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女配训鱼日常》 1、易大小姐 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霞光投泻在花草丛中,笼下一层粉紫,像是为花草办下一场婚筵。 庄园里无数忙碌的身影走来走去,乐师排练曲子,厨师精心摆盘,前厅一片哄嚷。 花园一棵高大的树下,浓荫坠地,穿着深绿长裙的女人坐在秋千上静思。 绿裙后背全露,衬出莹白的肤色。 耳上戴着祖母绿耳坠,她一抬脸,耳坠晃动间,在脖颈投下幽绿浅影。 “假千金,你该作妖了。” 系统提醒。 易今莳从秋千上站起来,长吁着气,感慨道:“我的戏份这么快就来了吗。” 歇了整整三天,终于要开工了。 “今天的宴会很重要,你不能缺席……” “我是作精假千金,真千金女主的对照组,在身份公开之前,把女主鱼塘里所有的鱼得罪了个遍,最后凄惨而死,对吧?说那么多遍,我都会背了。” 悲催穿书后,系统给她看了小说。 假千金的剧情还挺好概括的,不是得罪人就是在得罪人的路上。 被逼给她下跪的人摇身一变成了世家继承人,被她当众在身上倒满过期牛奶的人如今红透半边天,被她诬陷考试作弊的人刚领完国际竞赛大奖,被她要挟不得不与她交往的人成为神秘黑客…… 今晚易家的宴会上,所有人都来找她寻仇。 这也是假千金跌入尘埃的开始。 易今莳在现实世界有完美的家庭,家人宠爱、朋友陪伴,无数人羡慕她。 她的成长轨迹既俗气又难得,家世优渥,成绩优异,有点脾气,但品性不坏,世家继承人们会的,她都会,正常发展的话,她就会继承家业,白天处理公司事务,晚上与好友小酌,平凡快意。 当一个人走的路很顺遂时,意味着将有一个很大的坎坷要出现。 飞机出了事故,她死了。 穿到这个世界,系统告诉她,只要能完成任务,她就能得到重生的机会,系统会送她回现实世界。 穿过来已经七年,走剧情走了四年。 今天开始,她就要面对狂风暴雨,那些被她欺辱过的人,都要送上报复。她得用自己的血肉给真千金铺路。 “可是……”易今莳犹豫了:“我从小到大没吃过苦,我妈妈都没打过我,她们不会打我吧?” “你不会觉得,给反派们那么多屈辱,她们的报复只有一顿打吧?”系统无情地说。 易今莳烦恼起来。 “别忘记你的任务,反派们在你身上发泄了仇恨,就会洗心革面,善待女主,剧情系统预测的囚/禁、虐身就都不会发生了,女主会和她们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你也会回到原本的世界。” 系统交代了这一句,很干脆地下线。 易今莳冷嗤。 把她折磨到断手断脚,精神失常,怎么可能再去虐女主呢。 系统心里只有女主呢。 那她是不是该想个办法,至少让反派们的报复别那么猛烈。 不就是调/教反派,让她们学会爱女主吗? 完全可以换个方式。 *** 易家的宴会是为了给老太太贺寿。 礼物堆满了前厅,来客都是大手笔。 易家也不差,开了藏酒,空运了美食鲜花,还给客人们准备了礼盒,里面的东西都不俗。 主人还在准备,客人们在花厅稍事休息。 人一多,嘴就杂。 有人说:“易家要拿新区的项目,被搁置了,好像是徐家那位拍定的。” “只能说易老板养了个好女儿,拜高踩低,早晚捅大篓子,这才那到哪儿。”这人幸灾乐祸。 “谁说不是呢,易老板还给徐家发了请帖,也不知道来的会是谁。” “肯定是那个半吊子呗,你还指望徐总过来?那不是给易今莳脸了吗?” 以徐家现在的地位,弄易家并不难,光一个新区的项目,易家已经急了。 …… 易今莳完全不知道,在别人口中,她已经快要家破人亡了。 她进入宴厅后,淡定地吃了意大利厨师做的甜品,喝了点易老板平时压根不让碰的藏酒,然后往花厅走去。 