂东山之间的误会。
至少,不能成为聂东山的主要对付目标,更不能让姓郑的置身事外。
于是袁白兰也急忙躬身解释:“舵主容禀,我们与童家班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如果不是奉舵主之命去挑选人皮并杀人灭口、以免走漏风声,我们怎么会得罪童小青啊!”
见两个属下联手把主谋的责任推到自己头上,郑慈义顿时急了。
“咳咳,山子你听我说,其实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另外,我确实不知道孙文艳和袁白兰曾经杀害过童家父子,否则上次我咋会放走童小青啊……”
聂东山利用蛇形短刀一番操作,通过他们三个之间的狗咬狗,已经确定了童小青的真正仇人:孙文艳、袁白兰,郑慈义。
见目的已经达到,聂东山终于抛出了自己的真正打算:“各位不必纠扯了。”
“其实我本无意替童小青向你们寻仇。”
“我只是想拜托你们一件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聂东山的这个转变,实在是太出人意料,搞得孙文艳他们三个都摸不清聂东山的真正用意。
不过,袁白兰已经领教了聂东山的厉害,急忙率先讨好道:“聂先生太客气了,有啥事儿您尽管吩咐就行,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孙文艳也慌忙表态:“袁堂主说得对,聂先生实在是太客气了!有啥吩咐的,我们一定尽力!”
见两个属下抢着表态、讨好聂东山,郑慈义也不甘落后:“老弟有啥事儿,尽管跟我说就行!”
聂东山点点头:“是这样的,童小青为父兄报仇,天经地义。但你们奉命行事,也没错。”
“所以我只想拜托你们一件事,就是如果童小青向你们寻仇,拜托你们看在我和玉婧的面子上,切切不可伤害她。”
这次,孙文艳终于抢在袁白兰前面讨好聂东山:“多谢聂先生的理解!”
“我一定谨遵吩咐,绝不错上加错。就算童小青前来行刺,我也只躲藏回避,绝不出手反击。”
袁白兰也连忙表态:“聂先生尽管放心,我发誓绝不伤害童小青,否则任凭聂先生处理。”
“再说童小青只会武功、不会法术,我们不跟她一般见识,躲着她不就行了嘛。”
郑慈义拍板道:“就按袁堂主说的办!如果万一童小青前来寻仇,你们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可以用魇神之术定住她就好。”
“反正绝对不能伤害童小青,否则以死罪论处!”
既然郑慈义这样说,包括另外几个堂主在内的众人,也纷纷表态,如果遇到童小青前来寻仇,他们只躲藏回避,绝不反击……
聂东山拱手道谢:“多谢各位!”
“我相信各位一定说到做到。但咱先小人、后君子,丑话说前头。”
“童小青父兄的事儿,我不再追究。但谁敢伤害童小青一丝一毫,我聂东山一定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并灭他满门!”
聂东山的声音并不大,也没有声色俱厉,但众人却不寒而栗!
袁白兰干脆发下毒誓,承诺绝不错上加错,绝不伤害童小青一丝一毫。
其他人也纷纷学着袁白兰的样子,赌咒发誓。
聂东山暗暗松了口气,知道童小青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自己可以放心去找五虫帮的帮主了。
这时,一直默然不语的秦存良,却提出了异议:“其实这样并算不太稳妥。”
“如果童小青一而再、再而三地前来寻仇行凶,孙堂主她们只是一味回避,也不是解决之道。”
郑慈义看向秦存良:“师父您老的意思是?”
秦存良正色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人家童小青不报此仇,肯定不会罢休。”
“我的看法是,不妨利用幻术弄个假象,让童小青杀掉咱们鳞部分舵一些骨干,甚至可以包括慈义你,从而让童小青报仇成功、放下仇恨。”
“然后呢,再让人找个合适的借口,给童家重金补偿。”
众人一听,纷纷叫好。
聂东山却沉默不语。
因为聂东山其实也曾考虑过这个方案。
除了童小青聪慧又细心、不好忽悠之外,如果让童小青误认为报仇成功,童小青肯定会到她爹坟头上哭诉禀告一番。
那样不仅欺骗了童小青,并且连她父兄的在天之灵都给欺骗了,实属太过分。
最重要的是,童小青一旦认为自己大仇得报,万一没了精神支柱从而落发出家、甚至自我了断,那就弄巧成拙了……
第26章 无意冒犯却成事实
“山子啊,我觉得这样做,可能更稳妥些。”
“因为就算几个堂主她们说到做到、绝不还手,但不少弟子都有枪,童小青如果屡屡前来寻仇,万一被哪个弟子不小心开枪伤了她,那就麻烦了。”
见聂东山沉默不语,秦存良追问道,“山子你认为这个方案咋样?”
聂东山又权衡一会儿,终于做出了决定:“行是行,但需要解决的问题很多。”
“首先,必须在我们去五虫帮提亲的前几天实施,以便我观察一下童小青报仇成功后的情况,避免她猛一下没了精神寄托,万一想不开走了绝路。”
秦存良马上掐指算了算:“这个月二十六就是黄道吉日,还有五天的时间。”
聂东山点点头:“五天差不多够了。以我对童小青的了解,最近两天、甚至今天她就有可能准备动手。”
“另外,像那种弄个剪纸啥的幻术小戏法,根本骗不了童小青。”
“因为就算巧妙打断,不让童小青把仇人的脑袋割下来带到坟上祭奠,但她肯定也要确认杀人见血的。”
“并且童小青离开这以后,身上的血迹也不能消失不见。”
郑慈义插嘴道:“杀人见血,这事儿也好解决。”
“附近有一窝胡子,除了打家劫舍外,还经常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我可以派人请他们来这儿喝酒,然后用幻术弄成几个堂主的模样,让童小青宰了他们。”
“哦,也包括我,一块让童小青出口恨气。”
聂东山称赞道:“这个办法很好,一举两得!”
“不过等童小青得手后,临江客栈还要关门一段时间,你们也要避避风头,要弄得完全像真的一样,免得万一功亏一篑!”
又吩咐了一下具体的细节,聂东山这才让大家分头准备……
当天晚上,头戴礼帽、身穿男装,还粘贴着假胡子的童小青,终于成功接近目标。
趁着郑慈义和七个堂主吃喝划拳的机会,童小青闪电般冲了进去。
没等那些人反应过来咋回事儿,童小青已经用锋利的匕首,划破了三个人的咽喉。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
剩下的几个家伙惊骇之下有的起身想跑,有的摸向腰间掏枪,也有人抡起椅子,想砸翻偷袭者。
奈何童小青身手非凡、速度极快。
童小青先是将那个伸手掏枪的家伙一刀断喉毙命,同时飞出绳镖击中了逃到门口那个堂主的颈椎要害,继而一刀刺中了抡起椅子者的心脏。
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眨眼之间。
见来者犹如鬼魅一般既快又狠,侥幸未死的两个家伙惊慌之下跪地求饶:“大侠饶命!我们无冤近日无仇……”
童小青只言未发,继续挥刀。
七个堂主当中,六个堂主被童小青一刀毙命。
另一个堂主被童小青一镖击中颈椎、最后又补了一刀也彻底了账。
唯独对于郑慈义,童小青虽然打昏了他、废了他一条胳膊,并在他身上非要害处刺了几刀,却没取他的命。
听到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子弹上膛的声音,童小青顾不上割下几颗脑袋祭奠父兄的在天之灵,只从尸体上匆匆割了一撮子头发,迅速从后窗一跃而出……
聂东山进屋一看情况,顿时有些茫然。
苗玉婧成功杀掉了七个以鳞脸老太太面目出去害人的“堂主”,却偏偏放过了发号施令的“舵主”。
但她却废了“舵主”的一条胳膊,并且还在他身上扎了好几刀。
稍一琢磨,聂东山恍然大悟:郑舵主是我聂东山的老板、金主,童小青之所以留他一条性命,很有可能是她不想毁掉我的饭碗!
略略扫视一下现场的情况,聂东山马上远远地跟上童小青。
一口气冲出三里多地,童小青这才停了下来。
仔细瞧了瞧割下来的那撮子头发,再摸了摸喷溅得全身黏糊糊的血液,童小青确认刚才杀死的,就是那些害人的鳞脸老太太,而不是一些幻术假东西!
确认完毕,童小青这才一路匆匆向南。
聂东山只是远远地跟着童小青,避免万一被她发现……
一直跟了将近二十里地左右,童小青终于走进了一片坟圈子。
跪在坟头前哭诉一番,童小青又累又困,再加上大仇得报后精神上猛地一松,童小青居然趴在坟头上睡着了。
聂东山不敢惊动她,只是远远地观望着、保护着。
大概睡了一个多小时,童小青醒来后决定到附近的河里好好洗个澡,换一身儿早就准备好的干净衣服。
毕竟头上脸上、全身上下到处都沾有腥臭发黏的血液。
并且一口气赶了近二十里路,又出了不少汗。
走到附近河边,转身瞧了一圈儿,见周围并无他人,童小青慢慢脱掉衣衫、肚兜和内裤,光溜溜地走进了河里,准备痛痛快快地洗一下。
聂东山由于躲得太远,再加上不时有乌云遮住月亮,故而没看到童小青脱衣服,只是瞧见她慢慢走进了河里。
“不好!童小青要寻短见!”
聂东山心里一紧,迅速朝河边冲了过去。
刚刚下到河里沐浴的童小青,突然发现有人朝着这边狂奔而来,同样心里一惊,急忙游到河中间并潜下去,只露出脑袋以便观察情况。
聂东山一口气冲到河边,见童小青果然沉到水中只露个脑袋。
顾不得脱衣服,聂东山直接“扑通”一声跳进了河里。
聂东山从小就在鸭绿江边长大,水性极好。
并且,聂东山深知救助落水者的方法要领。
在没有小船、竹竿或绳索的情况下,如果贸然近前施救,万一被落水者给死死拽住,很有可能会造成一块淹死。
聂东山的救人经验是,要么将落水者打晕,然后再施救。
要么直接钻在水里,潜游到落水者下面,把落水者驮出水面、游到岸边。
因为落水者慌乱之下,只会死死抓住水面以上任何可抓的东西,而不会去抓水下面的东西。
聂东山实在不忍心打晕童小青。
于是聂东山瞧准方位、一跃入水,迅速潜游到童小青下方,直接钻进童小青的两腿之间,想要把她稳稳地驮到岸边。
聂东山的救人经验相当丰富,动作也流畅得行云流水一般,一下子就成功让童小青骑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第27章 人家只是想洗个澡而已
童小青没有看清楚来者是谁。
但从对方的体形、身高,以及步幅大小来看,明显是个男的。
可这个男的竟然潜水钻到自己的两腿之间,分明是要玷污自己。
童小青又羞又怒、杀心顿起。
奈何由于脱得光光的,匕首和绳镖都在河岸上,再加上身在水中根本使不上劲儿,所以童小青奋力挣扎着,试图先摆脱对方、然后再杀掉他。
潜在水里的聂东山一心只顾救人,根本没有工夫多想别的。
察觉到童小青用力挣扎、试图摆脱自己,聂东山还以为童小青报了大仇以后心灰意冷、一心求死,不想被人救上岸呢。
所以聂东山不仅没有离开童小青的双腿之间,反而赶快伸手捉童小青的两条小腿,想要将童小青固定在自己的肩膀上。
手之所及,聂东山摸到的是光溜溜的小腿儿。
“估计裤子被水卷到上面去了吧。”
聂东山仍旧没有多想,双脚用力踩水,想要尽快把童小青驮到岸上。
童小青不甘受辱,挣扎得更加用力,同时伸手向下,试图掐住潜藏在水下的色狼咽喉,逼迫对方放开自己。
察觉到危险,聂东山低头避开,干脆改成了蛙泳的姿态。
童小青继续拼命挣扎,心里的恨意更加炽烈。
感觉到童小青挣扎得越来越厉害,两条小腿儿根本按压不住,聂东山只好松手,转而去扶童小青的腰部,想要将童小青按在自己的肩上。
这一伸手去扶不要紧,聂东山摸到的竟然是光溜滑腻的小蛮腰,连一丝一线都没有。
上衣有可能被流水卷上去,但贴身的小肚兜应该不会啊?不是有系带的嘛!
聂东山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不过,聂东山很快就考虑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某种教派讲究的是赤条条的来、光溜溜地去,离开人世的时候不染尘垢、无挂无碍!
“小青信奉的这是啥玩艺儿啊,明明都不想活了,弄得跳河自尽也要先脱衣服!”
聂东山暗暗感到有些好笑。
但随着童小青挣扎得越来越剧烈,甚至颇有拼命的架势,聂东山终于想到了最俗、最现实的一种可能:恐怕童小青不是跳河轻生,人家只是想洗个澡而已。
“嗨,真是关心则乱、情急失智!”
闪念至此,聂东山赶低头下潜,并不假思索地顺势推了童小青一把,想要拉开距离。
这一把,恰好又推到童小青的芳臀上面。
丰腴细腻而又滑溜溜儿的,弹性极好,手感极佳……
童小青羞怒至极:这个色狼狂徒不但钻在自己两腿之间,并且又用手在腰臀上面摸了两把,真是罪该万死!
一怒之下,重获自由的童小青直接转身出手,想要立即捏断这个色狼狂徒的咽喉。
由于水流太急,童小青转身后,不由自主地顺着水流的方向朝聂东山漂去。
聂东山刚刚浮出水面准备换口气,见此状况本能地伸手去推,避免让童小青扑进自己怀里。
结果这一推,一下子又推到童小青那神秘高耸的雪峰上面!
“噗……”
聂东山呼出一口浊气,慌忙叫道,“是我,小青!我以为你要跳河自尽,所以……”
一听是聂东山的声音,童小青顿时傻眼了。
想到自己刚才光溜溜地骑在聂东山的肩膀上,童小青羞得俏脸发烫、急忙潜进水里。
聂东山苦笑着咂了咂舌,迅速朝河岸游去。
上岸后,聂东山没有逃避责任、匆匆离开,而是背对着河流,站在岸边等待着。
童小青躲在水下,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聂东山确实不是故意要玷污自己,而是误以为自己投河轻生,所以他慌忙来救!
怪不得刚才跑得那么快呢,并且连衣服都没脱就直接一跃跳入河里。
童小青相信自己的推断,也相信聂东山的人品。
可是,聂东山救人的方式实在是太羞人了!
一想到刚才两个人之间的零距离接触,又被聂东山在腰间、臀上摸了两把,甚至最后为了避免漂到他怀里,聂东山试图推开时又推到那个地方,童小青觉得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奈何人的肺活量是有限的,潜在水里面终究是要换气的!
实在是憋不住时,童小青不得不浮出水面。
朝河岸瞄了一眼,童小青发现聂东山竟然没有离开……
“这个傻小子,还不快走、还等什么嘛!”
虽然有很多疑问想要找聂东山问个清楚,但童小青感到实在是没脸去见他。
如果顺着河水一直朝下游而去呢,可自己准备好的干衣服又在附近的岸上,到时如何上岸?
童小青暗暗嗔怪着,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处理为好。
聂东山仍旧站在距离河边两丈多远的岸上,背对着河面、背对着童小青。
童小青不由得怀疑,聂东山一直跟踪自己到这里,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说。
一念至此,童小青抛弃杂念,想要上岸穿衣服。
聂东山好像猜到了童小青的顾虑,头也不回地正色道:“你上来穿衣服吧,我保证不偷看!”
童小青也不吭声,躲在水里又观察了一会儿,见聂东山果然言而有信、没有回头,这才试探着慢慢上岸。
上岸后,童小青迅速抱起早就准备好的干衣服,闪身躲到附近的一株大柳树后面。
那株大柳树差不多有一搂多粗,完全可以遮挡得住童小青。
躲在树后又偷偷瞧了瞧聂东山,见聂东山雕像一般岿然不动,童小青这才简单擦下身子,非常麻利地系好肚兜、穿好衣服。
尽管已经穿好了衣服,但童小青靠在大柳树后面,迟迟没有过去。
实在是没脸去见聂东山!
一想到刚才在河里的情况,童小青依旧羞得俏脸发烫,一颗心跳得怦怦的。
聂东山一不转身、二不离开,仍旧玉树临风地站在原处,一动不动耐心等待着。
两个人默默无言地僵持片刻,童小青咬了咬嘴唇,终于从大柳树后面走了出来。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聂东山仍未回头,却率先开了口:“我错了!错了就要承担责任,我任你处理就是。”
童小青轻声回应说:“误会而已。虽然……,但你也是为了救我才匆匆下河的。”
聂东山坚持道:“原因并不重要,反正结果是我考虑不周、冒犯了你。我聂东山从不逃避责任,是打是杀我都担着。”
童小青心里面暗暗嗔怪着:这个傻小子、呆书生,你负责任的方式,难道就只有打打杀杀么?
第28章 我又不是啥好人
见童小青默然不语,聂东山很想问问童小青,我能不能用别的方式承担责任?
比如,把刚才的那种无礼冒犯,变成正当合法的权利。
不过考虑到这次前往五虫帮必将九死一生,聂东山不敢开口撩拨,只是让童小青尽管动手,是打是杀他都认了……
童小青一直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方式。
同时,童小青也有很多问题想问聂东山。
比如你为什么出现得这么及时?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
今晚我之所以成功杀掉那些堂主,是不是你安排的?
还有,你到底会不会武功等等。
但瞧见聂东山浑身湿淋淋地站在前面,童小青马上放下了所有的问题,也顾不得上羞涩难堪,立即冲聂东山说:“你得赶快换换衣服,这样会生病的。”
“没事儿,我不冷。”
“不冷也不行,湿衣服贴在身上被风一吹,寒气入骨会落下病根儿的!”
“对了,前面有条近路,抄近路穿过这片林子,就能瞧见住家户。走,我带你找户人家、借身儿干衣服尽快换上。”
“真没事儿,小青。我不怕冷。”
童小青只怕聂东山仗着年轻气盛固执大意、万一落下病根儿,匆忙将自己换下来的血衣烧掉,然后不容商量地说了一声:“走,我带你去借身儿衣服。”
“真的不用了,小青!要不,我自己去借也行!”
“这里相当偏僻,距离最近的镇子也有二十里左右。这一片我熟悉,还是我领你去更快一些!”
童小青一边说,一边径直朝前走去。
聂东山咂了咂舌,只好跟上……
童小青对这一带果然相当熟悉。
抄近路穿过一片林子,很快就发现前面有户人家。
童小青从钱袋里捏出一枚大洋刚要上前,聂东山就拍了拍木栅门,叫道:“有人吗?谁在家啊?麻烦开下门,借点儿东西。”
盘在炕上打坐静养的苗玉婧,一下子绷紧了神经:真是冤家路窄!
听声音,在外面叫门的,应该就是聂东山!
知道自己的伤势还没有好彻底、不是聂东山的对手,苗玉婧立即推醒了睡在旁边的村妇,低声命令道:“就说男人不在家,不方便开门借东西!”
村妇被推醒后有些迷糊,一时没反应过来咋回事儿。
苗玉婧威胁道:“敢不听话,我这就掐死他们两个!快!就说男人不在家,不方便开门!”
“我听话,我听话!求大仙千万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颤声求饶后,村妇提高嗓门儿回应道:“孩子他爹出去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方便开门儿……”
童小青忙解释说:“大姐,我们只是想借身儿干衣服,不借宿的。我多给大姐一些钱,可以吗?”
苗玉婧再次威胁村妇:“告诉他们,借东西也不行。就说你男人不在家,任何人都不行!”
村妇只好颤声回应着:“不行啊。孩子他爹进城还没回来呢,我不能给你们开门。”
童小青既着急,又无奈。
聂东山却低声道:“情况不对!这户人家有问题!”
童小青看了看聂东山,表示不解:“听声音,那位大姐还很年轻,丈夫进城没回来,她不敢给陌生人开门,这很正常呀?”
聂东山压低嗓门解释说:“她年轻,她胆小,她怕碰到坏人,她声音发颤,这都很正常。”
“但她既然害怕碰到坏人却不找别的借口,偏偏说她男人进城还没回来,这就很不正常。”
“除非她是个白痴!”
童小青一点就透,对聂东山的聪明敏锐深感佩服:“有道理!屋子里可能有坏人逼她这样说的。”
说着,童小青嗅了嗅鼻子,更加凝重:“我闻到一股尸体发臭的气味。”
“东山哥你看,现在怎么办?”
聂东山不想多管闲事。
童小青却捏出了绳镖:“会不会有胡子为非作歹,杀了这家的男主人,然后……我最恨这种欺男霸女的东西!”
见童小青义愤填膺,聂东山只好说了四个字:“进去瞧瞧。”
“行。东山哥你在这稍等,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说着,童小青就要纵身跃进院里,却被聂东山一把拦住。
“怎么了?”
“当心有枪。”
“我会踹门后躲在窗下,有人开枪或者开门冲出来,我就用绳镖对付他。”
“不,我们一块进去。”
说完,聂东山翻过木栅,率先进院。
童小青轻轻一跃、迅速赶到聂东山的前面。
听到外面的动静,苗玉婧很冷静、很果断,丝毫没有惊慌。
不但没有试图逃跑,苗玉婧反而冲村妇命令道:“快!点亮马灯,你去开门!”
村妇有些愕然。
不过,借助窗口的月光,瞧了瞧两个熟睡的孩子,村妇马上划着洋火、点亮了马灯,并战战兢兢地打开了房门。
这一点,倒是让童小青感到有些意外。
让童小青更加震惊的还在后面。
“聂东山,你可以进来了。”
是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却明显出自于妙龄女子之口。
苗玉婧迅速扭头瞧了瞧聂东山。
聂东山大为震惊:那个仙女姿容蛇蝎心的东西,竟然还活着!
再瞧瞧脸色煞白、头发乱糟糟的村妇,聂东山瞬间明白了。
看样子应该是苗玉婧侥幸没死,躲在这户人家里养伤!
如果苗玉婧伤势痊愈,那么她肯定早就冲出来动手,或者逃之夭夭了。
既然她躲在屋子里,应该是有人质在手!
童小青一边警惕地打量着村妇和屋里的情况,一边小声问聂东山:“你认识她?”
“嗯,是个故人。小青你在外面等一会儿,我过去跟她聊聊就行。”
说着,聂东山冲呆呆站在门口的村妇吩咐道:“大姐你让一下,我过去办点事儿。”
村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求饶:“你们不能进去!我俩孩子都在她手里呢,求求你们赶快走吧!”
“我男人已经没了,不能再没了孩子……”
听说对方有人质在手,童小青深感麻烦,犹决不决。
聂东山直接大步上前,一把将村妇扯到门外、丢在童小青身边,然后走进屋里。
土炕上,苗玉婧盘腿坐在两个小孩儿身边,眼神冷得吓人。
“姓聂的,你来得甚好!”
聂东山笑道:“跟我睡过几回啊,你就知道我肾好?”
见这货又是一副无耻流氓相,苗玉婧只好威胁说:“先把我的短刀还给我,否则我就杀了这两个孩子!”
聂东山丝毫没有在意的样子:“这俩小兔崽子又不是我的种,你杀了他们关我啥事儿?”
“我聂东山又不是啥好人,这个,你是知道滴……”
第29章 苗护法别乱来
童小青暗暗称赞聂东山的这个处理方式,确实很正确、很高明。
因为越是表现得非常在意人质,坏人就越嚣张,自己就越被动。
可惜村妇哪里懂这个道理啊!
一见聂东山根本不在乎她俩孩子的死活,村妇马上挣扎着扑到门口、跪在聂东山跟前:“大兄弟你可千万别这样!”
“要是害死了俩孩子,我也活不下去啦……”
聂东山连低头看一眼村妇都没看,直接抬脚就将她踢到了门外:“滚出去!你活不活关我啥事儿!”
苗玉婧见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失算了:姓聂的这小子明明长得周正俊朗,眉眼间颇有正气,怎么竟然没有半点儿人性和同情心?
村妇被踢到门外后趴在地上放声大哭,哭得肝肠寸断。
童小青实在是心有不忍。
瞧了瞧盘腿坐在炕上的苗玉婧,童小青稍一琢磨,弯腰扶起了村妇:“大姐你起来,别哭了。”
“我代替你的两个小孩儿,做那位姐姐的人质。”
聂东山心里一惊,很想开口劝阻童小青不要那样做。
村妇却是愕然一愣,立即跪在童小青面前连连磕头:“谢谢,谢谢!求妹妹救救我那俩孩子……”
童小青再次扶起村妇,抬头看向苗玉婧:“我不知道这位姐姐跟聂东山之间有什么梁子和误会。”
“但俗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
“姐姐你看这样行不?我替那两个小孩儿当姐姐的人质,你跟聂东山好好聊聊,尽量化干戈为玉帛?”
苗玉婧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童小青:“你是聂东山的什么人?”
童小青咬了咬嘴唇:“我是他媳妇,没过门儿的。”
苗玉婧这才点点头:“可以,你先过来。聂东山站到门外去,人质没换之前不许进来!”
“好的,姐姐你冷静点儿,尽量跟聂东山把话说开、消除误会。”
童小青回头冲聂东山眨了眨眼,示意他后退两步。
聂东山只好照办。
等聂东山退到门外,童小青看向村妇:“我和大姐一块过去。你抱走你的两个小孩儿,我当那位姐姐的人质,让聂东山他们两个好好说话。”
村妇再次千恩万谢,跟着童小青朝炕前走去。
关键时刻,村妇表现得相当不错。
得到苗玉婧的允许后,村妇非常麻利地左手扯着大的,右手抱起小的,匆匆离开土炕朝外跑去。
与此同时,童小青右手一扬,藏在袖中的绳镖“咻”地一下飞向苗玉婧。
聂东山也迅速冲了进去。
苗玉婧依旧盘腿坐在炕上,只是抬起左手抓住绳镖用力一拽,童小青就一个趔趄、身不由己地朝炕上扑去。
“敢动一下,我就杀了她!”
聂东山虽然距离苗玉婧仅仅不过三尺左右,却急忙顿住脚步。
因为,苗玉婧鬼魅般出现在童小青跟前,左手揪住童小青的衣服,右手握着一把剪刀,刀尖抵在童小青的喉咙处。
童小青这才明白炕上这个肌肤胜雪、貌若天仙的姑娘,竟然如此厉害,自己远远不是人家的对手!
“其实我并不是他媳妇,你杀了我也没用。我建议你们还是好好聊聊、化解误会才是正道。”
苗玉婧不为所动:“姓聂的,既然她不是你媳妇,那我就先宰了她,然后我们再一决高下!”
“不不不!苗护法有话好好说,千万别乱来!”
刚才还一脸云淡风轻、蛮不在乎的聂东山,刹那间头上冒汗,态度也瞬间软了下来,“那个啥,其实我对苗护法相当欣赏和尊重,因为我从没见过像苗护法这么漂亮有气质,又修为极高的仙女!”
苗玉婧淡然道:“少废话!先把我的短刀还给我再说。”
聂东山一脸茫然:“啥短刀?”
“我的蛇形短刀。”
“哦,我想起来了,苗护法用的好像是把蛇形的兵器。可我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再说我又用不惯那种东西,要那玩意儿干啥!”
苗玉婧根本不解释:“再不还给我,你媳妇就没命了。”
聂东山慌忙叫阻:“慢着!”
“不就是一把短刀嘛,这么小气巴拉的。喏,还给你就是了。”
虽然说得轻描淡写,装得似乎并不在意,聂东山却毫不犹豫地立即掏出蛇形短刀,轻轻抛到炕上。
见聂东山一再妥协,童小青心里一暖,知道聂东山非常在意自己的安危。
否则以他的心机手段,绝对不会甘心受制于人。
只可惜自己刚才一时大意,小瞧了这个仙女般姑娘的修为。
苗玉婧冷笑着揶揄道:“聂东山,你刚才不是说你不知道我的短刀掉在哪里了吗?”
“咳咳,俗话说爱屋及乌,由于我对苗护法惺惺相惜、心生敬意,所以想把苗护法的兵器作为珍品收藏,以示尊重。”
“哼,无耻狡辩!”
苗玉婧继续说,“看来你对你媳妇的安危倒是挺关切的,额头上都冒汗了!”
聂东山无言以对。
苗玉婧话锋一转:“你这厮眉眼周正、文质彬彬,看上去颇有正气,却对本护法出言不逊、多次冒犯。今天,先给我掌嘴五十下!”
“快,自己掌嘴五十下!不打出血不算数!”
童小青急忙叫道:“男人的面子和尊严比命还重要,姐姐想杀了我,直接动手就好,何必再找借口!”
苗玉婧没理童小青,而是冲聂东山下了命令:“再敢迟疑,我先把你媳妇的脸划花,先把眼睛给她戳瞎。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不用试了!”
聂东山急忙叫阻,“你们都是姑娘家的,不必那样粗鲁。我自己掌嘴就是!”
说完,聂东山立即扬起巴掌,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
并且丝毫没有弄虚作假之意,每一巴掌都打得结结实实、啪啪作响!
童小青心头一颤,差点流泪!
想当初在破庙里,面对六个黑洞洞的枪口,聂东山都淡定从容、谈笑风生,丝毫没有怯惧之意。
而今天,为了避免自己受到伤害,聂东山竟然再三妥协,甚至自扇耳光……
苗玉婧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笑得很开心,看上去纯洁无瑕、令人心醉的那种。
“看来你对你媳妇确实很好!那么狂放不羁、目中无人的家伙,居然会为了一个丫头而狂扇自己的嘴巴,倒也叫人开了眼界!”
苗玉婧话锋一转,“现在,你再跪下给我磕一百个响头,让我出出恨气。否则我就刺瞎她的双眼!”
这个要求,实在是太过分!
聂东山稍一迟疑,苗玉婧眸子一寒,立即抬起剪刀、刺向童小青的眼睛!
第30章 有妻刚烈如斯
“慢着!”
聂东山大声喝道,“别伤害小青,我给你跪下就是!”
苗玉婧这才收手,将剪刀再次抵向童小青的脖子。
童小青一下子哭了出来:“东山哥别听她的!其实我报仇过后,只求一死……”
说着,童小青根本不顾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剪刀,迅速抽出匕首刺向苗玉婧的喉咙,想要跟苗玉婧同归于尽。
就算不能同归于尽,只要自己一死,就能避免聂东山投鼠忌器、处处被动!
“妹妹倒是挺刚烈的!”
苗玉婧松开左手打掉了童小青的匕首,“只可惜你想错了!你以为你死了,聂东山就不再投鼠忌器?”
“以我判断,你若死在聂东山面前,我相信那小子会生不如死、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童小青怔了怔,一时犹豫不决。
聂东山叹了口气,正色道:“苗护法很聪明,说的没错。所以小青你千万别乱来。如果你死在我面前,我真的会自责痛苦一辈子!”
“妹妹能遇到这样真心待你的男人,不枉世上走一遭!”
苗玉婧的言语之间,似乎流露出羡慕之意。
但她神色一冷,却并没有放过聂东山,“作为男人,有妻刚烈如斯,你这辈子也值了。”
“再不给我跪下,我马上叫你自责痛苦一辈子!”
聂东山丝毫不敢大意:“行,我说到做到,你千万别伤害小青。不就是磕头嘛,这事儿简单!”
正当聂东山准备下跪磕头时,站在门外的村妇突然惊叫起来。
苗玉婧和聂东山同时朝外看去。
门外,不知从哪儿跑来一只猴子,此时正在撕扯村妇的衣裤。
那只硕大的猴子一边撕扯村妇的衣裤,一边发出求欢的声音,看样子欲火攻心、迫不及待。
显然,这是一只发了情的公猴!
估计是找不到母猴,这家伙竟然想要跟村妇干那事儿!
一瞧之下,苗玉婧第一次俏脸一红、急忙收回了目光。
聂东山冲那只猴子大声喝道:“哪儿来的畜生,再不滚蛋我就宰了你!”
