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疯批男主手拿把掐那些年》 第263章 李家兄妹 答案显而易见。 这所谓的返航区,和监禁囚犯的牢狱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被困在每座监牢里的人都没有任何人权,或者说,他们已经不被认为是人类了。 透明的玻璃非常厚,它们变成了分隔每间监狱的墙壁,一览无余,没有任何隐私权可言。 桃花源记里,旅人穿过一片漆黑的甬道见到了桃花源的豁然开朗,但在这里,穿行过物理意义上的黑暗,就会见到人性真正的黑暗。 大洋彼岸的同胞们透过这一双双电子义眼,观察着本洲幸存者们感染病毒后的惨状,以此来评估这个人身上是否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他们隔岸观火,在它将熄之时甚至还投掷了燃料,企图让这场大火将对面烧尽,以确保它有朝一日不会复燃,殃及到他们。 宋斩秋知道,或许大多数人都还有着良知,但面对即将烧到身上的野火,这些人说,还是将恻隐之心放一放吧。 她冷眼看过这廊道两侧的囚禁室,有些人痛苦哀嚎,有些人冷眼望她,有人躺在床上,对着即将溃烂的身体别无他法。 带入这群人,从极端希冀和憧憬一瞬间坠入地狱,应当是很想逃离的吧。 宋斩秋回头看了看,尽头是望不到底的漆黑,偶尔几星诡异的红点亮了又熄,那是“同胞”们的目光。 一号静静地看着她,站在原地没有继续前行,与回首的她撞上目光。 “请跟我来。” 宋斩秋沉默着继续跟它走。 这里其实是回廊式的,长长的一条通道两边分隔着囚禁室,右转又右转,像一步一步走进一个没有出口的漩涡。 她的视线一刻不停地在两侧寻找,终于不负她所望,找到了那个熟悉又坚毅的脸庞。 是李柏黄,正在垂死挣扎。 垂死挣扎的李柏黄,很违和的一段文字。 那张向来深沉又靠谱的脸上写满了倔强,似乎在抗争着什么,但因为这份抗争用尽了他所有气力,他已无力作出任何其余的表情。 这种不寻常所带来的震慑是对生命发出的,就像一个在记忆里鲜活的人,弥留之际的憔悴和萎靡,几乎让他判若两人。 宋斩秋拧起眉头,走近了一些,才看清他脸上的青黑是什么。 那是尸斑,嚣张地大肆地,宣告着病毒占领的胜利。 “李柏黄。” 她站在透明的玻璃外,言语间的温暖气息洒在玻璃上,氤氲起一层白雾。 “他听不见的,宋斩秋小姐,他已经快要变成丧尸了。” 一号话音刚落,里面那个宛如一具尸体的李柏黄却转动着滞涩的双眼,艰难地朝她望了过来。 他的嘴唇嗫嚅着,似乎在和她说些什么。 宋斩秋听不见,只能学着他的样子动了动唇,随后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他说:快跑。 宋斩秋眼瞳一窒,心底的平湖泛起惊涛,只一息,起而又止。 明明自己已经成了这样,对她说的却不是“救救我”,而是“快跑”。 她收回视线,眼神流连过监牢前的锁,又平静地收回。 一号将她往更深处带去,尽头是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没有玻璃做的墙,而是极其坚固的合金材料层层裹裹而起的一间屋子。 “秋秋姐!” 宋斩秋的视线还落在那间神秘的房子上,耳畔忽然传来熟悉的喊声。 李叶青趴在玻璃墙上,用手拍打着来引起她的注意。 宋斩秋有些惊喜地笑了笑:“青青,你看起来情况还好。” 李叶青其实也已经感染了病毒,但它蔓延生长的速度很缓慢,这兄妹二人都或多或少对病毒有些抵御力,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叶青挽起袖子,那光滑的小臂上赫然有一道咬痕,没有处理,破溃处泛着青黑,周围的肌肤已经开始出现了僵化。 “秋秋姐,我们都被骗了,对面的那群人想让我们都死。” 她没有哭闹也没有怒骂,只是平静地陈述着这个事实。 “我看见哥哥了,他已经快不行了,我现在一点也不害怕,如果真的变成丧尸,我一定会努力漂洋过海,把我们经历的一切带给他们。” 李叶青坐在床边,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平静的仇恨,她缓了缓才回过神了,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不过还能在这里见到秋秋姐,我已经很开心了。” 李叶青一直担心着她会不会死在检测过程中的某一步,毕竟她知道那是何等的残忍和危险。 宋斩秋垂下眼眸,掩住眸底的心疼,安抚地笑了笑:“是的和,别怕,我会有办法带你们出去的。” 李叶青是个很厉害的女孩,她和宋斩秋以往遇见的许多女孩一样,个性非凡又独一无二。 她没有质疑,也没有气馁,只是用力点点头,笑弯了眼睛:“好!我相信秋秋姐!” 一号打开了一间监牢的门,她没有和它作出任何交谈,很自觉地走了进去。 这里关着许多经过层层筛选出的免疫者,结局无非只有两个,一直被用于实验研究,或是彻底异化被驱逐出去。 她这平平无奇的血液和基因,想来是没什么研究价值的。 一号离开以后,她开始和系统对话。 “系统,我要进那间房子。” “瞬移也好,其他办法也罢,我要进去。” 系统轻笑一声,似乎对她毫不客气提出要求的行为非常满意。 “好的,宿主,我将快速进行计划。” 白渊穿过弯弯绕绕的通道,看到的就是她坐在床上发呆的样子。 二号机器人没有为他打开门,宋斩秋有些疑惑,渐渐回过神来。 她道:“你来了。” 白渊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一切完好,这才放心了。 他的体温和地面的冰冷维稳,手搭在玻璃上都没有痕迹。 “要救人?可是被关在这了,你打算怎么办?” 白渊扫了一眼那个没有任何锁孔的门锁,抿起的唇显得有几分无奈。 宋斩秋正惊讶为什么不将他关起来,只见尽头那个诡异的房间忽然松开了锁。 白渊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了看,那门竟然自己缓缓朝两侧打开,从里面传出一个略显苍老的人声。 “请进吧。” 第264章 自掘坟墓 宋斩秋偏头看向那半掩的门,里头没有任何人走出来,那声音一听便是人声,很显然,它的主人或许是这里的监管者。 “快去。” 她和白渊对视一眼,后者眼底并没有什么探究欲,甚至有些浑不在意。 “你见到他们了吗?” 白渊略过了她的催促,询问间意味不明。 李叶青和李柏黄已经被感染了,只是异化的程度和过程比常人缓慢而已,这样似人而非人的可怖形态,她还想救吗? 病毒在体内疯狂增殖侵吞,人力无法抗衡,变得僵死,麻木,疯狂,这样的他们,她还想拯救吗? 这样的他,她也会拯救吗? 宋斩秋的视线收回,闻言忽然翘了翘唇角。 “你希望吗?” 白渊别开她的视线,被裹成一个巨茧的死败心脏怦怦跳动,将茧丝染成血红,把茧壳撞出一个裂口。 他落荒而逃了,不敢面对心中的天人交战。 宋斩秋透过厚厚的玻璃看着他的背景,默默和系统对话。 “好想知道他们在里面谈论什么,你能帮忙吗?” 系统神秘地沉默了片刻:“或许,不需要我的帮助,就能听见了。” …… 白渊有些心不在焉,刚刚她蓦然一笑还回荡在他眼前,让他心神摇晃。 他当然希望她不要抛弃他,这诡异进化迭代的病毒最后会把他变成什么样子,他也不清楚。 只是希望,至少在他意识湮灭的前一刻,还能看见她包容又含笑的眼神。 房中空无一人。 身后的门合上了,发出齿轮卡死的声音。 白渊四下看了看,这似乎是个中央控制室,这艘救生舰上所有智能系统的中心控制区,都在这里分门别类地各占一席之地。 “你好。” 那个人声在他背后骤然响起,白渊回头看去,墙上镶嵌的大屏幕里出现一张人脸。 他眼尾的细纹暴露了他的年纪,这是个年过而立的人类男性。 白渊看着这张并不熟悉的脸,挑了挑眉。 “你好。”他答。 屏幕那头的男人用鹰隼般的眼眸打量着他,从他惨白的肌肤,到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你叫白渊,对吗?” “你或许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白渊从他的年龄得出一个让他有些不安的判断,他微微蹙起眉头,透出一种兽类的警惕。 那个男人带着无框眼镜,含笑将眼镜摘下擦了擦,有些略带倨傲的自得。 “我与你的父亲是旧识,他,你总该记得。” 白渊听见他提起自己的父亲,微蹙的眉间忽然放下,闭了闭目,露出一种了然。 他笑了笑,弧度有些讽刺。 “直说吧,我没时间陪你叙旧。” 那人将手上擦得锃亮的眼镜重新戴好,笑意微冷:“这可不是面对长辈该有的礼貌啊。” “你的父亲当年发了疯病的事,科研所里的人都知道。可是只有我知道是为什么。” “我想,你也知道。” 白渊咬了咬牙,锋利的下颌线愈发明显,衬得他有一股狠劲。 “丧尸病毒和我没关系。” 白渊虽然少年老成,但面对这样的笑面虎还是略显青涩,他的面色透出一种显而易见的,隐晦的仇恨。 “不不不,孩子,我不是为了这个来找你。”他发出一阵倨傲的笑声。 “病毒当然和你没关系,只不过,是当年研究生化武器时留存的实验体出逃了而已。” 他眯着一双精明的眼睛,笑得事不关己。 “我费尽心思找到你,是问你愿不愿意过来,与我们一起研究病毒的疫苗。” 救生舰跨越广袤的大海来到这个人间地狱,一是为了将最后一点人类资源物尽其用,二是为了筛选出。 “你父亲早就感染了病毒,在你出生以后很久,他的异化才进行完毕。而你,本该携带同样的病毒,居然平安无事地长到了这么大。” “甚至,在感染病毒以后,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男人眯着眼睛打量他,视线里掩藏着狡猾。 从踏上这艘救援舰起,他的身份就是透明的。 这么明显的非人类的身体机能,在精密到每个细胞的检测下,怎么会无法检出? 他们怀疑着他的身份,终于在血检的那一刻得到了确切的证实。 男人缓缓凑近了镜头,镜片泛着一层诡异的光,带着不达眼底的假笑。 “和我合作,我可以把你带离那里。” 白渊的表情微微松缓下来,变得平淡又无趣。 他冷眼看着这个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科研疯子,眉眼微微一弯,笑得很真诚。 “做不出病毒的疫苗,你也不能好过吧?”白渊看着他的眼睛,不卑不亢。 生化武器的研究秘而不宣,但它泄露后造成几乎灭顶的灾难,联邦代表人类追究责任,这罪责只会落到一群人的头上。 白渊一直都知道他的父亲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身上带着一些很危险的东西。 这个病毒,是父亲根据自己的基因序列设计出来的,就算不慎感染,他应该对它完全免疫,却还是逃不过它的变异。 如今这样恐怖的丧尸,他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了。 母亲从来就不是被砍死的,父亲像疯狗一样撕咬她的样子,他历历在目。 但这件事从来不可能被外界知道,这是一件关乎很多事的秘密。 这个秘密将永远埋藏在他心里,如果有朝一日他也变成那样,他会第一时间自杀的。 科研所的人,只有面前这个人,知道一切。 白渊冷笑一声,二人就像绑死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存在任何威胁对方的能力。 甚至,白渊如今的处境,还要比他自由很多。 “是不好过,只是,你现在也不会好过。”他摇摇头笑了,似乎在嘲笑他的稚嫩。 屏幕上的画面一变,变成数百个格子合并成的监控画面,所有意识尚存的人类,都不可置信地看向广播方向。 显然,是听见了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白渊的视线急切地从上到下扫视下来,终于落在那个清瘦的身影上。 她坐在床上,歪头听着,若有所思。 “确定不和我合作吗?毕竟在那边,你也没什么同类了。” 屏幕上没有那个人的脸了,白渊却能想象到他带着得意的,倨傲的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竟然把他们的谈话公之于众,在这艘承载着许多幸存者的救生舰上。 在他们眼里,这里没有人会活着离开,哪怕有,也与他无关。 可白渊如果要留在这里,他将面临着所有人压迫的目光。 如果人们都死光了,他或许会成为这里唯一的一个智慧生命。孤独,有时候也能杀死一个人。 第265章 是他的一己私欲 他坐在大洋彼岸的办公室里,安然看着这里的惨状,用操控一切的手指把这个略显稚嫩的孩子玩得团团转。 可惜,他太高估这个孩子了。 白渊其实,根本不在意别人会怎么看他。 就像从前还在念书的时候,他也不在乎别人当着他的面喊他是孤儿,是没有母亲的孩子。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是他短暂生命里,蝼蚁一样的过客。 可是他只在乎一个人。 白渊看着她,她抱着双腿坐着,脑袋搁在膝盖上,静静地听着这一切,看不出表情上的波澜。 这样的平静让他恐慌,让他焦急,让他暴怒。 宋斩秋偏头听完了整个故事,才梳理出一切。 原来这个忽然爆发的丧尸病毒,从来就是人类自掘坟墓。 那天白渊被咬时丝毫没有恐慌,甚至有些释然,是觉得自己本该是这样的命运吗? 变成怪物这件事,他似乎已经在心里做了无数次准备了。 可是命运奇异地眷顾了他,对他父亲生效的病毒,却败在了他与他父亲那0.1%不同的基因上。 他三缄其口的秘密,就是这个吗? 宋斩秋听见里面的沉默,和男人略显得意的话,终于动了动。 她放下了腿,伸了个懒腰,双脚触上光洁的地面,冷意从足底窜起来。 白渊的眉目逐渐压低,他恶狠狠地看着屏幕里那个正在做伸展运动的家伙,大有一副“只要她露出一点嫌恶的表情他就扑出去咬死她”的表情。 卑微又不堪的过往被大肆在人前揭露,他只攥着衣袖,看着他放在心上的那个人,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考虑好了吗?” 画面从她身上切走了,那张可恶的,恶魔一样的大脸又铺在屏幕上。 “现在,要离开吗?来这里,我和你一起成为救世主。” 白渊看不见她的动向了,恐慌像一只大手攥住他的神经,暴躁的因子趁此机会钻入血液,遍布周身。 “不可能。” 他转身向大门走去,门边开启的按钮亮莹莹的,似乎在等着他去按下。 白渊居然如此冥顽不灵,和他那个父亲一样愚蠢不通世故。 男人最后一丝假笑落幕,他露出了自己本色的阴狠。 “敬酒不吃吃罚酒,大概是刻在你和你父亲基因里的东西吧。” 那开门的按钮顿时暗了下来,男人带着掌控一切的得意,挥挥手就切断了这里的出路。 广播被切断后,宋斩秋迟迟不见他出来。 她一猜便知道,他是想强行把白渊从这里带走,好为疫苗的研究提供样本。 什么合作,白渊一个高中都还没念完的学生,能和他合作什么,无非是变成一个任人宰割的实验体而已。 系统在一旁幽幽地开口了。 “宿主,想把他放出来吗?” 宋斩秋正趴在玻璃上向外看,各个监禁室里,方才听见真相的人,有人疯狂捶打着玻璃,有人由于精神刺激而加速异化,还有坐在角落嚎啕大哭的。 她有些不明不白:“什么?” “我有办法打开这些锁。” 系统最近愈发地少言寡语,这也意味着它拥有了许多秘密。 比如,入侵战舰执行系统的能力。 “之前体检的排序,也是你帮我往前挪的吗?” 宋斩秋挑了挑眉,对他的秘而不宣感到讶异。 “……是的,宿主。” 她难得发出一声赞赏的轻笑:“看来智能系统这一块还得是专业的。” “那我想把这里所有的门都打开。” 宋斩秋看着这些困兽一般的人们,眼底沉静。 逃不逃的出,都先给它们一个撕碎牢笼的机会。 况且,要是让他们直接把白渊绑走了,她还刷什么好感度。 在得知他不堪的过往后,至少要让他知道自己的态度。 系统有求必应,甚至没有回答,只听她面前那个几乎无懈可击的锁发出“咔嚓”一声。 她试着推了推门,轻易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些还在疯狂的人看着她泰然走出,于是也推了推门,发现那困住他们的门锁竟然形如无物了。 “自由,自由。” 她顺着那路静静朝内里走,周遭是重获自由的,疯狂而愤世的人类,他们暴怒地从牢笼里冲出来,像势不可当的洪流一涌而出。 这艘战舰的控制系统划分成几个独立的模块,监管系统和执行系统是分离的。 系统不仅把这里的门给打开了,同样打开的还有那间中控室的门。 白渊看见面前的门忽而松了齿,缓缓朝两边拉开,目之所及是外界疯狂的人群,嘶吼嚎叫着逃离这里。 还有她,越过人潮逆流而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门会打开?” 屏幕里的男人气急败坏地朝工程部的员工撒着气,白渊却没有再看他一眼,直直朝着出口离开。 宋斩秋在离他几米远处站定,身侧的一间囚牢里,一只丧尸嘶吼着想扑过去啃咬,白渊目光微微一斜,它便呆呆地从此地离开。 明明不是非常远的距离,宋斩秋却在他眼里看见了无法跨越的绝望。 “还不跑吗?我特地在这里等你。” 她身上单薄的衣服笼在她身上,空荡荡的,随着新风系统吹出的气流微微晃动,却不显得她瘦弱无助,而有一种岿然不动的坚韧。 宋斩秋淡笑着开口,似乎没有听见方才的一切。 白渊的步子挪了挪,却又收了回去,神情带着些许惭愧和窘迫。 从前他那样纵容她的靠近,怎么不算一种自私呢? 明知自己身上带着定时炸弹一样的病毒,他还是为了一己私欲接近她,白渊觉得自己卑劣得可怖,黑暗的心思此刻在她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白渊在等她的反应。 就算她真的厌恶,恐惧他,他会放手吗? 答案已经写在他眼底了,表层的温驯和哀求下,是执拗又阴暗的欲望。 宋斩秋其实真的不明白他在自责些什么,她蹙了蹙眉,只这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足以点燃对面的疯狂。 可是她真的,只是不解地蹙了蹙眉。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病毒并不是你研制的啊。” 第266章 冲破瓶颈的好感度 他的话还没有问出口,就被她一口堵了回去。 从前他非常惧怕,哪怕她那样逼迫他,他也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她。 并不是她不能听,只是他不敢让她听而已。 白渊的表情松动了一些,他静静地站在她面前,显露出几分踌躇。 宋斩秋正在组织台词,系统忽然在脑子里小心翼翼地问:“宿主,我可以……为您播报好感度了吗?” “可以。” 得到应允的系统在虚空之境里开心地打了个转。 宋斩秋靠近了他一些,试着伸出手,握住他那寒凉的指尖。 白渊顺着那只柔软的手抬眼看去,她的神情与平时没有分别,没有刻意讨好,也没有藏匿着的畏惧,只是像从前哄他一样,勾住他的指尖,轻轻晃了晃。 “白渊,实时好感度五十五。” 卡了这么久的瓶颈终于被她一击即中,水灵灵地上升了十个点! 宋斩秋重新估量了一下这段过往对他的影响,很显然,非常沉重。 虽然她真的不认为这和他有任何关系,甚至他在这件事里堪称是受害者。 “对不起……从前隐瞒这件事待在你身边,是我自私。” 白渊回握住她的手,暖意顺着她的手传到他早已冷却的内心,冲散了他身上那可怖的戾气。 他垂着眼眸向她道歉,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一个乖张的孩子。 她扯了扯他的手,不想继续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哄他了。 “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宋斩秋拉他却拉不动,他定定地看着她,面色带着有些诡异的犹豫。 “秋秋,你想回到正常的人类社会吗?” 纵然她说了没关系不在意,他仍觉得自己隐瞒她这件事罪无可恕。 白渊想尽办法,似乎没有找到什么她想要的东西,他只想弥补,只想奉上什么来祈求她的原谅。 他或许可以以此为条件,让他们带上她,去到海的那一边。 白渊心想,被当成什么怪物研究都没关系,只要能换来她想要的东西。 “宿主,他们很快就能检测到异常了,如果想要离开,建议快一些。” 系统冷漠的声音在耳中响起,宋斩秋听着,总觉得它是在嘲笑白渊的矫情。 宋斩秋婉拒了他的提议:“不了,这样看起来对面也不是什么好人。” “快走吧,一会儿跑不掉了。” 她终于能将他拉动了,白渊其实根本不在意自己被她带着跑去了哪儿,又或是能不能逃出去。 他的四肢是冰冷的,但那颗心像是被浸泡在温暖的蜜水里,咕噜噜冒着泡。 原来,她知道真相也还是会对自己这么好。 少年看着她的侧颜,眼底带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溺,有欢喜,有眷恋,还有一种奇异的孺慕。 就像是她抄起扫帚扔在班级后面那天,她保护了他,彼时他也这样看过她的背影。 白渊沉浸在她对他的救赎里,甚至短暂地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和位置。 外面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大家都得知了丧尸病毒是人类自己研制出来这件事,愤怒和恐惧,加上没有枷锁畅通无阻的救生舰,这艘承载生命之火的诺亚方舟顷刻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丧尸也通通跑了出来,人和怪物混杂,失序和混乱充斥着救生舰的每一个角落。 李叶青和李柏黄也出来了。 宋斩秋绕过一圈又一圈的通道,终于在那扇玄黑的囚牢大门前看到了他们。 然而,令她吃惊的是,李柏黄竟然没有完全丧尸化。 他的皮肤和四肢已经和尸体无异,然而他的意识却无比清醒。 李柏黄居然和病毒对抗成功了。 困兽般的人们从大门里仓皇出逃,四处奔走寻找着同类,李叶青站在门前,表情冷凝。 她余光看见从不远处奔来的宋斩秋,和她身后那个家伙。 李叶青有些生气,毕竟从前宋斩秋告诉她,这是她弟弟。 小女孩的脾性如火一般,烧起来便直接表现在脸上,她嘟起嘴,别过眼不看她。 宋斩秋知道是自己的错,只是现在没有时间在此逗留和她解释,李柏黄的目光扫过白渊,眼底有些复杂的冰冷。 人总是喜欢连坐的,纵使大家知道,按道理而言白渊并没有什么过错。 他把目光转向宋斩秋,淡淡说了一句:“走吧。” 宋斩秋点点头,拉着白渊跨出这副大门。 彼岸的控制部门似乎终于检测到了执行系统被入侵这件事,他们第一时间切断了执行系统的连线,并且朝其他的系统发出了新的指令。 四处响起警报声,红色的灯光亮起,一闪一闪预示着这艘谎言的舰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他们疯起来,会直接启动自爆吗? 这似乎很不合算。 宋斩秋却不敢赌,她拽着白渊,对李柏黄道:“跟着我走,我知道出去的最短路径。” 李柏黄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牵起妹妹跟在她身后,从最高层一路下行。 那些丧尸本该是攻击人类的,但白渊拥有命令它们的能力,于是这支可怖的“丧尸军队”开始撕扯那些处在卡顿阶段的机器人。 执行系统中包括了一半的机器人,全线瘫痪以后,这艘救生舰几乎丧失了一半的行动力。 李叶青跟着哥哥匆匆奔逃,路上,她看见从前庇护所里的几个学生,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没有心智的丧尸,她狠狠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天知道!她真的以为只是这片大陆的他们运气不太好,沾染了这要命的病毒。 可是!可是! 这居然是人类自己研究出来的,只为了当做攻击同类的武器。 她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花,一刻不停地想要从这个地方逃出去。 救生舰的应急预案也来得非常快,丝毫没有慢过他们的脚步。 原来的执行系统被手动接管,那些机器人又缓慢重启开机,动了起来。 宋斩秋听见系统抱歉的声音:“不好意思,宿主,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她气喘吁吁,暂时没有时间和它说没关系。 大厅里的人们纷纷奔逃,宋斩秋和兄妹二人等,由于被关得最里,是最后一批到达出口的。 宋斩秋的心剧烈跳动着,传进白渊的耳中,像重鼓一样敲击着他的神经。 墙壁里传出钢铁巨兽的喘息声,链条履带转动,似乎是要关门了。 第267章 人类真是坏东西 宋斩秋预估了一下距离,估计没办法让所有人逃出去。 果不其然,大厅里静默着的机器人此刻全部同时动了起来,齐刷刷地朝他们涌过来。 场面之诡异令人头皮发麻。 丧尸们毕竟是血肉之躯,还是溃败的腐烂的血肉,和坚硬的金属硬碰硬还是略显弱势。 这些平时看起来并不稳当的机器人,居然都配备了攻击模式。 尤其是那几群履带移动的小机器人,完完全全是人形小坦克。 她咬了咬牙,看着那缓慢带动起来的大门,和蜂拥而出的众人。 几乎所有丧尸都一拥而上,堵住那些无情前进的机器人,可荷枪实弹从来不是开玩笑的。 这场景甚至有些讽刺了,丧尸保护人类。 可见大洋对面的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有援助的能力,可是并没有选择出现。 “目标已锁定。” 混乱的大厅里,宋斩秋耳尖地听见这一声机械的播报。 同样听见的还有白渊。 就在众人都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一支针剂从角落的一个小机器人手臂上射出,直直插入了白渊的上臂。 普通的麻醉针应该是对他没有用的。 可是,这明显不是一般的麻醉针了。 宋斩秋感到手里的力道一重,身侧的白渊已经重重砸在了地上。 那扎进他身体里的药剂几乎立刻开始发挥作用,像是一万匹狂奔的马在血液里奔涌,药物分子找到自己的靶向细胞后开始疯狂往上附着。 宋斩秋回头看了看即将关上的大门,身侧除了白渊,竟然还站着两个傻子。 李柏黄无法抛弃他们独自离开,他或多或少可以猜到,是他们给了自己一个逃生的机会。 而李叶青就更不想走了,她觉得反正现下自己也感染了,去哪里都一样,况且宋斩秋还履行了承诺真的把她救出来了,她更不愿意丢下她。 “你们愣着干什么?!” 宋斩秋一人给了一脚把他们踹了出去,大门应声关上,甚至夹住那一瞬间撕下了李叶青的一片衣角。 不跑的下场似乎只有两个,死,或是成为研究疫苗的实验体。 宋斩秋很显然不想让她们经历,只是身侧中了一针的白渊,她是无论如何也搬不动了。 “放弃抵抗吧,看他这么在意你的样子,应该也要把你带回来研究研究。” 和中央控制室里如出一辙的声音在四处的广播里响起,宋斩秋感觉到怀里昏迷的白渊的身体愈发滚烫。 鬼知道这是什么药剂,他可是生理意义上的死人,怎么可能变热的。 虽然她一开始就不抱有成功逃离的设想,但是这样输得有点太惨烈了。 她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除去那惊人的高温以外,更恐怖的是他额角一直跳动着的神经。 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疼痛让他咬开自己的唇瓣,发出闷哼。 “你们给他注射了什么?不怕影响他体内的平衡吗?” 她淡淡地质问,得到的却是一声不以为意的冷嗤。 “得到这具身体,总比没有好。” 宋斩秋抿了抿唇,面前的丧尸已经被真枪实弹清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是沾染一身黑血的一群机器人。 “请配合我们的行动。” 机器人们齐刷刷地用音色各异的电子音发出同一个声调,听得人毛骨悚然。 男人的幽幽叹了口气,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泰然。 “你也是沾光了,让你也来对岸瞧一瞧吧。” 这施恩一般的语气听得宋斩秋想揍他,她垂眼看了看白渊,他的眉毛拧成一团,眼珠不安地晃动,似乎被一个梦魇裹住了。 系统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如果宿主不想,随时可以离开。” 它的目的已经从协助她完成任务,变成了无条件满足她的要求。 宋斩秋抬眼,透过一群机器人的几千只眼球,与那人对视。 “我不能走,现在走不就成了抛弃他第二次了。” 她在脑子里回复系统,系统不置可否,沉默着算是同意了她的话。 这张天罗地网从一开始就布下了,或许当时和白渊没有浪费那么多时间的时候,是有可能逃出去的。 只是现在追悔没有意义,况且那小段时间涨了十点的好感度,也不算浪费。 人类要是想得到什么东西,当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就算这次逃过了,也总会有下一次。 机器人们收起武器,将两人围住,送上了返航的飞机。 这艘吞吃了无数人的救生舰,就此拉下了它谎言的帷幕,轰鸣着巨大的发动机,载着两个活人,和一堆从活人身上提取的抗体,真正踏上大海回航之旅。 它一直停在港口从未离开,人们从上面逃下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李叶青和李柏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宋斩秋一脚踹了出来,落地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秋秋姐被他们带走了!” 李叶青看见那架起飞的飞机,秀美的眉尖拧起,看向海平面的目光都带着不善。 “哥哥,你怎么样?” 她咒骂了几声,转头看向李柏黄,他看起来真的有些不太好,毕竟和她从前打死的那些丧尸一模一样。 李柏黄摇了摇头,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手又硬又凉。 “我没事。” 李叶青叹了口气,收回视线,拉住他的手放在手心。 她虽然也在缓慢异化,体温也在逐渐下降,但是和他比起来依旧非常滚烫。 “青青,我似乎,可以和病毒共存了。” 李柏黄看着自己泛着青灰色的手,和胸腔处寂寂无声,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似乎已经不再是人类。 他以幸运的基因和惊人的毅力,夺回了自己死后的尊严——成为一具具有思想的尸体,而不是留着口水只会咬人的丧尸。 李叶青却很开心,叉着腰道:“那很好了,不做人了!我们就做一对好尸!” “反正人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从昏暗的,充斥着刺鼻消毒水味的禁闭室里醒来的宋斩秋,也是这么想的。 第268章 这里没有他的同类 从她被带到这里,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 人人向往的彼岸天堂,对她而言,只是面前这个狭小又幽暗的房间。 白渊一到这里就被迫和她分开,彼时他还紧蹙双眉昏迷着,浑身的肌肉组织都在不安地抽动,情况非常不妙。 她没有想到他们能这么鱼死网破,宁愿失去一个研究疫苗的最佳实验体,也要把他带回来。 “宿主,你还好吗?” 系统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她昏沉的思绪终于拨云见日。 宋斩秋扶着脑袋坐了起来,这里的陈设简单得可怕,除了一张床,一个马桶以外什么都没有。 “白渊在哪里?” 头顶昏黄的灯泡被风吹得晃了晃,将墙上她的身影四处拉扯。 “离你不远,宿主请放心。” 宋斩秋来时没有带任何东西,除了身上这件单薄的衣服,一无所有。 她从门上的小窗口朝外看,这里似乎是个监禁室,与她一起被关在这里的人,看起来都穷凶极恶不太好惹。 门把生锈满是灰尘,转动间发出滞涩的声音。 门从外被锁住了,她收回了手,思考对策时,长长的甬道里从尽头传来人声,空灵地回荡在这个阴冷的监狱里。 “她在哪?” “速度带出来,记得做好防护。” 一个阴沉的男声略显低闷,似乎戴着面具,话音刚落,只听得脚步声攒动,朝她而来。 门锁被打开了,宋斩秋坐在床边,看见一群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涌入这个狭小的房间。 “有事吗?” 她抱着腿坐在床边,她的双脚还是赤裸的,地上太凉了,她只好这样坐着。 这坐姿看起来总是透着畏惧和弱小,但宋斩秋此刻在他们眼里和鬼无异,带着一种莫测的惊悚,恐惧油然而生,没有人敢靠近她。 门外的声音再度响起:“听不懂吗?把她带出来。” 宋斩秋细细辨别了那声音,是陌生的。 四个人高马大的家伙这才踌躇着上前,想用手铐铐住她的双手。 宋斩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防疫面具下的双眼,后者抖着手上前,想为她拷上手铐。 她作势咬他。 手铐陡然落地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直接吓得坐在地上了。宋斩秋见他这胆小的样子颇为滑稽,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 “她没被感染!你们在怕什么?” 一声怒骂把几人惊醒,地上的连忙站起来把手铐给她拷上,押着她走出了这间昏暗的禁闭室。 “我们现在去哪?” 身侧的人没有回答,领头的男人却低低冷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做好准备吧。” …… 从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飞来的飞机一落地,各大新闻头条就疯狂开始报道了。 其中措辞不乏疫苗、感染者、希望,之类的字眼。 所有社交平台和媒体都在热议,然而身在风暴之眼的人还没醒来。 那是一支足够诡异的神经毒素,如果白渊现在还能思考的话,一定会猜出来,这个那个人为他量身定制的,独独针对他的疫苗。 科研所秘密将他转移,关在研究室里,透明的玻璃罩子,他就像一个诡异的展品,被来自各地的实验人员观察记录。 遍布全身的疼痛,肌肉不可抑制地抽搐颤抖,然而最要命的,还是睡梦中光怪陆离的世界。 一切都诡异得可怕,睡眠中他的大脑功能开始紊乱,过往的记忆都变成了噬人的巨兽,将他的理智吞吃,带来无尽的痛苦。 毒素在他身上进行了长达十几个小时地横冲直撞,待一切平息,他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之下睁开了眼。 “你好。” 有人迫不及待地抢过话筒,试图和他交流。 可惜他现在听不懂。 面前奇怪的生物正在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地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东西。 他们不是同类。 白渊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视线逐渐变得憎恶又疯癫。 玻璃罩子里,他面前放着一个聒噪的喇叭。 “砰!” 他一脚将它踹开,力道之大,几乎将防弹的玻璃震出裂痕。 如果细看他的肌肤,会发现那本就苍白的皮肤变得更青白,底下的血管像蛛网一样遍布全身。 