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五年，归来后前女友成了顶流影后》 第十章 舆论翻转 距离苏孝宁跳楼事件过去三天，整个网络依旧沸腾不止。 热搜榜前十几乎被他一个人霸占，所有标题都配着“【爆】”的红标，仿佛生怕世人错过这场足以掀翻整个娱乐圈的风暴。 【苏孝宁真实身份曝光，曾为苏氏集团继承人，王子沦为弃子】 【苏孝宁入圈真因，竟是李瑾玥】 【苏孝宁罹患重度抑郁，遗书内容曝光令人泪目】 【合约成枷锁，经纪公司天价索赔成压垮苏孝宁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条条标题，如利刃一般，逼得无数吃瓜群众瞪大了眼。 此刻，李瑾玥独自坐在公寓的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杯没兑水的纯威士忌，酒色泛着苦涩琥珀色光芒，仿佛也在嘲笑她的人生。 她太阳穴突突作痛，脑海中像播放老旧电影一样，将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来回重演。 她闭上眼，耳边却再次浮现那个熟悉却疏离的声音： “李瑾玥，好久不见。” 那是苏孝宁，在综艺节目上，第一次见面，他朝她伸出手，笑得像从前一样温柔而天真。 而她，却冷眼回望，只说了句：“我们……不认识。” 那一幕像刺，扎进回忆的深海。 可如果时钟往前拨回，她早就该知道，他是谁了。 李瑾玥记得，那时候他初入圈，在一个花絮拍摄现场，她偶然路过，看见他站在槐花树下，正在背台词。 他眼神清澈，像是无意间朝她望来，冲她笑了笑，青春阳光。 她没有回应，只是多看了他一眼。 那时，她尚不确定那熟悉感来自哪里。 直到某天，她看到他拿着的剧本，上面是熟悉的圈注习惯和标记字体——那一刻，她如遭雷击。 那是卿酒歌的字。 那是他的字。 几年前，苏孝宁在网游《云梦江湖》中，用“卿酒歌”的身份，遇见了一个性格张扬却温柔善良的女孩。 他们从搭档到情侣，她无数次陪他深夜开黑，刷排行榜，打Boss。 他曾无数次和她在归元台前私语，一起通宵对战，只为在公屏刷上一次“双神组队”。 在游戏外，他说自己是大学生，每天都会寄她明信片： “你演技很好，迟早会火。” “别怕熬夜，记得吃饭。” “撑不住的时候想想我——我们的未来，一起努力。” 他的信，像是一根柔韧却坚定的绳子，把濒临崩溃的李瑾玥从谷底一点点拉起。 他说，手写信才最浪漫，是电子屏幕给不了的温度。 那是她低谷人生中，唯一的温暖光亮。 可当他以苏孝宁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带着层出不穷的黑料与花边新闻时—— 她本能排斥了。 她不愿承认，这样一个被群嘲为“资源咖”“营销黑子”的男人，会是她曾经心底最柔软的白月光。 那晚综艺录制结束，他伸手，她回绝。 可直到他死后，她才明白，拒绝的不是苏孝宁伸出的手，而是苏孝宁曾无数次递来的救命稻草。 她喝下最后一口酒，靠在沙发背上昏睡过去。 梦里，李瑾玥看见了苏孝宁。 苏孝宁站在一片雾色中，眼眶通红，语气哽咽：“李瑾玥，你为什么说不认识我？” 她心猛地一抽，伸手想拉他，却只抓到一片冰冷空气。 她惊醒。 房间一片漆黑，只有墙角的老钟“咚”的一声缓慢敲响。 她摸起手机，再次打开她那场直播的回放—— 他笑得轻松，说着：“再见了。” 可现在，她才听懂。 那不是普通的告别，而是—— “此生不见，再也不见。” 网络上关于苏孝宁的风评，正在发生剧烈反转。 他的最后一场直播被无数自媒体转载，剪辑成各种版本，有人做成回忆录风格的深情旁白，也有人做成打脸合集，重现他在综艺中被羞辱、被踩低的每一个瞬间。 可最引人注目的，依然是那句—— 【玩家卿酒歌退隐江湖，归元，此生不见！】 无数老玩家彻夜痛哭，在各大游戏论坛刷起了“卿酒歌，再战一天”的复活活动，甚至有人自发制作“追思站”，留言上千条。 【我初中时是他带我打通第一次五转副本，那时他只说了一句：“别怕，我在前面。”】 【五年前我跟他在论剑台单挑，他赢了之后还教我出招节奏，卿酒歌是真的大神。】 【老实说，以前我也觉得他是蹭李瑾玥热度，现在我才知道，他自己才是整个圈子里最干净的人……】 【清白有瑕+卿酒歌，那时候的双神组队是真的神，现在销号，跳楼，青春真没了。】 这一夜，话题#卿酒歌销号#登上微博热搜第一，持续霸榜四十八小时。 与此同时，李瑾玥也终于看完了那场完整的直播。 她一遍遍地重播着苏孝宁用鼠标点下“归元台”的操作，一帧一帧回放着他笑着说“从今天起，我退出娱乐圈”的画面。 她紧紧攥着手机，手指泛白，连屏幕都被按出了裂痕。 ——那个昔日游戏里，每晚带她通关副本的男人。 ——那个曾在她低谷期说“只要你不退，我就永远陪你打下去”的男人。 她终于想起他是谁了。 可一切都太迟了。 当年他被传资源咖，被质疑陪酒进组，连上热搜都成了营销号的素材时，她从未发声； 当她以“女主”身份重返游戏圈，热度爆炸，却发现那个带她飞了三年的卿酒歌突然销号时，她也没想去查查，他为什么离开。 “我不知道……” 她喃喃自语，眼中流露出的懊悔，终于压垮了她那份职业的冷漠和理性。 而这一切的背后，还有更大的震动正在酝酿。 那一晚直播后，苏孝宁所在经纪公司原本准备起诉他“违约跳楼损害公司声誉”，索赔数千万。 但在直播视频流出后的第二天，民意汹涌如海，公司官网被黑，邮箱塞满上万封谴责邮件，旗下艺人直播间频频遭遇爆破式刷屏。 最终，公司被迫发声明： 【本司对艺人苏孝宁先生深感遗憾，愿其安息，已决定放弃后续追责。】 而制作《长宁》的某知名导演也站了出来，转发视频并公开回应： 【苏孝宁第一部爆红电影的投资人，确实是一位名叫“清白有瑕”的游戏ID联系我，当时我以为只是个迷弟，没想到……】 一石激起千层浪。 网友开始挖出“清白有瑕”从注册到注销的全记录，发现他从不卖货、不宣传、不接推广，发的全是苏孝宁的剧照、预告片和投票链接。 还有人找出了他曾经买过的某场直播演出票据、签名会录音、甚至是地铁站广告位记录，字字句句，张张票根，皆是实锤。 一夜之间，昔日那个“被全网嘲的小艺人”，成了千万人愧疚的对象。 而那场以嘲笑开始、以跳楼收尾的综艺，也被各大平台紧急下架。 镜头里，苏孝宁孤身站在聚光灯下，眼神沉静。 如今再看，才觉那一刻不是示弱，而是孤勇。 他明明已经心碎，却站着挨完所有羞辱。 只是，再没有人能听见他说的—— “我不走，是因为我还有想证明的东西。” 而现在，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听他说了。 第十一章 还活着？ 房间内的窗帘紧闭，光线昏暗到令人窒息。 李瑾玥已经很久没有拉开过那扇窗了。 自从三个月前，苏孝宁在直播中向全网公布一切真相后，从高楼一跃而下，她的世界便彻底坍塌了。 这三个月，她没有参加任何活动，没有回应任何采访，就连公司安排的疗养都直接拒绝。媒体无数次堵在她家门外，她却像个没有呼吸的木偶，麻木地任由舆论风暴肆虐，心如死灰。 她曾经尝试忘记那个夜晚，但记忆却总是无情地把她拉回去。 “李瑾玥，好久不见。” “李瑾玥，我们很熟吗？” 她想起自己当初在综艺节目上冰冷地嘲讽苏孝宁时，心口就像被人狠狠撕裂般，血液不停地涌出来，痛苦难以忍受。 就在这个阴暗的下午，她躺在床上毫无精神地刷着手机短视频，试图用这些琐碎的消遣麻痹自己早已麻木的神经。 一条热带海岛的视频突然划过。 碧蓝的天空、湛蓝的大海、金色的沙滩，画面美得令人心生向往。视频里的旅游博主笑着介绍当地的风景，镜头随意地扫过身后的游客。 可就在这短暂的扫视中，李瑾玥突然感觉到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猛地坐了起来，手指死死地攥住手机，目光紧盯着视频的背景，仿佛要穿透屏幕一般。 “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着，手指开始不停地颤抖。 画面背景中，一个男人远远站在沙滩边缘，他背对镜头，身材修长挺拔。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 尽管距离遥远，但那个背影太过熟悉，熟悉到李瑾玥根本无法忽视。 “是你吗……” 李瑾玥的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她拼命地放大视频画面，想要确认那个背影，可画质越放大越模糊，她只能看见那人戴着一顶浅色的帽子，身穿简单的白色衬衫。 苏孝宁…… 这个名字再次刺入她的心脏，痛感与希望交织，让她几乎要窒息。 不，这绝对不可能。 三个月前，她清楚地看到了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那具尸体身边的手腕上，戴着和他一模一样的手链。 “李瑾玥，你醒醒吧，他已经死了。” 她咬紧牙关，企图压下内心涌动的情绪。 但她的心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如果……如果当时她没有那么冷漠，没有拒绝他的道歉，没有逼迫他一步步走到绝境，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几乎要将自己的嘴唇咬破，指尖因用力过度而变得苍白颤抖。 不行，她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苏孝宁早就死了，这是她亲眼看到的，兰姐也确认了消息，这不可能是他。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将这个视频划过去。 但她的手指却仿佛不听使唤，僵在屏幕上，无法动弹。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那个旅游博主的主页。 如果这一切只是巧合，那为什么她的心会剧烈地跳动到这种地步？！ 李瑾玥眼底闪过一丝疯狂，她决心一定要找出答案。 “不管你是谁，我一定要弄清楚！” 李瑾玥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神色焦急中带着几分癫狂。 这个旅游博主名为“小七环游记”，账号里有数百个视频，涉及全球各地的风景名胜，从欧洲的古堡到非洲的沙漠应有尽有。 她心中燃起一股执念，翻阅博主往期的每一个视频，眼睛一眨不眨，唯恐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幕悄然降临，房间内却没有点一丝灯光。 终于，在翻阅到两个星期前的视频时，李瑾玥的瞳孔骤然放大！ 视频里，小七坐在一家露天咖啡馆，背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环境慵懒舒适。然而，就在她介绍当地的咖啡特色时，画面边缘的一角，苏孝宁那张清俊的侧脸竟然一闪而过！ 这一瞬间，李瑾玥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心跳剧烈到几乎要从胸膛中蹦出来，她死死地捏着手机，手指颤抖得几乎无法继续操作。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你！” 她语无伦次地自言自语，理智告诉她，这是个荒唐的巧合。但她心底深处的另一个声音却疯狂呐喊—— 是他，就是苏孝宁！ 她反复播放着那短短两秒钟的片段，屏幕上定格在那张模糊却无比熟悉的脸。 尽管只有侧脸，尽管那个人戴着墨镜，可那眉眼间独有的冷清气质，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拥有。 一阵钝痛再次袭上胸口，李瑾玥闭上眼，往昔记忆潮水般涌现。 ——曾经在游戏里，他总是带着温柔的声音安慰自己，“别怕，有我在。” ——曾经那些失眠的深夜，是他的低声细语陪她度过。 直到如今，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错过的不只是一次道歉，而是一个曾经真心相待的人的整颗心。 可笑的是，当他在最需要理解和帮助的时候，她却狠狠地把他推向了深渊。 李瑾玥的眼眶渐渐泛红，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天，心被悔恨与自责撕裂得千疮百孔，痛到无法喘息。 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也许这一切不过是她的臆想，是她因为内心深处的愧疚而产生的幻觉。 可她的手指却再一次点击了那个博主的主页，点开评论区飞快地输入文字：“博主，请问你这个视频背景中穿白色衬衫、戴墨镜的男人是谁？你认识他吗？” 她迅速将这条评论发送出去，又担心博主没看到，急切地刷新页面，却始终没有回应。 这种焦灼等待的感觉比受尽折磨还要痛苦。 这时，房间的门被轻轻敲响，助理小静在外面担忧地喊着：“玥姐，你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一天没吃了……” 李瑾玥完全听不到，她的整个精神都被屏幕上那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占据。 终于，她再也按捺不住，点开私信界面，迅速打字：“你好，我是李瑾玥，能和你通个电话吗？关于你最新视频的背景人物，我需要了解一些情况，非常重要。” 信息发送出去的那一刻，她的心几乎快跳出胸口。 窗外夜色深沉，房间内只传来她急促的呼吸声。 然而等待却依旧漫长。 一个小时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李瑾玥坐在黑暗里，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眼眶渐渐湿润。 “苏孝宁，如果你还活着，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求你，让我知道。” 她的声音微弱到不可闻，指尖颤抖着，发出那条私信后，屏幕却仿佛冻结一般，再没有任何动静。 她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心如刀绞。 时间滴滴答答地流逝，仿佛在嘲笑她的徒劳与疯狂。 可就在她逐渐陷入绝望，快要放弃之时，手机忽然传来“叮”的一声。 李瑾玥猛地睁开眼，死死盯着屏幕—— “小七环游记”的私信回复，终于来了！ 第十二章 蛛丝马迹 凌晨三点。 李瑾玥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双眼布满血丝，手里紧紧攥着手机。 她刚刚收到了旅游博主“小七环游记”的回复。 【不好意思，我并不认识你说的那位男士，他只是无意中被拍进来的路人，我也是看评论区后才注意到。】 寥寥数语，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多余解释。 李瑾玥却无法就此死心。 她死死盯着那条信息，脑中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着，乱糟糟的，失控又压抑。 “只是个路人？” 她呢喃自语，声音喑哑干涩。 她反复打开那条视频，再次放大那个背影的每一个细节——骨架、走路的姿势、下意识的站姿角度，甚至是那双略微内扣的手指——全都与苏孝宁一模一样。 可那张脸，永远没有出现过。 就像故意被命运藏起来了一样。 李瑾玥的心一点点陷入深海，无法呼吸。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又无法否定内心的躁动。 她坐在地板上，缓缓捧住头发，指尖死死抓住太阳穴，痛感一点点传来，她却像个疯子般低声念叨：“不可能……如果你真的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要装死？” 那个夜晚、那场直播，仿佛一座墓碑般横亘在记忆中央。 她亲眼看到白布下那具尸体——却也的确，从未亲手掀开过那块布。 当时，医生和兰姐只是神情沉重地告诉她：“人已经不行了。” 她没有去确认。 她怕，也不敢。 如今回想，那些细节竟如此可疑。 李瑾玥猛地站起身，走到电脑前，打开浏览器，开始疯狂搜索“小七环游记”过往的所有视频。 “你总不可能只出现一次。” 她的目光一寸寸扫过每一个画面，仔细到癫狂。 画面快速切换，时间如流沙般滑过。 终于，在凌晨五点，李瑾玥的手指定格在一个两个月前的视频上。 那是一个在法国街头的Vlog。 博主正在街边吃热狗，镜头不经意扫过街角咖啡馆，一个身穿深灰色风衣的男人坐在阳伞下，低头喝着咖啡。 他依旧是背影，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容貌。 可李瑾玥的心却一下子被那一幕抓住。 那种感觉太熟了—— 熟到她的神经都被瞬间击中。 男人抬手擦嘴的动作，连带着轻抬下巴的姿态，都一模一样。 她睁大双眼，按下暂停键，一帧一帧去分析他的动作。 是他。 哪怕只是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她也愿意赌！ 李瑾玥终于有了第一个确凿的念头：苏孝宁，可能真的还活着。 窗外天色渐亮，天边翻出鱼肚白。 