猴子马上松开爪子,不再撕扯村妇的衣裤。
但那猴子似乎欲火中烧,并没有就此离开。
相反,它转而朝屋里面打量着。
在瞧见苗玉婧时,那只猴子眼睛发直,继而冲进屋里、跳到炕上,围着苗玉婧转来转去。
令苗玉婧更加难堪的是,猴子竟然朝苗玉婧挤眉弄眼的。
苗玉婧又羞又怒,厉声喝道:“滚开!”
猴子丝毫没有滚开的意思,反而得寸进尺、居然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摸向苗玉婧。
虽然明知道此时切切不可分心分神,但苗玉婧忍无可忍之下还是迅速用剪刀刺向那只猴子。
电光石火之间,童小青趁此机会转身就逃、摆脱了苗玉婧。
与此同时,聂东山迅雷不及掩耳般闪扑过去。
手中的剪刀一击落空,那只猴子也瞬间消失不见,苗玉婧顿感心脏一悬,知道又中了聂东山的幻术诡计!
苗玉婧不甘失败,转手用剪刀刺向聂东山,想要孤注一掷。
可惜为时已晚。
一直在捕捉动手时机的聂东山,左手拨开剪刀的同时,右手一记重拳就砸到苗玉婧的太阳穴上。
苗玉婧伤势未愈、再加上被那只恶心的猴子弄得分了心神,一时不慎、未能躲开,一下子就被砸得晕了过去。
一招得手后,聂东山毫不迟滞。
聂东山迅速抓住苗玉婧的胳膊用力一抬一拽,一下子就将苗玉婧的右臂给弄脱臼了。
行云流水般将苗玉婧的另一条胳膊也弄脱臼后,聂东山这才松了口气。
站在门口的童小青睁大美眸、呆住了!
万万没料到看上去斯文儒雅、玉树临风的聂东山,不但会武功并且明显是个高手!
至少远在我童小青之上!
并且刚才那只猴子,恐怕也是聂东山用幻术弄出来的假象!
“这个聂东山,居然一直在骗我!”
童小青马上想到当初出现的那只猛虎幻相,现在看来也是聂东山的杰作。
怪不得赵镇江赵大哥见到猛虎转身就跑呢!
怪不得赵镇江很快就找个借口、匆匆回去呢!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聂东山在运筹帷幄……
想到这里,童小青咬着嘴唇,惊喜不已、激动不已!
“小青,你把她的双腿给绑起来,多绕几匝绑结实点儿。”
聂东山恢复了沉稳大气、淡定从容。
在将蛇形短刀重新收起后,聂东山冲童小青提醒道,“另外,她身上应该藏有毒针,也麻烦你一块找出来。如果有其它凶器毒物,也一并搜走。”
“嗯。”
童小青答应一声,美眸中充满了钦佩之色。
“大姐,刚才我出于无奈,对大姐又扯又踢的,真是对不住。大姐你多多包涵!”
来到门外,聂东山冲村妇拱手致歉,“那个苗玉婧很狡猾、很厉害,刚才的事儿你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村妇虽然胆小懦弱却并不傻。
她马上跪了下去:“我知道,我知道,谢谢大兄弟救了俺娘仨儿!谢谢大兄弟!”
“孩子他爹,就是被那个妖精给害死的……”
聂东山连忙把村妇搀扶起来:“大姐快起来,千万别这样!”
扶起村妇后,聂东山又掏出一根金条递了过去:“当家的没了,你们娘儿三个肯定很困难。喏,这点东西,留给大姐过日子吧。”
见递向自己的竟然是一根金灿灿的东西,村妇连连后退摆手:“不不不,大兄弟你救了俺娘儿仨,是俺的大恩人,俺咋能再要恩人的东西啊!”
聂东山没再坚持,转手将金条摞到桌子上:“大姐有没有干衣服,我想换一下,湿衣服贴在身上不舒服。”
“有有有!我这就去拿!”
村妇很快就打开衣柜,找了身崭新的衣服拿了出来,“这是孩子他爹刚买不久的,还没穿过。大兄弟你赶快换上吧。”
一边将新衣服放到炕上,村妇一边又扯出一条过年时才舍得拿出来的新毛巾,让聂东山擦身体。
“谢谢大姐!”
聂东山道谢后又看向童小青,“麻烦你和大姐她们先回避一下,我得赶快换换衣服。”
“另外,我要问苗玉婧几件事儿,不方便让你们知道。”
“你们在院外多呆一会儿,我不叫你们,你们暂时别回来。”
村妇忙答应道:“行,我和这位妹妹到院外草垛边儿歇一会儿,你啥时候叫我们,我们再过来。”
童小青却没有答应。
第31章 你能相信我吗
瞧了瞧晕倒在炕上的苗玉婧,又看了看聂东山,童小青神色有些复杂。
跟着父兄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让童小青虽然相信聂东山的人品,却不相信聂东山的自制力。
况且这个苗玉婧,实在是太漂亮了!
漂亮得简直可以说是九天仙子落凡尘!
聂东山似有所悟,忙正色补充道:“我只是问她几件事儿。”
“小青你放心,我这人做事虽然手段灵活,但有底线。”
童小青这才抿着小嘴儿“嗯”了一声,转身和村妇一块朝外走去。
目送童小青他们走出院子,聂东山非常麻利地脱掉贴在身上的湿衣服,迅速用毛巾擦干身体,穿上了干净的新衣服。
然后将自己的龙吟笛剑、金条以及苗玉婧的蛇形短刀等东西重新收好。
做完这些,聂东山从外面水缸里舀了半瓢冷水,慢慢浇到苗玉婧的头上、脸上。
冷水挂在苗玉婧那双又黑又密的眼睫毛上,变成了晶莹剔透的露珠。
随着冷水的冲刷,苗玉婧的脸上没有半点儿胭脂水粉的痕迹,小脸儿反而更加白净无瑕。
聂东山刹那间想到李白的半阙古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半阙古诗,简直就像是给苗玉婧量身定做的一样。
“不施粉黛却看不到一点儿暗斑瑕疵,五官又如此精致,真乃天生丽质!”
聂东山不由得感慨道,“如果不是心肠太歹毒的话,这个苗玉婧完全称得上是造物主的杰作!”
一瓢冷水下去,苗玉婧就悠悠清醒了过来。
用力挣扎几下,发现自己两条胳膊全部脱臼,两条腿又被绳子紧紧地绑了起来,好像砧板上的鱼一样任人宰割,苗玉婧平静如水,丝毫没有愤怒,更没有叫骂。
“苗护法醒了?想请教你几件事儿,可以不?”
聂东山说得很客气,态度很友好。
苗玉婧仿佛没听到一般面无表情,只是扭头瞧了瞧周围的情况,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一个凳子上。
“不用看了,这个小院里,只有我和苗护法两个人。”
苗玉婧突然双腿一抬、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头朝下、冲着放在地上的一个凳子角猛地撞去。
幸亏聂东山反应极快。
一脚扫飞那条凳子的同时,聂东山迅速出手接住了苗玉婧。
否则苗玉婧必死无疑!
“想死也不提前说一声,吓我一跳!”
聂东山将苗玉婧抛到炕上,“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自杀的。”
苗玉婧依旧一个字儿也不说,表现得相当冷静。
被扔到炕上后,苗玉婧干脆迅速挪动身体到炕边,用后脑勺猛地朝炕角撞去。
看样子,苗玉婧为了避免受辱只求速死!
聂东山再次及时出手,救下了苗玉婧。
“今天是个投胎的好日子是不是?”
聂东山一脚将苗玉婧踢到土炕最里侧,“咋滴,明天再投胎就来不及了?还是明天就只能投胎到老母猪的肚子里?”
“告诉你,今天没有我的允许,你苗玉婧休想投胎。”
苗玉婧仍不开口,仍在迅速琢磨着如何才能尽快自杀。
一瞧苗玉婧决绝的眼神,聂东山不由得肃然起敬:这是一个宁折不弯、宁死也决不受辱的姑娘!
“苗护法请放心,我不会欺负你的!”
“如果真想占你的便宜甚至睡了你,我为何还会用冷水浇醒你?”
“再说,你瞧瞧你的衣衫衣扣,是不是完好无损?”
苗玉婧眨了眨眼,觉得聂东山这番话说得倒也没错。
聂东山继续宽慰道:“我承认我不是啥好人,但我聂东山有我的做人原则和底线。”
“那就是绝不仗势欺人,绝不把女人当玩物!”
“我一向敬重敢作敢为、有担当的男人,敬重洁身自好的女人!”
“苗护法可能杀人如麻,但刚才的举动,分明是一个宁折不弯、宁死不受辱的烈女!”
“所以苗护法完全可以放心了,今天夜里我极有可能会杀了你,但绝不会欺负你!就算要杀你,也会让你干干净净地上路。”
苗玉婧仔细瞧了瞧聂东山,发现这小子眉眼周正,身上再次散发出凛然正气,而丝毫没有上次所见的那种流氓相!
“你真的不会乱来?”
苗玉婧直直地盯着聂东山的眼睛,“那你为何叫你媳妇她们出去,而只留我们两个在屋里?”
聂东山解释道:“我叫她们出去,是为了换衣服。刚进来时我浑身湿透,你是知道的。”
“另外,刚开始我确实准备用流氓手段吓唬你、威胁你,让你不得不按我的要求行事。”
“但现在,我放弃了那种手段。”
“因为用那种手段对付一个宁折不弯、宁死不受辱的刚烈女子,我实在是做不出那种事儿。”
苗玉婧像完全看待一个陌生人一样,打量着聂东山。
聂东山的眼眸深邃沉稳、言谈举止洒脱大气,不像骗人的。
但苗玉婧仍旧流露出惊惕和疑虑之色。
聂东山只好再次表态:“其实童小青并不是我媳妇,可我对她很有好感。”
“如果我欺负了你,她肯定再也不会接受我了。”
苗玉婧盯着聂东山又瞧了一会儿,突然道:“你能相信我吗?”
聂东山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相信!”
“那好,你先把我腿上的绳子解开,把我的两条胳膊全部复位。”
“没问题!”
聂东山答应完毕,当真解开了捆住苗玉婧双腿的绳子,然后托着她的胳膊一架一推,轻轻复位。
苗玉婧活动下手腕,又整了下头发和衣衫,盘腿坐在了炕上。
“我承认我杀人如麻,但我也有我的做人原则。”
苗玉婧轻声道,“那就是有恩必报,有仇必复!”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前提是,绝不涉及男女之事!”
聂东山拱了拱手:“抛开立场来讲,其实我们是一路人。”
“请问令尊如何称呼?”
“姓苗,名开山,绰号铁蝎子。”
“令府何处?”
“向南六十里,苗家花园。”
“令尊有何本领、擅长哪种法术和兵器?”
“我爹山医命相卜,无一不通、无一不精。至于兵器么,随手取用之物、皆可用来杀人。”
苗玉婧话锋一转,正色道,“如果你想打我爹的主意,我建议你还是算了。因为你得罪了他老人家,就算阴曹地府的判官亲自送你还阳,你也只能借尸还魂了。”
第32章 尖叫的棺材
聂东山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爹就那么厉害?”
苗玉婧平静如水:“没错。就连张作霖、张大帅对我爹都是恭敬有加!张大帅但有请教,必亲自登门。”
“我不知道你打听我爹,究竟是想投靠效力,还是想对我爹不利。但我可以告诉你,远离我爹,对你只有好处。”
聂东山更加好奇:“哦?投靠效力你爹也有危险?”
苗玉婧正色道:“没错。因为我爹不喜欢庸才且驭下极严。”
见苗玉婧丝毫没有撒谎的样子,聂东山终于切向最关键的问题:“你爹要那么多人皮和眼珠子啥的,有何打算?”
苗玉婧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这与鸭绿江的神鬼有关。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否则我决不瞒你。”
聂东山又问了一些问题,苗玉婧一一作答。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了。”
“那行,你动手吧。”
“动手干啥?”
“杀了我啊!最好枭首分尸、多切几段,不要让人认出我来。”
聂东山不由得盯着苗玉婧的眼睛追问道:“你真不怕死?”
苗玉婧忽然一脸的轻松:“杀人者,人恒杀之。对于这一天,我早就准备好了。”
聂东山皱眉考虑片刻,追问道:“苗护法,你为啥要杀了这户人家的男主人?”
“因为他无礼冒犯,并且不怀好意。”
聂东山点点头:“你可以走了。”
“我指的不是上路,而是离开这里,换个地方歇息养伤。”
这一次,轮到苗玉婧深感意外。
“你真的不杀我?真的要放我离开?”
“没错。”
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会儿聂东山,苗玉婧只说了一个字:“好。”
说完,苗玉婧连句道谢的话都没讲,直接下炕穿鞋。
“这根金条是送给那位村妇母子的,你别动它。”
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金条丢上炕上,苗玉婧挣扎着朝外走去……
院子外的草垛边,童小青坐在稻草上看似平静如水,实际上心乱如麻。
童小青感到自己有些奇怪。
明明自己跟人家聂东山没啥关系、只不过萍水相逢而已,可就是不能容忍他跟别的姑娘在一块。
特别是那个苗玉婧!
一想到聂东山此时此刻正和苗玉婧独处在一间屋子里,童小青就心乱如麻!
“如果聂东山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真的碰了那个苗玉婧,我就不必在这儿等他了!”
童小青暗暗思忖着,“或许,以后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他!”
“不会的!东山哥绝不会做那种趁人之危的事!刚才在河里,人家衣服都脱光了,他也没做出逾矩之事嘛!”
“不对!苗玉婧实在是太漂亮了,任何男人见到她恐怕都会喜欢的!”
童小青思绪乱飞,患得患失。
好在终于有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童小青迅速起身,发现走出屋子里的,居然是苗玉婧。
“不好!东山哥必然有危险!”
童小青刹那间抛下一切杂念,不顾一切地冲向木栅门。
“小青,你和大姐可以进来了。”
抬头一看,发现聂东山正站在门口,童小青顿住脚步,有些茫然了。
不过童小青刹那间如释重负,快步上前:“东山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
聂东山点点头,冲随后而来的村妇说:“大姐,我们走了。”
“很抱歉,我没能替你男人报仇。但那个苗玉婧,不会再为难你们母子三个。还有,炕上那根金条,是苗玉婧留给你们的……”
离开那户人家,聂东山和童小青并肩而行。
“没想到东山哥不但武功高绝,并且精于幻术。只是当初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不好意思啊小青,我有我的苦衷。主要是大仇在身,不敢大意。”
“嗯。明白了。报仇过后,东山哥打算去哪儿?”
“报仇以后么,估计我已经在跟阎王爷喝茶聊天了……”
童小青急忙打断:“不许你说这种话!”
聂东山笑道:“当然,如果侥幸还能活在这个世上,我希望能娶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为妻,与她爱河永沐、白头到老。”
童小青忐忑不安地试探道:“那个姑娘,是苗玉婧吗?”
聂东山点点头:“是的。其实我和玉婧虽然是青梅竹马却相爱相杀,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修成正果……”
童小青感到一颗心渐渐下沉,并且身上越来越凉,仿佛掉进了冰窟窿。
“小青你呢?为父兄报仇过后,你有啥打算?”
“我,我准备遁入空门、了此一生。东山哥,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完,童小青转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苗家花园。
聂东山坐在附近茶摊儿上,一边喝着最廉价的大碗茶,一边打量着苗家花园的情况。
这座花园府邸,目测占地至少有二十多亩。
铜钉朱门、石狮守护,看上去相当气派,简直跟大清王府差不多。
“看样子小伙子是外地人呐?”
一个衣着简朴、面容清瘦的老者,主动搭讪道,“小伙子来这儿,是不是想找个活儿干?”
聂东山瞧了瞧老者,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是啊,老先生有路子吗?”
老者热情地介绍说:“我是对面苗家花园的花匠,听我们管家说,府上正准备招一些短工呢。”
“也不要啥手艺,只要有膀子气力、勤快能干就行。管吃管住,一个月五块大洋,你觉得咋样?”
聂东山拱手道谢:“太好了!今年家里拉了饥荒,我正想找份活儿干呢。”
老花匠很热心,却也很谨慎。
不但仔细盘问了聂东山的姓名、住址、以前都干过啥行业等情况,老花匠还问了聂东山是否婚配、家有何人以及父母的情况等等。
聂东山对答如流。
老花匠这才放心:“走吧小伙子,我带你去见见管家。”
“不过丑话说到前面,最后能不能用你,我可不敢打包票。你在管家面前要有眼见力、勤快点儿!”
聂东山跟在老花匠后面,进了苗家花园。
“喏,管家就在前面。”
进了苗家花园后,老花匠领着聂东山一直朝进深处走去。
一直走到最西侧一排低矮的房屋前,老花匠终于停了下来。
“那里面最缺人,管家认为你最合适。”
老花匠指了指一间阴森森的房屋。
聂东山顺着老花匠手指的方向一看,房屋里根本没人,只有一口黑不溜秋的大棺材……
第33章 婴儿拜棺
聂东山没有害怕,也没有误中诡计后的愤怒,更没有逃跑或求饶。
相反,聂东山饶有兴趣地近前几步,仔细打量着那口棺材。
近前仔细一瞧,聂东山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那口棺材黑不溜秋的,造型非常古拙,根本没有上过油漆的痕迹,看上去相当破旧。
特别是棺材的左下方,竟然折断了一个角儿。
但棺材板上没有“奠”或“寿”字,也没有其它图案,而是密密麻麻地雕刻着许多眼睛!
由于采用的是阴雕的手法,故而那些眼珠子一颗颗凹陷下去,既形神兼备、活灵活现又阴森可怖,令人望而生畏!
而棺材盖子上面,却雕刻着许多衣着古朴的人物。
那些雕像高约三寸左左、神态各异,有的怒发冲冠,有的龇牙咧嘴,有的手执兵器,有的昂首抚须,一个个栩栩如生地站在棺材上。
整个棺材,散发出极其嚣张的戾气、邪气!
显然,这个棺材并不是苗家提前给老人打造的寿器,而是他们从哪里挖出来的古物……
聂东山站在门口观察那副棺材的时候,从附近走出两个家丁模样的壮汉,堵住了聂东山的退路。
两个壮汉的腰里,都别着“盒子炮”。
看样子,聂东山今天是跑不掉了。
仔细瞧了瞧那副棺材,聂东山凛然一动,怀疑五虫帮之所以要弄那些人皮和眼珠子啥的,很有可能跟这口棺材有关!
想到这,聂东山转身回头,看向老花匠:“这棺材不错,估计是阴沉木打造的吧?”
见聂东山一不惊慌,二不求饶,反而问起了棺材的情况,老花匠倒是大感意外。
“小伙子,你不害怕么?”
聂东山平静如水:“如果我害怕,你能放我走吗?”
老花匠果断摇头:“那不可能!”
聂东山笑了:“既然害怕没啥用,那我又何必害怕呢。”
“老先生你放心,我不逃跑。只是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老花匠点点头:“有啥问题,你抓紧时间问吧。”
“这口棺材,是阴沉木打造的吧?”
“没错!其实阴沉木棺材也没啥稀罕的,但这口棺材却不同寻常,可以说世所罕见!”
聂东山试探道:“是因为棺材上面雕了些眼珠子和神像?”
老花匠以问代答:“你能认出棺材上面雕刻的,是哪些尊神吗?”
聂东山回头再次瞧了瞧,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应该是三十六位雷部正神。”
老花匠忍不住冲聂东山竖了竖大拇指:“小伙子好眼力!上面雕的确实是三十六位雷部正神!”
聂东山继续追问:“这棺材,不是你们府上提前为老人打造的寿器吧?”
老花匠一脸的不以为然:“那当然不是!听老管家说,放眼三百年,没人能配得上用这种棺材,而且也完全没必要!”
聂东山略一沉思:“难道这口棺材,是从鸭绿江里面打捞上来的?”
老花匠脱口而出:“你咋知道?哦,我是说,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聂东山淡然道:“正常人去世后收殓装棺、入土为安,都用不着雷神镇棺辟邪,更不要说一下子雕了三十六位雷部正神。”
“像这种棺材,肯定不是正常人,甚至不是用来葬人的。”
“并且上面隐隐有流水冲刷的痕迹,以及残留的淤泥气息。所以我怀疑极有可能是从鸭绿江里面挖出来的。”
老花匠忍不住再次竖了竖大拇指:“小伙子不是笨人呐!”
聂东山好奇地继续追问:“这棺材看样子放在这里的时间不短了。不知道这棺材里面究竟是人?还是什么邪物?”
老花匠神色有些凝重:“不知道。”
这时,突然从屋子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尖叫声:“哇哇……,哇哇……”
像个不满周岁婴儿的声音,却凄厉刺耳,令人心悸!
聂东山迅速侧耳静听,一时判断不准这个婴儿的尖叫声,到底是来自棺材中,还是棺材的下面。
甚至拿不准究竟是幻觉幻听,还是真实的婴儿哭叫声。
老花匠则是一缩脖子,马上冲聂东山催促道:“识相点赶快进去,免得麻烦!”
聂东山竖起了右手的食指:“没问题。我想再问你最后一件事。”
老花匠似乎有些着急:“有话快说!”
聂东山盯着老花匠的眼睛:“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花匠一脸的不耐烦:“只要是个活人就行,我管你是谁!我只要弄个人进来,就有五块大洋!”
闻言,聂东山如释重负,心里面轻松了许多。
聂东山这次前来苗家花园,特意化了下妆,并换了一身儿苦力汉子的打扮。
如果就这样还能被苗家的人准确认出、并设计诱入陷阱,说明苗玉婧的老爹苗开山,那真是太厉害、太可怕了。
现在看来,自己被老花匠骗进来纯属偶然……
见聂东山还没主动进去的意思,老花匠一呶嘴,两个家丁马上出手推搡道:“快点儿进去!别他妈搁这儿磨磨蹭蹭的净耽误事儿!”
“不必动手,我自己进去!”
聂东山闪身避开两个家丁,抬头看向左侧:“苗护法,你怎么过来了?”
两个家丁扭头一看,果然发现苗玉婧面无表情地缓步而来。
“见过大小姐!”
“大小姐好!”
两个家丁慌忙小跑几步,近前向苗玉婧打躬问好。
聂东山趁此机会,一拳打晕老花匠,迅速夹着他冲进了屋子里。
“咦,大小姐呢?”
两个家丁面面相觑,发现不但苗玉婧不见了踪影,就连身后的老花匠和那个小伙子,同样不翼而飞。
此时,聂东山已经夹着老花匠,躲在了棺材的后面。
这间屋子既低矮又背阳朝阴,里面光线不足、相当昏暗。
把老花匠轻轻放在棺材后面的地上,聂东山盘腿坐在暗处最里侧,观察着究竟会出现什么状况。
刚刚适应里面的昏暗,聂东山发现从棺材底下钻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
小婴儿光着屁股,连个小肚兜也没穿,虽然身高仅有一尺多点儿,却走得挺稳并且昂首挺胸、气度非凡,仿佛天神一般威风凛凛。
与此同时,聂东山感到嗡地一下,瞬间脑袋一片空白,好像被抽去元神一般痴呆呆的动弹不了。
不知道小婴儿用的是什么邪术,反正比魇神之术或黄大仙的迷人之术厉害多了。
尽管聂东山迅速用握固术控制住自己的魄户魂门,却一连挣扎几次都无法恢复自由。
小婴儿略略扫视了一下老花匠和聂东山,跪在地上冲棺材极其虔诚恭敬地拜了三拜,这才朝聂东山走来……
第34章 高手斗法
危急之下,聂东山连忙屏气凝神、默念安神咒,终于身上一轻、恢复了自由。
恢复清醒和自由后,聂东山仍旧保持着痴呆呆的样子,动都不动一下,打算瞧瞧这个小婴儿究竟想干什么。
此时,小婴儿不急不躁,闲庭信步地慢慢而来。
晕倒在地上的老花匠,挡住了小婴儿的路。
小婴儿虽然瞄了一眼躲在后墙角的聂东山,却没继续前进。
探头嗅了嗅老花匠的气息,又伸出小手摸了摸老花匠的心口,小婴儿这才低下头去,一口咬断了老花匠的颈动脉。
然后,小婴儿趴在老花匠身边,像婴儿吃奶那样大口大口地吮吸着。
阴森森的屋子里,刹那间散发出血腥气……
不一会儿工夫,小婴儿终于站了起来,肚子吸得饱饱的、鼓鼓的,好像一个大西瓜!
聂东山悄无声息地摸住了蛇形短刀,等待着小婴儿的前来。
让聂东山意外的是,小婴儿吸饱后竟然连看聂东山一眼也没再看,直接倒退着钻进了棺材底下。
“这小家伙倒是不贪心、不嗜杀,不像黄鼠狼那样,就算自己吃不完也绝不留活口!”
聂东山暗暗思忖着,“小家伙在进食前,先恭恭敬敬地冲着棺材拜了三拜,说明它并不是棺材里的正主!”
“或许,它是棺中正主的守护者吧!”
又等候片刻,见小婴儿不再出来,也不再尖叫,聂东山慢慢站了起来。
这时,聂东山已经完全适应了屋里的明暗。
起身后仔细瞧了瞧,聂东山发现棺材四面的板材上,都阴雕着密密麻麻的眼睛。
而棺材尾部的地上,有个脸盆大小的洞口。
看来那个小婴儿就藏在这个暗洞里,默默守护着棺材里的正主,每当肚子饿时,就哇哇尖叫……
“苗开山倒也真有本事,居然能把小婴儿老老实实地囚在这里既不乱跑、也不乱害人!”
皱眉感慨一声,聂东山起身走了出去。
“咦,你咋活着出来了?”
守在门外的两个家丁见状,大吃一惊。
其中一个家伙伸手就去掏枪。
聂东山淡然提醒道:“别摸枪,摸枪你就没命了。”
那家伙当真不敢把枪掏出来,一脸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聂东山:“你,你到底是干啥的?你咋会活着出来呢?”
“我是苗玉婧的朋友。”
聂东山慢慢取出蛇形短刀晃了晃,“这个,你们认识吧?”
两个家丁睁大眼睛瞧了瞧,不约而同地点头:“像大小姐的兵器。”
“啥叫像啊,这本身就是!”
聂东山扬了扬下巴,“去,叫苗开山过来,我有非常重要的事儿跟他讲!”
“事情非常重要、也非常紧急,万一耽误了,拿你们两个脖子上的狗头是问!”
两个家丁马上不敢再多嘴盘问。
其中一个小声道:“老六你在这守着,我这就去禀报!”
说完,那家伙一溜儿烟地朝东边跑去……
很快就有一个矮矮胖胖、头上秃得一根毛都不剩的中年人,在一群人的前呼后拥下匆匆而来。
走在最前面带路的,正是刚才那个家丁!
聂东山做好了擒贼擒王的准备,冲那个秃瓢儿确认道:“你就是苗玉婧他爹、苗开山?”
“呵呵,老爷他有事外出、不在府上。”
秃瓢儿笑得让人如沐春风,“我是苗府的管家,不知贵客远来,有失迎迓,还请多多包涵呐!”
聂东山瞧了瞧秃瓢儿,发现他跟苗玉婧确实一点儿也不像,估计真不是苗玉婧她爹。
秃瓢儿似乎看出了聂东山的疑虑,马上解释道:“我叫苗凤亭,与老爷是远房同宗,承蒙老爷抬举,在这府上充当管家一职。”
“敢问贵客,如何称呼啊?”
聂东山如实回答:“我叫聂东山,是玉婧的朋友。”
“玉婧在鳞部分舵正忙,让我过来办件事。”
“喏,是这玉婧的兵器,充当信物。”
说着,聂东山将蛇形短刀递了过去,并把秦存良那番话一并送上:“七道弯波、刀尖分叉,刀身是一条眼镜王蛇,并且刀柄处有个梅花暗记,你可以瞧瞧是真是假。”
苗凤亭根本没接蛇形短刀,直接抬手道:“既然是大小姐的朋友,怎能一直站在这里说话。”
“聂先生远道而来,必须先奉茶、再叙话!”
说着,苗凤亭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聂先生请!”
聂东山也不客气,跟着苗凤亭一块向前院走去……
落座奉茶后,苗凤亭也不多问,马上冲身边一个仆人吩咐道:“今天有贵客远来,让厨房多做几道硬菜。寻常的鸡鸭鱼肉,就别拿出来招待贵客了。”
那个仆人有些愕然。
苗凤亭正色道:“招待贵客,必须用东海的大鱼,西域的美酒,南洋的瓜果,北疆的牛羊。记住,大鱼必须是刚出水的活物!”
仆人一脸的为难之色:“可是,府上没有那些东西啊?”
苗凤亭摇了摇头:“去,端盆清水过来,我给贵客逮条活鱼。”
一盆清水很快就端了上来。
苗凤亭伸手在清水盆里一抓,果然提上来半截鱼头。
随着苗凤亭胳膊的渐渐抬高,那个鱼头露出的部分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苗凤亭干脆站了起来,右臂用力一扬,一条三四尺长的大鱼被苗凤亭掂出了水面。
而鱼尾还在水盆里甩动扑腾着,弄得水花四溅,最后连水盆都给甩了出去。
苗凤亭一边将大鱼扔到地上,一边冲聂东山询问道:“呵呵,这条鱼还算鲜活吧?”
聂东山点点头:“不错。这条鱼不但鲜活,并且确实不是淡水鱼!”
苗凤亭话锋一转:“这种鱼必须用云南的良姜和山东的大葱来烧,才好吃。”
“只可惜府上没有那些佐料,不知聂先生能否买些回来?当然,越快越好,不能耽误做这条鱼。”
聂东山放下茶盏:“我就知道苗家热情好客,会用大鱼招待我。并且我也知道贵府没了葱姜之物。”
“所以我提前就把葱姜带来了。”
苗凤亭拱手道:“真是令人惭愧,这点小事也要麻烦聂先生。不过必须是正宗的山东大葱、云南生姜才能去腥增香啊。”
聂东山点点头:“我带的就是正宗的山东葱、云南姜。”
说着,聂东山从口袋里一连掏出五六块生姜,又掏出十多根大葱,让苗凤亭瞧瞧是否正宗。
苗凤亭当真检查下那些大葱和生姜,承认是正宗的。
接下来,苗凤亭又隔空取来一坛葡萄酒,借口说“葡萄美酒夜光杯”,府上的酒器太粗陋了,不配用来招待贵客,问聂东山能否买一套好酒器来用一下。
聂东山办得无可挑剔。
过招数次后,苗凤亭突然面色一沉:“老弟不妨说句实话,我家大小姐她到底还在不在人世?”
第35章 大小姐回来了
聂东山故作不解地看着苗凤亭:“你这话啥意思?”
苗凤亭凝重道:“能在两个家丁眼皮子底下让老花匠李代桃僵,并能从鬼婴那里活着出来,说明老弟你有勇有谋、不是一般人。但与修为高低关系不是太大。”
“因为鬼婴只求饱腹、并不滥杀。”
“而刚才,我逮东海之鱼、取西域美酒,摘南洋瓜果、牵北疆牛羊,你借大葱良姜、琉璃酒器,刀具果盘,孜然香料。”
“我处处主动发难、你处处被动应对,老弟却能做得天衣无缝,这说明老弟的幻术出神入化、直追当年的乌角先生左慈、左真人!”
聂东山抿了口茶水:“管家实在是过奖了。”
“就算我懂些小法术,这也跟苗玉婧的安危没啥关系吧?”
苗凤亭直视着聂东山的眼睛:“说句不好听的,我家大小姐心高气傲、目空一切,没有人能入她的法眼,更不会把兵器借给他人作为信物。”
“蛇形短刀能在你手里,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大小姐败在了你手下,甚至死在了你手里!”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可能!”
