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小家主》 第二十四章 收徒与蜜水 孙阳陪着林秀才说了会话,待日上三杆,巳时初刻的时候,厨子和食材已经到了家里,热起灶来。 这是提前几日约好的,花了孙阳二两多银子,也能摆个三四桌宴席了。 未几,一些同行和几家相熟的邻居也赶来。 一时院中也热闹起来。 “大郎乔迁之喜”“孙师傅恭贺收徒啊” 由于孙阳是把收徒宴和乔迁宴一块办的,所以说啥的都有,送的礼物也五花八门。 不过都是些小物件,筷子、棉布、红枣、墨斗之类。 大牛父子忙前忙后,帮着招待客人,林采茵也在牛嫂的帮助下,将女客带进房中招待。 小户人家,虽然没有条件弄些严苛的礼节,但大体上却差不多。 孙阳与众人寒喧一阵,江师傅已吩咐几个徒弟把香案供桌安置妥当,道: “孙师傅,吉时到了,先拜祖师吧。” 正说着,鲁班行会的钱行首突然带着礼物赶到了,热情道: “孙师傅,这乔迁之喜、收徒之仪,怎么不通知我老汉啊,我给贵师徒做个见证人怎样?” 孙阳忙伸手延请: “本想着行首贵人事忙,孙某不过收一小徒,本不敢劳烦。” “既然到了,自然欢迎之至……” 江师傅也凑过来打趣道: “钱行首,你这是抢我的活啊,我若让给你,下次不得照顾我一下,多发点薪俸?” 钱行首指着他笑骂道: “我敢少给你薪俸吗?你这手艺连府城的单子都能接到,倒与我哭穷!” 说完,他又开玩笑般对孙阳说道: “孙师傅,我家幼子也想入行,却一直未曾拜师,老江我看不上,不如哪天我带给你看看如何?” 听到这话,众人都是一愣。 行首的儿子学艺,自然不单是为了吃上木工这行的饭,那是看重孙阳的手艺, 孙阳也没在意,只是看看而已,又不是真要收做学徒,只要品行没问题,他倒不介意再收一个。 反正手艺行的规矩,天然对师父有利,不过多一个助手而已。 于是在钱行首的主持下,孙阳在主位就坐,接受了大牛的跪拜奉礼,又立下契约,正式收他为徒。 契约很简单,主要是师徒之间的义务,比如管不管吃住,学徒几年,效力几年,拜师礼多少等等。 不过孙阳家里地方不大,大牛家也离得近,吃住倒不必负责,相应得他也减少了大牛的义务…… 卧房里,牛嫂见林采茵隔着窗户看着院里的情景出神,不由亲热道: “妹子,你家大郎是大牛师父,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以后有啥不方便的,千万别与嫂子客气。” “嫂子最擅吵架,你牛哥都不是我对手,以后哪家妇人使你受气,只管与嫂子说……” 林采茵被牛嫂惊醒,忙露出一个笑容: “牛家嫂子客气了,我相公,有时行事荒唐,以后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嫂子不要见怪。” 牛嫂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无非是担心孙阳对大牛下狠手而已。 这年代,师父教训徒弟,只要不打死,就没有麻烦,牛嫂忙保证道: “你牛哥说了,大牛既做了大郎的学徒,以后打也打得,骂也骂得。” “再说了,大郎真不是那种人,你不知道,大郎有多疼孩子,你家丫头都被他宠成贵门千金了……” 林采茵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近半年的时间来,她怎能感受不到妮妮的变化? 可以看出,孙阳这段时间真的对女儿很好,尤其是看到对方为女儿准备的房间后,她更加确定这种想法。 只是人真能在短短半年间变化这么大吗? 她离不开孙阳,不是因为什么家庭羁绊,更不是因为什么感情,只是因为世俗的名声和父亲的压力,如今她倒对以后的生活更多了点不一样的期待。 正想着,又有个妇人凑过来,羡慕道: “妹子,你嫁了个好男人,如今连木行行首都赶来道贺,可见你家大郎如今的能耐。” “以后就等着吃穿不愁,养尊处优的日子吧。” “你看那钱行首,别看他穿得不起眼,但城外有上百亩地,家里还有铺子,有钱得很!” 林采茵当然不会解释自己的处境和担忧,只能笑着点点头,谦虚了几句,心里却踏实了许多…… 收徒仪式办完,又热热闹闹地办了宴席,客人们才相继离开。 收拾完残宴后,已是傍晚时分,林秀才又对夫妻二人嘱托几句,才道: “家里离不开人,我和你妹妹就不多留了,过好日子,比任何事都让我安心。” 说完,就带着满眼担忧的林采薇爬上马车离开了。 见家里只剩一家三口,孙阳又浑身酒气,林采茵顿时紧张起来,劝道: “你喝了不少酒,定然乏了,先去睡一会子吧。” 说着,就要来扶他,林采茵对他醉酒早已习惯,先把人弄安静在说,睡醒了自然能减少他作妖的机会。 却见孙阳晃悠着找了个坐榻沙发坐下,摆了摆手道: “不过是低度烧酒,不算什么,现在睡了,晚上就失眠了,我坐会儿就好。” 林采茵正要再想办法,见妮妮捧了个杯子“噔噔噔”跑过来道: “爹爹,喝蜜水。” 林采茵的心不由自主得提了起来,忙要阻拦女儿,蜜价太高,女儿自作主张,她怕惹得男人不高兴。 却见孙阳像是想起了什么,哈哈笑了起来: “妮妮是个厚道人啊,竟记得蜜水解酒,爹爹确实有点渴,来,再拿个杯子,爹爹分你一半……” 见女儿欢快地跑去拿杯子,林采茵顿时松了口气,又见父女两人认真分享蜜水,她终于放松下来。 正要再收拾一下屋子,却又听孙阳问道: “你喝不喝?” 林采茵“啊”了一声,正不解,却见孙阳再次问道: “我问娘子喝不喝蜜水。” 也不待她反应,孙阳又吩咐道: “妮妮,去给娘亲拿个杯子,今日咱家就以蜜水论道,说说以后,恩,过日子的事。” 林采茵捧着杯子坐在坐榻上,抿了一口蜜水,流淌到胃里甘甜突然让她有点不适应了。 见她一幅温雅美人模样,孙阳承认被美色所惑,突然觉得,来了就给老婆或许是老天爷自己的厚爱…… 第二十五章 林采茵的第一天 大人物召见 见林采茵取出自己送她的那个五两的银锞子,一点未少,孙阳不由笑了起来: “怪不得岳父急着把你送回来,怕是嫌你白吃白喝,还一毛不拔。” “娘子如此顾家,真是为夫之大幸,岳父之大不幸” 说着,他也没有客气,找了把剪刀将小银锞子剪下大半,又把其中的小半送回去道: “这些日子确实花钱不少,摆宴后,家里就剩二百多文钱了。” “不过还是要给你留下一些,免得你需要时不方便。” 见孙阳说笑,林采茵牵动了一下唇角,似乎想做出笑的样子。 不知道是出于礼貌才做出的回应,还是真觉得可乐,只是没有习惯在孙阳面前露笑。 见她对自己颇有抗拒,孙阳也没有在意,他本身就出于责任才接纳原身因果,并不想强求对方什么,一切顺其自然吧。 夜间,林采茵睡得并不踏实,很早便被正堂细微的开门声惊醒了,她睁开双眼见女儿睡得正香,伸出雪白的膀子,掀开一角窗帘,见窗外天光微亮,浓艳月季花正在晨光里招摇。 透过花丛枝叶,她看到孙阳在院中站定,进行着晨练。 她怔怔地看着这幅场景,一时有些出神,待见孙阳晨练完,进了工棚干活,才回过神来,她拢了拢秀发,慌忙穿衣起床,去准备早饭。 孙阳在工棚呆了小半个时辰,把厨柜的需要椽子做好,见木工技能从5级992生到993的熟练度,他才满意地笑了笑,回房洗漱。 见厢房炊烟已起,孙阳打了个招呼: “用我帮忙吗。” 林采茵此时刚在灶里添好柴火,闻言诧异了一下,连忙回头道: “很快就好,你等着就好。” 孙阳听了也不强求,回卧房找了医书看了起来,直到系统传来提示:医术熟练度+1,他才放下书本,去叫醒妮妮帮她洗漱。 待饭菜上桌,孙阳对乖乖坐在饭桌旁等待的女儿笑道: “妮妮,让娘亲检查一下,看看你的手洗干净了吗?” 妮妮连忙伸出小手平举,伸到林采茵面前,问道: “娘亲,可以吃饭了吗?” 林采茵看了孙阳一眼,递给妮妮小半个窝头,轻声道: “妮妮做得很好,吃了脏东西会生病,吃吧。” 说着,又把一个装鸡蛋的碗放到孙阳面前。 这种食物短缺的时代,没有孩子优先一说,穷人家大都会把食物优先提供给出力的人…… 见妮妮接过窝头使劲才咬下一小口,又去夹咸菜,孙阳有些皱眉,把鸡蛋放到她碗里: “以后可以多做些细粮和青菜,再添些鸡蛋、肉类,钱不用担心,我自会想办法赚来。” “妮妮正长身体,不能吃得太差。” 做为现代人,他自然知道人体三种基本营养的需求,尤其是蛋白,人体摄入太少很容易体弱生病。 林采茵节俭已是习惯,虽觉有些奢侈浪费,但听他如此关心女儿,心里莫名有种踏实的感觉。 一家三口正吃着饭,院门突然被敲响了。 “大郎,可在家里?” 打开院门,见大牛正带着一名衙役站在门外,没等大牛说话,那衙役就轻锤了他一拳,啧啧笑道: “孙大郎,行啊,没想到丢了衙门的差事,你还能翻身,厉害!” “跟我走吧,县尊大老爷要见你们……” 孙阳只看这名衙役脸熟,却并不认识,应该交往不深,只是对方一幅自来熟的模样,让他有些摸不准情况,于是忙问道: “差哥,不知大老爷找我一介小民何事?” 听对方述说才知道,原来是一位巡视江南盐政的老大人回京途中,在清阳暂歇了几天,对清阳驿所的招待极为满意。 今日正是那位启程之期,县令为表隆重,发动县内仕绅官吏,前去相送。 或许是预防那位老大人问及驿所装修的事,县令才命衙役门来找孙阳等工匠去驿站待命。 听明白后,孙阳也没当回事,大概只是县令以防万一,那样的大官,又怎会在意一个工匠? 就像食客觉得饭食可口,随口夸奖几句一样,非要见厨子的还是少数。 于是道: “还请稍等片刻,孙某交待一下便走,大牛给差哥搬把椅子。” 那衙役摆手提醒道: “不用了,别让大老爷久等了,记得换身漂亮衣服,不要给大老爷丢脸,让老大人觉得我清阳穷困……” 孙阳应了一声,告别这个很有“荣誉感”衙役,回到厨房。 林采茵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见他进来,有些着急道: “相公,我,我还没有给你做新衣服,这可怎么办?” 孙阳见她已经听到,也没有再多说,只摆了摆手道: “无妨,人家啥不懂?会不会提我还说不定,随便换身干净的就行了。” 见他去见这么大的官,都一幅云淡风清模样,林采茵也心安了不少,忙随他走进正房,帮忙寻找合适的衣物。 “师傅,您的下摆……” 见孙阳在大牛在伺候下走出院门,林采茵才轻轻舒了口气…… 赶到城西驿站,这里已车马成行,旗幡就位,数十名官吏仕绅正在官道旁等待,连县丞二老爷都没个座位。 那衙役先是带孙阳汇合江、王两位大师傅,才去拜见县丞。 县丞并未多说,只吩咐孙阳等人在最外围等待,随时听候召唤,倒是驿丞多说了两句,嘱咐孙阳找些魏晋时的资料,随时准备接手魏晋风格的工程。 这次工程预算更多,听得江、王两位师傅已经开始眼睛冒光了。 被衙役赶到外围,王师傅才才对孙阳二人道: “我打听过了,原来咱们做的房子,是用来接待严大人的,听说是曾官拜什么户部侍郎。” 江师傅已经有些激动了: “正三品,户部侍郎是正三品的朝廷大员,没想到咱梦也有机会拜见这么大的官,真不敢想啊。” “都是托了孙师傅的福啊,跟了孙师傅一段,我感觉这手艺,去京里都能干点什么了。” 没等王师傅翻白眼,他又看向孙阳,一脸希冀道: “班主,这次还要我跟老王吗……” 第二十六章 贾府之危 孙阳的进步 正说着,孙阳突然看到了仕绅人群中的贾府大管家。 他与孙诚正跟在一个二十来岁锦衣青年身边,孙阳想了想,转头道: “大牛,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拜见一下贵人,马上回来。”