李瑾玥抱着笔记本电脑蜷在沙发上，身形瘦削，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又反复看了那段法国街头的视频十几遍，将截图发送给技术团队做图像比对，虽然知道可能无果，但她已经顾不得那些。 “我要确认。”她低声重复，“我要亲眼确认。” 那种煎熬的感觉像锥子一样，狠狠扎在心尖上，血都不流，只留下止不住的钝痛。 她给庄小姐发了微信，语气带着一丝强硬： 【我有事要问你，关于……苏孝宁。】 对方隔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回消息： 【我现在不在国内，不方便语音，有什么事你直接说。】 李瑾玥没有客气，直接发出那段截图：“你看过这个人吗？” 消息发出去后，她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僵硬，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庄小姐的头像久久没有变灰。 许久之后，对方终于回复： 【背影很像，但我也不确定……】 配合这条回复的是一个躲躲闪闪的表情。 李瑾玥看着那条信息，心底的冷意更甚。 她太熟悉这个人。 在关键问题上，如果她敢说不确定，十有八九就是知道真相却不愿意承认。 “为什么所有人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 她喃喃低语，像是问她自己，又像是在质问整个人世。 接着，她开始尝试联系那位曾是苏孝宁签约经纪人的兰姐。 这个名字，她已经几个月没听人提起。 她打了几个电话，都是无法接通。 又试着加对方微信，却提示对方设置了隐私。 最终她绕过官方账号，找到了兰姐曾经所在的公司，询问是否能转达信息。 工作人员倒是回复得很快，但回答却令人窒息： 【兰姐目前已经调任至海外分部，目前人在澳洲，短时间内联系可能会比较困难。】 断了线头。 这条线，也断了。 李瑾玥盯着这条回复，心口忽然像被一块千斤石压住。 “所有的线索，都在刻意地，逃避真相。”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对她说：“别查了，他已经死了。” 可偏偏，她越发无法停下来了。 “如果他还活着，如果这些人真的都知道点什么——” “那我必须亲自去看看。” 她缓缓吐出这句话，声音像刀锋划破喉咙，沙哑却透着狠意。 她已不再是那个在直播间泪如雨下、哀求世界的李瑾玥。 她要为自己而活，也为那个死在记忆里、却在某个异国背景中悄然站立的身影而活。 下一秒，她站起身，利落地打开抽屉，将护照和证件一一放入文件袋。 “你到底是死，是活，我要亲眼确认。” 这一刻，恍若宣判。 第十三章 追寻真相 夜幕低垂，国际航班穿梭在云层之间，舱内灯光昏黄，乘客寂静沉眠。 李瑾玥坐在靠窗的位置，长发披散，神情却毫无睡意。她的手中握着护照和机票，那双曾冷静分析剧本情绪的眼，如今写满了疲惫与决绝。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个“可能还活着的身影”，就放弃工作，连夜飞往异国他乡。 可她更没想过，苏孝宁的“死亡”，会在她心里埋下一颗永不安宁的种子。 飞机起飞前，她无数次点开那段视频—— 旅游博主镜头里，是阳光明媚的某国海滩，游客三三两两。可在一个远景镜头中，海岸防风林下，一个男人转身背对镜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瘦高的身形、步态、甚至那微微佝偻的站姿，都像极了苏孝宁。 她第一次看到视频那晚，一夜未眠。 她不敢相信，又控制不住一遍遍倒回观看——直到眼睛酸涩，手指都麻木了，那抹身影却像钉在她心上，挥之不去。 “如果他真的还活着……”她喃喃自语。 不知是自责、怀念，还是愧疚，但那一瞬，她无法说服自己无动于衷。 飞机颠簸了下，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闭了闭眼，脑海里却偏偏浮现出曾经的游戏界面。 卿酒歌—— 她在游戏里最熟悉的名字，也是最深的伤疤。 他们曾并肩作战，从新手副本一路打到跨服巅峰，他是她的白月光，她是他的唯一观众。 他打赢一场PK，就会对她说：“老婆，看见没，为你打的。” 她上线太晚，他会调侃：“再晚点，我都要睡着了，梦里叫你上线了三次。” 后来他们在现实中相识。 再后来……一切成了笑话。 误会如海浪一样席卷而来，她越来越难相信他，而他，也终于沉默。 她以为自己看清了他虚伪的本性，把他拉入深渊也毫不犹豫。 可现在，三个月过去了，那身影却像梦魇一般撕裂她精心建起的理性防线。 “如果当初我多信他一点，是不是……” 她不敢想。 她只知道，再这样下去，她连喘气都觉得疼。 机舱广播响起，提示即将抵达。 她睁开眼，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又坚定。 不论那身影是谁，她都必须亲眼看一眼，才能安心。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是苏孝宁，她也不能错过。 窗外城市灯火已现。 她不自觉握紧了护照，唇瓣轻启，低声呢喃： “苏孝宁，如果真是你，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异国机场，灯光如昼。 李瑾玥独自拖着行李箱走出航站楼，一袭风衣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她没有多停留，立刻在出租车上报出目的地。 “请去塔拉湾海滩。”她声音干脆，毫不迟疑。 这正是那个博主拍摄视频的地点。她反复查证、定位，连航拍角度都模拟过，才推测出那身影出现的位置。 车窗外异国风情迅速倒退，而她的脑海，却仿佛重新上演一幕幕过往。 她和苏孝宁第一次线下见面，是在一个游戏展会。他带着点紧张，又故作镇定地站在展台前，看到她时，眼神一亮：“你真的是瑾玥？” 他笑得那么真，眼尾轻轻弯起，让她第一次觉得，现实也可以有梦明月那样的温柔。 可惜，一切都被后来的误会一点点撕碎。 那场直播的争议、那次误会的退群、还有后来的群嘲、合约风波……她太想赢，太想保住自己的一切，结果却输掉了最重要的人。 出租车抵达塔拉湾。 这里白天是度假胜地，夜晚却多了分冷清。 她站在视频中那个角度，沿着沙滩一步步靠近那片防风林。 可是，她很快发现问题。 “奇怪……”她眉头轻蹙，“为什么周围的商户都换了？” 她走进附近的商铺，翻出那段视频截图，向店员询问：“你们这儿几个月前是不是有个网红来拍过视频？” 店员却满脸迷茫，甚至连视频里的背景都认不出来。 她换了好几家，全都如此。 直到她去到当初镜头后方那间咖啡馆，却被告知—— “我们上个月才装修过，这里之前根本没有那个布景。” 李瑾玥一怔，心底浮起不安。 她再次打开视频，神情一点点变冷。 有人刻意处理了这些痕迹，连视频里出现的招牌都和现实不同了。那不是随便拍的快照，是精心布置后才留下的“无意之举”。 “有人……不想让我找到他？” 这个念头像寒流灌入她脊背，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她正要再往前走，忽然电话响起，是助理打来的。 “玥姐，不好了，你出国的事被拍了，有人放话说你是因为抑郁出国治疗。” 李瑾玥愣住。 下一秒，国内热搜截图铺天盖地传入她手机。 【李瑾玥疑似因跳楼风波受打击，前往海外就医】 【爆！当红女星李瑾玥患抑郁？与前男友相关内幕再度发酵！】 【疑点太多，沈知星跳楼案真相仍未解开】 网络再次炸开。 她却只是握着手机沉默了很久，半晌，唇边轻笑一声。 “我不是来逃避的。” “我是来找人的。” 她抬起头，望向远处天色将明的海平线，声音低得仿佛藏着整整三个月的思念和悔意： “苏孝宁，如果你真的活着，就别再躲我了。” 第十四章 命运捉弄 南洋海岛，长夏无冬。 波光粼粼的碧海旁，一家远离游客区的私密疗养酒店隐匿于林荫之间，苏孝宁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二十八天。 他每天都要吃药，浓烈的阿米替林混着半杯牛奶吞下去，压着那些如针扎般的头痛。他的睡眠总是支离破碎，梦境如乱麻缠绕，每次醒来额角都沁出冷汗——梦里总有一个女孩模糊的身影，隔着时光和雾霭，朝他哭着喊：“别走，苏孝宁，求你别走。” 他本来不信梦的。 可这梦重复得太多，像旧伤复发，每一遍都痛得精准。 “今天飞回国的票定好了。”兰姐走进房间，把日程单放在桌上，“我们不能再躲下去了，国内那边项目催得紧。” “……我知道。”苏孝宁收拾好行李，却总觉得心口闷得厉害，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 他刚要推开门离开，身后前台的小妹低声与同事交谈的只言片语落入他耳中。 “她昨天凌晨又来了，坐在酒店门口哭了很久，她说……她只想确认，那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苏孝宁身形一顿。 “什么人？”他转身，嗓音有些低哑。 女孩吓了一跳：“啊，我不是……我不是故意打扰您……是有一个女的，一直在找一位客人，说他是她的……前男友。” “她说他……叫苏孝宁。”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像被雷击，嗡的一声炸开。 好像……有记忆的断口，忽然泛起了一丝裂缝。 一段模糊的画面闪回进他的脑海——夜色下，她站在栏杆边，朝他挥手，眼里闪着泪光。 他急切往外冲去，想要看看她是不是还在那儿。 “你干什么！”兰姐猛地一把拉住他，“你疯了？” “我想确认一下，”他回头，眼底浮现一种陌生而熟悉的痛意，“她是不是……我忘记的人？” “你早就决定要忘了她。”兰姐紧紧抓着他，声音沉下去，“苏孝宁，她害你跳楼、身败名裂，你忘了吗？你为了这段感情差点死掉。” “你不是想重新开始吗？现在全世界都以为你死了，‘苏谨言’才是你的新身份！” “她来了，说明她还在追你，说明她永远不会让你重新开始。” 她字字诛心，像是用锤子一下一下敲在他意志的堡垒上。 苏孝宁的心脏跳得快极了，像要撞破胸腔，他闭了闭眼，最终松了拳。 “……走吧。” 飞机起飞前，他坐在头等舱里，靠在椅背上，窗外阳光刺眼。 他抬手挡住光，脑海里却仍浮现那句低语—— “她找了你好几天了。” 那女孩，到底是谁？ 他忘记的，又是些什么？ 飞机滑出跑道的那一刻，苏孝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海岛。 湛蓝的天空下，椰树静默摇曳，海风吹不散他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一幕幕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他在某个深夜听见她说：“你是我见过最笨的人，但我就是喜欢你。” 她嘴角带着笑，眼里却藏着一整个风暴：“你真以为我会在意你有没有红？我在意的是你这张嘴，能不能一直对我说话。” 而现在，她在哪？ “苏谨言。” 兰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他的思绪拽回现实。 “别再往回看了。”她一边翻着手机上的邮件，一边语气淡淡地说道，“你现在不是他了，听明白了吗？” “……明白。” 他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但意识深处，却有一双眼睛一遍遍浮现，那女孩的眼睛很亮，像水中燃着火。 飞机驶离那片海岛的时候，酒店门口的台阶上，李瑾玥抱着腿坐着，已经哭了很久。 她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酒店经理终于确认：“他确实来过，住了一个月，昨天退房离开了。” 她怔了半晌，指尖死死抠着膝盖，嗓音发颤：“你能确定他是谁吗？是……苏孝宁吗？” “抱歉，他是用护照登记的外国名字，但……长得确实跟你给我们看的照片一样。” 她彻底失神了。 仿佛一只风筝断了线。 从那个视频的背景中认出他，到翻遍博主过去所有素材，再到费尽心思找到这个酒店—— 她连命都快搭上了，只是为了亲眼确认他是否还活着。 而最终，她还是晚了一步。 她错过了他。 她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泪水一滴滴滑落，喃喃自语：“他是不是恨我？所以连见都不愿意见我了？” “不想让我知道他活着，还是……他真的，早就不在乎我了？” 与此同时—— 同一个时刻。 B国机场，入境大厅。 “我们会安排保镖接机，一切照旧。”兰姐叮嘱苏孝宁，“不要接受任何临时采访，不要看任何新闻。” “你现在不是公众人物，是我们精心打造的新人投资人‘苏谨言’。” “你的过去……已经死了。” 苏孝宁抬眸，目光平静如水。 他已经忘记了很多东西。 却唯独忘不了，那一声轻轻的“苏孝宁”。 像是从时间深处传来，哽在喉咙。 他低头，手指握着手机，解锁屏幕，输入那串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记得住的数字—— 可微信界面空无一人。 那人已经不在了。 他不记得她的脸。 可他记得她的温柔。 他不记得他们的过去。 可他记得胸口这片长年不愈的痛。 就在飞机抵达的同时。 不远的另一端候机厅，李瑾玥坐在返程的登机口前，眼神空洞。 他们就这样——擦肩而过。 谁都没有回头。 第十五章 机场擦肩 夜幕未退，晨光未现，机场的入境通道早已被密密麻麻的记者围堵。 “听说是神秘艺人苏谨言，海外疗养三年，今天回国！” “据说他长得很像某个失踪的小演员……” “别拍脸，听说有人高价收他正脸图！” 苏孝宁站在通道尽头，额角微微跳动，仿佛有千根银针在脑海深处扎入。他的脚步比他自己意识到的更沉重，走出舱门那一瞬，强烈的光亮扑面而来——是十几台长枪短炮的镜头在闪烁。 “别愣着。” 兰姐压低声音，一把将墨镜递到他手里，同时将他半搀着推向VIP通道，“苏谨言，从现在起，你是个新人，不认识任何人，没有过去。” 他接过墨镜戴上，眼前骤暗的那一刻，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灯光下冲他笑的女孩，脸看不清，但她好像……在叫他的名字。 “兰姐。”他低声道，嗓音带着沙哑，“我是不是忘了谁？” “别想了。”兰姐声音一紧，“医生说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要去触碰那些创伤记忆，否则可能复发。” 他却不依不饶：“可是我做梦，总有人在哭着喊我……‘孝宁’，是这个名字，对吧？” 他猛地停下脚步，一只手捂着额头，额角冷汗直冒。旁边的安保连忙递水，兰姐也顾不上场面，直接掏出药盒将镇静片塞到他掌心：“吃了！你不是‘孝宁’，你是苏谨言！记住！” 他机械般咽下药，苦涩味顺着喉咙滑进心口。 可那名字却像钉子一样钉在他脑子里，怎么拔也拔不掉。 而此时，停机坪的另一端，距离苏孝宁通关出口不过两个登机口，另一架航班正缓缓滑入天际。 那是从东南小岛返航的航班。 李瑾玥坐在靠窗的位置，脸色苍白如纸。她刚刚从酒店离开，前台确认那位“长得像苏孝宁”的男子在三小时前退房登机，留下的登记名是“苏谨言”。 她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眼神呆滞地望着窗外那片起飞跑道。 她错过了他。 再次。 她甚至没有机会说一句话。 飞机缓缓起飞，她靠在座椅上，耳边尽是昨晚那句句恍若梦呓的呢喃：“他恨我到这种地步吗？哪怕活着，也不愿再见我一面？” 她失声痛哭，却无人知晓。 飞机落地后不到两个小时，苏孝宁便被送入京城某私立医院的高端病房。 他坐在病床上，手指依旧不自觉地摩挲着掌心的一道旧伤痕。那是他出国前留下的，也是他拼命挣扎自救时抓破的，却一直没有愈合。 “苏谨言。” 兰姐走进病房，手中拿着几份待签的代言文件，“你是现在最有潜力的新晋男演员，公司砸了大笔资源在你身上，接下来一整年的通告我都排好了，先从综艺节目热身，再接一部古装大IP，你的脸适合。” 他没有回应，眼神游离地望着窗外，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困住了神思。 “我想问你件事。”他忽然开口。 兰姐皱眉：“什么？” “在我……出国之前。”苏孝宁顿了顿，像在斟酌用词，“有没有一个女孩，总是出现在我身边，笑起来……很温柔？” 兰姐的眼神闪了闪，随即面色一冷：“你又梦到她了？” 他喃喃：“她一直在叫我名字……苏孝宁。不是苏谨言。” “别想了。” 兰姐一字一句压住嗓音，“你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你了。她也早已经走了。” 苏孝宁蓦地抬头，眼神猛地一颤：“她……是谁？” 兰姐沉默三秒，终究没有回答。 只是在离开前，冷冷道：“今晚你好好休息，明早你要接受记者会直播，不许再提那些梦里的‘幻觉’。” 病房门合上，整间病房恢复安静。 直到夜深时分，苏孝宁才缓缓躺下。 他睡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在撕扯着他的记忆。 梦境中，灯火朦胧，他站在模糊的剧组拍摄现场。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朝他走来，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笑着唤他名字： “孝宁，你要好好演，今天是你第一场正戏，我在这儿等你下戏。” 