聂东山仍旧不置可否:“你这话说得有些太过武断了。”
“我跟玉婧无冤无仇,为啥不能惺惺相惜而非要拼个死活呢?这没道理嘛!”
苗凤亭只好承认:“恕我直言,应该是五虫帮哪个分舵无意间伤害了你的亲人,所以你想报仇。”
“你今天来到这里,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聂东山暗暗感慨:怪不得人家说聪明的脑袋不长毛呢,苗凤亭这个秃瓢儿果然精明老练!
既然苗凤亭主动承认,聂东山放下了茶盏:“这个问题,你算问对人了!”
“但不知道我能不能也请教管家几个问题?”
苗凤亭依旧保持着礼貌客气:“聂先生有话请讲。”
聂东山单刀直入:“我想问下,苗开山到底去了哪里?”
苗凤亭正色道:“反正确实不在府上,至少今天你是见不到我家老爷的。”
见聂东山似有不信之色,苗凤亭补充说:“关系到大小姐的生死之事,如果老爷在府上,我岂有不禀报老爷的道理。”
“所以聂先生不必怀疑,我家老爷真的有事出了远门。”
既如此,聂东山继续发问:“我想知道你们五虫帮为啥要剥人皮、剜眼珠、残害百姓?”
对于这个问题,苗凤亭仰天长叹一声,神色郑重而又充满钦佩地答道:“因为我家老爷心善,实在不忍心看着百姓受苦受难!”
闻言,聂东山忍不住爆了粗口:“如果有人实在不忍心看着你爹吃苦受累,所以一刀把你爹砍了;或者有人不忍心看着你老婆活守寡,所以把你老婆送到了土匪窝里让大伙儿排队。”
“你苗凤亭要不要感谢那些人?那些人是不是心善?”
作为管家,苗凤亭涵养极好。
不但没生气,苗凤亭反而赞叹道:“聂先生虽然举例不当,但义愤填膺、仗义执言,看来聂先生果然是个正直的人!”
“不过,聂先生真是误会我家老爷了。”
“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刽子手砍人脑袋,那是惩恶扬善;医生下药动刀,那是救人性命。”
“我家老爷虽然下令各部分舵害了一些人,但纯是出于慈悲之心,一切都是为了鸭绿江两岸百姓的幸福安康。”
“借用地藏王菩萨一句话,那就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聂东山皱了皱眉:“愿听其详!”
苗凤亭解释道:“我家老爷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那口棺材而起的。”
“聂先生应该明白,能劳驾三十六位雷部正神坐棺镇住的,肯定是大凶之物!”
“老爷他不顾个人生死、不顾灭家之祸,亲自带人从鸭绿江里把它打捞上来,藏在了自家院中。”
“可惜老爷虽然能降伏守棺鬼婴,却不能解决掉棺中正主。”
“所以老爷他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用少数百姓之命,去换两岸无数家庭的康宁幸福!”
“老爷此德此心,惟天能表、可昭日月!”
聂东山恶心得想吐:“无耻之徒我见多了,但还从没见过无耻到你们这种程度的玩意儿!”
“明明残害那么多人,竟然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这不是婊子立牌坊,简直是从娼多年的婊子自诩天下第一圣洁之人!”
见聂东山根本不信,苗凤亭干脆不再解释:“孔圣有云,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既然聂先生不相信,我也不必强求理解。”
“我只想知道,我家大小姐究竟还在不在人世?”
聂东山扬了扬下巴:“在,如何?不在,又如何?”
苗凤亭眯下眼睛:“聂先生确实是有勇有谋、修为高深,我苗凤亭深感佩服。”
“但大小姐如果真的死在了你的手里,明年的今天,就是聂先生的忌日了。”
苗凤亭左边一个汉子冷笑道:“虽然大小姐不幸败在你手里,但今天在场的,除了管家之外,还有我们五虫帮四位护法,两位长老。”
“你聂东山再厉害,有把握活着出去么?”
聂东山淡然一笑:“我确实没把握能活着出去,但我有绝对的把握能把你们这帮狗娘养的全部弄死!”
苗凤亭面色一冷:“说真话,我苗凤亭一向惜才爱才,今天本不愿两败俱伤,但聂先生既然如此自信,那我倒想领教领教!”
两个长老和四个护法也纷纷起身、准备动手。
就在双方即将祭出大招、一决生死之时,一辆马车突然风驰电掣般朝苗家花园的大门冲来。
门人刚想拦截,车内传出苗玉婧的厉声喝斥:“滚开!”
一听是苗家大小姐的声音,两个门人吓得慌忙闪身就躲,只怕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原本准备动手的苗凤亭眼睛一亮,激动不已:“是大小姐的声音!大小姐回来了!”
几个护法和长老,也纷纷松了口气。
苗凤亭转而看向聂东山:“因为大小姐生死未知、下落不明,我们原本还有些顾虑。”
“现在大小姐已经回来了,你自然也就死定了!”
“你是打算束手就擒、落个全尸,还是打算受尽酷刑、残缺上路?”
第36章 五音法器
苗凤亭话音刚落,就见一向冷静沉稳的苗玉婧,脚步蹒跚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略略一瞧,苗凤亭刹那间瞪大眼睛、一脸的痛心疾首。
那个讲究得每天洗三次澡、换三次衣服,干净得白衣胜雪、不染一尘的大小姐;那个目空一切、冷若冰霜的苗玉婧,今天居然穿了一身儿破旧的黑色粗布衣衫,并且一脸灰尘地匆匆出现在众人面前!
苗凤亭哽咽道:“大小姐你受苦了!”
“大小姐尽管放心,姓聂的这小子跑不掉他!今天我们一定将他碎尸万段、替大小姐出口恨气!”
几个护法和长老,也纷纷表态要替苗玉婧效力出气。
苗玉婧却打量了一下聂东山,见聂东山安然无恙、正悠闲地坐在那里品茶,苗玉婧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你们出去吧。”
苗玉婧打断了几个护法和长老的表态,冷冰冰地说了五个字。
“那,好吧。”
苗凤亭愕然怔了怔,继而一招手,带着众人非常麻溜儿地走出房门。
聂东山端坐不动:“苗护法不是准备养好伤再回来的吗?怎么回来得如此匆忙?”
苗玉婧面无表情:“我就知道你可能迫不及待、铤而走险。”
“上次你饶我一次,今天我救你一命。我们扯平了。”
聂东山斜了苗玉婧一眼:“苗护法回来得这么匆忙,只是为了救我?你对我有这么好?”
苗玉婧白净无瑕的脸上极不常见地浮现出一抹红霞,继而神色更冷:“我从小到大从不欠别人的东西,更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
闻言,聂东山灵机一动,想到了另外一个途径。
那就是,从刚才苗凤亭的情况来看,苗家确实是实力非凡。
自己要想铲除苗家、灭掉五虫帮,绝非易事。
至少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
而眼前这个苗玉婧,既然还有一些人性、良知和原则,不如激将一下,让她多少做点好事儿、积点功德。
想到这,聂东山冷笑道:“还没动手呢,你就断定我会没命?人情,不是这样还的吧?”
苗玉婧解释说:“就算我爹不在家,你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刚才那些人中,四位是护法,两位是长老。并且管家的修为也相当不错,你不可能胜得过他们。”
聂东山点点头:“好吧,就算我不是他们的对手,就算你救了我一命。但别忘了,我除了饶了你一命之外,还帮你保留了完璧之身,相当于救了你两次。”
“当然,前提是你没被人处理过。”
苗玉婧俏脸一红、怒道:“聂东山你到底会不会正经说话?”
聂东山揶揄道:“会不会正经说话,这真不是啥大事儿。”
“重要的是,我不会像你爹那样,一边在窑子里大肆招客,一边弄个牌坊挂在脖子上!”
“明明残害那么多人,你爹竟然还有脸让人说他心善,说他此德此心,惟天能表、可昭日月!”
“说句真心话,幸亏你爹今天没在家,否则我非吐他一脸,然后告诉他,他能不能昭日月我不清楚,但我相信他替他娘招日绝对不少!”
苗玉婧一脸委屈:“其实你真误会我爹了。”
聂东山哼了一声:“我误会你爹了?不,我只想捂住他、大卸八块,然后烩了他!”
见聂东山根本听不进去自己的解释,苗玉婧也不再多说。
稍一思忖,苗玉婧看向聂东山:“你虽然有时候没个正形,说话也像个流氓痞子,但你确实有颗疾恶如仇的心。”
“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让五虫帮各部分舵立即停止收集人皮眼睛等物?”
聂东山盯着苗玉婧:“咋滴,只要我想,你就能替你爹下令停止害人?”
苗玉婧点点头:“是的。只要你愿意帮我,我这就让管家飞鸽传书,很快就能令五个分舵今天就停下来。”
聂东山上下打量着苗玉婧:“给我挖了个啥陷阱?直接说吧!”
苗玉婧正色道:“虽然很危险,但真不是陷阱。”
“如果算是陷阱的话,我也跟你一块下去。”
“现在我问你,敢,还是不敢?”
聂东山放下了茶盏:“先说说看。”
苗玉婧也坐了下来:“我爹所做的一切,只是缘起于一口棺材。一口从鸭绿江里打捞上来的棺材。”
“听我爹说,其实他原本也不准备伤害那么多人。”
“我爹原本打算用五音法器解决那口棺材的问题。”
“对了,你见过那口棺材没?现在就在我家。上面雕有三十六员雷部正神。”
聂东山坐直了身体:“已经见过了。你继续。”
苗玉婧继续道:“所谓五音法器,乃是宫、商、角、徵、羽五种镇物。”
“那些法器,有的是人家的传家之宝,有的是某派的镇门神物,所以他们概不外借。”
“因为那些法器的缘故,五虫帮折殒了两位护法、一位长老,就连我爹也受了重伤。”
“无奈之下,我爹才决定另辟蹊径的……”
聂东山打断道:“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想叫我去弄那些法器?”
苗玉婧点点头:“正是。但不是让你一个人拿命冒险,而是我跟你一块去。”
聂东山冷笑道:“我说苗玉婧啊苗玉婧,你虽然知恩图报、多少还有那么一丁点儿人性良知,却是个胎里坏!”
“我饶了你一命并且让你干干净净地完好离开,你却想利用我?”
苗玉婧不再解释:“你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跟我一块去借五音法器。”
“另一条,你跟我爹他们鱼死网破。”
“我相信,鱼会死,但网决不会破。”
“何去何从,你自己看着办。”
聂东山盯着苗玉婧的眼睛瞧了瞧,又慎重权衡片刻,再次开口:“暂且信你一回。”
“你现在就下令让五虫帮各部分舵停止害人!”
苗玉婧轻声道:“好。”
说完,苗玉婧让人去请管家过来。
苗凤亭匆匆进门,问大小姐有何吩咐。
苗玉婧吩咐道:“你现在就飞鸽传书,让各部分舵即刻停止那个任务。”
苗凤亭愕然:“大小姐,这万万不可!”
第37章 钓出真凶
苗玉婧解释道:“我决定和聂东山一块去借五音法器。”
苗凤亭摇摇头:“老爷和几个护法长老已经试过了,那条路更难走。大小姐你……”
苗玉婧打断道:“按我说的去做。我爹怪罪下来,一切由我担着。”
苗凤亭犹豫不决。
苗玉婧细眉一横、神色一冷:“嗯?”
苗凤亭一脸无奈地咂咂舌,马上答道:“好吧,我这就去办!”
目送苗凤亭离开后,聂东山这才开口。
“你们五虫帮有的是高人,苗护法为啥非要和我一块去借五音法器?”
“因为法术修为方面,你毫不逊色于他们;胆略手段方面,你却远高于他们。之所以我亲自和你一块同去,就是免得让你误以为我在利用你。”
“苗护法就这么相信我?”
“我是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到时我以啥身份和你同行?”
“五虫帮新任护法。”
“这还差不多。听说你们护法和长老级别的,都有五虫符作为身份证明,能不能给我弄一个?”
“可以。”
苗玉婧让聂东山稍等片刻,转身而去,很快就拿来了一块玉佩。
浅绿色,一看就是非常便宜的那种。
“这玩意儿就是五虫符?合作要以诚相待,苗护法可不能骗我啊?”
聂东山有些怀疑。
“最常见、最便宜的,才不会引人注意。但上面雕有五虫之长,足以证明身份。”
聂东山接过玉佩仔细瞧了瞧,发现上面果然雕刻有凤凰、麒麟、灵龟、蛟龙和伏羲的图案。
将五虫符收进口袋,聂东山掏出蛇形短刀,还给了苗玉婧,问她什么时候开工。
“最多三五天,我们就可以出发。”
“行,我在临江客栈等你。”
“我要去洗澡了换衣服,你在这吃过午饭回去不迟。”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聂东山没有拒绝,因为还有一些情况需要打听……
苗玉婧叫来管家陪着聂东山去吃午饭,自己去了二楼的闺房。
作为管家,苗凤亭很精明,擅长察言观色,也很识时务。
一瞧大小姐对聂东山的态度,苗凤亭就明白这小子攀上了高枝,甚至很有可能会成为苗家的上门女婿。
因为老爷苗开山有三位千金,却一直没有儿子。
故而苗凤亭马上就换上了笑脸,热情地招待聂东山。
酒过三巡,聂东山与苗凤亭聊起了五虫帮各部分舵的情况……
次日近午时分,望江大酒楼。
店伙计殷勤地询问聂东山,想要吃些什么。
“不用问。你们这儿有什么拿手菜、招牌菜,尽管上。酒,也要最好的。”
尽管聂东山衣着普通,店伙计却一点儿也不担心对方吃白食。
因为这座望江大酒楼,乃是五虫帮羽部分舵的产业。
“好咧!客官您稍等,菜马上就好!”
不一会儿工夫,桌子上就摆满了烧鹿肉、煨飞龙、蒸熊掌、烩海参、炖鹿尾等硬菜,并且还上了一坛在东北相当名贵的杏花村汾酒。
聂东山慢慢品尝着,知道自己出来这么久,总算可以回去祭奠师父了。
虽然罪魁祸首苗开山,可能还需要让他再蹦跶一阵子。
但至少马上就能把直接杀害师父的凶手,带到师父坟前血祭……
酒足饭饱后,聂东山敲了敲桌子:“小二,过来一下。”
店伙计匆匆跑来:“客官您吃好啦!一共十一块大洋。”
聂东山根本没掏钱的意思:“叫你们掌柜的过来。”
店伙计笑了笑:“我说客官呐,把大洋直接给我就行。我们掌柜的忙着哪!”
聂东山没说话,只是将五虫符放在了桌上。
店伙计瞪大眼睛瞧了瞧,马上极为恭敬地小声道:“爷您稍等,我这就去请示掌柜的。”
说完,店伙计转身一路小跑。
很快,在店伙计的引路下,一个身穿绸缎衣衫的胖子就匆匆而来。
“哎呀呀,爷您来了咋也不说一声啊,后院有请,爷您请!”
聂东山收好玉佩后跟着胖子朝后院走去。
一到后院,胖子马上就换了称呼,但仍抱有三分谨慎和怀疑:“属下不知上差驾临,有失远迎。还请上差多多包涵。”
“只是上差面生的紧,不知上差如何称呼、有何示下?”
聂东山只用一句话,就彻底打消了对方的疑虑:“苗凤亭昨天的飞鸽传书,收到了么?”
“收到了、收到了,上差您请坐!”
胖子一边做了个“请”的动作,一边主动介绍说,“属下吴瑞杰,乃是羽部分舵的舵主。上差您喝茶!”
聂东山落座后接过茶盏:“嗯,我叫聂东山,是五虫帮本部新任护法。”
“本护法这次过来,是有要务在身。麻烦吴舵主将你属下所有骨干全部叫来,越快越好!”
“原来是聂护法。幸会幸会!”
吴瑞杰拱手施礼后答道,“属下这就让人去办。”
说完,吴瑞杰陪着聂东山喝茶,吩咐手下赶快按照聂护法的指示去办。
很快,就有二十多人前来参见新任护法。
聂东山直接掏出几根金条放在了桌子上:“帮主对你们的工作非常满意。”
“这次之所以让管家苗凤亭飞鸽传书、不必再择眼而剜,就是因为你们弄到了一副绝好的招子。”
“左隐良那副招子,是谁弄来的?帮主要本护法代他行赏。”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却没人承认。
就连吴瑞杰也一脸的茫然。
聂东山只好提醒道:“从那副招子来看,那人生前修为极深,年纪约在六十岁上下。”
“帮主说那副招子应该很不容易得手,所以必须重重有奖。”
一个汉子刹那间面露喜色:“回护法,那副招子是属下弄到手的。”
聂东山点点头:“若是你弄到手的,帮主不但重金奖励,并且还会提拔你到总部就任护法。”
“不过功不可冒领,你不妨说说看,你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手段弄到的。”
对方躬身回答:“禀护法。去年春天,属下在鸭绿江边碰到一个老者。”
“那老者满头白发却气色红润、如同婴儿,眼睛更是清亮有神,一看就符合命硬、术高、福大的第二个要求。”
聂东山饶有兴趣地追问道:“既然那老者修为非浅,就凭你的修为应该远远不是对手。那你又是如何得手的呢?”
第38章 聂东山你咋有脸回来
对方掩饰不住狂喜地介绍说:“那老家伙当时要乘船去安东,属下几次试图动手,都被那老家伙提前察觉了。”
“后来,属下想到了一个妙计……”
聂东山强忍怒火、不动声色地追问道:“什么妙计?”
对方眉飞色舞地继续介绍:“发现那个老家伙很不好对付,属下就骑马往前赶了几十里路,找了个十来岁的小乞丐。”
“我给小乞丐一枚大洋,让他配合我来了个苦肉计。”
“那老家伙后来果然心软上当,小乞丐趁机给老家伙上了蒙汗药……”
聂东山竖了竖大拇指:“果然有些手段。你叫什么名字、是何职位?”
“回护法,属下叫谭翔,是羽部分舵的堂主。”
“谭堂主为我们五虫帮立了大功,理当重奖!喏,这些金条,是你的了。”
谭翔大喜过望,收下金条后连连道谢:“感谢帮主,感谢聂护法!”
聂东山继续确认道:“对了,那老者的尸体当时你是怎么处理的?会不会给你或者给我们五虫帮惹来麻烦?”
谭翔再次躬身回答:“回护法。属下担心那人元神不散、找我麻烦,所以属下用几枚三寸多长的枣木针,分别在他的魂门、灵台和神道大穴上各扎一根。”
“最后,属下将他抛尸鸭绿江。”
“老家伙的尸体就算不能顺水入海,等到被人发现时,也无法弄清楚什么时候、在哪儿遇害的……”
聂东山放下茶盏、站了起来:“帮主一向赏罚分明、惜才爱才。”
“本护法这次奉帮主之命,特地来请谭堂主前往本部,另有任用。”
谭翔倒是有些意外:“现在就去?”
聂东山点点头:“帮主吩咐之事,岂能久拖。”
吴瑞杰在旁边冲谭翔拱了拱手:“恭喜老弟荣升!以后还请老弟多多关照咱这羽部分舵啊。”
其他人也纷纷祝贺谭翔高升。
谭翔回礼后,跟着聂东山走出了望江大酒楼……
马车上,谭翔似乎发现了方向不对:“聂护法,这好像不是去五虫帮总部的路啊?”
聂东山解释道:“明天就是家父的五十大寿,顺便和老弟一块回去,让我也多点儿面子。以后你我都在五虫帮本部效力,兄弟之间互相关照才是。”
谭翔虽然感到有些肉疼,知道少不了一大笔贺礼,但见聂护法竟然和自己以兄弟相称,马上爽快答应:“多谢聂兄看得起!”
“既然明天就是伯父的五十大寿,兄弟必须和聂兄一块前往祝寿……”
当天傍晚,聂东山就带着谭翔赶到了左家屯。
一见聂东山进院,聂东山的大师兄孙开强就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聂东山你咋还有脸回来!”
“平常你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也就算了,现在师父走了,你竟然不知悔改、还是老样子!”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把你逐出师门?嗯?”
因为师姐、同时也是师父的女儿左妙玉对聂东山很好,所以大师兄一直对聂东山颇为妒忌。
见大师兄根本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开骂,聂东山看都没看他一眼,领着谭翔径直朝院里走去。
孙开强勃然大怒:“聂东山,你给我站住!”
“师父遇难后,大家都在全力寻找凶手,你却不辞而别,肯定是又到哪里浪荡去了。”
“像你这种不仁不义之徒,留在你这里,是我们的耻辱!”
“大家说,要不要把聂东山逐出师门?”
虽然聂东山为人风趣幽默又仗义厚道,但孙开强毕竟是大师兄。
见大师兄今天动了真怒,估计极有可能把聂东山逐出师门,几个师弟也只好随声附和着。
谭翔终于察觉到了情况不妙。
“聂兄,这是?”
“这是我恩师左隐良的老家。”
谭翔闻言大惊失色、转身想逃。
聂东山早有准备,一记重拳将谭翔打倒在地,继而瞄准谭翔的腿关节猛地跺了两下。
只听“咔嚓”两声脆响,谭翔的两条腿算是废了。
谭翔倒也是个狠人,竟然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迅速伸手去掏家伙。
聂东山抬脚一踢、正中谭翔的脑袋。
右手刚刚摸到腰间的谭翔,一下子昏厥过去。
系着围裙、正在做晚饭的左妙玉,听到动静,顾不上洗手直接跑了出来。
“山子!”
左妙玉惊喜关切地打量着聂东山,“哎呀,只要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聂东山这才冲左妙玉道:“让师姐挂念了。”
“这人叫谭翔,正是他杀害了师父。”
一句话,就震住了所有人!
左妙玉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继而流泪道:“山子你辛苦了,你咋不提前说一声呀?万一你再……”
孙开强怔了怔,试探道:“山子你不是在扯犊子、忽悠大伙儿吧?”
聂东山依旧没理孙开强。
依旧连看他一眼都没看。
聂东山冲众师兄弟们拱了拱手:“这人是五虫帮的。”
“他们因为从鸭绿江里打捞出一口诡异的棺材,所以残害了不少人。”
“指使小乞丐、利用师父的同情心,这人用蒙汗药害死了师父……”
听聂东山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众师兄弟们再也忍不住了。
“老六!”
“六哥……”
几个人撇下孙开强,朝聂东山围了上来。
与众师兄弟简单聊了几句,聂东山一字一句地说:“今晚,将这厮剖腹剜心、祭奠师父!”
“对!必须将这犊子剖腹剜心,祭奠师父!”
“我去弄盆水,先浇醒他!”
“我把他的胳膊先卸掉再说……”
几个人非常麻利地将谭翔的胳膊弄脱臼,然后绑了起来,继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谭翔很快就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瞧了瞧冷面寒眸的聂东山,再看看咬牙切齿的众人,谭翔浑身哆嗦几下,连忙使出“避刑之术”,再次昏死过去。
“六师弟啊,刚才是我错怪你了。”
孙开强见自己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只好硬着头皮走到聂东山跟前,“其实我也是挂念你,怕你一个人外出万一遇到危险。”
“毕竟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又到处是胡子强人。”
“六师弟你千万别误会,其实我也是一片好心……”
第39章 师姐左妙玉
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
既然大师兄孙开强主动近前道歉求原谅,一直没搭理他的聂东山,也终于开了口。
“论个头,你比武大郎、土行孙高不了多少。”
“论长相,你獐头鼠目、相貌猥琐,简直影响师门形象。”
“论修为,你天赋太差,白瞎师父费了那么多心血。”
“论品行,你曾偷看师姐洗澡却死不承认。”
“就你这种货色,竟然还腆着脸要把我逐出师门?”
孙开强气得脸色煞白:“聂东山你……”
聂东山马上认输服软,“当然,你也有一点比我强,强得让我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那就是你有一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心!”
句句杀人诛心!
众人虽然不敢当面笑出来,却也一个个扭头咳嗽、借以掩饰。
孙开强握着拳头,想要动手。
聂东山淡然道:“咋滴,想动手?动手你会更丢人!”
左妙玉刚想开口,聂东山马上抬手打断,并冲孙开强说:“我抓回来的只是杀害师父的直接凶手,但真正的幕后指使者,还逍遥在外。”
“作为大师兄,你有责任、有义务把他抓回来血祭师父!也不枉师父在你身上花了二十多年的心血!”
说着,聂东山将一张纸条硬塞到孙开强的手里,“这是那个幕后指使者的姓名和详细住址。剩下的,看你的了!”
孙开强被聂东山弄得实在没脸继续呆在这里。
于是孙开强牙一咬、头一昂:“抓回来个小虾米,又有啥用!我这就去把那个罪魁祸首抓回来千刀万剐、为师父报仇雪恨!”
左妙玉忙挽留道:“大师兄你别赌气,我们先商量下再说……”
聂东山只怕孙开强借坡下驴、留在这里,立即打断了师姐的话:“师姐你就让他去吧!”
“师父养了他那么多年,如果他不出一点儿力,肯定没脸留在这里的!”
这句话,彻底堵死了孙开强找借口留下来的路子。
“师妹你放心,不为师父报仇雪恨,我孙开强誓不为人!”
说完,孙开强不顾左妙玉的劝阻,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看着孙开强的背影,聂东山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就你那两把刷子,还想把我逐出师门,真是好笑!
当天夜里,聂东山和众师兄弟一块,把谭翔绑到师父的墓前,血祭恩师……
从墓地回来后,左妙玉拿着一身儿新衣服找到了聂东山。
“山子,这是我给你做的衣服,待会儿洗完澡试试大小合适不。可能有点儿偏大,如果不合适的话,我明天再往里合一点儿。”
“谢谢师姐。大小都行。”
左妙玉嗔怪道:“你呀,又在胡说八道!”
聂东山正色解释着:“真没胡说八道。偏大一点儿,穿着宽松舒服。偏小一点儿,穿着精神麻利。反正只要是师姐做的,大小都行,都没问题。”
左妙玉忍不住笑了笑,连忙换了个话题:“还有,如今天下不太平,山子你可不要再胡乱跑了。”
聂东山点点头:“行,以后我一定注意。不过明天我有急事儿,必须再出去一趟。”
左妙玉一脸心疼地挽留道:“瞧你都瘦了呢,就算要出门,也得在家多歇几天再说。”
聂东山坚持道:“我知道师姐心疼我,对我很好。但这次真有急事儿,明天必须出门。等下次回来,我一定多住一段时间。”
“下次回来,就不要再出去了。”
“行,听师姐的。下次回来,我就不走了。”
既然聂东山明天又要出门,左妙玉半夜就悄悄起床了。
洗过手脸后,左妙玉先把大碴粥给小火熬上,然后洗菜剁肉打鸡蛋,准备做牛肉馅饼、韭菜盒子、还有梨糕、蛋堡等等。
这些,都是聂东山平常最爱吃的。
正当左妙玉忙着剁肉馅时,聂东山来到了厨房。
“师姐,你起这么早干啥。”
“是山子啊,你再去睡一会儿,吃饭还早呢。”
“我睡好了。”
聂东山一边近前拿起勺子搅了搅锅里的大碴粥,一边轻声道,“我和师姐一块做饭。”
“不用不用。山子你再睡会儿去!”
左妙玉一边手上不停,一边催促着。
“我从小没了父母,师娘身体也一直不太好。几个师兄弟呢,又因为大师兄从中作梗,所以除了师父,就只有师姐对我最亲、对我最好了。”
聂东山放下勺子后,一边择菜,一边感慨着,“如今师父驾鹤归天,这个世上,我只有师姐一个亲人了!”
左妙玉心中一酸,反而安慰着聂东山:“山子你别想那么多。其实除了大师兄外,其他师兄弟对你也挺好的。山子你听话,再去睡一会儿吧。”
“不用了,我真不瞌睡。”
聂东山非常珍惜与师姐在一块儿的时间。
因为早饭后一别,不知道今生还会不会再见面儿。
左妙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山子你说实话,你这次出门,是不是还要冒险去给我爹报仇?”
“不不不,那个事儿已经交给大师兄去做了,我就不再插手。”
聂东山连忙否认,“前段时间呢,我认识了一个姑娘,人家邀请我到她家去一趟……”
听聂东山这样说,左妙玉忙问那姑娘叫啥名字?是哪里人。
“她叫童小青,就是那个‘童家班’班主童飞龙的女儿。离咱这儿也就几十里路。”
“嗯。她长得好看吗?”
“非常好看。”
“那就好。第一次去人家家里,山子你一定要先理理发,精神点儿。买些能拿出手的礼物,别怕花钱,待会儿我给你。还有,一定要注意礼节,说话注意分寸……”
早饭后,左妙玉私下给了聂东山六十块现大洋。
聂东山明白,这差不多应该是师姐所有的私房钱了。
“谢谢师姐!”
聂东山收下了那些钱,“还有,我昨天换下来的衣服,麻烦师姐帮我洗洗。”
“嗯。山子你可别忘了,出门儿先理理发,然后尽量买些名贵点的礼物……”
左妙玉点点头,又叮嘱了一番。
目送聂东山离开后,左妙玉心情复杂地走进了聂东山的房间。
床上,是聂东山换下来的衣服。
左妙玉用手一拿,马上发现情况不对:口袋里好像装了半块砖头那么重。
一掏口袋,里面赫然是十多根黄灿灿的金条!
金条下面,是一页信纸。
左妙玉急忙展开信纸一看,刹那间清泪直淌……
第40章 祝师姐早遇良缘
聂东山在信纸上,再次感谢了师姐对他的关心疼爱与各种帮助。
然后说这些金条非偷非抢、来路正当,完全可以放心使用,一半留给师娘用来养老;另一半留给师姐,作为师姐将来的嫁妆。
聂东山还建议师姐在那些托人上门提亲的对象当中,一定要亲自见一见男方,与男方聊一聊,尽量找个门当户对、自己喜欢的。
至少,绝对不能嫁给那个癞蛤蟆孙开强,无论孙开强如何取悦讨好、或者死缠烂打,师姐你都不能答应他。
最后,聂东山表示自己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祝福师娘平安健康,祝福师姐早遇良缘、永远幸福,聂东山永远不会忘记这里,永远不会忘记师姐。
字里行间,流露出浓浓的知恩图报和衷心祝福。
左妙玉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信纸,心情极为复杂,任凭泪水悄然滑落……
聂东山在赶往临江客栈的时候,苗玉婧正坐在窗前陷入沉思之中。
此时的苗玉婧,沐浴更衣后青丝如瀑、白衣胜雪,早已洗去了尘埃,恢复了往日的清丽脱俗、风华绝代。
苗玉婧是故意把象征护法身份的五虫符送给聂东山的。
并且,那天苗玉婧还特意让丫鬟提醒管家,如果聂东山向他打听五虫帮各部分舵的情况,务必如实以告。
苗玉婧也知道聂东山拿到五虫符后,肯定会杀害五虫帮的弟子。
但苗玉婧慎重考虑后,还是决定那样做。
苗玉婧见过太多正襟危坐,言必大义、冠冕堂皇的伪君子。
也见过太多言行无耻的真小人。
但还从没见过像聂东山那样,明明剑眉星目、颇有正气,一开口却像一个地痞流氓!
如果说聂东山是个流氓无赖呢,可做起事来他却又极有底线原则、绝不逾矩半步。
在鸭绿江边那次,明明扬言非要睡了自己不可,最后却杀伐果断、毫不留情。
在农家屋子里那次,明明完全可以先辱后杀,可他不但不染分毫,并且干脆放了自己……
“真奇怪,还从没见过像聂东山那样的人。”
苗玉婧蹙眉暗暗思忖着,一时犹豫不决:究竟要不要杀了那小子?
起身照了照镜子,苗玉婧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病了:自己一向杀人如麻、从不手软,可一想到聂东山那小子,居然如此优柔寡断……
数天后,聂东山和苗玉婧终于在临江客栈又见面了。
聂东山略一打量,发现苗玉婧比上次更加纤尘不染、更加明艳动人。
目光相碰之际,苗玉婧连忙开口:“你想好如何借到五音法器了吗?”