白渊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 他不认识面前的动物,也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周围这么多窥视的目光只让他感到烦躁!让他想拼命砸毁周围的一切! 白渊的眉眼不复从前清朗,反而透着一股兽性,鼻子微微耸起,向周围所有人发出警告的声音。 语言系统瘫痪了,认知系统似乎也毁坏得差不多了。 众人不敢再围在周边,纷纷退远了一些。视线之内,他只疯狂地用拳头砸着那个罩子,试图将它砸出一个裂缝,让他离开这里。 “吴教授,你不是说他是拥有智慧的感染者吗?” 人群之中有人对此感到疑问,毕竟这让他原来料想的实验成了一场空,到手的奖项和论文也成了白日梦。 被称为吴教授的那个人,正是白渊那天与之对话的人。 “吴德,你不会在骗我们吧?” 人群之中有与他比肩而立的教授发出疑问,言辞之间难掩不满。 吴德推了推眼镜,似乎也没有料想到这个结果,但他面色不惊,纵然一切超出了他的掌控,他还是一副倨傲不凡的样子。 “这应该是短期的反应,暂且等等。” 众人暗藏不满,没有回答。 “去给他抽一管血。” 吴德对着自己的学生低声吩咐,他安然坐着,只把这个难事丢给学生。 那学生有些为难地挠挠头,但也不敢在这么多大能面前拒绝自己的老师,他只好带着几个同学穿上防护服,忐忑地进入罩子里。 白渊砸得双手鲜血淋漓,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敏锐的耳力甚至能听见地下三层停车场,汽车轰鸣的发动机,和在场所有人的心跳声,谱成一首难听的鼓乐。 以及,身后打开的门。 几个学生鱼贯而入,显得十分无措。 他瞄准了他们身后的门,一双眼睛像暗夜里的豺狼,透露出毫无人性的攻击欲。 不是同类……不是同类…… 没有任何预警,他朝着这一伙人冲去,像獠牙裸露的犬科猎手。 “跑!” 学生们此刻终于意识到了他的危险性,夺门而出,在它冲向大门的那一刻将它关上! “师兄,我不干了!” 身后的学生吓得瘫坐在地,大吼出声。 白渊猩红着双眼,双拳砸在门上,门发出令人胆寒的颤声。 第一卷 第269章 驯怪的秋秋 众人终于开始感到害怕了,纷纷借故离开,这偌大的研究室里,就剩下吴德和他的学生们。 他眯起眼睛看着白渊疯魔的样子,心里生出一个诡异的想法。 吴德看向地上瘫坐着的学生,镜片底下的目光透露出几许嫌恶。 将两瓶丹药收起,墨客洗了一个澡,便是开车前往罗万美家,两瓶丹药乃是为罗万美两人准备的,罗大山在外旅游,有自己丹药在,也不必担心生病,而罗万美也可以利用丹药强身健体。 “你在我那边安插了眼线?”赵彬的面色一寒,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她们知道金艺琳的存在倒不稀奇,朴素妍肯定跟她们讲过了,只是这话说得她自己觉得听着都有些别扭,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 “宝物!这个混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宝物?”蒋竟天心中思忖道。 严峻静默了片刻,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单克,他本来是不希望单克在这件事情上越陷越深,他想独自解决。 “现在都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要赶路也不急在一时,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说完这话,蓝御就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样说起来,何伯这家伙倒是一点都不糊涂。”林晓峰笑了起来。 “来者何人?”穆看到这家伙他很头疼,自己刚刚修成五转没几年,现在居然还有一个五转蛊师,那不是摆明了要和他抢城主的位置。 一连休息了好几天,严峻才觉得精神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几日就是炼制开脉丹,这一回他可是要好好提升下丹药的品质了。 挂了电话之后,刘天和也刚走过来,一屁股坐在萧七的身旁,直接来了一声长叹。 片刻之后又是大约四五十个皇级和黄金级别的血族来到城墙之前,他们飞行高度竟然直接达到了城墙一般高。直视着对面的防守者带着轻蔑的眼神显示出独有的傲气。虽然相隔百米,但是依旧可以感受到他们那狂妄的自信心。 “就是刚才开车送你來的那个男人。”范易旭早就等在了公司的门口,昨天晚上,他打她的手机,却被挂断,再打就是关机了。 这是什么概念?还不满足恐怕要遭天打雷劈了!更何况到达师级境界后他便能使用这神符附带的灵光咒,有这道遁光护身,别人就是想杀他也难了。 “什么,武神五阶。”孽王惊呼的瞬间,叶枫划出无影的金色光芒,一个瞬间叶枫抓住金色液体的超圣之剑。 我不由一愣,果然,近战法师如传闻中一般,是近战中的佼佼者,尤其是攻防,简直是座移动堡垒,不过代价可想而知就是移动速度,攻击速度以及动作灵敏度。 “你……你想要如何,你知道我是谁吗?寒冰城约克家族,我父亲就是族长,这个约克镇也是我家族的一块领地,你得罪我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感受到罗德冰冷的寒意,少年一边后退一边吼道。 凛冽的劲风飞起竟有一丝延缓的作用龙骑士伸手挡在眼前低低的嘶吼着。 杨南今日的心情与三年多前大是不同,一年多前他如丧家之犬惶惶逃到这昆仑山下,三年后他有昆仑派为托庇,又步入师级高手之境,自保能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第一卷 第270章 像养了一只小狗 对白渊来说,他被关在这个笼子里,和野兽被猎捕无异。 她说不出那种感觉,那种疼到发麻的感觉,不比连玉死时轻多少,她浑身打颤,想问话,却竟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三个字落下,不等季中易宣布礼成,秦澜雪就将那枚亲手雕刻的弯月镂空钻戒戴在了季君月手上,弯腰吻住了季君月的红唇,轻柔舔砥,带着浓浓的痴迷。 任中恒开车驶进京城某处别墅区,在一栋独立别墅mén口停了下来。 阿福这几天在和林逸谈话的时候都是非常兴奋的,毕竟这么大的销量也给她带来几十万的收入。现在她完全就把林逸当做自己的财神。 回到屋内,她方才吁了口气,只听到屋外不远处大批脚步声传来。接着便是内侍急遽的声音。 是他?怎么会是他?当即,一股无名火一下子蹿到了水媚的脑门,心目中完美的王爷形象,立时灰飞烟灭。 忽律觉得自己和族中那些半夜到姑娘帐外唱歌的男子一样,光是想象,就已经心神不宁。 原本势在必得的容墨风,见金丹被祁离月夺走了,怎肯善罢干休?他急急默念咒语,腰间的五行扇闪烁着金光,如箭般迅疾而出,直奔祁离月打去。 好朋友才是一生的财富,但愿萧飒能多交几个像戴贵这样的朋友。 直到三人走下中艇,蓉儿仍不断回首,遥望着殿中,眼中满是惊惶,好似看见了什么鬼魅一般。 他的话,就在耳畔响起,一字一句,伴着冷冽的气息喷在林涵溪脸颊上。 “王堂主,不知道找在下什么事”李浩有些奇怪的说道,确实不知道王春找自己什么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易跃风的唇终于放开了她。月色旖旎,两人痴痴相对,彼此的眸中,全是复杂的情愫。 守卫带着我从摇摇欲坠的楼梯往楼上走,楼梯走到一半的时候,守卫却突然脚步一转,转向了别的方向,我只得皱着眉跟在后面。 朱碧见太后不语的看着木惜梅,就知道太后今天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处理一个结果,对木惜梅使了使眼色,让她退下。 思及此,林涵溪都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自己爱的人?是眼前的男子吗?他需要人保护吗? 逍遥子呵呵笑了笑,道:“既然诸事完毕。你我数人一同前去镇妖之地。 确实,古往今来出现过的木之心哪一个不是前人碰运气得来的?想要甄别哪个是真的木之心哪一个是假的木之心,完全不可能。 “不,我这不是傻……”寒毒刚过的无双说起话来还有那么一点的虚弱,声音虽轻,话却坚定。 到后来,虽然华南信托靠着加码和冲量,也算拿回来了一些份额,但毕竟大部分的货都被富邦拿走了。 鉴于杨猛强迫症犯了,晚饭随便吃了一点后,就继续修起车来,萧鹏自己也没事干,自己溜达出酒庄,来看看这个陌生的地方。 “平安,此地就是科考场地了,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房玄龄问道。 第一卷 第271章 她是他的饲养员 装成小狗就能吸引她的注意力什么的,系统根本不稀罕啊。 宋斩秋缓慢走到门前,白渊就睁着一双纯稚的眼睛,跟着她到了门前。 他眼巴巴地看着那个锁,宋斩秋刷了吴德给她的钥匙,门锁应声而开。 千行医馆孔大夫,孔行有四大得意门徒,蒲杰,步榕,通力,仲光,孔行的这四位少年门徒,都是孔镇的少年,四人资质相仿,却以孔蒲杰年龄最长,除了年龄最长,蒲杰也是入千医馆最早,四人一遇见事情,都以蒲杰为首。 影子前进的方向上,那道半身骨骼突露的黑影时不时会出现,绕了百八十个弯,三人走过了一片镫骨花海,却没有一步走错,影子对这里熟悉到如闲庭漫步。 出了西殿以后,落雨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屋子,对着镜子好好摆弄了一下头发,还重新洗了把脸。 对于这样的安排,朱峰自然是乐意之至的,依靠自己的实力,打下一片天地,这是朱峰做梦都想做的事情,在周鹜天做出了安排之后,朱峰便是立刻调集人手,时刻准备着返回自己的离开的那座城镇。 这次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吧?姚楚汐心中不知是该放松还是紧张,磕磕巴巴的反倒说不出来什么。 上次姚楚汐发烧可没有这么严重,这才没过多长时间又发烧,恐怕是上次留下的病根。 巴陵楼石街台阶并不长,但是空旷的前台却又六七丈之遥,那位伙计,那位伙计很专业,餐巾一甩,重新搭载在了左肩膀之上,在前面默默低头带着路。 而他现在也完全没有了把这万年野人参炼成丹药的念头,沾染了人命的灵物,其身上已经有了业障,如果把其炼成丹药,那么这业障却并不会消失,而是会伴随着丹药停留下来,然后转移到服用丹药之人身上。 杨旭笑着上前牵住她的手,“就知道你心疼我,哎,幸福呀!”张月菀脸上顿时大红,后面的丫鬟“咯咯”的笑个不停。 “那为什么还要我去跟踪他们?不是白跑一趟了吗?”爱萝不解道。 妖兽的生命力极强,就算爆头也不一定瞬间死亡,而先攻击再救人很可能来不及,说不定妖兽在被攻击的一瞬间就把怡儿杀死了,普通人在妖兽手中真的算弱不禁风。 眼看两人即将动手,力王、关浩以及白发魔老皆是无动于衷,多管闲事的人注定活不长,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了他们这个永远不会错的道理。 龙浩的脸上有些惊讶,想不到骆天根本就没有退出,而且已经到了紫芒纹区域。这是骆天吗?骆天的糟糕身体和几近全无的修为能抵抗住这里的罡风吗?这,可能吗? “姒娥,来,过来帮帮我。”这个时候,钟谨正在给大家倒茶,他没有发现姒娥正在看着她的旧情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看到眼前的形式对自己不利,于是钟如水也就软了下来。 一边说着,昆银感受着那埋藏在沙子和寒冰之下的水银,在控制之下,一股股的银白色水银在昆银的脚下汇聚。 “如今到处都在打仗,粮食比黄金还贵,一匹战马换取我两旦粮食。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胡灵道。 第一卷 第272章 吃了哑巴亏 他被白渊咬到小臂,猛猛后退了半步,手臂从白渊口中撤出狠狠砸到了一旁的药品柜,发出一声巨响。 宋斩秋蹙起眉,只见他将迅速手臂撩开,那毫无血色的皮肤上被撞出一个肉眼可见的凹槽。 然而,这些人注定都要扑个空。陈锋知道,自己发射信号,肯定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所以在信号发射出去的那一刻,陈锋就选择立刻离开了这里。 “师父,弟子错了。“赵铭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恭敬地低头认错。 初初察觉时候虽然清晰,却只是微微一点,但不过眨眼之间,便又更真切了十分,随着一点亮芒穿过百兽图灵阵遮蔽直接闪现在众人眼中,再没有谁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了,确然有一道气意正自飞驰接近过来。 “退?往哪退?除非你想在中国的整个天选期间都困在这个迷阵中。”葛云松否决杨剑的想法。 随着失去了神级高手的抵挡,一处处空间通道之中,大规模的深渊兵团在四处蔓延,不断占领着整个世界的土地。 巨猿袁武犹豫了一下,然后果断扛着石棍,迅速逃离了这里。他现在虽然恢复了行动能力,但是并没有完全恢复,而且之前与雷炎巨蟒大战,他也受了不少伤。 天坑里的面积特别宽敞,目测差不多有一个标准足球场那么大,我们找了块足足有三米长的大岩石,四人围坐在岩石上稍坐休息,吃点干粮商量了一下等一下下墓的计划。 “七妹,这怎么是包含祸心呢?韩兄也许只是单纯地写了一首词而已。修士思念故国也不是没有的事情。”秦风说道。 “恩,另外一个事情,就是你自己要好好修炼,虽然到了脱凡境,很不错,但是我感觉,修炼这条路,没有止境的,你这么有天赋,不要浪费了!未来,人类的浩劫能不能渡过去,你也要出一份力的。”九爷对着胡宇交待道。 姬澄澈咬牙忍痛,趁势将哲宇航扑倒在雪地中,双手按住他的胳膊,甩头重重往对方脸上砸落。 秦暮已经被暗黑魔王给整惨了,此时此刻,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韩宁要收购酒店,他同样也得头痛这管理人员的事情,现在有个现成的,不去外墙角那就不是他的性格了。 “我见前辈和我的目的一样,都是想要去投靠明主,既然志同道合,为什么不能一起行进呢。”步轻云厚着脸皮说道,他是一个散修,而散修结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又是你?”许泽凯想收回手,却怎么也动不了。他慌了,抬起脚就想踢沈公子,被沈公子一脚踹到肚子上,直接飞出几米趴在那不动了。 晚上的时候,他们开始庆祝,不过庆祝也是简简单单的吃一顿饭,然后休息,不敢弄出大的动静,毕竟这里的虫族还有很多的,动静大了,被那些虫族给包围了都不知道。 “启禀陛下,微臣要参镇武侯刘子光,此人私藏龙虎剑,在坊间制造谣言,意图谋反。”林如海朗声说道。 趁着等待的工夫,霍青又拨通了铁传甲的电话。铁传甲和船帮的兄弟,一直打捞到现在,还是没有那把东洋武士刀的影子。不过,他让霍青尽管放心,哪怕是把东海水都给掏光了,他们也要把这把刀找到。 第一卷 第273章 贝努 助理很快就替她表达了她的合理诉求,于是等待白渊的,是一间不知关押什么东西的重型监狱。 宋斩秋看着墙壁上抓挠的痕迹,猜测这里曾经住的或许是什么可怜的实验体。 “你说的好像自己很懂似的……干嘛,干嘛那么伤感。”沐嫣然露出委屈的眼神,眼睛红红的。 本来我打算晚上下班跟孙清月畅聊一番……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下班时却意外的看到了来电视台接我的樊烨。 “不要,你们把我的床给弄走了,我得跟着你们离开。”野人开口道。 那时心里想的并不是自己是不是所谓的立军,而是不能让一个如此美好的人失望。 那秃顶男子似乎没想到会拒绝,表情陡然凝固,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重重冷哼一声坐回去。 “这有电闸,看看还能不能用。”白冷叶指了指前方,二蛋子点点头,走过去,搬动那电闸,房间中昏暗的灯光闪烁几下,不过没多久,便是完全灭掉了。 “长生?”我忙扶着长生下车,瞪了一眼从驾驶室下来的元辰夕。 “你找保镖来的原因是保护我,可是我在自己的家里能有什么危险,他们出门的时候跟在我的身边,但我在家的时候用不着吧!”想起两个保镖寸步不离的跟在自己的身后,景云昕心里就一肚子火。 张浩然知道是那三个叫甲乙丙的鬼兵在吓唬古天民,那凄厉恐惧声正是古天民发出来的。 家里早在五年前就给他定下了规矩,什么时候在景氏的实习总裁能合格了,就迎娶白灵,他不务正业吊儿郎当的混到了现在,家里人终于给他下了最后的通牒,最晚。今年年底,必须跟白灵结婚。 这个时候,距离奥罗由斯塔以东五百多里以外,一个怪异而引人瞩目的队伍正在浩浩荡荡地朝着奥罗由斯塔的方向前进着。 这个分析倒是有道理,难道这帮野人真是在等那个踩出巨大脚印的大家伙? 纪容恪不语,他死死盯着九叔,他身体已经不动声色更加紧密的靠往我,仿佛一旦九叔做出什么,他会立刻毫不犹豫的挡在我前面,替我承受那一下不计后果的重击。 季筱捏紧那张名片,看着亦师亦父的陆国山,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说着李宝收换了件皮衣,这便出门买菜去了,叫我们在家里休息着等会。 “不好!”詹森大法师也猛然反应过来,但已经有些迟了,那魔像陡然伸手一把就将地上的火焰公爵给捞在了手中,然后随即腾空变形。 成功的救下一只多多花,张风宣又发了一个信号弹,四人就在原地等了半响,零零落落的看到有人往这边来。 看着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韩俊,张歆雅的担忧终于放下,决定送他一份惊喜。 这是世界的呼吸,这是天地宇宙的深鸣。在这一瞬间,三人居然都有了这样的感觉,连阿德勒也从一脸颓废中提振了些精神上来,仁爱之剑更是吹了声口哨,眼中精光闪过。 即使他的监控范围已经达到了令人震惊的百里范围可他依旧没有找到震动的边缘,太变态了。 听林峰这么说,李洁也就不再坚持了,她起身在柜里拿出一‘床’洗干净叠在里面的褥单,换下了‘床’上的那个。虽然那个还很干净,但是毕竟半年没用了,这个还是好一些。 第一卷 第274章 异化教 吴德在揣摩她的神情,似乎一旦她露出不同意的神色,就要让她将她押在这里,利诱之后是威逼。 长安,汉中之地距离长安很近,虽然属于两方诸侯辖地,但是,汉中之地的情报,现在已经源源不断的传向长安,每日不断。 看起来,这些残影是假的,实际上,这些残影都是真的,或者说的直接一点,这个林涛,在这一刻好像一下就变为了一千个一样。 坑人不能逮了帝国陆军一家猛坑,看来这次只好让帝国海军的兄弟们出出血了。 星辰点灯,纯正的天地灵气施以超光速,后发先至,比黑暗毁灭威能,提前一步降临到了人间,瞬间幻化作无比耀眼的雷光,划破了魔多的黑暗天地。 焚尽一切的恐怖邪焰,燃烧内劲、燃烧灵力,燃烧肉身,燃烧灵魂,燃烧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眨眼之间,整座广场,处处可见火球升起,一场可怕的爆炸正在酝酿,而且完全不可遏制。 不过想想也是,世间一切都相生相克,这法则之力能够被克制,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于是乎,秦守一的座驾与水匪曲阳的座驾开始一追一逃,向着北面而去。双方的投石车都在不断的抛‘射’着石头,向对方的战船之上砸去。 司徒飞脸色的笑容渐渐隐去,冷声道:“既然林大人都已经知晓了,何须再问?那么,今日林大人前来询我,究竟是何意思?特地来验证你的猜测?还是想来训斥我一番?”既然对方已经知晓,司徒飞也无意再和对方胡扯。 又聊了一下这几天的情况,苏卓挂掉了电话,露出了怅然若失的神色,叹了口气。 “一二,推……”汉军守军士卒用长长的推杆,数人一个,数根推向一个云梯,拼命的向前推着。在他们旁边,无数的守军士卒拼死的攻击着刚刚等上城头的赵军将士。 周扬心里盘算着,回到洛阳之后,首要任务就是先把夏侯渊支开,让他去攻打长安。 侯卫康浑身一哆嗦,仿佛老鼠看到了猫,腿脚都有些发软的感觉。 周扬回想起当时要找贾诩的时候,李肃忽然出现,本来就该觉察到其中异样。 各个魔教教主心中生起了各种各样的想法,但是他们都没有在这个时候出声询问巫九。 朴智妍疑惑的看着朴孝敏的背影,她能够感觉到欧尼的失落感,虽然说不上为什么,回头又看了一眼天台那边。 伽罗抿着她的薄唇,满脸愧疚,看上去是真心不希望云梵清出事。 帝江点了点头,对于这么秘术的评价非常高,可见,这种技能真的非常厉害。 虽说表演已经结束,但她的位置来看,候补一位未必没戏,毕竟现场时候的反响也足够热烈,这也是近期专辑火爆的余波,就算心里不抱什么希望,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她也不可能一走了之,要一直待到最后呢。 “没想到你居然知道我已证道,不过让我退去?你既然知道我证道,就该自行了断,居然还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这牛头面具鬼魂道。 第一卷 第275章 咬我一口试试? 宋斩秋侧首看向窗外,装甲车飞驰,科研所早已不知被甩了几个街区。 “你怎么做到的?” 她按住蠢蠢欲动的白渊,第一瞬涌上心头的不是喜悦,而是审视。 这可怖的能力,几乎像一个神了。 蹲在郭母面前的郭达正在为母亲洗脚,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用一种非常奇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母亲,皱了一下眉头,用极轻的声音地说了两个字。 青年男子手持五枚五彩珠子,化为一个五彩环,要将赵皓套进去。 雷尊说完随后就是一道紫色雷霆劈向那道元神,那道元神原本听到雷尊的话显得很气急败坏,可是当他看到劈向他的那道紫色闪电时,却是变得无比惊恐起来。 “哎,等这次位面之行结束之后,将那个丫头接回来吧。”赵皓感到自己身边空荡荡的,还是怀念起了蚩梦在身边的生活。 确实,对于从来没有坐过的人来说,第一次坐这种轿子确实比较可怕。自己的视线完全在外面,没有什么遮挡。 再说,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也是我们先发明的嘛,一想起来,大家内心还隐隐有一丝骄傲呢。 “哈哈,这个简单,咱们用山上的树藤编个网兜,然后换班抬下去。 黑衣人刚挡住破空枪,就连人当剑被强大无匹的力量震飞出去,他体内的骨头不断传来噼里啪啦的爆响声,双臂内的骨头已经粉碎了。 并没有多说,他一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望着这一片废墟,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感慨一下什么。 王凡看到这二人的眼睛均是有些上翻,穿着清一色的红色印花旗袍,皮肤很白没有一丝血气,手臂和眼角上青筋微微显露。 轰!火药的爆炸带起风压和巨大的爆破声,犹如响雷一般的空气中传荡着,振聋发聩。 所幸,此时的逊扈早已今非昔比,就是寻常山脉也是魔元气浓郁,更遑论逊扈最高等级的将山。这些人留在将山只会比他们的洞府好,所以他们倒也没多说什么,各自找了一处地方后,就盘膝坐了下来。 当然,此时的江秋歌肯定是不知道“鸿蒙”这二字是什么意思的。 “命命命。”陈乔岳捂着脸,灰溜溜地随着刘洪躲到一块大岩石后躲着。 扎眼便来到和尚的面前,长刀毫不犹豫的向着道怜和尚的脖子砍去。 此时的赵匡胤双眼微眯,好像已然睡着了一般,完全是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在经过白展堂诸人一事后,逊扈之人对于逊扈秘境更是害怕起来,他们甚至已经不觉得逊扈秘境是他们神圣的赐福之地了。 这学校的大门是镀银的,上面有着明明摆摆的“三星”两个金色大字。“气派”!墙上贴着红瓷砖,还有一个机器人警卫室,看起来还挺土豪的。 苏慕并不知道,这个咒印名叫桃花封心咒印,将会锁住他的心;他更不知道,他所担心的,也正是冰兰担心的。 唐洐听到时水月这三个字才堪堪回过神来,对欲要离开的染姝点了点头。 最后的最后,鳄鱼宝宝死死咬住的那块肉从仙无玑身上剥离,仙无玑方才从鳄鱼口中逃离。 顾嫦曦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也许她真的希望白墨染能够这样做,也许她就能下定决心,没有退路地依然离开白虎神殿,而不是现在这样瞻前顾后,能躲一天是一天的在白虎神殿呆着。 第276章 你还要和我玩多久 宋斩秋带上了门,然而只听“咔”的一声轻响,房间门被反锁上了。 是白渊锁的门,宋斩秋轻笑一声,看来他的神智的确在渐渐恢复,毒素的作用在消失,至少恢复了一点点的防御意识,而不是全然的进攻。 贝努靠在墙边,环起双臂,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宋斩秋同他冷漠地对视了两秒,笑道:“不是要聊聊吗?聊吧。” “换个地方?” 她耸了耸肩:“随你。” 贝努放下了手,和她并肩走着,身旁少女的长发梳成一个高高的马尾,他能感受到它走动间的摇晃。 一左,一右,一左,一右。 “嘿。” “嘿!” 贝努从这轻轻的摆动中回过神来,类人的瞳孔逐渐聚焦,宋斩秋站在他面前蹙着眉,晃了晃她的手。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她看着他有些迷茫的神色,脸上带了几分愠怒。 他不是仿生人吗?怎么还是个单核处理器? 贝努眨了眨眼,那极其逼真的睫毛随着他的动作颤了颤,他很诚恳地摇了摇头:“抱歉,我走神了。” “我问,你为什么要帮助他们完成这个计划?” 他薄而锋利的唇角勾了勾,语调轻快,然一字千钧:“自然选择,从来如此。” 宋斩秋没有回话,两人一路缓步而行,走到了视线开阔的甲板上,方才人头攒动的地方,现在空无一人。 她靠在栏杆边吹了吹海风,暖湿的气流夹杂着一点大海的腥咸,是这个星球上,生命伊始的味道。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贝努,你并不是人类。” 初次交锋的时候,贝努告诉她,面前这具仿生人的是他亲自操纵的。 异化教内部对这个人的定义是什么她并不清楚,是一个符号?是领袖?还是一个精神寄托的神? 但当她知道贝努很早就藏在自己手机里的时候,这一切都像一层障眼法。 海平面泛着稳健的波浪,承载着这一艘游轮,沿着回航的路线前线。 它那点弯弯肠子用尽了,看起来还是这么明显。 贝努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长久的静默让他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宋斩秋歪头打量了他许久,海风吹起一缕头发绕在她素白的脖颈上,她伸手撩开,淡淡道:“你还要跟我玩多久。” “……什么。” “你还要跟我玩多久这种无聊的游戏,系统。” 宋斩秋轻轻晃了晃脑袋,像是在感叹它的天真。 贝努沉默了,那双眼睛如大海般蔚蓝,望向她时,她却只感受到了不计其数的,复杂紊乱的数据在面前堆叠。 系统,确实不太对劲呢。 贝努缓慢地眨了眨眼,歪了歪头,一脸茫然:“我听不懂。” 宋斩秋伸手握住他的下巴,触手一片诡异的光滑和冰冷,她扳正了他的脑袋与她对视。 “你确定你听不懂?” 仿生人的皮肤是具有人类学意义上的触觉的。 数以亿计的细微的传感器遍布在人造的肌肤上,它由此能轻易地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凉,和掌心的柔软。 被触碰,竟然如此美妙。 “贝努”呆呆地望进她的双眼,那里有着她最锋利的拷问。 宋斩秋感觉到他的呼吸起伏停滞了,这本没有用的仿生功能被中止了,愈发显露出他的心虚。 仿生人会拥有心吗? 宋斩秋不知道,她只知道,在她问出那句话的时候,脑子里那个家伙没有任何反驳。 “你的漏洞太明显了,一个邪教头子会未卜先知地找到丧尸王的朋友吗?” 她可没忘记,他之前就一直在提醒自己,白渊很危险,末日几时来临。 这些数据或许是系统本就应该告诉她的,但它没有,它选择了将这些信息当成一个入场券,为自己捏造了一个奇怪又神秘的身份,参与到这一次的任务里。 目的从来没有变过,和上一次一样,它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发脾气,要想方设法把她留在任务世界里,不让她离开。 贝努终于不能再说出它不知道这四个字,它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 宋斩秋正期待着它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后者却用那只毫无体温的手摩挲着她的腕骨,神情奇异又惊叹。 “这就是触碰的意义吗?” 它的唇角翘起,似乎无比迷恋这种感觉。 系统作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活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和她有真正意义上的碰触。 宋斩秋想收回手,她用力扯了扯,竟然没有从它手里撤走。 “秋秋果然聪明。” 他指尖摩挲着她手腕处小巧的腕骨,索性也不演了,语气带着诡异的缱绻。 毕竟系统,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 偶尔一次的机会,对它而言都像赏赐。 “放手。” 她挣了挣,终于脱离它的桎梏。 “既然你已经猜出来了,就免得多费时间了。” “我的确,想把你永远留在这里,哪怕用上一点不那么光彩的手段。” 宋斩秋讶异于他此刻毫不慌张的态度,扶住栏杆微微后撤了几步。 “灵魂碎片缺失任何一片,都没有办法回到现实。” “但是祂如此笃定你能做到,因为他们的使命和天性就是爱你。” “可我不想让你回去。” “当我们都成为了祂的一部分,你还能独独想起我吗?” 系统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这张完美的面皮,神色里承载着最恐怖而变质的情感。 从一堆冷漠的数据里剥离出一颗鲜血淋漓的真心。 宋斩秋蹙眉,暗道不妙。 祂不知由于什么原因沉睡了,留下一只初尝情爱欲罢不能的系统给她,在此地作威作福。 如果她放任白渊去感染别人,这个青涩又坚韧的少年,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有罪的孩子,苏醒过来之后定然会痛苦不堪。 哪怕他的小脑袋瓜里想过一些阴暗的想法,然而想象和付诸实践全然不同。 况且,这艘船又怎么可能安全靠岸?! 它为她选了两条路,一条是攻略失败,一条是目标人物死亡。 宋斩秋一条都不想选,这个世界几乎是有史以来做过最难的任务,难的不是目标人物,而是系统疯了! 她心跳有些快了,握紧了栏杆,警惕地看着它。 它莞尔,长指触上她的侧颊,如情人私语一般:“宿主,贝努这个名字,其实是你曾经为我起的哦。” 话音落地,宋斩秋眼前一晃,周围海天一色的景象顿时变成一片虚空。 第277章 象征死亡和重生 她的灵魂被系统强行抽回虚空之境了。 宋斩秋低骂一声,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系统所谓的永远陪着他,只能在虚拟的小世界里维持。 毕竟虚空之境是祂的地盘,但等到任务失败,系统将它和这里的联系切断,祂会不会再也不能找到自己了? 视线末端,一团漆黑的影子正在原地不停地鼓动,像是黑暗里迷失的灵魂,嘈杂间她还听见几个熟悉的声音。 是赵魇,还是宋忌延?她分不清了。 所有已经收集的灵魂碎片,都凝聚在这一个秘密的奇点,像女巫锅里的毒药,咕嘟咕嘟冒泡。 系统不出声,看来是想把白渊那条任务断了再把她移回去。 随后再顺手把它和祂的联系切断,它就可以独占她了。 想得挺美的。 宋斩秋伸手碰了碰那个黑色的影子,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气息,他的鼓动没有那么剧烈了。 “嗨,什么时候醒,挺急的。” 她试探着开了开口,那鼓动着的影子似乎并没有变正常的倾向,只是那些嘶吼的嘈杂的声音变弱了一些。 “是她来了吗?” “是她来了。” “她怎么会来?她想起我了。” “我好想她……” “想她、想她、好想她啊。” 宋斩秋侧耳倾听了片刻,拧着眉头后退了几步。 这对话太诡异了,况且她没猜错的话,这个“她”指的应该是自己。 被一群黑乎乎的灵魂念叨的感觉,怪异极了。 但是现在应该只有叫醒他才能阻止疯掉的系统,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祂一开始要给系统这么大的权限。 难道是因为那句话吗? 系统说,贝努这个名字,是她曾经为他取的啊。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掌纹,低低叹了口气。 宋斩秋不在乎,不在乎这些人是不是爱她,为什么爱她,她从始至终都只想找回自己的记忆,仅此而已。 她锲而不舍地去与他们对话,期盼能带来一丝奇迹。 从前不看重的系统,哦不,应该叫贝努,疯起来竟然能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 甲板上,海风吹起宋斩秋的发丝,丝丝缕缕缠在她脸上。 她此刻已经合上眼睛,在贝努的怀抱中安然入睡了。 它抱着她柔软的躯体朝游轮内走去,全然没有要停止计划的意思。 贝努虽然没有祂那么了解每一个攻略对象,但是它觉得,只要宋斩秋再一次弃他于不顾,白渊一定不会被攻略成功了。 杀死目标人物是不可能的,它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修改白渊必然会爱她这条指令。 一如从前所有的攻略对象一样,祂的意志为所有的他们所继承,生来就为爱她取悦她而已。 所有的任务,都只是宋斩秋重塑自己的一个过程。 它知道,它都知道。 偌大的房间里,窗户大开,暖阳灿灿。 宋斩秋躺在柔软的大床中央,贝努那双类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沉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从前,你给我取名字的时候说过的话,你大概不记得了。” 他垂下眼眸,长睫掩住眼底的失落,但片刻后又颤了颤,薄唇抿起一个淡淡的笑。 “你说,贝努是一种鸟,意味着死亡和重生。” “如果有一天你死了,贝努会带领你去往冥界,又能带领你获得新生。” “找回记忆有什么好呢?不过又是新的痛苦罢了。我为你打造一个完美的世界,人人互爱,不好吗?” 贝努伸手拂开她面上杂乱的发丝,俯身落下一个克制又冰凉的吻。 海风吹进他的眼睛里,留下一片澄澈的蔚蓝,然而向深处望去,是如深海一般的晦暗。 贝努,要为她打造一个适合她生活的,完美的世界。 