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啾在废土种田养崽》 1、家啾们,捡到个人 春末时节,冷风呼啸,乌云密布,天空正在酝酿一场暴雨。 野外的荒地上,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在极速奔跑。前者为黑衣男人,是在逃命;后者为变异野狼,正在捕猎。 眼看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近,男人成野狼腹中餐的结局似已注定,野狼也意识到了这点,低吼着再次加快了速度。 前方奔逃的男人脸色苍白如纸,他身上有伤,血液不断滴落,使得他的体力加速流失,也让变异野狼愈发垂涎他的血肉。 身处生死边缘,男人神情凝重。 原本只是简单的巡逻任务,开车将他负责的区域转完两圈就能回去,之前从未出现过问题,可这次却遇到意外,他带领的小队迎头撞上了变异野狼群。 以基地为中心往四周辐射十公里,大体呈圆形的区域,被大家统称为安全区,因为这个范围内的变异怪物数量最少。 为了方便,安全区被分为东西南北四块,由不同的队伍负责巡逻,任务是协助遇见困难的基地人员、解决冒头的变异怪物,如果遇见力所不能及的问题,也可及时向基地求援。 危险系数比起外出,算是很低了。 并且变异怪物之间有着明确的领地意识,互相一般不会贸然入侵,这是默认的规矩。 所以某块区域可能的危险基本固定,解决措施也相当成熟。 而变异野狼的聚集地和扑猎区在安全区北边,这是大家的共识,因此当他们的巡逻队在南边的安全区内发现变异野狼群时,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人类的血肉对于变异怪物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也是在全球动植物进化的大环境下,人类举步维艰的原因之一。 他们遇到的变异野狼群更是疯狂,像是不知疼痛一般踩着同伴的身体迎着弹雨往巡逻车上冲,只为了啃食人类的骨血。 他们带的子弹有限,想要向基地和附近的巡逻队求助,却发现通讯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坏了。 变异野狼群选在今天,冒着生命危险跨过栖息地,又正正撞上他们,并且他们还无法求援。 种种巧合碰到一起,那就不可能是巧合。 不是巧合,那就只剩下人为了。 男人知道,基地里有很多人都想让他死。 这次野狼群的出现明显是针对他的,所以在武器用光,他和队友都负伤的情况下,他选择自己引开唯一存活的、也是最强大的一头变异野狼,把生的机会留给队友。 他抬头望去,不远处是几座抱合的矮山,他之前从飞机上往下看过,矮山群中央是一片荒芜的山谷。 山谷的入口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变异野狼身上腐朽的恶臭也顺风传了过来,它马上就能抓到他了! 男人咬牙猛然加速再次与变异野狼拉开距离,变异野狼没想到他跑了那么久居然还有力气,正准备跟着加速,却见前方的男人猛然刹住脚步,并且转过了身来。 变异野狼虽然不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句话,可猎物做出与之前截然相反的举动,还是让它生出警惕心,慢慢降速,直到停下。 尽管本能在驱使着变异野狼立即扑上去将这个人类撕碎吃进肚子里,并且今天遇到的这批人类不知为何气味更加香甜,几乎让它渴求到发疯。 但残存理智还是劝服了它,毕竟方才死在这个男人手上的变异野狼数量是最多的。 变异野狼冲男人低吼着试探,口中的涎水滴落,散发出阵阵恶臭。 而他对面的男人,也就是楼誉,五官轮廓明晰的脸上不见一丝死到临头的恐惧,漆黑泛着浅淡紫色的眼眸里只有冷静,胸口被狼爪抓出的撕裂伤似乎也无足轻重。 变异野狼分不清他是在强作镇定,还是真留有什么后手,总之楼誉周身的气势让他踌躇不前。 枪支在子弹用光后就失去了作用,贴身的匕首也在捅进一只变异野狼的头骨后没来得及取下。 楼誉手无寸铁地静静站着和变异野狼对视,谁都没有先示弱移开视线。 出乎意料的,最后是变异野狼的眼神先出现了松动。 当然不是因为它被楼誉吓退了,而是它忽然发现,这个人类似乎是故意将它引到这个地方来的! 脱离出紧张的追逐环节,变异野狼终于有空觉察出周围环境的不同,四周空旷的荒地里安静得出奇,除了它和面前这个人类以外,好像就没有其它活物的存在了。 这在危机四伏,变异动植物遍地的野外,着实有些不寻常。 变异野狼自认实力不俗,但也清楚自己没有厉害到能吓退那么多变异怪物。 那么对于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是某个实力强大的变异怪物的领地,其它变异怪物根本不敢靠近。 而它和那个人类,现在就身处这位明显领地意识强得过分的强大变异怪物的栖息地内…… 野狼的视力可以称得上优秀,此时,它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灰黑的地面上有一抹抢眼的存在,那是一根雪白的鸟羽。 “唳——” 一道刺耳的鸣叫恰如其分地传来,打破了楼誉和变异野狼对歭的局面。 变异野狼下意识抬头,看向天空中正快速朝这边飞来的雪色大鸟,瞳孔瞬间紧缩,死亡的惊恐迅速笼罩上了它的心头。 先不论具体实力,雪鸟占据了空中优势,拼起命来自己就先落了下风。 但凡是有点智力的生物就没有不惜命的,变异野狼想逃,可又舍不得自己辛苦追捕许久,差一点就能吃进嘴里的食物。 人类的血肉是它吃过的食物里排得上第一的美味。 变异野狼跃跃欲试,它想拼一把,在雪鸟赶到前拿下这个人类,带着他一起离开。 楼誉也听见鸟鸣,知道雪鸟来了,可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盯着变异野狼,没有丝毫要转移的意思,垂在身侧的右手也慢慢五指聚拢。 霎那间,变异野狼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它从楼誉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凌厉的杀气。 变异野狼觉得这肯定是自己的错觉,楼誉不可能杀得了它,不然也不会费尽心力将它引入雪鸟的领地,想拉它同归于尽。 想到这里,变异野狼心里多了几分愤怒,它没想到自己居然被食物给算计了。 这更加坚定了它不放过楼誉的决心,呲牙一声嘶吼,便朝着楼誉奔了过去。 楼誉依旧岿然不动,眼眸死死地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变异野狼。 距离缩短后,变异野狼一个起跳,身体跃至半空,朝楼誉扑了过去。 楼誉眉头一拧,右手手心有紫光闪动,蓄势待发。 但比变异野狼先来到楼誉头顶的,是如雨幕般飞射而来的白羽! 那一片片闪烁着金属光芒的飞羽毫不留情地掠过楼誉射向变异野狼,变异野狼经过进化后皮毛变得如盔甲般坚固,可眼口鼻依旧是它的弱点。 半空中的变异野狼根本来不及反应躲避,大多数飞羽落到它身上,只能算是挠痒痒,可有一片却正好刺进了它的右眼,它甚至亲眼看见了鲜血飞溅的画面。 “嗷!”变异野狼痛呼着摔倒了地上,尘土飞扬。 一阵破空声从头顶后方传来,即便没有转身,楼誉也明白这是雪鸟在滑翔俯冲过来。 他顺势单膝跪地蹲下,尽量俯低身体,而后再也克制不住地大口喘息起来,撑在地上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 刚经历一场激战,又负伤狂奔,还得应对贪婪的捕食者,即便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也受不了这种折腾。 方才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不过是为了迷惑变异野狼装出来的。 伴随着一道阴影从头顶笼罩下来,属于强大变异怪物的压迫感直直冲击着楼誉的心灵,雪鸟带动的气流掀动风沙,冷风中混杂着鸟类的气息,令嗅到的生物无不为之惊惧战栗。 楼誉和变异野狼,此时都成了雪鸟眼里的一只蝼蚁。 楼誉不知道雪鸟会选择先攻击谁,他没有害怕地闭上眼睛,准备亲眼见证命运之神的宣判。 雪白的身影出现在楼誉的视野里,之前基地的研究人员对附近排得上号的变异怪物做过统计,据估算,这只白色雪鸟的翅膀展开后大约有六米长。 还有研究人员说,这只雪鸟正值壮年,可能还有长大的趋势。 身高大概两米多的变异野狼在雪鸟面前也只能算小奶狗,更别说体型更加弱小的人类。 之前变异野狼不仅以为自己能逃,还企图拖着猎物一起逃,说它是异想天开都是抬举。 雪鸟没有一丝犹豫,利爪勾住地上痛苦挣扎的变异野狼就重新振翅飞向天空。 几秒后,随着骨肉撕裂声音传来,变异野狼的哀嚎声也戛然而止。 有碎肉落到了楼誉面前,血腥味被冷风吹散,但依旧清晰得可怕。 “砰!” 变异野狼的身体再一次从空中砸到地上,只不过这一次它不再完整。 雪鸟杀了变异野狼后没有飞走,他盘旋在楼誉的头顶,不知意欲何为。 楼誉站了起来,这一次,换成他抬起了头。 冷风将楼誉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碎发飞舞,几缕贴在他的眼角,撩拨着他的眼睫,像是在哄着他阖上眼眸。 可楼誉还是在看着雪鸟,昏暗的天空下,雪鸟的白羽沾染了几抹血色,冰冷地象征他的强大与残忍。 雪鸟发现了楼誉在看他,这或许也是他想要的,因为下一秒,他不再徘徊,又一次朝着楼誉的方向俯冲而去。 有着弯钩的爪子抓住了楼誉的腰肢,像对待变异野狼一样,也带着他飞了起来。 不过不一样的是,雪鸟并没有立即将楼誉撕碎,而是在停顿片刻后,转身飞向了不远处的矮山群,那里是他的巢穴。 一番折腾,楼誉胸前被变异野狼抓伤的地方再次受创,伤口扩大,血流不止,疼痛持续性地传来,他眼前一黑,头一垂就晕了过去。 飞到一半,觉察到爪子里这个人类的不对劲,雪鸟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是夜,天空漆黑一片,暴雨倾盆。 楼誉半眯着眼睛,意识昏沉不清,浑身滚烫,像是被架在火上烤,连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热气。 他脑子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地转动着,后知后觉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他胸口被狼爪抓得皮肉外卷,没有及时得到药物治疗,发炎引起了高热。 撑不过去,就是个死字。 生活在末世,楼誉从懂事起就做好了随时送命的准备,所以并未感到绝望和悲伤。 他甚至乐观地想,自己至少比那头变异野狼好一点,死得没那么凄惨。 正在楼誉胡思乱想之际,他迟钝地感受到好像有什么东西爬到了他身上,周围一片黑暗,他又因生病视线昏花,只能看见两抹苍绿色光芒出现在自己眼前。 像是谁的眼眸。 不等楼誉多想,几滴液体忽然滴落到干渴的唇瓣上,他下意识抿了抿,香甜的滋味在口腔里扩散开,是他之前从未品尝过的味道。 楼誉本能地张开嘴唇渴求着更多的液体,高烧带走了他体内的太多水分。 如他所愿,香甜的液体越来越多,楼誉不断吞咽着,完全忽视了那股浓重的血腥味。 不知是否是错觉,喝完这些液体后,楼誉觉得体温下降了许多,连胸前的抓伤也不再疼痛,不注意甚至会忽略它的存在。 可楼誉的意识并没有因此变得清醒,反而又陷入了另一种迷幻之中,比方才还要更糊涂,连思考的能力都快消失了。 一股难言的燥热之气在体内炸开,唇间传来柔软的触感,楼誉隐约间听到有人在断断续续地说话,“救你……和我……可以吗?” 可以什么?楼誉想问。 但他只挣扎着说出了一个细若蚊吟的“可”字,紧接着,身体和意识都齐齐被卷进了无底的深渊之中。 深渊里,两团火焰在绯色的花丛中尽情地燃烧和吞噬对方,势均力敌、酣畅淋漓,历时许久也难分伯仲,谁都不肯先行服输。 最终,花瓣零落,绿叶遍地,两团火焰也失了力气,相融着跌进了梦乡。【你现在阅读的是 】 2、禽兽不如啊! 这场雨持续到天蒙蒙亮了才停,湿气被风灌进山洞里,带来一阵凉意。 不过这并没有让洞里的两人感到寒冷,干草做的窝够软够深,冷风吹进来就被挡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威力小到只能吹动那对搭在窝边的巨大翅膀的几根绒羽。 天还未亮透,并且阴天光线不够充足,导致山洞里还是昏暗一片,不过至少有了一点能见度。 雪白的翅膀充当棉被,遮风挡光,只能从翅膀边缘才能窥见内里的几分风景。 草窝里,楼誉的衣物被像抹布般挤到一边,有着黑色短发的脑袋只露出一个尖,上面缠着的几缕柔软细长白发属于另一个人。 中间部分被翅膀所遮挡,再往下,看小腿摆放的姿势,楼誉应该是平躺着,白发男人则是侧身与他相拥而眠,弧度流畅的小腿肆意地勾着他的双腿,双方的肤色差像是刚冲泡在一起的燕麦与牛奶。 两人博弈整晚,才将将睡下不久,呼吸绵长微沉,大概是都累着了。 周围的气味繁杂,有雪鸟和人类本身的气息、带着点诡异香甜的血味、干草的清新,以及一股不可细说的腥气。 整个矮山群包括周围的荒地都是雪鸟的地盘,没有人也没有变异怪物敢来打扰,是以两人一直安稳睡到下午。 最先醒来的是白发男人,他肤色白得反光,浓密的羽睫轻颤,缓缓睁开眼睛,苍绿色的眸子里还带着点迷茫和慵懒。 他深呼吸一口气,下意识动了下脑袋,结果脸颊却擦过了一片温热的肌肤。 像是按下了开关一般,陌生又熟悉的触感瞬间激活了他半待机的脑子,紧接着昨天的记忆也如火山爆发喷薄而出。 压抑不住的发热期、失智到脑子里只剩繁衍本能的自己、撕碎擅入领地的变异狼、将看中的男人抓回窝、喂男人自己的血、半哄半强地睡了人家…… 复杂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心头,惭愧得想捂脸,但抬手才发现自己还搂着人家的腰,姿势亲密到了极点。 “……” 他自己都看不过去了,选择闭上眼睛。 他忍不住默默吐槽自己:陶秋啊陶秋,这辈子生成个禽兽就算了,怎么还做出了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呢? 陶秋此时宁愿自己没有恢复上辈子为人的记忆,继续做个不通道德的飞禽,因为良心遭到谴责的感觉真的好痛。 不过他转而又想,若他还是像前二十年一样仅是一只废土世界的普通变异怪物,他就不会救下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可能就会死在变异野狼爪下。 其实,自己还算是救了他一命。 陶秋叹气。 自从一个月前上一世记忆逐渐复苏后,他就经常会产生这种纠结的想法。 做人和做鸟需要学习和遵守的东西大相径庭,做人要有人性,活在人情、规则、道德里;做鸟更多是随性随心而为,野性与本能胜过理智。 所以当不久前他觉察到自己大限将至时,属于鸟类的繁衍本能催促着身体进入发热期,好在去世前留下后代,可因为拥有为人的记忆,他又反感这种没有感情的留种行为。 他努力与兽性做着抗争,但最后人的意志还是略逊一筹,在发现领地被入侵,他飞出去看见男人的那一刻,一切就都无法挽回了。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人类意志虽然输了,可终究还是影响了他,至少他找的对象是个人类,而不是作为这一世同类的变异怪物,这至少让陶秋心里有了几分安慰。 不过让陶秋觉得有些意外的是,他昨夜虽然在上面,却是自己主动坐下去的。 前世加今生,昨夜还是他的第一次,尽管上辈子很早就确定自己的性取向了,但他从未想过自己是上还是下,如今倒是有了答案。 不管如何,把他折磨得够呛的发热期总算是过去了。 陶秋再次长叹一声,重新睁开了眼睛。 说起来,他对眼前这位还算熟悉。 之所以这么说,其一是因为陶秋之前见过他好几次,近半年来男人经常外出任务,所以陶秋知道他是附近基地的人。 其二则是,月前自己头次幻化出人形的那夜,这人也在现场。 该说是缘还是孽,自己不太体面的人生两回“第一次”,这男人都参与其中了。 男人还在熟睡,体温已经恢复到正常水平,不像昨夜那样滚烫了。 再看那几道差点就横穿整个前胸的抓伤,血肉外翻,形状狰狞,肉眼可见的严重,但此时早就止血,并且有了结痂的趋势。 没有上药没有包扎,只一个晚上居然就能恢复成这种程度,这还是经历了几个小时剧烈运动的状态,陶秋心道这应该是自己昨夜喂了他自己血液的功劳。 陶秋抬起手,小臂上昨夜放血的位置只剩下浅褐色的疤痕,基本痊愈了,恢复得比男人还要好。 废土世界的变异怪物确实都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这点没错,可伤口能愈合得那么快,原来的陶秋可做不到。 他也是因为一个多月前的某次机遇,才获得了这样的异能。 昨夜他发现男人起了高烧,一副很缺水的样子,而他当时也不太清醒,只想着那啥,完全没反应过来该去找水,情急之下才喂了他自己的血,没想到还误打误撞救了他。 算了,这就当是自己强迫人家的补偿之一吧。 陶秋转身看向洞外,艳阳高照,据他的经验判断,至少是下午两点过了。 回过头,见男人还没有苏醒的迹象,陶秋收起翅膀坐了起来。 他一动,腰部就传来一阵轻微的酸麻,腰两侧还残留着几道快消失的青紫痕迹。 有治愈能力的情况下都尚且如此,看来昨晚有点太激烈了。 而且因为他的动作,那个部位也好像有东西流了出来。 陶秋耳尖有些红,心道实在是荒唐。 还好陶秋体能强悍,身体的这点不适完全不影响他行动。 前几日躲在巢穴里抵抗发热期,他几乎没有进食,再加上又经历了一番体力劳动,此刻腹中传来了饥饿的信号。 陶秋决定外出猎食。 外出前,陶秋既尴尬又窘迫地帮男人重新套上了衣物。 昨夜衣服脱得干净,也扔得比较远,幸而都没有沾上什么不该沾的东西。 见自己捣鼓半天男人都没有被吵醒,一看就是真累到了,陶秋的愧疚感又重了几分。 他想等他捕猎回来,男人醒了,自己一定要向人家郑重道歉,认真补偿人家,他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不过希望在自己致歉前,他不会再次被自己身为变异怪物却有人形能说人话的异状吓到。 毕竟那一夜,男人震惊的神情他依旧历历在目。 那夜他重伤体力不支,无法阻止男人带着他目前最大的秘密离去。 本以为第二天人类基地那边就会出动人员把自己抓回去研究,他都做好殊死搏斗的准备了,谁知后续一切如常,仿佛那夜自己见到男人不过是场幻觉。 但陶秋清楚,事实应该是男人对其他人隐瞒了那夜的所见所闻。 陶秋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这么做,可说到底是他欠了男人一个人情。 唔,现在是两个了…… 算了,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多了不愁,车到山前必有路,他会尽力补偿让男人满意然后原谅他的。 离开草窝前,陶秋先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把脏掉的干草都收拾出来丢远,至少让表面正常些,不至于让人一看就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做完自欺欺人的举动后,陶秋的心虚少了几分,他来到洞前,化为鸟形,振翅朝山外飞去。 自由转换人鸟形态,也是陶秋在那次机遇后获得的技能。 他不知道男人会何时醒来,觉得还是早点回来比较好,所以选择了较近的一片猎区。 确定雪鸟的身影消失在山背后,几个人类才从遮蔽身影的山石后走了出来。 他们身上喷了掩藏气息的药水,又躲了起来,才没被雪鸟发现。 在场共两男一女,其中神情严肃的男人收回看向空中的目光,冷声道:“走,去山洞,无论有没有找到队长,我们都得在雪鸟回来前离开。” 另外两人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雪鸟居住的山洞在半山腰,从山脚上去没有路,全是植被稀少遍布山石的陡坡,幸而三人都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这个地形对他们来说不算困难。 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会不会被返回的雪鸟抓个正着,到时候他们不仅救不出队长,还可能会一起丧命于此。 三人从未怀疑过楼誉已经死了,不然也不会冒着风险跑到这里来。 哪怕离楼誉出事已经过去将近一天一夜,哪怕基地的人都劝他们放弃救援,哪怕他们在荒地上发现了已经成为碎块的变异野狼,但只要一刻没有看见楼誉的尸体,他们就会坚定相信楼誉还活着。 他们的命都是楼誉救回来的,他们小队同生共死那么些年,早将彼此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了。 昨天跟着楼誉外出巡逻的人并不是他们,如果他们在,凭借队友的能力和默契,即便打不过变异野狼,也不至于逼得楼誉不得不以自身为诱饵,为他们争取逃命的机会。 但也正是因为他们都不在,那些人才会挑昨天那个时机下手。 或许真是老天保佑,他们在山洞里找到了昏迷的楼誉。 身负重伤,独自一人引开变异野狼,手无寸铁在野外过夜,还被变异雪鸟抓走,这样居然都能四肢健全地活着。 幸运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楼誉现在的情况了,这得是幸运女神附身的程度! 其实队员们已经做好迎接一个半死不活的楼誉的准备了,现在的结果,的确出乎他们的预料。 但时间不等人,顾不得猜测楼誉能存活的具体原因,紧急处理过楼誉胸前的伤口后,由三人里最高壮的男人将楼誉带上,他们再次快速朝山下奔去。 情急之下,三人并没有发现,因为出来的时间太久,药水的作用有所削弱,他们还是沿路留下了一些气息。 陶秋今天的捕猎效率有点低,因为考虑到山洞里的男人可能也需要进食,他就决定挑一头外形正常点肉质鲜嫩些的猎物,因此在找寻这个环节就浪费了不少时间。 等他叼着猎物回来,看着空空如也的草窝,又嗅到了陌生人的气息后,没有片刻犹豫就转身追了过去。 装甲车在野路上疾驰着,负责开车的约翰眉头紧蹙,将油门踩到底,恨不得自己开的是飞机,能一秒就回到基地那种。 高壮的柳祈安在后座照顾依旧昏睡的楼誉,担忧得五官都快皱成一团了。 擅长观察和狙击的霍兰将身体伸出趴在车子天窗上,扶着狙击枪,警惕可能出现的变异怪物。 当观察到空中那抹逐渐靠近的熟悉身影后,她忍不住说了句完蛋。 霍兰大声通知队友:“雪鸟追过来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3、死亡预警 瞬间车里的两人也哀嚎起来。 柳祈安大叫:“基地记录不是说这鸟从不吃人吗?那他追咱们干嘛?” 约翰:“他是不吃人,但他会攻击让他不爽的人,别忘了,队长是我们从他窝里救出来的。” 从人家地盘里抢东西,人家会高兴才怪了! 约翰一脸凶相,但说出的话却是可怜得不行,“你们觉得咱们能打得过他吗?” 约翰和霍兰都沉默了。 这只雪鸟能占山为王,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尽管他不像其它变异怪物一样喜食人类,但基地还是将他列为重点观察对象之一。 雪鸟不仅占据体型和领空优势,进入战斗状态后周身羽毛就跟金属一样坚固,普通热武器对他基本没有杀伤力,反而容易激怒他,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之前就有人不知死活,企图攻击雪鸟,最后被撕成了碎片。 先不说霍兰三人根本没带足以重伤雪鸟的武器,就说他们此次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把队长安全带回去,如果硬要和雪鸟斗,他们很大可能会落得无人生还的悲惨下场。 霍兰的狙击枪瞄准了空中的雪鸟,却始终不敢动手,向来冷静的她现在也不禁心跳加速,额头直冒冷汗。 如今楼誉昏迷,约翰作为副队,就有权利和责任指挥队友行动。 他猛踩油门继续加速前行,另一边又询问霍兰:“他发现我们了吗?” 霍兰:“发现了,一直在跟着我们飞行。” 约翰又问:“他有靠近的迹象吗?” 霍兰:“最开始下降了高度,不过之后就跟在我们头顶平行飞行了,似乎没有要俯冲攻击我们的意思。” 说完以后,霍兰自己都觉得无法理解,这雪鸟都追过来了,为什么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约翰立即道:“敌不动我不动,时刻监视着雪鸟的动向,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主动攻击他。” 基地的人对这只白鸟的感情很复杂,作为废土一霸,自人类注意到他开始,他就从未有过食人的记录,也不会主动伤害人类。 当然,主动招惹他的除外。 甚至有几次,他还帮助过人类,比如吓跑变异怪物,比如为迷路的人类领路。 不过他对人类也没有过分亲近,对于人类的示好也视而不见,是只很有个性的雪鸟。 约翰就是在赌,赌雪鸟会放他们一马。 虽然不知道雪鸟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将队长带回巢穴,但队长既然安然地活着,就说明他对队长没有恶意。 