聂东山漫不经心地回答:“借东西,还不简单么!”
“只要你知道谁家有那玩意儿,我跟你一块去,一定能借到手。”
苗玉婧摇摇头:“不是简单,而是你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说说看,你准备用什么手段让人家同意外借传家之宝或镇门神物?”
聂东山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喝了口茶水:“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第一,付出让人家满意的代价。反正你家又不缺钱,直接上大金条,直到人家满意为止。”
“第二,让人家放心,我们有借必有还。”
苗玉婧点点头:“钱不是问题,但如何让人家放心有借必有还呢?”
聂东山坐直了身体,正色道:“把你或者你妈,或者干脆把你们母女两个都押给人家当人质。”
“如果我逾期不还,就让人家随便处理。”
苗玉婧怒道:“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聂东山咂了咂舌:“真奇怪了,这咋就不是好好说话了呢?”
“你爹不是扬言,说他此心此德惟天能表、可昭日月么?”
“咋滴,一说到让他付出点儿代价,他就不舍得了?这是惟天能表?这是可昭日月?”
苗玉婧无言以对。
默然片刻,苗玉婧追问道:“正经点,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聂东山点点头:“啥都缺,就是不缺解决问题的办法。”
“不过我认为千思万虑,不如立即行动。你不妨先带我去探探人家的口风,我也好见机行事。”
苗玉婧终于表示认可:“有道理。”
既然达成一致,苗玉婧让郑慈义准备两只老山参作为礼物,二人立即行动。
路上,苗玉婧简单给聂东山讲了一下五音法器的情况。
所谓五音,指的是宫、商、角、徵、羽。
《管子·地员》有云,宫音如牛鸣窖中,商音如离群之羊,角音如雉啼叫,徵音如猪受惊,羽音如野马嘶鸣。
故而所谓的五音法器,其实就是五种天然形成、或金或玉或石的动物。
听完,聂东山点头道:“懂了。你看先去谁家借?”
苗玉婧答道:“先去任孝义、任老先生家吧。听说他们家有一尊古称‘陈宝’的神鸡。”
聂东山顿时好奇起来:“陈宝神鸡?就是因为一只野鸡,而将县名从陈仓县改为宝鸡县的那个东西?”
“嗯。据说任老先生珍藏的,正是当年逃走的那只石鸡。”
聂东山瞬间精神抖擞,催促马车夫不妨再快一点儿。
“驾……”
车夫一甩马鞭,马车果然快了许多……
下午三点多,聂东山和苗玉婧终于赶到了任孝义府前。
这是一座相当恢宏的深宅大院。
看上去,不比苗家花园逊色多少。
大门左右两侧,是一副鎏金对联。
上联是:日行一善扶危困;
下联是:岁积功德济苍生。
横批:德行天下
一瞧之下,聂东山忍不住感慨道:“天下穷人是真多,但富人也是真富!”
苗玉婧示意聂东山前去敲门。
“拿钱来。”
聂东山一伸手,“不是我要的,是给人家门人的。不给钱,人家懒得理咱,直接一句老爷不在家就关门了。”
苗玉婧也不说话,掏出一叠银票递了过去。
聂东山接过来,捏了张在手上,其余的装进口袋,这才上前敲门。
很快就个下人开门后懒洋洋地询问:“两位找谁啊?”
“哦,我们是特意来拜访任老先生的,麻烦通报一声。”
聂东山一边说,一边把银票塞到了下人的手里。
低头略略一瞧银票的面额,那人马上就换了个笑脸:“两位里面请,我这就去禀报老爷。”
聂东山突然莫名其妙地心惊肉跳,右眼皮儿也霍霍跳个不停!
第41章 神物不可外传
抬手抚了抚眼皮儿,聂东山明白危险将至。
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苗玉婧给自己挖的陷阱,还是任孝义心怀叵测。
当然,也有可能是苗玉婧想借刀杀人!
暗自提高了戒备,聂东山神色如常地和苗玉婧进了任府的大门。
“我家老爷正在佛堂礼佛念经,请两位先到厢房拜茶稍候。”
门人将聂东山和苗玉婧请到了大门左侧的厢房里。
大约半小时左右,在门人的引领下,聂东山终于见到了任孝义。
任孝义五十多岁的样子,剃着光头、红光满面、慈眉笑眼,挺着大肚子还带着佛珠。
猛一看上去,跟《西游记》中的弥勒佛倒有几分相似。
“呵呵,让两位久等了,真是抱歉啊。”
任孝义站在门口,笑呵呵地亲自迎接聂东山和苗玉婧,“两位里面有请。”
聂东山递上那盒老山参:“多有打扰老先生的清静。一点心意,还请老先生不要嫌弃为盼。”
任孝义挺有礼貌地双手接过:“两位太客气了!来就来呗,还拿啥礼物啊!”
“另外,我虽没有剃度出家却一心向佛,两位叫我任居士就好。”
三人落座后,马上有仆人沏茶伺候。
苗玉婧很谨慎,接过茶盏后只是礼貌性地吹了吹茶沫,就放在了茶几上凉着。
聂东山见状,干脆连茶沫都不带吹一下的,直接放在茶几上。
任孝义也没劝茶,只是询问聂东山他们两位是哪里人氏、如何称呼,以及来这儿有何指教。
“哦,我叫聂东山,她叫苗玉婧,我们都是五虫帮的。”
聂东山指了指苗玉婧,“苗护法的父亲,就是我们五虫帮的帮主。”
任孝义双手合什、微微颔首:“幸会幸会!”
“我也久闻五虫帮帮主铁蝎子苗开山的大名,可惜两家相距虽然不过百里左右,却一直无缘拜会。”
“不知两位今日驾临寒舍,有何指教啊?”
聂东山也不拐弯抹角:“是这样的,任居士。我们帮主遇到点儿麻烦事,想借用一下任居士的陈宝神鸡一用。”
“当然,天下没有空口白借宝物的道理,还请任居士划个道道儿为谢。”
一边说,聂东山一边观察着任孝义的细微表情变化。
任孝义果然双眼一眯,笑着问道:“两位咋知道那个东西在我府上啊?”
苗玉婧插嘴回答,说是听她父亲讲的。
“陈宝神鸡,确实是在我府上。”
任孝义坦然承认,“但天下之神物,原本就是天下人的,我只不过是暂时保管而已。”
“既然两位登门来借,我这就让人去取。不过你们一定要小心谨慎、多加爱惜,切勿损坏。用完后,还请及时归还才好。”
“另外,两位还需给我打个借条,作为凭据。”
聂东山实在没料到任孝义竟然这么好说话。
苗玉婧也是一脸的惊讶。
“多谢任居士!我们一定谨遵吩咐,小心敬用,绝不使神物有损分毫。”
聂东山拱手道谢,“至于借条凭据,理所当然!”
任孝义点点头:“好。”
说完,任孝义当真吩咐佣人,去他书房把那个陈宝神鸡给拿过来。
很快,佣人就小心翼翼地端来一个檀木箱子,轻轻放到了地上。
那个檀木盒子长约两尺半,高约二尺挂零,呈黑红色,上面已经有了包浆。
“这是我们任家的传家之宝,也是我府上的镇宅神器。有此神物,百邪不侵。”
任孝义指了指檀木箱子,“两位不妨先查验查验,顺便也算开开眼界。”
说着,任孝义示意佣人打开箱子。
佣人取出钥匙、开了铜锁,掀开箱盖儿,神色恭敬又小心谨慎地揭开一层红色绸缎,然后又揭下一层油纸,这才冲聂东山和苗玉婧道:“两位请过目查验吧。”
事情太过顺利。
任孝义的慷慨大方更是令聂东山倍加警惕。
聂东山甚至怀疑,这个檀木箱子里会不会有机关暗器。
“苗护法,你先请。”
聂东山示意苗玉婧先查验陈宝神鸡。
苗玉婧也没推辞,上前仔细瞧了瞧,马上冲任孝义拱手道谢:“跟家父描述的陈宝神鸡一般无二、完全相符。”
“多谢任居士慷慨外借,到时我和家父一块前来奉还、一并致谢,决不失信!”
任孝义摆摆手:“不用客气。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嘛,天下之神物,原本就是天下人的,我只不过是暂时保管而已。”
“聂先生,你也瞧瞧、开开眼界呗。说真话,这等神物确实是难得一见!”
聂东山闻言,更加怀疑这里面必有蹊跷!
“好,多谢任居士!”
聂东山拱了拱手、答应一声,却趁机掐诀使出了幻术。
外面突然闪过一个高大的黑影,好像有个面目狰狞的夜叉从窗口窜到了门口。
任孝义、苗玉婧以及在场的佣人,情不自禁地扭头去看。
聂东山趁此机会迅速躲到屏风后面,而用一个幻术假像的自己近前弯腰、貌似认真地瞧着檀木箱中的东西。
任孝义见并没有什么怪物闯进来,也就回头看向聂东山,并提醒道:“你瞧好了,这只陈宝是只雌鸡,虽然没有鸡冠但身披七彩、神威凛凛……”
话刚落音,外面再次闪过那个狰狞的黑影,仿佛夜叉进宅!
“真是怪了!”
任孝义这次干脆起身走到门外瞧了瞧。
苗玉婧也忍不住扭头朝外看了看。
聂东山趁机回到座位上感慨道:“确实是神威凛凛、不像凡物!”
任孝义回来后点点头:“是吧,这等神物有缘瞧上一眼,就是造化。”
将自己茶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任孝义冲佣人吩咐道:“阿祥,去沏壶热茶来。”
被称为阿祥的佣人答应一声,不但收走了茶壶,就连聂东山和苗玉婧身边的茶盏也一并给端走了。
聂东山凛然一动,觉得情况不对。
苗玉婧双手按住椅子似乎想站起来活动活动,结果身体只是晃了晃,竟然没站起来。
“苗护法,腿麻了还是咋回事儿?”
“我,我浑身发麻。”
聂东山看向任孝义。
任孝义一脸慈祥地笑道:“浑身发麻,这就对啦。”
“陈宝神鸡上面我涂有独门卸骨散,你们近前一闻,就会麻得跟把骨头卸掉了一样,浑身无力。”
苗玉婧立即挣扎着捏出几枚毒针。
奈何苗玉婧的胳膊晃了几次,根本没办法激射出去。
聂东山假装既惊又怒:“任居士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不想把陈宝神鸡借给我们,不借就是了,何必如此下作!”
任孝义依旧笑容可掬:“这你就不懂了。”
“利器不可示人,神物不可外传。但凡知道我家有陈宝神鸡的,必须除掉才是啊。”
聂东山提醒道:“苗护法是五虫帮帮主的女儿,你若杀了她,苗帮主岂能饶你?”
任孝义毫不在意:“毁尸灭迹后,谁能证明你们来过我家?”
“再者,他苗开山虽然在江湖上有些名气,但我任孝义也不是好惹的!”
第42章 我只喜欢活人
说完,任孝义扭头看向佣人:“阿祥,送他们上路吧。”
被称为阿祥的佣人,立即掏出短刀,朝聂东山走来。
聂东山在太师椅上用力挣扎着,叫道:“我不往外说就是了,何必非要杀我?”
任孝义笑道:“只有死人,才能真正让人放心呐。”
“到了泉下也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不该知道那么多。”
眼看阿祥举刀就要杀掉聂东山,苗玉婧突然拼命似地扑了过来,双手死死地抱住了阿祥的一条腿。
阿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刚才他之所以收走茶水,肯定是卸骨散遇水可解!”
苗玉婧一边死死拖住阿祥,一边叫道,“聂东山你爬也要爬出去!只要用水洗脸或大口喝水即可解毒!”
阿祥抬腿用力甩了几下,竟然没能甩掉苗玉婧。
“快放开我!否则我先杀你!”
阿祥晃着手里的短刀,威胁着。
苗玉婧根本不理他,再次催促道:“聂东山你快点儿!”
聂东山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苗玉婧的苦肉计,是不是苗家借刀杀人却故意留条后路。
因为这丫头虽然貌若天仙却心如蛇蝎、诡计多端。
况且苗玉婧带自己去借五音神物的第一家,就是这里。
聂东山双手撑着椅子、假装用力地想要站起来,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松手啊你!松不松!松不松!”
阿祥干脆用左拳在苗玉婧的头上、身上用力地砸着。
苗玉婧一声不吭,仍旧紧紧地抱住阿祥的一条腿。
聂东山终于挣扎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蹒跚着慢慢朝门口走去。
阿祥又急又怒,干脆用短刀在苗玉婧的胳膊上连扎数下,刀刀见血!
苗玉婧雪白的衣袖上,瞬间血流如注!
“叫你犟!叫你不松手!”
阿祥彻底抛弃了怜香惜玉之心,用短刀在苗玉婧的身上连捅数刀。
苗玉婧的肩上和背上,马上就飙出几条血线,令人触目惊心。
苗玉婧依旧神色不改,只是盯着聂东山的背影,默默期盼着他能赶快出去,赶快找到水!
一直淡然旁观的任孝义,终于开了口。
“这丫头虽然很漂亮但也太犟了,我可不能像成吉思汗那样死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阿祥,杀了她吧。”
得到主人的允许,阿祥这才目露凶光,握刀朝苗玉婧的后心扎去。
电光石火间,聂东山转身抬手,两枚银圆激射而出。
一枚射向阿祥的手腕儿,另一枚射向了阿祥的颈椎。
只听“铛”的一声脆响,阿祥手里的短刀就掉在了地上。
并且,阿祥整个人呆呆地晃了晃,也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房间内瞬间一黑,仿佛坠进了墨池里。
聂东山弯腰抱起苗玉婧,迅速冲了出去。
黑暗中传来任孝义的惊叫声:“来人!快来人呐!务必打死他们,万万不可留活口……”
聂东山抱着苗玉婧刚刚冲出任府大门不久,身后就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站住!”
“再不站住我就开枪了!”
“砰砰砰!”
好在手枪的射程太近,聂东山安然无恙。
但那些带枪的家丁们,却紧追不舍。
聂东山一边疾跑,一边使出了幻术。
可惜虽然迟滞了那些家丁的追赶,却一直没能彻底摆脱他们。
聂东山不敢大意,也不敢回头迎战。
毕竟从叫喊声和枪声来判断,对方人多势众且带有手枪。
更何况苗玉婧出血太快太多,必须尽快止血抢救。
聂东山只能尽力加快速度,同时继续用幻术吓唬他们、迟滞他们。
“他捅到了大血管,我不行了。”
苗玉婧的声音明显有些虚弱,“别管我,你自己走吧。”
“别出声,别乱动!”
聂东山抱着苗玉婧一边狂奔,一边安慰着,“我记得来时的路上有家洋人开的医院,他们能输血抢救的!”
“来不及了。这儿离洋人的教会医院还有十多里路呢。”
苗玉婧挣扎着,想要自己下地。
可惜她中了任孝义的独门卸骨散,再加上出血太多,根本使不上劲儿。
聂东山没理她,只顾往前冲。
但后面那些家丁,仍旧没有放弃追杀。
每当聂东山停下脚步、想要先帮苗玉婧止血,很快就能听到后面的叫喊声和枪响声。
好在前面终于出现了十字路口。
聂东山再次抱起苗玉婧,一边加速前进、甩掉那些家丁,一边使出了幻术。
“看清他们朝哪条路去了吗?”
“太远了,没看清。”
“大伙儿分头去追!撵上了直接开枪打死……”
经过几个岔道口,聂东山终于完全甩掉了那些家丁。
此时,苗玉婧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湿透。
就连聂东山身上,都沾满了鲜血。
“任孝义不会留活口的,别管我了,你赶快走吧。”
“你不会有事的!”
轻轻把苗玉婧放在草地上,聂东山迅速脱下自己的衣衫,非常麻利地扯成几条,帮苗玉婧绑紧伤口、进行止血。
但事情正像苗玉婧所说的那样,阿祥用刀捅到了她的几处大血管。
再加上又拖了这么长时间,出血量实在是太大了。
聂东山虽然嘴巴上安慰着苗玉婧,但心里也渐渐升腾起绝望的念头:苗玉婧,可能真的无力回天了!
这时,原本脸色苍白、虚弱得说不出话来的苗玉婧,突然脸色红润、眼睛清亮,甚至还露出一抹极纯、极美的笑容。
“聂东山,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刚才你先舍命救我的。”
“上次你说过,我欠你两个人情。现在,算是还清了吗?”
一边继续快速帮苗玉婧包扎止血,聂东山一边瞧了瞧她的神色状况,不由得心里一凉:苗玉婧,现在应该是回光返照了。
“没还清。因为你爹是我的仇人。”
“那怎样才能还清呢?”
“坚持住、活下去,嫁给我!”
一向冷若冰山的苗玉婧,第一次睫毛下垂,露出害羞的样子。
“你,喜欢我吗?”
“喜欢!非常喜欢!但前提是你得坚持住、活下来!我只喜欢活人,不喜欢女鬼!”
聂东山信口胡言应付着,终于把苗玉婧的伤口全部包扎完毕,然后弯腰想要把苗玉婧给抱起来。
苗玉婧支着双臂、推开了聂东山:“记得通知我爹,让我爹灭了任孝义。”
“谢谢你,聂东山。如果有来世,我再找你。”
第43章 我这纯属救人
对于危重病人来讲,坚定的求生意志非常重要。
聂东山明白这一点。
于是聂东山不假思索地激将道:“还不知道你来世会投胎成个啥玩意儿呢,找我干啥?要嫁给我,就这辈子!”
苗玉婧凄然一笑,美眸中充满了遗憾与绝望:“我也想。可惜我流血太多了,恐怕这辈子没有机会……”
聂东山不由分说地抱起苗玉婧,同时信口解释道:“流血怕啥?你每个月都流不少血,不一样没事儿么!”
“放心好了,既然你答应嫁给我,你苗玉婧就是我的人。今天就算阎王爷他老人家亲自来请,我也得把你留下来!”
苗玉婧顿时无语!
但心里面却升腾起一丝甜意。
聂东山趁机抱着苗玉婧、直奔来时路过的那家洋人开办的医院。
路上,聂东山突然想到苗玉婧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刚才他之所以收走茶水,肯定是卸骨散遇水可解!只要用水洗脸或大口喝水即可解毒!
聂东山认为有道理。
以苗玉婧的修为,只要破解掉卸骨散,她就能以内功定气血、固元神。
那样的话,虽然不至于转危为安,但苗玉婧肯定能多支撑一段时间。
想到这,聂东山一边继续狂奔,一边迅速四下瞧了瞧。
好在前面不远处,就有一片池塘。
聂东山快速冲了过去,轻轻把苗玉婧放到池塘边的草地上,然后用手捧水,帮苗玉婧洗脸。
几捧水过后,苗玉婧很快就自己坐了起来。
“要不要喝一点儿?”
“不用,我不麻了。”
苗玉婧答应一声,立即调整气脉、固守元神。
聂东山发现,苗玉婧的状况明显有些好转。
“呼……”
长长地松了口气,聂东山再次抱起苗玉婧,继续朝前冲去。
苗玉婧偎依在聂东山怀里,暗暗决定尽量活下去,不负聂东山的救命之恩……
又狂奔二里多地,聂东山终于发现前面好像有辆马上朝这边而来。
心中一喜,聂东山再次加快了速度。
迎面而来的,果然是一辆马车!
虽然没带篷子,只是一辆平板马车,却也让聂东山喜出望外。
“吁……站住!大哥救命要紧,多少钱都行!大哥你快调头……”
离那辆马车还有很远,聂东山就开始高声叫喊着。
车夫是一个憨厚的中年人。
听到聂东山的叫喊声,车夫已经顿了顿缰绳、慢慢减速。
再近前一看,车夫立即将马车调头,并回应道:“快上来吧。打算去哪嘎达找大夫啊?”
聂东山迅速抽出两张银票塞到车夫手里:“我记得前面有家洋人开的教会医院,麻烦大哥把我们送到那里!到时另有重谢!”
说完,聂东山抱着苗玉婧,跳到了平板马车上。
“好嘞!你可坐稳了!驾……”
车夫答应一声,鞭子一甩,朝着那家洋人医院驶去。
土路坑坑洼洼,马车颠簸得厉害。
尽管聂东山抱着苗玉婧,但仍旧忽高忽低、甚至会被抛起来。
苗玉婧默默地使出了胎息真术,以减少消耗、降低出血量、争取多坚持一段时间。
聂东山并不知道苗玉婧会胎息真术。
无意间低头瞧了瞧苗玉婧,聂东山不由得心里一惊:这丫头咋好像没气儿了?
聂东山连忙伸出右手食指,在苗玉婧的鼻子下面试了试。
果然没有了呼吸!
但软玉在怀、体温未降啊!
这是咋回事儿?
聂东山一时茫然又着急。
扭头遥望前方,这儿明显离那家洋人医院还远着呢。
这可咋整为好?
聂东山突然想到了人工呼吸。
瞧了瞧清丽脱俗、风华绝代的苗玉婧,聂东山有些迟疑不决。
这年头儿虽然不再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但未婚男女嘴对嘴的,仍是有些不妥!
好在聂东山一向行事果断。
“嗨!救人要紧!大不了我娶她!”
一念至此,聂东山立即俯身实施人工呼吸。
聂东山第一次知道,姑娘的芳唇竟然如此柔软香甜,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猿意马。
甚至,就连某个地方都有点不受控制了……
“救人之举,岂容胡思乱想!”
聂东山心里面相当自责惭愧,马上敛去杂念,专心救人。
不得不说,人工呼吸这个法子的效果相当不错!
因为二人嘴唇一接触,聂东山就察觉到苗玉婧娇躯一颤,继而绷紧了身体。
聂东山大喜过望!
既然这个办法有效,聂东山继续嘴对嘴实施抢救……
此时的苗玉婧,既尴尬又慌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刚开始误以为聂东山终究还是露出了流氓之相、借机占自己便宜。
但苗玉婧很快就明白,人家聂东山还真不是要占便宜,而是在实施人工呼吸。
苗玉婧这下子心如鹿撞、却骑虎难下。
如果此时中止胎息真术,苗玉婧实在无法面对聂东山。
毕竟光天化日之下,二人正嘴对嘴、唇贴唇。
于是,苗玉婧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保持胎息状态,任凭聂东山折腾……
聂东山倒是感到有些麻烦了。
已经人工呼吸这么久,苗玉婧咋还没醒来呢?
莫非,还需要实施心肺复苏不成?
想到这,聂东山抬头停下人工呼吸,决定帮助苗玉婧进行人工按压、以使心肺重新工作。
“苗玉婧啊,我这纯属救人,绝对无意冒犯!”
聂东山轻声说了一句,既是向苗玉婧解释,更像是安慰自己。
说完,聂东山决定先伸手试试。
毕竟以前没干过这事儿,不知道按压哪个部位效果最好。
伸手一探,聂东山发现很高很软、弹性很大。
“应该按哪儿合适呢?”
瞧了瞧两座高峰,聂东山有些犯愁。
毕竟自己不是大夫,也不是专业学医的,更没这方面的经验。
“算了,做,总比不做强!”
聂东山伸开双腿,把苗玉婧平放在自己的腿上,两只大手按了上去。
苗玉婧心里一惊,知道不能继续再装昏迷了。
否则那小子指不定还会做出些什么呢。
苗玉婧迅速终止了胎息真术,慢慢睁开了眼睛。
聂东山松了口气,两只大手都顾不上从苗玉婧胸前拿开,就一脸庆幸地感慨道:“这个心肺复苏的办法果然厉害,玉婧你终于醒了!”
苗玉婧强忍娇羞、心里面暗暗嗔怪着:什么心肺复苏术呀,你那手按哪儿去了……
第44章 心头至爱
“玉婧你再坚持会儿,很快就到了。”
聂东山只顾庆幸呢,倒是没在意苗玉婧的尴尬与娇羞。
见苗玉婧果然睁开了眼睛,聂东山非常开心,庆幸自己多少懂一点儿医生的救人手段。
虽然只是一点儿皮毛,但关键时刻还真有用!
看来还是老话说得好,艺多不压身!
平常多学一点儿,没坏处!
见聂东山只顾高兴呢,竟然忘记把手拿开,苗玉婧只好强忍娇羞,伸手轻轻把聂东山的手给推了下去。
“哦,真不好意思。忘了!”
聂东山搓了搓手化解尴尬,“那个啥,我真不是故意的。”
苗玉婧没有责怪聂东山,只是咬着嘴唇“嗯”了一声,并垂下睫毛、低下头去,避开了聂东山的目光。
聂东山瞬间心头一漾、怦然心动!
苗玉婧这副娇羞模样,真是太美、太迷人了!
聂东山不由自主地想起徐志摩那首《沙扬娜拉--赠日本女郎》中的名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看着怀里的娇羞美人儿,聂东山突然想再帮她做做人工呼吸!
刚才只顾救人呢,居然没仔细品尝品尝。
现在回想起来,那种香甜柔软的芳唇真是令人心驰神往……
“我聂东山咋会有这种想法呢!童小青才是我的心头至爱!”
一想到童小青,聂东山急忙做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
聂东山正襟危坐,不再去看苗玉婧。
这一正坐抬头,聂东山忽然发现后方远处有辆“小鳖壳儿”,正一颠一颠地朝这边飞速驶来。
“小鳖壳儿”,是老百姓对进口小汽车的称呼。
眯眼仔细一看,聂东山确认后面那辆黑色的“小鳖壳儿”,极有可能就是停在任孝义院子里的那辆。
尽管马车车夫数次扬鞭催促,但马车的速度,明显不如“小鳖壳儿”。
“看来任孝义不把我和苗玉婧赶尽杀绝、毁尸灭迹不放心呐!”
聂东山冷笑下,明白只要自己和苗玉婧活着回去,整个五虫帮肯定会踏平任孝义家。
所以任孝义今天,绝对会倾尽全力杀人灭口……
孙开强经过几天的观察打听和踩点,终于确认聂东山没骗自己。
五虫帮确实害了很多人。
谭翔只是五虫帮的一个小堂主。
而五虫帮的帮主苗开山,就住在这个苗家花园里。
“聂东山只不过是长得好看了点儿,嘴皮子溜了一点儿,竟然让师妹对他那么好!”
“从古至今讲的都是郎才女貌!作为男人,只要有能力就行,讲啥长相!”
“张作霖张大帅,长得八字眉、俩小眼儿,干干瘦瘦跟猴儿一样,人家不照样号称东北王嘛!”
“聂东山只不过是抓了一个小喽啰而已,如果我能杀掉苗开山、提着苗开山的脑袋回去,师妹她肯定对我另眼相看!并且能重拾作为大师兄的面子与权威!”
孙开强暗自思忖着,决定夜里动手。
当夜子时时分,见苗家花园人息灯灭、一片静寂,孙开强从东北角翻墙而入。
落地后蹲在地上,孙开强迅速四下瞧了瞧。
见周围果然没人,孙开强这才蹑手蹑脚、贴着墙根儿朝主楼摸去。
不巧的是,孙开强还没接近苗家花园的主楼呢,就碰到两个家丁牵着一条大狼狗迎面而来。
孙开强急忙缩身藏在花坛里。
两个家丁倒没发现异常,边走边小声议论着附近哪家小媳妇屁股最圆、咂儿最大。
可惜那条大狼狗却突然叫了起来。
“汪汪汪……”
一边吠叫,大狼狗还一边跳着、挣着。
“有情况!”
两个巡夜的家丁,急忙掏出别在腰间的“盒子炮”。
孙开强个头儿矮,小时候不少被狗撵。
所以孙开强从小就怕狗,长大了也从骨子里就怕烈犬大狗!
见情况不妙,孙开强迅速掐诀念咒、使出了幻术,让一个人影朝远处冲去,试图引开两个家丁和那条大狼狗。
孙开强成功了一半。
两个家丁确实被孙开强的幻术误导了。
可惜幻术并不能瞒过大狼狗的眼睛和嗅觉。
尽管两个家丁生拖硬拽,但大狼狗仍旧冲着孙开强藏身的地方又叫又跳。
“咋整?难道有两个贼摸进来了?”
“前院有老五和阿六他们呢,把狗放开,咱只要逮住一个就行!”
牵狗的家丁马上松手放了拴狗绳。
孙开强暗骂了一声“真他么倒霉”,急忙起身就逃。
“站住!”
“再不站住我开枪了!”
两个家丁当即打开保险、一边追赶一边喝叫道。
孙开强叫苦不迭:不跑吧,会被大狼狗撵上来撕咬;跑吧,人家又会开枪!
不过孙开强倒也不傻,明白被狗咬总比被子弹打中要好很多。
况且自己跑得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别开枪!是我啊,老邻居!快把狗叫住!”
孙开强决定剑走偏锋,等对方勒住狗接近后,自己再猝不及防地除掉他们。
一声“是我啊,老邻居”,让两个家丁急忙喝叫住大狼狗,并快速赶了过去。
“你谁啊?”
“我阿强啊,你不认得啦?”
孙开强一边煞有介事地敷衍着,一边瞅准机会,一拳打晕了一个家丁,同时一脚踢飞了另一个家丁的手枪。
但那条大狼狗却死死地咬住了孙开强的腿。
孙开强迅速掏出匕首扎向狼狗。
被踢飞手枪的家丁一边大声呼叫,一边转身去拣手枪。
孙开强心急如焚,一边用匕首猛扎乱刺,一边低声威胁道:“松口!快松口!”
奈何那只大狼狗性子很烈!
尽管脖子上、身上被扎了七八下,但它就是死死咬住、不肯松开。
眼见那个家丁已经拣到了手枪,孙开强只好扔掉匕首、举起了双手:“别开枪!我投降!”
这时,又有几个家丁听到呼叫后迅速赶来。
几个家丁赶到后不由分说,先将孙开强暴揍一顿,然后捆了个结结实实。
被打得头破血流、鼻歪嘴裂的孙开强明白大势已去,忍不住感慨一声:“老子又被聂东山那王八犊子给坑了!”
“聂东山?”
“你认识聂东山?”
几个家丁深感意外。
第45章 巧拆鸳鸯
孙开强自觉失言,不再说话。
几个家丁却认为这家伙既然认识聂东山,小命肯定是保住了。
但绰号叫做“二狗”的家丁却愤愤不平、极不甘心。
因为被孙开强扎了几刀、浑身冒血的大狼狗,是“二狗”一手养大并调教的。
瞧了瞧气息奄奄的大狼狗,“二狗”建议道:“先把这小子给吊起来,等明个儿再交给管家处理吧。”
大伙儿都没意见。
于是几个家丁把孙开强拖到后院的厢房里,将孙开强倒绑双手、吊在了房梁上。
双脚不挨地面的孙开强,痛苦地哀求道:“松点儿绳子、把我吊低点儿吧,我胳膊快断了。”
“二狗”不但没把孙开强吊低一点儿,反而四下瞅了瞅,转身捡了块破布,揉成一团、塞进了孙开强的嘴巴里……
次日早饭后,几个家丁把昨天夜里抓到孙开强的事儿报告给了管家苗凤亭。
对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苗凤亭原本并不上心。
可听说孙开强居然认识聂东山,苗凤亭心中一动,不仅详细询问了昨夜的情况,并决定亲自去见见孙开强……
“把破布给他拿出来吧。”
苗凤亭略略打量一番,示意二狗把塞住嘴巴的破布给孙开强拿掉。
“哎哟唏,求老爷先把我放下来,我,真受不了啦!”
被吊了半夜的孙开强,感到实在是支撑不住了,浑身酸疼,两条胳膊麻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苗凤亭不置可否:“听说你认识聂东山?”