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自己在最困难的时候,受了贾员外恩惠,见了他府里的人,自是不能视而不见。 于他上前行了个礼,笑道: “大管家,员外一向可好,孙阳这边厢给他道福了。” 大管家见状忙回了个礼,指着锦衣青年介绍道: “大郎客气了,这位是我家大少爷。” 孙阳忙又问好,那青年虽然一直板着脸,倒也没有失礼,摆手问道: “不必多礼了,你是孙诚兄长,不算外人,你来了县驿莫非也是来送那位侍郎大人?” 见他问话,孙阳简单说明了一下原因,只是这位大少爷的脸色更加不好,脱口而出道: “这清阳上下,尽是谄谗阿媚之徒……” 孙阳却不好附合,又见自家那兄弟一幅冷漠模样,便不再多留,告辞回了原先位置。 一直等到日上三杆,驿站里终于有了动静,果如孙阳所料,人家根本未想起他们几个工匠。 不过他也见到了那位严侍郎,是个五十多岁儒雅官员,手里执一把折扇,看着很是风雅。 出了驿站后,就在县令的陪同下向车队走去,正当孙阳以为事情很快会结束的时候,严侍郎却停在“贾少爷”面前,带着些微笑问道: “少年郎可是贾茂卿养子,刘子厚遗孤?” “贾少爷”只惜言如金地答了一个“是”字。 严侍郎似是并未见怪,笑问道: “今年几岁?可下过科场?是否取了功名?” “若未取功名,老夫可代为推举,当年我与两位令尊同场大比,也有同窗之谊……” “贾少爷”却一点都不给严侍郎面子,酷酷道: “功名我自会去取,便不麻烦严侍郎了。” 严侍郎见此,用折扇敲打着手心,失笑道: “本官与你父只是政见不合,都是为国尽忠,本无私怨,只是未曾想一场贬谪,竟使令尊英年早逝。” “想必你对我误会不浅,也罢,好生读书吧……” 言罢,用折扇拍了拍“贾少爷”的肩膀,便不在多说,直奔中间大车而去。 “贾少爷”见这父对子一样的举动,双目好似喷火一般,直愣愣地看着严侍郎的背影。 连孙阳都能看出,这“贾少爷”对严侍郎举动的愤恨,他能听出一些蛛丝马迹,却并不知详情,也不想探究。 对他来说,这些都是摸不着边的大人物。 他现在的身份是贱籍,读了书也不能参加科举,又瘸着条腿,当兵求功也不现实,他现在只想赚钱。 正想着,却突然听到“嘭”地一声响,只见严侍郎一脚蹬空,他面前马车的车轮竟然滚落下来…… 见如此情景,“贾少爷”竟忍不住笑出声来,道: “侍郎车前失足,非是吉兆,回京后可要小心啊。” 严侍郎猛然回头看向“贾少爷”,冰冷的目光似乎要将他冻结,空气瞬间凝滞。 县令大脑像炸开了似的,狠狠看向“贾少爷”,似乎想把他千刀万剐: “快来人,保护严大人……” 贾府大管家此时已经完全慌了神,恨不得将大少爷的嘴缝起来。 无论他家员外当年何等风光,如今却已经致仕十几年,也失去了庇护,别说朝廷大员,就算清阳县令也有能力整治他家。 孙阳也有些无语,见四周衙役兵丁蠢蠢欲动,眼看“贾少爷”连同孙诚就要倒霉,他只得硬着头皮大喊道: “我是木匠,我知道马车哪里出了问题,这是辖大位小,只要换个大点的軎(音同位)子,就能匹配大人了。” 车軎是套在车轴上的零件,车軎里穿过的横木,也叫辖,所以孙阳才会说“辖大位小”,他功劳大位子小,要换位置。 县令其实想喊“刺客”,替严侍郎当场解决“仇人”,只是“钦使”在清阳县遇刺,他也逃不了干系。 事情闹大了,谁也不好受,于是听到孙阳这一声喊,顿时闻弦知意,忙拍大腿道: “这是吉兆啊,吉兆!快来人,给严大人修好马车。” 孙阳可以直接说换位子,他却不能说,若给严侍郎招来弹劾,他就弄巧成拙了。 严侍郎的表情变幻许久,才深深看了一眼“贾少爷”,另找了辆马车钻了进去。 见县令招呼,孙阳连忙找驿丞借来工具,不一会儿就将车轮重新安装了回去,其实是车轴松了,与车軎毫无关系。 “贾少爷”见状,“轻哼”了一声,转身便走,孙诚连忙跟了上去。 只有大管家略做停留,对孙阳深深一礼,留下一个满脸感激的神情,才转身离开。 待送走严侍郎,县令才擦了擦额头冷汗,长舒了口气,见孙阳依旧在原地等待,不由满意道: “你就是修缮驿站的孙大郎?有胆识,有急智,有手艺,很不错。” 说着,他转头看向对身边的县丞道: “让他在工房下面挂个司吏的名目吧,替本县管理一下役籍工匠。” 待县令走后,驿丞才走到孙阳身前,抄手笑道: “孙大郎,你好大的胆子,这种场合连我都不敢作声,你可救了我清阳一县。” 孙阳无奈摆手道: “大人过奖了,只是不得不为罢了。” 驿丞也没多问,只笑道: “你如今得县尊大老爷的赏识,修缮驿站就更方便了,你尽快弄个魏晋样式的效果图出来,我好找大老爷要钱。” 孙阳有些为难道: “县尊令我入工房当差,还能承接修缮工程么?” 驿丞笑道: “工房司吏早就被大老爷开革了,让你挂名只是给你个恩典,一切照旧就行。” “只要别同那些人一样,工程做不好,还弄个糊涂帐,惹县尊大老爷生气就便好。” “不过你的好处还是不少的,你若有心,将来变更户籍会简单一些,若考满优等,或许还能做官……” 第二十七章 孙诚不服 祸水上门 按照大乾朝廷的对县衙编制的规定,县衙由三班六房构成,三班就是捕快,又分为捕、壮、快三班,六房是工、刑、礼、吏、兵、户六房。 只不过实际情况是县衙里养不起那么多人,所以能精简的都精简了。 就像工房,除了主事不可或缺,下面的吏员就被县尊大老爷开革了不少,反正也没啥大用。 听到驿丞的讲述,孙阳也理顺了许多衙门里的记忆。 这样看来,县尊确实是给了自己一个恩典,最少能白得一份薪俸,另外就是承接衙门里的营造修缮工程,更加名正言顺了。 这些还在其次,孙阳看重的还是户籍。 对比大乾开国初期,现在虽然已经对户籍管理得不算严格,但在某些方面还是低人一等。 比如良籍和贱籍之间原先不能通婚,现在民间比比皆是,也无人去管,这也是原身的父亲能用阴私手段,让儿子娶到秀才闺女的原因,但他却没办法让儿子参加科举。 不过只要到第三代,就能以林秀才家绝户的名义,让孙家转换户籍,这其中涉及到官府对绝户、析户的民籍处理方法。 由此也可见到孙父算计之深,算计之长远。 只是他没有料到,他死后儿子不成器,他千方百计娶到的儿媳,差点给他灭门…… 如今有了转换户籍的机会自然是好事。 明白其中好处之后,孙阳便辞别了驿丞,打算带大牛回家继续做厨柜。 只是江、王两位师傅依旧心有余悸,非要拉他喝酒压惊,此时二人除了钦佩之外,还有羡慕。 皆言孙阳得县令看重,以后不仅多了个靠山,也更不缺赚钱的买卖了。 回家的时候,已经午后时分,见孙诚正站在院中等待,不由笑道: “倒是稀客上门,有事吗?” 孙诚将一封拜贴递给他道: “贾老爷说你救了少爷,要亲自拜望你以表感激……” 说完,他轻哼一声道: “也不知老爷为什么会这样看重你,还郑重其事地送来拜贴。” “其实大少爷根本不用你救,他是读书人,得罪个脏官也不会怎样,何况还是害死他亲生父亲的仇人。” “反倒是你阿谀奉承,讨好脏官,不是什么好人作为……” 孙阳无语,他真以为那些官员是讲究规矩,心慈手软的人啊,也太看得起读书人的身份了? 不过孙阳也没有解释,认知的偏差说是说不通的,等他等受了打击自己就明白了,说多了反而让他认为自己是在自我标榜。 见孙诚离开,孙阳稍歇了一下,便招呼大牛搬来一跟原木,教他怎么开方,把原木做成板材。 这段日子,他也发现了大牛的特点,这小子笨是很笨,但力气出奇的大,才十五岁的年纪竟能一个人搬动二三百斤原木。 要知道这是原木,而不是杠零,没有容易抓取的受力点。 这总让孙阳觉得把大牛培养成木匠有点浪费人才,不过孙阳暂时也没办法,连他自己都要为赚钱养家努力,总要先让大牛先学个吃饭的手艺,能安身立命再说。 下午时分,正当孙阳指导大牛使用刨子的时候,系统突然传来一声提示。 【教导:+1】 听到这声提示,孙阳有惊讶,他没想到“教人”竟也能产生一个技能。 于是他试着再教了大牛一些使用刨子的方式,大牛明显比先前学得快了一点。 孙阳顿时明白过来,这个教导技能,能让他对大牛的思维方式加强了解,能用对方更容易理解的方式和语言教他。 这让孙阳大为开心,说实话,他刚刚其实有点心累 ,因为一句话要解释好些遍,才能让大牛明白怎么做。 现在虽然也好不了多少,但总算有了进步,看到了希望。 连坐在小凳子上,一直看着他们做工的妮妮也发现了不同,忙把孙阳叫到一边,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爹爹,他是不是变聪明了?” “爹爹能不能让妮妮也变聪明一点点。” 孙阳揉了揉她的脑袋哈哈笑道: “妮妮说得不错,大牛是变聪明了,等你长大了,爹爹也让你变得更聪明……” 听到孙阳夸奖,大牛手上的刨子没停,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孙阳夸他聪明,干起活来更加卖力了。 听到他们说笑,林采茵也从盥洗室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问道: “相公,是不是妮妮打饶你们做工了?还是叫她跟着妾身吧。” 孙阳将妮妮抱起来,摇头拒绝道: “不用,有妮妮在旁边,我这做爹的干活可美,可踏实了。” 见妮妮虽未说话,眼里却满是得意,林采茵重重地点了点头,又转身进了盥洗室,脚步却轻快了很多。 孙阳将妮妮放下,正要回工作台,却听到院门被敲响,只得过去开门。 只是他刚将门拴打开,却突然被一团软肉香风撞进怀里,吓了他一跳,正要将来人推开,却听一声娇柔呼唤道: “大郎,我找得你好苦啊。” 孙阳这才认出来人,竟是县中典史小妾,害得“原身”断腿的红颜祸水,于是将她推开,冷声道: “请这位娘子自重,在下并不认识你。” 接受原身的欠债也就罢了,他可不想接受这种勾搭成奸的因果。 那女子见他言辞决绝,顿时泫然欲泣,目中含泪道: “大郎,你不要我了吗,我是千辛万苦,才从王典史家赎身出来,只为与你相好,你看……” 说着,她从胳膊上的包袱里取出一张身契道: “我已经跟王典史家没关系,他家不会再找咱们的麻烦。” “你以前说过会休妻娶我,如今我不求你娶我,做妾,做丫鬟都行……” 林采茵听到声音,又从盥洗室出来,却只站在门口张望,不敢靠近,脸上满是忐忑,她似乎想起了孙阳几个月前一直说和离的事。 见到林采茵的身影,那女子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哭诉道: “我现在无家可归,请姐姐可怜可怜我,叫大郎留下我吧……” 第二十八章 两张身契 贾府之报 见女子一幅凄惨模样,向自己跪倒哭诉,林采茵一时有些慌乱,连忙看向孙阳。 见他露出鼓励和征询的眼神,林采茵心里顿时一定,理了理鬓边散落的青丝,轻声道: “你,你且起来吧,我并非善妒之人,也不是心狠之人。” 听到这话,典史小妾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表示感激,却又听林采茵道: “能不能把你的身契给我看看?” 小妾连忙上前把自己的身契递给林采茵,她只看了两眼,便还给了小妾,懦懦道: “我本不想将你拒之门外,但你行止有些狂浪,当初因为你,我相公身体残缺,几乎家破人亡。” 说到这里,她心虚地看了孙阳一眼,接着说道: “你似乎身有不祥,若纳你入门,恐终成祸患。” 说完,她语气柔弱却言辞决绝道: “若相公执意如此,我不敢有异,但愿带女儿归家,成全你们。” 说完,她忙又看向孙阳。 听到此言,那小妾顿时呆住,傻傻得看向林采茵,她不明白,自己又不想争宠也不求妻位,难到不能和睦相处吗? 