她的声音清澈温柔，眼神里藏着骄傲与依赖。 他想伸手去抓住她，却眼睁睁看着她身影如雾般散开。 他猛地惊醒，额头冷汗涔涔，眼眶红了一圈。 他坐起身，缓缓低头，喃喃一句：“你到底……是谁？” —— 与此同时。 清晨六点，北京首都机场，另一处出关口。 李瑾玥刚下飞机，拉着行李箱步出航站楼。她的面容憔悴至极，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 她正要走出通道，便听到不远处有保安喊：“让一让，让一让，艺人苏谨言正在出关！” 人群骚动，记者举着长焦镜头猛拍。 李瑾玥心头一震，猛地转过头，看见人群簇拥下，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刚从另一条通道走出。 她眯起眼看去，那个背影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她急忙掏出手机，点开微博热搜。 ——【神秘艺人苏谨言回国，机场照曝光！】 点开那张模糊照片的一瞬间，李瑾玥怔住了。 那张面容……那双眉眼…… “是他。” 她声音颤抖，双腿发软，险些跪倒在地。 她终于确定，苏孝宁没有死。 他活着。 只是他，真的……忘了她吗？ 第十六章 身份成谜 “机场E出口已聚集超过百名记者，安保组注意控制场面。” 无线耳麦中，保安队长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与此同时，VIP通道尽头，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缓缓走出。 苏孝宁头戴鸭舌帽，黑口罩遮住半张脸，身形笔直，步履坚定，可那双眼眸却泛着一丝隐晦的冷光。他的目光扫过拥堵人群，却像是在寻找什么。 “走快点！”兰姐压低声音，面色焦急地在他耳侧催促，“你现在是苏谨言，一个没有过去的导演，越少停留越好。” “苏谨言……”苏孝宁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舌尖仿佛含着陌生的涩意。 这个名字，他已经听了一百遍，但仍旧无法和“自己”产生真正的共鸣。 头皮一阵紧绷，脑海中传来针扎般的痛意。他强撑着，脚步却在穿过机场长廊的一瞬猛地顿住。 就在那人群另一端，一道熟悉至极的身影闪现——白衬衫，长发披肩，神色怔忡。 他心头一跳。 那是谁？ “怎么了？”兰姐立刻察觉他的异样，抬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只看到拥堵的人群与闪光灯闪个不停。 “我……是不是见过她？”苏孝宁声音低哑，指尖微颤，额头隐隐渗出冷汗。 “别看了，”兰姐强行拉过他的胳膊，低声急道，“这种感觉会一直有，都是记忆碎片在作祟。但你记住一点——你失忆了，那些过去和你无关。” 苏孝宁怔住，内心翻涌。 他失忆？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完整，那些断裂的梦境，反复出现的声音，模糊面孔中那双泛泪的眼睛……他不是没怀疑过。 可每当他试图触碰过往，脑子里便如锥子穿刺般剧痛难忍，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将所有回忆隔在门外。 “你为什么总让我避开过去？”他忍不住问。 兰姐脚步顿了顿，语气忽然低了下来：“因为过去的你……太痛苦了。你不该再走回那条路。” “你在骗我。” “不，我在救你。” VIP通道尽头，一辆黑色保姆车已经等候多时，苏孝宁被快速塞入车内，车门关闭的那一刹，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片熙攘中，熟悉的身影早已不在。 心，却越发空了。 “你说……我以前是不是很在意那个人？”他盯着玻璃窗外问。 兰姐没回答，只是递给他一杯温水与一粒白色药片。 “吃了吧，你今晚头疼不会停。还有记者等着拍你新剧试镜的照片，你要扛得住。” 苏孝宁没说话，仰头将药吞下，喉咙滚动的那一刻，他突然低笑了一声。 “既然我叫苏谨言了，那我就从这名字重新开始。” 夜色深沉，机场大巴穿过城市边缘的高架，苏孝宁靠在车窗上，额头轻贴着冰凉的玻璃，任由沿途霓虹一盏盏掠过。他没有再说话，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那枚药片残留的痕迹。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却总觉得心里有一个空洞在滴血。 兰姐坐在一旁看着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不用逼自己，医生说这些碎片会慢慢浮上来，不一定要追得那么急。” “可如果我忘记的是一个人呢？” 苏孝宁声音轻得像风掠过：“一个我不能忘的人。” “你现在的任务，是拍好《镜中》，你要的是一个重生的未来，不是一个拖着断臂的过去。” “可她……是不是在找我？” 兰姐沉默了几秒，终究没有接话，而是转而打开手机，将今日为他铺设的社交平台内容过了一遍：“你今天的出机场照片已经上热搜第三了，我们按照计划推进，后天出席《镜中》开机仪式。你现在的身份是留洋归来的新锐导演，曾获国际短片类银奖，别露馅。” 苏孝宁点了点头，面上平静，可心底的涟漪早已泛滥成灾。 脑中不知为何又浮现起那双眼——清澈、倔强、濒临崩溃却死死咬着牙的模样。他梦里无数次出现的那个画面，那道声音的低喃，仿佛就在耳边。 【你为什么不信我？】 【苏孝宁，我求你看我一眼。】 车厢沉默。 兰姐以为他在闭目养神，谁知他忽然出声：“如果有一天，我记起一切，你还会劝我忘记吗？” “我不会。”兰姐回答得很快，却目光闪了闪。 “我只会想办法替你挡在最前面，不让你后悔。”她顿了顿，又笑了笑，“但你别太高看你那点破事了，说不定你根本没爱过谁。” “是吗？”苏孝宁侧过脸，望向窗外无边夜色，眼底泛着看不透的光，“那你说，我为什么一想到她哭的样子，心就像被刀剜了一样疼？” 兰姐沉默下去。 此时，城市另一端，某条高铁即将发车。 李瑾玥坐在窗边，戴着墨镜与口罩，缩在座位里一言不发。 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热搜·苏谨言】。 她盯着那张照片，男人低头快步走在机场VIP通道，嘴角紧绷，眉宇苍冷，像极了她记忆中的某个身影。 她缓缓拉下口罩，喃喃：“你真的还活着。” 一滴眼泪悄然滑落。 可他们，终究还是错过了—— 一个刚踏入故土，一个已远离天涯。 命运如同嘲弄一般，硬生生将他们的人生拆开，让曾经所有的痴情、误会与拉扯，全都淹没在这场名叫“陌生”的擦肩而过中。 车窗外灯火阑珊，李瑾玥抬起头：“苏孝宁，不管你记不记得我，我一定，会让你记起来。” 而此刻，苏孝宁却正缓缓闭上眼睛，低声念了一句不属于“苏谨言”的名字： “……李瑾玥。” 声音微不可闻，消散在风声里，却像是灵魂深处残存的一缕执念，在回响。 第十七章 我们认识吗？ 机场出口处，灯光交错，闪光灯仿佛雨点般劈头盖脸地砸来。 “快看，是他——新晋导演苏谨言！” 记者们蜂拥而上，话筒、镜头、手机全都朝着刚走出通道的男人聚集过去。男人戴着鸭舌帽和墨镜，五官被遮住大半，但那挺拔冷峻的身形与低调却张扬的气质，仍引来无数摄像头的狂热追逐。 苏孝宁步履微顿，额角轻跳，太阳穴仿佛被千根银针刺穿，密密麻麻的疼让他整个人恍惚。 他紧了紧墨镜框，喉咙沙哑：“兰姐……我是不是又头痛了？” “吃药。”兰姐语气坚定，一边将他护在身后，一边从手包中抽出药片，“撑过这段曝光期，就可以回酒店休息了。记住，你现在是苏谨言，绝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苏孝宁点头，乖乖吞下药片，步子继续往外迈。 可就在他们即将穿过VIP出口的那一瞬，人群中忽然闪过一道凌厉的身影。 “苏孝宁！”那声音如雷贯耳，带着压抑了许久的激烈情绪，骤然炸响在耳边。 他的脚步戛然而止，回头。 一个身穿黑色长风衣的女人正快步走来，长发束起，高颧冷颜，墨镜遮挡住半张脸，但当她一把摘下墨镜，露出那双清冷眼眸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她声音颤抖，却依旧努力维持冷静，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开得了口。 周围的记者闻声而动，闪光灯更是成倍加剧，全都聚焦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峙之上。 