对于昨天失口说出聂东山的事儿,以及落网后如何避重就轻,孙开强后半夜已经考虑好了。
那就是既然自己掉进了坑里,绝不能让聂东山逍遥在外,绝不能成全聂东山跟左妙玉。
故而一听管家发问,孙开强马上答道:“是的,我这次前来行窃,就是聂东山指使的。”
孙开强回答得很巧妙,既把聂东山拖下了水,又避重就轻地说自己只是一个偷东西的小蟊贼。
苗凤亭呵呵一笑:“看来你这厮没有实话啊。”
“去,把前院的狼狗给牵过来。”
二狗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很快就牵来了另外一只大狼狗。
孙开强声音颤抖地大声求饶:“我真没扯犊子!我只是想偷点儿东西换钱去赌牌……”
苗凤亭微微摇头:“手持凶器,又会幻术,你说你只是想偷点儿东西?你把我当傻子啊。”
说完,苗凤亭示意放狗。
那条大狼狗马上冲过去,一口咬住孙开强的腿肚子并甩着脑袋、用力撕扯着。
苗凤亭吓唬道:“如果你再不肯说实话,那么这条狗,就是你的皮棺材了。”
被吊在梁上的孙开强又疼又怕,连连求饶:“我说我说!其实我是来行刺的,是聂东山叫我来这儿的!”
“还有,你们五虫帮的那个谭翔,就是被聂东山杀害的。”
“我原本从未来过这嘎达,也从没听说过苗开山这个名字,是聂东山给我的纸条。”
“那张纸条还在我口袋里……”
苗凤亭这才示意把狗牵开:“凭你携带凶器潜入苗家花园这一条,你就死定了。”
“但你如果老实交待呢,我可以饶你一命。”
“至少,可以赏你一个痛快。”
“何去何从,你自己看着办。”
孙开强见大势已去,极不甘心成全聂东山和左妙玉,马上叫道:“我老实交待、老实交待!”
“其实我是聂东山的大师兄,是被聂东山那王八犊子给逼到这儿来的!”
苗凤亭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逼到这儿来的?莫非你们师兄弟关系不睦?”
孙开强叹了口气:“聂东山仗着天赋好、长得俊了些,根本不把我这个大师兄放在眼里……”
苗凤亭老眼一亮,知道机会来了。
前天苗开山回来后,作为管家,苗凤亭详细汇报了这段时间府上的情况。
特别是大小姐苗玉婧情窦初开、似乎钟情于聂东山这件事。
一向极为宠爱女儿的苗开山,这次却态度坚决地表示反对,并指示苗凤亭,尽快设法拆散苗玉婧跟聂东山。
因为苗开山准备将苗玉婧嫁给一位奉系大佬的儿子。
闻言,苗凤亭马上表态亲自挑选高手,这几天就会除掉聂东山。
苗开山却抬手拒绝,说苗玉婧性格倔强又十分聪明。
如果聂东山突然死于意外,必然会让苗玉婧产生怀疑。
万一让苗玉婧查出蛛丝马迹,那么依苗玉婧的性子,就算她不跟父亲翻脸断亲、离家出走,也绝对不会再听从父亲的建议、嫁给奉系大佬的儿子。
所以,苗开山认为只能设法拆散他们两个,而不能杀掉聂东山……
苗凤亭原本正为这事儿犯愁呢,因为女人一旦动了情,就算刀山火海都阻挡不了她。
今天碰巧逮到了聂东山的大师兄孙开强,这让苗凤亭看到了希望。
最重要的是,孙开强跟聂东山关系不睦。
再次打量下孙开强,苗凤亭吩咐道:“赶快把他放下来。”
二狗虽然不解,却也连忙上前解开绳子,把孙开强从房梁上放了下来。
孙开强有些愕然。
苗凤亭开门见山道:“聂东山与我家大小姐关系甚好,如果你能拆散他们两个的话,我不但饶你不死,并且再给你一大笔钱。如何?”
孙开强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聂东山跟你家大小姐好上了?”
苗凤亭微微点头。
孙开强气得脱口骂道:“姓聂的那犊子真不是人!”
“他都高攀上苗家千金了,居然还跟我争……”
苗凤亭插嘴道:“争什么?”
孙开强愣了下,如实回答:“我跟师妹原本关系很好,聂东山却屡屡从中作梗。没想到那小子竟然脚踏两只船……”
苗凤亭抚了抚颌下短须:“只要你能拆散聂东山和我家大小姐,我保你不死,你仍旧有机会娶你师妹。”
孙开强试探道:“你真会放了我?”
苗凤亭点点头:“实不相瞒,我是这府上的管家。你是死是活、是关是放,我一句话的事儿。”
“另外,我这人向来一口唾沫一个钉,答应人的事儿,从不失信!”
孙开强大喜过望:“如果让我去干别的啥事儿,我还真没啥把握。”
“可如果只是拆散聂东山和你家大小姐么,我百分百能干成!”
第46章 调虎离山
苗凤亭不动声色地看着孙开强:“先说说你准备用啥办法拆散他们两个?”
孙开强揉着肩膀回答:“其实很简单。”
“作为聂东山的大师兄,我对聂东山自然是相当了解。”
“只要我当着你家大小姐的面儿,甚至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儿指证聂东山道德败坏、作恶多端,不但偷看师姐洗澡,并且跟屯里的小寡妇不清不白!”
“这样的话,我相信你家大小姐,绝对会踢掉聂东山!”
苗凤亭摇摇头:“你把我家大小姐想得太简单了。”
“区区几句话,并不能拆散他们。”
孙开强补充道:“我可以让邻居小寡妇亲口指证聂东山见异思迁、提裤子不认人!”
苗凤亭终于笑道:“这还差不多。”
“不过你要弄得铁证如山,人证、物证俱全,让聂东山百口莫辩、无法抵赖。”
孙开强挺起了胸膛:“没问题!聂东山身上哪儿有颗痣,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如果让小寡妇出面指证,聂东山自然是百口莫辩!”
苗凤亭扭头看向家丁:“你们几个,好好招待这位孙义士。”
“喏,先带孙义士去包扎伤口,然后好好吃个饭。”
旁边几个随从心领神会,马上冲孙开强道:“孙义士,请跟我来……”
聂东山发现那辆“小鳖壳儿”的时候,苗玉婧也察觉到危险将至。
抬头往后瞧了瞧,后面果然有辆黑色的小汽车疯狂追来。
苗玉婧轻声道:“看来任孝义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没事儿。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嘛,就算阎王爷他老人家亲自上来一趟,我也非把你留下不可。”
聂东山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后面的情况,等待着时机。
苗玉婧稍作迟疑,终于说出了一个秘密:“有件事,我忘记告诉你了。”
“就是我父亲之所以不敢强借任孝义的陈宝神鸡,是因为任孝义同样手眼通天。”
聂东山依旧蛮不在乎:“难道他也懂法术,能让张大帅亲自登门拜访?”
苗玉婧解释道:“任孝义虽然不能让张大帅亲自登门拜访,但他跟张大帅的结拜兄弟张作相关系很好。”
“听说任孝义当年救过张作相的命,并且后来又资助张作相几十万大洋的军饷。”
聂东山点点头:“知道了。以前的事与我无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今天只负责把你送到教会医院、确保你性命无忧。”
说完,聂东山集中注意力,盯着越来越近的“小鳖壳儿”。
等到那辆“小鳖壳儿”距离拱桥不足十丈时,聂东山这才使出了幻术。
“小鳖壳儿”的司机正踩着油门儿恨不得立即撵上前面那辆马车,突然发现前面的拱桥轰隆一声塌陷下去。
司机慌忙去踩刹车,同时猛打方向盘,试图转弯儿到旁边的荒地上。
结果由于刹车太急,“小鳖壳儿”一下子翻滚进稻田里……
四条腿儿马就是比两条腿儿的人速度快、耐力好。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前面终于出现了那家洋人开办的教会医院。
“唷……”
车夫抖了抖缰绳,很快就停稳了马车。
“这些银票都给你!”
聂东山将早就准备好的几张银票递给车夫,并提醒道,“别掉头,继续往前赶,越快越好!”
“到了县城,弃掉马车、绕路回去,免得被人追杀!记住,有命在,钱才有用!”
说完,聂东山抱着苗玉婧,就朝教会医院的大门冲去。
车夫瞧了瞧手上的银票,心里一惊,明白对方肯定不是在吓唬自己,于是立即松了缰绳、挥动马鞭,继续往前赶去……
洋人的医院果然有两把刷子。
几个穿白衣、戴白帽的护士很快就用推车把苗玉婧推进了手术室。
经过检查、清创和输血,苗玉婧终于摆脱了死神的威胁。
聂东山一直守护在病房门口。
直到医生告诉聂东山,病人已经脱离危险期,聂东山这才松了口气,跟着医生走进了病房。
“谢谢你,聂东山。”
苗玉婧躺在病床上,轻声道,“如果不是你,今天我肯定没命了。我,绝不失信……”
聂东山抬手打断:“之前的话不必当真。那只是为了让你坚定一下求生的意志罢了。”
“如果施恩图报、非要娶你,那我聂东山成了啥人!”
“你好好躺着养伤,我也得赶快睡会儿觉去,真是太累了。”
说完,聂东山转身就走。
望着聂东山的背影,苗玉婧肃然起敬,好感倍生……
任孝义府上。
得知派出去那么多人,竟然让聂东山和苗玉婧成功逃脱,任孝义气得大骂一帮饭桶废物!
骂归骂,但事情必须尽快解决。
任孝义背着手踱来踱去,终于硬着头皮走上二楼,拨通了张作相的电话。
简单寒暄后,任孝义请求张作相帮个忙,派些士兵到他府上住些日子。
张作相倒也很重情义,爽快答应马上派一个班的士兵荷枪实弹住进任府,估计明天就能到达。
挂上电话后,任孝义长长地松了口气。
“只要挺过今天夜里,谅那个苗开山也不敢把我咋样!”
任孝义哼了一声,吩咐道,“阿祥,安排下去,今儿个夜里都给我打起精神,别睡了!”
阿祥躬身道:“老爷尽管放心,阿祥这就去安排,今儿个夜里都拿着家伙、小心防备……”
前半夜跟往常一样祥和安宁。
到了丑时三刻,院里突然传来大呼小叫声:“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开枪了!”
“砰砰砰……”
紧接着就是一阵匆忙杂乱的脚步声。
任孝义被惊醒后,非常麻利地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盒子炮”,披衣下床、来到了客厅里。
“只要有人胆敢摸进来,直接开枪打死!如果没打中,务必撵上,别再让人给逃掉了!”
“是,老爷,阿祥这就吩咐下去……”
等了片刻,任孝义不但没等来下人的报告,说已经打死或者逮住闯进任府的蟊贼,反而再次听到自己家丁护院的喝叫声和开枪声:“给老子站住!”
“砰砰砰……”
接下来,这种喝叫声、枪响声不时发生。
任府的家丁护院们,按照阿祥的吩咐,一波又一波地去追赶闯进任府的蟊贼。
任孝义踱来踱去,心里渐渐升腾起不祥的感觉。
此时,聂东山正坐在任府门前的大树上,居高临下地观望着、等待着。
当最后几个家丁也被自己弄出来的幻术假象调虎离山后,聂东山轻轻一跃,落地后朝任府走去。
第47章 仇人相见
听到外面又有动静,任孝义看向了心腹兼管家、黄兆祥。
“阿祥,出去瞧瞧咋回事儿。”
“老爷,我?”
“出去瞧瞧吧!再过几个时辰,辅忱兄(张作相,字辅忱)派的部队就到了。”
阿祥迟疑下,只好提着“盒子炮”走了出去。
院子里一切如常。
阿祥定了定心神,朝大门口走去,想要瞧瞧那些家丁护院们为啥还没回来。
还没走到大门口,阿祥手里的“盒子炮”突然被人劈手夺去,同时咽喉处猛地一凉一疼。
心里一惊,阿祥张嘴想叫,却发现根本叫不出声来。
颈部气管和血管全被切断的阿祥,很快就气绝身亡。
聂东山把阿祥的尸体轻轻拖到花坛边,再次仔细瞧了瞧阿祥的眉眼五官和衣着打扮,这才面无表情地朝任家主楼走去……
任孝义等了几分钟,见阿祥跟那些家丁护院们一样、一去不返,任孝义就知道情况不妙。
“他娘的!别以为老子烧香念佛就好欺负!老子当年也是杀人如麻!”
任孝义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端着“盒子炮”朝门口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任孝义就看见“阿祥”迎面而来。
“阿祥,那些家丁护院咋还没回来?”
阿祥没开口,回答任孝义的只是抬手一枪。
“砰!”
阿祥一枪就打断了任孝义的右胳膊。
任孝义手里的“盒子炮”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
“阿祥你……”
任孝义大惊,高声叫道,“我一直待你不薄,阿祥你这是?”
“砰砰砰……”
“阿祥”依旧一字不说,抬手对准任孝义就是几枪。
枪枪见血,但枪枪都不致命。
肩上、腿上连中数枪的任孝义摔倒在地上,厉声嘶叫道:“黄兆祥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砰!”
“阿祥”近前抬手一枪,正中任孝义的眉心。
躲在楼上的姨太太听到任孝义的叫骂声,这才明白任府出了内鬼!
打死任孝义后,聂东山依旧用幻术显示出阿祥的模样,提枪朝二楼走去。
见阿祥提枪上来,任孝义刚娶不久的姨太太衣服也顾不上穿了,声音颤抖地连连求饶:“阿祥饶,饶命啊!我我我……”
聂东山只是盯着她,并没有开枪。
刚从窑子里上岸不久的姨太太见“阿祥”只是盯着自己而没开枪,似乎明白了什么,马上试探道:“阿祥,其实老爷他不中用了,我一直觉得你才够男人味儿……”
一边说,那个姨太太还风情万种地朝聂东山抛了个媚眼,暗示她可以陪阿祥一块共赴巫山、兴云播雨。
“贱货!拿钱出来、饶你不死!”
聂东山尽量模仿着阿祥的声音,继而又“砰”地朝天花板开了一枪。
“啊……”
姨太太惊叫一声,这才明白自己误会了阿祥的用意,马上叫道,“是是是,我这就、这就把老爷藏的金条银圆全部交出来……”
顾不得穿衣服,姨太太只穿个黑色的小肚兜,光着屁股下床,很快就拿出一堆的金条和银圆。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全都给你。求你就饶我一命吧。”
姨太太将那些金银之物推到聂东山面前,战战兢兢哀求着,“我刚被那死鬼赎身不到半年,我我可没得罪过你啊……”
聂东山没理她,将那些金银打包后甩到肩上背着,匆匆下楼。
来到楼下,聂东山从任孝义书房里找到那个檀木箱子,放了把火,又背上阿祥的尸体扬长而去……
几波家丁护院,虽然追赶的方向不同,但他们都在忙着追赶一个汉子。
好几次开枪,都没打中。
可那汉子跑得也不快,一直就在前面不远处,却一直没能追赶上。
放弃,真是不甘心。
再加上阿祥又叮嘱过,务必打死或逮住闯进任府的蟊贼。
所以家丁护院们一边叫喊,一边继续追赶着。
直到那个人影突然消失不见,家丁护院们这才活见鬼一般面面相觑,继而转身就走。
在回去的路上,众人发现任府火光冲天。
“不好!失火啦!”
“快回去救火……”
几波家丁护院们纷纷冲了回去,端盆提桶、忙着灭火。
虽然火势不小,但除了任孝义外,死人倒是不多。
几个家丁还成功把任老爷新娶不久的姨太太给救了下来,并问夫人到底是咋回事,老爷是被谁开枪打死的。
披着被子、头发乱糟糟的姨太太哭诉道:“我看得清清楚楚,是阿祥开枪打死了老爷!”
“阿祥还掳走了老爷的金银财宝!”
大伙儿找了一圈儿,果然没见阿祥的踪影……
聂东山一口气冲到鸭绿江边。
这一段江岸相当崎岖、偏僻。
举目眺望,两岸上下游好几里地,根本没有人家居住。
聂东山先找块石头绑在阿祥的尸体上,把他沉到江底。
然后在距离江岸十多丈的地方挖了个坑,把檀木箱和那包金条银圆放进去,上面压了一块大石头并做了标记。
最后又换上自己的衣服,这才匆匆朝教会医院赶去……
上午八点左右,护士前来换药。
苗玉婧问护士:“昨天送我来这儿的那位先生,去哪儿了?”
护士一边换药一边回答:“他呀,昨天可能累得不轻,到现在还没睡醒呢。”
苗玉婧松了口气,又向护士借了纸和笔,写了两行字。
“女儿被任孝义下毒追杀、身中数刀,若不是聂东山舍命相救,女儿此时已在黄泉之下。请父亲代我重酬恩人并派人接我回家。”
写完,苗玉婧将纸折叠好握在手中,耐心等着聂东山睡醒前来。
将近九点时,聂东山终于匆匆进来。
“不好意思啊,一觉睡到现在。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你昨天太累,多睡会儿好。我想再拜托你件事。”
“不用客气,有啥事尽管直说。”
“我父亲应该已经到家了。麻烦你拿着这个,让他尽快派人前来。”
说着,苗玉婧将握在手里、折叠得小小的纸条递向聂东山。
“没问题。只是你一个人在这儿,我怕万一有危险。”
“就算任孝义猜到我在这里,谅他也不敢在洋人医院里撒野。再说,我自保已经没问题了。”
聂东山接过纸条装进口袋:“那好吧。你安心静养,我这就去通知你父亲。”
离开教会医院,聂东山拦了辆过路的马车,恨不得立即到达苗家花园。
因为,终于可以见到杀害师父的罪魁祸首了!
第48章 我倒要瞧瞧它有多大的邪气儿
路上,聂东山根本没拿出来苗玉婧的那张纸条、没瞧瞧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
懒得瞧,也没必要。
救下苗玉婧,是因为苗玉婧曾经不顾一切地拖住阿祥。
杀掉苗开山,是因为苗开山是害死师父的幕后元凶。
两码事儿,一码归一码!
聂东山掏出从阿祥手里夺来的“盒子炮”,仔细检查了一遍。
枪有九成新,保养得也很好,擦得锃光瓦亮的。
弹匣里,还有四颗子弹。
这完全可以送苗开山下地狱了……
午时左右,聂东山终于来到了苗家花园。
付过车费后,聂东山敲开了苗家花园的大门。
“哟,是聂先生啊,快请进、快请进!”
看门人一见是聂东山,马上满脸带笑、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苗开山苗先生回来了吗?”
“回来了、回来了。”
聂东山点点头,径直朝主楼走去。
此时,苗开山正与管家苗凤亭、以及两个长老商量着什么。
隔着窗户,苗凤亭最先瞧见了聂东山。
苗凤亭赶快抬手指了指窗外:“老爷,那位就是聂东山。”
苗开山抬头一看,略略点头:“嗯。我今早随手占了一卦,卦辞是,冰炭同炉、生死一念。看来就应验在他身上了。”
苗凤亭心里一惊:“要不,老爷你先回避下?让我来探探他的口风?”
苗开山淡然道:“不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去,请他进来吧。”
苗凤亭不敢多嘴,马上起身:“是,老爷。我这就叫他进来。”
说完,苗凤亭走到门外,主动冲聂东山招了招手:“聂先生,在这儿呢。”
聂东山神色如常地走了过去:“你家老爷回来了吗?”
苗凤亭心里面倒是有些紧张:“回来了。喏,就在里面呢。聂先生里面请。”
进门后,苗开山主动站了起来:“聂先生请坐。我就是苗开山。”
聂东山拱了拱手:“幸会。”
落座后,聂东山打量着苗开山,心里面深感意外。
这个苗开山,不但没有半点儿阴险狡诈、手狠手辣的样子,也完全不像任孝义那种笑面虎。
相反,苗开山长得国字脸、浓剑眉,鼻正口方,看上去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特别是他那双虎目,竟然透露出堂堂正气……
聂东山在打量苗开山时,苗开山同样也平静如水地打量着聂东山。
苗开山发现,这个聂东山虽然衣着简朴但五管周正,一双眼睛深邃沉稳,身上既有读书人的斯文儒雅,又隐隐散发出一股凛凛正气。
一瞧之下,苗开山不由得暗暗感慨:这小子如果不是出身寒微的话,倒是和婧儿相当般配!
苗凤亭率先打破了沉默:“聂先生,请喝茶。不知聂先生可曾见到我家大小姐啊?”
聂东山端起茶盏,一口气灌了大半盏:“见到了。”
没等苗凤亭再发问,聂东山冲苗开山道:“我想跟苗先生单独聊聊,苗先生意下如何?”
苗开山毫不犹豫、直接点头:“可以。”
说完,苗开山看向苗凤亭和两个长老:“你们三位先出去一下。”
苗凤亭和两个长老明显不放心:“老爷……”
苗开山抬了抬手:“你们先出去,我和这位聂先生单独聊聊。”
苗凤亭他们三个迟疑下,只好躬身告辞、走了出去。
“聂先生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我想问下,那口棺材的事儿。”
“懂了。你是不是有亲人,死在了五虫帮的手里?”
聂东山再次感到意外:这个姓苗的,倒是挺聪明、也很直率坦荡。
没等聂东山回答,苗开山又说道:“对于那些受害者来讲,我苗开山是罪魁祸首,罪不容诛、死有余辜!”
“这个,我承认,我也从不奢望能得善终。”
“但杀了我苗开山,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死更多人!”
盯着苗开山的眼睛瞧了瞧,聂东山突然想起苗凤亭那几句话:“我家老爷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那口棺材而起。”
“老爷他不顾个人生死、不顾灭家之祸,亲自带人从鸭绿江里把它打捞上来,藏在了自家院中。此德此心,惟天能表、可昭日月!”
略一沉思,聂东山追问道:“我想听听具体是怎么回事。”
苗开山一脸的坦荡从容:“听说过吸血夜叉吗?”
聂东山点点头:“吸血夜叉?从我刚刚懂事儿起,就听说过。”
苗开山淡然道:“你听说的还是有些晚。其实从努尔哈赤在世时,吸血夜叉就开始祸害鸭绿江两岸无数百姓了。”
聂东山坐直了身体:“你是说,镇在那口棺材里的,是吸血夜叉?”
苗开山果断否认:“不!镇在那口棺材里的,我也始终无法知道究竟是什么邪物。”
“待会儿,我可以带你去仔细瞧瞧”
聂东山摇摇头:“我对那副棺材,不感兴趣。”
苗开山正色道:“我也是。我也对那种晦气的东西毫无兴趣。”
“但为了那口棺材,我苗家付出了整整八口人的代价。”
“包括我父亲、我唯一的儿子和婧儿的母亲。如果不信,你可以问婧儿,或者在苗家花园附近随便打听。”
说到这里,苗开山忍不住有些哽咽。
聂东山认为,苗开山应该没有说谎。
漫不经心地碰了下别在腰里的“盒子炮”,聂东山有些犹豫不决。
来的路上,聂东山原本决定就算一命换一命,也坚决要送苗开山下地狱。
但现在,聂东山却怀疑现在一枪崩了苗开山,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苗开山清了清嗓子,神色从容地看着聂东山:“报仇之事、天经地义。你可以杀了我,我决不逃避,更不会让人为难你。”
“但我想拜托你暂缓一些时日,等我解决掉那口棺材后,是杀是剐,我悉听尊便、决不反悔。”
聂东山冷道:“一口破棺材而已,有啥不好解决的?”
“浇上油一把火烧了它,不就行了?”
苗开山站了起来:“百闻不如一见。走吧,我带你去试试。让你看看那棺材是不是浇上油、一把火就能解决的。”
聂东山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吊了起来:“好!我倒要看看它能有多大的邪气儿!”
第49章 生前吃人死后封神
苗开山陪着聂东山朝外走去。
来到外面,见苗凤亭他们几个就在附近,苗开山吩咐道:“凤亭啊,去提壶洋油(点灯用的煤油),送到停放棺材的那间厢房里。”
“好的,老爷。我这就去拿。”
苗凤亭答应一声,转身一路小跑地去拿洋油……
等聂东山跟着苗开山来到那间厢房时,苗凤亭已经提着一壶洋油,匆匆撵了上来。
把油壶放到地上,掏出钥匙打开厢房房门,苗凤亭和几位长老、护法,陪着苗开山、聂东山走了进去。
苗凤亭掏出洋火(火柴)点燃了厢房壁龛上的油灯,原本昏暗的厢房里,刹那间明亮起来。
“聂先生,你尽管把这壶洋油倒到棺材上点燃。如果今天你真能解决掉这口棺材,我苗开山叩头跪拜,然后任你处理。”
苗开山转而看向管家,“凤亭,把油壶和洋火(火柴)给聂先生。”
苗凤亭毫不迟疑,似乎早就试过了这个法子,立即将洋火和油壶一块递上:“喏,聂先生尽管试。”
“另外,不必担心那个鬼婴出来阻挠你。如果你能烧掉棺材,它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聂东山瞧了瞧在场的人,见他们神色坦然平静、并没有借机偷袭的迹象,这才打开油壶的盖子,照着棺材就倾倒上去。
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半壶洋油刚刚倾倒上去,棺材上面那些雷部正神的雕像,刹那间仿佛睡醒了过来,一个个须发皆动、瞪眼咧嘴。
关键是,那些雷部正神原本表情各异、各忙各的,此时竟然全部齐刷刷地瞪着聂东山!
那眼神,活灵活现、神威凛凛!
聂东山心里一惊,忙停止倒油,使劲儿眨了眨眼,并右手掐诀、凝神去看。
绝对不是看花眼,也绝对不是幻象错觉!
聂东山清清楚楚地看到,棺材上面那些雷部正神的雕像,一个个冲着自己怒目而视,似乎在警告自己切切不可乱来,以免惹下大祸!
几乎与此同时,聂东山仿佛听到许多笑声和鼓励声,鼓励聂东山别理会那些雷神,赶快动手、毁掉棺材。
聂东山循声一看,发现那些笑声和鼓励声,竟然来自棺材的四周。
睁大眼睛仔细一瞧,聂东山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四周的棺材板上,那些阴雕的眼睛此时一个个喜笑眼开,充满了期盼!
甚至还滚动眼珠,示意聂东山赶快动手。
让聂东山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或许是洋油的气味儿引得那个鬼婴钻了出来。
这次,它不但没有龇牙咧嘴、威胁众人,反而冲着聂东山频频鞠躬,似乎在恳求聂东山继续动手、毁掉这副棺材……
“这副棺材上的眼珠子和三十六位雷部正神,绝对不是一般工匠雕上去、并且都是开过光的。”
苗开山语气凝重地介绍说,“其实这个办法,三年前我们就已经试过了,根本不行。并且也烧不掉它。”
“喏,你瞧瞧,这棺材板好像鹅毛一样不沾水,浇上去的洋油很快就淌得干干净净。”
聂东山贴近棺材一看,果然像苗开山所说的那样!
或许是因为聂东山没有划着洋火的缘故,那些雷部正神又恢复了原状,一个个神态各异,没再看向聂东山。
这时,苗凤亭建议道:“聂先生既然来了,要不我给你拿把斧头再试试?”
聂东山决定再试试,看看那些雷部正神的雕像,会不会神灵附体一般再瞪着自己。
于是聂东山点头道:“好。”
苗凤亭当即转身,很快就拿来了一把长柄利斧,用来劈柴烧锅的那种,看上去相当锋利。
“喏,聂先生不妨劈上几斧试试。”
说着,苗凤亭将手里的长柄利斧递给了聂东山。
聂东山接过利斧刚刚举起来,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喝叫:“呔!休得放肆!”
声音是从下方传来的。
聂东山探头一看,发现三十六员雷部正神的雕像中,有一个形如张飞、胡子乱蓬蓬的家伙,正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并且,厚厚的嘴唇一动一动的,似乎正在警告聂东山不得乱来!
苗开山伸手夺过长柄利斧,轻声道:“其实我们早就试过了。”
“包括用火烧、用斧劈、用石头砸,甚至用‘盒子炮’射击等等。这些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当然,如果真把这棺材给毁掉的话,绝对是纵虎归山、祸害百姓!”
苗开山将长柄利斧递给苗凤亭,然后劝说着聂东山:“走吧,聂先生,我们回去再说……”
跟着苗开山回到客厅落座后,聂东山试探道:“难道除了让无辜百姓付出代价外,就没别的办法了?”
苗开山迟疑下:“有。但那条路更难走,甚至可以说根本走不通。”
聂东山故作不解:“不妨先说说看。”
苗开山点点头:“利用五音法器,同样可以解决问题。”
“但那些神物法器千百年来被人争来抢去的,一般人根本抢不到,抢到了也保不住。”
“所以藏有五音法器的人家,绝对不是一般人家,也绝对不是善良之辈。”
“对于那些人来说,如果你知道他家藏有五音法器,简直就是该死之罪。他们恨不得立即杀人灭口!”
聂东山面色一冷:“这就是你们不敢招惹那些强人,却拿普通百姓动刀的理由?”
苗开山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聂东山流露出蔑视之色:“这方面,你不如你女儿啊。”
苗开山心里一惊:“难道婧儿她已经行动了不成?就算走那条路,也要从长计议的!”
苗凤亭慌忙安慰道:“老爷放心!上次大小姐还说等老爷回来后、跟老爷商量下再付诸行动的。”
“既然聂东山在这儿,说明他们肯定还没有开始行动。”
苗开山一时有些茫然。
聂东山冷道:“苗玉婧已经去过任孝义家了。”
苗开山大惊失色:“婧儿她,她情况如何?”
聂东山更加鄙视苗开山:杀害普通百姓时,你说得冠冕堂皇;轮到自家女儿时,就惊得面无人色。
聂东山决定试试这个苗开山,究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是像唐朝名将张巡那样,生前吃人,死后封神。
考虑既定,聂东山故作遗憾地长叹一声:“任孝义是个笑面虎,虽然爽快答应把陈宝神鸡借给苗玉婧,却在上面涂抹了独门卸骨散。”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苗玉婧她误中诡计、身中数刀……”
第50章 妹妹跟我师弟感情咋样
见聂东山居然说任孝义是个笑面虎,并且说出“陈宝神鸡”这个名字,苗开山心里一凉,就知道聂东山没有撒谎。
又听聂东山说苗玉婧误中诡计、身中数刀,苗开山明白女儿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苗凤亭厉声喝道:“当初为了你聂东山,大小姐才答应和你一块去的。”
“既然大小姐已经行动,你为何毫发无伤、又来这里?”
聂东山轻声回答:“因为我避开了卸骨散,所以侥幸逃出来了。”
苗凤亭根本不信:“不可能!”
“大小姐的修为和聪慧机警,我是知道的。”
“哦,我明白了!肯定是你借机除掉大小姐,然后又来赚我家老爷!”
说着,苗凤亭示意几个长老和护法,立即拿下聂东山。
苗开山却抬手道:“住手!不可造次!”
说完,苗开山盯着聂东山:“我想知道我女儿究竟结果如何?”
聂东山故作伤感:“苗玉婧被任孝义的心腹砍了数刀,由于失血太多,所以我逃出来时,她已经昏迷不醒了。”
苗开山刹那间脸色苍白,仿佛被抽去了精气神一样。
苗凤亭咬牙骂道:“既如此,你当给我家大小姐陪葬才对!”
说着,苗凤亭率先朝聂东山猛扑过去。
苗开山却抬起胳膊拦住了苗凤亭:“这事儿不能怪聂东山。”
管家和几个长老、护法异口同声地叫道:“老爷……”
苗开山神色痛苦却语气坚定:“别人的父母妻儿是人,我苗开山的女儿也不例外。”
“放他走吧!”
聂东山站了起来,试探道:“你真的愿意放我离开?”
苗开山无力地挥挥手:“走吧。为了鸭绿江两岸的无数百姓,我苗家已经付出八条人命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条。”
“你放心,等我完成夙愿后,任你报仇处理!你走吧!”