孙阳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林采茵柔弱的外表下竟如此刚烈,一旦触碰她的底线,真有鱼死网破的气势,丝毫没有在蝇营狗苟里厮混的念头。 见林采茵看过来,孙阳也没有迟疑,招呼大牛道: “大牛,把她送出去吧……” 大牛却不知客气,见那女人犹自纠缠哭求,一把将她拎起来,送出门外道: “我师父还要教我手艺,你改天再来吧。” 孙阳闻言却拍向他的后脑,怒道: “别扯淡,我啥时侯让她以后再来?” 大牛连忙躬身认错,看得林采茵嘴角轻抿,忙又止住,轻声解释道: “相公,她那身契纸是假的,妾怕是其中有什么阴谋,所以才没有收她……” 孙阳忙摆了摆手道: “别多心,我对她没有感情,本也没打算留她。” 说着,他沉吟了一下,眼神微凝道: “莫非是王典史的手段?” 王典史是县衙里的高级吏员,虽不入官品,却掌管文书、巡捕、刑狱,实权不小,也是三班衙役的顶头上司。 这种时代,有些小妾就与货品没有区别,如果王典史真的在乎那小妾的清白,就不会在通奸事发之后,还留那小妾继续呆在王家。 如此一想,原身能与那小妾勾搭成奸,或许并不简单。 现在那小妾又拿着假契约找上门来,还正巧是孙阳得到县令赏识之后,若说没有阴谋,他是不信的。 “莫非是怕我起势报复?” 孙阳嘀咕道,毕竟他与王典史有夺财断腿之仇。 若色迷心窍,恐怕孙阳前脚收留小妾,后脚就会被王典史坐实一个诱拐人口的罪名。 “看来要把缉捕技能练起来了。” 原身有个缉捕捕技能,其中就包含刑侦的知识,本以为很难用到,如今看来还是保守了…… 第二天上午,贾员外果然带着礼物亲自上门向孙阳道谢,随行的还有贾府大管家。 尚未进门,贾员外深深一躬: “孙义士,此次多谢你仗义出手,搭救我儿性命。” 孙阳连忙避开,将他们迎进室内,谦逊道: “以员外的身份,就算没有在下,令郎想必也是有惊无险,孙某不过是适逢其会,锦上添花而已,谈不上救命之恩。” “何况员外还对我有救济之恩?孙某理应报答。” 见孙阳举止合度,在自家老爷面前侃侃而谈,大管家感慨颇深,也对孙诚的想法十分不解。 孙氏这样的人家,若在往常,能与自家老爷交谈几句,都会沾沾自喜,孙阳却凭借品性能力,在短短数月就成为贾府坐上客,孙诚怎么就不能改变对他兄长的看法呢? 此时,贾员外也有感慨,不过他感慨的是自家养子,颇为烦恼地解释起来: “还要请孙义士见谅,贾某未能让我儿亲来致谢。” “他太过自傲,竟以为可以借此邀直扬名,我已令他已经闭门思过。” 孙阳有些哑然,他没想到贾少爷竟还有这种想法,怪不得孙诚对自己的做法不以为然,很可能是受贾少爷影响。 说到这里,贾员外叹息道: “他却不知,邀直买名也需根底,他一无功名,二无靠山,如此作为只能枉送性命,其实无益。” 孙阳倒不好回应,只是见贾员外说得恳切,倒很理解他对儿子的担心。 贾府与严侍郎的仇怨,起源于十几年前的元初改制,其中更是涉及皇子的大位之争,孙阳不太了解,也不便多问。 最后,贾员外又说道: “孙义士之恩,贾某无能为报,只有尽心而为。” 说着,他从大管家那里取来一张身契道: “这是令弟的卖身契约,贾某已令人解压,放还其自由之身。” “只是,贾某观他在举业上颇有天赋,不妨依旧与我儿一同读书,待孙义士改换门籍,便可下场应试。” “有朝一日,或可光耀贵府门楣。” 在这方面,孙阳不可能客气,双手接过身契,满是感激道: “贾老爷费心了。” 贾员外摆手笑道: “绵薄之力而已,不过贾某并未告知令弟,还需孙义士找个良机,或可一举解开你兄弟之间的误会。” 说完,他便起身,郑重地拱手告辞了。 孙阳将他送出巷口才返回家里,见林采茵正收拾茶具,便指着贾员外留下的礼物笑道: “几日前还说咱家积蓄不多了,却未曾想转眼便有贵人赠礼,我猜里面必有不少银钱。” 林采茵轻轻抿了抿嘴,拿了个帐本出来,一本正经道: “相公还是不要糊涂取用,容妾记下类目,以便将来还礼时查看。” 孙阳受教地点了点头,将孙诚的身契交给林采茵笑道: “这个却不用还了,先存起来吧,等我想办法改了咱家的户籍再说。” 听到这话,林采茵再也抑制不住喜色,忙问道: “我曾听父亲说过,改籍乃极难之事,连公公在世时都无计可施,你真有办法了?” 孙阳闻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傻娘们竟以为孙父无计可施?他算计的就是林家,寄希于林家绝户,然后他孙子就能改籍了…… 第二十九章 贾员外的礼物 写作技能 果如孙阳所料,贾员外送来的礼物里的确有银钱,分别是一对银锭、一对玉镯、两罐茶叶、还有几张契约。 银锭是十两一个,共二十两,玉镯看起来很漂亮,但孙阳不懂玉价,只是觉得价值不菲。 茶叶闻着倒像是大红袍,其中最有假值的便是一家旺铺的产业契约了。 不过见那旺铺是个书坊,还附带着书坊掌柜和伙计的雇用契约,让孙阳省心不少。 林采茵见贾员外送来这么多礼物,一时有些惊讶,颇为为难道: “这也太多了,将来回礼时,就很难了。” “这些东西若经营得宜,能叫普通人家一世无忧了……” 孙阳笑道: “反正不收也收下了,而且这算谢礼,不必与婚丧嫁娶等同,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林采茵只能点了点头,又拈起产业契约问道: “相公,那这书妨如何处理为好?我等不懂经营,莫非都换成银钱补贴家用?” 孙阳沉吟了一下,道: “现在咱们虽积蓄不多,但也暂且不缺家用,换成银钱可惜了,贾员外还留下了掌柜与伙计,先经营看看吧。” 说着,他拿起那对玉镯递给林采茵道: “这镯子送你戴吧,茶叶我喝,也可以待客,如此正好。” 林采茵忍不住啧了一声,喃喃道: “如此太过浪费,我从不佩戴首饰,唉……” 如此说着,手却很诚实得将玉镯戴在皓腕上看了看,忙又小心摘下来,美滋滋放进盒子里道: “摔破了就可惜了,不如先藏起来,待家用短缺时,卖了换钱。” 孙阳点了点头,也没去管她,而是拿着书坊契约若有所思,若是能将契约换成一家医馆就好了。 他的医术技能到达二级之后,只凭阅读医书增长太慢,他猜测还需要实践才能加快速度,尽快治疗断腿。 可惜他手上没有信得过的医道高手,不敢胡乱实践,若害人性命不是闹着玩的,也很容易被人陷害。 这件事不能着急,还需慢慢寻觅,等找到合适的医师,应该也能攒下买医馆的钱了…… 另外现在虽然不急着用钱了,但县衙的工程却不能放下,这关系到他家更换门籍的事,一点也不能轻忽。 为以后的做了简单规划,当天下午,孙阳就带着大牛来到了那家叫“文墨拾遗”的书坊。 这坐书坊位于城西最繁华的街道,从南到北,共两间门脸,门面之后还有个大院,能够排版印刷,装订书籍。 书坊里共有一位掌柜,一位帐房,两位印刷装订师傅和五个伙计学徒。 他们早已接到贾员外的通知,见孙阳到来并不奇怪,只是心里有些忐忑,那掌柜看了孙阳手里的契约,连忙道: “孙东家,以后我们还做书坊营生吗?贾老爷说孙东家可能会改换营生……” 孙阳闻言点了点头,也有所猜测,可能贾员外没有其他合适的铺面,所以才将这书坊送给他,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继续经营书坊,还是更换其他买卖。 孙阳本就打算先试试,于是问道: “咱家书坊以经营何种书籍为主?收益如何?” 那掌柜连忙道: “柜上还有三十多两银子,其中一半是上个月的收益。” “咱们书坊是本县最大的书坊,主要印刷一些知名文士选编、点评的时新考卷和诗文,也不时印些新鲜话本。“ “但那些文士多是冲贾老爷的名声而来,如今……师傅和伙计们还要不要留下?” 孙阳闻言心中一动,道: “我打算继续经营书坊,以前的关系也尽量维持,另外大家的薪俸也都上涨一成吧。” 掌柜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脸上现出喜色,道: “我替大伙谢谢东家了,东家放心,我一定好生经营书坊,不使东家收益受损……” 孙阳又带着大牛逛了逛书坊,很快就离开了,他现在不懂书坊经营,多看无益,只要每月查帐就行了。 一个月十几两银子的纯收益,直接放弃就太可惜了,他打算先试试。 他对考卷的事没有办法,他一个工匠,就算把点评考卷的文章写出花来,也没有考生会买。 不过他却能写点话本试试,前世那么多小说话本,随便拿出点来不风靡全国?可惜他文墨不行,又只记得大体故事情节,细节一概不知,所以只能先尝试着能不能练出写作技能。 若练不出来,他也只能放弃这个想法了。 因此回家之后,他除了日常教导大牛,练练木工技能,每天还抽出两个时辰奋笔疾书,看得林采茵一愣一愣,不知他又要搞哪出,特别担心他又故态复萌。 直到半个月后,林采茵看着手里乌龟爬一样的文稿,脸上不可抑止得戴上了痛苦面具。 孙阳的文稿不仅笔迹差,连语句都白得让人皱眉,只翻了两页就看不下去了,犹豫道: “相公,你这是要写话本?” 孙阳闻言,顿时郁闷起来,合着她看了半天,连自己想写什么都不知道,他一气之扔掉毛笔道: “看来我实在没有写文章的天赋,还是算了,有这时间,还是多练练手艺吧。” 林采茵见此,却连忙道: “不论如何,相公想在读书上下功夫是对的,你想写什么,不如妾身代笔如何?” 她自幼长在读书人家,天然对读书一事极有好感,曾几何时也曾幻想嫁给一个读书人,只是世变事移,有些抗力她改变不了。 此时见孙阳真能坚持这么长时间,还写出了东西,不管好坏,她都极为上心。 孙阳闻言却眼前一亮道: “好,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娘子了。” 待林采茵将妮妮放在一边执笔坐定,孙阳开始口述起来,第一篇他特意选了个短的,是后世改编成的电影版倩女幽魂。 见林采茵笔迹秀丽工整,直接给它改成文辞雅丽的故事,孙阳不得不叹服。 正写着,孙阳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提示: 【写作+1】 孙阳顿时瞪大眼睛,喜道: “这也行?” 第三十章 话本写成 书坊困境 经过三天的合做,倩女幽魂终于写完了,孙阳的“写作技能”也涨到68点熟练度,连“教导技能”都涨了十几点。 或许口述故事,让林采茵写出自己要的感觉也是一种教导? 若加上前半个月对大牛的教导,他这个技能已经快升到2级了。 林采茵搁下毛笔,捧着稿纸,轻轻感慨道: “鬼域险恶,痴男怨女,剑侠豪情,读之令人神往,真是个好故事。” 孙阳见写作技能涨得这么猛,决定趁县驿工程还未启动,多写两篇,于是连忙夸奖道: “还要靠你的文墨,否则也写不出味道,不如多些两篇?好给咱家书坊多揽些人气。” 明显可以看出,林采茵很享受这种合作写作感觉,听到孙阳的话,连忙取了稿纸道: “夫君继续口述吧。” 孙阳指着乖乖坐在一旁打瞌睡的妮妮道: “该做晚饭了,想必妮妮也肚子饿了。” 林采茵轻“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颇为羞愧道: “是妾身疏忽了,我这就去做饭。” 这三天里,孙阳上午做些家具,顺便教导大牛,下半天的时间,就打发大牛自己练习刨凿,林采茵竟没有发现,今天自己竟已写了两个多时辰。 孙阳也起身道: “我与你一起做,顺便放大牛回家。” 林采茵对此已见怪不怪,这次归家近月以来,她发现丈夫与过去大为不同,甚至与世上大部分男子不同,包括她爹。 丈夫对厨房并不热忱也不排斥,但只要空闲且无趣,就会进厨房帮忙。 