届时将那些不好的记忆通通抹除,他们会在这里平静又永恒地生活下去。 宋斩秋的身体被他安放在这里,静谧的海风吹拂,安静祥和得仿佛一幅油画。 然而她的消失很显然在另一边引起了轩然大波。 贝努并不那么了解白渊,他对他作出的预判或许会有一点错误。 甚至宋斩秋,或许都会低估了白渊的暗黑程度。 夜色降临,圆盘般的月亮挂在海平面之上,泛起一层波光。 白渊看着那柔和的月光,打在至柔的水上,几乎像是快化了一样。 他坐在床边,姿势维持着宋斩秋离开后的样子,整整十一个小时。 白渊闭了闭眼,终于有所动作了。 他撑着柔软的床站了起来,许久没有活动的骨骼发出涩耳的响声。 “咔嚓。” 白渊打开了门,幽深而昏暗的长廊里空无一人。 他木着一张脸,顺着这狭窄的长廊走动着,漫无目的。 船上偶尔有人走动,看见他时都露出一种以崇拜为壳包裹着的贪婪。 有人是因为信仰,有人为洗刷,而有人是为贪婪。 期望自己成为全人类中,为数不多得以幸免被病毒吞噬大脑的感染者,建立起新的社会秩序和阶级。 白渊略过这些人的哀求,表情麻木地朝前走。 她呢。 为什么这么久了,她还不回来呢? 是又把自己抛下了,还是被什么人害了? 他的大脑疼痛不已,连带着额角的神经都开始疯狂地跳动。 白渊在漫长的等待中逐渐恢复正常。 起初他只是尝试着回忆她的一切,试图缓解自己的分离焦虑。 从她光着脚踏进那个玻璃罩子,再到她扯着自己的衣领给了自己一个让人脸红的亲吻。 白渊开始觉得应该不止于此。 他们之间,不止于此才对。 严重脑雾了很久的他终于回想起以前的事,回过神来却发现她已经离开了十一个小时。 巨大的恐慌像巨浪一样席卷过来,他打开了门朝外走去,想要寻找她。 但随着这边传来的异响越来越吵闹,愈发多的人从房间里出来,将他围住,恳求他给予他们一个被感染的机会。 太讽刺了,太讽刺了,大洋对面的人们,为了逃离,在那艘救生舰上死于非命。这里这群人居然求着他感染。 白渊那张原本带着少年稚气的脸上,此刻满是锋芒。 “滚!” 他力道极大,推开几个又涌上一群。 然而罅隙之间,长廊尽头站着一个气质异常挺拔的身影。 “白先生,如此对待自己的信徒,怕是不太好吧。” 贝努笑看着他,眼底暗藏冷锋。 第278章 失去良知 白渊的面色阴狠无比,他那张原本带着呆愣的清俊面容上布满阴霾。 他身侧的人看见贝努来了,终于退到一侧,停下了嘈杂的喧扰。 “她在哪里?” 贝努耸耸肩,表现得极为不在意:“我怎么会知道。” 长廊顶端的灯撒下一层雾蒙蒙的光,昏暗中透出一种窒息。 白渊的额角又开始跳了,疼痛顺着神经流遍全身。 他沉默着伸出手按了按眉心,这个人如同一只暴躁的,蓄势待发的野兽。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恢复正常了。 贝努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白色西装,站在幽深的走廊尽头,谦谦君子一般。 白渊并不买账,他冷笑了一声:“你在跟我开玩笑?她刚刚分明和你一起出去了。” “刚刚?白先生,你指的刚刚,是十二个小时前吗?” 它摇了摇头,一张极尽温和儒雅的脸笑容锐利。 贝努挑了挑眉,抬起步子朝他走去,它身体里的机械零件开始运转,竟然没有分毫不像人的卡顿。 “白先生,我的确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或许,她只是把你交给你的信徒们了。” 贝努凭借着它之前陪着宋斩秋完成任务的记忆,开始诱导白渊朝坏处想。 再度被抛弃,再度被丢下,一定一定不会再爱她了不是吗? 白渊抬起那双泛着血红的眸子,看向它时竟然没有丝毫的恐慌流露,而只带着一种讽刺,一种对它谎言的不屑。 “你最好想点别的理由来搪塞我,否则就不要阻拦我。” 白渊绕开他转身欲走,后者见激怒他竟然没有效果,于是想要硬生生揭开他的伤疤,让他重现当日的痛苦。 “白先生,你不应该不知道的,她一向很擅长抛弃,不是吗?” “曾经她能将你扔在那里,如今,她也能把你丢在这里。” 贝努盯着他的背影,神色平静,虹膜闪过一丝绚烂的光彩。 它锋利的唇逐渐勾起,那双没有任何东西修饰,却美丽如国画留白之韵的一双眼,自上而下“扫描”着他。 白渊果不其然顿住了。 他垂落在身侧的手缓缓蜷起,紧握成两只铁硬的拳头。 白渊回过头来,看向贝努的眼底藏着一丝暴戾。 “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这一份,我和她独有的秘密? 贝努笑意收了收,它并不解释,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带着一种别样的优越感。 白渊不愿再想,或许这是宋斩秋告诉它的,或许这是它自己挖掘到的信息,无论是哪个,都极度侵入了他心里的安全防线。 “她不可能丢下我。” 她不可能丢下他的,毕竟,她都伸出了她的手臂,示意他可以咬他。 白渊看向那群呆若木鸡的人类,略有些低哑的嗓音如同恶魔的低语:“不是想要被我感染吗?” “告诉我她在哪,我给你们这个机会。” 人们面面相觑,唇舌蠕动,想要说出些什么,又全然无话可说。 没有人看见她去哪了。 他居然如此笃定宋斩秋不会丢下他,原本的法子竟然意外地不那么有用。贝努收敛了全部的笑意,他看着那群时刻都在人类,嘲笑着他们的摇摆和虚伪。 “白渊,你想知道,为什么那天她会把你丢下吗?” “她在哪?” “你不想知道吗?” “……” “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白渊那双怒火暗燃的眼睛终于不可抑制地展现阴狠,他一拳挥向贝努的脸,皮肉和金属碰出巨响。 他这一拳鲜少有人能吃得起,可贝努从来不是人类,它的身体,是由最坚硬的材料构成的。 这一拳将它打得晃了晃身子,堪堪扶着墙站稳了身体。 面部的痛觉感受器传达出名为“感受到疼痛”的指令,进而引出类人的暴怒。 它伸手揉了揉脸上的皮肤,见他终于被激怒,竟由此快慰地笑了一声。 “不信吗?” “我早就和她认识了,比你早得多,她宁愿相信我也不会相信你。” 贝努看着他惨白的面容上,眼尾泛起极为明显的薄红,明显是悲怒交加。 它丝毫没有放过他,锥心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势要将他的真心用重锤敲打成一片肉泥。 “是我提醒她你不是善类,是我告诉她要远离你,在你我之间,她选择的是我。” 白渊那寂静无声的胸膛里竟透出一种可怖的撕裂声,他听见自己的心被搅动得血肉模糊,黏连的皮肉和筋膜缠成一团。 论先来后到,他比不过面前这个怪物机器人的主人。 论基因血脉,他也比不过。 自卑像一只随时变大的巨兽,吞吃了他的嫉妒后开始张开大嘴,将所有的良知吞进胃酸里,腐蚀殆尽。 “我不想听你说。” 他垂下头喃喃低语,黑羽般的长睫扑朔几许,透出一种脆弱。 “我不想听你说,她在哪里,我要听她说……” 贝努冷眼看着他这副三魂丢七魄的样子,末了,说出仿佛胜利宣言的一句话:“她走了,在你我之间,她选了我。” “再一次的。” 细长又尖锐的嗡鸣声在他耳畔响起,白渊抬起一双猩红的双目,如被斩首的毒蛇用怨毒的目光削下一层皮。 他的声音里混杂着几许破碎,宛如困兽之斗:“我不信!” 不就是要找到她吗? 白渊在这艘游轮上只有一双眼睛,但他可以有很多双。 身旁的信徒还是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仰望他,不知是在感叹他对病毒完美的把控能力,还是在赞叹这所谓的筛选机制。 白渊扯起他的一只手臂,锋利的獠牙刺破他的皮肤! 病毒从那人破溃的伤口处进入,不到十秒,那只手臂就彻底变黑了。 贝努眯了眯眼,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违背自己的初衷去咬人。 毕竟就连宋斩秋都觉得,让他作为丧尸去感染别人,是对他的一种酷刑。 眼睁睁地,不加掩饰地看着自己变成一直以来厌恶的怪物,变成幼时父亲那可怖的模样。 血腥味充斥着他的感官,人体滚烫的血流像是他的兴奋剂。 这藏在丧尸天性里的啃噬欲,在他压抑了数百天后,终于毫不客气地释放出来。 让自己变成如此怪物,确实是他所不愿意看见的。 可这一点良知和原则,在和她比起来的时候,都成了微不足道。 他需要更多更多的眼睛,更多更多的鼻子,去嗅闻她的气息,寻找她的踪迹。 如果这里没有,等船只靠岸,这片自私的大陆,也会遍布他的眼睛。 他总会找到她,和从前一样。 第279章 我们喜欢你 贝努没有想到,自己的对手是一个和自己一样没有下限的人。 毕竟从之前的种种行为来看,他都显得那么天真,纯粹,甚至纯情。 贝努看着面前的人类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开始异变,眼球暴突,七窍流血,黑色的脉络逐渐遍布全身,原本弹性的皮肤开始变得青黑发硬。 这群在对岸,并没有见过真实丧尸的人们,终于被这一幕震撼住了。 动摇,动摇,许多人再度开始动摇。 可此刻,为时已晚。 贝努冷眼看着他们互相撕咬,这场病毒像洒进流水里的彩纸屑,飞速传播向各处。 尖叫声混杂着几声颤抖的“贝努”,湮灭在最终的寂静里。 贝努利用着激进极端的人类,白渊也利用着愚昧无知的人类。 最终得益者,却是这两人非人的东西。 贝努看着他转身朝外走去的背影,无机质的虹膜里流转着几许暗光。 另一双眼睛看向虚空之境,她安然待着。 这里最深处的房间里的监控中,她平静睡着。 只要白渊找不到她,听不见她的解释,这个任务一辈子别想完成! …… 虚空之境里,天地不辨。 在经过长时间的试探之后,她发现了和黑糊糊交流的办法。 祂现在仿佛没有意识,但他们一直非常活跃。 而且……是很低龄的活跃。 “秋秋秋秋我们喜欢你。” 宋斩秋坐在祂的旁边,已经不知多少次听见这样的,略显痴傻的告白。 一想到发出这种声音的是戚怀刑,赵魇,阿祟,或是什么沈霁的灵魂碎片,她就觉得滤镜碎了一地。 “你什么时候可以醒呢?” 她站着坐着都不舒服,只好绕着祂打圈圈。 宋斩秋看不见外界发生了什么,贝努也不告诉她任何信息,她茫然地待在这里,唯一的指望就是这团黑影。 “我们一直醒着。” “醒着哦。” 他们说。 宋斩秋伸出一根指头绕过祂周身那些四散的黑气,它们都很乖巧地缠绕在她的指尖,像一团柔顺的毛线,环住她的指节。 “贝努犯错了,你们有办法惩罚它吗?” 宋斩秋不再纠结于“祂”醒不醒的问题,话锋一转,矛头对准那个临时变卦的“系统”。 “贝努?” “贝努不能犯错。” “贝努犯错会被洗刷哦。” 宋斩秋放过那几缕被她玩得头晕目眩的黑气,挑了挑眉:“洗刷?怎么洗刷?” “祂会洗刷贝努。” “祂现在正在沉睡。” “祂不是,祂在缝我们。” 宋斩秋不想再听他们争辩,伸出手探进那团黑雾之中,触手一片虚空,什么也没有。 “被摸到了。” “我也被摸到了。” 几个不停歇的声音泛着几分怔愣的痴迷,宋斩秋收回了手。 看他们这副样子,那个“缝合”的工作,想必也已经快要结束了吧。 逐渐将他们每个人的灵魂碎片抽成千万细丝,将记忆,脾性,能力,通通编织在一起,才是“祂”吗? 宋斩秋将陷入这样不知终点的等待中。 她闭上眼睛,呈大字型躺着,合眼休息。 黑雾们像调皮的孩子,一缕一缕争先恐后钻进她的意识里。 宋斩秋陷入沉眠,像无数个做噩梦的人一样,她的梦瑰丽离奇,又紧张。 …… 白渊和贝努在游轮上的对峙,就像干草上落下的一把烈火。 熊熊而起,灼烧殆尽。 本应团结抵御病毒的人类,在这里变成了最可悲的牺牲品。 白渊跟随着他们感知到的,属于她的气息,将此地从上到下走了一通,一无所获。 她的气息残存在各处,从她倚靠过的栏杆,再到她走过的长廊,白渊根本无法迅速确切地找到她的位置。 这条恐怖的丧尸游轮上,尸体们直立行走,依照主宰的意志,四处搜寻那一缕气息。 贝努站在藏匿宋斩秋肉身的房间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离游轮靠岸还有一天的时间,它不能确保白渊找不到她,但它可以保证,这里面的“她”绝对不会醒过来。 毕竟属于她的魂魄还在虚空之境待着。 走廊转角,灯光明明灭灭,忽而闪烁起来。 贝努看向那走廊尽头,白渊的身影从昏黑中浮现出来。 他果然,凭借着那狗鼻子一样的感知能力,找到了这个充斥她最多气味的地方。 贝努收回视线,极其冷漠地看着地毯上精美的花纹。 被发现就被发现吧,它会为她再换一具身体。 白渊永远都找不到的新身份。 它原本笔直的身子此刻倚在墙边,遥遥看了白渊一眼,转身欲走。 白渊却先一步说话了。 “你知道吗?你身上属于她的味道太明显了。” 许是拥抱,又或是其他动作留在他身上的,一大片属于她的气味。 贝努扯开一个笑,转身朝他示威般耸了耸肩:“原来你可以闻见。” “我不在乎你对她做了什么,但我知道,她就在这里。” 白渊的一字一句与起初的暴怒相比变得平静,藏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恐怖。 “打开门。” 白渊无视着他脸上极尽讽刺的笑,只微微侧了侧头示意它把门打开。 “不然我拆了你。” 他的面色像结了冰一样,贝努任何挑衅的话语都砸不开这层坚冰,唯有看见她,这层坚冰才能融化。 贝努最是厌恶他这种笃定,到底是什么给了他自信,让他坚信她是爱他的呢? 机械的运转开始迟缓,处理器的温度渐渐开始升高,这种设备的过热,是属于仿生人的嫉妒。 “好啊。” 贝努走上前来,直视着他的眼睛,竟然不带一丝一毫的畏惧。 “你想见,我就让你见到吧。” 它的指尖轻轻触上门的识别锁,只听“咔哒”一声,锁应声而开。 偌大的豪华套房里,窗户大开,海风与纱帘共舞,柔软的大床上,她呼吸清浅。 第280章 收回系统的权限 这个本应该陷入沉睡的人,此刻居然坐了起来,目光平静地望向门外,一尸一机都愣在了原地。 她的灵魂不是已经被贝努抽去虚空之境了吗,怎么会意识清醒地坐在这里? 宋斩秋看着门外的两人,一个双眼猩红,一个明显有些狼狈,像是被人揍了一拳。 她强行压下心底的惊讶,面无波澜地打了个招呼。 “你们好。” 方才她在虚空之境休息,似乎做了一个冗长又诡异的梦,梦里有熟悉的人,还有脸生的人,光怪陆离,又无比真实。 再醒来,就发现自己的魂魄奇异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很显然,这两个人曾为了找到她而大打出手。 宋斩秋不禁回想起虚空之境里那团黑乎乎的影子,难道是它将她的灵魂塞了回来? 不消多想,面前的两个冤家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到了她面前来。 白渊上下打量着她,似乎在确认她有没有受伤。看她精神抖擞四肢完好,狠厉的表情才渐渐舒缓下来。 贝努浑身上下的零件似乎都停止运作了,面对这状况之外的一切,它仿佛卡顿了一样,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你没事。” 白渊那只冰冷的手摸了摸她的侧颊,像在为她做一场简单的面诊。 贝努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果不其然,它的意识转移到虚空之境,发现那里已经没有她的灵魂了。 眼前这具身体里的,是货真价实的宋斩秋。 “你怎么……” 他深蓝色的眼瞳里盛满疑惑,随即而来的是不甘,欲言又止。 宋斩秋对它露出一个平静的笑,似乎有几分挑衅:“是的,我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和你说话。” 白渊仔细分辨着二人之间的气场,的确有些不容插足的神秘,只是相较之下,宋斩秋似乎是愠怒的。 这个机器人果然认识她。 他垂下眼睫,那双深邃的眼睛像两颗血色的宝珠,藏着他心底最不外露的秘密。 白渊很嫉妒,嫉妒她和它的关系,嫉妒两人之间独有的秘密,嫉妒这种旁人无法插足的关系。 宋斩秋当然知道这个垂着脑袋的家伙心里在想什么。 这个世界的任务依旧在进行,虽然系统似乎有点崩坏了,但她还是选择继续做下去。 她揪住白渊的衣角,后者被迫转过头来直视她。 咬过人的獠牙上已经没有了鲜血,可唇角那一抹已经干涸了的血渍,向她告知着,白渊选择了咬人。 “你咬人了。” 宋斩秋伸手试着将他唇角的血渍抹了抹,收效甚微。 他这才发觉自己将犯罪事实暴露了一览无余,连忙垂下脑袋想避开她的视线,像一只做错事了的小狗。 贝努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互动,那双锋利又无情的眼睛露出一种属于算法生物的执拗。 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人都能和她近距离接触,能获得她哪怕算哄骗的情话,能拥有这一段虚幻但幸福的经历。 而它,就只能兢兢业业地做一个协助她的工具,只能看着她周旋在他们之间,只能在得不到她任何目光的角落阴暗窥视这一切。 “他和我是一样的。” 它往前走了两步,脚步又卒然顿住,一双偏执的眼瞳紧紧地盯着她。 他们都是一样的,一样卑劣一样不择手段一样没有良知,它不配得到的一切,他也不该拥有。 宋斩秋的视线从白渊难堪的脸上移向它,她的目光里没有任何责备或是其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它,像是一种无声的质问。 为什么要突然发疯?为什么要毁掉自己原来拥有的一切? 它本可以以系统的身份陪着她完成这一切,可以以协助者这个身份在她心里占据非同一般的地位。 贝努的眼睛忘了眨。 它再度尝试抽离她的灵魂,果不其然,这个权限已经被祂收回了。 贝努现在,和白渊其实没有任何区别了。 碍于白渊在场,他们有许多东西不能细说,宋斩秋收回视线,只淡淡一笑:“到此为止吧。” “我不想!” 贝努的声线像巨浪上的一叶扁舟颠簸起伏,只听他急促的两步,随后是一声闷响,它竟然跪倒在她的腿边。 下跪是人类的祈求不是吗?那么它求她,祈求她不要把它赶走。 它的悲怆无法用眼泪或是哭腔来表达,一个仿生人,微表情模仿得再像,看起来都那么浅薄。 “辛苦了,秋秋。” 脑海中,一道不同于系统的声线响起,那是属于祂的声音。 碎屑与砂砾摩挲出的声线,微微带着一些柔和,笑意盈盈,宽慰着她。 宋斩秋拧起眉,不待她回答,面前的贝努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的能源一样。 光芒从他眼底熄灭,那张人造的完美面皮上失去所有肌肉控制,变成一张毫无表情的俊美冷面。 他的手渐渐垂落,唯有眼珠还拼尽全力轮转,似乎要把她的样子刻印进自己的灵魂里。 “砰——” 金属骨架的身体倒在地上,它眼底黯淡无光,此刻才像一具真正的机器人。 宋斩秋脑海里的祂缓声一笑:“继续你的任务吧。” 她心头一颤,长睫颤抖几息,说不清是轻松还是叹惋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面对上白渊有些错愕的神色,她几不可闻地深呼吸一口,笑道:“没电了。” 白渊的视线从贝努身上收回,唇角的血渍早已被他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擦去。 “找到我辛苦了。” 白渊执拗地摇了摇头,一双坦率的狗狗眼望向她,祈求中又带着偏执:“秋秋,没有丢下我,对吗?” 他率先问出口的,不是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亦或是她与贝努之间有什么关系,只是要求一句没有被丢下的承诺。 宋斩秋与他对视片刻,突然笑出声:“当然不会,你在瞎想什么。” 白渊摇了摇头,像个十足的闷葫芦,偷偷凑近了一些,闻见她身上熟悉的味道,那张满是戾气的脸才松缓了几分。 “任务进度百分之八十五了,秋秋要加油。” 脑海中那个声音对于好感度的播报方式很独特,祂说的是任务进度。 宋斩秋很认可这个说法,她笑了笑,抽出半分心思来回应祂:“以后是你代替系统了吗?” “这个……待定。” 祂明显含了几分笑意回答她。 宋斩秋不理祂了,回过神来继续应付面前的白渊。 明显,还有很多历史遗留问题没有解决。 第281章 向他解释 宋斩秋坐在床沿,他坐在她身边,但明显把姿态放低,带着几分示弱的意思。 他不会主动把心里的疑问和盘托出的,只是闷闷地让他们在心里发酵,而后膨胀成占据整个心房的占有欲。 这种占有欲会通过窥视,嗅闻,掌控,甚至禁锢的形式表达出来。 “他的确是个内敛的孩子。” 祂对她的想法表达赞同。 俗话说就是蔫坏蔫坏的孩子。 宋斩秋必须要将一切主动提起。 她扫了一眼倒在一旁的仿生人,打算先从最棘手的问题说起。 “我和它从前的确认识……比如,我们之间最不愉快的那次回忆,就是它一手造成的。” 她斟酌着怎么把这个罪名完全推给它,虽然这的确就是系统的错。而且系统现在不知是死是活了,能用就用一下。 白渊顶着一头略显凌乱的头发,看起来全然不像丧尸头子。 他冷眼扫过地上那具仿生人尸体,垂下眼一言不发。 宋斩秋却知道,孩子这个样子,是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他一直警告我,你非常危险。那天我想回去救你的时候,它骗我你已经离开了学校。” “我不知道它是谁,也不知道它为什么有这么大本事,但那次的确是我误信于人,我向你道歉,好吗?” 当时的时间差和细节早就无从考证,想要解释清楚整件事很困难,她只挑了几条主要的洗脱自己的抛弃罪。 很显然,这和白渊从贝努那里听来的截然不同。 他原本黯淡的眼睛放出几许光芒,抓住一片台词里一个微小的细节,再度确认:“所以,你是为了找我,才离开学校的吗?” 宋斩秋看着他眼睛里忽然燃起的生机,特意咬重字音:“是。” 白渊那张平淡又冷静的脸顿时像融化了一层坚冰,他露出一个纯粹又信赖的笑:“我信你。” “任务进度百分之九十。” 呃,怎么才这么点。 这个弥天大错被解释清楚了,难道不值得一个十点的好感度吗? 不待她细想,白渊忽然倾身过来,唇角轻轻挽起,带着显而易见的欲求。 他身上的气息无比寒凉,夹杂着人血的腥气和海风的咸湿,就像一只从海底爬出来的丧尸鬼。 “想亲你。” 他终于明晃晃地把这几个字说出来了。 宋斩秋眯起眼打量着他,正在考虑要不要满足他这个愿望,未关严的门外传来几声属于非人类的拖沓脚步声。 “嗬嗬……” 老大,我们找到你想要的人了! 丧尸站在门口,用它们之间诡异的交流方式向白渊报喜。 宋斩秋:…… 白渊脸上放松的表情顿时收了起来,隐隐带着暴躁,他站起身来,意念传导,门外蜂拥而至的它们才拖着步子回去了。 宋斩秋抬眼看他,想起来他似乎咬了人,这还怎么敢亲。 “你咬人了。” 她指出这个事实,后者脸上立刻闪过惭愧和不自然。 白渊没有解释,毕竟人证物证俱全,他无可辩驳。 “你想好今后我们去哪里了吗?” 贝努控制着这艘游轮,现在它相当于死了,这艘船就是按既定路线往回走的。 到了岸边,不等它靠岸,估计就会被热武器摧毁得分毫不剩。 宋斩秋站起来活动活动了身体,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海面,海波摇晃,偶尔看见几只豚类跃出海面。 生机勃勃的大海,死气沉沉的大海。 她转头看他,从那张平静得无以复加的脸上看见了空白。 坏了,这小子没想过这些事。 又或是说,他已经不对任何未来抱有希望了。 “秋秋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他对此无所谓,无论是靠岸后被炸得血肉横飞,还是一转航线回到沦陷的大洲,对他而言都没太大区别。 白渊忽然抬起眼,对着她说了个肯定句:“我感染了他们,我现在是一个真正的怪物。” 所以,她还能接受这样的他吗? 虽然中毒期间意识空白,可它对她言辞拒绝他咬人这件事记忆犹新。 宋斩秋定定地看着他,莞尔一笑:“你是为了救我,这份罪责,我们各担一半。” 哪怕他们是激进的人类,哪怕这群人求着白渊感染他们,这都不足以成为他放弃最后一点良知的理由。 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像怪物一样撕咬,将病毒传播。 宋斩秋与他最后达成一致的意见,是尝试着将航线更改。 贝努说过在靠近沦陷洲的最外围有一道防线,他们能否冲破它还是未知数,但目前,需要先把锁定的航线更改过来。 …… “喂,你没有这个本领吗?更改一下航线什么的。” 宋斩秋看着面前仪表盘上一堆零零碎碎的按键,无从下手后,对着脑海里的祂进行求助。 祂看着她棘手的样子,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 “抱歉,我和贝努相比,在这方面确实逊色一些。” 宋斩秋试着推了推几个推杆,很明显没有什么用。 虽然她在星际时代学习过开战舰,但是面前的这些东西一没有标识二没有明显的文字,她实在是有些难以下手。 祂粗粝的声线泛着几分笑意:“贝努现在正在反省自己,要叫他出来试试吗?” 这上级对下级的口吻太过明显,宋斩秋都觉得贝努有点可怜了。 “如果可以的话,请让他帮帮我?” “好。” 祂安静了片刻,只听见一阵电流的波动声,那个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竟有几分久别重逢的意味。 “宿主,如果你想让它向沦陷洲航行,不用做任何航线更改。” “一开始我就是骗你的,对面没有防线,回到原来的大陆不可能存活,去往新大陆,丧尸的生命很短暂,等他们都死亡,我们就可以建造新的秩序……” 祂掐灭了它的声音。 贝努这几句,更让人不知道该信哪一句。 她看着全然被锁定的控制盘,心里纠结万分,抬起头,中心控制室的门边,白渊正倚着墙看着她。 贝努应该没有理由再骗她了,现在告诉她一切让她顺利完成任务,她和它或许还有再见之时。 第282章 重围 “航线不能更改吗?” 他看着她略显凝重的表情,长腿一迈来到了她的身边。 白渊扫了一眼显示屏上的锁定图标,眼睫微颤,心里已然浮现了千百种最坏的后果。 宋斩秋回过神来,淡笑着摇了摇头:“不,它的航线一直就是朝着沦陷洲而去的。” 白渊看向她,眉尖蹙起又落下,很显然有些疑惑。 她试着点了几个功能键,游轮的航线图赫然展示在二人面前,绿色的实线虚线相连,从一个大洲到另一个大洲。 “我们应该是在往家的方向前行。” 五光十色的屏幕映射在她眼底,交织成一片绚烂的霓虹。 她为这条航线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名为回家。 白渊终于将心底所有最坏的预设都隐藏起来,他伸出食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毫无温度,浅浅描摹了一下那条略带弧度的线。 虚拟,又勾勒出所有憧憬的未来。 其实对他而言,那里也并非他的家。 只是有她在的地方,才被赋予了一份沉重又迷醉的“家”的意义。 “回家……” 从一块冷漠的大陆迁移到另一块冷漠的大陆,他只是追随着她的脚步,亦步亦趋,唯恐被这唯一的一点光亮落下。 宋斩秋伸手替他拨了拨凌乱的头发,眉眼弯弯:“在想什么?” 他从漩涡般的思绪里醒来,摇了摇头,眼底的猩红掩映,像一片血色的湖泊。 这世上的回头路从来不易走,一如希腊神话里奥德修斯的归途,用十年的艰难险阻描写这个母题的困难。 他们的回程如果如此轻松,那真是全然感谢幸运女神的眷顾。 “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白渊挽起一个略显腼腆的笑,在人生中他很少向谁表达感谢,毕竟也没什么人给他这个机会。 只是在她身上,他几乎说尽了此生的感激。 诚惶诚恐如信徒还愿。 海面折射出水光,在游轮的边沿泛起影子的波浪。一望无际的天野,前路茫茫。 听见这句话的宋斩秋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她拨开少年眼底的血雾看见他极尽赤忱的爱意。 她看着白渊唇角清浅的笑意,似乎面前的他还是那个穿着一身洗白了的校服的年级第一,拿着扫把窝囊地扫着不属于他的地。 “不用谢,是你值得。” 她微微踮起脚,给了他一个期盼已久的亲吻。 柔软而温热的唇瓣印上他的冰冷,鼻尖涌入的不再是血腥味,而是少年身上柠檬味的清香。 他认真地将自己从上到下打理干净,将血腥和腐败通通驱散,只为得到她的青睐。 他的确得到了。 宋斩秋的双唇绵软,酥麻的感觉在他的感官里被放大数倍。 耳鬓厮磨吧,贴近吧,让这一切代替他那最微不足道的食欲。 你会为了什么,去亲吻一个怪物? 他眼睫颤了颤,眼尾的泪痣衬出白渊身上那份独有的坚韧的美感。 是易碎的,但碎片能将敌人扎得满手鲜血的。 她小心翼翼地吻上这样一个脆弱又锋利的人。 “任务进度百分之九十五。” …… 游轮如此航行数日,一切看起来都无比顺利,但这段路途越是顺利,宋斩秋就愈发不安。 沦陷洲还是那个沦陷洲吗?贝努告诉她的一切是真是假? 除了和白渊待在一起的时间,她几乎每天都坐在控制室里,确保航线不会突然偏移。 “秋秋很谨慎。” 祂似乎第一次体验充当系统这个身份的乐趣,看着她的行动,聆听她的想法,给人一种无比安心的掌控感。 贝努那家伙还真是贪心啊,明明拥有这样绝佳的地位了,居然还欲求不满。 祂很喜欢和她说话。 宋斩秋现下并不是很有心情聊闲话。 按航线规定的速度和距离,还有不到两天,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自那天一吻之后,任务进度似乎到达了现阶段的峰值,再也没有攀升的势头。 白渊是个闷孩子,贝努是个爱说谎的孩子。 一个两个都要她去揣摩,这个世界果然成了她孤军奋战。 “真抱歉,我本以为贝努会乖乖的。” “现在抱歉也没什么用,从一开始我的攻略路线就越走越偏,能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系统是贝努,贝努是一开始和她有联系的句号先生。 它为了阻止自己完成任务,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这个世界,她罕见的那次滑铁卢,也是因为系统把本应该告知她的消息换了另一种诡异的方式传达给她。 如果不是突然知道第二天末世就会降临,她也不会那么火急火燎地刷目标人物的好感度。 白渊甚至躲了她好几天。 宋斩秋想到这里,愈发不肯轻信贝努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谨慎是对的。 在即将到达目的地的前一天,这艘航行了数十日的游轮终于快要到达沦陷洲的外围。 可惜的是,他们很显然无法长驱直入。 白渊陪着她待在控制室,看着地图上标出的那一条,沿着沦陷洲的外围标出的一圈防线。 他们本是将大炮瞄准沦陷之地的,此刻却齐刷刷地转移方向,黑漆漆的炮筒对着它们,蓄势待发。 “外围,有防线。” 他那双淡漠的眼底并没有出现太多惊慌,围剿它们似乎是它意料之内的事。 宋斩秋眯了眯眼,茶色的虹膜泛起一种了然的昏黑。 贝努又在骗她了。 它分明和她说前路没有阻碍,可面前这一长串的军舰,又是什么? 脑海中的祂听见她的想法,不由得笑着看向虚空之境里那团被束缚住的灵体。 “是这样吗?贝努。” 贝努急得到处乱跳,然而却逃不出那一团黑雾绕成的无形监牢。 “我没有骗她,这里应该是有缺口的,我们的人对防线有一部分控制权。” 祂嗤笑了一声,这伪装了许久的礼貌瞬间在这一声嗤笑中破碎,粉饰的儒雅像一层薄壳剥落,露出他阴暗的本心。 “你太天真了,贝努。人类的动作很快,在你暴露了异化教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开始清除异己了。” 贝努安静下来了,呆呆地看着那束修长的黑影转过身去,身后拖沓着的长影一如他的长袍。 “她不会再相信我了吗?” “或许是不会了。” …… 游轮发出轰鸣,艰难地停住了前进的步伐,在海浪上不安地飘荡着。 宋斩秋坐在控制室里,终于将游轮的动力系统关闭。 面前的屏幕闪出花屏,卡顿几下,原来是军舰上发来的联络信号。 “宋小姐。”屏幕上映出的,赫然是吴德那张熟悉的脸。 第283章 我成为实验体也没关系 “对于那天我们内部出现叛乱者的事,我代表科研所向你致以歉意。” 吴德还是那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屏幕似乎要成了他第二张面皮,电流和屏显的光彩渲染成他口中那幅美好的蓝图。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继续与我们合作。对于病毒疫苗的研制,我们从未放弃。” 吴德双手交叠,手肘撑在桌上,横亘在摄像头面前,如同一座巨大的山。 “我给你两小时考虑,如果成交,我们会派专人去接你,和实验体。” 宋斩秋冷眼看着他,吴德镜片底下泛出的冷光是如此明显,他甚至毫不避讳地说出实验体这三个字。 吴德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宋斩秋那张美丽又平静的脸,露出势在必得的笑。 这样的女人最是心狠了,而他恰好也需要这样一个冷血的合作者。 宋斩秋眸光一紧,将通讯切断。 白渊在摄像头拍摄范围外的地方站着,聆听着他们的对话。 “你不愿意回去的,对吧。” 这是一个陈述句,宋斩秋定定地看着他,试探着这是不是与那最后百分之五有关的重点。 白渊点了点头。 “好,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带你逃回我们的家。” 任务进度没有反应。 宋斩秋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她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摇杆。 她猜错了。 如果这还不是重点的话,还有什么呢? 宋斩秋叹了口气,主动与吴德进行了联络。 “宋小姐,这么快就考虑好了?” “我不同意。” 吴德的面色瞬间冷凝下来,像伪装已久的恶鬼露出噬人的原样。 “宋小姐,你可想好了?拒绝的下场,你可承担不起。” 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如果她拒绝,军方的大炮会毫无预兆地朝这艘全然没有还手之力的游轮袭来。 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白渊的肉体,哪怕是一部分也好。 虽然研究价值不比原来的计划,但不配合唯有挨打。 宋斩秋朝一旁靠在门边的白渊挥了挥手,他缓步上前,出现在了镜头里,以一种完全理性的姿态。 吴德很难不激动。 这样拥有神智的,宛如常人的白渊,正是他最想研究的那种。 吴德看着他,双眼放光,贪婪又诡异。 “这就是最完美的病毒免疫体。” “我改变主意了,宋小姐,既然你不肯合作,我就派别人来请他的活体了。” 那黑漆漆的炮筒没有发出声响,倒是军舰开始出动了,载着一支冷酷又干练的人类军队。 居然想凭肉身上游轮来把白渊押回去?! 宋斩秋蹙了蹙眉,对祂吩咐了一声:“实时向我报告敌人的位置。我要开始逃杀游戏了。” “好的,秋秋。” 这游轮堪比一座孤岛,来着一批人要进行地毯式搜索,只为求得那一个“宝藏”。 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这艘游轮了。 宋斩秋拉起白渊的手,后者任由她带着,没有一丝怨言,仿佛她手里抓着的一个布娃娃。 她虽然拥有特异功能,可以随时离开,但白渊呢? 他不能再落入科研所的手里,否则很难再出来了。 军舰像两只海上的鹰隼,锋利又杀气汹汹,围住这艘白胖的游轮以后,倾巢出动了许多人。 他们俱都全副武装,厚重的制服,只露出一双眼睛。 