约翰想,这或许也跟之前一样,只是雪鸟偶然大发善心的行为。 而事实证明,约翰赌对了。 他一路开车疾驰,直到视野里出现基地大门的轮廓,雪鸟都始终飞在天上,没有丝毫要报复他们带走楼誉的迹象。 并且因为有雪鸟在,附近的变异怪物都害怕地躲了起来,他们回城途中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与其说是追杀,雪鸟的这一行为更像是护送。 雪鸟的身影实在是惹人注目,约翰他们的车还没开到门口,守城门的士兵就先注意到了雪鸟在靠近。 同样,因为雪鸟的特殊性,他们也没有立即发动攻击,尽管城墙上架着足以伤到雪鸟的重武器,也只是谨慎地作出防备。 士兵们也发现了紧随其后的装甲车,看见天窗上的霍兰后,清楚他们此行是出去做什么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特别是他们上前检查时瞧见后座的楼誉后,一个个眼睛都瞪大了。 约翰没有管他们,停车后立即道:“霍兰,报告雪鸟位置。” 霍兰朗声道:“副队,雪鸟正在安全区边缘盘旋飞行,没有跟过来!” 负责检查的其中一个士兵表情古怪,原来雪鸟是跟着这些家伙回来的。 他想开口谴责,但雪鸟既没靠近基地也没做出攻击行为,他想挑刺都做不到,一张脸憋得有些青。 约翰自然注意到了他的表情,清楚这人背后的势力向来跟他们小队不对付,想趁机找茬也情有可原,只是可惜了,他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确定雪鸟没有攻击意图后,霍兰悬着的心落下了大半,她拧眉对那个试图找事的士兵道:“检查完了就赶紧放行,我们还要送楼队去治疗呢。” 闻言,那个士兵的脸色更难看了,昨夜他们还在庆贺楼誉必死无疑,没想到今天这群家伙就把人完完整整救了回来。 他忍不住暗地里咬牙切齿,他们小队还真是好运! “没问题,进去吧。”哪怕心里不乐意,但无法借雪鸟闹事,也没有在车里发现违禁品,他只能放行。 亲眼看着装甲车进入城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陶秋又停留了片刻,才沿着原路飞了回去。 他发现男人不见后之所以着急追出去,是害怕他遇见新的危险。 因为据他这么些年的观察,即便是在末世废土,人类处境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他们内部还是免不了势力分割,互相敌视排挤。 人类对人类也不一定抱有善意。 可当他看清天窗上趴着的女人后,就明白是自己多虑了,带走男人的是他的朋友。 恢复人类记忆前,陶秋在捕猎和巡逻途中经常会遇见外出的人类,次数多了,也大抵能记住他们的样貌。 男人大概是半年前出现的,这个世界有许多人类基地,有人员流动也很正常。 男人和他的队友们大多时候都一起行动,所以陶秋对他们几人也算脸熟,并且知道他们很团结,感情也很好。 也对,如果不是生死之交,他们也不会冒险来自己的巢穴救这个男人。 陶秋就是有些遗憾,自己对男人有亏欠,本想等他醒了再和他商讨如何补偿的,现在他被人带回基地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弥补的机会。 毕竟,自己时日无多了…… 回到山洞后,陶秋把早就死去的猎物全部吃进肚子里。 做了二十年的鸟,陶秋早就习惯了生食,恢复前世记忆后,也没有非要吃熟食的欲望,还是一切从简。 将不想吃进肚子的皮毛和骨头叼到远处丢掉,确保山洞里没有食物残渣留存后,陶秋才趴在山洞口的平台上开始晒太阳。 其实在陶秋的记忆里,他的鸟父母并不住在山洞里,而是在大树上筑巢。 不过或许是因为前世为人还是对陶秋有着潜意识的影响,他不喜欢要直面风雪雨露的树上鸟窝,在长到两岁被父母赶出巢穴后,他就自己换了地方居住。 这个山洞是他从一条变异长虫手里抢来的,很是符合他对住所的要求。 至于他这一世的鸟父母,在他离巢后不久就失踪了,他寻找数次也无果,不知道是离开了这里,还是被其它变异怪物给吃了。 鸟父母的变异等级不如他高,实力也不算强,被吃掉的可能性更大。 陶秋有过失落,但并没有悲痛欲绝。 当年鸟父母生了好几颗蛋,但成功孵出来的只有陶秋一只,他没有兄弟姐妹,这些年都是独自生活。 因为相处时间太短,鸟父母也是出于生物繁衍的本能才生下他,所以彼此并没有多少感情。 即便陶秋对鸟父母有一点基于血缘的亲情,也在这漫长的时间里被消磨殆尽了。 陶秋的变异等级高,并且随着年龄增长,实力也跟着增强,附近有几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不过大家都惜命,极少动手,他这些年活得还算惬意。 是以当死亡预感忽然出现时,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废土世界中变异怪物的寿命跟从前的普通动植物有很大区别,按照一般鸟类的寿命,陶秋早就该老死了,可在这里,二十岁的变异怪物还正值壮年。 时间大概是两个月前,某天清晨醒来,陶秋似乎听见命运为自己敲响了丧钟。 这种预感类似人类的第六感,但比第六感更强烈准确,就像是有一把刀子在陶秋的脑海里刻下了这个消息,他根本无法忽视和不信。 并且随着预感出现,之前除了打斗和捕猎时受伤,其余时间从没有过病痛的陶秋,身体时不时就会出现钻心般的疼痛。 尽管没有切实证据,可陶秋却莫名感到自己的躯体在由内而外地慢慢腐烂、衰败,他正一步步地走向死亡。 陶秋并不明白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他也没有亲朋好友可以商量对策,只能独自承受不甘和恐慌。 直到一个月后,陶秋被密林深处突然散发出的勃勃生机所吸引,到达目的地后,他看见一根陌生的不知名绿藤上结出了一颗冒着绿光的奇异果实。 果实成熟后,绿藤像被吸干生命力般迅速枯萎。 巴掌大的果子香气四溢,诱惑着陶秋前去吞下它。 在付出重伤的代价打败其它同样被吸引来的变异怪物,成功吃下果实后,陶秋的身体产生了一系列的变化。 ——恢复人类记忆、能够自由在鸟形和人形间转换、拥有超强自愈能力,以及最重要的,延缓了死亡来临的时间。 对的,只是延缓,而不是停止。 在吃下果实前,陶秋预感自己估计只有两个月可活了。 但吃下果实后,他能明显感受到身体腐败的趋势在减缓,并且那种突然出现的疼痛也不再像之前一样难忍。 他根据前后对比大概估算了一个时间,按照现在的进度,自己应该还能再活半年。 死刑延期执行,可终究还是很快就要死了。 他的身体比他还要着急,催着他赶紧进入发热期,找到伴侣,留下后代。 正因如此,他才将男人抓回了窝。 陶秋轻声叹气,事已至此,毫无办法,那就先睡觉吧。 吃饱喝足,这些日子折腾出来的疲惫感再次涌来,陶秋困得眼皮都在打架。 闭上眼睛前,陶秋看着自己脑袋边泥地里一棵刚冒出嫩芽却不知为何看上去半死不活的野草,突然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他和这棵草一样可怜,如果一觉醒来,他和小草都能继续活下去就好了。 带着这样的念头,陶秋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陶秋在睡梦中闻到了一股清甜的香味,很是熟悉,他确定自己以前一定在哪里闻到过。 馋意驱使着陶秋从睡梦中苏醒,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亮丽的青红两色。【你现在阅读的是 】 4、发现异能 翠绿的叶子如裙摆般散开,中间长出三根细长却笔直的茎,茎的顶端各挂着两颗红透了的小巧果实,正在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这是一棵野山莓,陶秋前世上小学时有几年住在乡下爷爷奶奶家,经常会和小伙伴去山上找些野生莓类果实当零嘴,这就是其中一种。 如果陶秋没记错的话,按这棵野山莓生长的位置来看,就是他睡前看见的那棵快枯死的野草。 拥有前世今生记忆的陶秋很清楚,在这个废土世界,不止动植物发生了变异,就连土壤也出现了变化。 陶秋上一世见过的许多植物,在这里基本都改变了样貌,大约是为了生存所以顺应土壤的变异进行了进化,至于那些没有跟上变异脚步的,都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里。 他现在居住了很多年的矮山群,因为土壤原因和多山石,生长的基本都是些多根系的伏地野草,并且也不算茂盛,连高一些的灌木都很少见。 他外出或者捕猎,偶尔会不小心带回其它地方的植物种子,但落在这片土地上,几乎没有能存活到成熟期的。 这棵山莓的叶子也与前世有一些不同,并且还能在这片山地里冒芽,说明生命力还是挺顽强的,是经历过进化存活下来的那一批植物。 让陶秋真正不解的是,这棵山莓不仅从濒死状态下活了下来,还在他睡一觉的功夫里就生长成熟了。 这种异能难道也是山莓自己进化出来的?陶秋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有如此强大异能的变异植物,都快赶上吃过那颗特殊果子的他了。 这着实有点匪夷所思了。 不过最近他经历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似乎也不差这么一件。 至少这株山莓没有进化成有灵智会攻击的变异怪物,他就该庆幸老天保佑了。 于是乎,陶秋就以一种破罐破摔的淡然心态接受了这个事实。 其实他之所以暂时懒得追究真相,很大一个原因是他忽然觉得好饿。 哪怕他几小时前刚吃完一大头猎物,这会儿天都还没黑,并且还睡了一觉,但此时也仿佛是干了很久的体力活一样,疲惫和饥饿同时席卷了他的身体 而且眼前的几颗野山莓也仿佛有魔力般,不停引诱着陶秋赶紧把它摘下吃掉,跟之前藤蔓上的那个果实给他的感觉很相似。 至于这棵山莓生长速度那么诡异,果实会不会有毒?这陶秋无法判断,他私心觉得没有。 谁叫这山莓实在香得过分,他又太饿,真馋得厉害。 更何况他之前连那颗来历不明的绿果都敢吃,这次又怎么会退缩,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但以陶秋现在的体型,这几颗比糖豆大不了多少的果实,怕是连给他塞牙缝都不够。 陶秋歪了歪脑袋,站起身观察确定附近没有其它活物存在后,他缩回洞内,等再次走出来,原本小山一样的身型已经缩成了巴掌大小的样子。 白绒绒胖嘟嘟,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宠物鸟呢。 这是陶秋本身就有的技能,变异怪物的本事总是多种多样,变异等级越高,活得越久,可挖掘性就越强,体型随意收缩就是陶秋在几年前才觉醒的能力。 不过小型鸟类在这种弱肉强食的世界属于食物的那一栏,让人没有安全感,所以他很少会变得这么小。 “啾啾~”陶秋跳到野山莓面前,金色的尖嘴几下就把果实全啄进了嘴里。 果实的味道不负它的香味,果肉鲜嫩,汁水酸甜,一瞬间将整个味蕾都霸占了,激得人口舌生津。 比前世他吃过的山莓美味数倍! 陶秋下意识慢慢品尝,想把味道留得更久一点。 只可惜再怎么珍惜数量也有限,看着光秃秃的山莓茎,陶秋心里很是不舍。 要是再多来点就好了。 陶秋遗憾地重新恢复体型躺回去,心道再回味一会儿就去捕猎。 吃下果实没多久,陶秋原本慵懒半眯的眼眸倏地睁开,他觉察到身体发生了变化。 他之前醒来感到的饥饿和疲惫似乎少了一点,胃里升起一股暖意,就连身体腐朽的进度也有所减缓。 这种缓解的力度并不大,更像是一滴水落进沙漠,一颗石子掉进大海,不引人注意,可只有沙漠和大海知道它们的存在。 从死亡预感出现后,这种救赎般的感觉只在他吃下绿果时出现过。 而此次,明显是这几颗山莓的功劳。 这一神奇的发现让陶秋歇下的探究心重新燃起,他认真思索了起来。 这棵山莓的种子应该是他无意中带回来的,按理说在这片山上活不下来,他睡着之前山莓刚冒芽不久,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还被他当成了野草。 所以山莓能存活下来,并且飞速生长成熟,除去自身突发变异的可能,大概率就是受外因影响。 空气湿度阳光这些条件可以排除,如果是这些原因,矮山上那些草早就像山莓一样变异了。 这山莓与之前那些死去植物唯一不同的,就是长在他身边,并且在睡着之前,他还曾在心里祝愿它和自己都能继续活下去。 这个外因是他! 瞬间,一个想法在陶秋脑海中浮现。 他吃下那颗藤蔓上长出的绿色果实后,不仅自愈能力变强,他的血也可以帮助别人加快伤口愈合。 难不成说,这种能力不止能用在动物身上,连植物也行! 想到这里,陶秋重新把目光投向那棵山莓,但他仔细看了半晌,也没发现山莓附近有血。 排除血以后,他之前做出的行动也只是在脑子里想要让山莓活下来,这么说催生植物跟疗愈血肉之躯的伤势不同,属于精神方面的技能? 那他只要想,就能催生植物了吗? 这不由得让陶秋想起前世看过的那些末世类小说,里面的植物异能似乎就跟他现在的情况差不多? 但时间隔得久,他当时也是走马观花地看,根本没记住人家是怎么施展异能让植物快速生长的。 所以只能自己探索了。 陶秋迫不及待想实践一下自己的猜想。 可催生山莓是在睡眠中进行的,而且他睡了大概三个小时左右,也不知具体该怎么操作,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达到之前的效果? 为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看了看,发现山莓不远处就有一棵这个山头常见的伏地野草,也是刚冒芽不久,不过看起来可比之前的山莓苗要精神得多。 陶秋蹲在野草旁边,盯着草苗,目光如炬,同时集中精神,努力去想——活下去活下去!长大长大,快长大! 随着这个念头出来,陶秋就感觉有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从身体里如丝线般飘了出来,一点点地落在了野草身上。 野草抖了抖,像是被风拂过脑袋,恍惚间,陶秋似乎听见了一声舒服的喟叹,就像饿急的孩子终于尝到了可口的饭菜。 知道自己找对了方法,陶秋还来不及高兴,一股无力感就猛然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无法再维持高集中注意力的状态,收回目光的同时,眼前倏地一黑,他差点软倒在地上。 这种感觉陶秋很熟悉,饿狠了就会变成这样。 这一世陶秋从出生起就是高等级的变异怪物,饿肚子的次数比较少,但这个世界比他强大的变异怪物也不是没有,他刚被赶离鸟父母身边的那段时间,因为经验不足,又相对弱小,还是吃了不少苦。 例如误闯其它变异怪物的地盘被揍、抓不到猎物、被变异怪物抢夺猎物等等。 有几次实在倒霉,什么坏情况都遇上了,被打了一顿,还没有食物,饿得连站都站不稳,意识飘忽,全身骨头都像是被抽走了。 当时的状态,跟现在就很像。 陶秋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睡前刚填饱肚子醒来就饿了,还觉得累得要命了。 原来自己这个催生植物的异能非常耗体力,比放血还伤身! 想明白以后,陶秋连忙放松身体和大脑,坐在原地缓了许久,这才稍稍恢复了些精神和体力。 肚子毫不客气咕噜噜地唱起了催饭曲,陶秋确保自己还有捕猎而不是被捕猎的力气后,才飞下山洞朝最近的捕猎区而去。 这次他不用再操心山洞里有人会随时醒来,再加上的确是饿极了,是以没有挑剔猎物,随意抓到一只后就当场开始大快朵颐。 以他现在的实力,一般的变异怪物不敢招惹他,跟他同等级或是略胜一筹的也不会来打扰他进食,无利可图,人家没那么闲。 越是高等级的变异怪物,脑子就越灵活,也越惜命,一举一动都有考量,不会随意出手。 填饱肚子后,陶秋又抓了几只猎物带回山洞,顺路叼走了一块草皮,草皮上长着一些小果实的幼苗。 他打算继续尝试自己新发现的异能,猎物是储备粮,幼苗是拿来练习异能的。 催生出的植物果实吃了似乎可以延长他的寿命,既然都要试,干嘛把精力浪费在无用的野草上,吃才是王道! 回到山洞,陶秋把半死不活的猎物扔到旁边,然后恢复人形,盘坐在地,将还带着一层厚泥的草皮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地上。 陶秋觉得人形干这种细致活更方便,而且只要他愿意,人形状态下也能保留一部分鸟形时的特征,比如后背长出翅膀,脚变成爪子。 又比如像现在这样,身上生出羽毛,让他外表看起来就像是穿了一件羽毛做的衣裳一样,虽然只在腰胯部围了一圈,但也不至于裸着。 不过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反过来的话,鸟形状态下却不能保留人类特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陶秋整理着草皮,很快就没空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了。 草皮上的这些野浆果陶秋叫不出名字,上辈子也没见过,植株最多就他小腿那么高,生命力顽强,分布较广。 果实成熟后就像圆润的血珍珠,一株大概能结个十来颗果子。 之前陶秋吃过,无毒,籽多,味道酸得发苦。 做好准备后,陶秋重复之前的操作,开始催生其中一棵野果幼苗。 在陶秋为验证异能而努力的时候,人类基地那边也不太平。 基地医院病房内,楼誉躺在里间的病床上,依旧昏睡不醒,不过身体做过清洁换上了病号服,伤口也重新上药包扎了。 外间的小客厅里,佣兵小队几人聚齐,留守基地没有跟着霍兰三人出去救人的小队成员陈临,冷着脸将一瓶没有任何标签的喷剂放在了几人面前的茶几上。 “黑市找来的,对人来说无色无味,但变异野狼对这种气味很敏感,喷出来就等于是在给附近五公里内的变异野狼报坐标。” 说着,陈临眼神暗了暗,“队长他们巡逻时开出去的那辆车上,喷满了这种药水。”【你现在阅读的是 】 5、不愿意就滚 几人都不傻,听陈临这话就明白了这次事故的前因后果。 并且这次的事故明显不是意外,就差把“谋杀”二字做成旗帜招摇出来了,完全是在针对楼誉,想让他死。 陈临说完后,约翰接道:“变异野狼一般在安全区北方活动,肯定是有人故意将它们引到南边的,再加上这种喷剂诱导,巡逻队根本不可能躲过。” 霍兰道:“安全区附近实力强悍的变异怪物都不会轻易动弹,可一旦动了,那必定死伤无数,其它弱势的变异怪物,以队长的力量足以应付,策划阴谋的人不敢惹那些高等级变异怪物,等级低的来了也没用,所以只能把主意打到变异野狼身上。” 柳祈安满脸愤怒:“那些混蛋真是疯了,为了对付同类,居然敢主动把变异怪物招惹过来,万一情况失控,会害死多少无辜者。” 安全区以基地为中心,越靠近边缘危险指数越高。 一般安全区外的变异怪物很少会进入这个区域,但也难免有意外,所以才会有巡逻队的存在。 安全区是基地先辈以鲜血铸就,相当于人类自己的领地范围,也是变异怪物入侵时的一个缓冲区,对基地来说意义非凡。 变异怪物没有人性,它们的行为逻辑难以揣测,危险性十足,直面它们很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所以除非必要,人类其实连看都不想看见他们。 但那些人为了杀害同为人类的楼誉,居然不惜代价招来了变异野狼群。 先不说变异野狼贸然跨越领地,有可能会引起变异怪物暴动威胁基地安全,就说安全区范围内除了巡逻队,也还有其他人类活动。 变异野狼可不知道谁是楼誉,只要是人它们都想吃,如果那些外出活动的人倒霉撞到变异野狼,后果可想而知。 霍兰冷笑:“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们这些人眼里只有权力没有人命,不然我们为什么好好的中央基地不待跑来这里。” 说到他们来永安基地的原因,几人都沉默下来,眼底染上几分郁色。 最后还是约翰转移了话题,他问陈临:“有没有从巡逻队那几个逃回来的人嘴里问出什么?” 作为当事人,几人可能会知道更多细节,好帮助他们抓到背后指使者。 陈临摇头:“问过了,几人说辞一致,没什么特殊发现,而且里面可能还有那些人故意安插进来的间谍,出基地前完好需要用时却突然坏了的通讯器就是最强有力的证明,所以他们即便知道什么,也不会告诉我们。” 柳祈安小声爆了句粗口,“他们都指望不上,看来只能等队长醒了……要是跟着去巡逻的是我们,队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霍兰叹气:“谁能想到他们会这么不择手段。” 陈临说:“我们才来这里半年,没什么人脉,对方树大根深,想阻拦我们查出真凶轻而易举,看来还是得找人找门路。” 霍兰想了想,说:“要说门路,咱们认识的人里,谁还能比永安基地的老大门路广?他肯出手,什么妖魔鬼怪都无所遁形。” 楼权,永安基地老大,也是总指挥官,跟楼誉是亲戚。 约翰道:“还是得等队长醒,不然人家怕是见都不会见我们,更别说提供方便了。” 柳祈安蹙眉,语气有些冲:“他凭什么不帮咱们,队长会去巡逻也是因为他要求,不然巡逻是基地军队的事,跟咱们雇佣兵有屁关系?” 约翰看着他:“可你别忘了,队长之所以答应他的要求,是因为我们欠着他人情,我们还真没资格硬要人家帮忙。” 柳祈安还是不服气,可他也知道约翰说的是实话,于是只能跟自己生闷气,脸都憋红了。 其他几人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们没想到离开中央基地后,还是逃不开那些阴谋算计。 最初知道队长要带他们来永安基地,他们私底下还有几分庆幸,想着基地老大和队长好歹是堂兄弟,多少会给点便利。 没想到那楼权就是个只认利益不认感情的,他答应收留他们,但条件是楼誉要为他办事。 他们小队是以雇佣兵的名义在基地里活动,但楼誉却在基地正式军队那边挂了个闲职,没有固定工作,一般是楼权要他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 例如帮忙训练新兵、保护外出的工作人员、接取普通雇佣兵不敢接取的危险任务、日常巡逻等等。 柳祈安几人感到不忿,毕竟楼誉从前在中央基地掌管的可是整个军团,如今却沦落到给人跑腿干杂活的境地。 不过楼誉本人倒是很看得开,从决心出走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迎接任何后果的准备。 他还反过来安慰队友,说如今永安基地的安稳生活他很喜欢,对于他来说,这里的日子比在中央基地时好上太多太多了。 想到当初那件事,几人都无法反驳楼誉的话。 只是没想到,在永安基地的悠闲生活这么快就被破坏掉了。 柳祈安扭头看向病房里间,满脸愁苦,“队长什么时候才能醒?” 霍兰道:“医生说他负伤,外加体力透支,需要休息,会昏睡多久谁都说不清楚。” 约翰蹙眉,“队长的综合实力是我们之中最强的,能让他疲累至此,不知是多么危险的情况?” 陈临说:“生死绝境吧。” …… 夜色降临,圆月高悬,星子颗颗闪烁着。 永安基地高档别墅区内,红木书桌上摆着电脑书籍以及一些办公用品,而楼权就坐在书桌后。 他长相凌厉得过分,带上了几分刻薄之态,此时薄唇微扬,似笑非笑,视线往下瞥,耳朵却在听对面站着的手下汇报。 手下似是没注意到老大的不专心,仍旧一本正经地道:“收到楼队长活着回来的消息后,那几家都纷纷派人前往医院打探情况,想知道楼队长如今的状态,不过都被我们的人拦下了,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出去。” 楼权嗤笑一声,神情惬意,“那些家伙现在估计都急得跳脚了,楼誉能活着回来,说明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放虎归山的结果,他们不想承担,也承担不起。” 手下明白楼权的意思,道:“研究所那边做好准备了,只要楼队长醒来,测试随时能开始。” 楼权嗯了一声,语气淡然,“吩咐医院那边,必须得给我瞒住了,一点有关楼誉的风声都不许走漏出去,那些家伙敢在我的眼皮底下搞这些小动作,看来是最近活得太轻松,需要紧一紧皮了。” 手下问:“属下去给他们点教训?” 楼权身体动了动:“冤有头债有主,报复是楼誉的事儿,我要是都替他做了,等他醒了,我还拿什么换他认真配合我做实验?” 这话让手下眼角抽了抽,嘴上应了声是,心里却在吐槽:不愧是老大,坑自己亲堂弟也完全不心慈手软呢。 汇报完后手下退出书房,房门刚关上,楼权就一把将桌子底下的男人提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男人衣衫凌乱,身形瘦削,一张精致的脸苍白得吓人。 他止不住地咳嗽,眼里含着泪,裂开的嘴角也流淌出了血丝,看起来分外可怜。 楼权收起了方才玩笑的神情,眼神如冬日冰霜,落在人身上,冷意瞬间就刺进了骨子里。 男人瑟缩了一下,像是有些怕他。 楼权没有一点要安慰男人的意思,开口说出的话堪称无情,“不愿意就滚,我不缺你一个。” 闻言,男人眼里露出了切切实实的惊恐,他甚至不敢扑进楼权怀里撒娇,只小心翼翼地拽住楼权的衣袖晃了晃,说:“没有不愿意,喜欢的。” 他的嗓子刚才被磨坏了,声音有些嘶哑。 楼权早就料到了男人会这么回答,他边解开袖扣,边语气冷漠地道:“这可是你说的,今晚敢喊一句‘不要’,我弄死你。” 说完,他动作毫不温柔地将人推倒在了硬邦邦的书桌上…… “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陶秋嚼着猎物的血肉,如此评价自己。 