从他身上总能看到自然而然,不刻意,也不强求的感觉,这让她一度怀疑,自家丈夫是否换了一个人。 不过她却乐在其中,更不愿深思,只希望丈夫能维持这种状态更久一些。 待一家三口吃完晚饭,天已渐暗,孙阳正打算带着妮妮去街上散步消食,却见林采茵已坐到书案前,擎着毛笔殷切等待。 孙阳有些无奈,只得一边逗着妮妮一边口述,接下来两篇,他又选了两个题材,一个是行者武松传,节选了水浒传,一个是清代的“浮生记”,他把回忆录式散文直接改成了小说模式。 如此正好凑够三个故事,一个魔幻,一个武斗,一个夫妻情史,总能为书坊揽到各种读者。 两个故事又写了十几天,一开始林采茵还没发觉,待写到一半,就发现孙阳口述的文句越来越老练、精准,有时都不用她去修饰,直接就可以用在文稿中。 尤其是写到最后小半“浮生”的时侯,她几乎没有怎么改动,直接抄在了文稿中。 因为她发现,她已经找不到比孙阳所讲更动人的叙述方式…… 直到写完“浮生”,林采茵放下毛笔的那一刻,还久久不能回神,喃喃道: “世间夫妻,真能情深若此?” 浮生记在后世有“小红楼”之称,将沈复与芸娘夫妻坎坷与感情写得缠绵悱恻,对现代人来说或许能批判出不少缺点,但对这时代的人尤其是女人来说,冲击巨大。 说着,她猛然抬头看向孙阳,犹疑道: “相公,芸娘就是你心目中最向往的妻子吗?” 孙阳愣了一下,无语道: “别瞎想,另一个世界真有这么一对夫妻,我帮他们宣扬一下而已,放心,我感觉你就挺好的,不会再想着和离。” 林采茵看着他没有说话,好半晌点了点头,笑道: “妾身以为,我与芸娘有些相似……” 孙阳想了想,认真道: “恩,确实有些地方相似,除了芸娘没有给沈郎下过毒……” 林采茵本来有些踟蹰,听到这话立时色变,抱起妮妮转身便走, 孙阳忙拦住她笑道: “开玩笑的,过去孙某的确太过混账,现在想想,我自己都想下毒毒死自己,所以从未记恨过娘子。” “还要麻烦娘子抽空回娘家一趟,请岳父选几篇时新的考卷,点评点评,也好给咱家的书坊招揽一些顾客。” 有些事埋在心里终究是个隐患,说开了反而更容易过去。 听他提到买卖的事,林采茵才停下来,犹豫道: “可我父亲只是个秀才,他能行吗?” 孙阳笑道: “试试无妨,也不要小看你爹这数十年老塾师的实力。” “就算他点评不了乡试考卷,县试府试,他总有些经验,放心,到时我会找贾员外斧正。” “只要宣扬到位,岳父也能成为考场名士……” 林采茵点了点头,心里颇有些奇怪,自己都不相信自家父的实力,他却莫名的相信。 孙阳见她答应下来,一边整理着文稿一边说道: “明天我把这些文稿送去书坊,能不能继续经营下去,就看这些文稿能不能留住顾客了……” 文墨拾遗书坊。 自从孙阳上次接收书坊,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露面了,期间只雇了个人查了查帐目,这让书坊的一众师傅伙计都有些忐忑,不知新东家这个月是怎样的想法。 薪俸是涨了,可也分薄了店里的收益,如果只能维持一个月,他们倒宁愿不涨薪俸。 一大早,伙计们就有些无精打采,帐房先生翻着帐本对掌柜道: “大掌柜,你得想想办法了。” “这个月的收益虽然没有明显下降,但新文稿却几乎没怎么收到。” “时间长了,收益必定会下降的厉害,如果书坊不挣钱,东家肯定不会继续经营。” 掌柜白了他一眼道: “我又不能变出文稿,能有什么办法?” 说着,他叹了口气道: “我也到会这么快,可这也不可避免,同行知道咱家书坊换了东家,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帐房先生道: “可以找东家想想办法啊?” 掌柜苦笑一声摆了摆手道: “你想叫我去挨骂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东家只是个工匠,不与读书人相干,哪里能有办法?” 帐房先生闻言,也无奈起来,颇有不解道: “你说贾老爷怎么就把书坊给了个木匠?” “我还好一些,写写算算,就算找不到同样薪俸的,总不愁饭吃,这些伙计们就难了……” 第三十一章 两个笔名 书坊开工 书坊掌柜和账房先生正在发愁,却见孙阳时隔一个多月再次露面了。 二人连忙将他迎进店里,捧上茶水伺候。 孙阳坐下后,拍了拍发酸的大腿,随口问道: “看你们面有忧色,最近生意如何,可是收益下降?” 掌柜地忙抱出银匣,道: “东家可是要取走这两个月的进账,柜上的钱都在这里了,本月收益并未降低太多……” 说着,又拿出账本道: “每一笔买卖、支出都记录在账。” 孙阳见银匣子里总共大约五十多两银子,心里很是满意,最少说明这掌柜和账房人品还算可靠,没有觉得他是新手糊弄他。 掌柜正要说明以后困境,却见孙阳取出一个包裹道: “这是三个新话本,你们看看,能不能多为店里招揽些生意。” 掌柜诧异了一下,连忙捧起文稿翻阅起来,一边问道: “东家从何处找来的文稿?新话本虽然卖得好,却对质量要求不低,若故事不好,也很难……” 说着说着,他就说不下去了,完全沉仅在故事中。 见掌柜的没有再说,账房先生好奇之下,也向孙阳要了一份文稿,翻看起来。 一个多时辰,掌柜才将三本文稿看完,感叹道: “好故事,别说本县,就是放在全天下,也是质量顶尖的好话本。” 考卷且不说,“文墨拾遗”书坊往常售卖的新鲜话本,大多是京城和江南热卖过的,其它书坊也大多会同时售卖,然而他最近并得到新话本的消息。 于是好奇问道: “东家,莫非这是你自己找高人新写的话本?” 见孙阳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他兴奋地一拍大腿道: “东家高啊,有这几个话本,咱家书坊不仅能维持收益,或许还能卖进州府、京城和江南。” 这年代能够全国畅的话本,好几年才能出一篇,也很难比得上孙东家拿出的这几本。 说着,他立刻叫来伙计吩咐道: “快去找大师傅们,马上准备排版,印刷……” 待伙计跑向后院,掌柜又问道: “东家,这三个话本哪几位高人所著?书上要注什么笔名?” 孙阳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想过笔名,沉思了一下,又看了看书坊道: “就注‘文墨拾遗坊主''和‘芸影斋主''吧。” “文墨拾遗”正好契合捡取另一个世界的文墨瑰宝,传扬到这个世界的意思,也能给书坊打个广告。 至于“芸影斋主”,林采茵说自己有与芸娘有相似之处,孙阳就随手为她取了这个笔名, 听到这话,掌柜愣了好半天,才惊异道: “东家,这话本难到是您写的?” 笔名取得这么随意,还用自家书坊的名号,难免会让他这么想。 账房先生闻言,翻看着文稿,忽然恍然大悟,带着点八卦问道: “难怪这文墨有些女子痕迹,想必是东家贤伉俪合著,这芸影斋主便是东家夫人吧?” 孙阳无语道: “你们管那么多干嘛,反正不会有人找咱要版费,你就说能不能印吧!” 他不确定这个时代对女子写话本有什么看法,但又不想抹杀陈采茵的功劳,所以才加上她的名字。 当然真名是不可能用的,这种时代,律法不健全,女子们的闺名大多都不会告诉外人,若遇到恶趣味的人用别人的闺名编个小故事啥的,名节就毁了。 当然也有人不太在意,全看个人…… 账房先生轻轻打了自己嘴一下,连忙打哈哈道: “东家勿怪,是我多嘴了,不过我是太高兴了。” 掌柜看了他一眼,转而问道: “东家,您以后还能写出这种话本吗?” 孙阳笑道: “放心,话本多的是,只要能印,你们一辈子也用不完。” 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画了个大饼道: “好好干,若干得好,等赚了大钱,我给你些书坊干股……” 听到这话,掌柜更加开心,什么是衣食父母,这就是啊,于是连连点头道: “东家放心,若能如此,我能把咱家书坊做成全天下最大的书坊。”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道: “东家,咱家书坊现在的这套木活字只有两万多枚,大师傅也只有两位,若大规模印刷恐怕有些捉襟见肘。” “您看是不是再采购一些字模?请几位师傅?” 他现在对书坊很有信心,但若卖买摆在眼前,却不能印刷出来,就难受了,所以才会提议扩大书坊规模。 孙阳点了点头,问道: “这字模卖得贵吗?” 掌柜连忙道: “最便宜的梨木字模,大概是五十两银子一万枚,我想着再采购两万枚,再请两个大师傅,能提高一倍多的印刷速度……” 孙阳摇摇头道: “算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能印多少印多少吧。” “恩,也可以把话本卖给府里的大书坊,先赚点快钱再说。” 因为活字字模造价昂贵,易损耗,所以周边府县并没有租赁字模的商家。 而且这时代没有什么版权保护,所以只能抢个时间差和地域差赚钱,等其他书坊排好版印刷,也开始发卖之后,就没有什么独家优势了。 好在这个时间差时间不短,也足够孙阳大赚一笔了。 交待清楚开工、售书事宜,孙阳就离开了。 此时账房先生才感叹道: “夫唱妇随,合著话本,真是令人叹羡啊。” “谁能想到孙东家一介工匠,竟还有写书的能耐,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啊。” “说不得,咱们书坊换了个东家,或许真能做得更大。” 掌柜白了他一眼,一边招呼人手一边道: “别废话了,赶快出账,拿银子,买纸,买墨,赶紧开工。” “这么好的话本,耽搁一刻钟,都是对东家不忠……” 在书坊风风火火开干的时侯,县驿里的工程款也已就位了。 眼下已经进入了冬季,比起春秋两季,官员们调动较少,正是开工的好时节,但时间也很紧。 若年末不完工,耽误了过路回京官员的食宿,也会受到不小的诟病。 尤其是明年开春,县衙就会提报改动户籍的名单,这是孙阳入职工房司吏后的第一次机会,要把县尊大老爷哄高兴了才好。 过了县里这一关,府里也就好说了…… 第三十二章 木料猫腻 阴谋乍现 前些日子,朝廷派人考察地方官员政绩后,清阳县得了上等的评价,其中有多少是严侍郎的作用孙阳不知道。 但他知道县尊大老爷得知结果后马上又拨出五百两,打算再次修缮驿站,计划打通两套小客院,修成一个魏晋风格的大院。 孙阳接到工程后,先是去衙门里领了工程款,又打开技能面板看了看: 宿主:孙阳 年龄:24 技能:缉捕:1(75/100)驾驶:2(156/200)木工:5(1210/1600)、辩毒:1(10/100)五禽戏:3(128/400)美学感知:2(160/200)读书:2(115/200)医术:2(15/200)写作:3(85/400)教导:1(65/100) 见面板上又多出不少技能,缉捕技能也因为他分析他人的动机升了一些,虽然慢了一些,总算有了升经途径。 而最高的木工技能提升,也让他的心情很是愉悦。 第二天,他就约了江、王两位师傅,打算先去采购木料。 只是让他诧异的是,这次的木料中,多加了几根价格比较昂贵楠木,但要价却比上次还要便宜。 孙阳看了一眼江师傅,问道: “这些木材是不是有些问题?” 江师傅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下木料,有些尴尬道: “班主,这批木料没有晾足月份,树心的水分有些大,还有点虫蛀迹像,不过,不过用个几年应该没问题。” 木材商人是江师傅介绍的,闻言却笑了起来: “孙司吏,在下诚实生意,也没想骗过你,所以才给了你低价。” “县衙里的工程,太认真了怎能赚钱?