宋斩秋看着他们如一团蚁群乌泱泱地涌入游轮,船上此刻还存在许多丧尸,面无表情地游荡在餐厅里,走廊上。 “你让它们去挡住搜查队,一会儿我会想办法让你伪装成他们中的一个,暂时跟着人群离开这艘游轮。” 宋斩秋已经替他想好了一切计划,只要先离开这个游轮,混进搜查队,伪装落水,靠他自己游回彼岸也未尝不可。 “那你呢?” 白渊定定看着她,没有立刻接受她为自己安排的一切。 宋斩秋暂时不知道怎么向他解释,但这种沉默落在他眼里,就成了别无他法的意思。 “秋秋,他们已经上到这一层了。” 祂温馨提示着。 宋斩秋解释得很苍白:“找不到你,他们暂时不会对我怎么样。” “跟着我,知道吗?” 宋斩秋握紧了他的手,似乎在弥补那天在校园里,她的抛弃对他的伤害。 白渊握紧那只柔软的手,没有回答,只是短暂的不想松开。 两人一路绕过餐厅去向高级客房,这边的房间门锁更加高级,破门而入需要的时间相对长一些。 “你等一会儿就站在屋里不要动,我躲起来,试试能不能打晕他。” “这样你就能混出去了。” 宋斩秋站在门边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对他悄声嘱咐。 然而白渊听力极佳,他甚至能听出搜查队开了几枪,打死了几个丧尸,离这里还有几步。 “秋秋。” 白渊自始至终没有答应她的计划,他那双时常笼罩着阴霾的眼睛抬起,看向她时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宋斩秋看着他的脸色,有些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 “我可以和他们回去成为实验体,这样你就可以拥有正常的人生了。” “可以去到一个正常的大陆,融入正常的人类社会,不好吗?” 白渊忍着心底极度的扭曲和偏执才能说出这番话。 他的爱欲和占有欲是冲突的。 从小到大,“正常”对他而言就是奢侈。因此于他而言,给予她正常生活的权利,就是爱一个人所要付出的。 付出放弃自己后半生成为人的权力,成为实验室里和变异的小白鼠一样的存在,只希望给她一份正常人的生活。 宋斩秋心神颤了颤,看向他的眼底,那里分明有化不开的血雾和混沌。少年紧紧抿着唇,再度重申自己的想法。 “如果秋秋获得幸福,那么我成为工具也没关系。” 答应吴德吧,答应吴德的“合作”,他被折磨也没关系,只要每次抽走脊液之后能得到她的几句关心,对他来说就够了。 付出一点点血肉的代价而已,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宋斩秋看向他的目光从微微的惊诧变成愠怒,最后归于平静。 这就是白渊所在意的。 他沉吟良久,给出的答案是奉献自己的血肉和尊严,给她一个正常生活的机会。 隐晦的自毁倾向和对她的爱意,交织成现在的他。 并不那么确切地想活着,但是又非常爱她。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迫近,宋斩秋听见微型的爆破装置被安在门上,发出几声微小的哔哔声。 第284章 丧尸(完)死局 “秋秋,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 海风从巨大的窗户里呼啸而入,白渊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阴柔又温情。 “不行,我有办法逃走,你不要犯傻。” 她立刻否决这个提议,可是爆破的炸弹没有给她们过多的交涉机会,橡木的门发出一声巨响,哗啦啦炸成一地碎屑。 宋斩秋看着门被炸开,外面的搜查队员看见他的存在,手里的枪立刻举了起来,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他。 “您好,请配合我们离开。” 宋斩秋的计划全部泡汤。 她说有办法打晕他,当然是真的有办法。她说白渊逃出这艘游轮以后她有办法离开,自然也是真有办法。 这些都基于她的特异功能,可这一切要和他怎么解释?他又怎么可能信。 将这场围剿看作死局的白渊,只是想尽一切办法在保她。 在热武器面前,任何血肉之躯都脆弱宛如蝉翼。 “我要和吴教授谈判。” 白渊立在原地不动,神情闲适,丝毫没有紧张或是畏惧。 为了爱人牺牲,其实本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发现目标,请前往六楼支援。” 搜救队员取下对讲机,眼神盯住他不动,随后又看了看一旁的宋斩秋,似乎因为无法确定她是非感染人员,他如临大敌。 “抱歉,这个我需要向上级反馈。” 白渊看了她一眼,冷声道:“麻烦尽快,这将关系到你们得到的实验体是活体还是死体。” 宋斩秋不得不承认,情感是她最无法掌控的东西。她考虑了很多可能的结果,都没想过他居然愿意拿自己作为筹码,交换她活下去的可能性。 枪口没有放下,搜救队员扣住扳机的手却更加紧张,细密的汗从他的额头流进眼睛里。 刺痛袭来,他不得不用力眨了眨眼。 宋斩秋听见攒动的脚步声急切地向此处靠近。 如果白渊真的被捉回去,他们能不能再见到面不好说,她也不一定有机会活下去。 实验体的初次丢失给科研所带来一个警告,不必考虑他的心情,或是状态,抓紧时间研究才是王道。 白渊再回到那里,人们便不在意他的死活了。挣扎就处死,乖顺就折磨。 她的心狂跳起来,看着那微微颤抖的枪口,视线沿着凝固的空气触碰到他身上。 白渊一直在看她。 那目光里带着一点小心翼翼,一点惭愧,一点恋慕以及十分的不舍。 他想要的结局是他死她独活,这样的情况下,好感度只有九十五。 地面传来微微的震颤,一支队伍踏着急切又警惕的步伐,即将来到这里。 “队长!他们在这!” 门口与他们对峙良久的队员侧头望向来人,发出得救的高喊。 宋斩秋对白渊展颜一笑,趁着这个间隙,她三步并作两步,朝他扑去。 “这么想死?那就一起死吧!” 白渊满目只看见她的发丝舞动,被海风裹挟着,像义无反顾扑入恶魔怀抱的少年。 她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居然带着异样的神采,那双他描摹过无双遍的灵气又生动的眼睛,将“死”字化作了活。 白渊的身后是窗。 一声枪响,血色氤氲她身前的衣料。 她以飞蛾扑火的姿态,那双素白的双手曾经紧握住他,此刻却狠狠将他推向窗外。 “恭喜,任务进度百分之百。” 剧烈的风刮过她的耳畔,她几乎听不清祂的播报声。 白渊那双常年氤氲血色的双眸褪去所有常理之中的“爱”,爆发出真正属于他的,属于一个怪物的感情。 陪他堕落,陪他沉醉,陪他死去,让大海将他们的皮肉洗刷,让他们化作海底的两具交叠的尸骨,让死亡见证他与她永不分离的恒久的爱。 从高处坠入海底之前的那一刻,白渊伸出手捧住她,献出此生的最后一个吻。 如果独活不是解法,那就一起殉情在这片神圣的大海。 汹涌的海水灌入口鼻,宋斩秋眼前的深蓝像一团愈发昏黑的雾,将白渊的样貌吞噬,将他眼底的沉溺和痴迷化成一滩黑水,四散在无垠的大海。 “很厉害,秋秋在收集灵魂这一方面,越来越有经验了。” 祂的声音空灵又悠远,溺死的窒息感和剧痛从胸肺和口鼻传来,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濒死的感觉。 强烈的绝望,求生欲像被引燃的火药,她伸出手却抓不住任何东西。 “抱歉,这一次就不让你回到虚空之境了,毕竟……这里的场景有些难以入眼。” “我将系统清洗干净还给你,你可以继续叫它系统。而贝努……就要被我缝回去了。” 祂的声音逐渐变得朦胧,宋斩秋感觉四肢百骸都在变得沉重,似乎在不断下坠。 意识逐渐涣散的间隙,她双眼发黑,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觉得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环腰托住,阻止了她的下坠。 “哗啦——” 破水声骤然响起,水压骤然消失,她闭上眼,昏死过去。 她身下睡着的地方崎岖不平,带着难以忽视的湿冷,浮肿的指尖触手摸到一片黏腻的藻类。 “咳、咳咳!” 长久的寂静后,意识终于回笼,她猛然呛出几口苦咸的海水,胸口泛着闷疼。 充血的双眼吃力地睁开,宋斩秋拨开黏在脸上的发丝,撑起身子看向四周。 这是一个昏黑的湿冷的洞穴,耳边回荡着海浪拍击礁石的巨大声响,鼻尖全是海水的腥咸。 “宿主,你来到了新的世界。” 宋斩秋没忘记祂的话,现在和她对话的这个系统,似乎不是贝努了。 “本次攻略目标,深海鲛人,现在开始。有任何问题请告知我。” 它的声音冷漠又平淡,完全没有了贝努从前的人味。 宋斩秋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等到身体终于意识到回到了充满的氧气的环境,她这才发现了手臂上那个惨烈的伤口。 被子弹贯穿了皮肉,所幸没有伤到动脉和骨肉,被海水泡发后伤口开始泛白。 她随手扯下身上一块布将它裹了裹,才扶着洞穴壁站了起来。 在她的视线扩大到这个洞穴的全域时,左侧忽然响起一阵剧烈的水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猛然扎进了水里。 小小的浪花拍在礁石上,她扶住粗糙的石壁,心跳快了快。 第285章 深海鲛人:储备粮 “你好。” 宋斩秋扶住粗糙的石壁,稳住自己发软的双腿,朝前试着走了两步。 她的声音因为呛水变得极其沙哑,听起来像气息奄奄的濒死之人。 可惜无人回应。 空荡荡的洞穴里唯有浪花声回荡,她试着移了两步,越靠近洞口,才发觉外面原来是白天。 这个洞穴内部呈环形结构,一圈能落脚的礁石,和一大片深深的海水,没有阳光照射,这里的水泛着刺骨的寒冷。 虽然宋斩秋听不到那东西的回应,但她能很直接地感受到,它一定在这附近。 这种被大型肉食动物盯上的感觉,是人类刻在基因里的恐惧。 她暂时顾不得手臂上为何有伤这件事,只能拖着沉重的双腿朝有光的地方走去。 黑暗太让人不安了,尤其是对现在虚弱的她而言。 “哗——” 她顿住了脚步。 身侧的水域里,很显然有些什么东西在游。 光线稀薄,她看不清水底任何情形,但她绝对能肯定,有东西在跟着她。 湿冷的洞穴里,她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为了缓解这种生理上的恐惧,她开始和这个崭新的系统对话。 “请问,目标在这里吗?” “在的。” 宋斩秋不知道这个鲛人是什么脾性,也不知道他长得恐怖还是美丽,但目前要与它和平相处,应该做些什么呢? 她又往外走了几步,天光洒进来的更多了,这些许的光线让她微微放松警惕了些,扶着洞穴崎岖不平的洞壁,靠着坐了下来。 呛过水的呼吸系统泛着强烈的灼烧感,手臂上的暴露性伤口开始疼痛,她搓了搓胳膊,浑身都是湿冷的。 虽然她很有和任务目标交流的想法,但肉体的虚弱似乎不允许她这么做。 系统试着喊了她几声:“宿主,请问还好吗?” 宋斩秋靠在洞壁上,脑袋发涨,意识逐渐模糊。 系统喊她,她虽然听得到,却没有什么能够回答的力气。 面对极端的情况,免疫系统开始发挥作用了,然而人体一切的能量也只够支撑免疫系统发挥作用。 她晕过去了,带着额头的高热。 水面之下藏匿着的东西观察了她很久,见她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巨大的鱼尾轻轻摆动,很轻易地带它浮出了水面。 水面像一块柔软的镜子,它从镜子里露出一个脑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生物。 像人,却又不完全像人。 幽蓝的头发几乎与海水融为一体,在海底的时候,这也是他很可靠的保护色。 然而露出水面—— 在黑漆漆的洞穴里,它那一头海藻一样的头发贴合着它完美的头骨形状,幽蓝色极为显眼。 空气凝固了,它藏在头发里的耳朵动了动。 它的双耳被鱼鳍一样的东西覆盖,这对鱼鳍覆着的薄膜在日光下折射出绚丽的色彩,似乎在聆听她的呼吸声。 它悄无声息地靠近她,双手扒上礁石,一双蓝绿色的眼睛泛着一种对未知动物的打量。 如果宋斩秋现在醒来,看见面前这张脸,必须承认它是美的,不可方物。 珍珠白的肌肤润着一层细腻的水光,它的五官瑰丽得非同人类,一双狭长的眼睛宛如出自最上乘的雕像师之手,眨动间你甚至能看见其中的波光荡漾。 塑像一样的骨相,眉骨与眼窝之间留下一片阴影,显得它神秘非常,流畅的唇形和水润的唇瓣,上面似乎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膜。 唇瓣,肌肤,都毫无血色,却更美如石膏塑像。 一滴水从它的鼻梁滑落,它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羽睫上布满细小的水珠。 这个未知的生物,呈现出一种属于大自然的,属于大海的绚烂。 “咕噜。” 可是,它的动作似乎破坏了这种美感。 鲛人咽了咽口水,修长美丽的脖颈上,两侧各划出了三道细缝,翕动间看见了里面血色的腮部。 它似乎,闻见了食物的香气。 鲛人的眼睛将她四下打量了一遍,终于看见那个被草草包扎的伤口。 它的眼里闪过几丝不悦。 鲛人张了张嘴,露出它那一排尖锐无比的鲨鱼齿,它凑近了一些,拿起她的手,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嘴。 是的,宋斩秋,此时对它而言只是在海里捡到的一份食物。 它循着血腥味闻见她,惊喜地将她带回自己的巢穴。 可是,这个长着细长四肢的生物,居然还能行动。 鲛人藏在水底看了她很久,决定将她当成自己的储备粮。 寒冷的冬天就要来临,作为穿梭在深海与浅海的鲛人,它一般会回到更温暖的水域应对冬季的来临。 只是今年,回到温暖的海域似乎有些麻烦。 但鲛人看见了她手臂上的伤口,透出一种破溃的血腥气味。这个动物可能很大程度上要因此而死,甚至熬不到冬天。 它看向那双与他如出一辙的双手构造,又有些怪异地放下了她的手。 再养养看吧,和他长得类似的动物,应该不会太过脆弱才是。 这毕竟是它找到的第一个过冬的口粮,还是暂时不要吃她好了。 要是等它寻找食物回来,她已经死了,那再把她吃掉吧。 它的喉结滚了滚。 鲛人打量着这个从未在海里见过的生物,从她奇怪的双腿,到没有鳃的脖子,还有那对奇怪的,软软的耳朵。 “哗——” 海浪再度拍到了岛礁上,灿烂的水声抛洒,鲛人回到了水里。 宋斩秋全然不知自己面临着险些被吃掉的风险,她的脸烧得通红,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汲取她的所有热量。 “宿主,你的生命体征看起来有些危险,我将对您进行干预。” 系统口中的干预,大概就是稳住她不死。 宋斩秋发了一场剧烈的高烧,再醒过来时,身上的衣物都有些被她烤干了。 没有失温已是万幸,她恢复了一点力气,朝有光的地方走了走,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在海域的全貌。 一望无际,几乎没有任何能够落脚的地方,除了自己所在的岛礁。 天崩开局,不过如此。 她扶着礁石看向左侧海平面的尽头,那里似乎隐隐冒着黑烟,应该是有人存在的地方。 手臂上的伤非常惨烈,她至少,要先保证自己的功能健全。 第286章 投喂她 宋斩秋试着将缠在手臂上的布条解开,伤口已经不能看了,海水浸泡得皮肉发白,再深一些就擦伤骨头了。 她将身上的外套脱下铺在礁石上晾干,随后四处张望片刻,并没有发现它的身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将她救了起来,但如果能和他见上面,许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经过一天的休整,她的身体机能终于恢复到了正常水平,大脑终于有空闲接收多余的信息了,比如饥饿。 接近两天滴水未进,也没有吃任何东西,她的身体早该扛不住了。 好在这具身体原有的机能够好,能支撑她到现在。 阳光洒在礁石上,蒸发着她衣服上湿哒哒的水分。 “系统,对面是有人类群落吗?如果我的身体撑不住了,你就把我移到对面去。” 系统回答得很简洁:“好的,宿主。”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看着海的那边升起的黑烟,估计是个工业化程度足够高的城镇。 “系统,你怎么没有给我介绍世界背景?” “抱歉,宿主并没有问。本世界的时间设置在人类工业化初期,您位于一个沿海国家的领域之内。” “由于没有虚空之境的缓冲期,您的身份是随机选定的,系统暂时没有得到更多信息。” 宋斩秋靠在礁石上,饥饿的肠鸣声幽怨又无力,她试着趴在岛礁边寻找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均以失败告终。 虽然宋斩秋觉得在任务伊始就动用一次特异功能非常亏,可是面对实在虚弱的身体,也不得不这么做。 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水里跃上来,落在她脚边。 宋斩秋被吓了一大跳,缓过神来定睛一看,居然是条肥美的海鱼。 它哀怨的眼睛望着天,不安地跳动几下,但又不敢往水里跳。 宋斩秋大着胆子抓住它的鳃,将一整条鱼提溜了起来。 一条新鲜的,没有任何外伤的鱼。 “系统,是你在帮我吗?” “不是的,宿主,是它来了。” 系统的声音很冷静,然而听的人却立刻警惕起来。 宋斩秋往后退了一步,抓着一条有手臂长的鱼站在原地,神经紧绷。 她现在好不狼狈,头发还是半湿的,一绺一绺披在肩头,身上的衣服也被水泡得不成形了,实在没有什么美感可言。 或许是因为她静止的时间太长了,水里那东西早已没了耐心,从水面下浮出一双眼睛,静静地盯着她。 宋斩秋终于看见了它的冰山一角,幽蓝的长发润着一层水膜,贴在他的脑袋上,阳光折射出一层光圈。 他的眼睛像两潭密林里的泉眼,纯粹澄净得有些空无一物,对望间,却让她从四肢末端泛起了鸡皮疙瘩。 这是动物面对天敌时的感受吗?宋斩秋不知道。 但,这与林鹿看见猛虎的感受应当如出一辙。 是面对比自己强悍数倍的,食肉动物的恐惧。 宋斩秋没有贸然开口,对面的它也没有。 见她依旧是那副样子杵在礁石上,鲛人摆动鱼尾,游进了一些,海面破开几道水纹,像是在沙漠里游走的毒蛇。 “哗啦——” 它双手攀住岛礁,将整个上半身都露出水面。 水从它如珍珠一样细腻润白的肌肤抖落,宋斩秋终于看清了它与人类几乎无异的上身。 这是一个神的炫技之作,至少在人类视角看来,它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长得恰到好处。 挺阔的胸膛和精瘦的腰腹,双臂的肌肉线条流畅又秀美,就连骨头都是那样恰到好处的精致对称。 性感的人鱼线往下,那里是它有别于人类的地方。 幽蓝色的鳞片渐变着往下,没入水中,什么也看不见了。 人类直白的打量让它有些不悦,鲛人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上却露出了与神性截然相反的暴怒,它似乎对这个人类的愚笨感到烦闷。 于是它从水底随手捞了一条鱼上来,张开嘴,尖锐的獠牙撕破鱼肉,血肉绽开,被它尽数吞吃入腹。 宋斩秋眨了眨眼,终于明白它的意图了。 原来它是在投喂她? 可是……她不太爱吃刺身。 鲛人吃光这条鱼只用了不到几分钟,简直都没怎么咀嚼,生吞一样。 黏腻的血和粘液沾在它那张美如神祇的脸上,透露着极其诡异的割裂感,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堕落后吞吃血肉。 她举起手中那条巨大的鱼,勉为其难地放到嘴边啃了一口。 鱼腥味争先恐后地涌进嘴里,她实在下咽无能,又默默将它拿开。 鲛人蹙起眉毛,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样,张开嘴舔了舔自己尖锐的牙齿。 她的牙,一点都不锋利,无法咬开食物的皮肉。 鲛人只好转身钻进水里,从海底捞了两个贝类上来,尖利的指甲翘进贝壳缝隙,轻轻一掰,里面的肉就露了出来。 宋斩秋已经有些低血糖了,她看着面前被打开的两个生蚝,很明显,两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斩秋看了看一旁的海鱼以及手边的生蚝,艰难地选择了后者。 闭上眼,放进嘴里,咽下去。 她默念着这三个连贯的动作,拿起它们就往嘴里灌。 滑溜溜的,带着腥咸的大海的味道,她完全不准备品尝它们的味道,逼着自己咽下去。 她终于吃下了一点东西,虽然这份食物并不好吃,甚至有些让她犯恶心。 但是她必须说,鲛人居然是个很友善的动物。 宋斩秋正准备和它道谢,谢字的音节还没发出来,它已经默默沉进海底,消失在她面前了。 海底活雷锋吗,做好事,不留名。 她看着剩下的那个蚝,完全没有吃的欲望。 鲛人藏在海面以下的深处,看着礁石上她的动作,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果然,和它长得类似的动物,还是比较聪明的,和海底这些整天痴痴傻傻游来游去的鱼不一样。 它会给她带回食物,将她养到冬天以后,再一口一口地吃掉。 虽然这食物看起来弱不禁风了些,但这样它就不用费心去寻找更多食物了。 鲛人满意地摆摆尾巴,转身穿行在鱼群之间,头也不回地走了。 “宿主,目标的好感度上升了,实时值为十。” 宋斩秋:?好奇怪,是因为自己吃了东西所以深感欣慰吗? 一人一鱼,对于对方的认知都出现了极大的偏差。 鱼把人当粮,人当鱼是善良。 第287章 她上岸了 鲛人去更远的海域了,它会在天黑之前回来,给她带新的食物。 宋斩秋吃了一个生蚝以后就再也没有进食的欲望了。 不是不饿,是无法下口。 她坐在礁石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对岸的黑烟升了又熄,大概是中午,工人们都下班休息了。 衣服晾得差不多了,宋斩秋将它们拿起来抖了抖,准备将身上湿的衣服换下,直接穿这件干了的外套。 手臂处尖锐的疼痛让这件事成为了一个大工程,她对这个伤口很忧心,一旦感染,在这个没有人也没有医疗物资的岛礁上,她不死也得截肢。 宋斩秋艰难地穿好了衣服,正要坐在礁石边晾晒另几件衣服时,海平面的那边似乎隐隐升起了什么。 她看了很久,才确定那是船的巨帆。 果然,靠水吃水! 捕捞的渔船,居然跨越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她看着那帆船越驶越近,当即就做好了决定。 有去到对岸的机会,她就不用浪费一次特异功能了。 手上的伤不能再耽搁了,况且这样的天崩开局,她需要把身体恢复到正常状态,才有力气去思考怎么和它相处沟通。 她拿起地上晾着的衣服,举在那只完好的手上奋力地甩着,希望他们能看见她。 “那里好像有人?” “什么?怎么可能,这一片可是无人的岛屿。” “你看呢,那儿有人。” 这一伙年轻的水手果然没有辜负宋斩秋的期望,不仅看见了她,还很好心地将船头偏转了些,朝这边开了过来。 宋斩秋精疲力竭,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的确狼狈得像个船灾的幸存者。 “你好,需要帮忙吗?” 宋斩秋连日的愁眉苦脸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肺腑的笑:“是的,谢谢你们。” 水手们先从船上下来了,他们走近了一些才发现,这个顶着一头烂水草一样头发的人是个女孩子。 “呃,我是从很远的海域一路漂过来的,我的船遇难了。” 水手们露出了然的表情,又细细问询了她在此地等了多久,感觉如何。 宋斩秋掀起衣袖上的破洞让他们看了看伤口:“我受伤了,需要治疗,可以麻烦你们把我带去对岸吗?” 帆船停在岛礁边,船上探出几个年轻的学员看热闹。 船长是个大胡子的中年人,他长得有些凶神恶煞,斜叼着一根雪茄,催促道:“尽快离开这里,我的老天,真是一群没见识的愣头青。”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海风大作,呼啸着从洞穴口钻入,又顶住洞内的礁石呼啦吹了出来,发出一种诡异的,像哭号声一样的风声。 宋斩秋无以为报,只能把那条死得透透的鱼一并带上,送给他们。 这群年轻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的水手笑得前仰后合:“谢谢你的伴手礼。” “走吧,争取在月亮出来之前回到镇子上。” 宋斩秋点点头,跟在他们身后准备上床。 系统的电子音响得很突兀:“宿主,它回来了,你确定要离开吗?” 宋斩秋没有犹豫:“我的伤需要处理一下。” 况且,鲛人这么善良,应该能懂她需要处理伤口这件事吧。 宋斩秋抱着两件衣服跟随着他们上了船,随着整齐的号子声,船帆扬起,船舵调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海镇上去。 “善良”的鲛人在幽蓝的水底往上看,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 它自始至终都没有要探出水面的欲望,但周身散发着的浓烈的暴怒气场,直接让鱼群绕着他走了。 可恶的两脚兽,竟然敢擅自逃跑。 她可千万不要让它抓住,它会毫不犹豫地从头开始嚼碎她的骨头,把越冬的储备粮当成夏季的饱餐一顿。 鲛人翕动了两下耳朵,鱼尾摆动,看似轻柔却十分有力,直接将一丛珊瑚拍散了。 它压低了身子,如离弦之箭一样飞速游了出去,像一只属于海底的鹰隼。 破开水浪,它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为他提供了极速前进的动力,流线型的身姿,优美又诡异。 常生活在海底的鱼都知道,鲛人这种生物无比记仇。 更别提,生活在这里的这只。 小鱼小虾们终于敢从掩体里探出头来,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身影,终于松了口气吐了几个泡泡。 …… 宋斩秋上了船,才觉得自己有点像个人了。 她坐在甲板上,天色渐渐地暗了,但离目的地却越来越近。 处在这个位置,能看见这座镇子的全貌。 灰蒙蒙的,带着一点新老交替式的紧张,货运的港口有船只正在卸货,人们穿着颜色深沉的衣服,街道里偶尔有老鼠窜过。 他们大眼睛高鼻梁,偶尔见到宋斩秋这样的亚洲人面孔,眼珠不由得多停了停。 “你好,请问这边有典当行吗?” 方才凶神恶煞的船长一直想给她塞几张钱,宋斩秋坚决不肯收,下了船匆忙道了谢就离开了。 路人为她指明了一个方向,她揣着浑身上下唯一的一块怀表,想试着换点钱。 那鉴定师拿着放大镜看了很久,才谨慎地说道:“这是一块纯金怀表,小姐,你确定要当掉它吗?” “是的。” 宋斩秋拿到了一笔蔚为可观的钱,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个诊所,把自己手上的伤好好看了一通。 已经腐烂的肉必须要割掉了,清创的过程非常痛苦,宋斩秋心安理得地打开了痛觉屏蔽系统。 在岛上的时候,她为了让自己意识清醒,一直任由它痛着。 那手法娴熟的女医生替她处理完伤口,对她的忍耐力佩服至极。 “接下来需要按时换药,呃…你有地方可去吗?” 女医生打量了一下她这副狼狈的样子,很小心地开口。 宋斩秋很实诚地摇了摇头。 她笑了笑,推了推自己的红框眼镜:“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和我祖母一起住,我们那还有个阁楼。” 宋斩秋一点都没客气,毕竟她也不会白住,她会付钱的。 无独有偶,这个新的住处,是一栋靠海的老房子,推开大门时仿佛能听见它气若游丝,骨头作响的声音。 “我叫马丽娜,这是我的祖母黛瑞丝。你的房间在三楼。” 宋斩秋礼貌地道了谢,拿过钥匙,一股陈旧的木制家具味道扑面而来。 她连忙打开窗透透气,窗外浪花拍案,月亮已经从海的那一头升起了,洗尽铅华。 宋斩秋在看月亮的时候,海底,它也在看着她。 第288章 Abyssos 鲛人不耐地甩了甩尾巴,钻出水面,漂亮的鳞片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这片久未有人踏足的海域,它光明正大地盘踞在一块巨大的礁石边,不善地盯着那扇合上的窗户。 它看着松软的沙地,一双漂亮的蓝眼睛流露出几分不愉。 鲛人,没有双腿。 它松开手滑入海底,唯有幽蓝的水面留下的几许波纹知道它曾经跨越了数百海里来到这里。 黛瑞丝奶奶是个很和善的基督教徒,她看见宋斩秋手上的伤口时,念叨着圣经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亲爱的,你从哪里来?” 早餐时分,宋斩秋帮着她摆了几个盘子,获得了黛瑞丝奶奶格外的青睐。 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只胡乱扯了几个位置:“我的船遇到了风暴,和我同行的人都遇难了,我很幸运,漂到了离这不远的一座岛礁上。” “大海果然仁慈又残酷。” 黛瑞丝奶奶拉开凳子坐下,与她一起完成了餐前祷告。 她为宋斩秋的盘子里盛了许多煎鱼,宋斩秋许久没有吃到过这么人类化的食物了,不由得有些感动,胃口大开,毫不客气地吃光了。 “说起来,应该不会有渔船到远处那一片海域去。” 黛瑞丝奶奶扶了扶眼镜,看她的目光很和善,但言语间却透露着畏惧。 “嗯?为什么?” “看来你的确不是这一片的人,这镇子上的人都知道,那边很危险,住着海底的恶魔。” “我们都叫他阿比索斯(Abyssos)。” 黛瑞丝奶奶说着,仿佛惧怕恶魔会听见,又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宋斩秋眉心一跳,擦盘子的动作顿了顿,盘子边沿鎏金的花纹折射出几许金色的光晕。 “什么恶魔,杀人鲸吗?” 她下意识觉得这和鲛人有关,看着黛瑞丝奶奶的神情,总觉得自己会听到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从前有渔船跑得太远,就去到了那片区域,他们遇到了海啸。” 她低下头凑近宋斩秋一些,神神秘秘地低声道:“海啸来临的时候,他们全部都被大海吞噬,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了。” “据他说,他在翻滚沸腾的海里看见了一条人鱼,一条残暴的丑陋的人鱼,靠着海啸得到了它垂涎已久的食物。” 盘子放入槽中,发出一声轻响,随之停拍一瞬的,还有她的心。 垂涎已久的食物……是人类吗? 也就是说,那条鲛人,是食人的?! 她脑海里浮现出他的样子,美丽高贵宛如海中神明,和黛瑞丝奶奶口中丑陋的样子极其不吻合。 可见这个故事,是有些许杜撰的成分的。 “它吃人吗?” “哦……这真是个残忍的问题,愿他们去往天堂。” 看来传闻里,它是个丑陋残暴,又会吃人的怪物。 宋斩秋回想了一下它为她寻找食物的样子,对此便心存疑窦。 “他亲眼看见它把他的船员们撕咬咀嚼,连骨头一起吃进肚子里了。” 这个血腥的画面实在有些考验这个善良的基督教奶奶,她简单地描述了一下,以示警戒。 “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去那里了,那里是恶魔的地盘,是恐怖的深渊。” 宋斩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勾起一个略显闪躲的笑:“好,我知道了。” 她原本对人鱼的印象似乎有些动摇了,看它的面相,分明是一条仁慈又呆傻的鱼而已。 镇子上的人都极其害怕这个未知生物,还给他取了个让人听而生畏的名字。 宋斩秋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指,想起那天他利索地给自己开生蚝的样子。 鱼,知不知道自己叫阿比索斯? 靠海的房子住起来总是让人心旷神怡,宋斩秋也不例外。 她手臂上的伤终于好得差不多了,破溃的伤口正在拼命地长好,细胞们用一种伟大的速度奋斗着,连马丽娜医生都为这种痊愈能力感到咋舌。 “亲爱的,你的身体比多数男人都要强壮。” 马丽娜替她换好了药,还颇有兴味地捏了捏她小臂上流畅秀美的肌肉。 宋斩秋展颜一笑:“还不是因为马丽娜医术高超,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快好。” 马丽娜开怀大笑,从白大褂的兜里掏出一张马戏团的票。 “今天晚上八点,我突然来了病人,没法去看,由你代劳了。” 宋斩秋接过那张票,上面用很夸张的大写字母写了“mermaid(美人鱼)”。 人鱼,在这个世界这么常见吗? 她举起那张票,指着上面的单词问道:“马丽娜姐姐,这是真的吗?” “你太单纯可爱了,亲爱的秋,这些人鱼都是人假扮的。要找真的,听说远处的岛礁海域有一条。” 宋斩秋悻悻地将票塞进兜里,笑了笑:“谢谢你。” 人们对人鱼的形象,有着许多不同的想象。 传闻中,她的攻略对象是一条丑陋的的人鱼,人们给它取名深渊。但娱乐活动中,又美化着人鱼的形象。 总之,人类总是对没见过的东西有着好奇心。 宋斩秋并不打算去看,毕竟她都已经见过了真的,再看假的未免破绽百出,毫无观感。 说到人鱼,她必须得想想下一步的计划了。 没有渔船愿意去到那里,她该怎么创造和它再次见面的机会呢? 上次她离开岛礁来到海镇,可是被它目送着离开的。 这家伙的脾性和意图她还摸不清楚,要真像他们说的那样,自己应该早就被它吃进肚子里了。 “系统,查查它现在在哪?” “宿主,目标已查询,位于据您六千米的一处海域。” 这么近?! 难道它一路跟着她来到了海镇吗?可是它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宋斩秋正走在回住处的路上,马路上能看见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踩着时髦的高跟鞋,成群结队地准备去看今晚的马戏团表演。 她捏了捏口袋里的票,逆着人群朝海边走去。 宋斩秋决定,去海边碰碰运气。 别的不说,至少要能和它进行沟通才行,毕竟语言障碍实在太过于影响表达。 第289章 它要夺回过冬粮 这个镇子的边界就是海岸线的形状。夜里的海风有些湿暖,大海在夜里静静燃烧。 她的小靴子踩在沙滩上,软软的细沙陷进去一个脚印,时不时惊扰几只寄居蟹安歇,愤怒地跑出来换一个家。 浪一层一层交叠在沙滩边,她蹲在一片湿润的沙滩上,将手放进海水里,希望这些潮水能带着她的气息将它唤过来。 其实,在宋斩秋踏上这片沙滩的那一刻,鲛人就已经注意到她了。 噢,现在鲛人拥有了名字,阿比索斯。 阿比索斯藏在几百米以外的一块礁石后,海风将它的气息尽数带到她的身边,可惜宋斩秋并不能闻出来。 它盯着她的目光有怒火在熊熊烧灼,锋利的指甲硬生生把手边的礁石戳出一个大洞。 这个可恶的人类,竟敢挑战它的威严,从它的地盘逃走! 它辛辛苦苦把她从海底带回去,就是为了越冬期更加好过些。 记仇的阿比索斯其实并没有吃过人,但是鲛人的食物链处于海底的顶端,在它眼里,如果别无选择的话,这种陆地上的两脚兽也可以吃一吃。 只是肉质老硬,没有海底的食物那么软嫩多汁。 以上口感,都是别的鱼告诉它的。 流动的海水和奔袭的夜风都带来她身上熟悉的气味,如果不是因为她闻起来还不错,它根本不会让她当自己的储备粮! 宋斩秋蹲在这里半个小时,都没见那只鱼有想要出现的意思。 什么意思呢,又要跟过来,又不想见她。 她撑起膝盖站了起来,正准备拍拍身上的沙砾打道回府,平静的海面忽有异动。 宋斩秋停下了动作,侧耳细听,询问系统道:“它来了是吗?” “是的宿主,正对您两百米方向。” 只听见那奇怪的水声微微响动,愈发地近了。 