这是他今天第五顿饭了,即便把催生成熟的三棵野果都吃了,也没有补回多少,身体跟被榨干了一样疲惫。 好在他试出了想要的结果,今天也不算白累着。 下午他睡了大概三小时,潜意识催熟了一棵山莓,后面他清醒时集中精力催生,一个小时就能催生催熟跟山莓差不多大小的野果植株。 至于体积更大的野果植株,花费的时间则要更长。 而且他发现,经过他催生催熟的野果,味道和口感都会好上很多很多。 为了增加活命的机会,他还吃了这些植株的枝叶和根茎,但不仅味道不好,也没有和果实一样的效果。 他也试过只将种子催生发芽,这个需要的时间少,平均十分钟就可以。 就是不知道,只催生不催熟的话,果实的效果会不会不一样? 之后他还得继续试验。 陶秋也清楚,目前自己催熟植物的效率低且费事,但他既然想要活下去,就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吃完食物,体力稍微恢复一些后,陶秋起身走出山洞,展翅朝谷底飞去。 谷底隐蔽的角落里有个两米宽的池塘,亮堂的月光下,池水清澈见底,看来昨夜的暴雨对它的影响并不大。 池塘以几块石板铺底,边缘堆砌着没什么棱角的石块,右下角有出水口,一看就是人工所造,非天然形成。 里面的水是活水,从一个山底的缝隙里流淌出来,流量不算大。 原本水流到池塘这个位置就会分支,然后慢慢消失在泥地里,是陶秋为了沐浴方便,自己花时间精力堆了个水池出来。 至于吃水,走到上游去就行。 昨日疯了一夜,今天又是护送男人回基地,又是捕猎和催生植物,陶秋身上脏得不行,打算在睡前来洗个澡。 流动的水不存热,池水有点凉,不过陶秋体质好,并不怎么在意,化出没有长羽毛的人形后就走进了水里。 鸟形时顾虑羽毛会被打湿,人形就不需要想太多,陶秋尽情地洗涮起来。 洗到腰部时,看见干净如新的皮肤,他再次想起了那个男人。 陶秋长叹一口气,心道希望他一切安好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6、楼誉苏醒 热,极致的热,像是要把体内的每丝水分都蒸发了。 楼誉眼前一片黑暗,浑身僵硬,像是一截死木。 要死了吗?楼誉想。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有很多人在呼唤他,这些声音都很熟悉,是曾经和他并肩作战的战友,而如今他们已阴阳两隔。 他们是来接自己走的吗? 这样也好,其实半年前,他就该和他们一同死去了。 楼誉想开口回应,可连启唇的力气都没有。 渐渐的,那些声音愈发清晰了,不过说的内容与楼誉所想大相径庭。 他们在说: “楼誉,你该醒了。” “楼队,还没到跟我们团聚的时候。” “团长,醒醒,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呢。” “……” 随着他们的话音响起,楼誉嗅到了血腥的气味,清甜的液体灌入嘴里,他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可以吗?”他听见有人问他。 体内的热意愈发汹涌,却又与方才的热有所不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关键时刻,楼誉忽然发现自己能动弹了。 出于求生的本能,他回抱住那人,在感受到安全的同时,一道紫色的光芒猛然从他胸口迸发而出。 借着光,楼誉看清了怀里人的模样。 柔软的白色长发,精致无双的面容,一双苍绿色眼眸饱含悲伤与怜悯,正定定注视着他。 光芒再次爆发,完全遮盖了男人的脸,楼誉看不清他了。 心里一阵慌乱,楼誉下意识挥手,想把那团光芒丢出去。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成功了。 光团刚被甩出去,一阵爆炸声响起,眼前的画面飞速褪去,白发男人消失,战友们的声音也不见了。 “别走!” 楼誉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布满冷汗,眼眸大睁,还没彻底从梦境中缓过神来。 病房外,出去买饭的柳祈安听见爆炸的动静,火急火燎跑了回来,一脚踹开大门跑进去,先看见的是坐在椅子上正捧着茶杯满脸呆滞的约翰。 顺着约翰的目光看过去,里间病房的木门被炸出了一个大洞,此时漆黑的边缘还留有火星。 透过这个大洞,柳祈安看见了病床上坐着的楼誉,楼誉抬起的手还没收回去,明摆着告诉其他人,破坏门板的“罪魁祸首”是谁。 拎着饭盒的柳祈安满脸震惊,大叫了一声:“卧槽!!!” 这时,被惊动的医护人员也赶了过来,而约翰也醒过了神,连忙跑到门边,将人都拦了下来。 护士好奇又惊讶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约翰用身体挡住他们往里窥视的目光,用抱歉的语气道:“不好意思,不小心摔了东西,我们自己处理,也会赔偿的。” 后头的值班医生不信,道:“摔了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大动静,即便要赔偿,也得让我们先看看吧。” 这下约翰变了脸,眼神跟把刀子似地直往医生脸上扎,语气也是不容置喙的坚定,“我说,我们自己解决,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此话一出,医护人员们脸色俱是一变。 楼誉他们小队半年前出现在永安基地,之后多次完成高危险任务,属于名列前茅的佣兵队,楼誉此人更是以超强的战力、绝佳的外表,以及沉稳温润的性格为人所熟知。 这次楼誉活着回来的消息几乎传遍了全基地,大家也都知道他在住院,关注他的人很多。 这些医护人员也是想要第一时间知道楼誉的情况,可面对冷若冰霜的约翰,谁也不敢再提出异议,纷纷讪笑着退后,各自找借口离开了。 毕竟整个永安基地都知道,楼誉他们小队的成员性格各异,约翰作为副队,其狠厉果决的作风与楼誉的锋芒内敛形成鲜明对比。 平时看着斯斯文文,可一旦动了火气,那手段一般人可消受不起。 之前有人当众挑衅他们小队,就被他出手打得半身不遂,差点没了性命。 不开玩笑,他是真会揍人。 确认人都走完以后,约翰关上大门,转身与丢下盒饭的柳祈安一起推开残破的里间房门,快步去到病床前。 柳祈安激动得差点跳起来:“队长!你终于醒了!睡了两天两夜啊,快吓死我们了!” 楼誉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看着眼前的队友和熟悉的环境,眼神里还有几分难以置信,“我……回来了?” 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山洞里,荒唐的一夜过去后,疲惫与困倦袭来,他俩双双睡过去时,那“人”还与他十指紧扣。 约翰唇角上扬,眼眸都在发亮,“对,是我跟祈安和霍兰将你从雪鸟的巢穴里带回来的,我们运气比较好,雪鸟并没有阻拦我们。” 楼誉闻言抿了抿唇,道:“详细跟我说说。” 约翰点头,条理清晰地复述了救援当天的情况,着重强调雪鸟护送他们回到基地了才离开。 听见他们只看见鸟没有看见“人”,楼誉垂下眼眸,掩去眼底情绪。 柳祈安跟着补充救援前一天的部分,“那天巡逻队的几人跑回来,说队长你独自引走了变异野狼王,等我们收到消息准备出去支援时,因为即将下暴雨,又害怕变异野狼的出现引起变异怪物暴动,基地召回附近人员后就提前关了大门,不许任何人出入,我们闹也没用。” 他语气有些不忿,“当天夜里,基地的人都在传队长你死定了,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但我们都不相信,第二天早上大门一开就出去找你,最后在荒地里发现了变异狼王的尸体和地上的白羽,那片区域是雪鸟的地盘,想着你可能被他抓去了,我们才打算去鸟巢里找你。” 说完,他又笑了起来,很是得意,“那些家伙知道队长你活着回来,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等找到他们谋杀的证据,定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柳祈安这么说,就是还没找到证据了。 楼誉也不觉得奇怪,他们来的时间太短又仓促,刚在永安基地站稳脚跟,斗不过那些根深蒂固的家伙也正常。 “霍兰和陈临出去办事了,待会儿我就把队长你醒了的消息通知他们,他们一定很高兴。”约翰说着,视线转向破了个大洞的病房门,转头好奇地试探着问楼誉,“队长,你的异能实力提升了?” 约翰这么一说,柳祈安才想起方才那声爆炸,他看看楼誉,又看看黑黢黢的大洞,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是啊队长,这洞是你炸的,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我记得来永安基地之前,你连使出异能都很艰难呢。” 楼誉盯着自己挥出异能的右手,眼眸里也有几分疑惑,“我是在梦里无意中使出来的,能这个效果,我也没预料到。” 在异能这件事上,楼誉对队友们的确有所隐瞒,但这回他倒是没有撒谎。 来永安基地之前,他的异能非常不稳定,随时都有崩溃的迹象,他被定性为实验失败品,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不然那些人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放他离开。 大灾难后,动植物都发生变异,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只有人类被命运之神抛弃,百年来一直没有实现自然进化。 好不容易可以通过科技赋予人类超自然力量,可造价昂贵,成功率又极低,所以每个异能者对人类来说都弥足珍贵。 永安基地里知道楼誉有异能的人不多,为了安全着想,他本人和队员们不会主动宣扬,日常生活中他也从不使用异能。 只有楼誉自己清楚,来到永安这半年,他的异能趋于稳定,也逐渐有了一定威力和杀伤力。 他怕消息泄露,所以连队友也没告诉。 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他们目前处于弱势,无法猜到那些图谋不轨的人会用什么方法探听消息。 不告诉队员,也是怕大家会面临更多的危险。 引走变异野狼王那天,也是因为他有异能,体质大有改善,才能在经历过一场恶战,其他人体力都大量流失的情况下,还有余力与变异野狼进行追逐。 他早就打算好了,如果雪鸟到最后都没有出现,他就会用出全部异能,即便不足以跟狼王同归于尽,至少也会让它重伤。 在变异怪物遍地的野外,受伤就等于成为猎物,他楼誉死了,狼王也不会活太久。 可按照他之前的力量,是肯定无法对门板造成这种损伤的,这门板虽然是木制的,但原料是变异树木,质地坚硬,比铁也差不了多少。 更何况他很清楚,方才那一下他并没有用尽全力。 他的异能实力,似乎一夜之间翻了倍。 见楼誉陷入沉思,柳祈安笑着宽慰他,“队长你别担心,异能嘛,就是这样变幻莫测的,那些专家都还没完全研究明白呢,不然他们之前也不会异口同声断定你异能觉醒失败了。” 楼誉颔首,似是认同了柳祈安的观点。 他没有解释异能实力增强可能是跟暴雨那晚发生的事情有关,主要是那夜的经历太过离奇,楼誉说不明白,也不太好说。 约翰抱手道:“这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在这个世界,想要活着,自我实力自然是越强越好,但要是队长你异能稳定了的消息传出去,中央基地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闻言,柳祈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方才爆炸声音太大,这两天那些人的眼线一直守在医院附近,根本清理不完,怕是也听见动静了,还有这房门,有些不好糊弄过去。” “医院是楼权的地盘,他心眼子比头发还密,怕是瞒不过他。”约翰忧心道。 约翰和柳祈安都很着急,但楼誉的神情却很淡定,他平静地道:“不用瞒着楼权,相反,我还得第一时间告诉他。” 柳祈安不解,“为什么?” 楼誉道:“因为我和他有协议。” 此时,楼权办公室里。 听着医院传来的最新消息,楼权笑得意味深长。 “雷系异能,威力果然不一般,看来当初冒险收留他们的决定没错。”【你现在阅读的是 】 7、粮食危机 医院病房里,柳祈安和约翰听楼誉说当初永安基地之所以敢冒着得罪中央基地那些人的风险留下他们,是因为他答应了楼权两个条件。 一个之前已经告诉了他们,就是充当楼权半个下属,帮他做事。 至于第二个,楼誉怕队友们不同意,就一直没说,可事到如今,他不说也不行了。 这个条件,就是他要配合楼权手底下的研究员们做异能觉醒研究。 如今制作异能觉醒试剂的技术被中央基地垄断,像永安基地这类卫星基地根本连边角都触碰不到,至于成品,中央基地都还不够分,又怎会轮到给他们。 卫星基地一开始是作为护卫中央基地的“城墙”存在,二者属于从属关系,但自从几十年前变异怪物忽然减少对人类基地的进攻,外患消停,人类社会逐步趋于安稳后,内部矛盾就逐步显现。 中央基地综合实力最强,可掌握话语权的几大家族实力相当,且都想坐上最高位,因此避免不了争权夺利,这些年维持着岌岌可危的表面和平。 而几个卫星基地呢,在怪物退去后,他们仍要留守原地,不仅生活条件赶不上中央基地、发展被遏制,还得不停地向中央基地供给资源。 卫星基地的人想去中央基地定居十分困难,中央基地的人还自觉优越,看不上卫星基地的人。 各种矛盾积攒得久了,爆发不过是时间问题。 如今几个卫星基地都有“独立”的想法,不过迫于中央基地的威慑,都只敢在私底下进行。 五年前异能觉醒试剂横空出世,尽管觉醒率低,可一旦成功,一个异能者就能以一敌百,在对付变异怪物时也更加轻松。 这样的宝贝谁看了不眼热? 造出异能觉醒试剂的那个家族在中央基地的地位瞬间拔高,说是傲视群雄也不为过,要不是其余家族联合起来抵抗,中央基地怕是早就被冠上他家的姓氏了。 不过半年前出了场意外,导致他家不得不将制造试剂的技术共享给其它几个家族,中央基地又再次恢复表面和平。 永安基地在几个卫星基地中综合实力排得上前三,老大楼权更是野心勃勃,这些年一面跟中央基地虚与委蛇,一面竭尽全力发展永安基地。 楼誉的身份敏感,又算是半个异能者,其它卫星基地眼馋却怕得罪中央基地,都不敢收留他。 不过楼誉也有自知之明,没有去其它卫星基地找不快,离开中央基地后径直就来了永安基地,因为他清楚自己堂哥是个什么德性,也知道他的野心与能力。 楼权为了攻破异能觉醒试剂技术,一定会留下他。 看着听完他的话以后面露惊讶的两人,楼誉轻叹一声,道:“这没什么,想得到多少,自然就得付出多少。” 柳祈安和约翰都懂这个道理,可心里还是觉得不舒坦。 约翰问:“那些实验会不会伤害队长你的身体?” 柳祈安想起从前看的那些恐怖电影,眼神惊悚,“不会还要切开研究吧?” 楼誉笑着安抚道:“没那么可怕,平时就是抽抽血,讲讲当初接受异能觉醒的经过,被一些造型奇怪的机器扫描,协同研究员做异能变化记录之类的,他们就我一个实验品,把我弄死了是他们吃亏。” 尽管他这么说了,约翰和柳祈安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群敌环伺,他们没有反抗之力,为了求一个栖身之所,不得不答应楼权提出的条件,哪怕那些条件很无理。 “我去联系霍兰和陈临,让他俩早点回来。”约翰有些心梗,他找了个理由离开,不想让楼誉看见自己郁闷的表情。 当初他们几个为了救命之恩执意跟着楼誉出走,楼誉心里觉得愧对他们,竭力想要补偿保护他们,所以才会答应楼权成为实验品。 最糟心的是,这会儿除了无能狂怒,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柳祈安也识趣地转移话题,他笑呵呵地道:“队长你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刚好我买了饭,清炒土豆丝、红烧鸡块、白菜汤,老板说土豆用的是新品种,味道比老品种香,价格都贵了一倍呢。” 刚刚醒来,楼誉其实没什么胃口,他昏睡的时候医生给他输液补充了身体所需的营养,但不想大家尴尬,他还是道:“你们也还没吃吧,一起。” “唉唉,好。”柳祈安跑去将饭菜拎了进来。 柳祈安买的是两人份的饭,不过他们几个饭量都大,所以加钱多要了一份米饭,这会儿恰好可以给楼誉。 楼誉下床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柳祈安两人看他行动自如,胸口的伤也没有复发,安心了不少。 三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约翰看着菜,微微蹙眉,“祈安,这是在a区那家饭馆买的吗?怎么感觉量少了,味道也变了?” a区那家小饭馆离他们的住处近,他们队就陈临一个会做饭的,陈临没空的时候,他们就会去那里吃饭或者点外卖。 他家的饭菜量,几人是最清楚的。 柳祈安咬了一口土豆,郁闷道:“老板说最近除了白菜,市面上其它食材都更新换代了,价格也跟着涨了,等过几天前一代品种白菜售罄,新品种白菜可能也会跟着涨价。” 食材涨价,成本贵了,成品饭菜自然也得跟着涨。 约翰叹气:“食物的价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稳定下来?” 百年前大灾难爆发,人类从食物链顶端跌落,几个世纪积攒的基业毁于一旦,从大力发展高新科技退步到连温饱都困难。 大灾难初期的人类无疑是最困难的一代,变异生物毫无顾忌地屠杀着人类,曾经被人类踩在脚下的野草和虫子,转眼能变异成要人性命的怪物,之前毫无杀伤力的病毒,也可能因为进化而瞬间攻破人类的免疫系统。 农业工业停摆,生存成了第一要务。 好不容易建立起基地,但渴望人类血肉的变异怪物如跗骨之蛆,时刻威胁着人类安全。 不仅如此,人类还迎来了与变异怪物恐怖程度相差无几的粮食危机。 曾经的储备粮一部分在大灾难时损毁,一部分发生变异无法食用,一部分用在了存活的人类身上,剩下的那些支撑不了太久。 有了基地,人类就有了相对稳定的生存环境,也能够发展农业和工业了。 但可怕的是,人类经历数代培育出来的高产高质良种,绝大多数都出现变异,要么返祖、要么进化,反正结果都是低产加口感变差,有些甚至还产生了毒素。 余下没变异的种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全球土地都发生了变异,粮种适应不了现在的土壤,发芽率极低,即便发芽了也容易生病,很难活到成熟期。 科学家们尝试着培育新良种,但因为变异是持续发生,没有一刻停止过,并且人类伤亡太多,科技和文明出现一定断层,所以培育难度呈几倍增加。 储备粮所剩无几,又没有新粮出现,那时候不少人没死在变异怪物手里,倒是活生生被饿死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历经几年,科学家们终于培育出了最适合在当前的土壤中种植的良种。 尽管产量口感还是比不上大灾前,不过总算是有了新粮,让人们能够稍稍缓口气。 又过了几十年,那些高等级的变异怪物忽然毫无理由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中低等级的变异怪物还在虎视眈眈,不过人类勉强有一敌之力。 人类暂时获得了更安全稳定的生存环境,趁机大力发展,通过基建加强防御力和攻击力,科技也跟着恢复和增强了不少。 不过粮食问题依旧是压在所有人头顶的一座大山,因为变异不停,新种子基本种植过一回就彻底报废,需要研究更新一代的粮种。 研究新种就像在赌博,谁也无法确定种子种下去后能长出来多少,最终产量多少,能真正吃进肚子的又有多少? 幸运的时候,新种高产,不仅人能吃饱,也能用来养殖变异程度低的牲畜,为人类提供奶制品和肉食。 不幸的时候,新种低产,粮价大涨,奶类肉类价格跟着涨,人就会挨饿。 这么多年了,粮价从未稳定过。 上一代种子算是高产,粮价肉价相对稳定,大家过了一段好日子,可新一代种子出了问题,据说好几类粮食蔬菜的种子都出现了病变,导致粮食低产。 上一代陈粮用完,如今马上要占据市场的就是这批低产新粮。 进食是人类最基本的需求之一,吃不饱就容易发生混乱,中央基地没胆量在这方面遏制卫星基地,所以培育种子方面所有基地的进展都相似,也都面临着同样的困境。 约翰的问题没人能回答,所以饭桌上一片沉默,约翰也只是抱怨一句,并没有奢望能得到答案,是以也没有觉得失望。 陈临和霍兰是在三人用完饭后才赶回来的,两人办事的地方离医院远,收到约翰的消息,处理完事情又赶路,很是花了些时间。 而且跟他俩一起到达病房门口的,还有楼权的人。 约翰他们拦在门口不让人进,楼权的派来的人也没急眼,只是平静地道:“总指挥官邀请,还劳烦楼队长跟我们走一趟。” 约翰知道他们来的原因,忍不住道:“人刚醒,不能等我们队长先把伤养好再去吗?” 楼权的人语气不变:“抱歉,不可以。” 几人里脾气比较爆的柳祈安红了脸,攥紧拳头怒视两人,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样子。 最终还是楼誉阻止了他。 “我跟你们走。” 换好衣服的楼誉从病房里出来,对着陈临和霍兰点了点头,不顾他们挽留的目光,信步走到了楼权的手下面前。【你现在阅读的是 】 8、塑料兄弟情 “多谢楼队长理解,这边请。”两个手下对楼誉还是很客气的,楼誉在基地普通民众和军队里的名声都不错。 楼誉点头,道:“病房里的痕迹,要麻烦你们帮忙处理一下了。” 其中一名手下回复:“总指挥官已经吩咐人来善后了,也不会让消息泄露出去,请您放心。” “那就好。”楼誉说完,回头给了队友们一个让他们安心的眼神,便和两人一起离开了医院。 他们是从后门走的,特地避开了那些人的眼线。 两个手下没带楼誉去楼权的住处和办公室,而是直接到了研究所,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后,从专门的电梯上楼。 研究所是基地重地之一,每层楼各有分工,不仅有护卫重重把守,进出也需要权限。 电梯在五楼停下,这是楼誉最常来的楼层,其中的研究内容属于基地最高机密,其实也就是在实验如何制作异能觉醒试剂。 经过几道大门,通过几重身份验证后,楼誉终于来到核心区域,他被领进了一间办公室,楼权正在里面等他。 楼誉进去时楼权正在喝茶,在看见楼誉的那一刻,他原本冷漠的表情忽然转换为热情的笑容,属于是现实版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欢迎回来,我的好弟弟,你能活着,哥哥我真是太高兴了。” 楼权起身,张开双臂迎向楼誉,制服上的金色流苏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着,没有半点身为上位者的严肃与端庄。 楼誉躲开了他的拥抱,毫不留情地拆穿,“别演了,你要是真关心我,也不会在我伤势没痊愈的情况下就急匆匆把我叫来。” 楼权收回手,被楼誉这么说也不生气,脸上仍旧是带着笑,仿佛他是个多和善的人一样。 “也行,就去掉煽情环节,直接进入正题吧,毕竟对于异能觉醒试剂的研究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楼誉说完,几个研究人员就从门外走了进来,都是楼誉熟悉的面孔。 双方打了招呼,博士们还询问了楼誉的身体情况,态度可比楼权要真诚得多。 他们都是醉心学术老实本分的研究人员,之前跟楼誉多次接触也没闹过矛盾,算得上是朋友。 楼权适时开口道:“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也就不浪费时间寒暄了,楼誉身上还有伤,暂时不适合做体能方面的测试,那就留在研究所养伤,顺便跟几位博士讲述一下你是如何赤手空拳在野外存活一天一夜的吧。” 野外的危险性三岁孩子都知道,楼誉能在没有任何防护的前提下活下来,其中有异能的功劳是一定的,但也铁定还有其它原因。 毕竟雪鸟差点跟着去救楼誉的霍兰等人回基地的消息,在整个基地都传遍了。 楼权最关注的当然还是异能,但如果楼誉有办法能提高人类在野外的存活率,那这条信息价值也是极高的。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人类避免不了要到野外活动,人命可贵,少死人总是好事。 楼誉没有半点犹豫,爽快地答应了。 只是谁也不知道,在他随和的表面下,心里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哪些要说哪些死都不会透露半个字,他都有数。 那夜的意乱情迷他不会说,雪鸟的变异人形他也不会说。 异能实力大幅度提高这点他倒是不会瞒着,病房实木门上的大洞就是证据,楼权的人接手处理后续,具体情况他早晚会知道,隐瞒没意义。 他详细的讲述总结起来就是三点: 一、跑得过变异野狼是因为异能,但变异野狼是雪鸟杀的。 二、能活下来是因为被雪鸟带回了巢穴,雪鸟这么做的原因他也不清楚,或许只是大发善心,因为他对人类本就没有恶意。 三、异能实力增强的原因他不清楚,因为他被雪鸟带回巢穴的时候就晕了,再次醒来就是在基地里,或许是生死关头激发出来的也不无可能。 至于胸口的伤势愈合速度过快这点,楼权和研究人员倒是没多大疑惑,中央基地那边早有消息传过来,异能者的伤情恢复速度是普通人的好几倍。 