大老爷一两年就升迁了,怎会在意几年后的问题?” “孙司吏赚了钱给下边的人多发些,大家都高兴。” “如此皆大欢喜,岂不美哉?这样,我再降一成价,孙司吏你看如何?” 孙阳看了江、王两位师傅一样,叹气道: “两位师傅,咱们卖得是手艺,不是二道贩子,难道上次工程我给得薪俸少了?” “这木料钱是赚得容易,却容易出事啊,我固然要承担大部分责任,难道你二位就能逃脱?” “手艺,我也从不敝帚自珍,二位师傅难道愿意为了这点银子,困于一县之地?” “只要手艺过硬,将来府城、京城,哪里赚不得银钱?” “这次就算了,赶紧把扎实的料子拿出来看……” 他现在也不缺急钱,又眼盼着更改户籍,怎肯鼠目寸光,耽误大事? 该舍得钱他不会较真,也改变不了这里的风气,但也没有必要自己参与进去,毕竟这是县令拿来提升“政绩”的工程…… 一开始见孙阳生气,王师傅还有些忐忑,此时见孙阳不仅没有因为此事翻脸,反而语重心长,为他们指出将来前景,王师傅大为感动: “班主,我老王谁也不服,就服您,耿直的人我老王见得多了,但不为银钱所动的却少。” “说实话,这是行首的主意,他说你刚刚入行,不懂这里面的猫腻,让我们帮着提点一下,免得你错过赚钱的机会,还得罪人。” 见江师傅也点头认可,孙阳有些无语,这钱行首发得哪门子“善心”? 魏晋装修,色彩以红黑绿为主,自然意像和宗教元素比较多,很有独特的韵味。 有些官员、文人,都很推崇魏晋风骨,所以魏晋的家具装修也就有了很多人喜欢,只是那种混乱的时代,孙阳倒是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向往的,或许他们也只是单纯地喜欢风骨吧。 这次工期也是两个半月,但需要装修的房子却多了几间,所以工程也有些紧张,钱行首见此又推荐一位师傅前来帮忙。 林秀才的邻居,张义顺的就是这位师傅的徒弟。 孙阳没有在意,张义顺却很兴奋,上次他就听说了,跟着孙阳做工,不仅薪俸发得多,还能学到手艺。 上次连学徒们多领了半个月的薪俸,还得到了一斗粳米的奖赏。 一斗是十升,普通百姓可舍不得吃这么好的大米。 为了尽快完工,孙阳每日在工地呆五个时辰,还是亲手制作大部分家具,有时也指导其他师傅魏晋家具的做法。 看着一件件与当世风格大为不同的魏晋家具,在孙阳手上快速成型,众人大为叹服,张义顺更是如饥似渴地记忆制作过程。 这年头学点手艺太不容易了,不好生伺候师傅几年,哪个师傅肯教真手艺?就这还要藏着掖着,留下很多压箱底的手段,丝毫不肯透露。 在孙阳忙碌这段时间,林采茵也带着妮妮回了一趟娘家,找林秀才谈了谈约稿的事。 林秀才听到此事后,大觉面上有光,假意谦虚一翻后,就满口答应下来。 他没想到自己的文才还有被人肯定一天,这些年他虽没下场考过举人,但作为秀才,他每年都会参加府学主持的岁考,评定等级,考试技能并未生疏。 这让他颇觉扬眉吐气,读书人最看重什么?村里那些措大的评价还在其次,他更看重自己在文人中的名声。 点评考卷?他可太喜欢了。 可惜平日里对他文才颇不认同小女儿去走亲戚了,不然倒要让她看看自己这当爹的能耐…… 乌飞兔走,星斗轮转不休。 转眼间,时间就过去了一个月,眼看着时间进入了殷历十一月,县驿的工程也在稳中快进。 这一日天降大雪,孙阳回家早了点,吃过晚饭后,正要在林采茵的期待中口述个新故事,却听到院门被敲响了。 孙阳跑去打开院门,却见张义顺正站在沸沸扬扬的大雪中,哆嗦着说道: “孙,孙班主,有人要使坏,破坏你做好家具,你快去驿站看看吧!” 孙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本要细问,张义顺却瘸着个腿转身就离开了: “班主别问了,快去吧,迟了就赶不上了……” 第三十三章 孙阳不仅不慢地换了身衣服,正遇到县驿的驿差来找。 “孙司吏,出事了,您还是快去驿站一趟吧。” 孙阳并不奇怪,问道: “贼人抓住了吗?” 见他已经知道,驿差马上道: “抓住了,师傅们下职后,那两个小子拎着些酒肉,想灌醉我和大牛偷偷搞事,被大牛兄弟当场抓住。” 其实从钱行首介绍残品木料给他开始,孙阳就已经开始留心。 所谓花花轿子人人抬,孙阳和钱行首顶多是相互抬轿子的交情,对方又怎么会突发“好心”,明目张胆地教他捞钱? 尤其是在孙阳练习“缉捕”技能时侯,钱行首又很主动地推荐了一位新的曹姓师傅。 所以,这次工程期内,他一直让大牛驻扎在工地,重点防备新加入的工匠…… 孙阳和驿差赶到驿站的时侯,江、王两位师傅也带着几个徒弟匆匆赶到了。 大牛押着两个新来的学徒道: “师父,就是这两个家伙,他们想灌醉我和值夜的差哥,偷偷给家具和地板灌水。” 孙阳点了点头,冷眼看向那两个学徒道: “县尊亲点的工程,你们也敢破坏?胆子不小,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说着,他对几个值夜的驿差道: “劳烦哥几个把他们分开审问,谁先交待清楚,就给谁罪减一等。” 他本想利用前世看过的“囚徒困境”逼两个学徒尽快交待,没想他只是吓了一吓,两个学徒就当场吓尿了,哭喊道: “怎会杀头?师父说被抓了顶多关几天的……” 见他们当场承认罪名,在场工匠全都炸了,王师傅甚至破口大骂起来,江师傅却凑到孙阳身前,低声道: “班主,这事不简单,我怀疑这是钱行首的手笔。” 孙阳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但并没有多言,只是叫他帮忙录下口供。 正当钱师傅记录口供的时候,钱行首也带着曹师傅匆匆赶到了: “孙师傅借一步说话。” 见钱行首一幅神秘的样子,孙阳也没在意,只是笑道: “抱歉了,钱行首,孙某正忙着审讯贼人。” 曹师傅脸色煞白,却只能眼巴巴地看向钱行首,钱行首给了他一个眼神,方才略带愧疚道: “孙师傅,给老朽个面子,他们事情也没有做成,此事就算了吧,我……曹师傅也是无奈,被人逼迫才会如此。” “我担保以后绝不会再出这种问题……” 孙阳却没有回应他,而是直接问道: “钱行首说得可是王典史?” 他与钱行首之间无仇无怨,先前还叫儿子给他做学徒,直到最近才不再提起。 若说有人逼迫,除了王典史,孙阳想不到其他人。 见孙阳如此直接,钱行首却顿时色变,严肃道: “孙师傅,既然你心里有数,就该明白有些事不宜闹大。” “否则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都到了这种地步,孙阳自人不会善罢甘休,他若想上进,王典史就是不得不面对敌人,于是摆了摆手道: “这就不必钱行首劳心了,只是这两个贼人已经招供了曹师傅……” 钱行首阴沉着脸色看了他半天,方点了点头,竖了个大拇指道: “好,孙师傅不仅手艺了得,连气性也大。” 说着,他又转头对曹师傅道: “老曹,你明天主动去县衙一趟,放心,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没人能迫你就范!” 曹师傅听到这话,虽然哭丧着脸,但也安心了不少。 最后,钱行首对孙阳拱了拱手,道: “孙师傅,好自为之吧,没有人总能一帆风顺。” 说着,他对江、王两位师傅道: “老江,老王,这大雪天的,在外面做工容易生病,这工程你们就不要做了,我另给你们找个好活。” “带上徒弟们跟我走,我倒要看看孙师傅如何按期完工!” 言罢,他转身便走。 江、王两位师傅与他一起谋事最少也有十数年,只是被他暂时介绍给孙阳。 他就不信,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孙阳能这么快组建成新班子。 再者说,他是鲁班行会行首,本县手艺最好的大师傅都需给他几分薄面?他要让孙阳无人可用。 那样,也算完成王典史的要求了。 只是他刚刚转身,却听王师傅扯着嗓子骂道: “老钱,你干得这叫什么王八事?还跟你走,走个鸟?跟你干一百年不还是那个鸟样?” “我就跟孙班主干了,你能咋的?” 江师傅也讪讪笑道: “行首,孙班主对咱不错,咱总不能干半道撂挑子的事,那样容易被人戳脊梁骨,见谅吧。” 说完,就不再看钱行首,只对徒弟们道: “你们若想跟着钱行首走,做师傅的不拦你们,大家各奔前途而已。” 底下的人闻言,纷纷道: “狗屁行首,又不是朝廷任命,认他,他是个行首,不认他,他算个蛋,” “干活的时候,把咱当牛马使唤,给钱扣扣搜搜,还特妈时不时拖欠工钱,赶不上孙班主一根毛……” 听到这些污言秽语,钱行首差点气冒烟,气得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再呆下去,他得被这些人骂成狗。 这时,驿丞也匆匆从家里赶来,见现场一幅混乱模样,当场就发飙了,怒喝道: “孙司吏,你看看你找得这些人,竟敢破坏咱们的工程,无法无天。” “若要耽误了县里的大事,惹大老爷生气,我看谁担待得起?” 孙阳告罪一声,摇头道: “没办法,鲁班行会里出了坏人,这孙某怎么料得到?” 驿丞看了看两个学徒,又看了看转身快走的钱行首,怒道: “老钱,是你?” 钱行首神色又是一变,连忙道: “驿丞恕罪,我这次是来调节矛盾的。” 驿丞却不管那套,喝道: “你先别跑,给我关起来,明日我要好生审一审。” 钱行首见走不了了,心里那个苦啊,但也只能暂认倒霉,只希望王典史快点救他。 待明白未曾出现问题,驿丞才松了口气,把孙阳叫到自己的公房,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与老钱有这么大仇?” 孙阳也没有隐瞒,摇了摇头直接道: “大人或许知道我与王典史之间的事,前些日子他就想用家里小妾再污我一个拐带人口的罪名。” “想必这次也是一样,只是孙某没有想到,王典史竟然不顾县尊和驿丞大人情面,在工程方面搞事。” 听到这话,驿丞气得一拍桌子: “这个王八蛋,搞什么不好,竟然搞到了我的地盘,以为老子是好欺负得不成?” “你不用怕,他势力再大,也不能为所欲为,我明天就去二老爷那里告他一状!” 清阳县衙里只有县令和县丞是朝廷正式委派的入品官员。 下面的典史、驿丞、税课使都是不入品官员。 驿丞虽然没有典史掌管刑狱缉捕的权利大,但级别却是相当,何况他这驿站关系县令政绩? 他可不怕王典史。 孙阳特意点出王典史前些日子的算计,就是想突出王典史不在乎县驿,给自己找个盟友…… 第三十四章 话本热卖 采薇探亲归家 见驿丞有心与王典史斗一斗法,孙阳心情很是舒畅,但他也没指望这次事件能把王典史扳倒。 毕竟典史这个位置在县里举足轻重,又没有直接的证据,能给他个警告,让能他不敢再轻易出手,就算达到目的了。 要想铲除这个敌人,还得另找机会,让他彻底失去上面的信任。 孙阳从驿丞的公房里出来的时候,手下的师傅们并没有离开,还在眼巴巴地等着结果,刚刚同仇敌忾的高涨情绪 渐渐退去,有的人已经开始面露忧色,悄悄议论起来。 跟着孙阳确让他们感觉很踏实,也能多赚了钱,多学手艺。 但孙班主似乎对组班承接工程并不是很上心,这半年多的时间也只接了县驿的两项工程。 如果孙阳以后不再组班,他们的日子将会很难过。 孙阳也明白他们的担忧,于是拱了拱手笑道: “多些各位师傅对孙某的厚爱和鼎力支持,孙某决定,这次工程若做得好,所有人的薪俸全部多发五成。” “另外孙某打算今日正式组班,由江、王两位师傅副之,此后县衙的木工营缮,咱们全包了……” 他还有个工房司吏的职位,说这话倒有些底气,而且江、王两位大师傅的手艺不差,他也不必每项工程都亲自领班。 