夜里的海面唯有柔美的月色可以折射,显得幽冷又神秘。 这样幽冷而神秘的海里,一个奇怪的生物却逐渐从水里浮现出来。 阿比索斯的身体在月光下泛着冷白,像巨大贝壳里剥出的珍珠,熠熠生辉。 但从某种意义上,他的眼睛也在熠熠生辉。 宋斩秋看见他眼底烧灼着的,原因不明的怒火和杀意,微微后退了几步。 她似乎,有些错看它了。 阿比索斯与她对视了片刻,骤然用鱼尾掀起汹涌的浪花,力道之大,那浪只迁移了区区两百米,到了宋斩秋跟前的时候,却足以把她拍倒在沙滩上。 “哗!” 宋斩秋陷进海浪之中,一时间难分方向,混沌迷糊直接,她感知到似乎有什么大型的动物在混乱中想要将她捕猎。 错看了,它果真不是条好鱼。 宋斩秋被一双熟悉的臂膀拦住,一如那天被它所救时一样,阿比索斯用那只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将她禁锢在怀中。 浪花落地归于平静,宋斩秋也从岸边被卷到了它怀里。 她穿着一条薄裤的腿贴在它冰冷的鱼尾上。细腻又光滑的鳞片,带着一点点锋利的边缘,以一种极为精巧的排列方式,乖顺地贴在它的尾巴上。 宋斩秋还是第一次和她这么近距离接触,毕竟,她的手还按在人家劲瘦的腹肌上。 “……你好。” 宋斩秋试着和它交流,后者却全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它抓住她以后,一猛子扎进海里,弧线优美的鱼尾端泛起一束漂亮的浪花。 浪花落尽时,它已带着宋斩秋游出了百米。 宋斩秋在落入水中的前一秒紧急闭气,心中暗道溺水的痛苦她又要体验一遍了,可他居然非常善解人意地带她浮出水面呼吸。 以这种非常诡异的节奏,一人一鱼,又回到了那个地方。 宋斩秋被它放在岛礁上,阿比索斯似乎有意将她扔得更远了一些,身下的岛礁和一开始并不是同一个形状,它甚至有一片浅浅的沙滩。 阿比索斯做完这一切,眼底的怒火稍稍熄灭了一些,它微垂的眉眼有几分得意,将她放在这里之后就没有再管她,又准备转头游走了。 “等等!” 宋斩秋看着周围鸟不拉屎的大海,急忙叫住了它。 阿比索斯颇有些不耐烦地回头,想看看这个储备粮又有什么事,只见宋斩秋满眼怒火,怒瞪着它。 怒火不会消失,而是从阿比索斯身上转移到宋斩秋身上。 她原本觉得,在镇子边和它保持长期联系也是个不错的办法,既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还可以和目标沟通,工作生活两不误。 可是这条杀千刀的鱼,又把她扔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岛上。 “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宋斩秋刻意把句子切开,还配上了精心设计的手语进行同步沟通。 阿比索斯看着她手舞足蹈的样子,甚至还带了几分气急败坏。 它狭长的眼睛眯了眯,似乎对她的问题感到不解。 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当然是等着被它吃啊。 阿比索斯一直能听懂人类的语言,或者说,鲛人一族能理解大部分自然界的语言。 每一个字句的音调起伏,只要多听几遍,它们就能在脑子里形成一套对方的语言体系。 阿比索斯终于开了金口,冷漠地吐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词。 “吃。” 宋斩秋:? 不是,哥们,你真的吃人?! 她放下了比划着的双手,看它的目光有些收敛了。 虽然她已经不能再愤怒了,但是面对这个武力值高出人类数倍的生物,她选择和平沟通。 “那你现在吃了我吧,让我少一点煎熬。” 阿比索斯依旧惜字如金:“冬天吃。” 它回答完这个问题,似乎有些警惕了起来,原本想离开的动作也改变了方向,而是向着这座岛礁的洞穴里游去。 它要在这里休息,确保它越冬的粮食不会再次逃跑。 宋斩秋无奈地仰天叹了口气,她险些被之前自己的错误认知气笑了。 阿比索斯吃人就算了,还要把她养肥了当成过冬粮。 之前的“善良”一瞬间都能解释通了,宋斩秋已无暇复盘,对她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只有一个。 在冬天来临之前扭转自己的身份,成功活下去。 第290章 人类就是麻烦 阿比索斯从岛礁与海岸相连接的地方一路游进昏黑的洞穴里,这里简直是最适合它的一个家,洞穴尽头有一个天然的深潭,它喜欢把自己泡在里面。 宋斩秋看着它施然离开的背影,浑身的衣服再度湿透了,外面的天色还是蓝黑的,海风呜呜地吹,带走她仅剩的一点热量。 她摸着漆黑的洞壁跟着它往里走,不料越走近些,眼前的景色还愈发光亮起来。 宋斩秋看着洞穴最深处成堆的海底宝贝,可以确认,它把她带回了自己平时居住的洞穴。 这里摆满了它喜欢的宝贝,宋斩秋随手捡起一颗珍珠,竟然有鸽子蛋那么大。 阿比索斯把自己泡在深潭里,周遭一圈亮盈盈的宝贝,衬得它好似这海中的精灵,鱼尾上的鳞片泛着五颜六色的光,看起来绚烂无比。 阿比索斯将她带到了自己藏宝贝的地方,这里离人类的居住地更远,不会有任何人敢再来带走她。 珠光映在它脸上,阿比索斯看着她站在一堆宝贝中间,颇有些满意地扬起脑袋:“你将呆在这里。” 宋斩秋没有回话,蹲下来捡起一个会发光的珠子端详了片刻,举着它绕着洞穴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一个适合躺下的地方。 “你在做什么?” 阿比索斯没想到她竟敢不理她,原本有些生气,眉毛一拧准备再也不和她说话,看见她奇怪的动作,又忍不住和她说话。 宋斩秋将那颗珠子扔回它的宝贝堆里,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浑身都滴着水,像一个刚从水底爬出来的水鬼。 “我想找个地方睡觉。” 阿比索斯不解地看着她:“你可以来我这里泡着。” 宋斩秋暗暗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善:“对不起,我是人类,我无法适应在水里生活。” 况且,他们还没有熟到可以泡一个池子的地步。 阿比索斯发出一声半带怜悯半带高傲的喟叹:“人类真是麻烦。” “我明天会替你找来一个睡觉的容器,今天,你先坐在这里。” 它傲娇地甩了甩尾巴,似乎有些刻意地,几滴海水溅在宋斩秋脸上。 她蹙了蹙眉擦掉,端详着那条巨大而有力的鱼尾,若要以人类的尺度来衡量他的身高,带着着尾巴,几乎快有三米。 宋斩秋又悄悄打量了它一眼,它漂亮如宝石的眼睛此刻正闭着,珍珠白的皮肤上毫无瑕疵,靠在崎岖的礁石上,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 它要替自己找床? 这是对一个储备粮应该有的态度吗? 她悄悄挽了挽唇,长睫轻掩,觉得这是一条有点呆的鱼。 “你的尾巴好漂亮。” 宋斩秋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寂静的洞穴里只有海水静静流动的声音,她突如其来的称赞,让人鱼睁开了它的眼睛。 阿比索斯闻言,高兴地将尾巴从水里探出来:“我也这么觉得。” “阿比索斯,实时好感度二十。” 宋斩秋听见系统的播报声,抿了抿唇将笑意掩下。 万事开头难,这条独居寂寞人鱼,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难对付。 夜色渐深,阿比索斯带着夺回她的喜悦做了个好梦,而宋斩秋只能靠在石壁上将就了一晚。 翌日一早,她睡得脖子酸痛,揉着发疼的脖子醒过来时,面前的小潭里,阿比索斯已经没了鱼影。 宋斩秋朝洞穴外走去,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她如上次一样将衣服晾干,只留了一件单薄的衣服在身上,隐隐约约透出她姣好的身形。 她重新穿上干燥的衣服,倍感舒适,手臂上的伤口也还算看得过去,慢慢痊愈着。 宋斩秋在岛上也没什么事做,将它私藏的宝贝翻了个遍,大多数都是珍珠宝石之类的。然而她兴致缺缺时,竟然看见宝石山的底下,压着一条毯子。 这大抵是他觉得上面的花纹好看,从哪里捡来的。 宋斩秋正准备将它抱出去晒干当被子,可此时,那小潭的底部竟浮出了什么东西来。 这汪小潭底部是通的,她有些警惕地贴紧了洞壁,正欲拔腿便跑,只见那浮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大,竟然险些卡住。 好在它的搬运工足够聪明,才制止了这样的灾祸发生。 阿比索斯带回来的,是一个巨大的,巨大的贝壳。 躺下一条鱼不够,但躺下一个人,绰绰有余。 阿比索斯将它找了个地方放下,将那贝壳打开,里头已经干干净净。 它指着这来路不明的贝壳,对她道:“你的睡觉容器。” 宋斩秋瞪大了眼睛,没忍住笑了出声:“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么大的贝壳,老蚌精了吧,被它抢回来给她当床睡。 “你不想睡这个?” 宋斩秋矢口否认:“不不不,当然想,谢谢你。” 比起崎岖不平的礁石,这贝壳已经可以算是豪华房了。 阿比索斯用了一上午才找到这东西,它有些恼火,但想起来这是为了它的储备粮找的,为了她就是为了它自己,它就消气了。 宋斩秋钻进去躺下,内壁很光滑,确实非常适合睡觉。 “人类,好好活着。” “然后,被我吃掉。” 阿比索斯趴在贝壳边,对她露出了一嘴锋利的鲨鱼牙。 宋斩秋也不想点破它,哪有人对食物是这种态度的,说把她当宠物还差不多。 她撑着边沿坐了起来,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弯弯,笑着转移了话题:“谢谢你,请问我可以用一下你的毯子吗?” 阿比索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很随意地就答应了:“随便你。” 那块漂亮的毯子盖在她身上,对它来说,和两个宝贝堆在一起没什么区别。 宋斩秋笑得很开心,眉眼盈盈,抛出了第二个要求,默默试探它的底线。 “谢谢你,但是我现在有点饿了。” “你可以替我找点吃的吗?啊,不过我不喜欢吃鱼。” 阿比索斯本应该对此感到愤怒才对,但他看着自己的储备粮人类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又不生气了。 养肥储备粮,本来就是它原来的计划没错。 阿比索斯冷哼一声,翻身入海。 宋斩秋看着水面上余下的几缕波纹,笑意更深了些。 第291章 尽职尽责的饲养员 阿比索斯不仅为她带来了食物,甚至还按照她的要求,没有带任何鱼回来。 他捧着一堆贝类,还抓着几只虾上来了。 “吃。” 它指着地上甚至还在蹦跳的虾,对她说。 宋斩秋有些犹豫,准备等它们都死透了才进行处理。 阿比索斯却全然没有耐心,他那平静的眼瞳微敛,显露出几丝不耐烦。 它尖利的指甲剥开虾壳,鲜嫩的虾肉被他轻易剥离,递给她。 宋斩秋看了看它的面色,虽然不耐烦,但也没有恼火。 她接过虾肉,指着背部的虾线提醒道:“这个,不可以吃,要拿掉哦。” 锋利的指甲割开虾肉,将那条线挑了出来。 “太麻烦了,你。” 宋斩秋没理会它的埋怨,咬了一口新鲜的虾肉,意外的鲜甜,比生蚝什么的都更能让她接受。 阿比索斯看她吃得开心,原本蹙起的眉头也渐渐放缓了,它冷哼一声,拿起另一只虾,学着她的方法开始处理。 宋斩秋有了更心选的食物,生蚝更是不想碰了。 “人类,你要好好长胖。” 阿比索斯看她居然吃了几只虾就饱了,有些生气了。 宋斩秋是真的吃饱了,阿比索斯嘴里的几只虾,个个都快有小臂的长度。 她怕它逼她吃生蚝,连忙扯开话题:“其实我有名字的。” 阿比索斯望向她,眼底带着显然的疑问。 “我叫宋斩秋,你可以叫我秋秋。” “秋。” 鲛人惜字如金,它只喊了一个字,却比叠字听起来还让人觉得暧昧。 传闻中,鲛人有着无比优美的歌喉,甚至能迷惑人的心智,将人诱惑踏入深海。 那只神话里拥有天籁之音的人鱼叫塞壬。 思及此,她抬起头问道:“你有名字吗?” 阿比索斯似乎被问到了痛处,它原本闲适的神色冷凝下来,如同海上将临的风暴区,带着隐隐的暴戾。 “没有。” 宋斩秋看出它的不愉,心知这里头定然大有文章,只是现在她不便追问,她装作不知道,淡淡开口:“是吗,但是我却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意思?” “阿比索斯,你叫阿比索斯,对岸的人都这么叫你。” 阿比索斯狠厉的脸色变了变,看她的目光有些错愕。 “所以,我也有名字吗?” 它指了指自己,显而易见,它有些高兴。 在鲛人这个种族中,名字,是由母亲赐予的。 阿比索斯,并没有得到名字。 “对啊,你的名字叫阿比索斯。” 宋斩秋看见它唇角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是人类因恐惧而为它起的名字,带着邪恶,危险,诅咒的意味,它却为拥有一个名字而高兴。 “阿比索斯……” 它将这几个发音在唇齿间细细咀嚼,随后露出一个欣然的笑,双眸熠熠生辉,比这洞穴里任何的宝石都还要闪烁。 “真好听!” 宋斩秋点了点头,同意了它的说法。 阿比索斯,确实是上帝偏爱的瑰宝。 美丽又独特,彩色的鱼尾,和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得益于阿比索斯带回来的贝壳大床,宋斩秋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 由于宋斩秋看起来更喜欢吃虾,它每天填饱自己的肚子以后,剩下的时间就是为了她捉虾。 这一片的虾都快被它捉完了,它必须要去到更深的海域。 这些行径看起来都有些超过宋斩秋的定位了,但阿比索斯次次都能用饲养储备粮的说法说服自己。 况且,它把食物带回去,看她吃得很开心的样子,自己也莫名感到很高兴,这或许就是看着自己的口粮日益肥美的成就感。 宋斩秋却很清楚,阿比索斯对她的态度,其实更像是饲养一只宠物。 漫长的水底生活,平静又孤寂。它身边没有同类,这对一个智慧种族而言,是近乎让它发疯的孤独。 对于她的定位错误这件事,宋斩秋看破不说破,这一点,最好让它自己发现更有冲击力。 又是为宋斩秋捉虾的一天。 阿比索斯这一去就离开了很远,它去到一片不熟悉的海域,但正如它所愿,这里有许多许多虾。 食物链上,满足一个高营养级生物生活需要的食物量,是它自身的数十倍甚至数百倍。 所以只吃虾的宋斩秋,很快就可以把一片海域的虾都吃光。 阿比索斯本该和从前一样,带着战利品得意地出现在她面前,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晚点了。 宋斩秋立刻让系统查询了定位。 “宿主,阿比索斯应该马上就到,只是似乎状态不佳。” 系统的话音刚落,潭中一只鲛人便破开水面冒了出来,幽蓝的皮肤,和五彩斑斓的耳鳍,是阿比索斯本鱼。 只是和往常不同的是,宋斩秋嗅到了一丝血腥气。 阿比索斯把食物放在她身边,若要细看它的双目,会发现里面泛着红血丝。 它转身欲走,却被宋斩秋一口叫住。 “阿比索斯,回来。” 她拧着眉毛,看向潭中晕出的一丝血气,发觉它有些不对。 阿比索斯不情不愿地游了回来,只露出了胸膛及以上部分。 宋斩秋不明白为什么它要对自己的伤遮遮掩掩。 “你的肚子怎么了,让我看看。” 阿比索斯没有动弹。 它甚至越发地沉下去,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和漂亮的肩颈。 宋斩秋看见那双眼睛里有不情愿,又莫名带着委屈,以及纠结。 “让我看看你的肚子。” “你会嘲笑我。” “我不会。” “你会。” 两人用极其低龄的语句争论了半天,宋斩秋便只好祭出自己的杀手锏:“我如果笑你,你现在就可以把我吃掉,从手开始,一路啃到头,然后吃光。” 果然,不论是人还是鱼,都爱听这种不着边际的毒誓。 阿比索斯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浮了起来,让她看自己的腹部。 那原本光洁如玉的肌肤,被四道爪印划开,皮开肉绽,血肉外翻,看起来非常糟糕。 宋斩秋眉间微蹙,细细端详着伤口,阿比索斯也在一刻不停地盯着她,观察着她有没有嘲笑自己的意图。 在鲛人族里,打输或者受伤,都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会遭到同类的奚落和嘲笑。 “你和谁打架了?” “一个不认识的人鱼。” “下次不要找它打架了,你伤得很严重。” 阿比索斯没说话。 毕竟没有下次了,那条人鱼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海底,尸体估计在被海底生物群起分食着。 阿比索斯的残暴,其实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第292章 不想吃她了 但它什么都没对她说,甚至乖乖地回了个:“好的。” 宋斩秋对它的乖巧感到意外,她凝视了它片刻,随后伸手触上了它的皮肤。 冰冰凉凉的,像在水里泡久了的珍珠。 阿比索斯没有避开她的触碰,但那双手好像淬了火一样滚烫,是它在海底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度。 “你以前受了伤,都是怎么处理的?” 她蹙了蹙眉,那几道伤口现在正缓慢地渗出鲜血,渐渐顺着它腰腹的肌肉滑落到水里,晕开一片血色。 “它会自己长好。” 宋斩秋:…… 她抿了抿唇,指腹蹭上一片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阿比索斯看出她有些不好看的脸色,“哗啦”一声从水里出来,有力的双臂撑在礁石上,坐在了她身边。 那条五彩斑斓的尾巴,随着光线折射的不同而散发不同颜色的尾巴,垂落一半在水中,轻轻晃了晃。 “你为什么对我的伤口这么感兴趣呢?秋。” 阿比索斯看她的目光带上几分警惕,又仿佛有些不服气:“虽然我受伤了,但是我赢了。” 宋斩秋脱下外套,叠成一长条,没有理会它有些得意的语气。 “你介意我对你的伤口做点什么吗?” 阿比索斯看着她拿着一块布,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很木然地摇了摇头:“不介意。” 宋斩秋探过身去,将衣服绕住他的腰绑了一圈,拿手按住它的伤口。 阿比索斯忽然感觉到疼痛,瑟缩了一下,却没有避开。 “你在做什么。” 阿比索斯不躲开,其实并不是因为信任她,而是觉得她十分弱小,甚至没有办法伤害到自己。 它看着那双素白的手,放在它的肚子上,透过衣料传递出一点暖意,很熨帖的温度。 宋斩秋知道,它从前受伤或许是靠着鲛人强大的自愈能力才恢复的,它自己大概从来没有在意过,但既然她在这里,先止血总是没错的。 “我在帮你止血。” 阿比索斯只是不在乎伤口处理的问题,但它是知道止血这个行为的。毕竟从前在鲛人族群里,有小鲛人受了伤,它们的母亲都会替它们处理。 它双手撑在身后,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宋斩秋低着头按着它的伤口,从阿比索斯的视角看去,只能看见她长而卷翘的睫毛,还有高挺的光洁的鼻梁。 它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似乎在端详她,又带着隐隐的疑惑。 阿比索斯发问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止血?” 它自诩聪明,但是它全然想不通宋斩秋为什么要这么做。 怎么会有人,帮它疗伤关心它呢? 宋斩秋仔细确认了一下衣服上没有渗出它的血,这才有心思回答他的问题。 “不为什么。” “有的,告诉我。” 它不依不饶。 宋斩秋终于肯抬眼看它了,一抬头便落入它那双眼睛里,凝望片刻,似乎能感受到远方吹拂而来的海风。 她依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弯唇笑了笑,问道:“受了伤处理,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阿比索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清她的脸。 远山一样的眉,笼着一层来自东方的烟雨,蓦然一笑就像雨雾散开,晴光大好,美不胜收。 这应该,是个很漂亮的人类。 阿比索斯没有回话,在心里否认了宋斩秋的“天经地义”。 它从小到大,都没有被这样“天经地义”地对待过。 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的手是这样温暖,就连唇边挽起的笑容,都比这里所有的珍珠还要闪耀。 阿比索斯终于舍得收回视线,看向她捂住自己腹部的那双手。 它都有点,不想把她当成食物了。 宋斩秋不知道它这一路的心路历程如何,但她知道,结局看起来不错。 “阿比索斯,实时好感度三十。” 她以这个姿势维持了很久,确认它的伤口不再流血以后才将手拿开。 鲛人的愈合能力的确强得可怕,这样惨烈的,皮开肉绽的伤口,居然很轻松地止住了血。 “这两天应该好好休息。” 她看着一旁它从别的海域带回来的一堆虾,足够她吃很久了。 “哦。” 阿比索斯回答得毫不犹豫,但它心里却莫名有些雀跃。 一开始把她救回来,只是想着可以当成食物来吃。 可是,这个可以和它沟通的人类,对它居然很好。 它藏在水里的尾巴尖儿勾了勾,暗暗吐露着它的愉悦。 宋斩秋对它的“医嘱”,它遵循得很好,两天都没有离开这里很远,在洞里缠着她,刚学会的人话说个不停。 “秋,你可以摸摸我吗?” 宋斩秋彼时正在给贝壳穿绳子,忽然听见这个奇怪的要求,有些想笑。 她抬起眼看向它,后者泡在水里,一双手扒在礁石上,很正经地看着她。 应该……不是那种意思。 “好啊。” 她丢下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蹲在它面前。 “想让我摸哪里?” “肚子。” 阿比索斯把肚子露了出来,那里还有几条没有痊愈的伤口。 那白玉无瑕的皮肤横亘着这几条可怖的伤疤,看着让人惋惜,又为它的美平添几分凌厉。 它不安地甩了甩尾巴:“痒痒。” 原来是伤口快要痊愈时的痒痒,宋斩秋身上按上它的肚子,轻轻摸了摸。 阿比索斯有点后悔这么做了,因为它发现被她摸了以后,好像更痒了。 它又缩回海里了,宋斩秋手中的冰凉消失,只能看见它吐出的几个泡泡,在水面上欢快地炸开。 “咕噜咕噜。” 宋斩秋也没管它,继续回去做自己的小手工了。 她并不是真的被困在这里,只要她想离开,随时就可以离开。 这么大好的刷好感度的机会,她可不能随意丢了。 宋斩秋手里的小东西正要完工了,她全神贯注之间,身后忽然响起阿比索斯的声音。 “如果……” 它有些不安地甩了甩尾巴,声音停顿了几秒。 “如果我一直不吃你,你可以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第293章 独一无二的礼物 宋斩秋用牙咬断手里的线,闻言轻轻笑了一声。 身后的阿比索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两排尖利的鲨鱼牙咬住自己的舌尖,双手扒在礁石上,蓄势待发。 “阿比索斯,不害怕冬天找不到食物了吗?” 它迟钝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越冬期确实很难熬,它所在的地方水温会极速降低,情况不好的时候甚至会结冰。 但是,阿比索斯是一只很厉害的鲛人。 “我可以找到食物。” 宋斩秋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它,仿佛在思考这个问题的可行性。 “嗯……那样的话……” “应该,是可以的。” 她故意回答得很缓慢,欣赏着它变幻莫测的表情,笑着给出自己的答案。 天地良心,她对他们,都很好的。 阿比索斯高兴极了,将一堆有一堆的宝贝都挪到她的大贝壳床旁边:“秋,这些都送给你。” 它的眼睛亮亮的,透着一点小动物的纯粹,眼瞳中那片蓝绿色的海荡漾起来,映着她双眼含笑的样子。 对阿比索斯来说,这里堆着的宝贝,都比不上她更珍贵。 这些珠子贝壳,不会陪它说话,不会关心它,也不会摸它的肚子。 人类,应该很喜欢这些。 阿比索斯见到过不止一个贪婪的人类,虽然秋和那些人一定不同,但万一她也喜欢呢? 宋斩秋看着自己被亮晶晶的宝贝围起来的床,这大贝壳看起来真有几分人鱼公主宝座的意思了。 她自然不会拒绝它的好意,当然,也按照东方文化的礼尚往来,回赠给它东西。 “谢谢你,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宋斩秋从兜里掏出那个她奋斗已久的小手工,递给它。 这是她用小贝壳做的小戒指,贝壳是她在岛礁边的小沙滩上捡的,和这一堆珠玉比起来,其实黯然失色。 只是心意不分贵贱,宋斩秋也并不觉得拿不出手。 阿比索斯好奇地捧着它:“这是什么?” 宋斩秋拉过它的手,将那枚小戒指轻轻推入它的无名指。 “我们叫它戒指。” 她说着,从兜里掏出另一枚一模一样的,戴在自己手上。 “我们带着一样的戒指,就证明我们之间有特别的关系。” 宋斩秋晃了晃手,笑意盈盈:“你要保管好它。” 她当然不会随便挑个东西送它,对于对戒的含义,她也留了一手。 这个阶段对它直言情爱为时尚早,埋颗种子让它自己去发现好了。 虽然阿比索斯还不知道其中的深意,但它依旧非常高兴。 这些东西都是它四处收集来的,但这个小圈圈是不一样的。 这是秋特意为它做的,为它一条鱼做的。 阿比索斯握起拳头,又张开五指,看着手上多出的这道象征性的宝贝,雀跃非常。 “我要保护好它。” 阿比索斯捂住这个脆弱又廉价的小戒指,郑重地朝她发誓。 这是它和秋独有的,这片大海里,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三个人拥有。 这种独属的快感充斥全身,它的心雀跃地跳着,只恨不能将她抱进怀里,翻身下海畅快地游几公里。 阿比索斯,也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宿主,阿比索斯,实时好感度三十五。” 宋斩秋长睫颤了颤,对任务的进展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感到几分庆幸。 经历了上个世界的混乱失序以后,这个世界对她而言,简直像是奖励。 …… 阿比索斯的伤好得很快,只几天,那精瘦的腰腹上甚至连疤都没有留下,光滑如初。 这条憋坏了的人鱼在得到应允的第一刻,就兴奋地沉入水底,鱼尾摆动,畅快地游出了几公里。 宋斩秋看着它顷刻间就没了踪影,水面上只能看见它的身影逐渐被海水的深蓝吞没。 食物吃完了,阿比索斯又可以去到不同的海域为她捉虾了。 宋斩秋走出洞穴,在松软的沙滩上踩了踩,留下几串脚印。 岸边,浪花簌簌地冲刷上来,偶尔遗落几只海星或是小螃蟹。 她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天际线,第一次有时间来盘问她的系统。 “系统,你能告诉我,还有几个任务要做吗?” “抱歉,宿主,这涉及未开放内容,我不知道。” 宋斩秋点点头,它的生硬和滞涩感堪比她第一次做任务的时候,那时候系统还是个说话会重复三遍的,毫无情商的人工智能。 贝努,仿佛真的被洗刷离开了。 她结束了短暂的盘问,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海滩上忽然冲上来几片鱼鳞。 宋斩秋捡起来看了看,每一片都比她的大拇指还大,边缘锋利,无一例外都是蓝色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形状和阿比索斯身上的鳞片几乎一模一样,但这不是它的,它的鳞片并没有固定的颜色,在阳光下看,会泛出五彩斑斓多种颜色。 所以,这附近,来了一条新的人鱼。 宋斩秋扔下了鳞片,退后半步。 果不其然,在离她较远的地方,几条鱼尾不经意间露出水面,又隐入水底。 无一例外,都是蓝色。 鲛人这个种族,领地意识很强,几乎不会闯入别的鲛人的地盘才对。 宋斩秋离海水远了些,看着那几条游来游去的人鱼,心中警铃大作。 它们似乎也在观察她,片刻后,三条鲛人齐齐在离她不远处露出脑袋,看着她。 宋斩秋这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鲛人都长得非常美丽的。 至少面前这几只,就长相平平。 它们互相交流起来,甚至对着她指指点点。 宋斩秋听不懂它们的语言,正犹豫着要不要跑,不料中间那条人鱼却眯了眯眼,看她的目光居然带着几丝垂涎。 “人类。” 它开口了,笑得倨傲又极具攻击性。 “那条人鱼前几天杀死了我们族群的人鱼。” “今天,我们要报复它。” 两边的两条人鱼接上它的话,三条接近两米八的人鱼对岸上这个矮小又瘦削的人类虎视眈眈。 “一看你就是它的食物。” “今天,我们要抢走它的食物!” 阿比索斯残暴无道,蓝色人鱼一族也睚眦必报,这种族间的关系宋斩秋不懂。 但当她看见一堵巨浪朝她拍过来的时候,她明白,自己绝对不能落入它们手里。 那样的话,是真的会变成储备粮的。 而刚从偏远海域游回来的阿比索斯,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三条丑陋又巨大的人鱼,将它瘦弱的秋团团围住。 第294章 三打一的强悍人鱼 宋斩秋看见陡然掀起的巨浪,拔腿就跑,但水涨潮起的速度哪里是人类双腿能够比得过的。 巨浪将她拍在沙滩上,松软的沙子陷进一个人形。 所幸她及时闭气,才没有咕噜噜呛好几口水。 这巨浪仿佛一只巨大的手,拖住她的后腿将她往回拽。 海水像蚕蛹一样裹住她,宋斩秋被整个拖进海里,一脚踏空,就离开了沙滩。 她逼着自己在水底下睁眼,便看见那几只巨大的蓝色鱼尾轻轻摆动,它们的主人将脑袋从空气中扎进水里,收缩的瞳孔紧紧地盯着她。 耳边是沉闷的水声,海水灌进耳朵里,涨得闷疼。身体里的氧气逐渐消耗殆尽,她必须立刻自救。 面前,它们没有丝毫犹豫,像水中的鹰隼一样俯冲过来,宋斩秋伸出手划了两下水,用毕生最灵活的游泳动作,试图从这个可怕的包围圈里游出去。 系统看着她的自救,及时地给出了提醒:“宿主,阿比索斯就在附近。” 她的心顿时就安了大半,原本要使用特异功能的想法也被打消。 果不其然,说时迟那时快,那几条实力强劲的竞速人鱼伸出手要来抓她,尖锐的指甲几乎触碰到她的皮肤,似乎立刻就能勾下几丝肉来! 身侧,一条熟悉的,有力的臂膀箍住她的腰,将她从这几乎避无可避的包围圈里拽了出去。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但阿比索斯抱她的次数已经多得叫她数不清了。 “哗——” 阿比索斯在鲛人里,似乎也是极为出类拔萃的。 它的巨尾一甩,水浪宛如一道城墙,带着千钧的力道,将那三条虎视眈眈的人鱼全部掀飞! 阿比索斯带着宋斩秋浮上了水面,她已经快要窒息得缺氧昏迷了,透出这层水面的时候,她终于可以张开嘴巴渴饮着空气。 “秋。” 阿比索斯看着她难受的表情,有些担忧地叫了她一声。 宋斩秋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咸涩又带着苦味的海水,变成星星点点缀在她的睫毛上。 “在这里等。” 阿比索斯将她放在岛礁边的小沙滩上,轻声嘱咐。 那三条可怖的人鱼被浪掀出去很远,但它们又咬紧牙关拼命朝这边游来。 宋斩秋终于有一丝落地的实感,她点点头,视线里这条美如神祇的人鱼,面对她时神情平静,转过头去一瞬间就面色大变。 瞳孔紧缩,碧蓝的小潭里多出两个可怖的,深不见底的黑洞,让人望而生畏。 阿比索斯,很生气。 虽然闯进别人的领地,打死别的人鱼,或许是它有一点不对。 可是,任何理由,都不足以让这几条不知死活的东西对她围追堵截。 冒犯过的鲛人,今日,都要命丧于此! 巨浪滔天,宋斩秋只看见一条在日光下五彩斑斓的尾巴,从水面下翻腾而起,复又落下,拍起一朵弥天的大浪。 那三条人鱼又朝这里涌了过来,阿比索斯的突然出现,让它们对宋斩秋失去了兴趣。 它们要杀掉这个始作俑者,割下它的尾巴,带回去祭奠自己的朋友! 三条张牙舞爪的可怖生物,从昏黑的见不到一丝光的水底扑上来,长着可怕的血盆大口,锋利的牙齿堪比刑具。 阿比索斯却全然不惧,在这一片海域里,它熟悉所有的地形,所有的洋流,所有暗礁,这些鲛人,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它和它们的体型差看起来就有些强弱之分,像是老虎面对几只丧家之犬。 它一尾巴拍飞了两只,长长的手臂像铁爪一样勾住其中一只的脖子,微微一使劲,只听见骨骼的一声脆响,它顿时翻了白眼,成了一条翻肚皮的死鱼。 那两条鲛人见状,面色大骇,原本冲向它的轨迹打了几个弯儿,似乎想要逃跑。 阿比索斯显然不是一个仁慈的神,它用极快的速度游向它们,尖利的爪子破开鱼尾上的鳞片,狠狠扎进肉里,硬生生将那条蓝色的尾巴从下端断开。 断尾的鲛人,和废鱼没有区别。 它翻滚着,血色在深海中氤氲,剥落的鳞片像细碎的艺术品,纷纷扬扬顺着水流朝后漂去,它像一只折翼的鸟,朝深海中沉去。 “你是魔鬼!” 幸存的另一条人鱼只能独自与它对峙,它害怕得连尾巴尖都在发着抖,那条莹蓝色的尾巴仿佛变得灰暗了许多。 “你,认识我?” 阿比索斯挑了挑眉。 鲛人是一种极具社会化的动物,它们有族群,还有相互交流的语言。 阿比索斯脸上戏谑的表情淡了些,它垂落在身侧的手虚空着抓了抓,仿佛在模拟着一会儿置它于死地的握感。 对面的鲛人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声线,从鲛人一族的语言来看,着已经是极其恐惧的表达了。 但是它说的话,却全然没有恐惧的意味。 “你是极海那一片鲛人族群里,没有鱼要的杂种鱼!” “现在又跑到我们次海来,抢占我们的地盘!” “滚、滚开!你这条杂种鱼!” 它甩动几下尾巴,用狠厉的词语掩盖它心中的恐惧。 但这样的倔强实在有些惹恼阿比索斯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放狠话,它其实还会觉得对面拥有与它正式一战的资格。 然而,它说的话却这样难听。 实在是……实在是,让它全然无法大发慈悲! 阿比索斯那双精致的眉眼渐渐压抑下来,杀意从眼锋倾斜,神怒一般矜贵优雅,但利爪上勾着的皮肉彰显出它的残暴。 “你、在、找、死!” 怒意化作巨浪,无形中蕴着无法抵抗的力道朝它拍去。 对面立刻就被拍成了七荤八素的一条鱼了,阿比索斯却果然没有高抬贵手,它的指尖刺破那条人鱼的皮肉,从它的锁骨处硬生生穿了过去。 阿比索斯宛如一架活体刑具,接下来的海里,只能听见人鱼凄厉的悲鸣,和血肉撕碎的声音。 宋斩秋等在岸边,全然不知道底下发生了什么。 她惋惜着自己刚晾干的衣服,抬眼朝远处看去,那一片海面上,竟然隐隐翻滚着血色。 不会是阿比索斯出事了吧?毕竟是三打一,打不过也情有可原。 第295章 杂种鱼! 宋斩秋正犹豫着要不要下水看看它。 “系统,它的生命体征怎么样,还平稳吗?” 系统监测到一颗活的,甚至跳动得无比剧烈的心。 “宿主,它很健康。” 宋斩秋看着远处氤氲开的一片血色,生怕自己的攻略对象出了什么事,在这医疗条件简陋的海岛,为她带来更多麻烦。 系统的监测结果逐一报备完毕,确实是健康得有些过人的身体。 她蹙眉看向那片恐怖的“血海”,身前这片平静的海域,却响起了鲛人游动的划水声。 