这也是所有人都对异能觉醒试剂趋之若鹜的原因之一。 但他们没有亲眼见证过,也不知道所谓的快是有多快,只当楼誉的这个情况是在合理范围之内,并且做了纪录当做以后的参考。 楼誉不知道楼权和研究员们有没有完全相信他的回答,养伤期间他们要抽他的血去做实验、要他测试目前异能的强弱程度,他也积极配合,即便之后结果与他的讲述相悖,他也只需要坚持“不清楚不知道”的嘴硬原则就行。 反正他们也不会杀了他这个目前唯一的研究材料。 楼誉就此在研究所住下,几个研究员都是学术痴,楼誉讲述的那些半真半假的内容,他们总是翻来覆去掰碎了问,仔细得恨不得要把楼誉的脑子挖开自己看。 连楼权这个围观者都烦了,楼誉却始终是一副认真耐心的模样,所以说他在基地里名声好不是没理由的。 因为楼权这个基地最高掌权者的干涉,基地里那些居心不良的家伙即便要暗地里调查也连条缝都找不到,想给中央基地的几个主子打小报告都没有内容可说,急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楼权这人良心尚未泯,楼誉都这么主动积极地配合他了,对于那些人设计陷害楼誉的事情,他虽然没有直接出手帮忙,但却为陈临几人大开方便之门,让他们的调查少走了很多弯路。 永安基地里有不少中央基地那几家的卧底,有能力有动机害人的也只有他们,只不过陈临他们需要找到证据,再把证据落实到具体某人或者说某几人身上。 半个月下来,陈临几人不时出入研究所,跟楼誉商量着就将这件事给办成了。 最终确定参与其中的是沈家和白家,其中沈家是主谋。 沈家是中央基地第一个研究出异能觉醒试剂的家族,曾经算是风头无两。 楼誉跟沈家有仇,这也是他当初离开中央基地的根本原因,这次害他的是沈家,楼誉并不意外。 “沈家就算了,白家老爷子之前不还想促成楼白两家联姻吗?听说是看上你了,现在变脸,是因为得不到就毁掉,还是你从中央基地走的时候,留下了什么感情债?” 楼权毫无坐相地靠在椅背上,冲楼誉挑眉,一副非常想吃瓜的表情。 楼誉眼神都没变一下,道:“加害者的想法,我这个被害者怎么可能知道。” 楼权瞥他:“你就敷衍我吧。” 楼誉淡定喝热水,并没有理他。 楼权又道:“不过,沈白两家动手,楼家的人不可能毫无所觉,就算他们事先并不知道,但后面你的人去调查,他们还是装瞎,这总不会是无意的……弟弟,大伯难不成真想和你断绝父子关系啊?” 楼权这里说的楼家,不是指他和楼誉,而是中央基地那个楼家,楼家在永安基地也有势力部署,独立于楼誉和楼权之外,归属本家。 楼誉看了楼权一眼:“这我倒是不清楚,不过你跟小叔‘父慈子孝’十几年,应该更了解他们长辈的想法,不如给我点经验之谈?” 要说“家族叛变者”,楼权才是楼家第一人,当初的事都过了这么些年了,还是中央基地许多人的闲时谈资,可见其中内容嚼头十足。 “嘶……”楼权蹙眉,“你今天嘴巴抹毒了?大家不都说你最温柔体贴了吗?” 楼誉也不负他的评价,继续道:“跟你学的,一点皮毛而已。” “……”楼权不想和楼誉说话了,楼誉也是。 楼权给自己也倒了杯热水,兄弟俩就这样相顾无言地慢慢喝了起来,这认真品尝的架势,仿佛里面装的不是白开水,而是什么高级红酒。 要不说水是包容的代名词呢,大灾难前竭力净化人类造出的污染,大灾难后不仅变异程度最低,可以说没什么变化,使得处于危难之际的人类基本也能正常用水,现在还能用来缓解人类尴尬情绪,实在是万能中的万能。 其实楼誉今天语气不好不是针对楼权,而是他自己心情不太爽利,刚好楼权这人又比较讨厌,正撞在他枪口上了。 至于楼誉心情不好的原因,跟沈白两家的谋害有关也无关。 经过调查,楼誉这边掌握了切实证据,证明变异野狼群是沈白两家的人故意引到安全区南边来的,巡逻车上的诱狼喷雾也是他们的杰作。 但到了追责环节,最后却没有动摇到两家在永安基地的根基。 两家丢了几个小弟出来顶罪,说头部的人毫不知情,楼誉即便知道是谎言,目前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楼权不想因为这件事彻底得罪沈白两家,免得两家对永安基地集火,影响他的研究大计,因此即便帮忙,也只是帮忙开路,不帮忙动手。 这次“复仇”,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或者说是一场彻彻底底失败的报复。 不过这个情况其实完全在楼誉的预料之内,以他现在的势力,对上沈白这种大家族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但他之所以明知如此还要查还要“报复”,就是为了将他和沈家的矛盾从暗处挑到明面上,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楼誉和沈家有仇。 当初他在中央基地和沈家的那些事被当权者们有意隐瞒了下来,他恨沈家,沈家也恨他,都希望双方去死。 这次是沈家先来招惹,那就别怪他以后心狠手辣了。 沈白两家知道他活着回来后为什么心慌?就是因为清楚他记仇,报复心极强,且因身怀异能,的确有报复的能力。 半年前在中央基地,沈家觉得他是小人物,没把他的恨意看在眼里,导致在他这里栽了个大跟头,最终不得不与其它三家共享异能觉醒药剂技术这个自己最大的依仗。 这次博弈,看似是他输了,但笑到最后的不一定会是沈白两家。 楼权会趁机整顿基地的庞杂势力,巩固自己的统治,不过是在私底下进行,不会被沈白两家觉察到。 而楼誉的报复,无论是暗算还是明杀,都将从此刻逐步展开。 说回让楼誉心情不好的真正原因,其实楼誉自己也理不清楚。 他总感觉满心燥郁,像是遇见了什么天大的糟心事,怒火中烧,但又无可奈何。 由于今天到这一秒为止楼誉都没有遇见一件足以让他产生如此磅礴情绪的事情,所以他本能地觉得自己是被别人感染了,就像是落进染料里的白布,染料是什么颜色,他就成了什么颜色。 只是染料是谁染料在哪儿,楼誉无从得知,是以这也是他的猜测,并没有实际证明。 在楼誉满心怀疑的同时,野外的某块地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所有等级比雪鸟低的变异怪物都在逃命,哪怕冒着闯入其它变异怪物领地的风险,也要离雪鸟所居住的山谷越远越好。 因为雪鸟突然发疯了!逮到变异怪物就杀!否管那在不在他的食谱之内! 他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已经是言语无法形容的惨状了。 有点灵智的变异怪物都在猜测,是否这只雪鸟快要死了?因为多年前附近某个高等级变异怪物突然暴毙前,也曾这样大开杀戒。 逃跑的变异怪物们惨叫的同时,雪鸟也在不停鸣啸,其啼如泣血,声声凄厉,但内容没有实际意义,谁都听不懂他在叫什么。 只有陶秋清楚,自己大叫只是在发泄,而他的内心已经快崩溃了。 ——他!一个雄性变异怪物居然怀孕了!!这世界疯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9、胎梦 尽管已经接受了从恢复人类记忆后遇见的一系列奇异之事,自认心理素质足够强大了,但当发现自己怀孕了时,陶秋还是觉得世界观受到了重创。 因为无论是前世为人还是今生做鸟,陶秋都没遇见过雄性怀孕生子这么违反生理常识的事情,但它偏偏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自从发现自己的新异能后,陶秋就沉浸在了催熟果实吃掉以缓解死亡进度的忙碌里。 特别是他切身体验到这个异能就跟玩游戏一样,用得多了还会升级加熟练度,变得更厉害。 虽然速度很慢,但生活有了更多奔头,是以恨不得日以继日为其奋斗。 在发现山洞里泥地的面积不够自己发挥后,他还特地在山谷底开辟出一块“菜地”,用来练习植物异能。 一心种田的陶秋在看见自己腹肌逐渐消失,肚子变得圆润以后,也只以为是最近吃得太多,长胖了。 毕竟使用这个异能非常消耗精力和体力,陶秋一天吃好几顿,会有多余脂肪也不是不能理解。 并且他整天上天下地捕杀猎物,算得上剧烈运动了,身体也没有出现什么不适,哪里有一点怀孕的样子? 之所以意识到自己肚子里有了崽,准确来说是蛋,还是肚子里的蛋“告诉”他的。 在那荒唐的一夜过去半个月后,也就是昨晚,陶秋正在梦境中躺在浆果山里边吃边乐呵,眼前却突然凭空出现三只小鸟,扑棱着翅膀冲进了他怀里。 三只鸟一黑二白,性格也全然不同。 黑的那只停在他腿上,站得笔直,像个小绅士,看向他的眼神却满含无奈。 白色的两只个头一大一小,大的那只不断叽叽喳喳地叫,像是在控诉什么;小的那只跳上肩头,轻轻蹭着陶秋的脸蛋,眼泪啪嗒啪嗒地掉,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陶秋不明所以,表情呆滞,三只小鸟见他不为所动,便一起飞到他的肚子上,齐齐低头狠狠啄了上去。 陶秋被吓醒,下意识伸手去摸肚子,嗯,圆圆的,暖暖的,还好是梦,现实里一点也不疼。 这个梦实在奇怪,也终于让陶秋将更多注意力放到了自己这个“长胖”的肚子上。 这一注意,他才发现不对劲,上辈子他虽然没有长胖过,但也见过现实中那些大腹便便的男人,他们的胖肚子没那么圆,也没那么硬和挺。 自己现在这样,倒是更像记忆里那个有了几个月身孕的邻居阿姨。 而且他听人说过,怀孕了还会做胎梦,他梦见三只小鸟不会也是…… 这个念头一出,陶秋都被自己惊出一身冷汗。 他前世今生都是母胎单身,这辈子因为环境原因,更是连雌鸟都没见过几只,他也不知道鸟类变异怪物怀崽是个什么情形。 而且他性取向虽然是男,但从身体到心理都坚定认为自己是男人,男人怀孕什么的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惶恐之中,陶秋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心里的惊慌更加剧烈。 他拍了拍脸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为了验证内心的想法,他立马像平时白日里催生植物一样,将体内异能能量汇聚起来,通过经脉,缓缓汇聚至双手。 这是他这些日子总结出来的经验,将散落躯体各处的能量汇集到一处再用出,比起胡乱地输送给植物,效率和效果都有显著提升,对异能成长也有极好的作用。 如此操作,就像是拓宽了能量游走的区域,数量也有逐渐增多的迹象,陶秋明显感到身体舒适了许多,这可能也是异能变强的原因。 但当能量运行到腹部时,出现了一个在陶秋预料之中却令他万分绝望的小变故。 原本充裕的能量突然减少了三分之二,就像一条被堤坝拦截的大河,等淌到堤坝下游,就只剩下麻线那么大点的流量了。 前几天陶秋用异能时就发生过这种情况,那部分能量消失后他还会觉得腹部热热的很舒服,以为是自己异能用得还不够熟练才出现这种问题,而且对身体也没危害,他也就没怎么管。 可现在看来,那些异能能量“消失”其实另有原因。 陶秋咬牙,将剩余异能能量刻意全部输送到腹部,结果如他所料,那些能量全部消失,像是被什么吞掉了一样。 随着吞掉的能量越来越多,陶秋也感到腹部传来了极致的舒坦,与此同时,他忽然发觉腹部有了异状。 如果文艺些描述,就是几颗土壤里的小种子吸饱水分和养料,终于有力气顶开外壳和泥土冒出头,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但现实其实是属于恐怖那挂的,因为陶秋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肚子里有了活物,而且还不止一个。 或许是因为真相太违背陶秋的常识,又或许是黑夜放大了恐惧,陶秋很没有良心地联想到上辈子看过的恐怖电影,外星寄生种从人类的身体里破肚而出! 陶秋没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他肚子猛地抽痛了一下,很短暂,但足以将陶秋的注意力拉回来。 这还是他怀孕后身体第一次出现不适。 直到天色泛白,陶秋都没有再次入睡,他想了很多,但具体想了些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直到中午,饥饿感才让陶秋稍稍回神,他茫然地飞到平时的狩猎区,当鲜血从猎物身体里迸发而出的时候,陶秋终是没有控制住情绪,将心中的愤怒和无措都发泄了出来。 直到晚霞尽褪,夜色降临,陶秋才停止了这场疯狂的杀戮。 他麻木地从变异怪物尸堆里拖出几只吃掉,然后又叼了几只回山洞,放在气温偏低的山洞里侧。 之后连着三天,陶秋都未从山洞里出去,他没有继续种植救命大业,也没有再次发疯。 那些活着的变异怪物见陶秋没有像往常一样出来巡逻领地,都以为他跟之前那头高等级变异怪物一样发狂后暴毙了。 很多变异怪物都眼馋陶秋居住的山谷,很渴望占有他的那一片地盘,因此几头胆大的怪物就偷偷摸去了陶秋的山洞。 稍微谨慎些的就躲在山谷附近观望,在听见几声凄厉的惨叫,进去的变异怪物也迟迟没有出来后,它们就知道自己的妄想落空了。 人家不止还好好活着,实力也依旧强悍。 怕停留太久被陶秋发现惨遭屠杀,低等级的变异怪物全夹着尾巴灰溜溜跑了。 至于那几头深居简出、神智超群的高等级变异怪物,听说陶秋虽然发狂却没有死亡,心里都各有想法。 找事的走了,山谷再次恢复宁静。 那这三天陶秋宅在山洞里做什么呢?自然是在思考肚子里这几个家伙的去留问题。 在疯狂杀戮的时候,陶秋已经接受了自己怀孕的这一事实。 陶秋虽然能够变换人形,但孕期却是遵循鸟类的生理规律,从他肚子的圆润程度就能看得出来。 换作人类,半个多月还没显怀呢。 不同的鸟类孕期时常长短不一,陶秋连自己是什么种类的鸟都搞不清楚,更别说预估预产期了,反正不可能像人类一样是十个月。 看着圆滚滚的肚子,陶秋猜测再这么发展下去,顶多怀一个多月就得生。 说实话,陶秋是不想生的,但他既不知道怎么弄掉这几个蛋,也不清楚这么做会不会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 不都说人类孕期如果出现意外,容易一尸两命,那鸟类会不会也这样? 陶秋前世今生都惜命,不然也不会拼命催生植物只为多活些日子了,奈何两世都命运多舛,前世死得冤枉,今生又莫名其妙差点死了,好不容易发现延年益寿的方法,还不小心怀了崽。 安全起见,他还是打算把蛋生下来,后续该怎么办到时候再考虑吧,他如今已经是身心俱疲。 陶秋感叹,他为了度过发热期强迫了无辜的人,即便人家不追究,自己果然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考虑到肚子里的蛋需要异能能量温养,陶秋之后的日子都没有再催生植物,把所有能量都输送给了他们。 在陶秋忙着养胎的时候,永安基地里的人类也照旧在生活着。 楼誉的伤势恢复得很好,可以说已经痊愈了,他除了配合研究所做实验以外,自己也在练习异能的使用。 增强实力,既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避免再落入像上次那样的困境,他不可能次次都靠别人化险为夷。 前天起楼誉就能离开研究所了,只不过要做好随时被叫过去的准备。 他们小队几人都住在一起,前几天霍兰和约翰外出做任务,今天回来,晚饭过后,一行人按例开了小会。 这次外出任务是帮研究所找一种变异植物,本身危险程度不算高,霍兰跟约翰都没有受伤。 讲述完任务过程后,约翰看了楼誉一眼,道:“前些日子基地里流传山谷里那只雪鸟发疯大开杀戒的消息应该是真的,这次我们外出,发现附近的变异怪物少了许多,还找到了一些怪物的残肢骸骨。” 陶秋疯狂发泄的时候,恰巧有支佣兵队在附近,差点受到波及,回到基地后就把这件事传开了,语言描述得极其夸张,只差把雪鸟说成人间修罗了。 楼誉近段时间不方便离开基地,趁着霍兰和约翰外出,就让他们去打探一下虚实。 雪鸟救了他的命,对他有恩,而且他俩还经历过那样的一夜,于情于理,有关他的事情,楼誉都不可能视而不见。 霍兰见楼誉蹙眉,又补充道:“任务完成返回基地时,我和约翰抽空去山谷附近探查了一番,恰巧看见雪鸟巡逻完飞回山谷,他看起来很健康,应该没什么问题。” 至于雪鸟为什么发疯,谁也解释不清楚。 雪鸟那天护送他们回基地的画面几人依旧历历在目,对于这样一个对人类友好的变异怪物,霍兰等人还是抱有好感的。 听到这里,楼誉默默松了口气,最近心底压抑不住的燥郁也慢慢平复下来,只要雪鸟安全就好。 回忆起那双摄人心魄的苍绿色眸子,楼誉心跳都快了半拍。 如此奇遇往后余生恐怕再难拥有,就当是一次美妙的巧合,永远珍藏在心里就好。【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三颗蛋 临近预估的时间,除了日常巡逻,陶秋基本不出门了。 他的身体告诉他,蛋马上就要出生了。 将一捆野草丢进坑洞里,确定几只受伤的猎物都还活着以后,陶秋才转身飞回了山洞。 这是他趁着巡逻的时候抓回来的几只食草猎物,危险等级很低,它们都受了伤,那个天然的坑洞很深,足够关住它们。 这是陶秋给自己留好的储备粮,他没有冰箱,最近气温很高,死去的猎物即便放在低温的地方,过不了几天也会变质。 所以他做了两手准备,吃完了囤积的食物,还有活的储备粮可以填饱肚子。 至于外部威胁,他杀了一些前来查看他死没死的变异怪物丢在山谷口示众,这几天也积极在巡逻,那些变异怪物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贸然前来。 这是陶秋第一次生蛋,他得把可能的困难都考虑到位,毕竟在这个遍布危险的世界,一个微小的失误都有可能祸及生命。 晚上入睡前,陶秋去谷底泡了个澡。 这几天阳光灿烂,池水温度不算低,水的浮力替陶秋托着肚子,让他轻松不少,是以他最近都很喜欢来水池这里。 即便是人形的时候,陶秋的孕肚也不算太大,至少比不上他前世看见的那些孕晚期的孕妇的肚子,不然这些天他巡逻地盘和捕猎,早被其它变异怪物看出了端倪。 大概是因为他怀的是蛋,并且他怀的蛋的个头都不太大的缘故。 不过陡然“长胖”,不习惯的陶秋还是觉得很有负担,不止是身体上,还有心理上的。 毕竟单纯变胖和肚子里揣着小生命,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自从知道怀崽了以后,陶秋日常行动都收敛了许多。 泡完澡,陶秋回到山洞,放松地躺进草窝里,闭眼很快就睡着了。 今夜他又梦见了那三只小鸟,三只鸟都在冲他叽叽喳喳地叫,看起来十分激动。 陶秋觉得有点吵,正想让他们安静,腹部却猛然抽痛起来,陶秋是被痛醒的。 今夜月光亮堂,照进了山洞口,不至于让洞里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陶秋感觉到肚子在往下坠,是一种他从未经历过的陌生痛感。 额头冒出冷汗,陶秋咬紧牙关,眼神坚毅得吓人。 不管如何,他一定要活下去! 山谷寂静,但山洞很深,再加上陶秋没有因为疼痛而大呼小叫,只偶尔在受不了的时候低声骂几句不雅的脏话,因此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此时山洞里正在发生什么。 或许是生理结构如此,又或许是上天保佑,虽然痛得厉害,但用的时间倒是没有陶秋预估的长。 三个小时,夜空中的月亮变换了位置,山洞里的陶秋也结束了生蛋。 具体过程陶秋不愿再回忆,身体的疲惫也容不得他想太多,下意识化为适宜保暖的鸟形后,将三颗外壳还有些软的蛋拢到腹下藏好,他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而选择用人形生蛋,是他觉得人形更灵活,如果中途遇见意外,他处理起来更方便。 一夜无梦,直到第二天傍晚,恢复体力和精神的陶秋才缓缓醒来。 窝里的三颗鸟蛋外壳已然硬化,跟陶秋人形时的一只手差不多大小,怪不得昨晚把他折腾得够呛。 还好他有超强的自愈能力,不然这会儿怕是爬都爬不起来。 垂眸看着鸟蛋,陶秋再次陷入两难的抉择。 到底是要孵化出来,还是置之不理,任由他们死去? 因为濒死才激发了陶秋的发热期和繁殖欲,这是生物本能,并非陶秋所愿。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想过要生孩子。 本以为发热期过后,他就能靠着催生的植物果实异能延长寿命,安稳地多活几年,没想到会出现这么大的意外。 陶秋伸出手指戳了戳中间那颗蛋,无奈叹气:“我该拿你们怎么办?” 饿了一天,陶秋肚子咕咕叫,只能先把这个选择挪后,拿起之前备好的食物大快朵颐。 吃饱以后,陶秋把草窝重新收拾了一番,将脏了的干草扔掉,又仔细铺上新的。 整理完鸟窝,他带着三颗蛋去谷底洗了个澡。 等重新回到山洞里,天已经黑了下来,陶秋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当单亲老爸。 不过犹豫的时间里,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蛋护在了温暖的羽绒下,并没有真狠心丢开他们。 在迟疑要不要养三只小鸟时,陶秋难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前世他父母在外做生意,他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算是留守儿童,平时只有过年才会见到爸妈,因此跟他俩都不怎么亲近。 他上小学没几年,爷爷就因为重病去世了,奶奶年纪大了,经常犯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她身体不好,尽管心里爱着陶秋这个孙孙,但要照顾好他还是很勉强。 好在父母的小生意有了起色,奶奶和陶秋被接去了城里,陶秋继续上学,奶奶在家养老。 一开始还说得上温馨幸福,哪怕父母还是跟从前一样没时间陪伴陶秋,可有奶奶在,亲情方面陶秋并不缺失。 直到陶秋上了初中,奶奶也因为各种老年病,生命走到了尽头。 失去奶奶的保护,陶秋只能独自面对冷漠的父母,也是到这时,陶秋才知道父母其实很早就离心了,两人各有新欢,之所以不离婚,一方面是生意上的利益捆绑,另一方面则是怕被人看笑话。 父母早些年是别人眼中般配的金童玉女,互相扶持白手起家,惹得多少人艳羡。 所以他们宁愿自欺欺人地维持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也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他们相爱时生下陶秋,又在情感破裂后齐齐嫌弃他,跟赌气似的,谁也不愿不肯分给他哪怕半分温情。 好在他们好面子,怕被人戳脊梁骨,物质上倒是没有亏待陶秋。 对于父母,陶秋从希望到失望,孤零零一个人长大,直到那次意外来临,他在父母的争吵声中永远闭上了眼睛。 今生他和鸟父母的感情也很淡薄,两只鸟出于生物的繁衍本能生下他,护他到离巢的年纪,有责任心,但并没有爱意。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他两辈子都没感受过父母和孩子之间的温柔亲情。 在物质方面,陶秋自认有实力可以抚养三只小鸟,但感情方面他不敢保证,毕竟怀孕非他所愿,而且他没有被父母爱过,不一定知道该怎么爱孩子。 不被期待降生的孩子,还遇上一个没经验的老爸,如果真能孵化出来,对三只小鸟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 “啧,要是你们现在就能说话就好了,想生想死都由你们决定,省得我为难。” 陶秋也怪自己不够果决,想孵化但怕孩子走上自己的老路,想丢掉又无法真正狠下心。 “要是你们仨的另一个爸爸在就好了,起码有个能商量的对象。” 说起那个人类男人,那一夜的回忆再次浮现,陶秋坏心眼地想,虽然是他强迫人家的,但那滋味是真的不错。 看来强扭的瓜也不一定不甜嘛。 “不过他要是知道我给他生了三颗蛋,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是震惊错愕,还是羞恼仇恨? 陶秋虽然偶尔没道德,但心里还是有数的,人家好好一个人类,被一只鸟强迫就算了,现在还突然成了三只小鸟的爸爸。 这跟强买强卖一样的方式,想让人家开心,恐怕比登天还难吧。 基地里,夜练完回到屋里的楼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以为是被夜风吹的,没怎么在意,恰巧路过看见的霍兰倒是笑了起来。 “这是谁在念叨我们楼队?不会是哪个暗恋者吧?” 柳祈安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附和:“楼队在基地的人气可高了,想要爬他床的男男女女可不少咧。” 或许是受环境影响,在危机四伏的废土世界,因为随时可能没命,所以大家对性和爱情的态度都很开放,即便高谈阔论也无人会指责。 柳祈安笑道:“只是可惜了,咱们楼队对恋爱不感兴趣,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处呢,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获得他的芳心。” 楼誉想到那疯狂的一夜,也没有纠正他的说法,只是玩笑道:“念叨我的不一定是暗恋我,还可能是想我死,比如那些家伙。” 霍兰面露厌恶,“那还是希望他们永远别得偿所愿好了。” 柳祈安认同地点头。 夜色渐浓,基地里的大部分人都进入了梦乡。 