听到这话,师傅们顿时欢呼起来,如此就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处理完工地事宜,安抚好人心,已经将近半夜,孙阳取钥匙打开院门,见堂屋还亮着灯。 “工地没出事吧?” 此时,林采茵正坐在油灯下翻看账册,见孙阳回来,忙上前替他掸了掸身上雪,问道。 孙阳笑道: “小事,已经处理妥当了,妮妮睡了吗?” 林采茵这才舒了口气,嘴角带着笑意道: “她还说要等你,可刚过了亥时,便哈欠连天,坐着就睡着了……” 孙阳点了点头,见她在如豆的灯火下,乌发松散,也一幅娇弱困倦模样道: “你怎么不睡?在等我?” 林采茵眼神飘了飘,有些羞涩,忙举了举手里的账册道: “我在算账。” 说到这里,她的精神振奋起来: “自新话本上架,只短短数日,便已经卖出百多本,如此下去,我们这个月便能赚一百多两。” “加上卖给府城书坊的一百二十两,单这三个话本的收益,咱们就能赚二百多两。” 新话本直接让书坊收益,翻了近十倍,但因为时间、地域和人口的限制,大概也就如此了。 毕竟在这种时代,一个大县也就几万人口,能认字,会买新话本的人就更少了。 不过更重要的,还是为“文墨拾遗“书坊打响了名气,或许能辐射到附近几县……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文墨”书坊的话本愈发火爆起来,府城县城,几乎无人不谈新话本。 闺阁之中,多读“浮生记”,市井之中,皆谈“武松转”,书院文人也言必“倩女幽魂”。 可以说孙阳推出的三个话本,把本地的话本市场把握得死死的…… 与此同时,城北孙家旧宅,也正谈论着孙阳的变化。 王典史手里盘磨着两个核桃,大马金刀地坐在正堂,嘴里正自感叹: “还真是世事难料,没想到孙家那小子还真起来了。” 如今这座宅子已经成了王典史家的跨院。 下首陪坐的中年衙役闻言笑道: “他再如何蹦跶,还不是典史大人随手就能捏死的货?” 王典史右手摸了摸嘴唇上八字胡,摇头道: “不好说了,那小子把我的仇怨摆在了明面上,若是动手,必为大老爷所不容。” “流放了三个工匠,又枷号老钱一个月,就是大老爷对我的警告啊。” 说到这里,他带些后悔与怒气道: “最可很的是那小子抖机灵救了大老爷,又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手艺,让大老爷、二老爷全都十分器重。” “如今让他混进了衙门里,岂不恶心?若非你等求情,当年我就该一手将他摁死!” 中年衙役带着些委屈道: “典史大人,这可不怪我们,他与您那小妾私通,最多也就是判个刑徒三年。” “他爹生前毕竟是积年老衙,衙里也多有交情,若下手太狠恐人心不服啊。” “而且您也只是想得到他家的风水旺宅……要不,我再想想办法?” 王典史无奈地叹了口气,摆手道: “算了,以后再找机会彻底弄死,而今大老爷叫我等暗地里调差贾府,此事关系我等前程,先以此事为重……” 时间进入腊月,就在县驿工程即将完结,孙阳念叨着老岳父点评稿的时侯,一辆从府城来的马车突然停在了林秀才的家门口。 林采薇挎着个包袱当先从马车上跳下来,又拉下一位二九年华的女子,进院喊道: “娘,我回来了,您看我带着谁来了?” 林母擦着手从屋里走出,眼睛顿时一亮,激动道: “可是云芷来了?” 那女子温婉地点了点头,行了个福礼道: “姨妈一向可好?” 林母拉住她不住点头: “好,好,好,你爹还好吗?你怎么丢下他一个人跑出来了?” 林采薇连忙道: “舅舅要去关外采购药材,不放心表姐,就托我带她回咱家住一段日子。” 林母脸上满是埋怨,数落道: “他都多大年纪了?这又是年下,他何必亲自跑到关外采购药材,多危险?” 云芷只得道: “药商贩卖的药材很多都处理得不好,爹不愿用那些药,所以就亲自去采购了。” 稍微解释了一下,又问道: “姨夫一向可好?” 林采薇摆动脑袋寻找着林秀才的身影,抱怨道: “对啊,怎么没见到我爹?亲戚来了,他也不说见一见,有点失礼吧?” 云芷连忙道: “合该我去拜见长辈的。” 林母却露出笑容,摆手道: “别管他,你姨夫这些日子着魔了,正在选编各地考卷,写点评呢。” 林采薇惊讶中带着不敢相信道: “我爹?点评考卷?给谁看,有人看吗?” 走了一趟亲戚,她差点以为走错家门,认错爹了,谁会找他爹点评考卷? 林母拍了她一下,气道: “不许这么说你爹!这是书坊要卖的……” 第三十五章 林采薇的崇敬 改籍与离间 林母把云芷拉进家门,一边接过她手上的大包小包,一边解释道: “你姐前些日子回家,说县城的贾员外送给你姐夫一家书坊,他也不认识其它读书人。” “只能托你爹帮忙选编几篇考卷,为书坊招揽些生意。” 林采薇先是恍然大悟: “姐夫?姓孙的?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一般人都不会想到让我爹去写什么点评。” 随后她又产生了更多的疑惑,嘀咕道: “贾员外是什么人啊?对姓孙的这么好?莫非是他流落在外的亲爹?” 林母又打了她一下,怒道: “你这丫头,净瞎说,你姐夫现在对你姐不错,别再背后骂他。” “免得叫他听到不高兴,再对你姐生怨……” 听到这话,林采薇方才点了点头,心情大好道: “他果然不敢再欺负我姐了,看来我姐下,恩,是做对了。” 林母似乎没听清,诧异道: “下什么?” 林采薇哪里敢对林母说下毒的事?若让她知道,天都会塌掉,于是忙摇头道: “没什么,我是担心他那书坊不长久,还不如把书坊卖了换成银子,让姓孙的,恩,姐夫老老实实做工。” “他也就是个做工匠的材料,恩,其实他手艺还算不错……” 她没有也不屑询问书坊详情,只觉得那混账姐夫把握不住书坊的买卖。 林母听到这话,也认同地点了点头,担忧道: “我也这么说,可你姐又不愿劝你姐夫,还叫我不用担心,可我哪能不担心?” “这刚刚过上安稳日子,若再把本钱赔进去,她这日子又不好过了。” 说着,她把云芷带到林采薇的闺房,放下行礼,又取出一套新被褥,一边铺床一边道: “云儿,家里房子少,你就和采薇住一起吧,短缺什么便告诉我……” 待林母叙叙叨叨安排完,云芷才好奇问道: “听姨妈说表姐的事,难倒姐夫对她不好?” 林采薇欢快地跳到床上,舒服得伸了个懒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起身打开随身包裹,小心取出几本书来,一一查看是否折损。随口道: “快别说他了,那就是个混账王八蛋,现在做了工匠,我姐也是勉强跟着他过日子。” 说着,她摸挲着一册新话本道: “没想到府城中会淘到这种好书。” “字字珠玑,文似锦绣,也不知哪位名家有这等文采……” 她指着封面上的著者,兴致勃勃道: “你看,其中一个作者竟叫芸影斋主,莫非就是书里的芸娘?” “你说这话本是不是以她自己的经历所写?” 云芷一边整理行礼,一边笑道: “这我却不知,不过书里的芸娘死了,这倒不好说。 ” “不过这两位著者应是夫妻,不然怎会合力著书?” 林采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露出神往之色: “写成故事,自然要有虚指一番!” “想想书香正浓,临水轩窗,夫妇调弄文字,并力著书,情深若此,真不枉……” 云芷正取出一本医书查看,闻言笑道: “看来采薇你是思嫁了,怪不得如此痴迷此书。” 说着,放下书本双掌合十道: “求神佛垂怜,赐给采薇一个如意郎君吧。” 林采薇顿时跳了起来,抓向云芷道: “好啊,竟敢笑我,看我不挠你……” 不一会儿,姐妹二人便闹成一团…… 腊月初八,县驿里的工程终于完结,给工匠们发完工钱和红包,孙阳算着手里剩下的四十两纹银,心情很是满足足。 驿丞正要拉他去喝酒,却见衙里的差官前来传唤: “孙司吏,大老爷传唤,令你过去一趟。” 驿丞忙松开孙阳笑道: “大老爷相召,定是好事,本官就不耽搁孙司吏了。” 县衙公廨,县令本正与县丞待着什么,见孙阳赶来,拿起一份公文道: “孙阳,你要改籍?” 孙阳闻言大喜,忙行礼回道: “请县尊恩准。” 他没想到还没等开春,县衙里就已经准备改籍名单了,算是意外之喜。 县丞闻言,却插言道: “当年,你父亲为了进衙谋事,自入贱籍,却从小小一个仵作学徒做到了衙役班头。” “随后又为你谋娶秀才之女,可见其煞费苦心啊……” 孙阳愣了一下,有点摸不清县丞的意图,只得道: “我爹只是太想进步了!” 县令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摇头道: “你不用担心,本县并非要追究旧事。” “只是依大乾律法,改业三代以上才许提报改籍,且名额有限,你若有子,又是秀才之后,机会倒是很大,但……” 正当孙阳以为他会拒绝时,县令却又道: “但你如今已是衙中吏员,这些时日又勤于公务,两次公干皆能提前完工,算是小有功劳,本县就格外开恩吧。” 孙阳被他这大转折吓了一跳,有些无语,难到这就是当官的拉扯神技? 县令举着朱笔正要批复,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 “据闻,你有个兄弟在贾府为奴?” 孙阳已经有点免疫了他的拉扯,了无趣味道: “回县尊的话,却是如此。” 县令停下朱笔思索了一会儿,方皱眉道: “我听闻贾府长子为人桀骜,时常私下诽谤朝廷,你可知晓?” 此时,孙阳也明白了县令的意图。 贾家大公子得罪了严侍郎的事,终究不会被自己小手段糊弄过去,于是找了个理由摇头道: “县尊明鉴,我与兄弟不睦,所以不知贾府消息。” 县令突然冷声道: “孙司吏当真是知恩图报啊!” 见县令直接道明其中他与贾府的关联,孙阳也不乎意户籍了,反正将来还有机会,违心告发贾府的事他却做不出来: “县尊见谅,孙某实在无能为力!” 县令既然查过他,虚与委蛇,坑蒙拐骗就行不通了。 正当孙阳以为改籍的事泡汤的时侯,县令却突然笑了起来: “好,好,本县最爱忠义之人,来人,从我私产里取两匹丝绸,赏给孙司吏!” 说着,他朱笔一挥,在孙家的户籍上批了“准“字,还特意给孙阳看了看,摆手笑道: “孙司吏可以退下了!” 见孙阳抱着丝绸离开,县丞笑道: “他既不愿遵从大老爷吩咐,大老爷何必还要赏他?” “我听说,贾家可是送了他一座书坊!大老爷这礼似乎有些……” 县令轻摆手笑道: “这种人用着才放心,一介工匠罢了,是赏是罚都无伤大雅。” “本县也不过随手而为,不在赏多赏少……” 说着,又吩咐县丞道: “你叫王典史随便找个理由,带两班衙役去贾府搅扰一番,另外把本县奖赏孙阳的事传扬出去。” 县丞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道: “大老爷高明啊,随手一子,便是离间之计,贾府定以为是孙阳告他。” “到时再略施手段,便可叫他兄弟替大老爷做事……” 第三十六章 木牛流马 回老家过年 县令的批复,让孙家的户籍问题解决了一大半,再加上县令给出的评语,府衙多半不会驳回。 吏员的名声虽然也不好,但总比衙役强,官府还是有些照顾的。 只要府衙批复,孙家的户籍便能改成良籍了。 孙阳虽然有点开心,但也太不相信县令会无缘无故大发善心,所以回家后,他又把县衙里的召对写了出来,趁着夜色送到了贾府。 