盯着苗开山的眼睛仔细瞧了瞧,聂东山这才认定,姓苗的跟唐朝的那个张巡一样,既吃别人,也吃自家人!
暗暗感慨一声世上竟有这种怪胎,聂东山说出了真相:“苗玉婧确实是身中数刀、失血太多。但并没有撒手人寰。”
苗开山身子一颤,急忙抬头看向聂东山:“你说什么?”
聂东山正色道:“我说,苗玉婧还活着。并且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苗开山一下子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盯着聂东山:“真的假的?你可千万不能骗我!”
“当然是真的。”
“太好了!婧儿现在在哪儿?”
“一家洋人办的教会医院里……”
简单交代下苗玉婧所在的医院地址,聂东山连个招呼也没打,起身就走。
“聂先生,你去哪里?”
“我去我想去之处。记住,到时我一定会再来取你性命!”
说完,聂东山扬长而去。
聂东山并不认同张巡。
虽然张巡功德无量、死后封神。
既然苗开山跟张巡一个类型,聂东山不屑跟那种人为伍。
聂东山决定自己找齐那五件五音法器。
至于其余四件法器的下落,聂东山相信秦存良作为五虫帮的老护法,应该听说过……
童小青回到老家住了几天,心里渐渐恢复了平和宁静,开始反思自己。
人家聂东山和苗玉婧是青梅竹马,关自己什么事?
自己凭什么乱吃干醋?
既然聂东山说他有大仇在身,自己赌气离开,实属知恩不报。
童小青越想越自责。
辗转反侧半夜,童小青决定去找聂东山,设法不欠人情。
“既然聂东山用排工的身份做掩护寻找凶手,说明他有亲人在鸭绿江上遇害,或者他家就在鸭绿江附近。”
童小青干脆沿着鸭绿江前行。
这样的话,就算碰不到聂东山,至少也可以找到赵镇江他们。
傍晚时分,童小青路过一个屯子时,见里面炊烟袅袅、一片祥和,童小青决定找户人家借宿一晚。
刚进屯子,童小青就发现一个梳着长长辫子的姑娘正在院门口收衣服。
童小青上前询问道:“这位姐姐,家里方便让我借宿一晚吗?”
左妙玉回头瞧了瞧童小青,见附近只有她一个人,马上爽快点头:“行。还没吃饭吧?待会儿我带你先去吃饭。”
“谢谢姐姐。”
童小青道谢过后,见绳上还有六七件衣服,很自然地伸手帮左妙玉收衣服。
见这丫头白净俊俏、既漂亮又勤快,左妙玉更加喜欢,忍不住问了一句:“妹妹怎么称呼?咋一个人出来呀?”
童小青也觉得这位姐姐待人亲切随和,于是也不隐瞒:“我叫童小青。姐姐你叫我小青就行……”
没等童小青把话说完,左妙玉就愣住了:“你叫啥?童小青?”
童小青一脸茫然:“是呀。怎么了,姐姐?”
左妙玉追问道:“莫非你就是‘童家班’的那个童小青?”
童小青嫣然一笑:“正是。姐姐以前是不是看过我的表演?”
左妙玉摇摇头:“很遗憾,没看过。但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童小青有些尴尬:“姐姐听谁说的?”
左妙玉一边打量着童小青,一边回答了六个字:“我师弟,聂东山。”
童小青刹那间呆住了。
左妙玉一瞧童小青的表情,就知道眼前这丫头,正是师弟所说的意中人。
只是师弟没回来,怎么只有童小青一个人过来,并且还找个借口说她只是路过这里?
莫非师弟没有去童家?或者出了什么意外?
一念至此,左妙玉追问道:“我师弟没去你家吗?”
童小青更加傻眼了:“去我家?什么时候?为什么要去我家?”
这次,轮到左妙玉傻眼了:“这个?嗨!我们进院再说吧。”
进院后,左妙玉把童小青当成贵客一般请到正堂里,并沏了一壶好茶。
童小青受宠若惊,更加迷惑不解。
“姐姐你刚才说,聂东山去我家了?”
左妙玉点点头:“嗯。对了,我想问妹妹件事,可以吗?”
童小青很爽快:“姐姐尽管问。”
左妙玉斟酌了一下措辞,试探道:“妹妹跟我师弟,感情咋样?”
童小青顿时哭笑不得:“姐姐这话,不知从何说起呀?”
“对了,听聂东山说他跟苗玉婧青梅竹马、感情很好。姐姐是不是记错名字、把我当成苗玉婧了?”
第51章 点破窗户纸
左妙玉果断否认:“我师弟山子从没什么青梅竹马的朋友,我也从没听说过苗玉婧这个名字。”
童小青也敛去笑容,试探说:“真的假的?会不会只是姐姐你不知道?”
左妙玉轻声解释着:“山子从小父母双亡,是我父亲把他养大的,并教他一些小法术,所以我算是他师姐。”
“山子从小就在这儿生活,他十里八村的伙伴,我都认识,也都见过,但绝对没有叫苗玉婧的。”
童小青心里再次升腾起一线希望:“姐姐刚才说,聂东山去我家了?”
左妙玉点点头:“是的。前段时间山子回来了一趟。离开时,山子说他认识了一个姑娘,叫童小青。”
“他这次出门,就是去童小青家。”
童小青明白了:聂东山肯定是为了不让他师姐担心挂念,所以才那样说的。
左妙玉话锋一转:“山子可能骗我了,但有一点儿,他却没有说谎。”
童小青有些好奇:“哪一点儿?”
左妙玉答道:“山子说,童小青长得非常好看。”
童小青不由得俏脸一红。
左妙玉进一步试探道:“我冒昧问一下,妹妹你觉得我师弟咋样?”
童小青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怎么说呢。”
左妙玉鼓励道:“直说呗。反正这儿只有我们两个。”
童小青抬手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轻声道:“人挺好的。既幽默风趣,又疾恶如仇。”
左妙玉一瞧童小青的神色表情,就明白这丫头对师弟也有那方面的意思。
作为师姐,左妙玉决定帮他们两个撮合一下:“有时候阴差阳错,其实是天作之合。”
“妹妹碰巧路过这儿,碰巧来我家借宿,又碰巧遇到我,而我又随口问了下你的名字,这一连串的偶然巧合,不是阴差阳错又是啥呢?”
童小青感到脸颊发烫,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心里面却暗暗感慨着确实是阴差阳错、巧合得离谱。
左妙玉点到为止,没再多说。
当天晚上,左妙玉和童小青同榻而眠,聊得十分投缘。
通过左妙玉,童小青了解到聂东山的不少情况,也知道聂东山已经杀掉了一个五虫帮的弟子。
再结合之前两人的共同经历,童小青很快就推测出聂东山此次离家的目的——除掉五虫帮的帮主。
猜测到这一层,童小青暗暗思忖着: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去寻找聂东山了,干脆帮聂东山杀掉那个五虫帮的帮主!
至于如何做到么,童小青也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大道至简的办法……
第二天,童小青辞别左妙玉后先是匆忙回家一趟。
确认聂东山并没来过,童小青马上带份厚礼赶往当初遇到聂东山的那个排夫窝子。
赵镇江人情练达、精于世故。
见童小青突然带着厚礼前来,赵镇江笑道:“小青你太客气了。有啥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童小青也不矫情:“是这样的,赵大哥。现在时代变了,无论是绳镖还是刀剑都已落伍。”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借用一下那支手枪。”
赵镇江回答得很爽快:“那原本就是你的东西。”
“再说,有你和山子在,我也暂时用不到它。”
“小青你稍等一下,我这就拿给你。”
赵镇江拿出那把“镜面匣子”后,又问童小青会不会用?
见童小青摇头,赵镇江介绍说:“对于你来讲,只要你会打开枪机保险,会扣扳机就行。”
“因为这比用绳镖简单多了。”
一边说,赵镇江一边简单介绍着,如何打开弹匣检查有没有子弹,以及如何开关枪机保险、如何瞄准开枪。
童小青很聪明,并且用镖的底子非常扎实。
接过“镜面匣子”瞧了瞧,童小青走到外面试了两枪,两枪都准确击中了目标。
“多谢赵大哥。如果我能有命回来,一定另有表示。”
童小青将“镜面匣子”关上保险、藏在身上,马上拱手告辞。
经过几天的打听,童小青终于打听到了五虫帮帮主姓苗名开山,就住在苗家花园。
童小青在苗家花园附近,耐心等待着时机。
只要苗开山出来,自己虽然不会法术幻术,但只需瞄准后连开数枪,一样能取他性命……
聂东山仅仅跟苗开山打过一次交道,就明白姓苗的虽然不是伪君子,却跟唐代的张巡一样。
这种人可以立下不世之功,可以死后封神,可以被后人膜拜。
但聂东山却不喜欢这种人,更不屑于跟他合作。
当聂东山走出苗家大门,准备寻辆马车前往临江客栈时,突然发现附近有个似曾相识之人。
虽然那人乔装打扮、还戴着顶宽檐帽子,但聂东山还是一眼就认定那是童小青。
聂东山转身朝童小青走去。
与此同时,童小青也大感意外:聂东山竟然从苗家花园里大摇大摆地出来了!
童小青刚想转身回避,聂东山已经快步上前、直接抓住了童小青的手腕:“走吧老弟,跟我一块回去。”
童小青顿时无语,只好跟着聂东山离开……
路上,聂东山第一次神色严肃地质问童小青:“你为啥要来这里?谁让你来的?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童小青绝口不提碰到左妙玉的事,只是俏皮答道:“偶尔路过。不可以吗?”
一瞧童小青的表情,聂东山就明白“东窗未发”,小青还不知道她所杀掉的,只是几个土匪。
暗暗松了口气,聂东山依旧神色冰冷:“不可以!”
“为什么?”
聂东山知道这丫头不怕死,于是板着脸吓唬道:“姓苗的那厮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他连稍微好看点儿的丫鬟都不放过,你竟然还敢在他家附近晃悠!”
“你就不怕他万一把你抓进去给收房糟蹋了?”
童小青通过左妙玉,已经知道聂东山对自己有意,只是因为种种缘故不肯吐露而已。
既然今天说到这个话题,童小青决定点透这层窗户纸。
于是童小青故意装出蛮不在乎的样子:“他只收长得好看的丫鬟,我有什么害怕的。”
聂东山顿时无语。
童小青歪着脑袋看向聂东山:“难道你认为,我也好看吗?”
第52章 你在哪里我童小青就在哪里
聂东山恍然大悟,明白这丫头原来是在调戏自己。
于是聂东山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你啊,还真说不上好看。”
童小青顿时心里一凉。
聂东山话锋一转:“因为你根本不用能好看来形容。”
“连梁满囤那种憨货都知道童小青水灵漂亮,绝对能当官太太甚至是总统夫人,难道我还没梁满囤有眼光?”
童小青刹那间霞飞双颊,急忙低头避开了聂东山的目光。
扭头环顾一圈,见周围并无他人,聂东山斗胆把童小青搂到怀里。
童小青没有拒绝,将脸紧紧贴在聂东山胸前,感到心脏怦怦怦跳得十分厉害。
“在我眼里,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比小青你更漂亮、更可爱的姑娘了。”
聂东山在童小青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小青你,你愿意跟我好吗?”
童小青咬着嘴唇,强忍娇羞:“嗯。”
感受着怀里的温香软玉,聂东山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天夜里在河中发生的一幕幕。
一想到那天的情况,聂东山刹那间热血沸腾、有了反应。
童小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即像受惊的小鹿一样从聂东山怀里逃了出去。
“那个啥,小青你放心,我不会乱来滴。”
聂东山苦笑着解释一句,尽力控制情绪,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点透了那层窗户纸,聂东山和童小青反倒更拘谨了。
一路上,两个人再没像往常那样谈笑自若。
但聂东山还是郑重表态:“如果我能侥幸不死,一定按照三书六礼的传统,请媒人正式去你家提亲。”
“如果我不幸……”
童小青急忙伸手捂住了聂东山的嘴巴:“不许乱说。”
聂东山点点头:“好。但是……”
“没有但是。”
童小青抬头看着聂东山,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以后你在哪里,我童小青就在哪里。无论刀山火海,还是阳世阴间!”
见童小青眼神坚定、极为郑重,聂东山心里一暖,再次开口:“好!从今天开始,我去哪里,都带着你。”
童小青这才展颜一笑:“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看着眼前的意中人笑靥如花、水灵俊俏,聂东山郑重承诺:“一言为定,绝不反悔!”
“那好。东山哥你告诉我,刚才你为什么会在苗家花园里?为什么能大摇大摆地出来?难道你已经见过苗开山了?”
“是的,已经见过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杀了他?”
“说来话长,相当复杂。”
童小青好奇之心大起,追问原因。
聂东山以问代答:“小青你听说过唐朝名将张巡吗?”
童小青摇头道:“没听说过。我从小就跟父亲和哥哥他们练武,读书不多。”
“东山哥,给我讲讲呗?”
聂东山一边走,一边介绍道:“张巡素有大志,不拘小节。带兵时能与士兵同甘共苦。”
“在守睢阳时,面对叛军的威逼利诱,誓不投降。城中粮尽后,张巡带头先杀了自己的爱妾,跟官兵一块分食。”
“在张巡的带领下,将领们纷纷杀掉自己的仆人当军粮,吃完将军的家人,吃城中的百姓。”
“睢阳战前户口四万,城破后仅有活人四百。”
“后人为张巡建庙供奉,尊其为司马圣王。”
童小青若有所悟:“莫非那个苗开山,就是张巡这种类型的人?”
聂东山神色复杂地点点头:“正是。”
童小青蹙眉道:“这种人,还真是功过难说。东山哥,你准备怎么处理苗开山呢?”
聂东山叹了口气:“先解决掉需要张巡解决的问题,然后再解决掉张巡。”
童小青赞赏道:“这样最好。现在准备怎么办?”
聂东山看了看童小青:“等我送你一件礼物,然后再说具体计划。”
童小青满眼疑惑,聂东山却不肯透露究竟是什么礼物……
在距离临江客栈半里多地时,聂东山叫停了马车,并付清车费让车夫离开。
目送马车离开后,聂东山指了指附近的林子:“小青你到林子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客栈取下礼物,马上就来。”
“快的话,一盏茶的工夫。慢的话,半个时辰。”
童小青虽茫然不解却也点点头,朝附近的林子里走去……
聂东山一进临江客栈,马上就找到了郑慈义。
“山子回来了,快快里面有请,今晚咱一醉方休!”
“行!但现在帮主有急事要我处理。孙文艳、袁白兰两位堂主可在这里?”
郑慈义马上紧张起来:“在楼上。帮主越过我这个舵主而找她们两个堂主,莫非?”
“你放心,与你没有关系。具体啥事儿,我也不敢乱打听,但我保证你没事儿。”
“那就好。我这就去叫她们。”
孙文艳和袁白兰很快就来到聂东山跟前。
聂东山也不废话,直接亮出五虫符:“帮主有令,让我带你们前去面见帮主。现在就走。”
孙文艳和袁白兰面面相觑。
“聂先生,帮主叫我们两个,有啥事儿啊?”
“见到帮主,自会明白。赶快走吧!”
说完,聂东山催促孙文艳和袁白兰这就随他出门。
袁白兰和孙文艳虽然满肚子狐疑却也不敢违抗。
毕竟聂东山这次竟然亮出了代表护法身份的五虫符。
来到客栈大门口,见并没有接送人的马车,袁白兰率先提出了质疑:“聂先生,你可不能利用苗护法对你的信任假传帮主口令啊?”
聂东山指了指前面,故意压低了嗓门儿:“帮主和管家苗凤亭都在那儿呢!”
“帮主的意思是,提前了解一下郑慈义执掌鳞部分舵的具体情况再进客栈。”
“你们两位堂主,见到帮主一定要如实禀报才是。”
虽然仍旧疑虑重重,但孙文艳和袁白兰相互瞧了瞧,还是决定跟着聂东山过去瞧瞧。
聂东山一边带路,一边继续迷惑着她们:“其实帮主对郑慈义非常不满,但杀人也要有个由头不是?无故擅杀舵主,肯定不合适。”
“所以帮主叫我提前找你们两位堂主,先了解一下郑慈义近来的情况。”
袁白兰和孙文艳终于打消了疑虑。
前行数百米,聂东山领着袁白兰和孙文艳进了林子:“帮主和管家他们,就在前面。”
童小青听到聂东山的声音抬头一看,刹那间呆住了:跟在聂东山后面的,竟然是自己早已杀掉的两个堂主!
第53章 凌迟三煞(1)
童小青快速眨了眨眼,仔细去看,确认跟在聂东山后面的,就是临江客栈里的两个堂主。
这时,孙文艳和袁白兰也看到了童小青。
袁白兰反应最快,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聂东山没有去追赶袁白兰。
而是迅速拔出了“盒子炮”。
打开枪机、抬枪瞄准、扣动扳机,一气呵成。
“砰!”
袁白兰腿上中了一枪,一下子扑倒在地。
一枪摞倒袁白兰,聂东山又将枪口对准了孙文艳。
“别开枪,我不跑!”
孙文艳声音发颤,慌忙举起了双手,“聂先生不是说童小青为父兄报仇、天经地义,但我们奉命行事、也没错吗?”
“你们奉命行事,确实没错。”
聂东山点点头,“但你们有罪!该死之罪!”
“砰!”
又是一枪,孙文艳同样腿上中枪,跪扑在聂东山跟前。
这时,袁白兰明白今天算是活到头了,与其苦苦求饶不如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袁白兰趴在地上咬紧牙关、忍着疼痛,右手悄悄摸出了一枚狼牙镖。
“东山哥当心!”
童小青提醒一声的同时迅速冲了过去,扬手射出了绳镖。
尽管童小青同样有枪,但关键时刻童小青还是选择了最熟悉、最拿手的绳镖。
袁白兰刚刚抬起胳膊,童小青的绳镖就准确击中了袁白兰的右腕儿。
袁白兰不甘就此失败,左手又摸出一把短刀,等着童小青近前时猝然发难。
聂东山没给她机会。
“砰砰!”
两声脆响,袁白兰肩膀上各中一枪,再也没有反击的能力。
孙文艳见状,自知在劫难逃,干脆使出了避刑之术,一下子昏厥过去。
聂东山近前瞧了瞧,将孙文艳的两条胳膊全部弄脱臼,免得万一遭了暗算。
彻底解决掉后顾之忧,聂东山这才看向童小青。
“其实这是我的赔罪之礼,小青你别生气。因为当时我即将前往苗家花园,怕你万一有危险,所以让你误以为报仇成功。”
童小青满眼的感激:“如果没有你,我报仇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再说你那样做也是为了保护我,我怎会生气呢。”
见童小青通情达理、并没责怪自己,聂东山松了口气。
童小青追问道:“东山哥,那天晚上我在临江客栈里杀掉的是什么人呢?我没滥杀无辜吧?”
“没有。那几个家伙是欺男霸女的土匪,都是死有余辜的东西。”
闻言,童小青如释重负。
聂东山继续道:“所有帮派里面都有好人和坏人,不能一概而论。”
“所以就算有血海深仇,也不能把某个帮派砍尽杀绝。那样的话就属于滥杀无辜了。”
“我认为其实包括郑慈义在内,都算不上真凶。真正该杀的,只有这两个直接凶手和苗开山。”
童小青思忖下,点头认可:“嗯。苗开山是我们两个共同的罪魁祸首,一定要杀掉他!”
“只是,苗玉婧应该是他女儿,到时东山哥你?”
聂东山淡然回答:“一码归一码。苗开山,我肯定是要除掉的。”
“只是在此之前,我得先解决掉那口棺材的问题。”
童小青深感意外:“棺材?”
“是的。那口棺材确实很诡异。苗开山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那口棺材……”
聂东山向童小青简单介绍下那口诡异的棺材,以及自己的行动计划。
“我和你一块去。”
“行。先处理掉孙文艳和袁白兰,然后我们一块去找秦存良……”
次日一早,聂东山和童小青一块来到了临江客栈。
一见童小青,郑慈义就明白了:孙文艳和袁白兰肯定成了刀下鬼!
不过,郑慈义不仅没有为属下出头的意思,反而深感庆幸。
瞧了瞧郑慈义的眼神,聂东山笑道:“我帮你解除了心腹之患,也不用你承担风险与责任。你总得有所表示吧?”
郑慈义故作糊涂:“我不懂老弟这话是啥意思。但老弟你有啥吩咐的,尽管说。”
聂东山也不点破:“行。中午让人备桌好酒,多做几个硬菜。”
“没问题。”
与郑慈义简单聊了几句,聂东山就找秦存良去了。
聂东山没提苗开山和那口棺材的事,只是在聊天时假装漫不经心地表示,听说这个世上有五音法器,老秦你听说过没有啊?
正像聂东山所猜测的那样。
作为五虫帮的元老,秦存良果然听说过五音法器的情况。
并且,秦存良如数家珍一般,非常详细地将五音法器的情况侃了一番……
午饭过后,聂东山和就童小青一块,前往葫芦沟。
那里有个前清皇族后裔,叫爱新觉罗·承祖。
其实自从爱新觉罗·溥仪退位后,前清皇族以及八旗贵族们绝大部分都改姓了,比如改姓金、姓赵啥的。
但这支皇族后裔却宁死不改姓。
聂东山和童小青赶到爱新觉罗·承祖家时,暗暗感慨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依旧深宅大院高门楼、佣人女仆几十个!
见面儿后略一打量,聂东山发现这个爱新觉罗·承祖,也就五十多岁的样子,完全没有任孝义那种假惺惺的客气与随和。
相反,老先生好像王爷似地、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端坐在上面都不带正眼儿看人的。
并且,爱新觉罗·承祖自己端着镶有金边盘龙茶盏,却根本没让仆人给聂东山、童小青上茶的意思。
聂东山皱了皱眉,暗暗骂道:“人家溥仪都退位多少年了,这老东西还在摆皇族的臭架子!”
爱新觉罗·承祖终于斜了聂东山一眼:“说吧,你们大老远地前来拜访老爷我,有啥事儿?”
聂东山尽量保持着尊敬与客气:“是这样的,老先生……”
爱新觉罗·承祖抬手打断:“这儿没有老先生,只有下人和老爷!”
聂东山咂咂舌,干脆连个“老先生”也不称呼他了,直接开门见山:“听说贵府藏有五音法器中的商音神羊,我们想借用一下,不知道可以不?”
爱新觉罗·承祖毫不避讳:“没错。那尊商音神羊,确实在我府上。但老爷我概不外借!”
“你们走吧!小德子,送客!”
说完,爱新觉罗·承祖准备起身离开。
童小青看了看聂东山,一脸无奈。
毕竟借东西就是求人的事儿,人家不借也没办法。
聂东山却端坐不动:“咋滴,离见阎王还有一段时间呢,你这就等不及了?”
爱新觉罗·承祖猛地顿住了脚步:“放肆!”
聂东山神色如常:“放啥都没用!除我之外,这个世上应该没有几个人能救得了你家!”
爱新觉罗·承祖心中一惊,却故作镇定:“啥意思?”
聂东山淡然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们家半年之内已经连出三口棺材了吧?”
爱新觉罗·承祖终于上下打量着聂东山:“你是哪里人氏?可懂法术?”
聂东山没理他,右手掐诀、使了个幻术,故意低声喝道:“门神何在?”
两个盔甲戎装、腰悬兵器的大将影影绰绰地走到聂东山跟前,抱拳躬身。
“这户人家德行不大、架子不小,两位门神以后不要再管他家的事儿了,让他们家死完了账!”
第54章 凌迟三煞(2)
两位门神拱了拱手,将身一纵,瞬间消失不见。
见这位年轻人竟然能够号令门神,爱新觉罗·承祖一下子慌了。
“小人有眼无珠、不识尊神临凡,求尊神千万不要跟小人一般见识……”
爱新觉罗·承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告罪求饶,一边连连磕头。
童小青知道门神现身那一幕,肯定是聂东山使出的幻术。
见爱新觉罗·承祖刚才还一脸傲慢、摆谱摆得跟王爷似的,现在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童小青抿着小嘴儿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聂东山见好就收:“赶快起来吧,别折我的寿。”
“我不是啥上仙尊神,只不过是懂点儿法术而已。”
爱新觉罗·承祖抬头看了看聂东山,见聂东山果然有影子,并且衣服、鞋子都普普通通,爱新觉罗·承祖非常麻利地站了起来:“哦,原来你不是神仙啊。”
聂东山点点头:“对,我不是神仙,只是一个术士。”
爱新觉罗·承祖转身回到自己的太师椅上:“刚才那门神之事?”
聂东山如实承认:“那只是幻术而已。”
爱新觉罗·承祖面色猛地一沉:“放在先皇在位时,像你这种胆敢用戏法捉弄八旗老爷的江湖术士,当判你一个斩立决!”
聂东山笑道:“都啥年代了,还摆皇族的臭架子!”
“告诉你,无论先皇还是后皇都救不了你的老命!”
爱新觉罗·承祖怔了怔,只好强忍不满,试探道:“咳咳,老弟是何门派、师承何人啊?”
聂东山抬手打断:“这儿没有老弟,只有小人与老爷。”
爱新觉罗·承祖老脸一红,非常尴尬。
聂东山追问道:“刚才你不是自称小人么?咋滴,现在不承认了?”
爱新觉罗·承祖更加难堪:“这个,这个……”
聂东山训斥道:“这个啥?这么大岁数了,连个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几十年的岁月,你都活到哪里去了?”
“就你这快入土的老东西了,还敢瞧不起术士。不妨告诉你,除了我之外,这个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救你的老命!”
爱新觉罗·承祖再也不敢摆谱,马上道歉:“是是是。来人呐,给贵客上茶。”
聂东山依旧不肯放过他:“想活命,你就亲自洗手沏茶、双手献来。”
爱新觉罗·承祖面露为难之色。
聂东山起身就走:“既然如此,你就多买几口棺材准备着吧。”
童小青也站了起来、正色提醒道:“错过今天,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爱新觉罗·承祖只好快步上前、连连作揖告饶:“先生且慢!”
“老朽我一时糊涂,还请先生大人大量,别跟老朽一般见识。”
聂东山根本不理他,继续朝外走去。
童小青配合着再次开口:“若是放他离开,你们全家就完了。”
爱新觉罗·承祖更加惶恐不安,干脆快步冲到前面,再次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先生请留步,可怜我一家老小面临灭门之灾,求先生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见聂东山仍不答应,爱新觉罗·承祖只好许诺道:“只要先生能救我家度过这个劫数,老朽我任凭驱使、决无二话!”
聂东山这才叹了口气:“好吧。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
重新回到室内,爱新觉罗·承祖这次乖巧多了:“两位上面有请,我这就去洗手沏茶……”
接过茶盏慢慢品了一会儿,聂东山瞧了一眼爱新觉罗·承祖:“先说说具体是啥情况,我好对症下药。”
爱新觉罗·承祖连连点头:“是是是!”
“因为鬼剥皮的事儿,我家已经死了三口人。我也曾请许多高僧道长做法驱邪,根本没用。”
“至于辟邪的法器,更是请了无数,全都没用。”
聂东山放下茶盏:“鬼剥皮?”
爱新觉罗·承祖叹了口气:“是啊。刚开始是家父梦到有一女子用尖刀剥他腿上的皮。”
“天亮后,家父的腿就开始浮肿溃烂,继而皮肤裂开脱落,好像用刀把皮肤给剥了一般露出血肉。”
“我给家父请了几位名医,吃了几副药,根本没用。”
“每到夜里,家父总会梦到那个女子,用尖刀沿着腿继续向上剥皮。”
“第二天,家父的皮肤就大面积溃烂脱落,而脱落的部位和大小,与梦中被那女子用刀所剥的部位和大小,完全一样。”
“所以老朽开始怀疑,是不是家父招惹了什么邪物。”
“但老朽请了不少高僧道长作法驱邪,可惜,唉……家父最终还是全身溃烂,在极度痛苦中撒手人寰!”
聂东山点点头,示意爱新觉罗·承祖继续说。
“家父的葬礼刚刚结束,家母又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这次,老朽在朋友的劝说下,把家母送进了洋人开的教会医院。”
“但不到半月光景,家母就死在了洋人的医院里。”
“因为同样的情况,老朽的夫人刚刚下葬没几天。”
“昨天夜里,就连老朽也梦到了那个手持尖刀的女子……”
听爱新觉罗·承祖简单介绍下情况,聂东山看向童小青:“小青你觉得可能是啥原因造成的?”
童小青轻声道:“估计呀,要么是他家误吃灵物,比如蛇龟那一类的东西,从而招来报复。”
“要么是阳宅或阴宅埋有巫蛊厌胜之物。”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高人设下了法阵。”
爱新觉罗·承祖连连摇头:“不不不!我家不但不碰蛇龟或五仙之类的灵物,并且从不吃野味。”
“并且我有请海云道长将我家的阴宅阳宅全都细察一遍,绝对没有巫蛊厌胜之物。”
“至于害人的法阵,那么多佛道高人都没发现,估计不太可能。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找到鬼剥皮的原因。”
聂东山思忖片刻:“这样吧,我先绕你家阳宅一圈,瞧瞧情况再说。”
爱新觉罗·承祖立即起身,亲自陪着聂东山绕着自家府上里里外外仔细察看一番。
聂东山发现,这座府第从选址到建筑,肯定有请高人看过,各方面都没问题。
并且从客厅到卧室乃至走廊里都供有各种法器,也根本没有邪祟之气。
至于厌胜之物,聂东山查看一遍又掐指算了算,同样毫无头绪。
爱新觉罗·承祖似乎看出了聂东山的迷茫,马上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如果先生你能解决掉我家的这个问题,商音神羊,我双手奉送。”
“否则,你就请回吧!”
聂东山等的,就是这句话!
第55章 凌迟三煞(3)
“好!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内我一定查到原因、并帮你解决掉这个麻烦。”
爱新觉罗·承祖追问道:“三天就行了?”
聂东山点头回答:“对,三天就行。”
“你有把握、一定能行?”
“当然有把握。”
见聂东山回答得如此肯定,爱新觉罗·承祖不但没有惊喜道谢,反而哼了一声:“慈宁法师曾经说过,凡是信口开河、大包大揽的,全是骗子、无一例外!”
“做个水陆道场至少也得七天、甚至七七四十九天,你竟然说三天就行。”
“我之前请的那些名门大派的高功法师们,也没人敢夸海口,说他有把握一定能行。”
聂东山有些意外,愣了下,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爱新觉罗·承祖却认为自己精明老练,一下子就看穿了聂东山这个骗子。
见聂东山无言以对,爱新觉罗·承祖更加自信:“像你们这种江湖术士啊,说好听点儿呢,是旁门左道。说实在点儿呢,其实就是骗子!”
“连那些高功法师们都没把握做到的事儿,你一个江湖术士竟然大包大揽,说三天就能解决。你让我如何能信?”
聂东山发现这个爱新觉罗·承祖不但观念守旧,竟然还如此愚昧顽固、自以为是。
懒得跟他多做解释,聂东山直接说:“三天之内,我如果解决不了,我和童小青自愿到你府上终身为仆伺候你,或者任你处理。”
“相反,如果我三天之内解决掉你家鬼剥皮的事儿,你不但要把那个商音神羊双手奉送给我,还要跪地磕头、赔礼道歉。”
“你就说,敢还是不敢?”
爱新觉罗·承祖盯着聂东山:“当然敢。不过你空口无凭的,可敢跟我签字画押?”
“没问题!”