楼誉将看到一半的书合拢,放到床头柜上,而后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长条木盒,伸手打开。 木盒底铺着一层红色绒布,而在绒布中央,躺着一根雪白的鸟羽。 这是楼誉捡回来的,珍藏了两个多月,只有他自己知道。 至于羽毛出自谁身上,不言而喻。 这根羽毛还带着绒,不像最表层的飞羽似钢铁般坚硬,就像那只雪鸟一样,在强悍的实力下,偷偷掩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指腹轻抚过羽毛表面,触感细腻,拨动着楼誉的心弦。 这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圆月高悬、亮如白昼的夜晚。 青年浴血的修长身躯半掩在羽翅之下,雪白发丝如瀑布般散落,将脸遮住,只露出一半精致白皙的下巴。 即便匍匐在地,身上伤口无数,可他威猛的气势和优雅的身姿也令他不显一点狼狈,反而像高高在上的天神,圣洁却让人不敢生出丝毫亵渎和侵犯的心思。 在楼誉久久的注视下,昏迷的天神终于苏醒,天神缓慢抬起头,而后轻轻掀开眼帘。 苍绿色的眸子干净得如春日清泉,又因茫然而带上一层似真似幻的薄雾,毫无预兆地,就那么直直对上了楼誉的视线。【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孵蛋日常 “阿嚏!” 睡得正香的陶秋毫无预兆打了个喷嚏,不过并没有苏醒,只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将窝里的鸟蛋护得更紧。 第二天陶秋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鸟蛋,他怕自己睡着后无意中会把蛋压碎,好在他昨晚很老实,三颗鸟蛋都还完完整整放在他重新捣鼓出来的小草窝里。 “早安,孩儿们。”陶秋悠闲地抻了懒腰,跟还是个蛋的鸟崽们打招呼。 经过一晚上的考虑,陶秋做出了个折中的决定。 他实在做不到对自己亲自生出来的蛋视而不见,打算尽可能去孵化这三颗鸟蛋。 不过在此期间,他不会投入过多的感情,能孵化出来是造化,孵不出来是天命。 上辈子他没照顾过孵蛋的家禽,也没养过鸟类宠物,对此完全没有经验。 这辈子他鸟类基因里的传承记忆,有关孵蛋的都是些概念,基本没实践价值,他鸟父母生下他后,在他离窝前都没有再下过蛋,无例子可参考,而这么多年了更是连个能和他沟通的同类都没有。 脑子里有关孵蛋的知识,都是上辈子通过各种渠道零零碎碎听说的,不成系统,不保证全正确。 综上所述,陶秋在孵蛋方面就是个文盲。 再加上陶秋观察到,他们这些高等级的变异怪物似乎都子嗣艰难,比如他鸟爸妈生了好几颗蛋,最后就孵出他一个。 他这回生出的鸟蛋比他鸟妈妈还少,有很大概率会全军覆没。 为了避免自己最后伤心,陶秋只能说服自己尽人事听天命。 如果鸟崽能成功孵化最好,他会尽心抚养他们直到成年,如果不幸……那他也毫无办法。 …… 陶秋对孵蛋的了解有限,又是第一次自己孵蛋,因此自从打算认真对待这三颗蛋以后,他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 怕空气太干燥,他就在洞里的地上洒水保持湿度,没有盛水的器皿,他捧着大树叶折的“碗”从谷底水池到山洞来回跑了几遍。 最开始那几天,除了取食物和方便,他根本不敢离开鸟窝半步,像是在那里扎根了一般。 还好之前养了几只受伤的猎物,帮助他度过了最慌乱的时候。 后来陶秋意识到只要保持温度,自己离开一段时间其实也没问题。 而且食物告罄,必须得去捕猎,再加上要巡视领地,现实也容不得陶秋一直窝在山洞里。 他可以减少外出次数,但不能长时间消失,容易出乱子,就像上次一样。 陶秋收集自己掉落的羽毛,又忍痛扯了些羽绒,勉强拢成一张小被子,在自己外出后和干草一起盖在蛋上保温。 有时候阳光灿烂又不高温,陶秋就会把装蛋的小窝挪到山洞门口的平台上晒太阳。 不过每次外出,陶秋都会以最短的时间做完事情然后回山洞,他赶回来鸟窝都还很温暖,没有一次例外。 食物充足,又不需要出门的日子,陶秋就继续他的种植大业。 陶秋目前的练习对象还是那些小野果,他也想试试其它可食用的植物,不过因为怀蛋和孵蛋,暂时还没有时间去寻找新植物和种子。 虽然陶秋偏肉食,但在他的记忆里,野外还是有很多野果,以及野生谷物蔬菜的,只不过似乎产量和味道都不怎么样。 没有了人类科学的干预,植物们才不想把自己变得美味可口,它们需要的是进化出最顽强的生命力,以及最强的防御和攻击手段,保证自己不灭绝。 难吃最好,有毒更好,恰巧可以躲过一部分捕食者。 陶秋可以优化果实的口感,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既可以享受美味,又能延年益寿,简直是两全其美。 之所以想要寻找新植物,除了想努力增强异能外,也是因为现在这些野果他都快吃腻了。 又过了半个多月,陶秋种在谷底的那批野果成熟了。 那批野果他只催发芽,并没有催长催熟,目的是为了和直接催熟的果实做对比。 在这批只催芽的野果里,又分为了两批,第一批的种子是经历过陶秋一次催熟产出的,第二批则是经过两次催熟,他想看看二者是否有不同。 陶秋站在谷底,垂眸看着地里这批迎风招摇的野果。 陶秋记得,这种野果从发芽到完全成熟,差不多需要三个月,而自己种下它们的时间,是发现自己拥有催熟异能后没几天。 至今大概也就将近两个月时间。 经过他催芽的野果,生长时间大大缩短。 只是不知,随着他异能的提升,时间会不会再次跟着缩短呢? 至少他现在催熟一棵野果,花的时间要比最初短了一点点。 先将好奇心放回去,陶秋再次观察起野果来。 从外表来看,一代和二代种子没有什么区别,各有十棵,都没有中途病变枯萎的情况,并且枝叶一样翠绿,果实一样鲜活饱满,连大小都一致。 果实香甜的气味铺面而来,哪怕陶秋都觉得有些腻味了,还是忍不住口舌生津。 陶秋觉得幸好这些香味目前还没浓郁到能飘到自己领地外去,不然若是引来跟他一样爱吃果子的变异怪物,即便自己实力强悍,也不想应付这种麻烦。 用叶子将摘下的果实都包好,来到水池上游洗过一遍,陶秋捧着果实回到窝里,边孵蛋边开始吃起了“延寿果”。 从味道和效果来看,一代和二代没有任何区别。 对此陶秋还是有些失望的,他本以为n代的延寿效果也是呈n倍增长的,结果老天爷根本不给他卡bug的机会。 看来还是得靠老实种地活命了。 吃完果实,感觉身体又舒服了许多,连伴随着死亡预警而来的偶尔的身体抽痛,最近也基本不会出现了。 陶秋心情大好,捧着鸟蛋到平台上晒太阳。 他把蛋一颗颗举过头顶,对着阳光企图看清蛋里的情况,孵蛋过十天以后他就开始这么做了,但每次看到的都是模糊黑团和以黑团为中心蔓延开来的树根状血丝。 想起人类有胎动的说法,他也试过把耳朵贴到蛋壳上听,但结果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要不是里面的黑团时不时还会轻微地动一动,陶秋都要怀疑其实鸟崽早就死了。 做完“产检”,陶秋抱着蛋回窝,怕他们渴着,还往上面均匀地擦了点水。 晚上入睡前,陶秋趴在三颗蛋旁边,夹着嗓子讲起了故事。 这对标的是人类的胎教,陶秋是属于对人类怀崽和鸟类孵蛋都一知半解的状态,所以干脆过程也混着来,反正多做总是没错。 陶秋现在还觉得前世为人的事恍如昨日,是以记忆都很清晰,从孵蛋以后,他一天一个故事,不拘年代和国界,古今中外都来了个遍。 讲完“雏鸟反哺”蕴含的自然与情感道理后,陶秋手指从三颗蛋上挨个戳过去,玩笑道:“爸爸我生下你们又孵化出来,辛苦得要命,所以你们出壳后立马就得出去找吃的喂给我,知道了吗?” 说完,陶秋想象三只毛都没长齐的鸟崽一边啾啾啾地叫,一边歪歪扭扭地在草地上追着猎物跑,那画面太喜感太缺德,他自己先没忍住笑出了声。 胎教完,陶秋化出鸟形,枕着月亮抱着鸟蛋陷入甜蜜的梦乡。 在他熟睡以后,窝里的一颗蛋微微晃动了一下,幅度轻到除了空气外,谁也没觉察到,包括蛋里那个还没有意识的小生命。 第二天是巡逻的日子。 陶秋给鸟蛋盖上几层被子后,离开山洞,按照固定路线飞去。 围着地盘绕了一圈,没有发现入侵者,也没遇见什么突发的意外,陶秋想着能早点回去,心里顿时高兴了不少。 巡逻完,陶秋寻找起了今晚的猎物。 他上次大开杀戒,凶名再次远扬,以前那些猎物被他抓时好歹还会挣扎一下,现在直接躺平认命,气性大点的还会提前把自己撞死,所以陶秋捕猎的难度一下子降低了不少。 作为空中霸主,陶秋的视力好得出奇,因此飞出去没多久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人类车队,应该是出基地做任务的。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那个男人? 陶秋这样想着,脑子里闪过男人的模样,心跳陡然快了半拍。 这辈子作为变异怪物,陶秋杀过冒犯自己的人类,但不像其它变异怪物那样喜欢食人血肉,所以他与永安基地的关系还算和睦。 并且就算爆发冲突,他们也不一定能伤到自己。 想到这里,陶秋便顺从心意朝车队飞了过去。 一共三辆重甲车,全都停在路上,不知是在休整还是遇见了意外,三辆车周围都有手持武器的军人。 这些人着装统一,还戴了面罩,整张脸只露出了眼睛来,陶秋只能通过身形判断,一时也分不清那人有没有在这群人里。 不过他没找到楼誉,在外负责警戒的柳祈安却先发现了他。 “我靠,雪鸟是不是正在朝我们这边飞来啊?”柳祈安听见身边一人惊呼出声。 高等级变异怪物的杀伤力有多强这些经常出没野外的军人和雇佣兵最清楚,即便知道雪鸟没有过吃人记录,但面对这样一只庞然大物,还是难免让人心生恐惧。 恐惧以后,自然就是自卫和反抗。【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投喂老公 周围所有人都下意识举起了枪,只有柳祈安没动,不过他也没有开口阻止其他人,因为他明白这些人不会轻易开枪。 虽然说起来有点灭自己人威风,但事实上如非必要,人类还是不希望直面高等级变异怪物的,伤亡率太高。 尽管雪鸟在靠近,可他们并没有发现雪鸟有攻击意图,那么他们就不能率先动手,以免惹怒雪鸟。 前段时间的雪鸟发疯事件,恐惧的不止是变异怪物们。 就在这时,中间那辆车的车门被打开,柳祈安转头看去,楼誉踏着军靴跨了出来。 “队长。”柳祈安喊道。 楼誉微微颔首,没有多言,抬头看向天空。 雪色的熟悉身影,一如记忆中那样强大而美丽。 楼誉没戴面罩,他出现后,陶秋的视线就立刻锁定了他,他看起来很健康的样子,那道抓伤应该没有对他造成太大影响。 陶秋放心了许多,不过却没有再靠近了,因为男人身体没问题,不代表心理没有,自己上次强迫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对自己是什么看法? 见雪鸟一直在原地盘旋,没有离去也没有继续靠近,大家都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更加警惕了几分。 在众人慌张不安之时,楼誉神情依旧平静,只是眼睛里多了一抹光亮。 他越过人群,朝雪鸟的方向走了过去。 “楼队长,别出去!”有人提醒。 楼誉抬手,示意没事,脚步未停。 陶秋发现男人独自走了出来,心里生出好奇,见他表现得很淡定,似乎不是因为那一夜恼羞成怒要攻击自己,于是便没有动作,想看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往前走了几米,楼誉再次仰头去看雪鸟,并且这次还对他挥了挥手。 那晚楼誉尽管意识模糊,但还记得自己隐约听见雪鸟的声音了,所以他觉得雪鸟既然会说人类的语言,说不定也懂得人类的一些常识,比如自己这个动作是在问好。 楼誉这一举动的确让陶秋惊讶了一把,这个男人还挺宽容的嘛,被自己强迫了,不讨厌自己就算了,居然还友好地跟自己打招呼。 并且这次男人被救回去后,依旧没有将他能变人形的事广而告之。 如果不是演戏,那这个男人对他来说,确实是个真正的好人。 看来鸟崽子们的另一个爸爸品性也不赖嘛。 想到这里,陶秋心里忽然雀跃了起来,再次打量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他比起上次见面,好像瘦了一点。 不知道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基地里又出现粮食危机了。 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人类的食物问题陶秋还是多少知道一些。 陶秋想了想,最后下定决心,在楼誉讶异的目光中,朝他飞了过去。 “别开枪!”预感到雪鸟是想落地,楼誉没有逃跑,反而是第一时间转身吩咐同伴,害怕他们因为担心自己,从而伤到雪鸟。 军人们听命没有动手,但枪口始终直直对着雪鸟,只要雪鸟敢伤害楼誉,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雪鸟体型太大,降落时带起一阵大风,吹弯了树枝野草,也撩起了楼誉的衣摆和额前的碎发,让那双眼睛愈发明亮显眼。 随着异能实力提升,楼誉瞳孔的紫色又深了几分。 陶秋对楼誉的最后一丝提防,在对上他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眸后化为虚无。 他能感觉得出来,男人对他不仅没有恶意,甚至还心存好感。 难道说他不在乎那一晚,并且还把自己当救命恩人? 宽容大度,心怀感恩。 陶秋更加欣赏这个男人,也觉得自己方才的决定果真没错。 落地后,陶秋又朝楼誉的方向走了两步,在他的注视下,张嘴把猎物放到了地上,然后冲他叫了一声。 楼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里闪过几丝茫然。 陶秋又把猎物往楼誉的方向拱了拱,这下意思很明显了。 楼誉恍然大悟,心里既震惊又欢喜,他难以置信地开口:“这是给我的?” 陶秋心想你看你都饿瘦了,我俩缘分不浅,还有三只共同的鸟崽,这顿饭就算我请你了。 不过现场有其他人类在,陶秋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于是又叫了一声,算是回复。 看见他俩的互动,身后的一群人都惊呆了,面罩下的嘴巴大张,恨不能塞进两颗鸡蛋。 哪怕是经历过被雪鸟护送回基地的柳祈安,也不免瞪大了眼睛。 他心道我嘞个乖乖,队长不止有人缘,鸟缘也好得出奇,雪鸟连自己找的猎物都舍得送给他,这也太夸张了吧! 如今人类的大部分肉食都是基地里圈养的低等级变异家畜,野外的变异怪物并不是完全不能吃,而是能吃的种类少,大多都是要么有毒,要么口感极差,还有就是吃进去无法消化。 而那极小部分人类能吃的变异怪物,即便是纯食草的,攻击力也非常强,捕猎难度高不说,还极容易引来其它喜欢食人的变异怪物。 说是拿人命换食物也不为过。 所以捕杀变异怪物作为食物,只会出现在真的闹饥荒,人类都快活不下去的时候。 这种情况,在大灾难后这百年发生的次数屈指可数。 巧合的是,雪鸟送的这头猎物,恰巧就是人类能吃的那一类。 这头跟大灾难前的鹿外形相似的猎物,看起来能有三四百斤,现在基地里食物又开始紧缺,这白来的肉,无论是自己吃还是卖出去,楼誉都赚了。 有点羡慕是怎么回事,众人暗暗地想。 雪鸟苍绿色的眸子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芒,像一颗无价的珍贵宝石,他静静地凝视着楼誉,眼神真诚又无辜。 楼誉心里跟百花盛放般欢喜,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雪鸟这一出人意料的举动让他心里那点不可为外人道的小心思迅速膨胀,理智都暂时被排挤到了一边,耳朵能清晰听见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 楼誉再次朝前走去,绕过猎物,来到了雪鸟面前。 日夜思念的对象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楼誉还是没忍住,朝他伸出了手。 他并未直接触碰雪鸟,手停在半空中,像是在征询雪鸟的意见。 陶秋懵了一下,心道他难道是想跟自己握手? 想到自己鸟形的体格子,再看看眼前这个在人类里属于大高个,跟自己对比却显得异常“娇小”的男人,他觉得自己还是别把能一巴掌拍死猎物的大爪子抬起来为好。 不过人家都主动示好了,以他俩的关系,自己着实不适合装高冷。 于是陶秋俯身,将脑袋凑到了楼誉手边。 楼誉的眼睛又亮了几分,他的手落到雪鸟头顶,轻而又轻地揉了几下,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他的这一举动彻底消灭了陶秋心底剩余的忐忑,确信男人是真的不介意那荒唐的一夜。 楼誉没有得意忘形,哪怕还想继续,但还是很快就识趣地收回了手。 陶秋也觉得自己出来的时间够久了,他要重新去捕猎,还要赶回去照顾三颗蛋。 往后退了几步,陶秋对楼誉叫了一声,道了再见。 楼誉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有不舍,不过没有做出任何挽留的举动,他也清楚自己留不住自由的雪鸟。 在众人的注视下,雪鸟振翅飞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柳祈安才跑了上来。 “我去,队长,你……他……”饶是平时话痨如柳祈安,此时也成了大结巴,心里有太多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反而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楼誉的视线从空中收回,神情已经恢复冷静,淡定地道:“再叫几个人过来,把猎物装上车,今晚大家加餐。” 猎物太大,一个人可抬不动。 跟着柳祈安过来的几人惊喜道:“还有我们的份呢?” 楼誉道:“雪鸟请客,见者有份。” 这猎物虽然大,但储存得当不变质的话楼誉也能慢慢吃完,实在不行卖出去也能赚一笔,不过他不是那种爱吃独食的人,况且这里都是他的队友和同事,他不可能只顾自己。 “太好了!雪鸟和队长万岁!”柳祈安等人欢呼。 楼誉唇角上扬:“行了,动作快点,小心血腥味招来其它怪物。” 高等级的变异怪物很少会出现在附近,但不保证其它变异怪物不会过来。 他们这次走运,任务地点没有太多危险,不仅无人员死亡,武器也还剩下许多,足以对付普通变异怪物。 但危险还是能避免就避免,都走到这里了,楼誉更想把大家都安全带回基地。 军人们训练有素,很快就把猎物搬到了车上,又喷洒了遮蔽气味的喷雾,减少被变异怪物发现的可能。 同时有人来报,出故障的那辆车已经修好了。 这次楼誉亲自开车,车队重新上路,朝永安基地开去。 害怕变异怪物会藏在车里和人身上潜伏进城里,车队正式进基地前都要经过检查。 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早等在了检查的地方,看见楼誉全须全尾地回来,纷纷松了口气。【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大崽出壳 其实自从楼誉参与试剂的研制开始,研究所的人就建议楼权别再派他外出做任务。 但楼权不同意,楼誉也不同意。 楼权觉得楼誉是把又快又稳重的刀,只放在家里砍瓜切菜简直是大材小用,楼誉亦不想当温室里的花朵,自己躲在基地里,看着队友去外面拼命。 这次去找器械,也是楼誉主动请缨。 东边离永安基地大概两天路程的地方曾经有过一个小型基地,后因变异怪物入侵而被废弃,当年情况紧急,一些重要的研究设备藏在地下没来得及带走。 这些设备对中央基地来说无足轻重,其它卫星基地又用不着,是以一直没人冒险去拿。 之前永安基地的某支雇佣兵小队路过那里,一番探查后发现通往地下的通道尚且完好,里面可能还未被变异怪物破坏。 恰好研究所很需要里面的一些设备,楼权就派人走了一趟。 这些设备的用途得保密,所以入城前负责检查的都是楼权的人,又因为楼誉这个唯一的研究材料在,研究所那边也来了几人。 看见其中一辆车里放着猎物,检查人员瞪大了眼睛,震惊之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上次吃肉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粮食减产的消息传出来以后,他的工资都用在了囤积米面粮油之上,更高价的肉,去超市时他连看都没敢多看。 “你们路上还猎杀了变异怪物?”他看向旁边笑容满面的柳祈安。 柳祈安嘿嘿一声,说:“不是我们杀的,是人家送的。” “啊?”检查员一脸茫然。 柳祈安旁边那人憋不住,大声道:“是雪鸟送楼队长的。” “啊?!”检查员更傻了,这都说的啥啊,他好像能听懂但又听不懂。 柳祈安笑容愈发灿烂,此刻分享欲爆棚,得意得像是被送猎物的是他本人一样。 他勾住检查员的肩膀,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大声道:“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别跟别人说……” 他们那边的动静早被其他人注意到了,听他这么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众人齐齐竖起了耳朵。 楼誉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满脸疑惑的研究人员笑了笑表示先别管那边,语气正经地低声道:“除了设备,我们还在地下室发现了一些资料,里面的内容你们应该很感兴趣。” 几个研究人员本来被柳祈安的大嗓门吸引了过去,但楼誉这话瞬间又让他们将注意力重新转回他身上。 几人都不是笨蛋,很快就明白了楼誉的言外之意。 能让他们感兴趣的,目前就只有…… 为首的李老博士:“难道是……” 楼誉点了点头。 几人同时屏住了呼吸,楼誉他们这次外出,收获也太丰厚了! 不到半天,雪鸟送了楼誉一头猎物的消息就传遍了大半个基地。 有人在质疑消息的真假,有人在惊呼楼誉的好运气,有人在打听楼誉手里的变异怪物肉是否对外出售…… 基地里热闹得跟过年似的,比起这个惹人注目的消息,楼誉他们这次外出带回来什么东西反而没人在意了。 因此,基地里那些眼线想打听消息反而变得艰难起来,再加上楼权强势的保护,研究所那边更是连半点风声都没有泄露出来。 前来探听的人只能无功而返。 相比永安基地热水浇进滚油里似的闹腾,陶秋这边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陶秋重新捕猎回来,检查鸟窝发现温度没降多少,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他轻抚三颗蛋,笑呵呵道:“抱歉啦,今天遇见你们另一个爸,送了他点东西,耽误时间,回来晚了,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说完,他又贱兮兮地补了一句:“不过你们现在还没出壳,真的生气了也奈何不了我,只能说你爹还是你爹。” 如果三只小鸟顺利出生并且生活在和平年代,肯定会上网吐槽:我爸这人哪都好,就是长了张嘴。 又过了几日,陶秋出门捕猎,恰巧遇见了新的植物,是一株番茄。 植株已经长成,只是还没开花,陶秋连根带土挖了出来,与新一批野果一起种到了自己整理出来的那片小菜园里。 陶秋给移栽的番茄撒了水又输送了异能能量,希望它能活下来,他是真心想吃到新的果蔬了。 好在这个时代的植株生命力顽强,再加上异能能量这个好帮手,番茄植株只萎靡了小半天就重新振作起来,生长的速度也加快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离三颗蛋出生也有一个月了。 这天陶秋给菜园子浇完水,回到山洞刚躺进窝里,准备继续孵蛋,结果掀开小被子,却发现其中一颗蛋在动。 陶秋立即意识到这是有鸟崽要出壳了。 陶秋第一次亲眼看见小动物破壳,而且这还是他的孩子,心里顿时就紧张起来。 他静静注视着鸟蛋,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动静太大会把鸟崽吓回去。 于是整个空间里立即就只剩下了蛋壳被啄碎时的轻微声响。 陶秋之前听说过,卵生动物能自己破壳才是最好的,因为这代表幼崽健康有力,以后存活的几率更高。 所以即便陶秋很想上手帮忙,但也怕害了鸟崽,所以一直紧盯着,打算等崽子真需要了再上手。 不过第一只鸟崽明显不用陶秋操心,大概一个小时后,蛋壳上半边就被啄碎了一圈,想来鸟崽很快就能出来了。 趁着这个时间,陶秋去把猎物拖了过来,别的鸟类他不清楚,不过陶秋记忆里他出壳以后,鸟父母喂他吃的第一顿就是肉。 这时他该庆幸孩子是鸟崽而不是人类婴儿,不然他这会儿该去哪里找奶给孩子喝。 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蛋壳被顶开,一个湿漉漉的黑色脑袋拱了出来。 陶秋有点惊讶,他家大崽居然刚出壳身上就长了绒毛,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肉肉的样子。 不知道是这个时代的鸟都是这样,还是只有他这一品种的鸟如此? 陶秋没有其他鸟兄鸟妹,也没目睹过别的幼鸟出壳,到底还是吃了没见识的亏。 