苏孝宁微蹙眉头，看着眼前女子那双眼中熟悉又陌生的哀伤，仿佛……心脏被什么微不可察地揪了一下。 他语调礼貌，眼神却空茫：“小姐……我们认识吗？” 这句话如同惊雷击顶，李瑾玥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尽。 “你不记得了……”她喃喃，眼底的情绪几欲决堤。可下一秒，她却忽然冷笑一声，将悲伤硬生生咽下，“也是，你都死过一次了，还会记得什么？” 她不再多说，转身便走，步伐踉跄却倔强不回头。 “瑾玥……”苏孝宁下意识伸手，想叫住她，可话到嘴边，却觉得喉咙干涩发痛，那名字仿佛带着千钧重压，让他说不出口。 “别管她。”兰姐上前一步，拦住他的视线，语气锋利，“她就是那个毁掉你的人，是你过去最大的伤疤。” “可我……”苏孝宁皱眉，“我好像……梦里见过她。” “那是药效混乱产生的幻觉。”兰姐一字一顿地说，“现在开始，不许你再见她。”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眼神越过兰姐肩膀，落在李瑾玥消失的方向，心口那根绷紧的弦——一瞬间崩得更紧了。 VIP通道外的人潮愈发汹涌。 李瑾玥的身影早已被媒体和人群吞没，可她匆匆转身时眼中的恨与痛，却如尖刀一样，深深刻在苏孝宁脑海中。 “我们……真的曾经认识吗？”他喃喃低语，像是问兰姐，又像是问自己。 “我说过，不许提以前的事。”兰姐动作麻利地将他推进保姆车，门一关，世界顿时安静下来，“你失忆前，反复叮嘱我一件事，就是千万别让你再见那个女人。” “为什么？”他望向窗外，李瑾玥的背影已消失不见，可那种胸口发闷的感觉却越来越重，“我梦见她很多次……她哭着喊我名字，梦里的我也在哭。” 兰姐收起刚才在公众面前的冷硬，语气略缓：“苏谨言，你是我一手打造的新艺人，也是我从那场事故里捞回来的人。你差点死了，跳楼，抢救，失忆……你已经为那个女人赔上整个人生。” “但你活下来了，这就够了。” 苏孝宁紧抿薄唇，没有回应。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掌心里像是藏着什么温热的东西，想触碰却抓不住。 车子驶出机场，后视镜中，那一片灯光交错的人群迅速远去，像极了他脑海中那些断断续续的碎片记忆—— 模糊的舞台灯光，滚烫的掌声，还有一张在后台悄悄张望的脸。 他低头，从西装内袋中掏出那本兰姐给他的新身份资料本，第一页赫然写着—— 【姓名：苏谨言 年龄：27岁 职业：导演，代表作《归来》】 可他的指尖却顿住了。 在这张新的人设资料背后，似乎藏着另一个版本的他。他总觉得自己曾站在某个更高处，经历过更剧烈的情感，更刺骨的恨意与更滚烫的炽爱。 “我是谁？”他忽然低声开口。 兰姐沉默几秒，道：“你是你。苏谨言，是你用命换来的第二次人生。” 夜色降临。 另一边，李瑾玥独自走在机场停车场的边缘，身影几乎被黑暗吞噬。 她手中死死攥着手机，手机屏幕上定格着刚刚拍下的一张照片—— 那是苏孝宁的背影。 他站在人群中，虽然戴着墨镜，但轮廓没有变，那是她无数次梦里醒来都想抓住的身影。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她喃喃，眼泪滑落。 回国前的调查和拼凑，她早已发现——跳楼事件后，苏孝宁消失，身份注销，所有记录归零。她曾以为他死了，甚至为此疯过一段时间。 可如今，他活着，就在她眼前，却用最疏离的语气说：“小姐，我们认识吗？” 她心里破了一个大洞，越流越空。 可她不会认输。 李瑾玥抬头望向夜空，眼神冷冽。 “苏孝宁，不管你现在是谁，我都会让你记起我——你欠我的，我一定要你亲口说清。” 风声呼啸，两个本该纠缠一生的人，就这样再一次错位在命运的十字路口。 一个，被人封锁记忆，徘徊于真相边缘。 一个，满身执念，誓要追回那个说“再见”的背影。 第十八章 苏孝宁，别走 夜，悄无声息地落下帷幕，酒店窗外的霓虹像被雨水打湿的记忆，模糊不清。 苏孝宁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握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清茶，却一口未沾。他的眉头微蹙，眼神有些游离，像是正试图在脑海中捕捉一只飘忽不定的影子。 “她是谁？”他低声喃喃，语气里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焦灼。 房间内一片静寂，只剩下空调的轻鸣。他闭上眼，思绪如潮水般冲刷而来——断断续续的画面像在梦中浮现。 雨夜。 女孩跪在街头，雨水打湿了她整个人，她的眼里却没有一点畏惧，只是望着他，嘶哑地喊：“苏孝宁，别走……” “我信你，哪怕全世界都不信你，我也信。” 一双温热的手指，缓缓扣住他的掌心，微微颤抖，却坚定无比。 “孝宁，我们说好了，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你，我也会陪你到最后。” 他倏然睁眼，胸口剧烈起伏，手中的杯子差点滑落。片刻后，他走向卧室门，推门而出。 兰姐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处理行程，见他出来，微微一愣：“怎么了？头又疼了？” “那个女人……今天在机场拦住我的那个女人，她到底是谁？”他站在原地，声音沙哑，带着极力压制的情绪。 兰姐神色一凛，将手机轻轻放下，仰头望向他，眼神复杂。 “你不是说……我忘记了过去。可为什么，我会梦到她？我会觉得难受，会莫名其妙心悸？”苏孝宁靠着墙，像是在逼问，又像是在自问。 兰姐的目光沉下去，缓缓起身，语气却仍旧坚定：“梦只是梦。她叫李瑾玥，是个想利用你翻红的女人。你失忆前，她给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苏孝宁怔了怔，拳头缓缓握紧：“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梦到她哭？” “那是你脑子里残留的情绪记忆，根本不重要。”兰姐语气加重了一分，走近他，“听着孝宁，你现在是‘苏谨言’，是新晋导演，是我一手捧起来的资源顶流。如果你还想留在这个圈子，就别回头。” 他看着兰姐，片刻后，喃喃问道：“那我以前，是谁？” 兰姐沉默。 过了许久，她抬头看着他：“你是个该被忘记的人。” 苏孝宁喉头一紧，像是吞下一块冰冷坚硬的石子。他没有再追问，只默默回到房间，关上门的刹那，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失去了声音。 与此同时。 另一座城市，灯火阑珊。 李瑾玥坐在公寓的沙发上，脚边一地凌乱的照片——她和苏孝宁的合影。他们穿着情侣装，在游戏展台前笑得没心没肺；她靠在他肩头，懒懒地举着V字；还有那张，他在她生日那天送她游戏限定手办，她哭着笑的照片。 她仰头望着天花板，眼神发涩。 “孝宁……” “哪怕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哪怕你已经不爱我了，哪怕你以为我伤害了你。” “哪怕只是一个拥抱……你都不愿意给我了吗？” 她蜷缩在沙发上，像一只失去方向的困兽。眼泪顺着鼻梁悄然滑落，滴在合影上，模糊了那个曾经的他。 夜色沉沉，苏孝宁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却始终没合上。 失忆后的这半年，他常常失眠。起初是混乱的情绪，现在则是那些愈发清晰的梦。 梦里，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越来越近。他看不清她的脸，却能听见她哭，能感受到她的拥抱和指尖传来的温度。她一次又一次地喊他的名字——不是“苏谨言”，而是，“苏孝宁”。 梦中，某个清晨，他和她在海边追逐，她笑得灿烂，风吹乱她的发丝。他回头，却看见她的脸被一张白布取代，迅速被掩盖。 他惊醒时，浑身是汗。 天已微亮。 苏孝宁下意识去摸额头，却发现自己捏着那张机场媒体发布的报纸。报纸的边缘早已被他反复翻阅得皱巴巴的，而那张照片上，那个红眼圈的女人正是她——李瑾玥。 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最后轻声道：“我真的……和她，爱过？” 兰姐的敲门声如期而至：“起来准备一下，上午还有采访。” 苏孝宁没有动，只是平静地问：“我想知道，我以前演过什么？” 门口沉默两秒，兰姐冷静地回应：“你不是演员，你是导演，刚拍了第一部独立短片，还没上映。” “那她呢？” “谁？” “机场那个女人。” “我不是说过了吗，她是娱乐圈惯用套路，靠热度捧红的惯犯。苏谨言，这不是你的战场。” 