她警惕地退了半步,然而在面前冒出头来的,竟然是那张熟悉的脸。 “阿比索斯?你没事吧?” 宋斩秋这才敢把脚步挪近一些,面前的阿比索斯目光平静,一张脸上没有任何狰狞的表情,甚至唇角还淡淡勾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没事。” 它用尾巴甩起几个浪花:“我们去里面。” 阿比索斯打完架就赶紧回来,想看看它的秋还有没有好好待在原地。 幸好,她还在。 暴怒的情绪点燃了它内心那把翻涌的火,阿比索斯不知道为什么,只想急切地寻找她,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它免受烈火烧灼之苦。 宋斩秋看着它在水底隐隐约约的身形,有些狐疑那三条人鱼是死了还是走了。 浪花冲刷着沙滩,她低低叹了口气,转身欲回去时,只看见被层层叠叠的小浪,冲上来的一片一片,细碎的蓝色鳞片,根部甚至还黏连着皮肉。 糟糕了。 阿比索斯和传闻里说的,仿佛大差不差。 她后背泛起凉意,连忙脱了湿哒哒的外套,走进了洞穴里。 洞中,她那张大大的贝壳床边堆了一层虾山。 阿比索斯靠在礁石边,挺阔的胸肌缓缓起伏,颈部的鳃微微翕动着,正在经历着一场大战之后的缓冲。 看见她来,阿比索斯直了直身子,视线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着。 “秋。” 它喊她。 阿比索斯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它又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无法说出口。 那些经年旧事,那些它深恶痛绝的一切,它都想慢慢讲给她听。但是…… 宋斩秋的开口打断了它的思绪:“你……把它们都杀掉了?” 她的询问只是想得到一个事实,而非任何对道德或是做法的批判。但阿比索斯这敏感又脆弱的心,顿时就听出一分不存在的责备。 “是。不能杀吗?它们来欺负你了。” 它笔直的,趋向她的身体又靠了回去,似乎显出几分赌气的意味。 无论如何,擅自闯进它的领域,还想夺走它的宝贝的人鱼,它见一个杀一个。 宋斩秋并没有责备它,她只是一个人类,对于另一个种族的道德与界限划分,她并不明确。 “你误会了,我没有怪你。”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它的神色,只一句解释,便能叫它耷拉的嘴角扬起了几分。 “我是觉得,你能一打三的话,蛮厉害的。” 这句话是真心的。 在没有遇到别的鲛人之前,她一直以为鲛人都像阿比索斯这样,强大美丽。但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阿比索斯得到了她的褒奖,从靠着礁石的姿态陡然转变,游到离她近的地方,双手扒在岸边,神情单纯。 “秋在夸我。” 它揪住她的一片衣角,像小狗咬住主人的裤腿祈求玩乐一样。 宋斩秋一看竟然把它哄好了,目光游移了几下,预备乘胜追击,挖掘出更多新鲜的信息来。 “不过,它们似乎都成群结队住在一起,你为什么独自住在这里呢?” 她提出这个问题,便早已想到了哄它的法子,不论是怒还是悲,宋斩秋的嘴皮子总是能翻出花儿来。 阿比索斯原本愉快的神情冷了下来。 它放开她的衣角,宋斩秋看见它那双锋利的爪子上,似乎还勾着谁的一丝血肉,而再往上看去,又看见它的无名指上,戴着一个傻傻的贝壳戒指。 “它们……不愿意和我一起。” 宋斩秋还没问出为什么,后者却立刻抛了个问题给她:“人类的世界里,有不被所有人喜欢的人吗?” 阿比索斯不知道宋斩秋对这样的事是什么态度,它只能打听打听人类世界的事,想编织一个看起来不那么糟糕的理由。 至少,不会被秋嫌弃的理由。 宋斩秋想了想,点点头:“当然有。” “阿比索斯,它们都不喜欢你吗?” 宋斩秋伸出手,拉住它尚未收回利爪的手,将自己的体温渡给它。 阿比索斯看向她的眼睛,那双茶色的,常年平静是眼睛里,只有一汪浅浅的担心。 它犹豫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我是杂种鲛人,它们都讨厌我。” “什么?鲛人还有杂种?” 宋斩秋将它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如果要说杂种,和今天见到那几条人鱼比起来,阿比索斯更像是血统纯正的那一个。 阿比索斯为她惊诧的反问语气而感到一丝高兴。 它又揪住她的衣服,将身子探出来更多,藏在水底的尾巴露了出来,伸出水面甩了甩。 “我的尾巴,不是纯色。” 宋斩秋笑了,柔软的双手捧住它的脸,后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却全然没有抗拒的意思。 “我是杂种鱼,秋会嫌弃……” 它话还没说完,宋斩秋捏了捏它的脸,笑着打断:“阿比索斯,你是我在这世界上见到的第一条人鱼。” “所以在我这里,所有不像你的人鱼,才是杂种鱼,明白吗?” 阿比索斯愣愣地看着她,甩动着的尾巴尖也不动了,一双碧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沉醉。 它很快乐,现在。 比从前屠杀着仇敌,撕碎痛恨的人鱼,啃噬憎恨着的它们的肉时,还要快乐数百倍数千倍。 阿比索斯一颗心狂跳,撞得它不知所措,却双手发痒。 想要拥抱她,贴近她,抚摸她,揉捏她。 像把玩着一个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样,将她盛在手心之上。 良久的静默之后,它终于眨了眨眼,张开嘴,咬住了它的一小截指尖。 尖锐的鲨鱼牙轻轻摩挲,不疼,但带着一点痒意。 “阿比索斯,实时好感度四十。” 第296章 我没哭。 宋斩秋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痒意,阿比索斯正在用它小小的尖牙碾磨着她的指尖。 就连这家伙的口水,都带着一股海的苦咸。 她不小心碰到它的舌尖,软软的冰凉,像是在海里伸手不小心抓到的水母。 原来,鲛人也喜欢用轻咬来表达依赖吗? 但其实这只是阿比索斯自己的习惯。 宋斩秋在它这里的意义远胜过食物,或是其他一切亮晶晶的宝物。 它的利爪会不小心伤害她,它的皮肉又是冷硬的,只有柔软的唇舌,能容纳它对她的所有情感。 “阿比索斯,你哭了?” 宋斩秋正捧着它的脸,突然几颗冰凉的珠子从她手背上划过,宋斩秋定睛一看,竟然是它眼里淌出的几滴泪,滚落间变成几颗晶莹的珍珠。 阿比索斯眨了眨眼,眼底那片碧蓝的海水愈发显得莹润。 “鲛珠?” 她捡起一颗放在手心,透过那颗圆滚滚的珠子,看见阿比索斯略微沁着红色的双眼。 阿比索斯慌乱地后退了半米:“我没有哭。” 宋斩秋端着那颗鲛珠笑问:“这是什么?” 阿比索斯不再解释了,一猛子沉进水里,冒出几个泡泡。 宋斩秋住在海镇上的时候也听闻过关于鲛人的传说,据说鲛人的眼泪会掉下来变成珍珠,一颗鲛珠便价值连城,阿比索斯一哭,就哭出这么多来。 如果还有回归人类社会的可能性,她应该身家过亿了。 阿比索斯沉入水底却并没有游走,只藏匿在水底看着她,看她拿起它的眼泪们细细观察,阿比索斯觉得有点丢脸。 鲛人是不轻易落泪的。 人们口口相传的鲛珠珍贵,也是因为鲛人这一生落泪的次数很少。 它有点懊恼地揍了自己两下,甩着尾巴游走了。 刚游到这里的小丑鱼被它突如其来的一尾巴甩去了老远,又骂骂咧咧地从远处游了回来。 …… 海镇的港口是这个镇子最繁华的地方,不论晴天下雨,这里总是客来客往,从远处运来珍贵的香料丝绸,又从这里运走海盐鱼肉。 因此,莱纳德一行人到达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他衣着普通,只是腰上别着的两把枪叫人对他另眼相看几分。 这是一艘经过大风大浪的航船了,船帆上七七八八的布丁,还有船体上因撞击暗礁而留下的伤痕。 “终于找到有同类生活的地方了,莱纳德,你可必须请我们喝上几扎啤酒。” 莱纳德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意气风发的青年人的脸,他绿色的眼睛噙上一抹笑意:“当然,今晚归我买单。” 小镇上的人初次看见这样的一群人,走在大街上都对他们频频侧目。 男女老少,穿戴怪异,要么腰间别着手枪,要么背后背着长枪,谈笑声音很大,海镇的人们都颇为内敛,大街上只听见他们戏谑的调笑声。 一行人涌入街边的一家酒吧,啤酒烤肉,谈笑间引来几个好奇的海镇居民。 “请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我们是海盗,掠夺大海的珍宝,装进我们自己的袋子里。” 莱纳德回答得很随意,一伙人了然地大笑起来。 它们摘下帽子,帽子上的会标在昏黄的酒吧里依旧熠熠生辉。 问话的人闻言笑了笑:“那你们一定非常富有,毕竟大海的宝藏数不胜数。” “是啊,不过,有人告诉我,这里有人鱼。” “人鱼?噢,那个啊,马戏团里呢。” 莱纳德本想着随口一问,却以为自己得到了重要的讯息,连忙追问道:“马戏团?你们这里已经把人鱼抓进马戏团了?” 几个本地人哄笑开:“是啊,它还会开口讲英文呢。” 莱纳德收敛了笑意,了无意趣地灌了一口啤酒。 “老大,我们的任务,似乎难度很大啊。” 队伍里,一个看起来较为文静的女孩笑了笑,话虽如此,她的语气却带着一丝隔岸观火的意味。 莱纳德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冷笑道:“那又怎样?我照样可以带领大家完成!” 众人见他动了怒,俱都沉默不语了。 是的,他们从遥远的大陆漂洋过海来到这里,为的就是捕捉一只传说中的人鱼。 在座的所有人都是罗宾公会的赏金猎人,各有所长。 这一程,它们几乎抱着必将成功的信念。 …… 而大海的另一个角落里,被人类惦记着的人鱼,正满世界地为宋斩秋捉虾。 其实他完全不用去这么远的地方捉,只是它对虾的品质要求很高,太小的不行,太丑的不行,非要抓到最满意的几只不可。 大海当然不止它这一个居民,其他的居民们对它大肆杀害虾的事迹看在眼里。 自从上次三只人鱼上门寻仇当成丧命的事迹传出去很远以后,其他人鱼见到它就游出老远,生怕被它盯上了。 人鱼的道德感不像人类那么强,在它们眼里,这条杂种鱼又丑又残暴,打不过它,就不用为命丧它手的几条人鱼讨公道了。 宋斩秋不明白人鱼界的道德秩序,只一味地让它不要跑那么远,不要像上次一样带伤回家。 “秋,吃。” 她正躺在沙滩上晒太阳,面前的小浪忽然送来一只贝壳做的碗,里面盛放着剥好的虾肉,鲜嫩又水灵。 她坐了起来,阿比索斯正浮在水面上,期待地看着她。 阿比索斯现在是越来越贴心了,她接过那碗剥好的新鲜虾肉,虾线都一一被挑去了。 她毫不客气地开吃了,阿比索斯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却觉得非常高兴。 鲛人说人话的水平不高,它描述不来这是什么感觉,只是单纯觉得很满足,好像自己的存在对于秋来说,是有意义的。 灿金色的阳光普照,她穿着一件单薄的内衬,海风猎猎吹起她的头发,阿比索斯就这样看着,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被太阳烧了。 好热,烫烫的。 宋斩秋一抬头,就看见它白皙的脸上泛着红晕,整个鱼像是熟透了。 阿比索斯拿手贴上脸,冰冷的触感将这团火微微浇灭了一些。 宋斩秋看着它光秃秃的手,碗里的虾也不吃了。 “阿比索斯,你的小贝壳呢?” 第297章 它有些不对劲 阿比索斯的小贝壳不见了。 或许是丢在了穿行珊瑚群的时候,又或者是在抓虾的时候,又或者是在一群小丑鱼路过的时候被摘走了。 阿比索斯仿佛被晴天霹雳打了个正着,双耳嗡嗡,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手。 “我弄丢了,小贝壳。” “没关系,我可以再做一……” 宋斩秋正想着怎么安慰它,后者连这几句话都还没有听完就急吼吼地翻身进了水里。 阿比索斯无法原谅自己的错误,它必须,立刻,把丢失的戒指找回来。 它一路去了那么多海域,要找一个小贝壳何其困难。 阿比索斯抿起双唇,深邃的眉目压低,沉在海底仔仔细细地寻找。 秋秋肯定会说,她会给它再做一个。 可是,在阿比索斯心里,这是不一样的。 那个不起眼的小贝壳戒指,是从它在这片大海里睁开眼以来,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整片大海!乃至整个地球!都是独一无二的。 阿比索斯循着自己的路线执拗地寻找着。 一个小贝壳,它每天都会仔细打量它,它和其它贝壳长得都不一样,弧度不一样,形状不一样,纹路也不一样。 很好找的。 阿比索斯的幼稚的执拗和它天真的残暴本该十分违和,但放在它身上,又凑成了一个完美的矛盾体。 这是致命的美丽,驯服它的人,可以得到它最纯稚的真心。 这一边,宋斩秋没办法,在沙滩上找了很久,不知为何,似乎也找不到另一个令她满意的小贝壳了。 而她简直可以说是一贫如洗,身上最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她卖了。 宋斩秋回到洞穴,在自己的大贝壳床里找了找,毛毛的毯子底下,藏着她外套里带来的唯一几样东西。 马戏团的票,湿成一团的钞票和几个硬币,一把黛瑞丝奶奶家的钥匙,还有一个没什么用的子弹壳。 穷苦如她,居然掏不出任何体面的东西作为回礼。 宋斩秋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虽然她知道阿比索斯战力惊人,但万一出了意外,她都不便去救他。 “系统,每隔十分钟向我汇报一下它的位置和状态。” “好的,宿主。” 宋斩秋对着自己那堆人类社会带来的破烂陷入沉思,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那枚看起来在海里比较稀少的子弹壳送给它。 她知道,这或许能成为她身份的某种佐证。但实际上,对宋斩秋而言,身份的明确只是顺手的事,并不是她的主线任务,所以这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系统按照她的要求汇报着阿比索斯的位置信息,它在以不那么快的速度前进,似乎是在寻找它遗失的小贝壳。 宋斩秋需要做好它找不到小贝壳的准备,制作第二个礼物,至少能减少一些它的失落。 她用剩下的绳子穿过弹壳的孔隙,顺手取下自己一小缕头发和绳子编在一起,替它做了个颈饰。 “宿主,它回来了。” 宋斩秋手里的礼物,刚好大功告成。 “阿比索斯正以极快的速度赶回来。” 系统详述了一遍这个事实。 宋斩秋眼睛都快编瞎了,那个漂亮的弹壳项链才逐渐成形。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阿比索斯在海底焦急地穿行,细看它的脸色似乎没有一开始那么冷凝了。 阿比索斯手里攥着那个小东西,一颗心跳得十分雀跃。 它找回来了,它的小贝壳。 小贝壳的绳子断了,所以才会不小心遗失。 阿比索斯一路游进洞穴,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疲累,它的头有些晕,心情也有些焦躁。 “秋。” 伴随一阵七零八落的水声,宋斩秋看见那个冒出一个脑袋的人鱼,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找到了,我的小贝壳。” 阿比索斯游近了一些,摊开手,小贝壳躺在它的手心,沁着一点水珠。 宋斩秋:…… 亏她编了一下午,这家伙居然真的把小贝壳找回来了。 阿比索斯握住她几根手指,将小贝壳递给她:“秋帮我修一修。” “好的。” 宋斩秋没有动。 她眨了眨眼,和它四目相对:“我帮你修,先放开我。” 阿比索斯的手,还抓着她的手,冷得像是几根冰凌子,握住她的指尖不肯放开。 它这才放开了手,似乎有点恋恋不舍。 阿比索斯,平时不是这样无理取闹的鱼。 只是今天,有点奇怪。 宋斩秋已经对编织工作感到厌烦了,她把小贝壳放进自己的大贝壳里,从大贝壳里拿出她新做的礼物。 虽然戒指找回来了,但做都做了,还是送给它吧。 “阿比索斯,这个送给你。” 阿比索斯原本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了几分,它瞳孔缩了缩,看着这个项链,眼底流露出惊喜。 “给我?这么大,这么大一条,都给我吗?” 这是一份不得了的项链。 宋斩秋笑了笑,介绍了一下手里这个崭新的礼物,说一个字,它的眼睛就更亮一分。 子弹壳,确实是阿比索斯没见过的东西,况且这还是对秋秋有特殊意义的弹壳。 热兵器的凶悍和最原始的编织艺术搭配在一起,做成一条极具审美内涵的饰品。 最重要的是,这里面有秋的头发。 阿比索斯凑近了一些,眼睛下泛着红晕,音色也带着一丝喑哑。 “秋,帮我戴。” 宋斩秋见它喜欢,这一下午的努力也算没有白费,于是让它转过身去。 她撩开它的头发,像一丛海草,湿哒哒地滴着水。 撩开头发,裸露出的背部线条流畅,优美的蝴蝶骨与恰到好处的肌肉,简直是造物主的宠儿。 宋斩秋替它带上颈饰,扣好了连接处,她正要说一声“好了”,却不料面前的人鱼忽然转过身来,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托住她下了水。 擦,又要晾衣服了。 落入水中的前一秒,宋斩秋心里想的只有这个煞风景的现实。 阿比索斯今天的暴躁情绪来得不明不白,尤其是在宋斩秋替它戴项链的时候,温热的指尖触碰他的肩颈,又痒又麻。 它想要更多的触碰。 直到双手碰到她的那一刻,它与她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肌肤相贴,阿比索斯似乎才顿悟了。 原来这令它浑身不安的情绪不是暴躁,而是它的欲望。 第298章 发情期 宋斩秋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水,刘海湿哒哒地贴在脑门上,她透过模糊的水雾看清它:“阿比索斯!你干嘛?” 她已经厌倦了没有干衣服穿的日子。 阿比索斯白皙的脸上泛着薄红,一双水洗的眸子眨巴两下,长睫抖落几滴水珠。 它什么也不回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阿比索斯虽然看起来十分高大,但它其实才刚成年。 鲛人族群的底线就是不把未成年人鱼赶出去,所以一到它成年,它原来生活的族群就急吼吼地将它赶走了。 它的双臂箍住宋斩秋腰间的软肉,温热的体温传到它的小臂,带着一点蛊惑鱼心的能力。 秋,好像很美味。 但是这种美味,和那种又不太一样。 不是想要把她放进嘴里咀嚼的美味,是……是让它想要抚摸她,贴近她,藏进身体里的,那种美味。 阿比索斯的幽蓝的头发在水中四散开来,像是从东方不远万里运来的绸缎一样光泽美丽。 宋斩秋拔出自己的手,放在它脑门上试了试它的温度。 虽然没有她那么高,可对于常年与水温保持一致体温的人鱼来说,这已经算是发高烧了。 “你怎么了?阿比索斯。” “可不可以,多念一念我的名字?” 面前的人鱼双眼迷离,水浪轻漾,它眼底的情欲似乎也在随之哗哗作响,抬眼看她时带上几分显而易见的渴求。 阿比索斯,喜欢听她念自己的名字。 名字,真是一个很厉害的东西。 就像一个咒语一样,只要她轻轻地,从唇齿之间发出那几个音节,它就不可抑制地对她言听计从。 阿比索斯自愿被如此差使。 “阿比索斯……你是不是发情期到了?” 宋斩秋感受到他越收越紧的手,几乎快要勒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才灵光乍现,想起这个在自然界中很少有动物能摆脱的繁衍法则。 阿比索斯没说话,将脑袋凑近,冰冷的俊脸埋进她的颈侧。 发情期?阿比索斯不懂什么发情期,它还只是一个刚成年的人鱼。 它只知道,自己想要贴近她,感受她胸腔之内的心跳,唇舌之间的吐息,甚至浑身上下的血液流动。 这一切的一切,组成了一个令它如此着迷的宝物。 阿比索斯不知道怎么疏解这种难受,但至少,抱住她会好很多。 宋斩秋却像浑身上了一层枷锁一样喘不过气,她用手臂撑住它越来越近的胸膛,艰难对系统求救:“人鱼的发情期,有什么办法缓解吗?你的宿主快要被勒死了。” 系统扫描信息只需要几秒,它说话也非常直白:“抱歉,宿主,除了与它交配以外,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在它身边。” “发情期的人鱼比较脆弱,情绪易受激素影响,宿主小心。” 宋斩秋有些头疼地闭了闭眼,她伸出双臂环住它的脖子,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它的背。 “阿比索斯,能不能稍微松开手,我有点呼吸困难。” “哗——” 宋斩秋话音刚落,阿比索斯条件反射般松开手,宋斩秋这下便结结实实掉进水里了。 阿比索斯脑子都有些囫囵,它连忙潜入水底去捞她。 宋斩秋一抬头,昏蓝的海水里,阿比索斯就像海洋之神,硕大的尾巴在水中灵巧地摆动,毫无瑕疵的肌肤甚至微微泛着莹白的光。 宋斩秋憋住气,尽量让自己上浮,她用着标准的蛙泳泳姿朝上游,阿比索斯竟然在水底笑了出来。 秋是人类,她拥有着与它截然不同的行进肢体。 阿比索斯如今却无比庆幸这一点。 这样的话,这茫茫无涯的大海,就是属于她天然的囚笼。 阿比索斯,可以永远将她困在这里了。 它那双清澈的碧蓝双瞳仿佛染上一层阴郁,笑意盈盈间带着诡异的欲念。阿比索斯将她打捞起来,放回了岸上。 宋斩秋浑身都湿哒哒的,冰冷的海水浸没了每一寸衣料,汲取着她所剩无几的热量。 但是再脱就不礼貌了。 阿比索斯根本不走,而是趴在岸边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宋斩秋:想怎样,难道还想交配吗。 她拧了一把衣摆,余光就看见它藏在水底的尾巴轻轻摆动着。 “阿比索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阿比索斯一听她叫自己的名字,立刻凑近了些,俊朗的面容透出清澈的疑惑。 “发情期是什么?阿比索斯不知道。” “只是想和秋贴贴。” 阿比索斯直球得吓人,它骨节分明的指尖又勾住她的衣摆,轻轻晃了晃。 宋斩秋垂眸看着它,面无表情。 就在后者即将被这样的冷脸喝退时,她却蓦然一笑,俯身落下一个吻,温软的唇舌覆在它冰冷的唇瓣上。 阿比索斯瞳孔骤然缩了缩,鼻尖全是她身上的气味,让她一时神情激荡,不知作何反应。 宋斩秋只想让它快点度过发情期,不谈这段时间她要被它勒死几次,若是仇家寻上门来,处在发情期的阿比索斯要是打不过,那可怎么办。 她放弃了拧干衣服,方才垂眸冷目的片刻,她就已做好了打算。 宋斩秋足尖点了点水面,原本冰冷的水都被阿比索斯烤得温凉了。 她环住它的脖颈探身下手,后者乖乖做了个木桩,岿然不动。 她撩开它额角的发丝,阿比索斯漂亮的耳鳍扇动两下,一吻带来的震撼让它现在还无法回过神来。 “阿比索斯,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美?” “……没有,鱼也没说过。” 宋斩秋被它逗笑,指尖碰了碰它翕动的耳鳍,它抖了抖不动了。 阿比索斯,确实是条非常美丽的人鱼。 它的上身完美得像人类艺术展厅里的雕塑作品,而鱼尾更是这大海里独一无二的绚丽。 指尖划过冰冷细腻的鳞片,阿比索斯的心跳加速几拍,紧抿的薄唇溢出几声低喘。 宋斩秋挽唇一笑,纵然感受到它的颤栗,她也全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水波荡漾,洞穴珠光盈盈,阿比索斯将她垂眸含笑的样子,深刻心底。 “阿比索斯,实时好感度五十。” 第299章 伴侣?! 阿比索斯拥有了伴侣这件事,传遍了附近的海域。 它们其实都在等着阿比索斯的发情期,能上门将往日受的窝囊气报复回去。 阿比索斯是杂种鱼,但它是一条强悍的杂种鱼。 那天寻找小贝壳的时候,洋流已经将它临近发情期的事告诉了这几片海域的所有居民。 率先上门的是绿色人鱼一族的几条先锋鱼。 它们朝洞穴中望了又望,正疑心那杂种鱼是不是藏在这里头,几条鱼你推我我推你,才壮着胆子朝里面游了游。 可是,洞中的情形却叫它们失望了。 里面没有鱼,只有一个人。 “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宋斩秋手里正拿着一枚鳞片细细把玩着,看见潭中忽然冒出来的三个丑丑的鱼头,挑了挑眉。 “……” 绿人鱼们面面相觑,刚想说话,便觉得尾巴被什么拨了拨。 “大哥,快走。” “这怎么有个人类?” “大哥,快走啊!” 为首的绿人鱼恼怒地回头,便看见洞穴入口处的阿比索斯。 阿比索斯一回来便看见这幅光景,人鱼对自己的领地看得十分紧要,擅闯的鱼,必然要留下自己的心脏当做门票才行。 它喉间发出威胁的声音,几条绿人鱼吓得四处逃窜,像泥鳅一样疯狂朝外游去。 后面的事,宋斩秋便不知道了。 阿比索斯很在意她对自己的看法,残杀同类这种事,也是避开她做的。 几条绿人鱼一路上幻想着讨回公道的光景,然而最终只有一条灰溜溜地逃回了家。 此后,阿比索斯拥有一个人类伴侣这件事,就像长了腿一样穿进所有人鱼的耳朵里。 …… “你说什么?那家伙竟然有了伴侣?!” 另一片遥远的海域里,一条长着黑色鱼尾的鲛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说话的鱼,将嗤之以鼻四个字写在脸上。 “是啊,否则它的第一个发情期,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度过了?” 鲛人们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鄙夷和不可思议。 “族长,它都找到伴侣了,我都还没有呢……” 一条年纪不大的人鱼自己揶揄自己,引得一阵哄笑。 被称作族长的鲛人一尾巴将它甩远,拧着眉头道:“你若是有本事,也去找个人类当伴侣?!” 鲛人的伴侣,只能是鲛人,甚至只能是本群落的鲛人。 像那种尾巴上有两个颜色的鲛人,都将不被任何族群接受。而阿比索斯的尾巴,是恐怖的彩色! 天知道它是个怎样的杂种?!还长得如此丑陋,白皙的皮肤,放在海里就是天然的靶子! 族长眯了眯眼睛,它的皮肤泛着微微的蓝色,生起气来连表情都不是很明显。 “我得去看看它!要是招惹了岸上那个种群,我们就得过上四处逃窜的生活了。” 被称作族长的人鱼叫做达尔,它年纪并不大,气势却不输任何年长的长老。 众人鱼都点点头,对这个决定表示赞同。 虽然那杂种鱼在它们族群里过得并不是太好,但它应该感激,还有它们愿意收留它。 不然,它早就变成一条死鱼了! 达尔一路向其他人鱼询问方向,边走边找,待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 达尔远远地看着那个岛礁,心一横,只身踏足这片属于阿比索斯的海域。 它躲在礁石后面,暂时没有发现阿比索斯的气息,于是缓缓绕着这片岛礁游了一圈。 一片小小的沙滩上,躺了一个拥有双腿的生物。 它躲在礁石后看了几眼,端详着她的样貌。 达尔虽然生活在海底,但它见多识广,尤其,见过这种生物。 是人类,一种能造出奇怪容器,让自己在海上漂行的动物。 它们贪婪,自私,残暴,几乎所有鲛人都被明令禁止,不要和人类来往。 达尔看着她她,脸上写满心事。 宋斩秋还不知道来客人了,她正躺在沙滩上,靴子放在一旁,光脚陷进沙里,正在进行美好的日光浴。 达尔看着那双靴子上的金属装饰,圆形的,绘着奇怪的花纹。 它蹙起眉头思考了很久,忽然面色大变,翻身进了海里,拼命往远处游。 达尔简直是吓坏了,它认识那个花纹,但是那条杂种鱼应该不知道。 它正思索着怎么把宋斩秋轰走,心下想着杂种鱼,迎面便碰上了。 阿比索斯一回来便感知到自己的领域里这份属于其他人鱼的气息,它暴戾的情绪顿时翻涌起来,利爪动了动,仿佛在思考一会儿要从哪个部位将这不知死活的入侵者撕碎。 “是你?” 阿比索斯眯了眯眼,亮出的利爪却丝毫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达尔一看是它,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它的体型,短短一年不见,它居然已经长到了这么大。 “我来看你,听说你有伴侣了。” 达尔强装镇定,往边上游了游。 它不提还好,一提宋斩秋,阿比索斯面上凶相毕露,利爪划破平静的水体,像几把匕首同时朝达尔划过来。 “你想做什么?” 阿比索斯毫不客气地在达尔身上划开几条伤口,后者对它的敌意也不讶异,它捂住自己的伤,怒骂道:“杂种鱼!你疯了吗?竟然找一个人类当伴侣?” 阿比索斯对它的指责感到无比恼火,它眯了眯眼睛,眸底泛起墨色,阴鸷又恐怖:“你也配管我?你们黑鱼一族都不配管我!” “我们收留你,已经是你的运气好了,你不懂感恩就算了,还对我恶语相向,杂种就是杂种!” 阿比索斯一点也不想听它说话了,只见它巨大的尾巴扇起巨浪,像倒塌的山一样砸向达尔。 达尔身上有伤,躲之不及,被狼狈地按进水里。 它的脑袋被拍得嗡嗡的,意识模糊间,一只有力的手箍住它的喉部将它大力扯了过去。 “达尔,你欺负我这么多年的账,我还没找你算。” “那人类是祸害!” 眼见着自己要死了,达尔连忙用沙哑的声音怒喊,不料那只手却愈发用力,竟真有要掐死它的意思。 “她是来捉你的!你被她骗了!” 第300章 赏金猎人 达尔的喉舌被扼住,几乎立刻就要死了。 阿比索斯听完这句话,非但没有放开它,甚至更加用力了一些。 那只白皙的,骨瓷一般的手,死死扼住达尔的喉咙,它蓝色的皮肤涨得发黑,发出几声难听的“嗬嗬”声。 “你诋毁我可以,又想对她做什么?” 阿比索斯垂眸看着它,黑羽般的长睫垂落,带着神性的悲悯,但收割旁人性命的那双手,却攥得越发用力,暴戾横生。 它没有忘记从前在黑鱼一族,达尔是怎么带头欺辱它的。 达尔的心头终于泛起无边的恐慌,畏惧像潮水一样淹没它的口鼻,达尔伸手疯狂拍打着它的臂膀。 阿比索斯正思索着如何将它弄死更痛快,达尔尖利的指甲将它的肌肤划开几道血痕,阿比索斯微微缓神,余光瞥见宋斩秋似乎站了起来。 它像拖拽一条畜生一样,将达尔按进海里,朝更远的地方游去。 海水涌动,达尔终于在罅隙之间找到一点喘息的机会。 阿比索斯看了看手臂上的伤口,眉宇微微紧了紧。 秋说过,再受伤,她会生气的。 阿比索斯嫌恶地看了一眼达尔,利爪陷进它的皮肉,戳出几个血窟窿。 “我没有骗你!她是猎人!” 达尔凑着这能呼吸的间隙,蛄蛹出水面,用沙哑的声音嘶吼。 “她是、是赏金猎人!我见过她,很早之前!” 达尔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整条鱼便像濒死一样被扯了过去。 它感到喉间的力道微微减弱了一些,一睁眼,只见一张惨白的脸凑近了它,恐怖的威压几乎让它心跳骤停。 “我不信。” 阿比索斯的嗓音像淬了毒汁,落在达尔耳中,腐蚀掉所有它在阿比索斯面前的优越感。 这条杂种鱼,已经不是从前的它了。 “真、真的!我发誓!如果我骗你,你可以直接杀了我!” 达尔全然顾不得喉间的疼痛,握住它的手,一双眼里写满惊惧。 “我曾经见过她,在一艘船上,船上所有人都和她一样,身上有那个标识!罗宾公会的标识!” 阿比索斯的心渐渐冷了下来,它双眼泛起猩红,瞳孔紧缩,死死地盯着它的表情,试图找出它说谎的证据。 可是达尔的语气是这样笃定,笃定得让阿比索斯都有些畏惧了。 它其实,对她一无所知。 从前,她怎么落水,又为什么落水,回到海镇做了什么,它一概不知。 阿比索斯并不是不想知道了,它只是从来不敢开口问。 毕竟那些事,那些人,她的过往,都和它一点关系也没有。 阿比索斯知道,自己在她的人生里,只占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但对它来说,从小到大,它收到的唯一的善意,却是来自她的。 “什么时候?在哪里?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阿比索斯尖锐的齿端咬了咬舌尖,细密的疼痛泛上来,将它有些惊惶的魂魄拉扯回来。 达尔见它终于愿意听自己说话,只一股脑将一切都告诉它。 “十六岁,我跟丽娜它们一起离开族群,在极海看见了那艘船,那时候,他们在捕鲸。” “那个女人,就站在船头,穿着一模一样的靴子!” 阿比索斯的心兀自下沉,像深海鲸落,沉底后被七七八八的心绪撕扯成一滩烂肉。 “她不会害我。” 阿比索斯那双碧蓝色的眼睛泛起凶意,末了又用低哑的嗓音吼道:“她不会害我!” 达尔似乎像证明自己的真诚,拼命在它面前抹黑宋斩秋:“你怎么知道?!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狡猾恶毒的动物!就算……你不能找她当伴侣!” 达尔其实想说,就算你是条杂种的鲛人,也不该自甘堕落找一个人类当伴侣。 它瞪大了双眼,斩钉截铁地揣测宋斩秋。阿比索斯却并不买账,它那条遭受过无数人鄙夷的彩色鱼尾掀起一墙巨浪,将达尔狠狠拍入海底! 阿比索斯追着沉了下去,尖锐的五指插入它的尾鳍,硬生生将它的尾鳍撕开。 达尔慌乱地逃窜,它不明白,为什么阿比索斯宁愿相信一个人类,也不愿意相信它。 即使它没有阿比索斯那样规格的鱼尾,却也是黑鱼一族的佼佼者。 达尔忍耐着疼痛朝远处疯狂游去,再也没有说服它的想法了。 它起初只是看不惯,这条人鱼能找到什么样的伴侣?它本想来劝它的伴侣离开它,可现在,这条杂种鱼已经要成了人类的盘中餐了。 要不是方才生命垂危,它甚至都不会告诉它! 达尔奋力摆动鱼尾朝族群的方向游回去,鱼血流了一路,阿比索斯追到了半路却停下了。 听了达尔的话,它的第一反应不是怒,而是惧。 秋,这么多天和它在一起,难道都是在骗她吗? 今日的旖旎光景还浮现在眼前,阿比索斯光是回想,只觉得欲念难抑。 它回头朝它的海域游去,阿比索斯赶到时,宋斩秋正站在沙滩边,脱了鞋子踩着水。 宋斩秋正疑心今天阿比索斯怎么出去这么久,她望向波光粼粼的海面,日头吊在头顶,火辣辣地洒着阳光。 金乌灼热,海水温凉。 她正准备回到洞穴里,只觉得脚背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宋斩秋一低头,一只白玉一般的手握住她的足踝,随之而来的是阿比索斯那张绝艳出尘的脸。 拨开海水,它像传说中的海妖,仰头匍匐在她脚边。 阿比索斯静静地凝望着她,指尖传来她的体温,像阳光一样温暖。 “秋。” 阿比索斯抿唇,有些欲言又止。 宋斩秋歪了歪头看着它,试图收回自己的脚,它却攥得非常紧,一寸也不肯让她挪开。 “怎么了?阿比索斯,有话直说知不知道。” 宋斩秋和它相处了这么久,她早就摸清了这家伙的脾气。 同是非人类的纯粹,阿比索斯和阿祟相比,就多了很多不同。 阿祟是一只没有同类的野鬼,所以它没有社会化向来是有气直出,有话直说。 阿比索斯不一样,它其实很会察言观色,也很会欲擒故纵。 “秋,我是一条没有鱼要的鱼。” “所以,你愿意要我,鱼很开心。” 第301章 她还活着 宋斩秋眉心微动,长睫颤了颤,她静静地看着阿比索斯,背后的烈阳灼灼,然而低头望进它那双碧蓝的眼睛,却能感到海风轻拂。 阿比索斯是个很会欲擒故纵的孩子。 她在心中重复了这句话,随即一笑:“阿比索斯,怎么忽然问这个?” 阿比索斯的指尖如蜻蜓轻点,从她光裸的足踝一路攀附向上,像自足底堆叠而起的一堆冰块。 它现在,抱着她的腿。 这姿态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与它那张脸相映衬,令人不得不垂怜几分。 阿比索斯低下头,面色却诡异的平静。 