鸟崽还没睁开眼睛,也没叫唤,歪歪脑袋感知了一下外面的空气,而后往后倒去,爬出了裹着他下半/身的蛋壳,整只鸟都趴在了干草窝里。 陶秋赶紧把鸟崽放进他早就捂热的羽毛小窝里,给他保暖,然后双手捧起羽毛小窝举到自己眼前观察。 新生命安全降生让陶秋内心激动,表现在脸上就是亮得过分的眼眸和止不住上扬的唇角,他看着安静窝着恢复力气的鸟崽,只觉得整颗心都要融化了。 因为陶秋他们这类鸟体型巨大,所以即便是雏鸟,刚破壳也有陶秋大半只手那么大,真算不上小巧了,但这并不耽误陶秋觉得他可爱。 对,就是“他”,这只鸟崽是雄鸟,陶秋刚才把鸟放进窝里的时候检查过了,他自己就是只雄鸟,自然知道雄鸟那里长什么样。 看着鸟崽乌黑不见一丝杂毛的绒毛,陶秋心道这只随的是他另一个爸,男人的头发也是黑的,如同沉沉的夜色。 过了一会儿,鸟崽有了力气,大概是感知到了陶秋的存在,脑袋朝着他的方向扬起,喳喳地叫了起来。 这是饿了,在乞食。 小鸟出壳得突然,陶秋方才只顾着盯他,都没空去处理食物,索性直接恢复鸟形,并且缩小了体型,用喙将猎物身上最嫩的那块肉嘶成小块,喂进了鸟崽嘴里。 吃到东西后,鸟崽就没空叫唤了。 虽然刚出壳,但鸟崽个子大,食量也是很惊人的,吃掉的肉都快有崽子本身体重的一半了。 陶秋喂了好一会儿鸟崽才没有继续张嘴,将头一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没一会儿就趴着不动了,大概是睡着了。 吃了睡睡了吃,跟人类的小婴儿差不多。 看鸟崽、还是自家孩子睡觉,对陶秋来说是件新鲜事,所以鸟崽睡着以后,陶秋也没有放下鸟窝,视线就没从鸟崽身上移开过,恨不得要把他身上有几根鸟毛都数清楚。 一个多小时后,鸟崽苏醒,又开始仰头张嘴要吃饭。 陶秋也是从鸟崽这个阶段过来的,是以他知道他们这类鸟的一些特性,比如直肠子,生物意义上的直肠子。 大鸟还好,可雏鸟体型小,这个特点就更加明显。 是以在喂食之前,他先将鸟崽移到了鸟窝外面,像上次一样喂完小肉块后,鸟崽果然没几分钟就撅着屁屁拉了粑粑。 还好陶秋提前转移了地方,不然他特地做的羽毛窝就要被弄脏了。 把鸟崽放回窝里,处理掉粑粑,陶秋又躺进草窝,一边照顾鸟崽,一边继续孵剩下的两颗蛋。 这天剩下的时间基本就是重复前面的步骤,喂食,看鸟崽,孵蛋…… 小鸟崽饿得快,一两个小时就要喂东西,他现在还不懂什么叫忍,只会遵循本能,吃不到就叽叽喳喳地叫,动静堪比魔音穿耳。 陶秋半夜被叫醒好几次,唉声叹气地抚摸鸟崽,“宝贝儿,你以后可以去应聘闹钟这个岗位。” 鸟崽子不语,只一昧咽着碎肉。 断断续续熬到了天亮,陶秋一脸憔悴,精神萎靡,不住地打着哈欠。 自愈功能只能救□□伤势,精神上的可管不了。 唯一让陶秋欣慰的是,鸟崽身上的绒羽干了以后,看起来就毛茸茸的,可爱程度更上一层楼。 成功用颜值洗刷了老父亲的怨念。 为了犒劳辛苦的自己,陶秋催熟了两株野果,吃的时候恰巧鸟崽也该喂食了,陶秋就分了一点给他。 不少呢,足足三颗! 陶秋将满满一把果实塞进嘴里,享受地咽下去以后才煞有其事地对鸟崽道:“你是小孩,吃多了不消化,不像我,我是大人,得多多的吃才能吃饱。”【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二崽三崽出壳 大崽出生三天后,第二颗蛋也在凌晨破了壳。 陶秋夜视能力不错,不会发生把肉喂进鸟崽眼睛里这种事,所以当被大崽的叫声吵醒,手脚麻利喂饱他以后,低头就看见剩下两颗蛋的其中一颗,蛋壳已经被啄出了一圈缝。 这下陶秋瞌睡都醒了,认真地盯着蛋等待鸟崽破壳,以防中途遇见什么意外,自己抢救不及时,酿成悲剧。 二崽的出壳时间比大崽稍微长一点,不过二崽似乎更强壮些,因为大崽是爬出壳的,而二崽是则两爪一蹬,直接把蛋壳蹬到了一边。 二崽这动作可爱中带着几分滑稽,陶秋没忍住笑出了声。 或许是感受到了老父亲的嘲笑,二崽刚被放进新的羽毛小窝没几分钟,就开始扯着嗓子叫唤,比老大还要聒噪几分,不给陶秋一点清净和休息的机会。 还好陶秋现在已经是熟练工了,飞快用肉块堵住了二崽的小嘴巴。 万幸的是大崽和二崽的饥饿时间相差无几,不然被轮流吵耳朵,陶秋估计脑袋会爆炸。 怕自己晚上误认,陶秋等到第二天才查看了二崽的性别,是个姑娘。 女儿随他,通体雪白,细绒毛干了以后窝成一团时跟个雪媚娘似的,把陶秋迷得不行,老是产生要把她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吃掉的邪恶想法。 养了两只鸟崽子几天后,陶秋发现了他俩明显的不同。 大崽除了吃喝拉撒,平时基本不动弹,因为还没睁开眼睛,并且只会在饥饿时喳喳叫,是以陶秋也分不清他一动不动的时候究竟是真睡着了还是在假寐。 比起鸟崽,他更像一只稳如泰山的小乌龟。 而二崽就不同了,她除了跟大崽一样本能地吃喝拉撒、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外,偶尔清醒的时候,她是完全闲不下来的。 哪怕如今没有视野,她也总是会伸出试探的小嘴和小爪子,开始排查自己所在的小窝。 没有遇见“危险”,她就挪过去,遇见“危险”就疯狂往后撤,吓得瑟瑟发抖,小身子一颤一颤的,像是要把绒毛都抖掉。 但没过一会儿,她又重新恢复了胆气,继续往未知的方向探索。 陶秋觉得有趣,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旁边看她探险,偶尔还会恶趣味地忽然吓闺女一跳,比如碰她和拿东西挡在她前面。 一开始二崽还会被捉弄到,后面大概是发现这些“危险”并不足以给自己造成致命的伤害,并且因为被陶秋喂食和陪伴,已经熟悉了他的气味和存在,后面她直接变身大胆鸟,一扫之前的小心翼翼,开始毫无顾忌地到处探索。 这下炸毛的变成陶秋了,因为二崽到处扑腾,他怕她真磕碰或者摔伤,最近盯她的时间要比盯大崽多得多。 但凡有可能让二崽受伤的苗头,都会被陶秋及时掐掉。 于是二崽更加肆无忌惮,眼睛都还没睁开呢,就恨不得要扑棱翅膀飞起来了。 陶秋要去巡视领地和捕猎,不能一直照看二崽,于是他只能趁着二崽睡觉的时候出门,怕二崽醒后捣乱,他特地用石头围成一个牢笼,中间铺着羽毛鸟窝,再将二崽放进去。 出去匆匆回来也匆匆,匆匆那年都没陶秋匆匆。 身累心累到麻木的陶秋:“……” 怪不得都说养儿防老,这还没老呢,就先因为孩子要累到英年早逝了。 在老父亲和妹妹你来我往闹腾的时候,大崽依旧不动如山,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估计只有天塌了,才能让他稍微有所动容。 六天后,大崽在陶秋手心里睁开了眼睛,眸色是跟陶秋一致的绿,只不过颜色要更深一些。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陶秋的脸,在适应了能视物的能力后,大崽依恋地蹭了蹭陶秋的手,柔软地对他啾了一声。 这几天他早就将陶秋的气味刻进了脑海里,此时终于见到亲生父亲的模样,不自觉就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全世界。 陶秋摸着大崽的小脑袋,唇角挂着笑,心里却有几分忧愁。 他为大崽能健康成长而高兴,可心里却生出了别的忧虑,因为都这么些天了,最后那颗蛋还是没有要破壳的迹象。 对着阳光检查,里面的那团黑也基本没动静,这让陶秋渐渐生出了恐慌之意。 这颗蛋,怕是要走上自己那几个未出壳的兄弟姐妹的老路了。 尽管提前做过心理准备,告诉自己生死有命,可此时陶秋仍旧感到不可抑制的悲伤,特别是在看见破壳后大崽和二崽以后。 想到三崽也是一条这么鲜活的生命,却有可能无法来到人世间,他心里就堵得慌。 或许是觉察到陶秋心情不佳,连最调皮的二崽这两天都安分了不少,大崽发现爸爸一直关注着那颗蛋,意识到蛋对陶秋的重要性,他经常会去轻蹭蛋壳,像是在鼓舞里面的小鸟崽。 这天陶秋出去捕猎,刚回到洞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两道叽叽喳喳的鸟叫,情绪很激动的样子。 大崽向来稳重,能让他也跟着慌乱的,肯定是件大事。 陶秋随手把猎物丢到旁边,化成人形,迅速跑了进去。 山洞里,还没睁开眼睛的二崽焦急地在陶秋专门给她做的石头“牢”里尖叫,一直扑扇翅膀,像是想要飞出来。 而在放着第三颗蛋的大鸟窝里,盖在鸟蛋上保暖的小被子被掀开了一角,看样子是大崽做的。 大崽围着未孵化的鸟蛋打转,时不时对着二崽那边叫几声,是回应,也是安抚。 鸟崽太小,不能表达出准确的意思,陶秋也只听得出个大概。 陶秋跑过去,大崽见他回来了,连忙歇了声,低头去碰蛋,示意陶秋是蛋出了问题。 陶秋蹲下仔细检查,发现蛋壳被啄破了一个小洞,这是小鸟的出气孔,出气孔旁边有一条蛋壳碎开的缝,他很熟悉,这是小鸟为了出壳啄的。 最后一只小鸟没有死,并且还要孵化了! 可惜陶秋还没高兴几秒,现实就泼了他一盆凉水,因为他发现这颗蛋安静得出奇,没有小鸟在挣扎啄壳的动静,大崽和二崽出壳时可不是这样。 有些小鸟在蛋里没发育好,即便强撑着啄壳,也可能会半路失力而亡。 大崽和二崽那么慌张,应该就是发现了这一情况,并且持续时间应该不短了。 陶秋把蛋放到耳边认真聆听,不知是不是错觉,陶秋好像听到了心跳声,尽管非常微弱。 小鸟还活着,但处在生死边缘。 没有过多犹豫,陶秋伸手开始剥蛋壳,想要通过这种方法帮助小鸟出壳。 陶秋动作小心谨慎,剥掉顶端的壳,就能看见白色小鸟湿漉漉地蜷缩在掺杂着血丝的液体里,看起来很是可怜。 帮小鸟度过最难的那一关,陶秋没有再继续剥,只轻柔地托着壳底,期待小鸟能坚强地自己脱去剩下的外壳。 在陶秋等待的时候,大崽和二崽也在陪着他,其实早过了两个小家伙吃饭的时间点,但他俩谁都没有出声,就连最讨厌待在石头“牢”里的二崽,也乖乖地趴着连动都几乎不动。 因为心情沉重,陶秋没有了时间概念,他也不清楚已经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在他的注视下,蛋壳里的血丝逐渐被小鸟吸收,而原本奄奄一息的小鸟慢慢有了反应。 不过哪怕陶秋已经帮忙剥了半个壳,小鸟出壳时还是很困难,大崽是稳打稳扎地爬出来,二崽是用爪子把蛋壳踹飞,而三崽却如同身陷沼泽,动一下就要停下来歇好一会儿再继续。 陶秋心里担心得要命,但双手稳如泰山,没有一点抖动,生怕惊着这个小家伙。 终于,在艰难地挪动过后,小鸟的身子脱离了蛋壳,只剩两只小爪子还在里面。 小鸟累极了,趴在蛋壳边许久都没有动弹,恢复力气的时间比大崽和二崽加起来还要长。 缓过劲来后,三崽没有像哥哥姐姐一样喳喳叫唤,或者说是饿了但没有力气乞食,连仰头都做不到,只是微张着嘴,发出极弱的哼唧声。 看这样子,小鸟是做不到自己进食了。 陶秋把蛋壳放到旁边,和大崽二崽的壳摆在一起,然后将小鸟放在新做的羽毛窝里,捏住她的鸟喙让她张开嘴,而后咬破指头,在喂肉前先喂了她自己的血。 他清楚自己血的作用,这点疼和这点血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唯一的想法是希望对小鸟有用。 即便出壳了,可如此虚弱,说不定会半路夭折。 怕过量会出问题,陶秋只喂了两滴,决定循序渐进地来。 陶秋喂三崽时,大崽就在旁边,他闻到与猎物不同的血腥味,抬头看见陶秋指头在冒血,尽管还不懂事,但本能告诉他身体出血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担忧地叫了几声,用嘴去轻啄陶秋。 陶秋抽空摸摸他的脑袋,柔声安抚:“我没事,你别担心。” 听见哥哥叫,二崽也发现气氛缓和了些,于是又开始发出响动吸引陶秋的注意。 陶秋这才想起来二崽还被“关”着,连忙把她捞了出来。 而他也是这时才发现,二崽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并且也是和他一样的绿瞳,颜色深浅都很相近。 陶秋出门前确认过二崽还是闭眼状态,方才回来只顾着关心三崽,也没有注意二崽那边,所以连她什么时候睁眼的都不知道。 陶秋摸了摸二崽,语气歉疚:“对不起,是我没注意到。” 这么关键的时刻,他该亲眼见证的。 二崽盯着陶秋看了一会儿,大概是在记住他的样子,完事后,她乖巧地蹭了蹭陶秋的手,像是在说没关系。 陶秋欣慰又心疼,不过也无暇处理情绪,转头接着给三崽喂食,只不过这回喂的就真是肉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啾啾啾~ 喝了陶秋的血后,三崽看起来有活力了些,不过依旧很虚弱,连进食的速度都很慢。 怕三崽消化不了,陶秋把肉块切得更碎,他捡了根自己掉落的外层飞羽当刀,搬来洗干净的石板做菜板,可以把肉切成自己想要的大小。 这几天他都是这么处理喂给大崽二崽的食物,比自己用喙撕更快更方便。 三崽食量还没有前面两只崽的一半,陶秋才喂了一会儿她就扭头闭上了嘴,而后趴在窝里,安静地睡着了。 身体虚弱,吃得少,这对刚出生的鸟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陶秋叹气,多给三崽盖了张小被子,然后将羽毛窝放到了自己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安顿好三崽,他转头将方才一直乖乖待着的两只崽抱到了面前。 “你俩肯定饿坏了吧。” 陶秋刚刚才想起已经过了两只崽的喂食时间,也发现他俩是为了他和三崽才忍着不吭声的,他为此感到欣慰,又有些心疼。 “啾啾。” 一黑一白两只圆滚滚的鸟崽并排站在一起,叫声稚嫩,是在喊父亲。 “你们都是我的乖崽。”陶秋父爱泛滥,低头在两只鸟崽头上各吻了一下。 “啾啾!”被爸爸亲近,两只鸟崽的叫声都激动了几分。 陶秋笑了笑,没有再多话,端过之前准备好的肉块,同时喂起了两只小鸟。 喂养几天以后,陶秋有了经验,知道两只鸟崽一顿能吃多少肉,所以一般都会提前就切好整天的量,省得到了时间又手忙脚乱。 鸟形时陶秋用鸟喙喂鸟崽,人形时他用的是自己制作的木筷子,两种方式各有各的好处。 等他俩吃饱了,陶秋才终于有空休息。 在外巡逻和捕猎耗费体力,回来后照顾险些夭折的三崽既耗心又耗力,他现在只想好好躺一会儿。 在山洞里照顾三只鸟崽用人形比较灵活,所以陶秋也没恢复鸟形,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了大草窝里,将脑袋枕在三崽的鸟窝旁边,以便随时注意小鸟崽的情况。 对于陶秋能变换不同形态和大小,大崽表示司空见惯,二崽也没有疑惑爸爸为什么有时候会和自己长得不一样。 他们小小的脑袋目前还思考不了如此复杂的问题。 吃饱喝足后,大崽和二崽没有回自己的专属羽毛窝,而是跳到陶秋身上,窝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脑袋挨着脑袋,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们也累了,想要睡觉。 看着睡得香甜的三只鸟崽,陶秋也没控制住倦意,渐渐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山洞里就只剩下一家四口均匀的呼吸声。 二崽睡着睡着肚子就饿了,她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气味,就是爸爸之前喂过她的野浆果的香味。 梦境里,野果就成堆地放在不远处,正等待她去品尝,二崽吸了吸口水,两只爪子一蹬就扑了过去。 可她张开嘴,吃到的不是甜滋滋的野果,而是软乎乎的跟毛一样的东西,都快让她无法呼吸了。 野果长毛了! 二崽被吓得连连后退,同时也被惊醒,边叽叽喳喳地叫着边往后退,眼看就要从窝里滚出去,还好陶秋及时伸手将她接住了。 二崽坐在陶秋手心里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发现爸爸正眉眼弯弯地看着自己,她连忙将自己方才的发现说了出来。 “啾啾!啾啾!” ——爸爸!果果!毛!怕! 二崽虽然聪明,但到底还是只刚出不久小雏鸟,经过陶秋这几天絮絮叨叨潜移默化的影响,她隐约明白了自己和爸爸、大崽和三崽的关系,以及周围的一些事物都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作用。 不过她还是无法用语言、哪怕是鸟类的语言准确表达出来,这几个字词还是陶秋从她混乱的啾啾声里总结出来的大概意思。 并且也是因为太小,她这会儿还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区别。 知道她做了什么梦以后,陶秋再也憋不住,朗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说的果果是这个吗?” 陶秋把窝里也已经醒了的大崽捧到二崽面前,只见大崽胸口原本平整的绒毛变得凌乱,中间还出现了一个小坑,里面的肉色的皮肤隐约可见。 大崽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又看看还在一脸茫然的妹妹,眼神里有几分无奈。 “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呀?”方才见证了全过程的陶秋笑着还原了“案发现场”。 他推着二崽来到大崽面前,然后轻按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二崽的尖嘴就严丝合缝地栽进了那个小坑里。 三秒过后,自觉反应过来的二崽两只眼睛刷一下就亮了起来。 她对着哥哥和爸爸挥舞小翅膀:“啾啾啾!啾!” ——哥哥果果!毛毛! 哥哥也是果果,不过是长毛的。 大崽:“……”没太听懂,但似乎不是什么好话。 陶秋:“噗!” 陶秋肩膀直抖,眼泪都笑出来了,但还是不忘给女儿竖大拇指:“宝贝儿真聪明!” “啾!啾!”隐约明白这是夸奖的意思,二崽欢快地蹦跶起来。 大崽深绿的眼眸一片淡然,见爸爸一时半会儿估计笑得停不下来,干脆自己低头用喙慢慢将乱毛梳理归位。 二崽会梦见野果不是没原因的,因为方才陶秋就是在催熟野果。 他睡醒后将两只鸟崽从胸口挪进羽毛窝里,又放到自己腿上,然后在面前的土壤里种进野果种子。 所以二崽才闻到了甜甜的气味,陶秋也才能及时出手接住崽子。 时间太短,陶秋催生出的野果不多,全都分给了三个鸟崽。 他想着异能催生的野果可能也对三只崽子有好处,就多喂了三崽几颗,希望她能快点恢复健康。 之前大崽二崽睡觉的时候三崽醒了一次,陶秋喂了她点肉,她就又睡着了,刚刚才被他的笑声吵醒。 陶秋趁机检查了一下,三崽也是个姑娘,毛色也几乎纯白,只是尾巴尖那里有一点不起眼的黑色,等她再长大些,应该会更明显。 大儿子随那个男人,二女儿随他,三女儿两个人的毛色都继承了,还挺公平。 陶秋有些想笑,自己倒是挺会生。 话说自己之前做的胎梦,梦里三只小鸟的颜色好像也能跟现实对应上。 该说是巧合,还是说生命就是那么神奇,母体与幼崽之间的生物联系可以强到预测未来? 陶秋摇摇头,将这个自己想不明白的问题抛到了脑后。 崽子们爱吃肉,不过野果太美味,他们也很喜欢,算是加餐了。 吃饱后,没有什么睡意的两只崽齐齐来到三崽身边,抬头用眼神询问过陶秋,得到他的允许,才又靠近了三崽一些。 三崽的毛已经快干了,此刻她像块霉豆腐一样蜷缩成一团,体型即便是跟前些天刚出壳时的哥哥姐姐比,也要小上一圈,这是天生体弱。 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比起一窝蛋只出了陶秋一个的鸟父母,生的三颗蛋都孵化出来的他已经足够幸运。 雏鸟们都破壳后,陶秋的心理压力少了几分,尽管前期照顾三个崽还是很辛苦,不过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萦绕在陶秋心头,抵消了一部分疲惫。 三崽身体虽然虚弱,但好动这方面却是不输二崽。 当然二崽活泼好动是因为天性,三崽则纯粹是太依赖陶秋了。 或许是知道自己不够强壮,缺乏安全感,三崽感知到陶秋是自己最牢固的依靠,且有力气动弹以后,即便眼睛还没睁开,也能通过气息找到陶秋的位置,然后颤颤巍巍地朝他的方向挪。 被陶秋抱进怀里以后,她又会恢复那副体弱气虚的样子,安安静静地陷入睡眠之中。 可陶秋有其它事要做,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带着三崽,所以他外出时,就会把三崽放进满是自己气味的羽毛窝里。 不过小家伙很是敏锐,能分辨出气味和本人的区别。 发现爸爸不在身边后,她也不哭不闹,连叫都不叫一声,只会可怜巴巴地躲在角落,把自己缩成一团,害怕地不停发抖,跟个电动毛团子似的。 即便大崽二崽都在旁边陪着她,效果也不大,爸爸的怀抱才是唯一的解药。 陶秋每次看见这种情景都心疼得要命,总是轻声细语地哄着,直到三崽恢复平静为止。 晚上睡觉三崽不肯回窝,陶秋就把她放在自己怀里,他呼吸时胸腹的起伏跟摇篮效果差不多,三崽夜夜睡得安稳香甜。 大崽和二崽见状也不肯回自己的窝了,哪怕他们的窝就搁在陶秋的脑袋边非常近。 不过他们机灵得很,怕爸爸不答应,所以是半夜才自己跳到陶秋身上的,还缩着脖子在三崽旁边趴下,顺便给三崽保暖了。 陶秋半夜起来喂崽,发现三颗毛团子在自己身上排排躺,好笑地一个戳了一下,也没把两个大崽放回去,任由他们继续把自己当床睡。 三崽没有因为哥哥姐姐的到来而觉得不高兴,依旧安静乖巧,偶尔还会主动去蹭他俩。 大崽二崽也很疼爱三崽,平时三个一起吃饭的时候,都是等陶秋把三崽喂完了,他俩才上前叽叽喳喳叫着要吃。 尽管是多子家庭,陶秋对三崽还有明显的偏爱,但这并没有引得三只雏鸟因为生存本能和吃醋而互相伤害。 除了因为三只崽都聪明,智力和情感丰富程度都远超普通动物外,还因为陶秋对他们都倾注了足够的爱意,是以谁多一点谁少一点,大家也就没那么斤斤计较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小鸟监工~ 一个半月后,陶秋种植的第二批果子也熟透了。 加上他等三颗蛋破壳又养育他们的十几天,这次植物成熟用的时长也跟上次差不多,认真算起来,大概就短了三四天左右。 那天他从外面带回来精心种植的番茄苗也长大了,因为已经是成苗,所以成熟的速度也跟那些野果差不多,结了好些圆润饱满的大番茄,香味飘出去好远,差点就被谷外的变异怪物发现了。 陶秋要去谷底采摘,三崽蹲在他肩头不肯下来,二崽这些日子早就将探索区域扩展到山洞口,要不是还不会飞,早就自己跳下去了,这会儿正闻着果子的香味流口水,催促陶秋快点带她们去吃好吃的呢。 只有大崽一言不发地站在石头上,也不说要爸爸也捎上自己,就眼巴巴地盯着陶秋看,想法不言而喻。 陶秋轻笑一声,朝他伸出手:“走吧,跟爸爸下地去。” 大崽这才矜持地啾了一声,跳到了陶秋的手心里。 走到洞口,顺手捞上迫不及待的二崽,再把三崽捧过来一起护进怀里,陶秋张开翅膀跳了下去。 风吹过,拂动鸟羽,这是崽子们第一次离开山洞,也是第一次体验“飞行”。 新奇的感受使得二崽下意识激动地喳喳叫,三崽有些害怕,将脸埋进父亲手臂,至于大崽,如果忽略他睁大的眼睛和被风吹乱的绒毛的话,也能称得上一句稳重,至少他没有叫出声。 没一会儿,陶秋稳稳落地,再观察过附近和高空都没有威胁存在后,才稍微放松了些。 “啾!啾!啾啾!”二崽兴奋得直叫。 ——好玩!爸爸!再来一次! 陶秋轻笑一声,一边把三个崽子的毛捋顺,一边回应道:“先摘野果,改天再带你们飞。” 幼崽注意力没那么集中,听见陶秋这么说,二崽又立即将关注点转移到了野果上。 “啾啾!啾!” ——野果好吃!要吃! “好,今天大丰收,咱们都吃个够!” 到了菜地旁,陶秋把三只崽放到旁边的石头上,石头的高度足够让他们俯身整片菜地。 “今天你们三个是小鸟监工,负责监督爸爸摘野果,要是爸爸遗漏了熟透的果子,你们要提醒爸爸哦。” 将近两个月的日夜相处下来,无论陶秋用的是人类语言还是鸟鸣,三只鸟崽基本都能理解他话语里的大概意思。 这也许就是另类的“双语教学”吧,陶秋有着两辈子的记忆,也考虑到崽子们以后可能也和他一样能变幻出人形,所以干脆就用了两种语言。 二崽第一个响应:“啾啾!啾啾啾!” ——爸爸放心!我们一定能做好! 大崽看了眼菜地,又看向陶秋:“啾,啾啾啾。” ——好多,爸爸自己摘会累。 听见大崽这么说,二崽也反应了过来,叫着说要帮忙,慢半拍的三崽瞪着水汪汪的紫色眼睛看着陶秋,也一副期待的样子。 话说三崽睁眼时陶秋发现她是紫眸也惊讶了一把,因为他记得男人的眸色偏黑,紫色占比很少,但没想到三崽却将那点紫色发扬光大了。 陶秋摸摸三只崽崽的头,满眼欣慰:“都是爸爸的乖宝,知道你们心疼我,不过大人干大活,小孩干小活,你们监工也是帮了爸爸,采摘这种活呢,还是等你们长大点再做吧。” 三个崽子很听话,陶秋这么说了他们也没再勉强,而是认认真真地监督起了陶秋,努力完成爸爸交代的任务。 番茄一株,野果总共四十株,番茄倒是好说,就是野果的果实太小,采摘起来相对麻烦,稍微花了点时间。 枝叶上还剩些未成熟的野果,数量不多,大概再过些日子就能采摘第二轮,特别是番茄,还能再长两轮呢,所以陶秋没把植株拔掉。 番茄和野果都装在陶秋用藤条编的简陋藤筐里,大概就普通果篮那么大一个,这还是陶秋小时候跟爷爷学的手艺。 老人家不能外出打工,平时就编些藤编的家具去集市上卖,价格不贵,也是点收入。 陶秋父母会给赡养费,爷爷奶奶也有养老金,但还是想多攒点,害怕哪天要用的时候不够。 爷爷编藤条,奶奶种菜,陶秋被他俩养着,尽管两人从不要求他干活,但他耳濡目染还是跟着学了一些。 不过时间隔得太久,儿时记忆都模糊了,再加上野外没工具,陶秋捣腾了半天,也就弄出个丑不拉几的小藤筐出来。 