“好!走吧,我们这就去签字画押、各留一份……”
当天下午,聂东山准备了十多根雷击枣木针和一叠朱砂黄符。
晚上十点多,聂东山领着童小青朝爱新觉罗·承祖家的艮方走去。
那是一片松柏林。
松柏林里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土坟,不但杂乱无章,而且根本没花圈、墓碑和牌楼那些东西。
很显然,这是一片乱葬岗子。
林下荒草漫漫,连条小路都没有,只有一簇簇的磷火一明一暗的。
进去后聂东山扫视一圈,发现周围虽阴气凛凛却并没邪物出现。
信步往前走了大约十米左右,附近突然响起一阵猫头鹰凄厉的叫声。
猫头鹰的叫声又惊扰了栖息在林中的乌鸦,一时间两种不祥鸟高一声低一声、齐哭乱叫,让人背上发凉。
与此同时,前面忽然刮起三个小旋风。
那些小旋风带着点点磷火越转越快,眨眼间就把聂东山和童小青围到了中间。
三个小旋风也只是远远地围着聂东山和童小青转个不停,并不敢近前。
睁大眼睛仔细一看,聂东山发现三个小旋风中各有一颗沾满血污的脑袋,虽然都拖着长长的头发辫子,但他们但全是男的。
看样子,这三个阴灵生前都是清朝时期的人。
旋风中的三颗脑袋面目扭曲、极为狰狞,一个个龇着大板牙,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看样子,他们三个当年死得很惨,故而戾气极大!
此时,三颗脑袋六只眼,全都死死地盯着聂东山和童小青。
“东山哥……”
童小青虽然胆大却从没见过这种东西,不由得紧紧贴着聂东山。
“没事。有我在,不用怕。”
聂东山将两张黄符和几根雷击枣木针递给童小青,开始仔细打量着那三颗脑袋。
考虑到鬼剥皮一案乃是女鬼所为,应与他们三个无关,聂东山轻声道:“冤有头、债有主,祸及无辜遭天谴。”
“再说害死你们的人肯定早就投胎了,你们还是放下执念、投胎转世去吧。”
说完,聂东山又帮他们念了一遍《往生咒》。
念毕,那三个家伙不但不肯离开,反而怒火更盛,一个个冲着聂东山和童小青龇牙咧嘴,恨不得扑上来进行撕咬。
“不知好歹的东西!既然你们不愿投胎,那我就把你们钉在这里永世不得超升!”
聂东山喝骂一声,立即掐诀念咒,把它们三个钉在了原地。
三个阴灵并没屈服,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咒骂聂东山不得好死。
“冥顽不灵的东西,再叫你们尝尝雷击枣木针的厉害!”
这次,见聂东山当真取出几根雷击枣木针,三个家伙终于目露惊惧之色,继而泣血流泪、显得十分悲痛和委屈。
聂东山皱眉稍一思忖,恍然大悟:这片乱葬岗子虽为不祥之地,但周围的百姓却没受到什么影响。
看来这三个家伙极有可能是根本出不了这片松柏林。
想到这,聂东山试探道:“你们是不是因为无法离开这里,才不能投胎转世的?”
三个家伙乃是阴灵,不附在人身上无法与阳世之人直接沟通,但他们居然也不能通过神识与聂东山交流,这让聂东山更加怀疑必有隐情。
见他们纷纷点头,聂东山轻声说:“原来如此。如果你们愿意放下执念、投胎转世,我倒可以帮你们离开这里。”
三个阴灵虽目露感激之色却根本不信,反而显得十分伤感。
聂东山没多解释,转而问它们:“你们知道附近发生鬼剥皮一案,是什么东西在作祟吗?”
三颗脑袋再次纷纷点头。
“带我过去瞧瞧。等我解决掉这个事儿,一定想办法让你们恢复自由。”
说完,聂东山念咒放了它们。
重获自由后,三个旋风先是冲聂东山叩拜似地点了点头,然后呼呼旋转着朝林内深处刮去。
很快,它们就停在一座土坟前,远远地围着坟头转个不停。
看来害死爱新觉罗·承祖家几条人命的东西,就藏在这座土坟里。
聂东山围着那座土坟转了一圈儿,却直皱眉头。
这座土坟扁平矮小、很不起眼且杂草丛生,丝毫没有阴灵的气息。
显然,作祟害死爱新觉罗·承祖家的邪物并不是坟中的亡灵。
可坟墓背阴的荒草丛中,却有一个脸盆大小的洞口,成年人完全可以钻进钻出。
聂东山见过许多野兔或黄鼠狼等小动物的洞穴,它们的洞口都远比这小得多。
莫非害死爱新觉罗·承祖家几口人的东西是僵尸、不化骨一类的邪物?
第56章 没有活人气息的美女
聂东山有些凝重。
虽然自己准确算出了爱新觉罗·承祖家的问题就出在这一片,但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聂东山的意料。
“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小青。”
“不。有你在,我不怕。”
“我是担心……”
一直忐忑不安的童小青,反而平静下来:“我说过,无论刀山火海,还是阳世阴间,我都跟你在一块。”
瞧了瞧神色坚定的童小青,聂东山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为避免让坟中邪物万一逃走,聂东山立即掏出八枚枣木针,快速在土坟的震、巽、艮、离等八个方位分别扎了一根,然后又在坟头上压了一张黄符。
这是一张五雷镇邪符。
“哪里来的破术士胆敢镇住我?赶快收了法器,否则等我出去活剥了你!”
坟中很快就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聂东山冷道:“爱新觉罗·承祖家鬼剥皮的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坟中邪物回答得很嚣张:“是老娘干的,怎么了?”
“趁老娘酒后酣睡暗中偷袭算什么本事,有种放老娘出去试试!”
聂东山追问道:“你与爱新觉罗·承祖何冤何仇?为什么要祸害他们一家?”
坟中邪物更加狂妄:“老娘想剥几张人皮玩玩儿,关你屁事!”
“懂事的话就赶快收了那些法器,否则等老娘出去,把你全家也统统剥皮!”
见这坟中邪物如此嚣张,聂东山没再理它,开始念动六丁神火咒。
六丁神火咒虽灭不了它,但能通过三魂七魄、散了它的道行。
这下,坟中很快就传来惊慌失措的叫声:“哎哟饶了我吧,大师快别念啦,我知道错了!”
“开窍不易、修行更难,还请大师高抬贵手饶我一次……”
聂东山冷笑道:“你刚才不是很嚣张么?说!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对方颤声回答,它叫白望月,是“狐黄白柳灰”五大仙家之一的白仙,也就是开了灵窍的老刺猬。
聂东山斥责说:“五大仙家以保家护平安为修行之道,故而称之为保家仙。”
“像你这种害人的东西,谈何称仙、留你何用!”
白望月大叫冤枉:“大师冤枉我啦!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我何错之有?”
“是他们先害了我一家老小在先,我才找爱新觉罗·承祖报仇的。”
我驳斥道:“爱新觉罗·承祖根本不碰野味,怎么会害死你一家?”
白望月解释说,爱新觉罗·承祖为了治病,让人活剥刺猬皮入药,它们一家多口都因为这事而惨死,所以它才以牙还牙,用剥皮的方式进行报复。
聂东山稍一思忖,认为也有可能。
刺猬皮在中药上又叫仙人衣,可治痔漏便血、遗精脱肛等多种疾病。
估计爱新觉罗·承祖确实用了刺猬皮入药的古医方,所以才招来大祸。
但有一点令聂东山深感不解:爱新觉罗·承祖家摆了那么多法器,这只老刺猬为何还能进去作祟?
再者,包括师慈宁法师在内的那么多高人,为何没能察觉到它?
聂东山认为这里面必有蹊跷!
正当聂东山磨不定、犹豫着要不要饶它一次时,附近突然传来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
“能降服凌迟三煞,还能镇住桀骜不驯的老刺猬,你小子挺厉害的呀!”
聂东山和童小青不约而同地扭头一看,月光下,一个身材窈窕的姑娘正朝这边缓缓而来。
那姑娘走路的动作很奇怪,好像飘过来似的,根本不见她抬腿迈步。
童小青迅速伸手去掏“镜面匣子”。
那姑娘咯咯笑道:“姐姐不要乱动哟,乱动可是会没命滴。”
聂东山急忙抬手劝说童小青不要掏枪。
飘然来到距离聂东山一丈左右,那姑娘终于停了下来。
聂东山略略一瞧,发现那姑娘眉清目秀、长得倒是挺漂亮的。
只是,聂东山没有感到活人的气息。
漫不经心地取出两枚雷击枣木针,扣在手心,聂东山低声喝问:“你是什么东西?”
那姑娘嫣然一笑:“跟你们两个一样呀。”
聂东山打量着她,追问道:“你也是人?”
对方一扬下巴:“当然。”
聂东山近前几步仔细瞧了瞧,又用力嗅了嗅鼻子,心里面深感疑惑:对方身上丝毫没有阴气邪气,但同时也没半点儿活人的气息!
出道以来,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聂东山有些凝重。
这时,那姑娘近前瞧瞧坟头上的五雷镇邪符,转而提醒聂东山:“这只老刺猬十分狡诈且报复心强,无论它如何花言巧语,你可千万别放它出来。”
“今天它应该是大意了,碰巧被你镇在坟里。”
“若是不小心放它出来,可就纵虎归山、祸患无穷了。”
白望月立即高声辩解着:“大师别听它乱说!”
“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为儿孙报仇而已,从不祸害无辜。其实它才是真正的害人精!”
“它的底细我最清楚,我告诉大师,大师能饶我一次么?”
聂东山点点头:“可以考虑。”
白望月马上大声叫道:“这个害人精叫袅袅,是钱串子(蚰蜒)成精,我和它已经打过好几回交道了,故而对它有所了解。”
说完,白望月还特意提醒聂东山,千万不要被袅袅的美色所迷,免得万一遭了它的毒手。
瞧瞧袅袅那纤细窈窕的小蛮腰,再想到它走来时根本不动腿脚,聂东山觉得白望月应该没有撒谎。
可袅袅身上却丝毫没妖邪之气,这又令聂东山有些茫然。
聂东山直直地盯着那姑娘:“你叫袅袅?”
对方微微点头:“是。”
聂东山追问道:“你到底是人是妖?”
袅袅似乎懒得解释:“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尽管放心,我绝不会害你。”
“如果想害死你,我根本没必要搭理你,直接弄死你就行了。”
聂东山上下打量着它:“这大半夜的,你来这儿干啥?”
袅袅轻声道:“跟你一样。”
白望月再次大声叫嚷着:“大师你赶快灭了它!否则它一定会瞅准机会害死你的!”
“你不怕死不要紧,可大师你要死了,谁放我出去啊!”
袅袅嫣然一笑:“你认为躲在荒坟中的东西,会说真话吗?”
它们两个相互指责。
聂东山一时难辨谁是谁非。
第57章 从不接受要挟
一边上下打量着袅袅,聂东山一边追问道:“白望月会不会说真话,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在这儿究竟想做什么?”
袅袅也趁机仔细瞧了瞧聂东山和童小青:“我在这儿,也是想要找到鬼剥皮的真凶。”
聂东山激将道:“我帮人家寻找真凶,是为了报酬。”
“你说你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就算找到了真凶又有啥用?”
“咋滴,你是想要让人给烧些纸钱,还是想叫人家给你扎个老公烧给你?”
袅袅没生气,反而笑道:“不用激将我,没用的!”
“我只想告诉你们,就凭你们两个,根本救不了爱新觉罗·承祖和他儿子。”
“你们还是早点儿回去吧,免得在这儿影响我的正事。”
聂东山追问道:“原因呢?”
袅袅言语间明显流露出不屑:“这只老刺猬虽然开了灵窍、有些道行,但它远远不足以对抗爱新觉罗·承祖家的那么多避邪法器。”
“再者,你认为它有本事将凌迟三煞困在这里吗?”
“它的所作所为,能瞒得过爱新觉罗·承祖所请的那些高僧道长吗?”
聂东山心里认同,表面却不置可否:“多少有点儿道理。”
“但老刺猬的幕后究竟是什么东西?它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袅袅第一次摇头:“不清楚。”
聂东山冷冷一笑:“你自己真正想做什么,你总清楚吧?”
袅袅斜了聂东山一眼:“说了你也不懂,懂了也没什么用,知道了反而对你更危险。”
“所以你小子还是不要打听那么多为好。”
这时,坟中传来白望月的叫声,说它在坟里元神被镇、四肢痉挛,十分难受,求聂东山赶快放它出去,到时定会把情况全部告诉聂东山,借以将功赎罪。
袅袅催促道:“还你是赶快走吧,这老刺猬很狡猾的,它的话根本不能信。”
“既然你侥幸碰巧困住了它,就别再惹麻烦了。”
白望月大声辩解着:“我害死爱新觉罗·承祖一家,只不过是为家人报仇罢了!”
“虽然我脾气不好却从不祸及无辜,而袅袅它就不一样了,别看它貌美如花,实际上害人无数,大师你万万不要相信它。”
稍一琢磨,聂东山答道:“好吧,我这就放你出来。”
袅袅再次劝阻:“放它出来,你会后悔的。”
聂东山没再理会袅袅,转身拿掉压在坟头上的五雷镇邪符,又拔出了艮方的一枚雷击枣木针,并喝令白望月赶快出来如实招供。
袅袅见状没再劝阻,只是取出一把仅有一指来宽的小刀,刀身看上去灿若寒冰、极为锋利。
“多谢大师,我这就出去!”
白望月答应一声,很快就钻了出来。
果然是一只好大的刺猬!
看上去至少有五六十斤,并且身上的毛刺已经全部发白,脸型五官与人极为相似,两只小圆眼儿闪着精光!
“多谢大师高抬贵手,我这就把情况全部告诉大师。”
“其实仅以我自己的修为,确实没法进入爱新觉罗·承祖家……”
白望月两条后腿撑地、像人似的站立着,前爪抱拳冲聂东山晃了晃,小眼睛中充满了感激之色。
但话音未落,它却猝不及防地一跃而起,张大嘴巴朝聂东山咽喉扑来。
白望月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再加上它前面伪装得太像,尽管童小青和袅袅都有准备、同时出手,却也没能拦得住白望月。
但白望月身在半空、即将咬住聂东山咽喉之际,才发现眼前之人,竟然只是一道幻影。
与此同时,聂东山已经拔出龙吟笛剑深深扎进了老刺猬的背上。
这一剑,正中老刺猬的脊椎!
老刺猬落地后迅速转身去咬身后之人。
此时童小青手里的绳镖和袅袅手里的窄刀,已经分别刺中了它的左右两肋,让它无法再伤人。
“啊……”
白望月惨叫一声缩成一团,浑身抽搐着显得极为痛苦。
童小青如释重负。
袅袅满眼意外地看着聂东山:“我以为你这次死定了呢!没想到你不仅会幻术,还挺狡猾的!”
“这叫机智!”
聂东山纠正一声,用笛剑指着白望月,喝斥道,“老实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帮你害人?”
白望月挣扎着威胁说:“把剑拿开,你们都离我远点,我再告诉你!”
“否则你们永远也别想知道真相……”
聂东山没再说话,直接下了死手。
白望月刹那间身中数剑、鲜血喷涌。
袅袅近前瞧了瞧气绝身亡的白望月,冲聂东山埋怨说:“你不该这么着急杀了它!”
“这下子断了线索、恐怕再也没有办法找到幕后真凶了。”
聂东山淡然道:“一,我从不接受要挟。二,没有它,我一样能找到幕后真凶。”
袅袅一脸不屑之色:“就凭你?”
“我已经在这儿守了十多天,都一直没找到幕后真凶。”
“你呀,虽然有点儿手段,也很聪明,可惜太自以为是了!”
聂东山没理她,转身看向附近的凌迟三煞。
“如果你们愿意前去投胎转世,我今天就让你们重获自由。”
见聂东山竟然有秒杀白望月的能力,凌迟三煞这次不约而同地点头致谢。
袅袅再次开口:“你打算放了凌迟三煞?哼,你真是想多了!”
聂东山转身回头:“胆敢阻拦,白望月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袅袅毫无惧意,嘲笑道:“以为我怕你?若真动手,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我不会拦你。我的意思是,你不可能让凌迟三煞恢复自由!”
“因为前段时间我也有此想法,可惜根本找不到囚镇它们的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见童小青确实没阻拦的迹象,似乎也没恶意,聂东山不再说话,开始四下观望着。
周围地气如常,聂东山凝神察看良久,确实找不到囚镇之物。
“怎么样,不吹牛了吧?包括凌迟三煞的三座土坟在内,整个乱葬岗子我早就查看过了,根本没什么法器镇物。”
袅袅冲聂东山扬扬下巴,“能把凌迟三煞囚在这里、能让白望月老老实实效力的东西,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再者,连我都找不到的法器镇物,你能找得到?”
聂东山没反驳,只是迅速思忖着:既然地气正常,说明法器镇物不在土中。
那么法器镇物会不会藏在地表以上?
想到这,聂东山抬头打量着周围的大树及树上的鸟巢等物。
袅袅再次打击着聂东山:“你能想到的,我早就想到了。”
“这里的每株松柏我都仔细瞧过,上面同样没有任何法器镇物。”
第58章 活物下镇
聂东山皱皱眉,怀疑压制凌迟三煞的法器会不会藏在这片松柏林外边。
古人说得好,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正当聂东山准备出去瞧瞧时,袅袅第三次打击道:“松柏林外方圆十里,我同样早就瞧过了,也没找到任何灵符法器。”
“另外,像那种上应天象、下合山川的下镇方法,我同样考虑过、观察过。如果有办法放了凌迟三煞,哪里还轮得到你!”
这下,聂东山有些茫然了。
见聂东山束手无策,袅袅嘲笑道:“现在不吹了吧?不拽了吧?不自以为是了吧?”
“还说什么从不接受要挟、没了白望月你一样能找到幕后真凶,真是大言不惭!”
童小青忍不住驳斥道:“不管你是人还是别的什么生灵,说话何必这么损呢?”
袅袅虽然看不起聂东山,倒没为难童小青:“不是我说话损,而是他太自以为是了。”
“对了,姐姐这大半夜的跟他一块拿命冒险,想必两位关系不一般吧?”
童小青坦然承认:“是的。”
袅袅惋惜道:“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完全可以嫁一个如意郎君。何必跟着这种目空一切的家伙呢?”
童小青答得很平静、很果断:“我愿意。”
袅袅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这时,一直快速思考着的聂东山,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非常残忍的法术。
活物下镇!
所谓活物下镇,就是把囚镇邪物的灵符法器,藏在有血有肉的动物体内,从而避免影响地气、被人发现。
不被人发现,自然也就不会被人破解失效。
这种法术虽然非常残忍,却效果极佳。
据说姜子牙当年囚禁齐地凶神时,采用的就是这种办法。
当然,那些充当镇物容器的动物绝非家禽家畜,都是龟蛇鼋鼍一类的灵物。
想到这,聂东山立即开始寻找可能藏有龟蛇鼋鼍等灵性动物的地方。
“血气方刚、年轻气盛可以理解,但别仗着学点法术、侥幸困住一只老刺猬就自以为是、目空一切!”
袅袅继续贬损着聂东山,“这个世上术士高人多着呢,以后可别乱吹牛了,也免得让人笑掉大牙!”
聂东山默不作声,继续四下扫视着。
寻找七窍活物,对聂东山来说就容易多了。
仅仅数分钟,聂东山就把目光锁定在林子边缘的一块顽石上。
那是一块大半截都埋在土里的石头,很普通、很常见。
掐指算了算,聂东山信步朝外走去。
袅袅以为聂东山想要回去,忙在后面提醒道:“不把这只老刺猬带走作为证据么?”
“否则人家爱新觉罗·承祖凭什么相信是你解决的?”
聂东山边走边回答:“等放了凌迟三煞,我再来拿。”
袅袅讥笑道:“还好意思继续吹牛,脸皮真厚!”
“直接承认自己修为尚浅、实在是做不到,真的很丢人吗?”
聂东山没吭声,大步走到那块顽石跟前。
掀开顽石,下面果然压着一只硕大的旱鳖。
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鳖,这种旱鳖的生命力更是强悍得令人咋舌。
尽管貌似早已没命,但撤去顽石后过了一会儿,它慢慢伸了伸脖子,居然又活了过来。
聂东山蹲下仔细一瞧,发现这只旱鳖的背上隐隐有道疤痕。
看来,这只旱鳖果然是某种灵符镇物的容器。
袅袅慢慢走到聂东山跟前,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
见聂东山仔细观察旱鳖的背部,袅袅似有所悟,惊喜而又难以置信地轻声道:“咦,莫非囚镇凌迟三煞的灵符法器藏在这里?”
“你怎么会想到这一点?”
聂东山没理她,左手摁着旱鳖,右手取出小刀,沿疤痕线轻轻划开。
旱鳖甲壳中,果然埋有异物。
聂东山把那异物轻轻剜出来,发现是一段长约三四厘米、形如鸟喙的东西。
在泥沙中戳了几下、又用树叶擦了擦,聂东山发现这东西虽然形如鸟喙却并非鸟喙,颜色漆黑如炭、也不像玉石或金属材质。
袅袅在旁边好奇地说:“这是什么东西?没见过这种法器呀。”
聂东山依旧没理她。
将形如鸟喙的东西装进口袋,聂东山起身又朝东北角走去。
袅袅在后面感慨道:“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没想到你不但能灭掉老刺猬白望月,还能真的破了法阵。”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师承何人、住在哪里呀?”
聂东山把袅袅刚才的那番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说了你也不懂,懂了也没什么用,知道了反而对你更危险。”
“所以你还是不要打听那么多为好。”
袅袅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不一会工夫,聂东山就在四个方位找到四只旱鳖,并从它们身上抠出四枚鸟喙样的东西。
当聂东山刚刚放下第四只旱鳖,凌迟三煞就飘然而至。
这次,凌迟三煞冲着聂东山以额触地、表示感谢,并通过灵识意念告诉聂东山,他们三个分别叫杜义、刘猛和张烈,当年曾受凌迟之刑。
但他们从未祸及无辜,可几个月前却被一个乞丐囚禁在这里。
那乞丐年约四十,黑黑瘦瘦,并且脸上有条刀疤,从左眼眶斜着向下,一直通到耳垂下边。
聂东山扭头看了看童小青和袅袅,发现她们两个都是一脸茫然。
看样子别说童小青,就连袅袅也没察觉到凌迟三煞所说的信息。
毕竟作为阴身亡灵,它们不附在人身上根本没法说话,只能用灵识与人沟通。
聂东山点点头:“行了,你们赶快投胎转世去吧,以后千万不可害人,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为首的杜义流泪表示,他们三个早就看透了人世的种种险恶,不愿再投胎转世,打算另寻无人之处清心静修,以期将来成为鬼仙。并说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有用得上他们兄弟三个时,只要默念他们的姓名,他们便会知晓。
聂东山觉得这样也行。
又叮嘱他们三个几句,聂东山转身捡起老刺猬的尸体,冲童小青道:“走吧,我们回去。”
袅袅近前拦住聂东山:“人家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说一下又有什么嘛!”
“你没必要知道。”
聂东山应付一句转身就走。
“站住!”
袅袅快步上前、再次阻拦,“你放了凌迟三煞,灭了白望月,又带走人家的法器,就不怕人家找到你、用术杀的办法灭了你?”
“我承认你确实年少有为,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敢保证你绝对不是白望月幕后主人的对手!”
聂东山答道:“怕。”
袅袅这才松了口气:“那就把法器交给我,让我来对付他试试。”
聂东山话锋一转:“你误会了。我是怕他不敢来找我!”
说完,聂东山牵着童小青的手径直朝外走去。
袅袅气的笑了出来:“你太狂妄了!”
“行,你走吧,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能有多大的本事!”
第59章 知恩图报
回去的路上,童小青问聂东山:“那个袅袅,真是钱串子修炼成精的吗?”
聂东山笑道:“不可能。就算钱串子真能修炼成精,它也不可能修得跟正常人一模一样。”
“如果一个钱串子真能修成那么精致的人身,那已是妖仙之流,根本不屑于和咱纠扯,更不至于连个凌迟三煞的问题都解决不了。”
童小青仍旧有些疑惑:“是这个道理。”
“可我刚才仔细观察,发现袅袅好像没有呼吸过,甚至发现她真的不像个活人。”
聂东山解释道:“华夏法术源远流长,各种奇门异术数不胜数。”
“估计那个袅袅应该修有某种秘术,能够屏蔽掉活人的气息,以免打草惊蛇或者带来危险。”
对于这个说法,童小青表示认同。
但童小青马上试探道:“既然袅袅不是精怪妖邪之物,那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冷淡呢?”
“我觉得袅袅虽然有些自视清高、瞧不起人,但她确实没有害人之意。”
“其实你对她客气一点儿,她完全可以成为咱的朋友。人在江湖,多个朋友没坏处的。”
聂东山答道:“怕你吃醋。”
童小青有些意外:“才不会呢。”
聂东山正色解释:“你不顾生死跟我一块儿出来,如果我再跟别的姑娘聊得热火朝天的,我觉得就算你不吃醋,我也会愧疚的。”
“所以无论那个袅袅是好是坏,都跟我没关系。”
童小青大为感动,虽然嘴巴上没说什么,心里面却喜滋滋的,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默然片刻,童小青再次发问:“我们现在去爱新觉罗·承祖家,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呢?”
“就是这只老刺猬其实只不过是个工具而已,打死它,也只是扬汤止沸,并没彻底解决他们家的问题。”
聂东山一边走一边回答:“暂时不必。”
“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有的人当面说得很好,但实际上居心叵测。”
“如果爱新觉罗·承祖言而有信,当真愿意把那个商音神羊的法器送给咱,那咱一定想方设法、帮他彻底解决问题。”
“否则,我不但不会再帮他,反而会让他们家死得更痛苦、更彻底。”
童小青认同聂东山的看法:“也行。这个世上,确实有很多恩将仇报的家伙……”
回到爱新觉罗·承祖家时,已到午夜时分。
聂东山却非要让管家叫醒爱新觉罗·承祖。
老管家婉拒道:“老爷刚刚睡下不久,有啥事儿明天再说吧。”
“现在叫醒他,老爷肯定会发火骂人、甚至动手打人的!”
聂东山没再理会管家,直接大声叫道:“我说承祖老先生啊,你赶快出来一下。我们回来了。”
老管家吓得急忙竖起了右手食指:“嘘……千万别这样,老爷绝对会大发雷霆的!”
聂东山没理管家,又叫了几声。
很快,院内深处就传来了爱新觉罗·承祖的回应声:“好吧。我这就过去。”
爱新觉罗·承祖匆匆穿好衣服,来到了前院客厅。
“喏,这就是害死令尊令堂的凶手。”
聂东山指了指丢在地上的那只老刺猬,“这个家伙已经修得开了灵窍,能口吐人言。”
“它自称姓白、叫白望月,说你为了治病,让人活剥刺猬皮入药,造成它们一家多口都因为你而惨死。”
“所以它才以牙还牙,用剥皮的方式报复你家。”
爱新觉罗·承祖瞧了瞧几十斤重的老刺猬,面露惊愕之色,喃喃道:“原来是它、原来是它!”
聂东山追问道:“你到底吃没吃过刺猬皮?”
“老朽听信大夫之言,说仙人衣可治老朽之病,没想到竟然遭来如此大祸……”
爱新觉罗·承祖悔恨万分,继而扑通一声跪在了聂东山跟前,“若非幸遇先生出手,我爱新觉罗·承祖一家肯定会遭灭门之灾。”
“先生在上,请受我大礼叩拜!”
说着,爱新觉罗·承祖当真砰砰砰地以额触地、连连磕头。
聂东山急忙起身,把爱新觉罗·承祖搀扶起来:“别这样!千万别这样!”
“其实你只需按约行事即可。磕头么,真是大可不必!”
爱新觉罗·承祖拱手道:“当时老朽误会了先生,多有怠慢,并且屡屡出言不逊。跪地叩首,一是表达感激之意,二来也算向先生赔罪。”
聂东山发现,爱新觉罗·承祖磕头磕得真实在,真卖力,额头都磕破皮了,已有鲜血渗出!
“那个商音神羊?”
“自当双手奉送!”
爱新觉罗·承祖答应一声,立即吩咐管家,去取那尊祖传法器过来。
很快,老管家就抱着一个红木箱子走了出来。
“喏,这就是先生要的商音神羊。”
爱新觉罗·承祖亲自打开箱盖,掀开一层黄绸,“先生请过目查看。”
聂东山笑道:“箱子里面不会藏有机关暗器,或者涂抹毒药吧?”
“暗器毒药?呵呵,老朽虽然脾气不好,却绝不做那种恩将仇报之事。”
爱新觉罗·承祖怔了怔,马上亲自过去,双手将那尊法器捧出箱子,“先生请查验真伪。”
聂东山接过那尊法器仔细瞧了瞧,发现入手如冰,沉甸甸的,并且造型极为古朴却栩栩如生。
“看来老先生果然是守信之人。”
聂东山站了起来,“既如此,你我各饯前诺、两不相欠。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爱新觉罗·承祖忙抬手:“先生且慢。”
“还有啥事儿么?”
“现在已近午夜,两位一路辛苦,何不在这儿安歇一晚,明早再走?”
见聂东山点头答应,爱新觉罗·承祖马上吩咐管家,立即收拾两间上等客房,请贵客洗漱休息……
次日一早,等聂东山和童小青起床洗漱后,发现爱新觉罗·承祖早已在楼下等候。
“呵呵,两位早安吉祥!老朽略备薄宴,为两位饯行!”
童小青小声问聂东山:“东山哥你觉得,爱新觉罗·承祖这样做究竟是感恩之举,还是别有用心?”
聂东山轻声道:“人心难测。我们小心行事就好。”
虽然是早饭,虽然爱新觉罗·承祖一再声称只是略备薄宴,但聂东山发现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许多菜都是自己未曾见过的。
但熊掌、鱼翅、燕窝和大乌参,让聂东山相信爱新觉罗·承祖极有可能真是知恩图报。
席间,爱新觉罗·承祖再次真诚致谢,并连连向聂东山斟酒敬酒。
至于童小青,爱新觉罗·承祖还特意请来女儿、儿媳等几位女眷作陪,招待的相当周到。
早饭后,爱新觉罗·承祖又让老管家取出六根大金条,亲手奉送给聂东山,并再次感恩致谢。
“老先生虽然观念守旧、固执,且架子很大,为人却正直坦荡且言而有信。这比那种口蜜腹剑之徒强多了!”
一直由爱新觉罗·承祖亲自送到大门外,聂东山这才说出真相,“其实那只老刺猬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杀了它虽然能暂解困扰,却并没有除根。”
爱新觉罗·承祖愕然一愣,再次紧张起来:“这,这可如何是好?”
第60章 史上最牛乞丐
“厚道之人天不负,守信之人不可欺!”
聂东山安慰着爱新觉罗·承祖,“老先生尽管放心,你们家这件事儿我一管到底!”
爱新觉罗·承祖深鞠一躬:“多谢先生!我们家余下的人口,全都仰仗先生庇护了!”
“老先生不必客气!喏,这件法器还是暂时放在府上,等我们彻底解决掉你家的麻烦后,再来取回!”
“先生放心!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这件法器都是先生的!”
辞别爱新觉罗·承祖不久,童小青突然轻声提醒道:“东山哥,后面好像有人跟踪我们。”
聂东山丝毫没有在意:“没事儿。那个袅袅应该没有害咱的意思。否则她早就动手了。”
“那现在,我们去哪儿呢?”
“随便转转。”
“指使并帮助白望月害人的家伙,好找吗?”
“应该不难。估计很快就会见个分晓……”
聂东山和童小青仿佛情侣散步似地,并肩漫步、边走边聊。
先是远远地围着爱新觉罗·承祖府上绕了一大圈儿,然后聂东山陪着童小青,朝附近的镇子走去。
镇子虽然不大,但讨饭的乞丐倒是不少。
毕竟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许多人不是上山当胡子,就是上街当乞丐。
童小青试探着建议说:“东山哥你瞧,那些乞丐多可怜。”
“这次爱新觉罗·承祖给了六根大金条,我们也不缺钱。要不,买些东西给他们吃?”