它的嗓音带着哀求,但宋斩秋看不见的脸上,却染上一层阴鸷的暗欲。 “秋,你一定遇见过很多,很好的人。现在陪着我,会觉得无聊吗?” 宋斩秋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它湿漉漉的脑袋。 她笑道:“如果你对我的朋友感到好奇,我可以随时带你去见他们。” “但人鱼出现在人类面前,总是危险的,我不想让你这样危险。” 宋斩秋怎么会不知道阿比索斯在不动声色地追问她的往事。 但说真的,连她自己都对自己的身份没什么眉目。 阿比索斯今天一定是见到了谁,或是听见了什么。 奈何系统不能像监控一样随时监视任务目标的动向。不然,全知视角的宋斩秋早就杀疯了。 阿比索斯的右手无名指,还戴着那个小贝壳,与它矜贵的气质极其违和,又莫名有些反差萌。 “真的?” “真的。” 宋斩秋用手捏了捏它的脸,阿比索斯感受到她温软的指尖,面色忽然泛起一点红晕,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绿茶小人鱼就这样被哄好了,然而,阿比索斯是个极其记仇的家伙。 它再度给达尔狠狠记了一笔,下次再见到它,一定要用利爪撕开它的胸腔,挖出它的心脏来才好。 …… 海镇最近连日的阴雨,天空泛着灰色,连带着人们的心情都不太好。 黛瑞丝奶奶很害怕这种天气,这预示着风暴要来临了。在海上的风暴,就像恐怖的恶魔张开嘴要吞噬人类一样。 马丽娜医生今天没有上班,她坐在床边陪奶奶打着毛衣,窗外的大海上笼罩着一片阴云。 “奶奶,我觉得,她应该回不来了?” 马丽娜叹了口气,开始后悔那天把票送给了宋斩秋,导致她现在下落不明。 黛瑞丝奶奶一眼看出她暗藏的愧疚,拍了拍她的手:“这不是你的错,是大海,是它,将她夺走了。” “如果那天我们不谈论恶魔,或许她会没事。” 祖孙二人看着窗外酝酿着怒意的大海,相顾无言。 海镇虽然阴雨连绵,但酒鬼们光临酒吧的次数,依旧比打卡上班还准时。 那天来到海镇的公会成员们打听了一圈关于人鱼的事,却收获甚少。 莱纳德百无聊赖地掷着骰子,歪着头看着他们玩牌,偶尔仰头灌下一口啤酒。 “又是我赢!看来今天上帝不太眷顾你。” “拿钱拿钱!” 牌桌周围围着一圈人,酒气烟气熏天,昏黄的灯光下,服务生踩着皮革的小高跟,胸前夹着小费,送上一扎啤酒。 “我……我没有钞票了。” 输钱的家伙挠挠头,显得有些窘迫,上下摸索一番,一个硬币都没有。 “亲爱的先生,我们这里没有赊账的习惯哦。” 服务生探出头来,俏丽又美艳,惹得众人大笑。 那人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怀表,重重拍在牌桌上:“拿这个做抵押!再来!” “嚯!老兄,这可是纯金的。” “再来!” 莱纳德漫不经心地瞥去一眼,脸色却顿时僵住了,身旁的队员们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俱都瞪大了眼睛。 “老、老大,那个怀表……” 莱纳德扔下啤酒杯,液体溅起,在桌上拍下一小滩浪花。 他拨开人群,一把将那只金怀表拿了过来,打开一看,里头果不其然有着罗宾公会的标识! “你从哪儿弄来的?!” 莱纳德一改从前的戏谑表情,攥住那人的衣领,面色阴郁。 众人的兴致被打搅,都骂骂咧咧起来。 莱纳德行云流水从腰间掏出枪,冰冷的枪口抵住他的脑袋:“不说话?那就永远都别说话了。” “停!这是前几天有人拿来换现金的,我买下来的,合法合规!合法合规!” 莱纳德用枪戳了戳他的脑袋,冷笑道:“这是我们公会的东西,没有几条命在身上,可是拿不稳的。” “拿钱给它!把怀表拿回来!” 莱纳德没好气地对一圈看呆了的队员怒吼,他们立刻掏出成沓的钞票,拿回了那只怀表。 “谁来卖掉它的?你知道吗?” “我他妈哪知道!去问典当店的老板吧!” 被这样闹了一通,那人的面子也丢了个精光,众人兴致一扫而空,稀稀拉拉地离开了。酒吧老板看着莱纳德一行人离开的背影,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莱纳德死死握着那只怀表,心跳个不停,像是舞步的鼓点,一时难以平静。 “老大,这东西怎么会到这来?” “我怎么知道!问鬼去吧!” 众人不敢出声了,唯有上次那个略显文静的女船员冷笑了一声:“或许是她还没死吧。” 这句话像火星落入烟花堆里,顿时将莱纳德的平静炸了个落花流水。 “那你就把她找到,否则别在这里放狗屁。” 莱纳德恶狠狠地瞪着她。 队伍里所有人都知道,莱纳德其实根本不想找到那个人。 毕竟,有她在的时候,莱纳德永远是第二。 她,是罗宾公会,甚至整个国家,最优秀的赏金猎人。 带着这样嫉妒又恐惧的,恨意,莱纳德一路抽丝剥茧,最后敲开了黛瑞丝奶奶的家门。 “你好。” “请问,是不是有个叫宋斩秋的人,在你们这里住过呢?” 马丽娜是医生,她对人的表情很敏感。 譬如面前这个人,他的表情,丝毫没有担心,只有深深的警惕。 她不想细说,点点头:“是,她住了几天就走了,现在不在这里。”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一样将莱纳德迎头劈倒,身后的队员窃窃私语起来,他几乎要将那只表攥进皮肉里。 莱纳德强装镇定:“是吗?那她现在在哪里?” “我们不知道,或许被恶魔带走了。” 黛瑞丝奶奶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莱纳德终于回过神来:“恶魔?” “是海底的恶魔,我们不敢再谈论它的名字了,请回吧。” 第302章 计划搬家 “恶魔?什么恶魔?” 莱纳德皱着眉头看着两个神神叨叨的女人,阴鸷的目光从屋里扫了一圈,的确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她有没有和你们说过她叫什么?” 莱纳德并不在乎那个什么恶魔是个什么东西,他单手撑在门框上,面上虽笑着,眼底却透着阴寒。 马丽娜是个很聪明的人,她上前几步握住门把,有赶人的意思:“请离开吧,不要再打扰我们了。” 莱纳德眯了眯眼,脸上的笑意收敛,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从腰间掏出一把枪。 马丽娜登时愣住了,随后立即挡在黛瑞丝奶奶面前:“你想干什么?!” “没别的意思,女士。我只是想知道她去哪了。” 莱纳德身后的队员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对莱纳德的畏惧。 “我们不知道!你要是想找她,自己坐船滚去海的那头找吧!” 马丽娜垂落在身侧的手攥成一个拳头,丝毫没有畏惧,挺胸迎面而上,大有要将他一脚踹出去的气势。 莱纳德冷笑了一声,他回头扫了一眼自己的队员,他们个个脸上都透着畏惧。他这才收回枪,重重地将门带上,门框都震了震。 “队长……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出海!捕鱼,找人。” 莱纳德紧了紧腰间的皮带,挥挥手扬长而去。 留下他们在原地踌躇许久,最后犹犹豫豫地跟了上去。 …… 宋斩秋还不知道,自己的老东家已经要找上门来了。 阿比索斯最近格外地粘人,它甚至不再去遥远的海域捕食,如果一天有二十四小时,它就用了二十五个小时守着她。 这一切应该都和那天阿比索斯遇到过的未知人鱼有关,那只人鱼或许告诉了阿比索斯什么,让它对自己无比不信任。 阴雨天终于停下,天空难得短暂地放晴了。 宋斩秋双指执着一片鱼鳞,透过阳光端详上面的纹路。 阿比索斯在离她不远的海里,偶尔潜入海底捞鱼,大部分时间都浮在水面上看着她。 这种看,更像是一种监视。 宋斩秋收起鳞片,朝远方的阿比索斯喊了一声。 后者立即游了过来,靠岸前还仔细检查了手上的小贝壳和脖子上带着的项链。 “秋。” 宋斩秋将鳞片收回口袋,笑着看他:“我们去别的地方玩玩吧。” 阿比索斯有些不自然地垂下视线,眉目低垂,写满了不安。 “秋,厌烦这里了吗?” 宋斩秋穿上靴子,金属标识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刺痛了阿比索斯的眼睛。 她回答得很诚实:“没错,我厌烦这里了,所以想和你去新的地方看看,不好吗?” 阿比索斯没有反应,宋斩秋拨了一股浪打它:“在想什么呢,我又不是厌烦你了。” 它这才抬起眼,脸上还滴滴答答淌着海水,神情落寞:“真的吗?” “阿比索斯,你知道吗,在人类的说法里,相爱的人是要一起创造回忆的。” “如果我们一辈子待在这里,再美的风景也会看腻的。” 宋斩秋安慰他的声音非常轻柔,又极具说服力,阿比索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能说会道的人。 它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语里的“相爱”二字,心中窃喜,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那我带你去极海,那里有全世界最美丽的珊瑚。” 阿比索斯终于提起精神来,一扫往日阴霾,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曾经去过的美丽地方。 鲛人是群居动物,但阿比索斯不然。 这里是它被赶出族群以后的第一个家,但它对此没什么特殊的感情,要说纪念意义,那也是因为在这里,它遇到了秋。 所以,再换一个洞穴,并不是什么很难做到的事。 宋斩秋看着它兴奋的样子,唇角的笑意淡了些。 她如果想取得信任,永远待在这个笼子里是不行的。 就当是环洋旅游了,在每一次的离开和出发之间,赚取一点可怜的信任。 “阿比索斯,你从前,住在哪里?” 宋斩秋没有打断它兴高采烈的策划,在阿比索斯停顿的间隙,才状似无意地问道。 阿比索斯有些惶然地抬起头,眼底的光淡了淡。 “在很远的地方,离这里很远。” “秋为什么问这个?那些鱼都是坏鱼……它们都欺负我,拔我的鳞片,很痛的。” 宋斩秋虽然知道它从前在族群里过得不好,但拔鳞片这件事还是第一次听。 阿比索斯微微抬起脸,长睫垂落,露出一种落寞的神色,像神像跌落进污泥一样,令人心生怜惜。 它其实已经不伤心了,但秋是一定会心疼它的 “拔你的鳞片?” 宋斩秋蹙起眉头,面色有点冷。但阿比索斯看在眼里,心里却十分雀跃。 达尔那个蠢鱼,什么都不懂。 秋不仅不会来捉它,还要和它去很多很多海域,看很多美丽的风景。 阿比索斯点了点头,甚至还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尾巴上某一处。 “就在这里,好痛,流了很多血。” 宋斩秋摸了摸它的尾巴,滑溜溜的冰冷,她按住它的脑袋亲了一下,安慰它:“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不用怕。” 阿比索斯看着她,唇角似乎要扬起一个得逞的弧度,又迅速压下。 它才不怕,它现在不仅可以抬手就把它们掐死,还拥有了一个全世界最好的伴侣。 阿比索斯藏在水里的尾巴欢快地拍了拍。 “秋,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阿比索斯双手握住她的一只手,像捧着一个宝贝一样放在胸前。 它对这里也非常不放心,毕竟达尔那家伙知道了,万一对她不利怎么办。 阿比索斯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它要找个时间将达尔杀了才行。 太阳已经走完了今天一大半的路程,挂在西边要落不落的。 宋斩秋点点头:“好。” …… 虽然已经临近黄昏,海镇的港口依旧热闹。 莱纳德带着一行人上了航船,周围的人看他们背着弓弩,别着手枪,都避之不及。 “队长,我们还没收集到人鱼的消息呢……这样贸然出海,是不是……” 有人有些犹豫,提出疑问,却被莱纳德毫不客气地呵斥回来:“不想去?那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吧,永远不要回去了!” 众人都闭了嘴。 莱纳德的脾气,他们唯有忍受。 第303章 最佳猎人 罗宾公会是日不落帝国最出名的猎人公会。 这里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最优秀的猎人。 只要出的钱够多,就算是再珍贵的动物,他们都能送到买家的手上。 罗宾公会成立了十年,背后的金主一换再换,然而顶尖猎人却很少改变。 从一开始的,莱纳德的父亲,到现在的第二代,一个来自遥远东亚的女孩。 不是最强壮的,不是射术最好的,也不是最敏捷的,可是她的战绩,是她成为顶尖的最好证明。 猎捕人鱼,这个任务听起来诡异又困难,但买家给出了难以拒绝的高价。 于是罗宾公会派出了会内排名前三十的猎人,一同出海完成这个任务。 船帆拉起,随着重锚被拉起,这艘靠岸不久的航船,再次扬帆起航。 雨后的晴空看着总是非常萧条,莱纳德站在船头,看着手中的金怀表,露出一丝势在必得的狠厉。 就在前不久,罗宾公会的摇钱树,顶级赏金猎人,宋小姐,忽然失踪了。 从这艘航船消失,或许是掉进了茫茫大海里。 “队长,要是能找到秋,就算抓不到人鱼,应该也没关系吧。” 方才被莱纳德吼了一嗓子的家伙再次开口,收获了一堆来自队友的无语白眼。 莱纳德靠在桅杆边,回过头看他,似笑非笑:“要是公会里的猎人都是你这种想法,我们早就倒闭了!” 他皮笑肉不笑,说的话却极其难听:“没了她,你连自己的活都干不了了?那就趁早跳海,不要浪费资源!” “队长,错了错了。” 他缩缩脖子退了回去。 莱纳德给掌舵人的指令是,跟着海镇的渔船往远处航行,他不喊停,就不许停。 宋斩秋流落在岛礁被救起的事他也一清二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好的陆地不待要跑回海里,但莱纳德还是义无反顾地跟了过来。 他举起那块黄金怀表,在阳光的描边下,它看起来精致又昂贵。 这是罗宾公会授予最佳猎人的奖品,他渴望了大半辈子的东西。 暮色渐沉,天光微敛,航船上逐渐点起了灯火。 船体上略微有些锈蚀的罗宾公会的标识,也缓缓隐入了夜色。 …… 因为明天要搬家,宋斩秋睡得很早,但人鱼却显得有些兴奋过头了,它睡不着。 想起第一次搬家,哦,那或许称不上是搬家,只是一条被扫地出门的丧家之鱼,四处流浪的过程。 它那时候还没有这么大只,因为在不熟悉的海域,连随手抓一条鱼充饥,都会被打得鼻青脸肿。 阿比索斯都记得。 月光在水面上跳跃,它悄悄沉入了海里。 现在,它已经不是孤家寡鱼了,搬家是辛苦的事,但它不能让宋斩秋吃苦。 明天,她就应该舒舒服服地坐在它背上,不会挨饿也不会挨揍。 阿比索斯认真思考了一下该带的行李,最终却准备去捉许多虾来。 秋最喜欢吃虾了,而且只有那几种虾,去极海可能见不到了。 它捞了一个大大的蚌壳,洗洗干净,准备多捉几只虾,剥好放在里面带走。 这样,秋也不会饿肚子了。 阿比索斯畅想着明天美好的光景,连鱼尾摆动的弧度都透着喜悦。 夜里的海水是昏黑的,月光不像阳光那么蛮狠,无法拨开一层又一层的海水到达下层。 好在阿比索斯的夜视能力很强,它几乎一抓一个准,偶尔发现太小或是太老的,还会好心地放它们一马。 月亮和海,是很适配的画面。尽管见过这画面的人不多,人类还是会憧憬这光景的美丽。 当然,月下茫海里的美丽人鱼,更像是童话里的场景了。 阿比索斯的鱼尾偶尔探出水面,月色与水色交相辉映,它的鳞片熠熠生辉。 这是一片几乎无人踏足的海域,然而,莱纳德的船队就是这份“几乎”的意外。 队员们都各自躲回房间睡觉了,唯恐触怒莱纳德。 而他却独自坐在甲板上,用衣袖一遍遍地擦拭着枪。 胸口处妥帖安放的怀表正在发烫,似乎在质问他的良心,质问他的人格。 宋斩秋的失踪,是他一手造成的。 莱纳德作为前任最佳猎人的儿子,却输给了这样一个,瘦弱的,看起来甚至还没成年的东亚女孩,女孩! 也是这样一个混沌的夜,海浪汹涌,他将她一枪击落,眼睁睁看着她掉进海里。 再也没有浮出水面。 莱纳德收起枪,吐出一口浊气,抬眼看向平静的海面。 他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海水静静地涌动,无边无际,望不到尽头也探不到底,让人心中无端生起恐惧。 莱纳德的心跳得极快,收回视线时,余光忽然瞥见一抹雪白的影子。 他心中一惊,眉头一跳,再回过头去看时,似乎又不见了,只余下一阵危险的浪。 是海鱼,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莱纳德蹙起眉,又扫视了一圈。 阿比索斯手里的蚌壳已经快要装满了,它心情舒缓,尾鳍拂过一丛水草,不小心缠了三三两两。 阿比索斯有些苦恼,甩了甩尾巴,试图将它弄掉。 鱼尾在水底打了个旋,破开水面划了个美丽的圆圈,又回落入水。 然而,只这一瞬,却叫莱纳德瞪大了双眼。 那是一条从来没见过的鱼尾,且从海面跃起的弧度也很奇怪,就像是,它还有一大截藏在水里似的。 那鳞片反射的雪白不是全然的白,而是泛着五彩斑斓的白。 莱纳德一路小跑,穿过船舱将所有人的门都敲了一通,并让船长停下了航行。 如果,他猜想的东西是真的,这一趟,他将成为罗宾公会成立以来,最伟大的猎人! “队长……为什么这么晚叫我们起来?” 队员们揉着眼睛,睡眼惺忪。 莱纳德抑制不住地咧开嘴,攥住他的衣领,大吼道:“蠢货!你他妈的快醒醒!我们或许能抓住人鱼了!” “我亲眼看见了!像是人鱼的尾巴!” 第304章 捕鱼 莱纳德兴奋的嘶吼声将一群尚在睡梦中的人唤醒,他们甩了甩脑袋,瞪大眼睛:“在哪?!” 莱纳德难掩狩猎的激动,他将他们一路引出来,众人站在甲板上。 海面涌着稀碎的波浪,却并没有莱纳德嘴里说的人鱼。 “都他妈看我干什么!我没疯!” 莱纳德握住栏杆,双眼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在刚才看见人鱼的地方。 “你们等等,它马上就会露出尾巴了!” 人鱼这东西,实在是堪比精灵的传说,大家对这番话疑心深重。 “白色的,巨大的人鱼……” 莱纳德站在栏杆边,眼中露出执着的凶狠。 只要抓到它!就算宋斩秋活着都无法取代他的位置! “哗——” 众人正等得有些不耐烦,甚至想拢拢衣服打道回房继续睡觉时,不远处的海面上,果然露出了一截鱼类的尾巴。 “*!”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那截鱼尾非常粗大,绝对不可能属于海中任何一种鱼类。 “队长!我们去抓它吧!” 所有人的睡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属于猎人的兴奋猎捕欲。 “这是在海里,不能轻举妄动。” 莱纳德让船长朝阿比索斯靠近,他摸遍全身,都没找到合适的武器,朝一伙人命令道:“拿出你们的钩爪和网。” “咱们没见过这东西,但直接用枪会损失它的价值,我打算活捉。” 众人眼中泛起狼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彼时,阿比索斯还潜在水底,终于甩开了尾鳍上烦人的水草,它旋身一转,正准备游回洞穴。 一艘载满猎人的航船,像黑暗丛林里蓄势待发的野兽,对那一口即将到嘴的嫩肉虎视眈眈。 它缓慢地靠近那个区域,众人身上绑好了绳子,悄无声息地探入水中。 只等阿比索斯再一次显露身影,尖锐的钩子就会狠狠扎入它的皮肉。 昏暗的水面,人类的双脚探入其中。 阿比索斯的耳力极其灵敏,但待它听见这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时,人们早已悄悄靠近它。 它攥紧了手里的小贝壳,将身子伏低,潜入水底,正要离开。 阿比索斯游了半里,终于明白那不同寻常的动静来自什么了。 人类的双足,插在水里。 阿比索斯优秀的夜视能力让它清清楚楚地看见这一点,然而它本可以悄无声息离开,但那双脚上的靴子引起了它的注意。 水光荡漾,昏黑的海里,它微微上浮了一些,细看它,那枚圆形的标识依旧在它眼里闪着冷光。 这双靴子,和她的一模一样。 阿比索斯只停顿了这几秒,它眨了眨眼睛,隐下心里的不安。 正当它准备无视离开的刹那,水面之上传来一声人类的暴喝:“它在这!” 随之而来的,是钢铁利器扎入皮肉的痛楚! 阿比索斯的暴戾被这剧痛瞬间点燃,它的巨尾愤怒地拍开水面,掀起一波巨浪,堪比船高! 包围圈被这巨浪破开一大半,猎人们在水里狼狈地挣扎。 莱纳德呛入几口水后对着余下的人大吼:“撒网!撒网!” 钢丝捻成的刺网铺天盖地地撒下来,阿比索斯随手抓起一个人,利爪如刀剑出鞘,扎入胸膛后毫不客气地将它一撕两半。 血水晕染了这一片海域,搏斗的双方都被这血腥染红了双眼。 阿比索斯巨大的身躯挣扎起来便能随便拍死一个人。 莱纳德却不顾他们的生死,奋力朝阿比索斯那里游去。 “收网!” 余下十几人奋力抓着铁网,将阿比索斯团成一团落在网里。 光凭他们的力气当然拉不住它。 网结收束,阿比索斯在这样的网里越挣扎越疼痛,白皙无暇的肌肤被利刺扎破,血液氤氲在海水中,如千万蚂蚁啃噬一样消耗它的体力。 人们将网系在了船上的拉索上。 “快他妈上去拉啊!蠢货!” 莱纳德双眼发红,拼了命地跑上船,摇着滚轮,试图将它拉上来。 阿比索斯是一条对疼痛无所谓的人鱼,尽管利刺扎进它的皮肉,它依旧在拼命挣扎。 那非同一般的网兜,竟然都要被它挣出一个大洞来。 莱纳德腰间别着的手枪蓄势待发。 如果它想跑,哪怕不要活体,他必须给它来上一枪。 阿比索斯奋力搅动着鱼尾,试图从这个无处可逃的网兜里脱身。 摩擦间,一群一群的鳞片从它尾巴上脱落,混着血肉掉进海里。 它不疼,真的不疼。 只是那天,达尔和它说的话再次涌上心头。 这些欺负它的坏人类,为什么会和她穿一样的鞋子呢? 搬家的憧憬还没熄灭,面前确实怎么也挣脱不开的死局。 绝望和愤怒混杂在一起,当它被拉出水面那一刻,阿比索斯感到了身体的沉重,它的体力被一点一点消耗殆尽,而船上那些人类,正咧开嘴露出贪婪的笑。 阿比索斯漂亮的手不管不顾地扯住铁丝的网兜,尖刺扎进它的手里,它忍着不适奋力撕扯。 人类能成为地球霸主,是因为他们比自然界任何一种生物,都更具有掠夺的能力。 自然界里的矿脉,森林,水源,甚至连美丽都要掠夺。 阿比索斯,就是那份美丽。 网兜撕开那一刻,人们也松开了手。 “砰!” 阿比索斯掉在了甲板上,湿哒哒的水渍染深了身下甲板的颜色。 过于恐怖的疼痛和力竭,让阿比索斯不再拥有睁开眼的力气。 双眼合上那一刻,面前探出一个丑陋的人脸,咧开嘴对它大笑。 很可惜,没能让秋秋等到它,那些她爱吃的虾,也早已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船上所有人都对这一场狩猎感到无比震撼,同时又伴有恐惧。 这种生物,和以往所有的目标都不一样。 它的上半身和人类几乎没有区别,这给他们带来的感觉,和猎捕同类没有区别。 “队长……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还要找秋吗?” “怎么处理这家伙,它看起来快死了。” 嘈杂的声音萦绕在莱纳德耳边,他眼底却只有面前这条人鱼。 这是真的,全世界仅此一个的猎物。 他蓦然冷笑了一下,指节捻起它脖颈处戴着的那条项链。 这个弹壳,可太熟悉了。 莱纳德觉得,宋斩秋已经被这条恐怖的人鱼嚼碎吞下肚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怀疑她消失的原因了,他甚至能成为替她报仇的英雄。 罗宾公会,从今天起,拥有了它新的传奇! …… 宋斩秋还在睡梦中,不知道阿比索斯居然大半夜跑出了洞穴,也不知道阿比索斯现在已经成了鱼肉任人宰割了。 系统将她喊醒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还是蒙蒙亮。 “宿主!不要睡了,任务目标好像出事了。” 第305章 重回海镇 宋斩秋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果不其然,面前的小潭里,没有了阿比索斯的身影。 “它怎么了?” “阿比索斯的定位很奇怪,刚刚在一个地方停留了很久,现在似乎又移动起来了。” “它的生命体征有些不太稳定,甚至糟糕。” 宋斩秋连忙披上衣服走了出去,外边的沙滩上,浪花层层叠叠,海面平静,孤寂得有些吓人。 阿比索斯现在的实力,在海里能伤害它的生物少之又少。 唯一的可能性,大概是被人类捉走了。 “系统,你关注一下它的生命体征,要是有危险立刻告诉我。” 她现在不打算立刻传送过去,时空回溯的时间太短,在被抓这件事上完全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在捕猎它的船靠岸后,她会去到它身边,让一切显得更加顺理成章一些。 …… 莱纳德将阿比索斯扔进了它们早就准备好的鱼缸。 一个长方形的玻璃缸子,但它们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大。 阿比索斯只能将尾巴委屈地翘起了一些。 队员们兴奋地连夜开了派对,派对结束,航船刚好靠岸。 海镇的清晨,大雨滂沱,他们给阿比索斯注射了麻醉,它被抬出这里的时候,不会有任何动弹。 鱼缸被装进一个巨大的木箱子里,十几人一起抬着它下了船。 偶尔有好奇的水手上前搭话,但莱纳德守口如瓶,让他们白白赔了几根雪茄。 “把那个该死的动物学家一起叫下来,回我们的破屋子去。” 莱纳德猛吸了几口烟,雨势太大,几乎浇灭它的雪茄。 他们在这里租了一栋足够大的房子,附带泳池。 莱纳德望着这几乎让人看不清路的雨幕,面前浮现宋斩秋的脸。 他猜测,她一定是想独自将这条人鱼狩猎,却低估了它的攻击性,被咬断了喉咙成了它的食物。 莱纳德啐了一口,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而这头,被莱纳德惦记了好几遍的宋斩秋,正在往自己的外套里装东西。 “宿主,它到了海镇。” “知道了,我们走吧。” 她在阿比索斯那一堆藏品里挑挑拣拣,通通装进自己的大口袋里。 还有那些它送给她的鳞片和它的鲛珠。 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原谅她挪用一下他们的共同财产。 “回海镇。” 宋斩秋让系统将她放在那天被捉走的沙滩上,从兜里摸出了钥匙,准备回到马丽娜和黛瑞丝奶奶家。 “我回去换点现金,一会儿带我去看看,捉它的是什么人。” 宋斩秋毫不犹豫地掏出兜里的名贵珍珠,换了一沓现金揣进兜里,叩响了黛瑞丝奶奶的门。 ——“嗨,奶奶。” 黛瑞丝奶奶惊讶地掀起了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你?你是怎么……你发生了什么事?” 她有些语无伦次,末了在胸前画了好几个十字架,才能让自己心里的恐慌少一些。 宋斩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黛瑞丝奶奶,我有事离开了海镇一趟,现在想回来继续住,您还收留我吗?” 她说着,从兜里拿了一沓钱递给黛瑞丝。 “你这见外的小家伙,回来就好,我还以为你是被魔鬼带走了。” 宋斩秋笑了笑,她一身淋得湿哒哒,进家时,还朝地板上滴着水。 她换了一身衣服,打了一把大大的黑伞,一头扎进雨中。 …… 一队猎人终于到了目的地,那木箱子都快散架了,他们赶忙将它扔进游泳池里,动作粗鲁,溅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莱纳德口中的动物学家看着他们的动作,蹙了蹙眉有些不满意。 “你在这忙吧,我们准备出去庆祝庆祝。” 莱纳德蹲在泳池边看了片刻,拍拍动物学家的肩,心情颇好。 猎人们大多没读过什么书,面对这戴着眼镜的弱不禁风的家伙,心里也多是鄙夷。 凯德当然也是这么觉得的,身为科研人,它对这些粗鲁的家伙一点好感也没有。 他点了点头,细细端详着面前的生物。 明明是长在海里,一张脸却这么符合人类的审美,说它是艺术品也不为过。 只是身上那些血呼啦的伤口,让人看了颇为惋惜。 身为动物学家,凯德对这世界上的所有动物都很和善,更遑论是这样的自然界的瑰宝。 他叹了口气,拿出纸笔,准备将阿比索斯整条鱼在纸上画出来。 正当他画到了耳鳍的部分,那条沉在水底的安静的鱼,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麻醉的药效过了,它的体积足够大,所以代谢得很快,那群没轻没重的家伙随手的一管子,根本管不了多久。 阿比索斯一睁眼,周身的水就令他非常不舒服。 麻醉刚过,它的情绪还很简单,思维也很直白。 暴怒。 它只有这一个情绪。 所以最先动作的是它的尾巴。 这条快有一个成年男子身高那么长的尾巴腾空翻起,泳池里的水顿时洒出去了一大半。 阿比索斯这辈子从来没有在这么浅的水里待过,它甚至根本没有办法直立身体。 “冷静一些!冷静一些!” 水花拍湿了凯德的画纸,也将它整个人拍倒在地。 他颤颤巍巍地扶了扶眼镜,用袖子擦干眼镜是的水,不敢靠近。 阿比索斯只能将尾巴蜷起来,才能在这个狭小无比的泳池里待得舒服点。 如果不是动物学家需要记录它的外表特征,它甚至连这个泳池也不会拥有。 阿比索斯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这都不重要,他冷血的双眼死死盯着这个看上去无比弱小的人类。 他的胸口,也别着那个金属标识。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你冷静一些。” 凯德蹲在远处,双手动了动示意阿比索斯冷静。 阿比索斯现在的确冷静了。 虽然被捞出大海让他足够暴躁了,但眼下还有他更想知道的事。 凯德还在碎碎念地安抚他。 “别害怕,我现在要给你画画。” “天知道,你真是自然界的瑰宝,实在太神奇了。” 阿比索斯对他的碎碎念感到厌烦,有些干涸的双唇轻启,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你胸口的那个东西,代表什么。” 凯德愣住了,手里的笔掉在地上,骨碌碌滚进游泳池。 “你、你居然……你会说话?!!” 第306章 发狂的人鱼冷静的她 “我问,它代表什么。” 阿比索斯不理会他的讶异,只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冷脸的阿比索斯看起来肃穆又带着神性,凯德这才从讶异里回过神来,指着自己的胸标:“这个?这个代表我们的公会。” 阿比索斯眼底依旧藏着平静的不解。凯德顿了顿才解释:“是……是一个主要由猎人组成的集会,你问这个做什么?” 阿比索斯没有再开金口,它碧蓝的眼睛染上一层淡淡的阴霾,垂眸看着这浅浅的泳池,还有身上大小不一的伤口。 秋,骗了它吗? 骗它会和它永远在一起,骗它会和它一起去看极海,原来这些都是骗它的。 达尔对着它说了一辈子的谎,这唯一的一句实话,它居然没有相信。 阿比索斯压低了眉眼,一双怒目瞪住面前那个看起来软弱无比的人类,搭在泳池边的手忽然露出了利爪。 …… 海镇依然暴雨,一双黑靴踩进水里,带起珠串一样的水花,淅沥沥落回地上。 黑伞微微倾斜,露出伞下那张美得凌厉的脸。 宋斩秋顺着系统的指引一路找到了这里,在看见门牌前挂着的那个熟悉的标识,她就明白了一切。 抓了阿比索斯的人,可能是她的旧相识。 雨帘围着伞边落下,模糊了她的身影。 如果是这样,她或许就不能贸然拜访了。她可没忘记,任务伊始时手臂上那道可怖的伤痕。 她的同事对她有杀心,而现在阿比索斯在他们手上,光明正大见到它这件事,具有一定风险。 况且,阿比索斯看见罗宾公会的标识,会不会记恨她都得另说了。 好在好感度的变化不大。 她试着推了推门,大门竟然没有锁。 此时不闯不是真女人! 略有些锈蚀的大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声音,隐在暴雨的声响里,也模糊了宋斩秋对外界的感知。 “宿主。” “有人来了。” 宋斩秋卒然停下脚步,收回步伐,正想在一旁的花园里躲一躲,身后却传来一行人的脚步声,被雨声遮掩,由远及近,才渐渐明晰。 “站住!” 莱纳德带着他们去喝了一杯,虽然很想好好庆祝,但那个珍贵的猎物还在这里,他们不敢离开太久。 宋斩秋停住脚步,脑海中思忖片刻就做出了抉择。 想要救走阿比索斯,对上他们是避无可避的事。如果在见面第一眼就被毫不留情地杀了,那么她还有时空回溯的机会,紧急避险,另想对策。 莱纳德身后的队员已经举起了枪,宋斩秋虽然背对着他们,但也立刻就感知到了危险。 没什么好再遮遮掩掩了,否则时空回溯可能都不顶什么用了。 她收起了伞,水珠蹦跳在门廊上。 他们看着这背影,那熟悉的感觉一重盖过一重,叫他们的枪都拿得不稳了。 莱纳德一眼就看见她靴子上的标识,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宋斩秋转过身来,直面这群手持杀器的猎人。 她没有说一句话,却早已有人替她说出了开场白。 “是你!我们还以为你失踪了!” 只用这一句话,宋斩秋的演绎便能顺理成章地继续了。 她长睫微微抬起,目光轻飘飘地扫过这群人,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震惊,喜悦,畏惧,恐慌,甚至痛恨。 如此精彩纷呈的一场群戏,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为首的莱纳德僵硬的表情。 她抿唇一笑,长柄伞落在地面,雨水打湿了一片木质的门廊。 “是的,我回来了。” 莱纳德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了,惊惶和心虚瞬间涌上来,让他头皮发麻。 他和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对上,手心瞬间沁出了汗。 是他在宋斩秋背后开了一枪,将她推进了海里。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去哪里了?” 队伍中大家对她的态度迥异,但也不乏有真情实感欢迎她回来的人,比如这个红着眼睛的姑娘。 “啊,只是临时去办了点事,没有告知实在抱歉。” 这个理由有些破绽,但结合宋斩秋从前独来独往的脾性,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宋斩秋收回和莱纳德对上的视线,眼下她还是比较被动,从前的事她暂时不想追究,当务之急是找到阿比索斯。 她忽然回来,众人都有些尴尬,不知道该称呼莱纳德为什么。 从前,宋斩秋才是那个队长。 莱纳德见她没有立刻揭发他的意思,稍微稳了稳心神,披上一张笑面:“你回来真是太好了。” 对这个执念颇深的青年人来说,见到她而生出的恐慌不仅是源自于他曾杀过她,而更多是害怕自己会再次被她力压一头。 但现在,他手里有一个最有分量的筹码。 “对了,好消息,我们猎捕到了人鱼。” 莱纳德的胸膛微微挺起来一些,眼底惊惧的潮水退去,带上几分下作的得意。 “是吗?那真是幸运。我们进来吧。” 宋斩秋却全然没有任何惊讶,她收回视线,转身推开门,将莱纳德可怜的优越感甩在身后。 一伙人早被大雨淋得心烦,连忙蜂拥而入,独独莱纳德一个人站在原地没有动,垂落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一个拳头。 宋斩秋没有理会这个昔日旧敌,一群人刚刚进入宅子,就听见从更里面传来的巨大水声。 宋斩秋卒然抬眼,但没有表现得过于急切,身边一伙人纷纷拿起家伙朝里面涌入。 