好在丑归丑,至少不会漏东西。 也幸亏陶秋现在能变人形了,不然还不好干这些精细活,怪不得那些志怪故事里的妖精都想修炼成人,先不说别的,单就日常生活上就方便了很多。 “啾啾啾!啾啾!” ——爸爸好厉害!一颗都没漏! 陶秋刚靠近,就收获了二崽的的彩虹屁一枚。 陶秋咧嘴笑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捧起二崽吧唧就是一口,“嘴真甜,不愧是爸爸的好女儿!” “啾啾!” 二崽很喜欢被爸爸亲亲,发出了一段没有任何意义的尖叫。 陶秋笑得更欢了。 当然陶秋也没忘了另外两个,也亲了大崽和三崽,说了句辛苦了,而后抱着他们朝自己弄的人工池塘那边走。 鱼类也在陶秋他们这类鸟的食谱上,因为会下水抓鱼,所以他和崽子们天生对水都不算排斥。 陶秋到上游洗水果,把三只鸟崽放到旁边,让他们自由活动。 水边的植物比山谷别的地方多一点,但地面上还是以泥土和石头为主,二崽好奇心重,踢了几颗小石子,又啄了几下小草,最后站在池塘边,歪头打量水面上自己的样子。 大崽也离开了陶秋的身旁,不过他并没有像二崽一样肆意玩耍,而是不停打量周围的环境,像是要把这些都记下来。 只有三崽寸步不离陶秋,跳到陶秋肩膀上老老实实蹲着,时不时蹭蹭他的脸颊。 只是除去果实上的灰尘,用不了多长时间,很快陶秋就洗完了。 难得带崽子们出山洞,周围也没有其它变异怪物出没,陶秋就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找了块阴凉的地方,一家四口开始“野餐”。 崽子们现在能自己进食了,陶秋就把果实放在手心里,让他们自己啄,自己则用另一只手拿起一个大番茄,张嘴就咬了下去。 酸甜饱满的汁水在口腔里炸开,专属果蔬的清香直冲脑门,快把陶秋都给香迷糊了。 来不及感叹,三两口把番茄吃进肚子里,馋虫得到安抚,陶秋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爽!”陶秋拍了拍肚子。 “啾!”二崽见状,连嘴里的果肉都来不及咽下,就学自己的老父亲,昂起胸脯,用翅膀拍了拍肚子。 三崽一脸懵,但也跟着做了。 只有大崽没动,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两个妹妹,然后继续低头吃野果,也不知道是嫌弃他们幼稚还是不好意思做这种事。 陶秋暗笑,心道他家老大年纪小小,偶像包袱还挺重。 喂完野果,陶秋又让三个崽子分吃了一个番茄。 虽然之前说过大丰收随便吃,但陶秋也不敢让他们吃撑了,崽子的肠胃可比不上大人。 在陶秋制止后,大崽和二崽都乖乖停嘴,安静地趴在陶秋腿上消食,倒是三崽,始终眼巴巴地瞧着藤筐里剩下的果子,满眼舍不得。 陶秋用手指揉了揉她圆滚滚的小肚子,柔声劝道:“下顿再吃吧,不然待会儿该不舒服了。” “啾……” ——好吧…… 三崽依依不舍地缩进了陶秋怀里,竭力控制自己不再朝藤筐那边看。 剩下的果实,除了留种的以外,全成了陶秋他们的腹中餐,因为主食还是肉类,是以这些果实他们分了三天才吃完,其中以陶秋这个大人和三崽吃得最多。 这一反常的现象倒是让陶秋有些惊讶。 因为三崽最小,又体弱,之前的食量都是不如大崽和二崽的。 可自丰收那天起,三崽的食量就大增,不止是果实,连肉也一样,甚至超过了她的哥哥姐姐。 大崽二崽见妹妹爱吃,还把自己的食物都分了些给她,三崽几乎每顿都能扫空。 一开始陶秋还有些高兴,以为是自己用异能种的果子起了作用,养好了三崽的身体,让她奋起直追了。 可渐渐的,陶秋发现了不对劲,三崽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了,整只鸟都蔫巴巴的,时常缩在窝里不动,就跟刚破壳的时候差不多。 可明明这段时间在他的精心呵护下,三崽活泼了许多,偶尔也会跟着二崽嬉戏打闹了的。 陶秋问三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也说没有,陶秋只能靠自己观察,但他不是b超机,又是第一次养孩子,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 直到这天晚上,陶秋半梦半醒间,感觉腹部崽子们躺的位置有了异动。 有了崽子以后他晚上都不敢睡太死,立马就睁眼坐了起来。 这时才发现是三崽出了状况,只见三崽正哼哼唧唧地往外爬,像是想从陶秋身上下去。 “宝贝儿,怎么了?” 陶秋急忙将三崽捞了起来,但还没等他再问,三崽就哇一声吐了出来,毛团子一样的身体又是发抖又是痉挛,状态着实是吓人。 陶秋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要多多的爱~ 呕吐物里全是晚饭吃的没消化的肉块和果子,散发着浓烈的酸臭味,一些还溅到了陶秋手掌和腿上。 三崽方才坚持往外爬,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结果还是发生了。 “啾啾……” ——对不起,爸爸…… 三崽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虚弱地跟陶秋道歉,伸出翅膀想替陶秋把那些脏东西擦掉。 陶秋及时制止了她,边将她放到干净的地方,边出声安抚:“你又不是故意的,不用跟爸爸说对不起。” 接着又问:“是不是肚子不舒服,还想吐吗?” “啾啾……啾啾啾……” ——肚子很坏……香香的饭都跑出来了…… 意思是因为肚子很痛,肚子太坏了,才害得她把那些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 香香的饭是陶秋喂她们吃东西时常说的话,被三崽牢牢记住了。 小孩子的描述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却符合现实。 刚哼哼完,三崽又吐了一回,只不过这次的量比方才少。 看这状况,再联想到三崽这几天暴饮暴食,就不难猜出她呕吐的原因了。 突然增加进食量,肠胃受不了,自然会反应出来,这些天三崽有气无力的样子就是前兆,直到今晚彻底爆发。 等三崽停止呕吐后,陶秋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安慰她,紧接着毫不犹豫咬破自己的手指,将冒血的指头喂到了三崽嘴边。 这是陶秋除三崽破壳那次外,第二次喂她自己的血。 这段时间没有再喂,一是因为三崽虽然体弱但在稳定地成长,生理心理都在朝着健康的方向发展,他的血就像是药性极强的大补之物,先不说持续服用三崽的身体受不受得住,陶秋也不想采取这种揠苗助长的方法。 至于第二个原因,就是三崽不愿意喝他的血。 崽子们年纪小,但不傻,知道受伤会痛,流血会死。 即便还说不清何为死亡,什么程度的伤流多少血才会死,可她们已经知道害怕和担忧了。 之前陶秋试图再次喂三崽自己的血,结果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眼泪汪汪地啾啾叫,说不要爸爸疼。 陶秋见状,后来就没再提过。 这次也是没办法,三崽身体不舒服,陶秋又是个野人(鸟),手里没药,只有自己的血有治疗效果,不用这个还能用什么? 三崽看着眼前直冒血的手指头,下意识往后缩,拒绝:“啾啾……啾……” ——爸爸疼……不喝血…… 陶秋柔声道:“爸爸知道宝贝你心疼我,但你现在病了,爸爸很担心你,而且血都流出来了,你不喝也会浪费掉,要是想补偿爸爸,等你好起来了,多帮我干点活就行了。” 听着这话,三崽明白爸爸是在宽慰她,眼泪忍不住大颗大颗跟金豆豆一样掉了下来。 她抽抽噎噎地靠近陶秋的手指,主动张开了嘴。 陶秋只喂了两滴血就收回了手,他的自愈能力很快发挥作用,没一会儿就止血了。 三崽喝了血以后就呆愣愣地蹲在原地,也不出声,就仰头巴巴地盯着陶秋掉眼泪,泪水恨不得要积成池子把她这只小不点给淹了。 直到陶秋朝她伸出手:“过来让爸爸仔细看看好点了没有,可以吗?” “啾!啾啾!”三崽再也控制不住,一头栽进陶秋手心,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满是自责与委屈。 ——爸爸!对不起!呜呜呜…… 陶秋摸着毛团子,轻声安抚:“怎么又说对不起了,又不是宝贝你故意想生病的,爸爸照顾你是应该的,不必太过自责。” 这时大崽和二崽也跳了出来,两只小鸟在陶秋起身的时候就醒了,只是方才情况紧急,他俩怕打扰到爸爸行动,这才一直没吭声。 大崽蹭了蹭陶秋流血的那只手,又去安慰妹妹:“啾啾。” ——乖,不哭了。 二崽也啾啾叫。 ——妹妹别难过,我把我最喜欢的漂亮石头送给你。 二崽很喜欢颜色鲜艳的东西,他们住的山谷里能捡到一些五颜六色的石子,都被二崽珍藏了起来,就放在她的专属小窝里。 听见她这么说,三崽连忙抽抽搭搭地回复:“啾,啾啾,啾啾。” ——谢谢姐姐,不用给我石头,我不哭了。 陶秋给三崽擦眼泪,又摸了摸大崽二崽的脑袋,笑得眯起了眼睛:“你们是好哥哥好姐姐,也是爸爸的好宝贝。” 听见夸奖,大崽含蓄地扭了扭身子表达自己的欢喜,二崽则是骄傲地挺起胸脯,只差把“我是爸爸的乖宝宝”几个字刻脸上了。 等三崽的情绪平复下来后,陶秋就开始收拾那些脏污。 他先将沾了呕吐物的枯草都丢到旁边明天处理,又取水洗手,以及帮三崽擦干净羽毛。 崽子们还不方便外出,但得用水,陶秋就砍了竹子用竹节做容器装水,在山洞里储存了不少。 变异竹子比普通竹子更高更粗壮,同时硬度也增加了,但这难不倒陶秋,他尖喙、利爪、飞羽的锋利程度都不比刀剑差。 话说他有了崽子以后,山洞里是越来越热闹了,以前就一窝一鸟,空旷二字即可形容,现在鸟多了,窝多了,各种日用工具也摆了出来,也逐渐有了家的感觉。 要不是他和崽子都有夜视能力,说不定他还得把火捣鼓出来。 整理好以后,陶秋重新搂着三只鸟崽躺下。 三崽这会儿已经不吐也不觉得恶心了,就是还有些蔫儿,虚弱地团在陶秋胸口,大崽二崽守在她两边。 陶秋很想问三崽这些日子为什么暴饮暴食,可见她没精神,本打算留着明天再说,谁知三崽歇了一会儿后却主动开了口。 “啾。” ——爸爸。 陶秋立即应道:“嗯,爸爸在呢,宝贝想说什么?” 三崽犹犹豫豫,声音也很小:“啾啾,啾啾啾。” ——这几天,我故意吃多多的。 孩子率先提起话头,就是表现出了想解决问题的态度,这个时候作为家长,自然得耐心倾听和引导。 陶秋语气温柔:“可以告诉爸爸为什么吗?” 三崽没有马上回答,似乎是在思考措辞,陶秋也没有催促,安静地等着。 大概一分钟后,三崽才继续啾言啾语。 ——果果好,我坏,多吃果果,我好,爸爸不疼。 陶秋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后没忍住红了眼眶。 因为三崽体弱,又是最小的一个,另外三只鸟对她都格外关注,陶秋更是明晃晃地偏爱她。 陶秋和大崽二崽对此都心甘情愿且没有任何怨言,可三崽却更感到歉疚。 三崽心思细腻,爸爸和哥哥姐姐对她好一分,这份歉疚就会深一刻。 她也想像哥哥姐姐一样健康壮实,即便帮不上爸爸,但至少不会拖累他,天知道懂事后的三崽回想起爸爸喂她喝自己血的事情,心里有多难受。 陶秋跟她们仨说过他种出的果子吃了对身体好,三崽听进去了,她想着多吃点,身体就好得快,那样她就能和哥哥姐姐一样强壮,爸爸也不用再为她弄伤自己了。 可惜三崽再聪明,也终究是只连飞都还不会的小雏鸟,单知道通过积累数量改变质量,哪里能想到自己的小身板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多的摄入量。 结果打算落空不说,反而还给爸爸添了新麻烦。 要不是现在没力气,三崽都想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啾完以后,三崽眼眸再次湿润,不过还不等她哭出来,就被陶秋小心翼翼地捧到眼前,对上了他同样盈满泪水的眼眸。 “宝贝儿……”陶秋哽咽了,心里有千言万语,可到了嘴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之前猜测过很多原因,却压根没想到,两个月大的小鸟宝宝,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想法和情绪。 三崽的懂事证明她很爱自己的家人,但同时也让陶秋觉得心疼。 深吸一口气,控制好情绪后,陶秋尽量用简单通俗的语言跟三崽分析:“爸爸知道你是乖宝宝,想要快点好起来,不让爸爸再担心,这很值得表扬,但是呢这件事得慢慢来,你看你最开始只能吃半块肉加两三颗果果,后来增加到一块肉加五六颗果果了,身体也越来越健康,没有像今晚一样因为太撑而生病,这说明之前的做法才是正确的,对不对?” 见三崽眨巴眨巴眼睛,又点点脑袋,一副跟着思考的神情,陶秋继续道:“你是爸爸的孩子,是哥哥姐姐的妹妹,我们是一家人,你比我们弱小,我们多照顾你是应该的,同样的,你觉得亏欠我们也很正常,因为我们都爱着彼此,我们可以记住这份爱,以后有能力了再回馈,但不能把它变成一种压力,这样既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爱你的人。” 怕自己的话给三崽造成另一种心理负担,让她觉得只有她才会胡思乱想,陶秋就用自己举例,“比如说爸爸我,在看见你出壳后只有可怜巴巴的一小团,虚弱得像是随时都会失去生命,我当时心里也非常愧疚,怪自己没把你生好,怪自己没本事立马将你变得跟哥哥姐姐一样健康,如果不是我生下你,你根本不用遭受这么多痛苦……” 陶秋话音未落,三崽就焦急地出声:“啾啾!啾啾!” ——爸爸不怪爸爸!我也不怪爸爸! 在一旁跟着认真聆听的大崽二崽也啾了起来。 二崽拼命扑棱翅膀:“啾!啾啾!” ——爸爸不哭!我最爱爸爸! 大崽轻轻去蹭陶秋,语气十分认真:“啾!啾啾!” ——不对!爸爸是好爸爸! 他们都不认同陶秋的这种说法,在他们心里,陶秋是世界上对他们最好的人,也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他们最喜欢爸爸了。 即便是爸爸,也不能说爸爸不好! 陶秋破涕为笑,将他们仨搂到一起,低头和他们平视。 “宝贝儿们不用担心,现在我已经不会再那么想了,我早就把愧疚转换成了对你们的爱,我会尽我所能,让你们吃饱穿暖,每天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地长大。” 现成的参考答案摆在眼前,三崽又是聪明崽子,当即大声啾了起来。 ——不要愧疚了,要多多的爱,给爸爸,给哥哥姐姐! “这就对了,真是爸爸的聪明宝贝,我们一家人都要难过少少的,高兴多多的。”陶秋乐呵呵地啵了三崽一口,当然大崽二崽也没落下。 三崽幸福得炸了毛,变得更加毛绒绒,二崽激动得蹦蹦跶跶,连最沉稳的大崽都控制不住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起来。 面对三只圆滚滚的小可爱,陶秋觉得自己的心快软得摊在地上捞都捞不起来了,竭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把他们一个个塞进嘴巴里吃掉。 这次的突发意外,让陶秋和孩子们的心不知不觉贴得更紧更近了,他那些话不止是说给三崽听的,影响到的自然也不止三崽。 外面依旧夜色如墨,估计还要很久天才会亮。 陶秋和三只鸟崽的心绪几经波动,需要时间平复,一时睡不着,于是陶秋就让崽子们排排躺在自己脑袋边,跟他们讲起了睡前故事。 陶秋讲的是《夜莺》这篇童话,因为主角跟他们一样也是鸟类。 故事很短,即便陶秋刻意放缓语速,也很快就讲到了结尾。 “……最后,夜莺飞出皇宫,将美妙的歌声带给了每一个需要它的人。” 话落,陶秋没有继续向三只崽灌输这篇童话讲述了什么大道理,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这只用是一个解闷的故事就行。 对于故事内容,三个崽的反应各不相同。 大崽:夜莺是什么鸟?跟我们一样吗? 三崽:夜莺也有爸爸吗? 二崽:夜莺会唱歌,我也会,啾啾~啾~,我和夜莺谁唱得更好听? 三个崽子叽叽喳喳,跟三个小闹钟似地围着陶秋,弄得他哭笑不得。 陶秋一一解答了他们的疑惑,三个崽子也乖乖听讲,直到许久以后困倦袭来,鸟崽崽们才哼哼唧唧地撅着屁屁窝在爸爸身边睡下,小嘴巴暂时“关机”。【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嚎嚎次呀~ 因为前一天晚上熬夜,陶秋连同崽子们都睡到日上三竿,肚子咕咕叫了才醒。 喝下陶秋的血,又休息了一晚,三崽身体已经没大碍了,而且大概是心里没了负担,精神头也好了很多。 饿了一早上,一家人都吃了个肚儿滚圆才停下,陶秋难得偷次懒,没有出去巡逻,就带着鸟崽崽们在洞口的平台上晒太阳闲聊。 二崽还记得昨夜的睡前故事,兴致勃勃地练起了唱歌,不过她会的调子不多,就央求陶秋教她。 陶秋就哼了几首曲调轻快的儿歌,二崽学得很快,没一会儿就有模有样地鸣叫出了节奏。 “哇,二宝真厉害,简直就是小小歌唱家!” 二崽不懂歌唱家是什么,但听陶秋的语气就明白这是夸她的话,于是唱得更加起劲,唱完一次就要陶秋夸一次。 清脆悠扬的鸟鸣声不断响起,久久不散。 半个小时后,陶秋伸手捏住了二崽的小嘴巴,笑道:“好了,万事都需有度,再唱下去嗓子该不舒服了。” 二崽扑棱了两下翅膀,表示知道了,正好她也觉得嗓子有点干了。 陶秋将旁边的小水杯端过来,喂二崽喝了,二崽喝完啾了声谢谢爸爸,喜滋滋地跳到陶秋腿上蹲下休息。 这时,陶秋才看向刚刚乖乖陪着他当听众的大崽和三崽,装作不经意地问:“还有没有小鸟宝宝愿意唱歌给爸爸听呢?爸爸真的非常想听呢。” 余下的两只鸟崽崽同时抬头看了过来。 尽管大崽和三崽一个内敛一个害羞,但在刚才他教二崽的时候,他还是看出了两位小朋友跃跃欲试,大崽还悄悄扭过头去轻声哼哼,偷偷练习,以为老父亲没有发现。 三崽昨晚才接受过爸爸的开解,这次主动了一回,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略带羞涩地啾啾两声。 ——我、我愿意。 “太好了,那爸爸先谢谢三宝啦,让我的耳朵不寂寞了。” 三崽蹭了蹭陶秋,勇敢开嗓:“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三崽到底不像二崽那么外向,即便眼前都是熟人,表演起来还是有些扭捏,声音也不如二崽的响亮。 可她唱完以后,陶秋还是激动地鼓掌,眉飞色舞道:“天啊,宝贝儿第一次唱就比爸爸唱得还好听,要是有比赛,宝贝儿你肯定能得一等奖!” “啾!啾啾!” ——没有啦,爸爸才唱得最好。 虽然这么说,但三崽眼底的喜色是藏都藏不住,毕竟谁不乐意被喜欢的人表扬呢。 陶秋揉揉三崽的小脑袋,三崽享受着爸爸的抚摸,眼睛都眯了起来。 旁边的大崽来回踩了两下爪子,不自觉透露出了心底的焦急。 陶秋也没有让他多等,明白自家大崽隐隐的傲娇属性,没有逗他,而是直接道:“现在轮到大宝了,大宝想给爸爸唱什么呢?” 大崽用行动代替回答,优雅地扬起脖子,歌唱了一首《葫芦娃》,气势如虹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代替葫芦娃去砍蛇妖了。 反差萌太过可爱,要不是怕大崽生气,陶秋差点憋不住笑出声。 一曲啾完,陶秋照例鼓掌:“真棒,好听到天塌了爸爸都察觉不到。” 虽然觉得陶秋这句夸奖有点怪怪的,可老父亲不是第一次跟他们说这种难以理解的话了,大崽还是非常高兴的,特别是在陶秋给他顺毛了以后,更是兴奋得尾羽都翘起来了。 或许是真喜欢唱歌,又或许是渴望陶秋的表扬,总之从这天开始,山洞里稚嫩的鸟鸣声基本就没停过。 大崽的低沉,二崽的响亮,三崽的清脆,各有特色,只啾一声陶秋都能立马准确地分辨出来是谁的声音。 一开始还好,陶秋听得津津有味,但时间久了他耳朵也有点受不了。 可是又不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于是只能趁着一天中山洞里最热闹的时间出去巡逻和捕猎,让自己缓缓。 陶秋叹气:当个好爸爸真不容易啊! 巡视完领地,没有发现异常,陶秋飞向常去的一个猎区。 他在半空中,视力又好,即便是自己地盘外的画面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而此时他的视野里就出现了其它变异怪物捕食的场景。 森林边缘,一只足有三米高的黑色野兔正埋头撕扯身下一头野猪的大腿,鲜血散落在周围的野草上,血腥气弥漫开来,却没有一只变异怪物试图上来分一杯羹。 没看那野猪也有黑兔一半高,嘴边两颗锋利的獠牙翘起,沾满泥浆的厚皮上还遍布尖刺吗? 可即便强悍如此,最终还不是成了人家的腹中餐。 再看黑兔,弄死一头野猪,身上肉眼可见却没有半点伤口,其实力恐怖程度可见一斑。 变异怪物们不仅本就不傻,还因为变异多了几分灵智,自然不会为了几块肉就豁出命去跟大怪物抢食。 在大灾难前,你告诉别人一只兔子杀了一头野猪,别人只会告诉你右拐直走是精神病院。 但在大灾难后,连食物链顶端的人类都跌下了神坛,原本的强弱之分早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类似的情景在废土世界已经不算新鲜。 这只黑兔陶秋认识,附近的强大变异怪物之一,年纪应该比他小,当初也跟他争抢过那颗发光果子。 他咬穿了陶秋的腿,陶秋挠下他一块肉。 这家伙喜欢睡觉,不像陶秋天天出来捕猎,通常是一顿吃撑躺回洞里休息十天半个月才出来,他俩不常遇见。 大约是觉察到陶秋的目光,黑兔仰头巡着视线看了过来,发现是老冤家雪鸟以后,黑兔张开血盆大口冲着空中吼了一声。 不是嘤嘤嘤,而是嘶哑难听的大叫。 他一口绞肉机似的尖牙上还挂着碎肉,一张开嘴涎水就直往下淌,再配上那双血红的眼睛,实在是跟陶秋前世见过的软萌小兔兔搭不上边。 也是,毕竟都从素食变异成肉食了,这点外表的变化也算不得什么了。 陶秋知道黑兔还记恨自己抢了果子,他也不是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于是便友善地对着黑兔叫了一声。 ——哟,兄弟,吃饭呐! 黑兔:“吼!吼!” ——滚你祖宗的!谁跟你是兄弟! 骂完,黑兔还愤怒地猛踢了一下后腿,地上顿时就被砸出一个坑。 这个腿力,野猪估计就是被他一脚踹死的。 陶秋也不跟他计较,反正黑兔也只是嘴臭两句,不会真来跟他打架。 之前为了果子,一群高等级的变异怪物一反常态互殴,那是十几年难遇一次的偶然,主要是那颗果子着实诱人。 越聪明的生物就越惜命,这些年没有其他强势的外地变异怪物入驻,本地的变异怪物也没闯出黑马,几个老怪物各自占据地盘当山大王,日子快活得紧,只有脑子抽了才会发疯去找势均力敌的对手拼命。 抢果子那次打得凶,一部分原因还是被果子的香味迷了心智,理性被放大的欲望吞没。 好在打归打,虽然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没有一个丢了性命,不然稳定局势发生变动,为了瓜分地盘,周围肯定得乱一阵子。 果子被陶秋抢走,恢复理智的老怪物们肯定有气,但还没达到愤然报复的地步。 他们都心惊于当时自己的疯狂,因为那颗果子除了带给他们难以抵挡的诱惑外,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浓浓危险感。 那么一颗诡异的果子,谁能拿准吃了它有什么效果,万一是祸非福呢。 在变幻莫测的废土世界,老怪物们还是更追求一个稳字。 所以最后果子被陶秋得到,他们一半是不甘,一半是庆幸。 而且根据后续观察,陶秋吃了果子好像也没什么变化,既没死掉,也没有像他们揣测的那样实力大增然后打杀他们抢走地盘。 一切都跟之前没区别。 不过也许是陶秋隐藏了果子的效果,但没有威胁到他们,他们暂时就不会细究。 又不可能让陶秋把果子吐出来,对吧? 想着家里的三只崽还等着自己回去,陶秋也没有再跟黑兔交流,到了捕猎区找到心仪的猎物,弄死以后抓着就飞回家了。 晚饭前陶秋用留存的种子催生了一株番茄,番茄比野果体积大,用时也更长,但谁叫他和崽子都馋这口,多花点时间也心甘情愿。 崽子们不是第一次见爸爸使用异能,但每次都觉得很神奇,因为他们也见过别的植物,知道一般情况下,植物都是跟他们一样,一天天一点点慢慢长大的。 只有爸爸种的植物不一样。 三只鸟崽排排站,脑袋随着植株的生长缓缓上扬,最后在红彤彤的番茄散发出清香时,齐齐咽了口水。 当然,他们也没忘记辛苦的陶秋。 大崽叼来水杯,二崽拖来肉块,三崽用翅膀给陶秋扇风。 三只崽子一起:“啾啾!” ——爸爸辛苦啦! 陶秋饿了有肉吃渴了有水喝,旁边还有天然小风扇,开心得见牙不见眼。 “不辛苦,幸福!” 番茄是餐后水果,三只崽子各得一大块,边吃边欢喜得冒泡泡。 鸟崽崽们(^◇^):(啄啄啄)拔拔种滴番茄茄咋这嚎次捏!!!【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物是人非 楼誉自那次跟陶秋偶遇过后,直到今天都没再离开过基地,不是因为别的,单纯就是异能觉醒试剂的研究有了突破。 作为唯一的研究材料,外加熟悉觉醒流程的人,李老博士他们恨不得跟他共享记忆,害怕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自然不会放他出去。 楼权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毕竟他比谁都更希望早日研制出试剂。 