聂东山觉得童小青和自己真是心有灵犀。
用童小青所说的这个办法,正好可以吸引附近的乞丐,从而找到凌迟三煞所说的“刀疤脸”。
于是聂东山爽快答应:“小青你人美心善,我岂有拒绝之理。”
“走,我们两个多买一些包子,送给那些乞丐。”
两个人走到一家包子铺,直接把即将出笼的包子全部买下来。
聂东山拜托包子铺的老板娘,把这些包子分发给附近的乞丐,并让前来领包子的乞丐告诉他们的兄弟姐妹们,让他们尽管前来领包子充饥,每人至少能领两个大肉包子。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小小的包子铺前,很快就围满了乞丐。
聂东山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发现这些乞丐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丑有俊,却偏偏没有凌迟三煞所说的“刀疤脸”。
聂东山稍一思忖,哑然失笑:能够指使白望月行凶害人的乞丐,肯定身怀绝技异术。
像那种乞丐,哪里会排队来领别人施舍的一两个包子?
说不定“刀疤脸”的乞丐身份,也只是伪装的而已!
想到这,聂东山领着童小青离开包子铺,继续在镇子上转悠着。
又过了一会儿,正当聂东山怀疑那个“刀疤脸”可能不在这个镇子上时,童小青突然轻声道:“你瞧那个乞丐,真是挺悠然的。”
聂东山顺着童小青的目光一望,刹那间暗暗感慨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左前方两丈附近的墙角处,有个乞丐正散漫自在地倚着墙根,懒洋洋地拿个酒葫芦边喝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那个乞丐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模样,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乱如鸡窝,一道伤疤好像一条大蚰蜒趴在脸上,从左眼眶斜着向下,一直通到耳朵下边。
“这老哥悠闲自在,不像一般人。”
聂东山点点头,“走,过去跟他聊聊。”
童小青虽然不明白聂东山为啥对一个脏兮兮的乞丐如此感兴趣,却也立即陪着聂东山走了过去。
聂东山近前一边打量着“刀疤脸”,确认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高人,一边试探道:“那边包子铺正施舍包子呢,老哥你咋不过去领两个尝尝?”
“刀疤脸”抬头瞄了聂东山一眼:“去去去,没看正忙着的嘛。区区几个包子岂能乱我心哉!”
聂东山和童小青相互瞧了瞧,都觉得这个乞丐不是一般人。
稍一琢磨,聂东山掏出钱袋,从里面捏出一枚大洋递了过去。
“老哥好有闲情逸致。喏,这枚大洋送给老哥打酒喝。”
这次,“刀疤脸”没有拒绝,非常麻利地伸手接过了那枚大洋。
但“刀疤脸”不仅没有道谢,反而冲聂东山咂了咂舌:“你这也太小气了吧?”
“我都瞧见了,你那钱袋里光大金条都有好几根,你就只给我一枚小小的银圆?”
聂东山笑了笑:“怎么,你想要根大金条?”
“当然想!”
“给我一个理由。”
“很简单!天下之金银,当属于天下之人。你那么有钱,送给我一条怎么了嘛!”
童小青蹙眉道:“你这话说的没有道理。”
“天下之金银虽然属于天下之人,但也不能仅凭这一点儿就空口白要。”
“如果天下之人都像你这样的话,那谁还耕地种粮?谁还织布做衣?”
“刀疤脸”勃然大怒,冲童小青厉声喝斥道:“滚一边去!误了老子的事儿,老子饶不了你!”
说着,“刀疤脸”只怕聂东山万一反悔似的,立即张开手掌、伸了过去:“刚才你答应我的,只要给你一个理由,你就送我一根金条。”
聂东山毫不生气,当真取出一根金条递了过去。
“这还差不多。”
“刀疤脸”接过金条揣进怀里,继续拿起葫芦喝酒,再也不看聂东山一眼。
“别生气,小青。我再跟他聊聊。”
聂东山安慰童小青一番,再次看向“刀疤脸”,“我说老哥啊,看你相貌不是一般人,何必流浪街头、当个乞丐呢?”
“刀疤脸”懒洋洋地答道:“当乞丐咋滴了?”
“当乞丐自由自在、心无挂碍,不比那些整天钩心斗角的官宦省心?不比那些锱铢必较的商贩轻松?不比那些累如牛马的农民舒服?”
聂东山点点头:“有道理。”
“不过当乞丐虽然自由自在、舒服省心,但老是跟人家伸手讨饭要钱,总是没啥尊严吧?”
“刀疤脸”翻了个白眼:“有啥没尊严的?”
“老子向谁讨酒讨肉或者要几个钱儿花花,那是老子看得起他!”
“谁敢不给,老子叫他后悔莫及!”
聂东山心里暗暗冷笑,表面上却竖起了大拇指:“真是听君一席话,胜养十年猪!”
“只是有一点儿我不明白,如果人家硬不给你酒肉零钱,你能把人家咋滴呢?”
“刀疤脸”呵呵一笑:“这还不简单。”
“轻则,叫他伤筋动骨;重则,叫他家破人亡!”
第61章 老子只是懒不是傻
聂东山上下打量着“刀疤脸”:“老哥你会武术?”
“刀疤脸”笑道:“多少会一点儿。但这年头儿火枪越来越多,武术那玩意儿已经没多大用处了。”
聂东山更加好奇:“那老哥你用啥办法能叫人家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家破人亡?”
“刀疤脸”左右瞧了瞧,神秘兮兮地说了两个字:“法术!”
“法术?”
“对!”
“老哥你会啥法术?能役神使鬼?”
“役神不敢说,但镇鬼使鬼、那都是小菜一碟儿!”
说完,“刀疤脸”斜眼向上瞧着聂东山:“咋滴,你不相信?”
聂东山点点头:“你非僧非道的,不像懂法术的人。”
“刀疤脸”没再说话,转而四下望了望。
很快,“刀疤脸”指着远处的一个小旋风告诉聂东山:“那个旋风里面有个小阴灵,我能定住它,你信不信?”
聂东山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老哥你露一手,也让我开开眼界。”
“刀疤脸”放下酒葫芦,右手大拇指掐在无名指的根部,嘴里念念有词,继而抬手一指,那个小旋风果然不再漂移,只是呆在原地旋转个不停。
聂东山盯着那个小旋风瞧了好久,终于目露钦佩之色:“老哥果然会法术!”
“刀疤脸”笑道:“这都是雕虫小技。”
“过阴观花、拘灵囚魂甚至号令五大保家仙,对我来说都是易如反掌。”
“老弟你想学不想?想学的话,我教你。”
聂东山大喜过望:“想学!要不,我们择个日子正式拜师?”
“刀疤脸”摇摇头:“我这人向来怕麻烦。”
“你也不用拜师啥的,只要你把钱袋里的金条全部给我,我就教你。”
聂东山二话不说,马上连钱袋都直接递了过去。
“刀疤脸”接过钱袋揣进怀里:“走,找个偏僻的地方,我这就教你法术。”
说完,“刀疤脸”从墙角站了起来,径直朝镇子外走去。
童小青早已明白了聂东山的真正用意。
不用聂东山使眼色,二人马上跟了上去……
小镇子并不大,出了镇子就是庄稼地、林子沟壑与稀稀落落的小村子。
“刀疤脸”领着聂东山和童小青出了镇子,来到一片举目四望、并无他人的地方。
“其实法术这玩意儿学起来很简单,我先教你一点儿基础的东西。”
“刀疤脸”一本正经地冲聂东山说,“这个最基础的法术叫做,投!胎!转!世!”
话未说完,“刀疤脸”闪电般摸出一把匕首,迅速划向聂东山的咽喉。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
聂东山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来不及后退躲避。
好在童小青早有防备。
在“刀疤脸”刚刚摸出匕首的一刹那间,童小青就祭出绳镖、准确扎中了“刀疤脸”的右胳膊。
“刀疤脸”十分凶悍!
尽管童小青的绳镖深深扎进了他的胳膊上,但“刀疤脸”迅速用左手接过右手的匕首,闪步上前、一刀刺中了聂东山的胸膛。
这一刀扎得很准、很深!
不但正好扎中心脏所在位置,并且在“刀疤脸”快速拔出匕首时,整个刀身全部沾满了鲜血。
聂东山本能地抬手捂住胸口,却无法阻挡喷泉般涌出的鲜血。
“东山哥!”
童小青魂飞魄散般惊叫一声,刹那间烈火焚心,手中绳镖一拽而出,同时直射“刀疤脸”的咽喉要害。
“刀疤脸”似乎明白论拳脚功夫自己远远不是童小青的对手。
一招扎中聂东山的心脏后,“刀疤脸”迅速转身就跑。
由于“刀疤脸”转身及时,童小青那一镖没有击中“刀疤脸”的咽喉,却扎在了“刀疤脸”的肩膀上。
“刀疤脸”急忙掐诀念咒,转身冲童小青大喝一声:“止!”
童小青动作一僵,整个人好像钉住了似的动弹不了。
“老子成全你们这对儿小鸳鸯,你们两个一块上路吧。”
“刀疤脸”冷笑一声,握着匕首刚要上前冲童小青下手,突然一道身影从附近迅速冲来,直奔“刀疤脸”。
来者正是一直在暗中跟随聂东山的袅袅。
袅袅手握短刀,鬼魅一般直扑“刀疤脸”,速度奇快。
“原来是你在暗中作祟害人!”
“刀疤脸”再次掐诀念咒、大喝一声:“止!”
距离“刀疤脸”不过仅仅数尺的袅袅,竟然趔趄一下、栽倒在地。
“老子原本不喜欢杀女人,一直在躲避你,你这死丫头却不识好歹、不肯罢休!”
“刀疤脸”恨恨地骂了一声,“既然如此,今天老子叫你们三个一块上路投胎。”
眼看“刀疤脸”目露凶光,首先要拿袅袅开刀,聂东山挣扎着叫道:“且慢!”
“刀疤脸”回头瞧了瞧聂东山:“咋滴,还有啥遗言?”
聂东山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声音极为虚弱痛苦地问道:“能,能叫我死个明白吗?”
“刀疤脸”开心大笑:“这个简单!我就满足你、让你做个明白鬼!”
“老子只是懒,不是傻!”
“你小子能找到我,说明你挺厉害、也挺聪明的。”
“只可惜你也不动脑袋好好想想,能囚禁凌迟三煞、能让白望月俯首听命的人,可能会被你欺骗么?”
聂东山一脸绝望与心有不甘:“可是,你是如何知道我另有所图的呢?”
“刀疤脸”再次哈哈大笑:“其实你给我那枚大洋时,我就明白了你的真正用意。”
“因为镇住凌迟三煞的那种鸟喙法器,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你一近前靠近我,我就察觉到鸟喙法器的气息了。”
“所以老子顺水推舟、给你来了个将计就计!”
袅袅挣扎着冲聂东山叹息道:“你能解禁凌迟三煞,能杀掉白望月,确实不简单!”
“只可惜你太自以为是了,听不进我的良言劝告,才有今日之祸!”
“刀疤脸”更加得意:“这小子能找到我囚禁凌迟三煞的法器,确实很厉害。”
“只可惜他碰到了我!哈哈哈哈,是不是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
原本脸色苍白、即将没命的聂东山,突然冷道:“一个臭乞丐,也配跟人家诸葛亮比?”
“刀疤脸”怔了怔,满眼的不可思议。
聂东山抬手在胸前轻轻往下一抚,原本鲜血喷涌的心口处,竟然干干净净,连同血渍也一块消失。
“刀疤脸”大惊失色,急忙再次掐诀念咒,冲聂东山厉声喝道:“止!”
第62章 袅袅折磨人有一套
见聂东山明明心口中刀、性命不保,却突然用手一抚、完好如初,袅袅趴在地上杏眼圆睁、一脸的不可思议。
童小青却惊喜万分,知道刚才中刀那一幕肯定是聂东山用的幻术,借以让“刀疤脸”主动说出真相。
可惜,聂东山还是没能躲过“刀疤脸”的定身法术。
眼看随着“刀疤脸”一声喝叫,聂东山刹那间像木雕一般动也不动,袅袅和童小青又瞬间从惊喜激动跌进了绝望的深渊。
“哈哈,你小子虽然狡猾却也不过如此!”
“刀疤脸”见聂东山雕像般动也不动,不由得再次大笑。
聂东山再次给“刀疤脸”来了个意外。
只见眼前的聂东山突然像影子一般消失不见了。
“刀疤脸”愕然一愣,没来得及弄清楚究竟是咋回事,脑袋上就挨了重重一拳。
“你高兴得太早了!”
一拳砸倒“刀疤脸”,聂东山淡然道,“没有你的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咋能让你主动承认你就是白望月幕后的真凶呢。”
说着,聂东山俯身抓住“刀疤脸”的右手,一扭一拽,瞬间脱臼。
“刀疤脸”目露凶光,左手迅速抓向聂东山的裆部,想要给聂东山来个致命一击。
聂东山顺势刁住“刀疤脸”的左腕儿反关节用力一折,只听一声脆响,“刀疤脸”的左腕瞬间断了。
“啊……”
“刀疤脸”疼得五官扭曲、十分狰狞,额头上直冒冷汗!
聂东山神色平静地看着“刀疤脸”:“真难听,别再叫了。”
“赶快收了你的法术,让她们两个恢复正常。”
“刀疤脸”自知今天难逃一死,干脆将心一横,拧着眉毛狞笑道:“叫我放了她们?哼哼,做你娘的梦去吧!”
聂东山没再说话,从腰间掏出“盒子炮”。
砰!
砰!
两声枪响,“刀疤脸”两条腿各中一枪,刹那间鲜血直冒。
“有种你就再开!再开一枪!打死我!”
两条腿被打断后,“刀疤脸”疼得咬牙切齿,让聂东山赶快送他上路。
见“刀疤脸”颇有几分凶悍之气、不肯低头,聂东山反倒关上枪机保险,把“盒子炮”收了起来。
袅袅冲聂东山叫道:“我这把小刀虽然只有一指来宽,却杀人不见血、十分锋利。”
“喏,你用这把刀慢慢刮他的骨头,不信他不求饶!”
“刀疤脸”果然有些害怕:“死丫头真是够狠毒的!杀就杀呗,何必虐杀!”
聂东山却冲袅袅说了一句:“谢谢。但不用了。”
说完,聂东山四下打量着。
很快,聂东山似乎发现了什么,眼睛一亮,迈步朝附近一块石头走去。
弯腰掀开石头,下面有两只大蝎子,青黑色的那种。
略略一瞧,每只都有五六公分那么长,明显是越冬的老蝎子!
聂东山小时候,曾经被蝎子蜇伤过。
那种疼痛跟刀伤、剑伤完全不一样。
被蝎子所蜇的地方,肉里面好像有火炭在灼烧似的疼得根本受不了。
聂东山不仅自己品尝过那种滋味,并且见过好几个农村三四十岁的糙汉子,被蝎子蜇得又哭又叫。
后来进了学堂,在读《西游记》时,聂东山发现蝎子那玩意儿确实厉害——就连如来佛祖被蝎子精蜇了一下都痛疼难禁、派金刚去捉拿蝎子精。
从那开始,聂东山就记住了蝎子的厉害……
瞧了瞧两只硕大的蝎子,聂东山没敢伸手去捉。
迅速折了两根筷子粗细的树枝,聂东山非常麻利地夹住了蝎子的尾巴,转身朝“刀疤脸”走去。
“别别,别这样!”
“刀疤脸”明白了聂东山的用意后,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我这就,这就放了她们!”
聂东山没理他,弯腰把那只大蝎子从“刀疤脸”的领子口处塞了进去。
“啊啊啊……”
“刀疤脸”拼命地扭着身子、摔着屁股,试图把那只蝎子给惊吓出去。
袅袅似乎也尝过蝎子蜇人的滋味儿,马上嘻嘻笑道:“这个办法好!”
“如果再捉几只放他脸上或者塞到他裤裆里,就更好啦!”
聂东山暗暗感慨着,这个袅袅在折磨人方面,真是造诣不浅!
顾不上看“刀疤脸”的精彩表演,聂东山很快又跑到那块石头边,再次夹着另外一只大蝎子走了回来。
这次,聂东山采纳了袅袅的建议,准备把蝎子放到“刀疤脸”的脸上。
“刀疤脸”拼命地扭头躲避,并且五官抽搐着连连求饶:“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这就放了她们!”
聂东山直起身体,注视着“刀疤脸”。
“刀疤脸”抓住机会、嘴巴微动,不知念的是什么咒,童小青和袅袅很快就恢复了自由。
“我两条腿算是废了,所以我不求活命,你就赏我一个痛快吧!”
“刀疤脸”彻底绝望了。
“赏你一个痛快?你这臭乞丐长的很丑、但想的挺美!”
袅袅走到聂东山跟前,“把这只蝎子交给我吧。”
“行,你小心点儿。”
聂东山提醒袅袅一声,将那只蝎子交给了她,自己转身朝童小青走去。
“刚才让你担心了,小青。”
“只要你没事就好。”
童小青抬手撩了下耳边的秀发,一脸的后怕。
聂东山连忙补充道:“这次事发突然,我也是见机行事。以后有啥打算,我一定提前告诉你。”
这时,旁边传来“刀疤脸”极度惊恐的声音,仿佛掉进了泥犁地狱一般。
聂东山和童小青近前一看,发现袅袅折磨人果然有一套——她竟然夹着那只蝎子,将蝎尾朝“刀疤脸”的鼻孔里塞。
聂东山趁机冲“刀疤脸”发问:“老实告诉我,你为啥要残害爱新觉罗·承祖一家,我倒是可以赏你一个痛快。”
袅袅把那只大蝎子提了起来:“机会只有一次,你就赶快说吧。”
“刀疤脸”变了腔调地招供道:“我去他家讨饭,他们家明明山珍海味都吃不完,竟然只让下人给了我几个馒头!”
“去了几次都是那样,后来我忍不住骂了他几句,老家伙竟然让家丁轰走我!”
“我实在是气不过,才那样做的……”
聂东山皱了皱眉:“人家山珍海味吃不完,关你啥事儿?”
“刀疤脸”虽然面露痛苦却仍愤愤不平、理直气壮地叫道:“他为富不仁,我就要弄得他家破人亡!”
聂东山明白了!
这个“刀疤脸”跟爱新觉罗·承祖并没有不共戴天之仇,只是因为他不知好歹、恩将仇报而已!
明白了这一点,聂东山没再理他,转而看向袅袅。
“你跟爱新觉罗·承祖,是亲戚?”
“非亲非故、非朋非友。”
“是爱新觉罗·承祖请你解决鬼剥皮问题的?”
“不是。他根本没见过我。”
聂东山不动声色地追问道:“那你为啥非要追查到底?”
袅袅这次没再隐瞒。
但袅袅区区几句话,说得聂东山和童小青面面相觑、深感震惊!
第63章 漂亮的活地雷
袅袅答道:“因为我想借他家的一件法器用用,可惜跟人家非亲非故的,我又拿不出相应的东西做抵押。”
“所以我打算替他家解决掉这个问题,然后再去找他借法器一用。”
聂东山追问道:“借啥法器?”
见聂东山不是等闲之辈,袅袅这次不再隐瞒:“五音法器中的商音神羊。”
聂东山不动声色地试探着:“借那法器有啥用呢?”
袅袅神色复杂的迟疑下,很快就正色回答说:“因为一副棺材。”
聂东山反问道:“周围雕着千百只眼睛,上面又有三十六员雷部正神的棺材?”
袅袅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你听谁说的?”
“亲眼所见。你又是听谁说的呢?”
“我也是亲眼所见。”
“在哪儿?”
“苗家花园!”
“你认识苗开山?”
“何止认识!”
“哦?你跟他啥关系?”
袅袅抬头看天:“论辈份,我当叫他一声大伯。论恩怨,我与他不共戴天!”
聂东山不再说话,扭头看了看童小青。
童小青心领神会,近前轻声道:“多谢妹妹刚才救助之举。”
“可以说下,妹妹跟苗开山有什么恩怨吗?”
袅袅点点头:“说起来,家父曾跟苗开山八拜为交、称兄道弟。”
“苗开山成立五虫帮后,家父出任副帮主一职。”
“那苗开山对我一家也确实不错。但后来因为一副棺材,不仅害死了他苗家多条人命,也害得我父母双亡。”
“所以,我与苗开山不共戴天!”
说到这,袅袅哽咽着咬牙切齿,满眼的痛苦与仇恨。
童小青深表同情地安慰着袅袅。
聂东山却表示不解:“既然你跟苗开山不共戴天,你设法杀掉他就行了。你借那法器又有啥用呢?”
袅袅摇摇头:“看来你有所不知。”
“宰了苗开山,是我终生之愿。但我不能因为私仇,而害死许多无辜之人。”
“所以我必须借齐那五件法器,先解决掉那副棺材的事,然后再设法杀掉苗开山,为我父母报仇雪恨!”
聂东山发现,袅袅的神色既哀伤又坚定。
但聂东山仍不放心:“那副棺材,至少去年就已经打捞上来了。你直到现在还没借齐五音法器?”
“说来惭愧。我一介女子,既没高深法术,又没宝物抵押,想借人家的传家之宝,谈何容易呀。”
“你的意思是,连一件也没借到手?”
“目前只弄到了一件。”
“哪一件?”
“陈宝神鸡。”
聂东山有些疑惑:“你把任孝义家的陈宝神鸡给借到手了?”
袅袅摇头:“不算借的。”
“前段时间任孝义家发生了内讧。听说是任府的管家阿祥背叛了任孝义。”
“那个阿祥不但趁乱打死了任孝义,并且掳走了任府的陈宝神鸡和大量金银财宝,卷路潜逃了。”
聂东山紧追不放:“你找到了阿祥,然后得到了那个陈宝神鸡?”
“正是。”
聂东山明白了,这个袅袅虽然长得眉清目秀、相当漂亮,却是一颗能炸死人的活地雷!
现在除掉这颗“活地雷”,很简单。
但在没弄清楚是谁派出的这颗活地雷,以及对方究竟想要炸死谁的情况下,贸然排雷反而会弄巧成拙。
至少会让对方更谨慎,派出的地雷更隐蔽、更难被发现。
闪念至此,聂东山冲袅袅竖了竖大拇指:“干得漂亮。这样你既不用拿啥宝物抵押、不用给他好处,又把法器给弄到手了。”
袅袅谦虚道:“我这不过是趁他们鹬蚌相争、捡了个便宜罢了。况且才仅仅弄到一件法器,还远着呢。”
“这次你们两位帮爱新觉罗·承祖解决了灭门之患,并且找到了真凶。爱新觉罗·承祖肯定对你们感恩戴德。”
“我想,你们能不能趁机帮我一下,把那件商音神羊借出来用用?”
聂东山果断摇头:“不好意思。我所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向爱新觉罗·承祖借那件祖传的法器。”
袅袅目露失望之色:“你要五音法器有什么用呢?”
“坦白地说,跟你一样。”
袅袅盯着聂东山瞧了瞧,试探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合作一下岂不更好?”
“否则你我都借不齐那五件法器。”
聂东山假装权衡片刻,只好点头:“好吧,反正咱们目标一致!”
袅袅喜上眉梢,连连道谢:“谢谢,谢谢!请问两位怎么称呼呢?”
“我叫聂东山,这是我媳妇,叫童小青。”
“幸会幸会!东山哥,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爱新觉罗·承祖家?”
见聂东山点头,袅袅马上卷了卷衣袖,露出白生生的胳膊,朝“刀疤脸”走去。
童小青急忙道:“妹妹不必动手,还是让东山扛他回去吧。”
袅袅嘻嘻一笑:“扛他回去,太便宜他了。还是让我来吧。”
说着,袅袅上前将“刀疤脸”打晕后取出一条绳索,非常麻利地绑住“刀疤脸”的脚踝,然后将绳索挽到肩膀上。
“妹妹你这是?”
“还是用这种传统拖死狗的办法,把他拖到爱新觉罗·承祖家更合适!”
袅袅一边说笑,一边拖着“刀疤脸”朝爱新觉罗·承祖家走去。
聂东山似乎对俏皮活泼的袅袅很感兴趣:“这老妹儿有意思!”
“不过老妹儿你可别累着了,还是让我来吧。”
说着,聂东山快步上前,想要替袅袅拖拽“刀疤脸”。
袅袅急忙摇头:“不用的,东山哥。我不累。”
“哎,瞧老妹儿你这苗苗条条的小身板儿,咋会不累呢。还是让我来吧。”
一路上,聂东山和袅袅轮替着拖拽“刀疤脸”,并且有说有笑的,看上去十分投缘。
童小青好几次试图接替聂东山或者童小青,都被他们两个果断拒绝了。
眼睁睁地看着聂东山和袅袅有说有笑、并肩前行,自己倒像个局外人一样,童小青不由地想起聂东山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你不顾生死跟我一块儿出来,如果我再跟别的姑娘聊得热火朝天的,我觉得就算你不吃醋,我也会愧疚的。”
童小青有些茫然,不知道聂东山究竟是健忘,还是这个袅袅更年轻、更漂亮,竟然吸引得聂东山跟袅袅有说不完的话……
第64章 诗词我懂啊
好在小镇子距离爱新觉罗·承祖家不过二里多地的样子。
聂东山和袅袅他们两个轮换数次,终于将“刀疤脸”拖到了爱新觉罗·承祖的家门口。
童小青也终于不再胡思乱想……
“喏,这个乞丐之前来贵府讨过饭吧?”
爱新觉罗·承祖近前瞧了瞧,马上答道:“来过,并且至少来过七八次!”
“这个乞丐真是不知好歹,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我让管家送给他的,结果,唉……”
聂东山询问道:“听说你后来让下人把他给轰出去了?”
爱新觉罗·承祖如实承认:“确实有这回事!”
“天天施舍给他馒头米饭和衣服啥的,他却得寸进尺,稍有不满就张嘴骂人,还说我家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为啥只送给他些馒头米饭。”
“我担心时间长了会让他升米恩、斗米仇,所以就派人把他轰了出去,以后不再施舍给他……”
确认二人所说的情况完全吻合后,聂东山道:“那只老刺猬,就是他指使的。”
爱新觉罗·承祖又惊又怒、又难以置信:“是他?”
聂东山没多解释,让人端盆冷水过来。
一盆冷水下去,“刀疤脸”就清醒了过来。
“你这个满*清余孽、为富不仁的老猪狗,竟然找人害我!”
“刀疤脸”醒过来后瞧了瞧在场之人,马上就冲爱新觉罗·承祖咒骂道,“有种你就赶快杀了我,否则等到老子侥幸逃脱,下次绝对叫你们全家男的剖腹剜心、女的先奸后杀!”
聂东山明白,“刀疤脸”这是故意激怒爱新觉罗·承祖,从而以求速死。
“老先生,真凶我们已经帮你逮到了,剩下的就交给你处理。”
爱新觉罗·承祖冲聂东山一整衣袖、就要下跪:“恩公在上,请受老朽一拜……”
聂东山迅速上前扶住了爱新觉罗·承祖:“别这样!”
“另外,这位袅袅姑娘同样出力不小。”
爱新觉罗·承祖转而又冲袅袅深鞠一躬:“多谢姑娘救助之恩,老朽没齿不忘!”
袅袅也学着聂东山的样子,让爱新觉罗·承祖不必多礼。
整个过程,聂东山丝毫没提童小青。
童小青明白自己确实没帮上什么忙,倒也神色平静。
但在午宴上,童小青就觉得情况明显不对了……
“来来来,袅袅你坐这儿!”
尽管爱新觉罗·承祖安排有女眷作为陪客,但聂东山还是热情地非要叫袅袅坐到他身边不可。
“谢谢东山哥!”
袅袅也不客气,俏皮一笑、扭动小蛮腰朝聂东山走去,继而贴着聂东山坐下了。
“老先生啊,你不能只敬我,也得敬袅袅三杯!”
聂东山一边热情地帮袅袅夹菜,一边再次替袅袅表功。
爱新觉罗·承祖连忙起身,亲自把盏向袅袅敬酒。
袅袅冲聂东山撒娇说:“我不会喝酒,东山哥你替我喝嘛!”
聂东山回答得很爽快:“好!我替袅袅喝!”
一连几杯酒下肚,聂东山明显有些醉意。
不但对袅袅大献殷勤,聂东山甚至直勾勾地打量着袅袅,看得袅袅都有些不好意思。
“袅袅你喜欢吃啥,跟我说,我帮你端过来。”
“不用了,谢谢东山哥。”
“客气啥,来,尝尝这道红烧飞龙咋样,还有这道烧子鹅、蒸熊掌。”
聂东山不但把整盘的熊掌端到袅袅跟前,后来干脆用筷子划开一半熊掌,直接夹到袅袅的碟子里。
“谢谢东山哥。小青姐你也尝尝?”
袅袅有些不好意思地瞧了瞧童小青。
“不了,我怕腻。”
童小青回应一声,不动声色地快速琢磨着。
这个袅袅虽然眉清目秀、俏皮活泼,但与风华绝代的苗玉婧相比,简直可以说是判若云泥!
至少,一个是红尘间的小家碧玉,一个是九霄云上的无瑕仙子!
聂东山连苗玉婧都不放在心上,怎么会对袅袅如此大献殷勤?
看来,这里面必有缘故!
童小青稍一思忖,虽然猜测不透聂东山这样做的深意,但坚信聂东山绝对不是喜新厌旧。
想到这,童小青决定配合一下聂东山。
此时恰逢聂东山又把一盘乌鱼蛋汤端到袅袅跟前,童小青趁机冷冷说道:“聂东山,你这样做,真是够了!”
说完,童小青放下筷子,愤然离席。
爱新觉罗·承祖急忙一边挽留童小青,一边瞅了瞅聂东山。
聂东山似乎不想在袅袅面前丢了面子:“我们继续吃,不用管她!”
“现在还没结婚呢就敢这样放肆,将来成了婚还不上天!”
爱新觉罗·承祖还想再劝,聂东山干脆大手一抬:“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爱吃干醋的娘们儿!”
“人家田舍翁多收个三五斗粮食,还想再纳一妾呢,难道我一辈子就只能娶她童小青一个不成,真是的!”
爱新觉罗·承祖咂了咂舌,不敢多说。
“她走了正好!来,袅袅,咱继续吃!”
童小青离开后,聂东山似乎放得更开,喝酒也更猛。
不一会儿工夫,聂东山就醉眼朦胧,手里的筷子都拿不稳、掉在了地上。
爱新觉罗·承祖急忙吩咐下人,赶快煮些葛根醒酒汤来。
“不,不用了。我得去睡会儿。”
聂东山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并推开两个仆人,冲袅袅说,“袅袅你,你扶我过去。”
袅袅只好架着聂东山的肩膀,跟着仆人朝客房走去。
“东山哥,你好好歇息,我走啦。”
“不,袅袅你别走!”
聂东山拽住袅袅,根本不松手,“你,你多陪我一会儿。”
眼看聂东山盯着自己的胸部都不带眨眼的,袅袅心中一惊,猛地想到了四个字:酒能乱性!
奈何聂东山紧紧地抓住袅袅的胳膊不松手,袅袅只好把聂东山扶到床边坐下。
“东山哥斯文儒雅、风度翩翩,一看就像才高八斗的读书人。”
袅袅决定分散下聂东山的注意力,“东山哥可懂诗词么?”
聂东山果然不再盯着袅袅的胸部:“诗词我懂啊!要不,我给你吟几首?”
“嗯,好呀!”
聂东山果然是个读书人,马上就吟诗一首:“携手揽腕入罗帷,含羞带笑把灯吹。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袅袅你说,这诗咋样?”
袅袅俏脸一红,忍不住暗暗骂道:“这家伙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没想到竟然是个流氓!”
见袅袅羞红了脸,聂东山诗兴大发,马上又吟了几首更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