不管县令是不是另有想法,最少可以让贾员外帮忙参考一下,毕竟是在朝堂混过的人物。 除此之外,还能提示他一下县令的意图。 只是孙阳却不知道,贾府白天才被王典史上门搜查,已经有人怀疑他了。 此时贾员外收到孙阳送来的便签,便笑着对身边的大管家道: “我就说孙义士并非那等藏奸之人。” “他已经将县衙的情况都详细说明,其中并未提到举告之事。” 大管家先是应和一声,还是劝道: “老仆也觉得孙义士并非那等人,但为以防万一,还是将孙诚调离少爷身边吧。” “这么做。也能免了孙诚的嫌疑,遭受下人们议论,他们毕竟是兄弟,另外……” 说着,他犹豫了一下,才斟酌道: “也不能确定孙大郎是否有所隐瞒,欲盖弥彰。他得了县令私人奖赏,这似乎没有什么理由……” 贾员外却摆了摆手道: “不要说了,如此虽让孙诚甩脱了嫌疑,却也坐实了我等在猜疑,岂不让人心寒?” “区区小事罢了,某虽闲居十数年,但在朝中也有一二好友,凭他一个清阳县令还害不了我儿。” 自古以来,离间计或许是最难破解的阴谋,无论怎么做都会留下破绽,最有效的方法便只能以力破巧。 孙阳不知道贾府的议论,知道了也不会在意,能做的事情已经做了,剩下的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他现在只要每天看到自己技能提升,就会很开心。 经过两个月的县驿工程,他的木工技能已经升到了6级,只觉得各种工具如臂指使,套用武侠里的说法,颇有些人剑合一的感觉。 寻常家具木器,已经没有可以难倒他的东西。 这次升级,除了获得各类榫卯、房屋架构、木雕等一大堆知识,还有少许机关、车辆和弓弩的制作技艺。 让孙阳觉得他已经在木工这项技能上迈入了另一个层次。 这让他猜测,以后木工技能的升级,大概就是向着这些跟木器相关的衍生技艺发展了。 新升级的技能,当然试一试,回家三四天,孙阳就重新做了一匹小木马。 看着更加惟妙惟肖,一拉就迈动脚步的木马,刚刚赶到的大牛连眼都直了,连忙道: “师父,你怎么做的?这我能学吗?” 孙阳将女儿抱出来,将她抱到木马上,得意笑道: “你且学着吧?学个十来年,或许能做到师父这种程度。” 大牛闻言,简直对孙阳惊为天人。 林采茵也瞪大眼睛,激动道: “相公,莫非你做出了传说中木牛流马?” 孙阳一边拉动木马,一边哈哈笑道: “唬你们的,不过加了几个齿轮,空有其形罢了。” “你们看,我拉它它才走,我不拉它就不走。” “这玩意比拉车费劲多了,哪有什么木牛流马,独轮车罢了。” 林采茵这才平复了激动,围着木马转了两圈,惊异道: “木牛流马真得不存在?可世代都有流传啊,史书也有记载。” 孙阳笑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恩,将来肯定会有不借人力和畜力的机械,现在却是做不出来。” 林采茵惊叹地看着木马,感叹道: “相公真是奇思妙想,巧夺天工,我……” 见她有点跃跃欲试,孙阳连忙止住她的想法道: “这玩艺就是个样子,妮妮还能凑合,你上去能把它压塌喽!” 林采茵脸上红了红,连连摇头道: “我没想试。” 大牛却道: “师父,你是不是气力不济,拉不动师娘?让我来!” 虽然他说得有点道理,但却让孙阳有点恼怒,男人就不能说不行,于是道: “谁说我拉不动?娘子上去,看我拉不拉得动?” 不等林采茵拒绝,孙阳便抱下妮妮扶她坐上木马,然后挽起绳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拉,木马却闻丝不动,急得妮妮直跳脚,小声道: “爹爹使劲啊!” 大牛见状,往手里吐了口吐沫,喊道: “师父,我帮你!” 见木马突然抬起左脚,妮妮乐得直拍手,林采茵也很激动,却突然听“哗啦”一声,整个木马直接散了架。 林采茵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孙阳连忙上前将她扶住,妮妮也一脸沮丧,心疼道: “爹爹给我做的木马!” 林采茵也有些懊恼,道: “相公好不容易做出这样巧器,却被我弄坏了……” 大牛挠了挠头道: “师父,你这马不结实啊。” 孙阳瞪了他一眼,安慰两女道: “没关系,这东西做起来不复杂,明天我再做一个大的。” 大牛乐得连连点头,如此他便可以从头到尾学一学怎么做“木牛流马”了,却不妨孙阳扔出一个“鲁班球”吩咐道: “你把它拆开,然后重新组装起来,否则别总在我面前晃悠。” 大牛顿时面露苦色,“鲁班球”是用多种榫卯结构扣合而成,与积木相类,本来是用来锻炼小孩脑力的。 但孙阳做的鲁班球尤其复杂,大牛常常需要数天才能弄清其中结构…… 见大牛一脸苦相跑去琢磨“鲁班球”,孙阳思索着平日里是不是多练练武艺,他实在不看好大牛木工方面的天赋,若能练出“武艺”技能,再加上他的“教导”技能和大牛的神力,肯定能把他培养成才。 正想着,脸上还带着些潮红的林采茵突然问道: “相公,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咱们要回村里吗?” 孙阳愣了一下,有些迟疑道: “可以是可以,只是岳父家的房子不大够住啊。” 林采茵连忙道: “可以把厢房收拾出来,我与妹妹住在一处便好……” 第三十七章 岳母讨好 采薇惊异 随着年节的临近,孙阳不再接单,也给书坊放了假。 今年从四月穿越过来,孙阳不仅站稳了脚跟,还换了房子,赚下了三百多两银子。 在这县城之内,也算富裕人家了。 腊月二十八,孙阳才租了一辆马车,带上妻儿回转老家。 二十来里地,马车行驶了一个时辰,便进了村子,停在了林秀才家门口。 见孙阳一家到来,林母大为惊喜,上次虽听女儿说没有受苦,可始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林母连忙接过孙阳手里的包袱,热情地将他们迎入院中,脸上挤满了笑容: “今年家里热闹,你云芷表妹也来了,现在与采薇住一起,不过西厢很大。” “西厢靠北的房间原是书房,只是被我放了点杂物,你爹才有点嫌弃,我这就收拾出来,很干净的……” 林采茵却“啊”了一声,悄悄看了孙阳一眼,脸上有点窘迫,她本以为还能与妹妹住一起,没想到家里来了个表妹。 如此状况,倒像是她故意设计…… 孙阳见她表现异常,也不以为意,只道她还未习惯,便说道: “岳母不用操心了,我去族人那里借住。” 林母闻言,顿时慌了手脚,连连叹气道: “这可如何是好?女婿难得来家过年,哪有去外边住的道理?” “族人也不是至亲,这可如何是好……” 见林母一幅讨好的模样,又是个没主见的性子,孙阳也不忍心叫她为难,只得笑道: “我怎么都成,那就听岳母安排,就怕娘子住不惯。” 林母这才高兴起来,忙摇头道: “不会,不会,肯定不会,采茵怎会住不惯?” 她一向觉得这女婿凶恶,唯恐自家照顾不周,最后让女儿受苦。 这种态度倒叫孙阳有点不适应了,又见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只好道: “我去拜见岳父。” 说完,便独自一人进了林秀才的卧房…… 见孙阳离开,林采茵也不耽搁,忙与迎出来的林采薇二人帮林母收拾房间。 一边清理杂物,林采薇一边凑到林采茵身边,悄悄问道: “回去后,姓孙,他没有再欺负姐姐吧?” 见姐姐点头,林采薇又仔细看了几眼,方满意地点点头,嬉笑道: “姐的气色确实好了许多,比在娘家时都好,看来他还真长记性!” “这种混账,表面吆三喝四,其实色厉胆薄,最是怕死,无胆鼠辈说得就是这种人了,姐姐早该这么治他!” 林采茵沉默了一下,方摇头: “回家这么多天,其实我想明白了,以前或许是我公公的死对他打击太大,所以才放纵起来。” “其实他本心是好的,也很有才华,他若真怕我下毒,休了我便是,又何必如此?” “他其实怕我为流言所伤,而后想不开……” 林采薇奇怪地看了她半晌,方摸了摸她的额头道: “姐,你不会发病了吧,这才两个多月,就被他哄得净说胡话了?” “他一个做粗活,使笨力的木匠,就算有点子手艺,也谈不上才华呀?” 最让她不能接受的是,一直厌恶姐夫的姐姐竟然叛变了: “我才不信,我看他就是怕了你,你都敢下毒,难倒不敢半夜潜到他身边下刀?” 林采茵无语地白了妹妹一眼,没好气道: “你以为我是飞贼啊?” 说着,她便小声将孙阳救贾府公子的事说了一遍,盯着妹妹问道: “三品大员驾前啊,四周尽是如狼似虎的兵将衙役,我知道此事后,都暗暗替他后怕数日。” “当时,连县尊都夸他胆识过人,你想想,他又怎么会害怕我一个弱质女子?” 听到这话,林采薇直接呆住了,不可置信道: “姐,你说真的?他真有这么大胆子?” 林采茵唏嘘了一下,点了点头道: “你以为贾员外为何会送出那么一份诺大的产业?只是因为我相公对他家公子有救命之恩!” 林采薇闻言,登时沉默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一直看不上的混子姐夫,竟有些话本里的英雄气象。 这合理吗? 如此一说,史书里说得是真的?刘邦打败项王才是天命人心?并非什么帝王心黑,无所不用其极的理由? 三观被颠覆的危险,让她不大的脑瓜子里掀起了一场头脑风暴,本能地给自己找理由,让她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好半晌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让自己信服的理由: “我看姓孙的就是抱着赌徒的心思,想要讨好权贵,恰巧救人一命而已。” 如此说着,她坚定地点了点头,面露骄色地看了林采茵一眼: “姐,我承认姓孙的胆子不小,但他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救那什么贾公子多半也是机缘巧合,顺手捞便宜!”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礼贤下士时,大奸似忠,姐,你肯定被他瞒过了。” 见妹妹说得一本正经,林采茵有些无语,自己只是相公的老婆,又不是皇帝,他瞒自己图什么? 见姐姐不再多言,林采薇顿时得意起来,语重心长道: “姐姐不要报有太大希望,以后就还是要用厉害手段吓他、治他。” “那,那人又没读过书,不明事理,胡作非为,怎么会真得改邪归正?只有这种手段才能让他老实。” 云芷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听到林采薇的话,嗔怪道: “采薇,你给茵姐出得什么坏主意?哪有教人夫妻争斗的?” “我倒觉得姐夫不错,听起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林采薇被突然冒出来的云芷吓了一跳,却马上翻了个白眼: “云姐,你不知道那人以前有多么混账,经常欺负姐姐,还打算要卖了女儿呢……” 林采茵连忙止住她道: “采薇,先别说了,赶快收拾帮我们房子,不然晚上没地方住了。。” 林采薇被姐姐打断,总觉得心头被憋住了一口恶气,但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干起活来,小半天后,她才放下手里的抹布,擦了擦额头细汗道: “终于收拾好了,让我替那混账收拾屋子,真是便宜他了……” 第三十八章 前倨后恭 佯装淡定的林采茵 孙阳在林秀才卧房与他讨论了小半天,也明白了林秀才为何写了两个多月都没有完稿的原因。 