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 苏孝宁没有继续追问，但心中那根弦，却越绷越紧。 他起身走向衣柜，从衣物夹层中拿出一只藏起来的旧U盘，那是他失忆后偶然在行李暗袋中发现的。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总觉得那是某种“关键”。 他打开电脑，屏幕弹出多个文件夹，里面是视频片段、照片，还有数不清的聊天截图。 有个文件夹名为：卿酒歌。 他打开视频。 画面里，是游戏直播界面。 他的角色ID：卿酒歌。 女孩的ID：梦明月。 两人并肩作战，她的声音清澈带笑：“苏孝宁，你反应慢了一秒，差点害我送命。” “谁让你跑得比我还快。” “那你以后保护我啊。” “你不是说你会飞剑回城？” “但我想你送我。” 苏孝宁的手，缓缓握紧鼠标。 他继续点开另一个视频——那是她私下偷偷录下的，是他拿着她的药提醒她吃饭时的样子，是他熬夜帮她复习台词，是他在她走红毯前为她系高跟鞋时的细节。 每一幕，都是那么真实。 “我忘了这些？” “我真的……都忘了吗？” 他望着屏幕，眼眶发涩。 与此同时。 李瑾玥也在回忆中挣扎。 她从照片墙上取下一张张相片，一张张地贴到行李箱里带回来的纸本纪念册上。 “我怕我也会忘。” “所以我要重新记住我们所有的日子。” “哪怕只有我一个人还记得，也不能让你白白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望着最后那张合照，轻轻抚摸着他笑得有些腼腆的脸。 “苏孝宁，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忘记，你只是还没想起来。” “所以，我会让你记得。” “哪怕你恨我，也别忘了我爱你。” 她合上纪念册，眼神彻底变得坚定。 而这时候的苏孝宁，坐在屏幕前，终于听到视频结尾的那句话—— “等你哪天不见了，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第十九章 影片艺术顾问 场地布置得如梦似幻，红毯延伸，镁光灯不断闪烁。 这是苏孝宁回国后首部电影的发布会，也是在失忆之后，他第一次站在媒体面前，面对真正意义上的大众聚焦。 主持人念出最后一位重量级嘉宾的名字时，苏孝宁原本还在调整手中话筒，忽然听到全场一片骚动。 他本能地抬起头，灯光穿过人群，舞台右侧那抹身影一出现，空气似乎瞬间凝固了。 ——李瑾玥。 她穿着一身简约却剪裁极致的白裙，高跟鞋踏在红毯上的声音，宛若踩进他心里。 苏孝宁的身体蓦地僵住，不知为何，心口隐隐有种熟悉的痛感在绽开。 “这位是本项目追加投资方李氏集团代表，同时也是影片艺术顾问。”主持人语调亢奋，话音落下，台下记者疯狂按下快门。 李瑾玥走上台，面带微笑，落座苏孝宁身旁，随即向话筒淡淡开口：“苏导，不介意合作吧？” 苏孝宁喉结轻滚，下意识别开视线，面上维持镇定：“当然……不介意。”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瞬间有种心跳漏拍的错觉。她的声音太熟悉了，像是在梦里听过千百次。 发布会结束后，两人避开媒体，在后台临时接待室中相对而立。 “你到底忘了，还是不敢记起？”李瑾玥站在窗边，侧光洒落在她精致冷艳的脸上，那双眼里燃着某种被压抑的情绪。 苏孝宁沉默不语，指节紧紧握着口袋中的药瓶，额角微微渗出冷汗。 他的脑海里再度浮现出那些模糊不清的片段：有人站在暴雨中哭泣，有人坐在电脑前笑着喊他的游戏ID。 他想问——她是谁？他和她，到底有什么纠葛？ 但那些话卡在喉咙里，最终化作沙哑的一句：“李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李瑾玥眼中的光彻底黯了下去。 她低声讽刺道：“呵，好。你失忆，我承认。但我不信，一个人能将所有痕迹抹除得干干净净。” “你身上还有我们的影子，你的镜头里有我写的剧本，你连拍戏的习惯，都是我教的！” 苏孝宁面无表情，却在听见这句话后，眉头悄然一动。 他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但他知道，在她靠近时，心跳的频率就不一样。 “李小姐，”他缓缓开口，仍然是那副礼貌疏离的语调，“既然你是投资人，我们合作愉快。”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冷硬，肩膀却在轻微颤动。 李瑾玥咬紧唇角，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双手在身侧死死握紧—— 他眼里的陌生，比冷漠更刺骨。 后台休息室的门重重合上，李瑾玥整个人如失血般瘫坐在沙发上。 外头的闪光灯还在亮，记者的呼喊声隐约传来：“苏导！李总！能合个影吗？”“两人是旧识吗？网上传得是真的吗？” 可这一切，于此刻的她而言，宛如隔世。 她望着苏孝宁离开的方向，喉咙干涩得像塞满棉絮，指尖掐进掌心，才勉强让理智不至溃堤。 他不记得了。 他真的不记得了。 哪怕她拦住他，哪怕她用尽最直接的方式去唤醒他，他的眼里，还是只有那份陌生的疏离。 “你到底……忘了什么，还是，只是不愿意记起我？” 她低声呢喃，像是问他，也像是问自己。 片刻后，兰姐走了进来，脸色极冷，站在她面前，像一道封锁线。 “你够了，李总。我不知道你是怀着什么目的加入这个项目，但我希望你明白一点，他现在是‘苏谨言’，不是你过去认识的‘苏孝宁’。” 李瑾玥缓缓抬眸，看向兰姐那张冷硬的面孔。 “你真的以为……你能替他抹去过去的一切？” “我能。”兰姐语气不容置疑，“他忘记这些，是对他最好、最安全的安排。他的命，是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你想把他拖回原来的泥潭吗？” “泥潭？”李瑾玥轻笑，笑意里却满是锋芒，“那你觉得，他每天半夜惊醒流汗，在梦里喊的名字是谁？” 兰姐一愣，随即冷声道：“这与你无关。” “他失忆了，但身体不会说谎。”李瑾玥站起身，直面她，“你可以替他选择身份，替他安排路线，却替不了他的心选择谁。” “你要继续阻止我，就等着看，他有一天亲口问你——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 兰姐脸色微变，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而此时的苏孝宁，正坐在专属车内，望着窗外倒退的霓虹光影，沉默得令人窒息。 “她叫李瑾玥。”他低声说，声音里透着不确定。 助理疑惑地转头：“您说什么？” 苏孝宁摇了摇头：“没事。” 但他的脑海里，刚才那一幕却始终挥之不去。 那个女人站在面前，眼里像燃着火，似恨，又似哭。她叫他“苏孝宁”，她说他们曾经很亲密，可他什么都记不得。 可为什么他会心疼？ 为什么，在她走的时候，连空气都沉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心，那是刚才她握住他时留下的温度。 还没散。 夜里，他再次惊醒。 梦里，断断续续的画面像走马灯般闪过。 有人在雨中喊他名字，有双手紧紧拉着他不放。 “孝宁——别走！” 他睁开眼，天花板冰冷如雪，他的呼吸却骤然急促，手掌死死抓住胸口。 那个名字，又一次，在梦里响起。 他想不起是谁。 但他知道，那不是梦，而是他失去过的某一段——真实的过去。 第二十章 硬生生抹除的人生 “苏导，午休要不要一起吃点什么？” 化妆间门口，李瑾玥手中捧着一杯热咖啡，神情看似平静，语气却带着一种几不可察的试探。 苏孝宁抬眸，视线扫过她的手腕——那串熟悉的手链在灯光下微微晃动，仿佛曾经在哪个模糊梦境中出现过。但他只是礼貌点头：“谢谢李小姐，我待会还有通告。” 李瑾玥没说什么，只轻轻将咖啡放下：“没关系，我等你拍完。” 那一瞬间，整个剧组都开始窃窃私语。没人能想象，这个昔日冷艳难接近的天后，竟然如此低姿态地出现在剧组，甚至亲自送咖啡，日日准时准点。 苏孝宁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拍摄上，但对镜头的每一次凝视，都会莫名闪过一道熟悉倩影——她，在某个舞台下对他露出骄傲笑容；她，在雪夜街头抱着他痛哭；她，在游戏中的声音一遍遍唤他“卿酒歌”…… 到底……是谁？ 他记不起，但心跳却不受控制。 晚上回到酒店，他关上房门，拉开抽屉取出那台被兰姐封锁权限的旧手机——他偷偷破解了部分加密系统，却发现通讯录、照片、通话记录全部被清空。 一条短信也没有，一张照片也不留。 他盯着漆黑的屏幕，仿佛盯进了一个被人硬生生抹除的人生。 不对劲。 太多事情对不上。