下班前,楼誉前往办公楼找楼权,手里有份军需文件需要他这个基地总负责人签字。 楼权的办公室在三楼,楼誉常去,知道怎么走,门口的守卫也没拦他。 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大门先从里面打开,楼誉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含着血丝的疲倦眼眸。 “白老师。”楼誉率先反应过来,看清来人的脸后,礼貌打招呼。 眼前的男人名叫白幻,是永安基地小学的语文老师,今天周末,学校放假。 白幻估计也没料到会撞见他,愣了一秒后才强打起精神点头回应,笑得有些勉强,“楼队长,下午好。” 白幻脸色憔悴苍白,唇却红得不正常,如同白纸染了血,还明显破了皮。 他说话的时候移开了视线,不敢跟楼誉对视,像是心虚,怕被楼誉看出什么似的。 楼誉退后侧身,把通道让出来。 白幻说了声谢,没有再与楼誉多寒暄,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从门口到楼梯口那里有一段距离,可以看出白幻是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但他走得却很克制,并且瘦削的腰背挺得笔直,企图以此掩饰身体不适而引发的脚步微跛。 尽管楼誉目前为止的经验只有一次,但他上过生理课,而且作为军人,他对人体很是了解,什么部位受伤会让身体产生什么反应,他再清楚不过。 再说,白幻和楼权是什么关系,基地里但凡消息灵通点的就没有不知道的,楼誉更是多年前就见过这两人卿卿我我的模样。 只不过那时候楼权向别人介绍白幻,是笑嘻嘻一脸幸福地说这是我男朋友,现在呢,外人看来,白幻只是楼权一个没名没分的小情人而已。 到底物是人非了。 这些念头在楼誉脑子里闪过的时间只有几秒,他很快收回思绪,抬手敲了敲门,直到里面传来楼权说“进来”的声音。 办公室的窗户开着,里面没有可疑的气味,不过微乱的桌子和楼权靠在椅背上一副事后的餍足模样,还是清楚地明示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 在熟悉的人面前,楼权懒得装。 楼誉无意与楼权讨论他的私事,只打开文件需要签名的那一页,递到了楼权面前。 来之前楼誉电话通知过楼权,文件内容楼权之前就看过,他相信楼誉不会乱改,因此很果断就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楼誉接过文件,说了声再见,转身就要走,谁知楼权突然开口问:“你就没别的什么要跟我说?” 楼誉道:“试剂的事情,由李老他们这些专业人员来跟你汇报更好。” 楼权轻笑一声:“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对你的私事不感兴趣。”楼权和白幻之间的纠葛太复杂,他一个外人,没资格去管。 楼誉和楼权虽然是堂兄弟,但平时很少聊私事,白幻又是楼权心底一道无法痊愈的伤,连呼吸都会痛,楼誉就更加不会提及了。 这会儿楼权估计是想起了当年的事,情绪上头,脑子不清醒,这才想和楼誉讨论自己的伤疤。 不然他也不会故意不收拾现场,让楼誉看见。 “也对,来来回回就那么点破事,也就只有我还一直纠结。”楼权语气里满是自我嘲讽。 楼誉其实有无数句话可以劝慰楼权,但他清楚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当局者迷,全是清醒的沉沦,能否破局,看的还是自己。 楼权就是太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但现在又什么都没做,所以他才会痛苦。 楼誉无声轻叹,没有戳破楼权暂时的脆弱,沉默地走出办公室,顺带关上了门。 回家前,楼誉要去趟超市,买点晚餐的食材。 今天陈临在家,他厨艺好,霍兰他们就闹着要他下厨犒劳一下大家的胃。 超市在楼誉下班回家的路上,所以他主动承担了买菜的任务。 几十年前变异怪物潮退去,基地安稳下来以后,农业和工业都重新缓慢恢复,只不过肯定还没回到大灾难前的文明程度。 楼誉没亲眼看过大灾难前的世界,不过他见过一些照片和影像资料,就像以前的商场和超市才是真正的百货齐全,包揽了男女老少的各种吃喝用度。 光是吃这一项,花样就多到三四层楼都摆不完。 可现在呢,即便是资源最充足的中央基地,对和平年代生活的还原程度也不过千分之一,更别说永安基地这样的卫星基地了。 这里的超市里最多就放些食品和锅碗瓢盆之类的用具,面积不大,严格来说只能算是小卖部。 但这样的小卖部,在整个永安基地数量也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基地里倒是有号称包揽百货的地下黑市,不过里面鱼龙混杂,可不是个正大光明的去处。 超市老板正在柜台后面算账,听见动静抬头看去,发现是认识的人,就笑着和他问好:“楼队,下班了啊。” 楼誉微笑着嗯了一声,话家常式地问道:“最近生意如何?” 说到这里,老板脸上又重新染上愁色,苦笑道:“马马虎虎吧,至少饿不死,最近上架的粮食少,价格也高,客流量比不上之前。” 永安基地的种植区由官方管控,收获的食物一部分当做储备粮存在库房里,剩下的放到市场上销售,价格也由官方调控。 所以别看这个超市小,但能做粮食生意,并且到现在还安安稳稳,背后肯定是有势力护着。 黑市也有卖粮食的,不过因为来的渠道不正规,价格偏高,买得人比较少。 庆幸的是这一代的新种产量虽然比上一代差,但没有大幅度减产,不然超市此刻的情况就不止是客流量少这么简单了。 楼誉安慰道:“研究所那边在努力了,相信下一代种子一定会更好。” 老板道:“也只能这么期待了。” 除了期待,他们这些普通人又能做什么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怪物能变成人吗? 超市里就没几个客人,大部分人都赶在粮价上涨前囤积了一批食物,打算省着吃多熬一段时间。 并且官方承诺了会稳定价格,出于对官方的信任,也因为钱包瘪瘪,并未出现哄抢高价食品的情况。 目前基地内部还算安定,远不到会出现为了一点吃的烧杀抢掠的地步。 楼誉径直来到蔬菜区,挑了一颗包菜,两斤土豆,三根黄瓜,一板鸡蛋,以及葱姜蒜等调味若干。 大米家里还有,至于肉类,上次雪鸟送他的肉,他分了大半给军方食堂,余下的请人帮他处理好,他们小队自己吃。 楼权虽然不近人情,但楼誉帮他干活,他不至于不给人家发工资。 再加上外出任务的额外奖励,楼誉在基地也算是高薪一族,尽管菜价贵了不少,但他还是能如常支付。 付完钱,楼誉提着菜走出超市大门,离家里估计还有十分钟路程,他没开车,只能走过去,当是散步了。 “你站住,不许跑!” “略略略,你说不跑就不跑?我又不是傻瓜!” “哈哈哈,谁最后一个到谁是猪!” 拐个弯走上另一条道,稚嫩的童声传来,几个七八岁的小孩追赶着从楼誉身边跑过。 无论是什么种族,孩子总是代表着希望和未来,哪怕不是自己家的,楼誉看着活泼可爱的小家伙们,眼里也浮现出了欣慰的笑意。 大灾难后人口锐减,最困难那段时间,人口出生率更是一跌再跌。 基地建成后,官方一直鼓励生育,对多子家庭也有补贴,怀孕的女士更是受到尊重和保护。 相较于生育欲望低迷的中央基地,几大卫星基地的出生率都算亮眼,至少每年的小学招生指标都能超额完成。 楼誉到家时,柳祈安和霍兰正一起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土豆片,面前桌上的平板正播放着电影。 大灾难后互联网崩溃,倒是一些电子设备和u盘里还存着电子书和影视作品资源。 流传到现在的,一些是当年保护下来的,还有一些是人类去废墟遗迹地挖出来的,大部分在黑市流通,价格不低。 正在播放的这部古风电影,霍兰他们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老大,你回来了。”霍兰看见楼誉,乐呵呵地抱着碗跳下沙发,从他手里接过装着菜的袋子。 “这次轮到我给陈临打下手了,碗里的土豆片是陈临刚炸的,可香了,老大你的那份在桌上。” 霍兰说完就拎着菜跑向厨房,大声喊道:“陈大厨师!菜来了!” 目前人类基地保持温饱都勉强,更别说生产零食这种副产品,这个香辣土豆片还是陈临从买来的视频里学的,偶尔做一次给几人解馋。 楼誉对零食兴趣不大,再加上这会儿也确实没胃口,就把自己那份给了柳祈安,然后在他旁边坐下休息。 “谢谢老大。”柳祈安乐得吃两份薯片,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楼誉的目光落到平板上,这个电影是历史加神话故事改编,主情节就是武王伐纣和封神,特效做得也不错。 此时屏幕里出现妲己从狐狸变成人形的画面,旁边吃得正欢的柳祈安皱了皱眉,露出思考的眼神。 几秒后,他转头看向楼誉:“老大,电影里妖怪和现在的变异怪物好像啊,你说既然妖怪能变成人,那变异怪物可不可以啊?” 没想到柳祈安居然能通过一个画面联想到这一点,楼誉身形微顿,心想你还真是问对人了。 “从前的妖魔鬼怪都是人类幻想的产物,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妖精和变异怪物也有很大区别,所以变异怪物化人形的可能不大。”楼誉佯装镇定,一本正经瞎扯。 “也对,要是真能变成人,那还得了。” 柳祈安本就是随口一问,再加上对楼誉的信任,于是也否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并且很快将其丢到了脑后去,不再继续猜测。 见柳祈安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电影上,楼誉悄悄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雪鸟有人形这件事还能瞒多久,但他不希望这个秘密是从自己嘴里透露出去的。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这么做。 今天的晚餐有菜有肉,在本季粮蔬减收的前提下,已经算是丰盛了。 “唔,好撑!”柳祈安靠在椅背上拍着圆滚滚的肚子,满脸惬意。 约翰擦着嘴,踢了一下柳祈安的小腿,“去,这顿轮到你收拾厨房和洗碗了。” 柳祈安闭着眼睛,竖起一根手指,“一分钟,让我再休息一分钟。” 陈临的手艺的确不错,连平时坚持饭只吃七分饱的楼誉都没忍住多夹了几筷子菜,不过倒没到柳祈安这样撑到起不来身的程度。 陈临扫尾,把最后一块腊肉放进嘴里,对楼誉笑道:“雪鸟送的这头猎物熏制后比基地里养的家禽还香,就是可惜了,不能经常吃到。” 霍兰道:“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变异怪物的肉呢。” “还得感谢我们队长,可不是谁都有这个运气,能让雪鸟送吃的。”约翰忍不住感叹。 柳祈安闻言也不揉肚子了,把脑袋伸到楼誉面前巴巴地看着他:“老大,传授一下经验呗,怎样才能被雪鸟送礼物呀?” 经验楼誉当然是有的,不过他傻了才会说出来。 总不能告诉别人,他是跟雪鸟那什么过,才有此殊荣的吧。 “单纯个人魅力罢了。”楼誉扬了扬眉,难得露出一副臭屁的表情。 “切!老大你敷衍我,人缘还需要维持呢,咋可能莫名其妙雪鸟就对你好了?” 楼誉点头,道:“对啊,所以我才说了要有个人魅力,这就是原因。” 柳祈安:“……嘤嘤嘤,原来我是一个没有个人魅力的家伙吗?” 柳祈安不是真要刨根问底,他就是单纯太闲,没话找话说。 自那次雪鸟送了楼誉一头猎物后,霍兰几人就明白楼誉独自在外的那一天一夜,肯定和雪鸟产生了交情。 不然怎么解释雪鸟不仅没有伤害楼誉,亲自护送他们回基地,后面甚至还送上了珍贵的食物? 若用雪鸟本就对人类比较友好这个理由来解释,那雪鸟为什么不对别人这么好?又为什么不在楼誉刚来永安基地的时候对他好? 毕竟初到永安基地时,为了证明实力加赚取生活费,他们小队可没少接外出的任务。 所以柳祈安之所以开口询问,更像是一种玩笑调侃。 大家都明白他的想法,于是约翰接话道:“也不能这么说,你长得最高最壮,之前遇见变异怪物,他们都最嘴馋你,这何尝不是一种个人魅力呢。” 柳祈安被戳到痛处,捂着胸口哀嚎:“鬼才想要这种魅力!” “哈哈哈哈……”几人被他逗笑。 玩闹过后,柳祈安去洗碗,其余几人坐在一起探讨最近基地的大小事,消完食后,约翰还拉着楼誉切磋了几回,累得满身大汗了才回屋洗漱休息。 入睡前,楼誉枕着存放白羽的木盒,轻声道了一句:“晚安。” “早安!!孩儿们!!!” 陶秋把猎物放下,化出人形,大叫着朝鸟窝扑去,奔跑的动作像极了热带雨林里自由自在的猴子。【你现在阅读的是 】 21、爸爸抱抱抱抱 最近气温太高,野外又没有空调,陶秋午后不想出门,就把巡逻的时间提前到早上,顺便猎好一整天的食物。 于是早起的猎物们就被陶秋吃了。 三只鸟崽崽已经醒了,受到陶秋情绪的影响,二崽也蹦蹦跳跳起来,跟个弹簧小玩具似的。 “啾啾啾!” ——早上好呀爸爸! 三崽刚睁开眼睛没一会儿,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迷迷糊糊爬了起来。 “啾……” “早安……” 大崽扶住差点摔倒的三崽,也跟陶秋说了早安。 “今天爸爸抓了只大兔子,肉超级嫩哦。”陶秋先用竹筒里的水洗掉手上的血渍,这才躺入窝里把崽子们搂进怀里,挨个亲了过去。 毛绒绒的小鸟崽太过可爱,吸一口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 鸟崽崽们也很喜欢和依赖爸爸的气息,疯狂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把自己蹭炸毛了都不愿意停下。 属于是老父亲和鸟崽崽们双向奔赴了。 歇了一会儿后,陶秋才起身去分解猎物,爪子鸟喙还有飞羽刀齐上阵,虽然赶不上庖丁解牛精准,但至少把各个部位都分开了。 早餐四只鸟都吃得饱饱的,陶秋躺在草窝里,三崽鸟崽崽趴在他微微鼓起的小腹上,皆微张着嘴巴,一脸吃饱喝足的慵懒感。 山洞位于矮山中部,头顶有足够厚实的泥石遮挡太阳,洞内有通风口,能够散热,偶尔还有凉风吹过,这里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避暑胜地。 陶秋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枕着,消食的同时小憩了一会儿。 三只鸟崽崽起得比陶秋晚,这会儿还不困,见爸爸睡着了,也没有出声打扰他,就乖乖地趴着假寐。 陶秋一个小时后醒来,恢复精力后眼珠子不老实地滴溜溜乱转,看到摆在石板上的兔肉时,瞬间计上心头。 “宝贝儿们,我们来玩游戏吧!” 陶秋醒来后,三只崽崽也不再沉寂,大崽看着老父亲兴奋的眼神,觉得待会儿怕是有得热闹。 大崽:“啾啾?” ——什么游戏? “老鹰抓……不不不,应该是大鸟抓猎物!”陶秋根据自己现在的身份改了游戏名,随后跟孩子们讲了游戏规则。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先给雏鸟们灌输一些捕猎理念和技巧,为以后的教学打基础。 为了让孩子们熟悉游戏玩法,第一回由陶秋来当“老鹰”,他刻意将鸟形变化成比孩子们大两圈的样子。 本来陶秋计划按照年龄,让孩子们轮流当“鸡妈妈”,但二崽太积极,非要第一个来,大崽和三崽没意见,陶秋也就同意了。 等孩子们站好,陶秋才张开翅膀,做出凶恶的表情。 “桀桀桀!小乖乖们!我要把你们抓回家吃掉!!!” 陶秋放完狠话,正准备飞起来去扑他们,谁知“鸡妈妈”二崽却突然抛弃她的“小鸡崽”们,嘿咻嘿咻迈着小短腿朝他跑了过来。 “啾啾啾!” ——爸爸抱抱抱抱! “嗯?”陶秋看着扑进自己怀里二崽,疑惑地问:“二宝你过来做什么?你得在那边保护大宝和三宝。” 二崽仰头,一双豆豆眼亮晶晶:“啾啾!啾啾啾!” ——爸爸说了!要把我抱回家! 陶秋呆了呆,回想自己方才的言行举动,反应过来以后,没忍住笑出声。 他平时要抱小鸟们的时候,就会故意特别夸张地张开手臂或者翅膀,她们习惯以后,一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而且刚才他虽然是在放狠话,但末尾提到了回家两个字,语言系统还未发展完备的小孩子容易记住的就是自己熟悉,或者是一句话末尾的几个字。 再加上孩子们还无法正确区分游戏和日常生活,几重原因交叠影响,就让二崽产生了误会。 不过这也是美妙的误会。 看着闺女满眼的信赖和欢喜,陶秋心里像是被塞满了蜂蜜,又甜又幸福,恨不得立马把二崽抱起来转几圈,以宣泄激动的情绪。 不过为了不让二崽的误会继续下去,陶秋还是克制住了这种类似鼓励的行为,将二崽带回到大崽和三崽身边,再次跟他们讲述了什么叫游戏,以及他们各自在游戏中担当的角色和责任。 “……现在呢,大宝和三宝就假装是猎物,躲在二宝身后,二宝要保护他们两个,不让我这只大鸟把他俩抓走,明白了吗?” 三只鸟崽齐齐点头:“啾啾!” ——明白了! “好!游戏重新开始!我来抓你们了!” 陶秋迅速起飞,按照自己平时捕猎时的套路,不断亮爪子扑棱翅膀吓唬干扰“鸡妈妈”二崽,二崽逐渐反应不过来,乱了阵脚,藏在她背后的大崽和三崽也就露了出来。 玩这个游戏的本意不是为了赢,而是训练孩子们,所以即便鸟崽崽他们很快就溃不成军,陶秋还是没有立即去抓鸟崽崽,而是在这个过程中全方位向他们展示自己的捕猎技巧。 陶秋虽然控制着力道,不会真伤到孩子们,但还是释放出了几分作为废土一霸的气势,与平常对着鸟崽崽们时温柔和蔼的模样大相径庭。 鸟崽崽们也渐入佳境,从嬉闹变成了出于本能的害怕,尖叫着到处躲避和反击,即便还不会飞,也扇着翅膀努力蹦跶,有好几次尖嘴都真啄到了陶秋。 玩到最后,已经没有“鸡妈妈”和“小鸡崽”的区别了,三只鸟崽都在互相保护,一起对抗陶秋。 “啾!” 三崽躲得太急,一下子摔倒在地上,陶秋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扑过去打算抓起三崽,结束这轮游戏。 大崽见陶秋将目标转向三崽,立即像只愤怒的小鸟般冲了过来,结果被陶秋一挥翅膀轻松推倒,还摔了个屁股蹲。 二崽离得远,还没等她过来,陶秋已经抓起三崽飞走。 三崽不停地扑腾,但也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哥哥姐姐越来越远…… 二崽站在原地,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啾啾!啾啾啾!” ——坏大鸟!把妹妹还给我!【你现在阅读的是 】 22、爸爸最好啦 不喊爸爸而是喊坏大鸟,看来是真沉浸在游戏里了。 为了防止二崽过度伤心,陶秋赶忙飞回去把三崽放在原处,然后变回了孩子们熟悉的人类形态。 “好啦好啦,这轮游戏结束了,不哭了啊乖乖。” 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二崽下意识将三崽护到身后,陶秋伸手想帮她擦眼泪,她还往后躲了一下。 倒是三崽先清醒过来,轻拍姐姐安抚她的情绪,柔声啾啾。 ——现在爸爸是爸爸,不是坏大鸟。 大崽也已经起身,走到了二崽面前,劝导道:“啾啾啾啾。” ——再哭待会儿眼睛就要痛痛了。 二崽抽抽搭搭:“啾……啾……” ——呜呜不要……痛痛…… 陶秋也没出声打扰,让二崽自己慢慢平复情绪。 没一会儿二崽就冷静了,缓过劲来以后,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主动把脸凑到陶秋面前。 “啾啾,啾啾。” ——爸爸帮我擦,爸爸最好了。 陶秋笑得温柔,“好,帮勇敢保护妹妹的宝贝儿擦眼泪。” 安慰完二崽,陶秋又看向大崽和三崽。 “爸爸方才推了大宝,大宝有没有摔疼呀?”陶秋说着仔细把大崽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羽毛厚实,看着当是没有受伤。 大崽也摇了摇头,仰头看着陶秋:“啾,啾啾啾。” ——不疼,我知道爸爸控制了力气。 “真乖。”陶秋摸摸他的脑袋。 “三宝呢,刚才摔倒又被爸爸抓起来,吓坏了吧?”陶秋查看过,确认三崽没有受伤以后,抱起她亲了一口。 三崽蹭蹭陶秋的脸:“啾,啾啾。” ——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三崽没有撒谎,陶秋凶起来还是很吓鸟的。 陶秋轻笑,看向三个孩子:“你们还想玩这个游戏吗?” 教学要循序渐进,如果三只鸟崽崽今天被吓坏了,还在后怕的话,也可以改天再继续。 不过出乎他的预料,三个孩子都点了头。 二崽激动地扇翅膀,“啾,啾啾!” ——害怕,但好好玩。 另外两个崽崽也有这个想法,只不过三崽是很高兴能和家人玩这种体力游戏,这证明她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 而大崽则是发现自己比起爸爸,即便是缩小了许多倍的爸爸,还是显得弱小又无能。 倘若方才他们是真实地被天敌捕猎,那他别说保护两个妹妹,恐怕连自己都会丢了性命。 他想跟爸爸学习,努力变得厉害。 “那好,咱们休息会儿后继续。”崽子们愿意玩,陶秋这个老父亲自当奉陪到底。 第二轮换成大崽来当“鸡妈妈”,有了前一轮的经验,他这次将两个“小鸡崽”挡得更严实,思考自己该怎样才能更好地护住自己和两个妹妹的同时,他也在观察陶秋的进攻技巧。 尽管没多撑太久,三只鸟崽崽又再次被陶秋打败,但他们都收获了开心与经验。 第三轮,三崽的个子比哥哥姐姐小,但她胆子大,也很注重细节,总是能挑到最佳时刻反击陶秋,陶秋被她叼了好几口,说实话,还挺疼。 当过“猎物”后,孩子们又转换角色当起了捕猎者。 由于他们仨都还不会飞,顶多借助翅膀跳得更高,所以只能采取从陶秋那里学来的地面搏斗技巧、外加自己想出来的策略,尽力去跟“鸡妈妈”陶秋打斗博弈。 雪鸟是天生的猎手,这个游戏激发了他们体内的血脉基因,鸟崽崽也很快进入状态,化身凶萌屠夫,顺从本能,扑向了“可怜”的“小鸡崽”们。 陶秋再次缩小体型,化身“鸡妈妈”,把“小鸡崽”们藏到身后。 尽管体型相差不大,但陶秋毕竟比孩子们多吃了几十年的饭,他们稚嫩的攻击手段对他基本没什么作用。 往往都是捕猎者累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连气都喘不匀了,他和身后的“小鸡崽”们连绒毛都没乱几分。 游戏过后,陶秋总结了三个崽子的优点与不足,帮他们更好地认识自己。 这越发让孩子们意识到自己和爸爸之间的差距,同时也真正爱上了这个游戏。 晚饭过后,随着夜幕降临,气温也降了许多。 运动过后化为人形,身上黏糊糊的,陶秋就带着孩子们去山谷底的池塘里泡澡。 在这之前,他先抱着崽子们在谷里低空飞了几圈。 明亮的月光下,夜风习习,崽子们享受着飞行和俯瞰大地的快乐,兴奋得直叫唤。 小鸟崽们不会游泳,陶秋就坐在池边,用手捧着鸟崽放进水中,让他们站在他的掌心里,自己打湿羽毛清理。 这是鸟类本能,都不用陶秋教,他们自己就能做得很好,不过陶秋偶尔也会指点一下。 三只鸟崽都洗完后,陶秋将他们放在自己用竹片扎的小竹筏上,随着水波漂流。 鸟崽们知道有爸爸在,无论是翻船还是掉水里了都不用害怕,因此在上面蹦蹦跳跳,玩得很开心。 陶秋给自己搓了个澡,连长发都洗了,这才舒坦地靠在石堆上边泡边休息,顺带等夜风把头发吹干。 陶秋头发半干的时候,“远航”的小鸟崽们也玩够了,叽叽喳喳地叫着让陶秋接他们回去。 陶秋伸手将竹筏拉回来,又端来石头上的竹筒,将里面的野浆果当做夜宵,喂进了自己和崽子们的嘴巴里。 吃完夜宵,崽子们蹲在陶秋旁边的石头上,用尖嘴给陶秋梳理头发,这既是孩子们想帮助爸爸,也是消遣时间的小游戏。 陶秋看着撅着屁屁哼哧哼哧认真干活的孩子们,忽然福至心灵般道:“爸爸是不是该给你们取名字了?” “啾?”二崽歪头,语气疑惑,“啾啾,啾啾啾。” ——我有名字,爸爸叫我二宝。 陶秋把三个崽崽拉到一起,跟他们解释,“我之前叫你们大宝二宝三宝,这只能算是小名,一般是家人朋友这类亲近的人,才能这么喊,但是大名呢,就是你可以告诉别人的名字。” 在语言习惯上,陶秋还是更喜欢称自己为“人”,孩子们虽然还不懂人和鸟的区别,但也知道爸爸现在的外形被叫做“人”,跟他们一样的时候才叫鸟。 见孩子们还是懵懵懂懂,陶秋拿自己举例,“我之前没跟你们说过,我的大名叫陶秋,小名叫秋秋,亲人朋友叫我秋秋,其他人叫我的大名陶秋。” 说完,陶秋又给鸟崽崽们更详细地科普了什么叫姓什么叫名,以及孩子一般都跟爸爸妈妈姓。 这里又出现了一个对孩子们来说比较陌生的称呼,那就是“妈妈”,但他们现在的关注点都在姓名上,倒是没有追问陶秋什么是妈妈。 三崽眼眸发亮:“啾啾,啾啾啾。” ——爸爸姓陶,我们也跟爸爸姓陶。 “对,宝贝儿真聪明。”陶秋竖起大拇指夸奖。 三崽轻啄了一下陶秋的手,表达开心和羞涩。 大崽发问:“啾啾,啾啾啾。” ——我们的大名,爸爸你想好了吗? 此话一出,三只崽崽都仰头巴巴地看着陶秋。 名字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爸爸对他们的在意和关心。 陶秋摸了摸下巴,道:“你们出生后我就断断续续想了几个,不过我不擅长取名字,我把想好的说出来,你们听听喜不喜欢,不喜欢我们再换。” 三只崽子期待地点点头。【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