他本意是让林秀才分析一下各类考卷的优缺点,没想到他却想写个范文出来惊艳世人,哪有这么给人编“习题集”的? 孙阳虽然不懂八股,也不懂什么策论,但他也是接受教育的人,习题集不知见过多少。 八股这种固定文体的题目,只要拆解得够细,就有固定的解题方法。 当孙阳让林秀才从题目内涵、语境、义理、引申四方面列出“破题方法”的时侯,林秀才才终于醒悟,兴奋道: “原来还可以这样?如此老夫也未尝不可下场一试。” 看着他头发、胡子花白的样子,孙阳有些唏嘘,科举不知拴住了多少读书人的心…… 当他从林秀才房间出来,林家母女刚好收拾完厢房,待与几女见了礼,林母略带着些讨好道: “女婿,房间收拾好了,你来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 孙阳见她如此模样,总感觉自己是大恶人的感觉,只得道: “没什么不好的,其实我对住处不甚在意。” 林采薇见林母如此模样,不由撇了撇嘴,拉着云芷一边回房一边嘀咕道: “看见没有?他就算有可能改邪归正,也会被我娘和我姐惯得只会窝了横。” 云芷却只抿笑不语。 正这时,院门外探进一颗脑袋,紧接着挤进一个胖胖的身影,满是喜意: “哎呀,林家大闺女回来了?还有孙班头,我说我家树上今天怎么有喜鹊叫?” 林采薇见了这女人,忍不住带了些讥讽道: “张婶,又来给你儿子说亲了?这次你可来错了时侯,我姐夫也在呢!” 上次就是这妇人给她姐姐说亲,惹得她爹发了老大一通火,没想到这次又来了。 张婶尴尬地笑了两声,连忙道: “上次婶子是被猪油蒙了心,瞎说的,孙班头的媳妇,就算和离,哪是我家可以想的?” 说完这句,眼见林母“咳嗽”一声露出不悦的神情,张婶又连忙给了自己两巴掌,“呸”了一声道: “你瞧我这张嘴,孙班头夫妻恩爱,我……” 想到这女人上次暗戳戳贬低姐姐的样子,林采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才两个月,前后变化这么大? “张婶,你有什么话便直说。” 张婶讪讪道: “孙班头如今在县里供职,能不能让我儿义顺跟随孙班头……” 说到这里,她眼圈立马红了,抹了抹眼泪道: “我儿那倒霉师傅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县尊大老爷发配到边疆,连累得我儿也只能躲在家里。” 听到这话,林采薇有点无语了,只能了看姐姐,又看向孙阳,露出一个奇怪的神色。 此时,孙阳记起钱行首搞事那天,张义顺曾冒雪提醒自己。 后来他的师父和两个学徒都被县令发配,连钱行首都被枷号一个月,再没脸露面了。 那张义顺的提醒虽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人还算实诚,孙阳沉吟了一下,点点头道: “我知道此事,若不嫌弃,叫他过完年去找江师傅吧。” 张婶闻言,顿时喜极而泣,连连点头道: “谢谢孙班头,我家义顺一定好好跟着你干。” 说着,连忙把手里的篮子交给林采茵道: “这是我自己做的糕点,让孙班头尝尝鲜,尝尝鲜。” 说完,欢天喜地地离开林家…… 林采薇见状,愣了好半晌,方才“切”了一声道: “前倨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说着,便拉着云芷进了闺房。 林母却颇觉脸上有光,笑道: “这张大姐平日里颇好炫耀,没想到今日却来求到我家。” 说着,又热情道: “采茵,快带女婿去房里看看,看看有什么短缺的,我叫她们准备午饭……” 回林家的第一餐很是丰盛,林秀才也难得放下手里的文稿,拉着孙阳喝了小半天的酒。 让孙阳不自在的是,林母一直坐在不远处盯着二人,不过他猜测这老岳母多半还是在防备自己耍酒疯…… 林采茵带着妮妮吃完饭,就被妹妹拉进了闺房。 见妹妹拉着女儿玩耍,她与云芷聊了几句,偶然间看见妹妹的书架,忍不住露出些笑容问道: “采薇,你也喜欢这三个话本?” 说着,她从书架里上取出倩女幽魂等三个话本。 林采薇闻言,顿时来了精神,抬头笑道: “姐姐也知道这三个话本?那是我去云姐家的时侯,从府城买回来的。” “写得特别精彩,写人写鬼无不动人,穷尽世间笔墨,写尽人间情仇,令人拍案。” “尤其是那浮生记,我都读了好几遍了,也不知两位笔者是哪对伉俪,芸娘即芸影,如梦似幻,叫人叹羡!” “可惜新话本太贵,只是普通版就花了我一两多银子,不得不找云姐借了些,不然我就送你一本了!” 云芷闻言点了点头,无奈地笑了起道: “我原也想收藏几本的,谁知被采薇枪了先,她是爱煞了这几本话本。” 林采茵闻言,眼里难得露出些促狭的笑容,抬了抬光洁的下巴道: “两位妹妹若求我,倒能送你们几套精装的话本。” 林采薇惊讶道: “听说精装的要一两银子一本,三本要三两银子呢,姐,你发财了,这么舍得?” 林采茵强忍住心里的雀跃,佯作平淡地摆了摆手道: “哪里用银子?我家书坊印的话本,只需吩咐一声便好。” 见两位妹子皆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林采茵忍不住道: “贾员外送给相公的书坊,便叫做文墨拾遗,相公为了广而告之,便用坊名做为笔名了。” “那芸影斋主的笔名只是他随手为我而取……” 说到这里,林采茵不由嘴角微倾,脸色羞红,她当时也没想到,孙阳不仅署上了她的名字,还真为她取了这么一个笔名,难倒他真把自己当作芸娘了? 云芷惊讶道: “没想到,这竟是姐姐和姐夫所著。” 第三十九章 雪夜旖旎 医者表妹 冬日的阳光温暖而和煦,林采薇却只觉得刺眼。 此时她满目都是不解和惊疑: “姐,这话本是你写的?” 说着,她自顾点了点头道: “是了,如此夫妻情深只有梦幻里的才有,只是没想到姐姐竟有如此才情。” 林采茵看向窗棱,嘴角露出一丝轻笑,有些出神道: “是相公口述、我执笔。” 说着,她带着点遗憾叹道: “可惜我文墨不够,开始还能润色一二,后来只能照搬相公所述了……” 林采薇顿时沉默了。 那个混账姐夫突然变得她不认识一样,如果对方只是脱胎换骨倒也不算什么,毕竟她与对方没有直接的交际。 可对方偏偏突然变成了她一直景仰的对象。 这让她心里满是怪异和好奇。 林采薇无语了半晌,摇头甩掉纷乱的想法,拍打着话本道: “原来是他写的,其实也就一般……” 林采茵见她一幅傲娇模样,也不在意,起身道: “你带妮妮玩一会儿,我去看看相公与爹是不是还在喝酒……” 林采薇有些心不在焉地答应一声,低头见妮妮拿着个鲁班球组装,笑道: “妮妮,让小姨帮你。” 妮妮连忙点了点头,认真道: “这是爹爹给泥妮做的,爹爹说一天装好,就跟大牛师兄一样聪明,一个时辰装好就赶得上爹爹了。” “小姨这么聪明,肯定能一个时辰装好,跟大牛师兄一样聪明。” 林采薇顿时郁闷了,怒道: “小丫头,看不起小姨是吧?我肯定比你爹的脑子好使!” 云芷见状也来兴趣,蹲在妮妮旁边,看林采薇手忙脚乱地安装鲁班球…… 回老家第一天,孙阳没有去拜访族人,陪着老岳父喝了大半天,直到吃过晚饭才算结束。 林采茵将他扶回厢房,给他倒了杯热水,刚要喂他,却被孙阳接过去笑道: “岳母盯了我大半天,大约是怕我醉酒闹事。” “放心,‘第一次’到你娘家,我怎会喝醉,给你添乱?” 林采茵怔了怔,红着眼圈轻轻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小榻上的妮妮道: “夫君,妮妮睡了。” 孙阳笑了起来: “今天起得太早,又坐了小半天的马车,肯定累坏了……” 见林采茵直直盯着自己,孙阳顿了一下道: “娘子这是何意?” 此时林采茵白皙的鹅蛋脸上满是淡淡的红韵,越发显得美丽动人: “妾明白了夫君苦心,辛苦夫君处处为妾身着想,妾想再为夫君生个儿子,以免妮妮孤单。” 孙阳愣了一下,笑道: “你想好了?若生了,我可不会再任你和离,另外我这腿不太方便,还得你来……” 没等他说完,剩下的话已被堵在嘴里…… 这一夜,橘红的烛光跳动了小半宿,时而舒缓安静,时而爆起灯花,“噼啪”作响,直到子夜时分才渐渐熄灭,屋外却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映得窗子一片亮白。 第二天孙阳是被外面的敲门声叫醒的,林母在门外轻声道: “采茵,昨晚下雪了,你们房里需要加炭吗?” 林采茵从孙阳怀里探出雪颈,趴在床头向下张望了一会儿,忙道: “娘不用管我们,一会儿我自己加。” 听到林母远去,林采茵才松了口气,见妮妮正瞪大眼睛望着房梁,担心道: “妮妮是被冻醒的吗?” 妮妮听到询问,顿时精神起来,忙摇摇头揉着眼坐起来道: “娘亲,炉子才刚刚烧完,我就是醒得早,想找小姨帮我装鲁班球……” 林采茵这才放心,笑道: “别急,你小姨昨天没装好吗?” 妮妮摇摇头,伸出食指和拇指,认真地比划了个距离道: “小姨比大牛师兄聪明这么点,还差一点就装好了。” 林采茵闻言顿时笑了起来…… 待吃过早饭,一家人趁着雪势变小,将院里和房顶打扫了一遍,林秀才站在屋顶望着白茫茫的原野,舒爽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笑道: “瑞雪兆丰年,此情此景合该吟诗一首。” 林母白了他一眼道: “快别做诗了,再让这雪继续下,就压榻房子了。” 林秀才顿时无语,怏怏道: “净败我诗兴。” 孙阳却没有在意,交待一声就抱着妮妮串门去了,村里有不少孙氏族人,也是他回老家过年的目的。 这时代的百姓喜欢抱团取暖,既然想过好日子,人情往来是免不了的。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村里大部分人家都在扫雪,几乎全程不敢懈怠,下一层扫一层。 有的甚至大半夜就起床了,唯恐大雪把房顶压塌。 孙阳这才反应过来,林秀才家的房子是砖瓦房,所以才显得轻松惬意…… 孙阳无奈,帮一户族中老人扫了半天房子,出满身大汗,才带妮妮回家,谁让他赶上了呢? 午后时分,林采茵与一家人观看着空中沸沸扬扬的大雪,有些担心地对孙阳道: “夫君,这雪下得太久了,咱们家里没人,房子不会被压榻吧?” “要不咱们还是提前回家吧!” 孙阳沉吟了一下,方才道: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好不容易才回一趟娘家,就与岳父岳母好生团聚吧。” 林采茵迟疑一下,脸上颇有些不舍: “夫君,夫君一人回家太过冷清了,我还是与夫君一起回家。” 林采薇见二人与父母商量回家事宜,不由带着些酸意,撇嘴嘀咕起来: “前些日子还一幅要死的样子,转眼就黏糊起来。” 她虽然希望姐姐过得好,但又不想她对姐夫太好,否则总让她有点失去姐姐的感觉…… 这时,云芷犹豫了一下,上前道: “茵姐,姐夫,我想跟你们一起回去。” 不等孙阳二人诧异,她连忙解释道: “这次大雪绵延,县城里定会增加许多病患。” “我随父亲学了些医术,这次想去县城看看有没有医馆用我,不只道姐夫方便不方便……” 孙阳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位表妹竟会医术,而且还敢自己找机会实践,倒是有些不同凡响,于是笑道: “如何不便?多一双筷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