他不止一次梦到自己在高楼边缘跌落，在冷雨中痛哭，在某个拥挤舞台前，听见观众呼喊的不是“苏谨言”，而是“苏孝宁”…… 他真的没有过去吗？ 还是……有人，不想他记起。 第二天早上，苏孝宁借拍摄之名，独自返回化妆间，悄悄翻开置物柜，竟在最下方找到一张折起的纸条。那是——一张合照。 上面他站在舞台中央，身边是笑意如光的李瑾玥，而他们中间的LOGO写着——【《全球荣耀》CP见面会】。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 照片掉在地上，苏孝宁怔怔站在原地，心头仿佛被钝器猛击。 那是一场他不记得的过去，一段被抽离的人生。 而照片里的自己，眼角带笑，眼神柔和，像是完全不同的人。 他将照片收起，藏进口袋，心里有个声音越来越清晰：这不是偶然。这段记忆，不是不存在，而是被刻意抹除了。 而那个人——那个在机场拦住他，眼里藏着悲伤和恨意的女人……她一定知道全部真相。 “兰姐，我想问你件事。” “嗯？”对讲机那头，兰姐的声音一如既往干脆。 “我，是不是得过创伤性脑震荡？”他低声开口，语气压抑。 短暂的沉默后，兰姐语气不变：“医生确实诊断过你有记忆缺失的迹象。但你现在很好，不需要回头。” 苏孝宁握着对讲机的手逐渐收紧，青筋浮现。他不再追问，只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声音沙哑而低沉：“可我不想做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 镜子里的人影目光犀利，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影像中走出。 门外，脚步轻响。 李瑾玥站在门边，手中握着一叠资料。她没敲门，只静静听着房内男人的低语，指节因用力过度微微泛白。 “到底……我是谁？” 隔着一层门板，隔着数不清的误会和残忍，这句疑问仿佛击碎了她最后的理智。 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抬手敲门。 “谁？” 门内的苏孝宁警觉。 门外的她却忽然停住手，红着眼眶，却忍了下来。 不可以，她不能再一次冲动打破他现在的生活。 他已经忘了自己，她不能逼他记起——但她可以一点一点地，把他找回来。 哪怕赌上所有，也要让他记得她。 —— 当天夜里，剧组官方账号官宣：女主角暂由投资方代表李瑾玥女士亲自出演，拍摄工作将全线加速推进。 网友热议炸裂： 【什么情况？投资人亲自下场演女主？？】 【等等，这剧不是苏谨言导演的处女作吗？女主这么换……太诡异了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根本不是想演戏，她是想追人？！】 …… 后台，灯光如织。 苏孝宁坐在监视器前，看着李瑾玥第一场试镜镜头，心头骤然一震。 那一抬手，那一回眸…… 像极了他梦中的那个身影。 他低声开口：“她……以前，是演员吗？” 副导演迟疑道：“她好像退圈很多年了。听说……过去因为一个人，彻底封镜了。” “一个人？”苏孝宁喃喃重复，手指轻轻敲着椅背，眉心深锁。 他的世界，似乎真的出了一道缝。 裂缝里，有光正透进来。 而那道光，名叫——李瑾玥。 第二十一章 开拍 剧组搭建的雨景拍摄场地，灯光如昼，水幕轰鸣不断地从高处喷洒而下，打湿地面，也模糊了镜头前的一切。 “雨中拥抱，三、二、一——开拍！” 导演一声令下，苏孝宁缓步走入雨中，身穿深灰色风衣，表情如剧本中要求那般冷漠疏离。雨水打湿他的额发，顺着面颊滑落，犹如夜色中沉默无言的信号。 下一秒，李瑾玥猛然冲来，一把将他抱住。 她并非按剧本设定靠近，而是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仿佛多年未见的旧爱终于回归，那种撕心裂肺的情感隔着水幕都能感受到。 “你以前……最怕我淋雨。”她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吞没，却又清晰地钻进苏孝宁的耳膜。 苏孝宁身体一僵，眼中浮现一抹迟疑。他的脑海猛然被撕裂般地闪现出一幕模糊的画面—— 女孩在雨中哭得肝肠寸断，他撑伞却迟迟不肯靠近，那女孩红着眼倔强说：“你是不是，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那场景如闪电掠过脑海。 但仅是一瞬。 他猛地推开李瑾玥，语气冷得近乎刺骨：“这是拍戏，请分清现实。” 现场瞬间寂静，众人目光齐刷刷望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李瑾玥怔在原地，眼神震颤，片刻后才缓缓垂下眼帘，努力掩去眼中的酸楚。 导演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勉强笑道：“Cut，先休息五分钟。” 后台传来议论声，有人压低声音：“她这是入戏太深吧？搞真人秀呢？” “借戏炒热度？这也太明显了吧？” “苏导脸都黑了，真不想认她吧……” 李瑾玥站在雨幕中，眼底闪过一丝强行镇定的光芒，默默转身走向化妆间。 而苏孝宁脱下湿透的风衣，扯开束紧的领口，走入后台。可心口那阵突如其来的剧烈跳动，却让他无法平息。他不知道为何，那句话会像是敲打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那句话，他真的听过吗？还是，那只是一场莫名其妙的代入感？ 他坐在椅子上，盯着镜子里湿发滴水的自己，喃喃自语：“我真的……从来没见过她？” 夜已深，剧组的雨景拍摄早已收工，外面仍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化妆间静悄悄的，只有苏孝宁一个人坐在角落。他披着浴巾，额角渗着冷汗，眼神却没有一丝睡意。 “以前最怕我淋雨……”那句话还在耳边回荡。 他从不轻易相信别人编造的记忆诱导，但偏偏这句话，却像钥匙般，在他心中那扇紧闭的门上轻轻一敲。 门后传来一点细碎的回应。 他猛然起身，拿起手机，拨开相册，却发现最近的照片都极为单调——宣传照、通告照、团队活动照，全是“苏谨言”的生活，干净到不真实。 他尝试打开备忘录，却发现大量旧内容被清空，只有短短几行新加的标签：“苏谨言，1996年生，导演，海归，单身。” 连个可追溯的朋友圈都没有。 他咬了咬牙，走到衣柜，掏出一个贴着封条的小木箱，那是他刚回国时兰姐交给他的，“你有的记忆都在这，不该打开就别打开。” 他一直没动。 可现在，他犹豫着解开封条，打开箱子。 里面是一叠病历、一张脑部影像图，还有一份合同。 【苏谨言·恢复疗养协议书】 【注意事项：定时服药，禁止大脑刺激，远离过往接触对象……】 他一页一页翻下去，心脏一点点被勒紧。 “我真的是……被人安排了‘重新出生’？” “她，是那个接触对象？” 敲门声忽然响起。 门被推开，李瑾玥站在门口，没有刻意伪装疲惫，神情坦然，甚至是悲凉。 “我没有别的意思。”她语气平静，眼神却很痛，“我只是想让你记起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苏孝宁的目光停在她眼里，那双眼曾在梦中出现过——他梦见有人在雨里哭，正是这样一双眼睛。 “你真的……认识我？” 李瑾玥点头，声音很轻：“我们……曾经一起打游戏。你叫卿酒歌，我叫梦明月。后来，我们也曾在现实中试着相爱。” 苏孝宁站在原地没动，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谁。他看着她，就像看着一部陌生却熟悉的旧片段。 “我脑子里有很多碎片，但全都接不上。”他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 李瑾玥忽然走上前一步，将一张照片递给他。 是多年前一场网游线下聚会，他低头坐在角落，背影瘦削，而她正笑着看他。 “你从来都不爱拍照，那是我唯一一张偷偷留下的你。” 苏孝宁接过那张照片，指尖一颤。 下一秒，他低声道：“出去吧。” 李瑾玥愣了一下：“你还在怀疑我？” “不是怀疑。”他眼中涌起复杂情绪，“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相信这段过去。现在的我，是苏谨言，不是苏孝宁。” “但我会查，我要知道自己是谁。” 李瑾玥嘴角微微颤动，眼眶泛红，却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门再次关上。 苏孝宁一个人站在镜子前，看着照片里的自己。 雨声未停，思绪翻涌，剧组后夜的寂静，藏着他身份的真相，也藏着两个人错过太久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