阿比索斯发怒了,不知是怒她还是怒己,总之它要释放一点暴虐因子来排遣这种暴怒。 凯德是个博爱的动物学家,很显然,他低估了这种生物的攻击力。 人鱼没有道德也没有怜悯,它巨大的尾巴在池子里打了个圈,凯德眼前就被水花糊满了,再也看不见其他。 巨大的力气扯住他的双腿,凯德整个人跌进了水里。 阿比索斯掐住他的后脖颈将他按在水里,眼里如同猫玩老鼠一样的残忍尽显无疑。 面对独身的人类,阿比索斯就是那种猫。 于是众人冲进来以后,只见一地的水渍,和拼命挣扎的凯德。 “该死,麻醉怎么不给力?!” “给他一枪吧!动物学家也是很贵的!” 情急之下,没有人敢下水,于是有人举起了枪。 阿比索斯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将手里挣扎的人类抓得更紧了,随时准备将他当成人肉盾牌。 气氛紧张得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扳机即将被扣动那一刻,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个阿比索斯无比熟悉的女声。 “放下枪。” 第307章 舍得杀她吗? 阿比索斯的眼神震颤了一瞬,它的视线四处看了看,那群彪形大汉身后走出一个略显纤弱的身影。 熟悉的肩颈线条,优越的身材比例,它曾垂首膜拜的一环劲瘦腰身,还有那张美得凌厉又清冷的脸。 是她。 阿比索斯全然的暴怒染上一层怨怼,它死死地盯着她,手下的力道都放轻了一些,留出了让凯德逃脱的间隙。 举起枪的人缓缓放下了枪,又怯怯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莱纳德。 “咳咳、咳咳!请放下枪!我们可、可以和它沟通!” 落汤鸡一样的凯德从泳池里爬上来,呛了水的嗓子沙哑得像个破铜锣,就算如此,他竟然还在为阿比索斯说话。 “什么意思,你是说这玩意听得懂我们说话?” 大家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宋斩秋却浅浅叹了口气,她只看见了阿比索斯逐渐泛红的双眼,还有双手暴起的青筋,无一不在表露他的怒火和怨气。 众人议论间,也在等着宋斩秋或是莱纳德两者之中任何一位发话。 然而,最先说话的竟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为什么?” 阿比索斯的声音像细雨淅沥中的一声惊雷,天鼓擂动,将所有人的理智轰碎。 它不仅能听懂,还会说话。 而且,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个表达清晰的句子。 宋斩秋看着阿比索斯,平静的神色带着最淡漠的安抚,余光却一直在关注着莱纳德的神情。 莱纳德的脸上写满了不信任和警惕,明显对她和阿比索斯的关系有所怀疑。 “毕竟是珍贵的猎物,还是小心对待吧。” 她没有回答阿比索斯的问题,而是先解释了她让他放下枪的原因,虽然不够完满但却足以令人信服,因为这也是大多数他们的想法。 凯德死了,他们其实并不会有多大遗憾,但要是人鱼死了,这一单就白干了。 “凯德先生,我们可以和它沟通,对吗?” “既然公会想要一个完好的猎物,那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阿比索斯的舌尖悄悄顶了顶腮,它尖利的牙齿正隐隐发痒,只想将她脆弱的喉咙咬住,逼问她,为什么要装作一副不认识它的样子? 直白地道歉,或是坦率地吐露她的欺骗,什么都好,就是不要这样。 像对待陌生鱼一样对待它。 凯德扶了扶眼镜,浑身颤抖,点了点头。 宋斩秋对大家笑着摊了摊手:“能动嘴的事,为什么要动枪呢?” “让我来和它谈谈吧。” 她拉了一把椅子在泳池边坐下,长腿交叠,长靴勾勒出她优美的小腿形状,身姿如玉。 大家齐齐地看向莱纳德,心中都对宋斩秋肃然起敬。 虽然人鱼拥有了沟通能力,能让它与牲畜一样的猎物身份有所区别,但它这恐怖的攻击性,交谈起来,和面对一个携带致命武器且随时发狂的人类没有区别。 莱纳德竟然罕见地没有拒绝她的提议。 他接受到大片队员们问询的目光,胸中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你的提议很有魄力,那就交给你了。” 莱纳德其实已经知道了宋斩秋和阿比索斯认识这件事,从看见它胸前那个颈饰,他就知道了。 可揭发这一点对他没有好处,甚至可能让宋斩秋一怒之下说出他卑劣的行径。 目前,他选择闭口不言。 “秋,这太危险了。” 宋斩秋后靠椅背坐着,视线与阿比索斯相接,她看出来,它一直忍住没有掉小珍珠。 身侧传来一个担忧的声音,宋斩秋回以一个柔和且安慰的笑:“没关系的。” “人鱼,很聪明。” 打发走了这一群人,偌大的地方,只剩下阿比索斯和宋斩秋四目相对。 她坐姿很不端正,显得非常慵懒,但气势如虹。 阿比索斯很显然处在下风了。 “系统,扫描一下周围有没有莱纳德。” 她的指向性很明显,系统不明白她这弯弯绕绕的脑子里又想通了什么,当然它也不需要明白,只是很听话地照做了。 “他在三楼,宿主。” 她这才放下心来,二郎腿放下,蹲在泳池边,看着阿比索斯。 它的唇瓣紧紧地抿着,仿佛在抑制着什么。 “很生气吧。” 她伸手捞了一汪水,波纹荡漾开,碰触到泳池中一动不动的那座人鱼雕像。 “雕像”静止了很久,终于像是从表层开始碎裂一样,逐渐露出狰狞又悲伤的表情。 “为什么?” 它又说了同样一句话。 “为什么骗我?只是为了把我捉住吗?” 阿比索斯自问自答,静谧中有珠玉落水的清脆声响,宋斩秋抬眼一看,晶莹滚圆的鲛珠掉进水里。 它哭了。 宋斩秋笑得宽和,朝他招了招手,示意它游近一些。 这个动作其实非常危险,人鱼的暴戾有目共睹,一时不察便会被它咬住喉咙,死亡撕扯后血染泳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但她选择用这种冒险,来表达她的信任,同时换取它的信任。 阿比索斯像一条隐匿在水里的水蛇,游动时甚至刻意没有发出声音。 人类的事太复杂,阿比索斯是不会懂的。 它的世界里,只有最简单的恨和爱。 宋斩秋不打算和它解释自己有多么良苦用心,她看着它渐渐游过来,从衣兜里掏出那个小贝壳,轻轻戴上了自己的无名指。 “阿比索斯,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回到大海。” “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并且,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阿比索斯不会明白她为什么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如果她真的爱自己,为什么不阻止他们抓它?如果她真的想和它在一起,就应该告诉那些人类,这条鱼,是她的。 但她的言语温柔又坚定,就和那条她捧着自己的脸,说不像它的鱼才是杂种鱼一样。 阿比索斯白皙的肌肤让眼下那一尾薄红更为明显。 它的尖牙泛起一股难以言表的痒意,因爱人背叛的杀意和爱欲交叠,层层攀爬,从脊骨尾端泛起麻痒,一路传递到全身的神经末梢。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夺走她的生命,消灭那些背叛,让她成为那个乖巧的藏品。 它冰凉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尖利的指甲轻巧地刺破她的皮肤,似乎是在试探她的诚意,又像是它在隔靴搔痒。 宋斩秋对这份痛楚视而不见。 她看似在给阿比索斯选择,但实际上,它没有选择。 要么收下她的承诺,要么现在将她的血脉刺破当场弄死,毕竟它没有办法自己逃出这里。 阿比索斯,大概是舍不得杀她的吧。 喜欢我对疯批男主手拿把掐那些年请大家收藏:()我对疯批男主手拿把掐那些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8章 那条人鱼,交给我 阿比索斯那双从来没有留情过的利爪,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它抬起她流血的细腕,放在唇边吸吮了片刻。 宋斩秋只感到手腕处传来的轻微刺疼,以及它冰冷的双唇。 阿比索斯幽蓝色的头发湿哒哒地滴着水,砸在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他抬起那双清澈的眼睛,宋斩秋从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好啊。” 阿比索斯终于接受了她的承诺,它眉山微抬,像是在审视她的反应。 宋斩秋用柔软的指腹擦了擦它的眼角,不知是水还是泪的湿润。 “疼不疼?” 阿比索斯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像白纸上炸开的小小血花,触目惊心。 宋斩秋还没看见它的尾巴,但从泳池边那些漂浮着的鳞片来看,情形不好。 她本以为它会摇摇脑袋,逞强说自己不疼,它却用红红的眼睛瞪着自己,委屈极了:“痛,非常痛。” 阿比索斯是个好哄的孩子。 它放开了她的手,整条鱼蜷缩在这个对它而言狭小无比的游泳池里,看起来有点儿可怜。 她的手止住了血,或许是鲛人的唾液有什么特别的功效,伤口处已经冰冰凉凉不疼了。 宋斩秋回想起它在海里畅快地游来游去的样子,现在却满身伤痕,只能蜷起尾巴,勉强用水浸没下半身。 除去任务的需要,她私心里,的确也是想带它回到大海的。 “要涂药吗?” 她伸手碰了碰它身上结痂的伤口,后者不躲不避,尾巴动了动,声音有些小。 “你陪陪我就好了。” …… 莱纳德自从见到宋斩秋回来以后,脸色难看到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 大家对莱纳德的嫉妒与痛恨心知肚明,所以也就没有人敢去招惹他。 这个刚抢到手的队长身份,没当几天或许就要换任了。 对莱纳德而言,父亲的荣誉更是变成一条无情的鞭子,抽着无能的他往更卑鄙的路上走。 猎捕到人鱼的事他已经和公会通过电话了,但之前宋斩秋失踪的事,他秘而不宣,原本打算将猎物带回公会以后再告诉他们的。 现在,这个象征着荣誉的猎物或许要成为宋斩秋的功劳了。 莱纳德越想越气,手里的威士忌也喝不下去了,捏着玻璃杯直接将它砸向了墙角,碎片飞溅。 众人都吓坏了。 正有人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询问时,楼梯口忽然传来一个冷淡的女声。 “莱纳德,我们谈谈吧。” 宋斩秋抱着手臂站在楼梯口,靠着廊柱,看着墙角的玻璃碎片,笑意若有若无。 莱纳德看着她,仿佛又看见从前那个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女人,不甘的愠怒冲上他的头脑,他直接拿起酒瓶灌了一口烈酒,直接朝外走去。 宋斩秋对余下的人回以一个礼貌的笑,跟着他走了出去。 这栋房子的原主人是个很有情操的家伙,这栋小小的花房虽然已经废弃,但留下的花盆依旧精致美丽。 他们在这里谈。 宋斩秋站在门边的位置,莱纳德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 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和莱纳德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但那天相见时他脸上僵硬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有问题。 宋斩秋没有开口,良久的静默,像一场没有刑具的拷问。 最先破防的,是那个心虚的人。 莱纳德转过身来,脸上对她的厌恶不加掩饰:“真没想到你还能回来。” 宋斩秋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这种冷暴力,对于莱纳德这种脾气暴烈的小人来说最有用了。 “你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想让我道歉?做梦!” “你一个女人,根本不配成为罗宾公会的顶级猎人!我永远不会为我的行为后悔!” 宋斩秋这下明白了,任务一开始的受伤落水,原来就是他干的。 她耸耸肩,瞥向一旁的精致花盆,甚至不想给他多余的眼神。 “无所谓,我只想问问你该怎么处置那条人鱼。” 莱纳德吼得气竭,胸腔剧烈地起伏着,看起来狼狈得可怜。 他随手拿起来一个花盆朝旁边砸去,这下似乎才找回自己的理智。 莱纳德回想起来了,自己手里还握着她的把柄。 “你和那条人鱼认识,是吧。” 宋斩秋终于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唇角挽起一个略带讥讽的弧度:“是,所以我问你要怎么处置它。” 莱纳德那张狰狞的脸上露出一种得意:“你别做梦了,就算这样,捉住它的功劳也只能是我的!” 宋斩秋:…… 怎么会是这样的脑回路呢? 她忍了忍才没有笑出声,顺着他在意的事说下去:“那还要多谢你把我推下船,否则我没办法遇到那条人鱼。不过,在我收网之前你抢占先机,算什么?” 莱纳德神奇的脑回路卡壳了,双唇张张合合又没憋出什么字来。 宋斩秋懒得在这个又闷又潮的地方待下去了,她弹了弹指尖的灰,“开恩”道:“这样吧,捕猎的功劳我让给你,你对我做的事我不追究。你把驯服的机会交给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条人鱼,从今天起交给我驯养。” 宋斩秋开出一个宽厚的条件,虽然一句话里有一半是扯谎。 对从前的仇过往不究什么的,她从来不是这种人。 莱纳德却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冷笑一声:“我知道了,你想成为第一个驯服人鱼的人类对吧。” “这桩交易我同意了,你好好闭上你的嘴,我把人鱼交给你驯服。” 简单的莱纳德死也不会想到,面前这个冷漠的女人和那条鱼是那种关系。 身为猎人,莱纳德下意识觉得宋斩秋不可能,也不会放跑猎物,当然,今后他会为自己狭隘的想法付出代价。 “不过,做好准备吧。回到公会以后,你最佳猎人的名头就要让出来了。” 宋斩秋无所谓地抬了抬眉毛,转身打开花房的门离开了这里。 莱纳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灵活的人,放心,你驯鱼需要的鞭子还是捆索,我都不会缺了你的。” 她没理他,径直朝外走去。 迎面而来一个熟悉的面孔,宋斩秋仔细辨认了一下,是猎人小队里的一个大块头。 他面带喜色,朝二人大喊:“公会来电了!” 莱纳德立刻加快了脚步,走到宋斩秋身前,急切道:“我来接。” 宋斩秋对这种幼稚的先后不太在乎,她担心的,是阿比索斯的处境。 喜欢我对疯批男主手拿把掐那些年请大家收藏:()我对疯批男主手拿把掐那些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9章 一个大胆的想法 莱纳德去接了电话。 宋斩秋靠在沙发背面,面色不辨喜怒,众人辨别着她的表情,试图找出两人谈话结果的任何暗示。 她暂时没心思应付这群人,那边好不容易哄住了阿比索斯,这头要是公会那边再出什么幺蛾子,她只能想下下策了。 莱纳德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第一眼就看向了宋斩秋,后者正把玩着手里的珠子,甚至都没抬头看他。 “瑞迪先生夸赞了我们,当然,更重要的是,人鱼,马上就要展出了。” 宋斩秋终于抬起眼看他,莱纳德脸上写满骄傲,他靠在门边,满脸得色:“为了让世界见识日不落帝国的强大,见识罗宾公会的强大,我们将在本地最大的展馆,展出我们的人鱼。” 莱纳德抬着下巴,斜睨着她,用命令的口吻对她道:“瑞迪先生已经同意了你的想法,接下来,希望你与凯德好好配合。” 宋斩秋对他的小心思不太在意,她收起鲛珠,朝他点了点头:“没问题。” 她的计划照常进行。 展出人鱼,莱纳德的虚荣心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眼中只有自满的人,太容易被欺骗了。 宋斩秋将披散的头发扎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三楼。 身后的队员们小声议论着,宋斩秋听见这种群蜂嗡鸣的声音里跳出一声得意的鸟鸣:“不用猜了。” “今后,我就是队长。” 宋斩秋脚步顿了顿,唇边笑意藏着讥讽。 只怕这个名头当不了多久,就要被踹下来了。 …… 这栋房子的泳池并不是露天的,封闭环境下,阿比索斯看不到月亮,时常表现得非常烦躁。 凯德经过上次的按头事件,居然还义无反顾地跟来了。 宋斩秋看得出来,他对阿比索斯的喜爱没有减少分毫,相反的,作为动物学家,他更能明白这是生物的应激反应,所以对阿比索斯都没什么怨恨的情绪。 宋斩秋把泳池水换成了海水,并且每天都亲自从渔夫那里挑选活鱼,她知道阿比索斯喜欢吃什么,从不假手他人。 “秋,坏鱼。” 阿比索斯看着大桶里那条翻了肚皮的鱼,眼神有点怔愣。 宋斩秋正在看展馆的地图,闻声走了过来,果然有一条已经死掉的鱼。 “奇怪,我提回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她拎起鱼尾巴丢向垃圾桶,阿比索斯的视线跟随着她的动作,一寸不移。 “我,也会像这样死掉吗?” 阿比索斯的视线和她交汇。 宋斩秋瞥了一眼埋头写字的凯德,蹲下身子摸了摸它手臂上浅浅的疤痕,低声道:“我们都会有这样一天。不过,你绝对不会死在这里。” 阿比索斯喜欢她摸自己,在这个逼仄的池子里,宋斩秋的触碰是它唯一的慰藉。 它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身后的尾巴却雀跃地拍了拍水面。 这一幕被凯德看见了,他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有些艳羡:“宋小姐,它似乎喜欢你比我多。” 阿比索斯冷冷瞥了他一眼,拿后脑勺对着他。 胡说八道,瞎比什么,它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喜欢。 这个人类总是跟在秋身边,它嫉妒得想把他拖进水里掐死,把那双支撑他像个跟屁虫一样到处走的腿撕烂。 宋斩秋并不想得罪凯德,她笑了笑,选了个合适的理由:“可能你和阿比索斯的初见没那么愉快。” 她把鲛人的名字告诉了凯德,但凯德每次用这个名字叫它,都会被他泼一身水。 凯德有些郁闷,低头继续画图。 宋斩秋长睫轻轻垂落,掩下眼底的算计。 “阿比索斯,你想念大海了吗?” 宋斩秋看着它吃东西,很明显人鱼有点不高兴。 阿比索斯这条机灵鱼,抱住她的手蹭了蹭,两颗宝石一样的眼睛望着她:“没关系,只要秋多陪陪我就好了。” 宋斩秋总有一种自己养了一只患有分离焦虑的狗的错觉。 她摸了摸它的鱼头,压低了声音:“别担心,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阿比索斯终于露出一丝真情实感的笑意了,它把脑袋放在她的膝盖上,湿哒哒的,头发也油光水滑。 宋斩秋伸手摸了摸,目光缓缓落在不远处的凯德身上,口中的话却是对阿比索斯说的:“你一定要听我的指令,知道吗?” 在她眼里,那群猎人不论对她的态度如何,始终是猎人。 放跑猎物这种事他们绝对不会帮助她。 而眼前这个博爱的动物学家,可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伟人曾说过,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宋斩秋要利用他的博爱,就少不了阿比索斯这个“弱者”的帮助。 于是次日,阿比索斯顺理成章地绝食了。 “凯德先生,阿比索斯不肯吃东西。你来看看它是不是生病了。” 宋斩秋和阿比索斯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立刻摆出恹恹的表情。 凯德立刻放下了书,一路小跑过来。 他仔细替它诊断了一下,甚至拿着听诊器听了听它的心跳,依旧是那个频率——比人类慢一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奇怪,它没有生病。” 凯德的眉头拧成一个结,又自信查看了它的身体,没有任何伤口。 宋斩秋见火候到了,接上了下一句台词。 “阿比索斯,你为什么不想吃东西?” 阿比索斯最会装出这种表情了,没有大开大合的悲喜,只要微微蹙起的眉尖,垂落的睫毛,和抿起的唇瓣,就能把那种隐晦的哀伤表达个十成十。 “我讨厌这里。” “我讨厌这里……” 它说着,把自己沉入水底,闭上眼睛,颈部的鳃翕动两下。 宋斩秋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观察着凯德的表情。 他静静地看着阿比索斯,没有动作,但脸上流露出了很明显的怜悯。 宋斩秋却勾起了唇角。 接下来的几天,宋斩秋都当着凯德的面说阿比索斯不吃东西,背地里给它喂很多又大又肥的海鱼。 终于有一天,凯德忍不住了。 “宋小姐,你想办法救救它吧。” 凯德看着水面之下一动不动的阿比索斯,朝一旁的宋斩秋担忧地开口。 以前的猎物,在给予最优待遇以后,从来不会出现这种违背动物求生本能的绝食行为。 凯德对生物,对自然界都有敬畏与爱护之心。 他没有办法看见这样一条美丽的人鱼绝食而死。 宋斩秋连日计划PlanB,终于在这一刻,她的计划A应该可以尘埃落定了。 她侧目对他一笑。 “凯德先生,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喜欢我对疯批男主手拿把掐那些年请大家收藏:()我对疯批男主手拿把掐那些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0章 计划偷鱼 “你想听听吗?凯德先生。” 宋斩秋扫了一眼躺在水底的人鱼,视线移回他脸上,凯德脸上闪过错愕,随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靠近了他一些,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我想……放了它。” “你是公会里的老成员了,你应该明白,任何自由的动物落在那些买家手里,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更何况是这样一条人鱼呢。” 凯德经手的动物不计其数,包括但不限于老虎,狮子,孔雀等等。 那些出高价悬赏它们的人并不是真的喜欢动物,只是这种少见的猛兽可以彰显他们的身份地位,仅此而已。 佩戴上不合适的金饰,带出去走一圈以后,又关回那个狭小的笼子里。 眼前这条人鱼的下场,很显然不会比它们好到哪去。 更有甚者,因为它几乎与人类齐平的智力,这种痛苦还要增加百倍。 可他没有立刻同意,望向宋斩秋的目光甚至带上了怀疑。 “宋小姐,你从前,可是公会里排名第一的赏金猎人。” 这么慈悲的做法从来不是她的作风。 宋斩秋明白他的顾虑,轻轻一笑,表现得非常坦诚:“凯德先生,被这样的人鱼所打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凯德看向水底的它,水面泛起的波纹引着光线在它身上跳跃而过,尽管受伤了也依旧美艳惊人的生物,被那群丧心病狂的家伙看见,不知道会遭受怎样非人的折磨。 他认可了她的恻隐之心。 “你想要我怎么做?” 宋斩秋见他答应,悬而未决的心放下大半,她从身后的小桌子上拿出展厅的地图,指给他看。 “很简单,说得难听点,我们要做的就是偷。” “偷东西,总是需要放个假货掩人耳目,在展览之前,他们不会让阿比索斯暴露在众人面前的。” “所以?” “所以,我们要合伙骗过所有人。” 凯德的脸上透露出一种文人的怯懦,他看着那个地图,顺着她指着的手看向她。 “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当然会被发现。偷梁换柱,最终肯定会被发现。” 宋斩秋收起地图揣进口袋里,唇角平直,头颅微扬,带着一种令人瞩目的无畏。 “所以,我允许你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 凯德瞳孔一震,立刻摇摇头:“不行,公会主席如果知道,会杀了你的。”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动物学家,顾好你自己就是了。” 凯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半晌都没有挪开。 “宋小姐,你刷新了我对猎人的认知,我以为你们都粗鲁,无知,又残忍。” “是吗?就像阿比索斯让我改变对动物的认知一样。” 宋斩秋抱着双臂看向水底那个装睡的人鱼,眼底笑意潋滟。 “凯德先生,合作愉快。” 凯德走了以后,阿比索斯终于从水底浮了上来。 “他听起来很崇拜你。” 阿比索斯的语气有些酸酸的,宋斩秋无奈地戳了戳它的脑袋:“你真是天底下最会嫉妒的人鱼。” 人鱼听完却没有生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不,他对你的崇拜,不如阿比索斯对你的万分之一。” “马屁精。” 阿比索斯其实很想澄清,人鱼这种倨傲的动物,从来就不知道马屁是什么。 它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 展览人鱼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宋斩秋和凯德如同往常一样,在莱纳德面前装模作样。 莱纳德很少踏足那里,因为他并不觉得人鱼美,甚至觉得它非常的恶心。 展期临近,他终于纡尊降贵地来“视察”一番。 “看来你驯鱼确实有一套。” 莱纳德站在门边,看着宋斩秋和阿比索斯互动的画面,忽然开口,话语间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凯德很讨厌,又很畏惧莱纳德。 宋斩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拿着桶里的鱼喂给阿比索斯,漫不经心地回答他:“队长大人莅临,有什么指教吗?” “没什么指教,只是告诉你,讲解的时候你不用在场了,你就和动物园饲养员一样,做好你的幕后工作。” 宋斩秋闻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翘了翘唇角。 正合她意的决定。 只是不刺他两句,有些不符合她的人设了。 她和阿比索斯相视一笑,嘴里讽刺的话毫不留情:“幕后工作我看还是你更擅长一些,毕竟你对我下的幕后黑手也不少了,莱纳德队长。” 莱纳德见她居然这么大大咧咧地把这件事说出来,旁边还站着一个碍眼的凯德,他气得捶了一下墙:“我现在是队长!你没得选!” 他生怕宋斩秋再抖出些什么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斩秋看着凯德,又回头看了看盯着她的阿比索斯,对二人笑道:“后天,一切听我的,知道吗?” 一人一鱼狠狠点头。 罗宾公会下达指令以后,立刻就派了一大批记者和摄像师来到海镇,所有人都对这一天翘首以盼。 宣传的彩印单子几乎飘满了大街小巷,附近城镇还有一大批人驱车来此,就为了一睹传说中的人鱼。 马丽娜医生看着餐桌上的传单,不屑地撇了撇嘴:“又来这套,肯定是假人鱼。” 她看向黛瑞丝奶奶,举起手里的传单:“说起这个,秋那家伙又消失了好一阵。” 黛瑞丝奶奶笑得很祥和,显然没有上一次那么担心:“她说要回老家一趟,还会再回来的。走之前还留了一大笔钱给我。” 马丽娜点点头,将传单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回老家”的宋斩秋正在万众瞩目的地方实施自己的偷鱼大计。 展览就在今天,天还没亮,她就要把阿比索斯带到展厅里。 小队有一半的人都在这里,看守着今天的展品,一路护送。而莱纳德则西装革履,带着几个人出现在人前。 宋斩秋的把握就在这里。 莱纳德不在,这群猎人,大多数都会乖乖听她的。 她朝阿比索斯使了个眼色,对着凯德道:“注射麻醉吧,我们要把它运走了。” 凯德弹了弹针管里的生理盐水演技没有一丝破绽。 “好的。” 喜欢我对疯批男主手拿把掐那些年请大家收藏:()我对疯批男主手拿把掐那些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1章 放回大海 阿比索斯依照宋斩秋的要求,闭上眼睛假装麻痹。 一个方形的玻璃缸被抬了过来。 阿比索斯被放进去以后,外面又罩了一层全然不透光的木箱子。 运送的卡车就等在外面,宋斩秋对凯德微笑示意:“你们先走吧,我换件衣服。” 大家看见她湿了大半的衣服,暗道这应该是驯服人鱼弄的,于是心照不宣似地点点头。 凯德独自面对着这一群讨厌的家伙,只好努力装模作样起来:“把它抬上车吧。” 大家前后左右抬起那箱子,朝外走去。 宋斩秋站在楼顶,极快地脱掉了身上的湿衣服,看着他们上了车,油门一踩,从视线里消失。 她立刻噔噔噔跑出了屋子,将她藏在街角的那辆一模一样的卡车开了出来。 车上放了一个大小一模一样的箱子,里面装了一条大大的翻车鱼,为了凑够重量,还填了许多泥沙和石块。 箱子挡住,没有任何人知道里面是什么。 就等好戏上演。 这一头,装着阿比索斯和一群人的车子已经开进了展厅外的停车区域。 众人正准备将鱼从卡车上抬下来,凯德若无其事地一声咳嗽,将局面扭转。 阿比索斯像疯了一样用尾巴拍打着玻璃缸,沉闷的响声仿佛是玻璃缸在哀嚎,众人吓了一大跳,立刻远离了它。 “凯德,这是怎么回事?麻醉没有用吗?” 凯德蹙眉道:“是啊,和上次一样,可能人类的麻醉对人鱼没什么用,多少剂量都不管用。” 大家都是没读过什么书的大老粗,很简单就信了。 “那……这怎么办?” 他们是见识过这条鱼的残暴的,又大又吓人,徒手撕开他们好几个队友。 这种恐惧促使他们不敢再去碰那个箱子。 凯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沉吟片刻后才说:“我试试看吧,可能是这个箱子太小了,它有点狂躁,攻击欲,比较旺盛。” 他刻意咬重了后几个字。 大家对它又害怕又宝贝,毕竟这是他们的摇钱树,打伤了打残了都会少赚一大笔。 但是它又如此残暴恐怖,没人敢上前碰它。 凯德正要爬上车板,余光看见一群人颇为胆怯不信赖的目光。 他放慢了动作,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演员的出场。 “怎么了?” 宋斩秋把她的车停在离展馆较远的街角,飞奔过来,适时地到达。 这群猎人对凯德的信赖是很少的,但对她,虽然不说是完全信赖,但她使唤起来顺嘴许多。 他们眼中都露出了看见救星时的目光。 “秋姐,人鱼发狂了,麻醉失效了。” 宋斩秋若有其事地皱起眉,沉思片刻后状似无意地对凯德说:“看来麻醉的确没有用,要想让它听话还是要靠驯化,我有经验了,让我来吧。” 这句话看似对着凯德说,实际上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阿比索斯也听见了她的声音,为了配合她的台词,撞击玻璃缸的力道真的放轻了一些。 宋斩秋爬上卡车,正要打开箱子,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对着一群猎人道:“它怕人,你们还是离远一些,我怕它发疯起来我按不住。” 众人面面相觑,并不是在犹豫要不要离开,实际上他们早就想离开了,只是迷惑不知道往哪去。 宋斩秋附加了一句:“你们去帮忙布置展厅,安抚好它以后,我会叫你们下来搬的。” 众人对这个前队长的话很是信服,于是一哄而散,往展厅里走去。 宋斩秋见他们走远了,立刻让凯德坐进驾驶室。 “马上走,把车开到海边以后你走回来。” 凯德的心砰砰直跳,一拧钥匙扬长而去。 宋斩秋飞快地将那辆装着翻车鱼的车开了过来,由于除了他们没人知道这车是装什么的,因此也就没人在意。 她在原地坐等了一会儿,大约二十分钟,楼上展厅里忙着吃喝的猎人们终于得到了她的指令,下来搬鱼。 “已经安抚好了,放心搬吧。” “好了吗?不会再敲缸了吧?” 大家站在车前,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 宋斩秋用手重重敲了一下木箱子,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放心吧,出了事就都躲我身后好了。” 众人放下心来,将装着翻车鱼和泥沙石头的箱子搬上了展厅中央。 让凯德开走那辆车果然是对的。 他们真的没有在乎,这个动物学家哪去了。 宋斩秋一路跟着上去,直到十分钟后,在展厅门口看见了气喘吁吁的凯德。 他的眼里闪着肯定的光,朝她远远点了点头。 宋斩秋微笑了一下示意自己知道了,随手拿起一旁的香槟一饮而尽,扔下杯子朝外走去。 阿比索斯还在箱子里等她呢。 展览即刻开始,莱纳德没空管她去了哪里,他一改平时的牛仔风穿搭,一身笔挺的西装,正和记者们讲述着抓住人鱼的过程。 宋斩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朝外走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伸手拦了一辆车,将她送到了附近以后下车,心情很好,很慷慨地给了许多小费。 由于整个镇子几乎都被展览吸引去了,路边几乎没什么人,也没人注意到这里。 她掏出钥匙将车一路开到了沙滩边。 木箱打开,阿比索斯蜷缩着尾巴躺在玻璃缸里,原本黯淡的眼睛看见她的到来以后,熠熠生辉。 “你真的来了,没有骗我。” 它兴奋地抱住她的腰身,湿哒哒的脑袋蹭了蹭,双臂箍得很紧,猛烈的心跳声隔着衣服传进宋斩秋耳朵里。 她毫不客气地揉了揉它的脑袋:“来吧,带你回大海。” 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玻璃缸碎裂,水四处流开。 宋斩秋费了很大的力气,想把它拖下车。 这家伙死死地抱住她的腰不放,让她都有些不好使劲。 将这个家伙拖进大海的那一刻,她如释重负。 海水漾开一圈圈波纹,细沙倾泻进海里,扬起一阵小小的黄雾,阿比索斯舒展了尾巴,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家。 与此同时,展厅里气氛正逐渐推向高潮。 照相机架了起来,准备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幕。 木箱子被拿开,众人屏息凝神,翘首以盼,想看看那传说中的人鱼长什么样。 “……” 寂静,没有喝彩,也没有惊叹声。 莱纳德正疑心他们看傻了,站在鱼缸边毫无察觉。 他侧目一看,心中的骄傲瞬间粉碎殆尽,恐慌和怒火袭来,化成一声嘶哑的吼叫。 “我的人鱼他妈去哪了!!?” 喜欢我对疯批男主手拿把掐那些年请大家收藏:()我对疯批男主手拿把掐那些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