路过长廊时,昏暗处有两人正在低语: “你女朋友可在宴会上呢,你确定要跟我这样?” “她不会发现的。” 接着两人缠吻起来。 光线黯淡,看不清是谁,只能瞥见其中一个人腰间的银链,银链上嵌了颗绿宝石,和她的耳坠倒是挺像。 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被出轨了。 易今莳快步走过去,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脚步轻盈,很快消失。 沉浸在热吻中的人忽然停下来,偏头往廊道尽头看了眼。 … 花厅里,一群人叽叽喳喳时,被她们当谈资的正主来了。 那个女人被簇拥着,身上是墨绿鱼尾长裙,裙摆闪熠,除了手腕上的黑色丝带,再无任何饰品。 她颈项中央有一颗痣,不十分醒目,但长得恰到好处,漂亮极了。 众人惊讶。 竟然是徐惜鹤! 四年前,徐惜鹤还是个清贫的学生,在兰宜大学读研,不知怎么惹到了易今莳那个作妖怪,被逼着下了跪,丢尽了颜面。 据说下跪的当晚,徐惜鹤退学,消失在兰宜。 三天前,徐家换了当家人,新当家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将易家从新区项目中除名。 这次回归,徐惜鹤一定是为了报仇。 众人惊讶的同时,不免有些期待。 登记礼品的人更是惴惴不安,担心出岔子。 但徐惜鹤送来的礼物却让她大吃一惊。 老太太找了很久的骨瓷茶具、易总没买到的绝版腕表、小姐念叨过的罗宾大师亲制藏香…… 这不会是拿来给易家陪葬的吧…… … 易今莳来时,花厅里静的可怕,首座被占去,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一片墨绿色裙摆。 该死,占她座位就算了,还敢跟她撞衫。 她赌着气,快步走过去。 高跟鞋落在大理石地面,声音清脆。 众人于是拧头来看,见易大小姐身姿轻盈、卷发跃动,眉眼含怒地走来。 救星,这绝对是救星。 有了易今莳,徐惜鹤肯定不会再迁怒她们。 徐家到底什么时候认回这个人的,一点风声都没有。 易今莳走到厅内,看清了首座的人。 那张明艳的脸,一如既然的冷漠似霜,那双潋润的眼,暗藏锋芒。 易今莳呆住。 系统说过,今晚的宴会,她的仇人都会到场,可她没想到徐惜鹤来的这么早。 四年没见,长相看不出差别,只是气场变得更阴冷。 明明徐惜鹤微躬着上半身倒酒,但却像被一夜雪压弯的修竹,随时都会直起身来,展开报复。 易今莳并没什么傲人的胆色,一时间也想不出应对之策,只能呆呆站着。 徐惜鹤的目光看了过来。 她的目光像是湿冷的雨水,将易今莳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这有点吓人了,她还是先跑吧。 宴会开始之后,奶奶和妈妈都会在场,至少能给她撑一撑腰。 看戏的人看到她落荒而逃,略感失望。 还以为能看到什么大场面呢。 徐惜鹤半晌缄默,空气都凝滞了。 好在她发善心,终于起身离开。 她一走,花厅瞬间有活人的气味了。 但看那架势,易今莳要被弄死吧。 可怜的易大小姐。 … 花园的秋千下面,易今莳苦思冥想,仍然没有头绪。 她要如何阻止徐惜鹤将报复之手伸向她? 把系统拱出去? 会更惨吧……徐惜鹤一定连夜将她送到研究所。 她想的入神,没注意身后沉重的脚步声,等到发现时,徐惜鹤已经站在她身后,声音寒凉:“易大小姐,好久不见。” 易今莳像是被拿住命脉,霎时站起身,退出好几步。 她满眼警惕。 夜风吹过,花海荡漾,徐惜鹤敛眸,“跑什么?” 易今莳没说话。 跑什么? 我跑什么你心里没点数? “我……” 徐惜鹤沉着嗓音:“易大小姐,听说你和徐穗、我的小侄女恋爱了。” 这是要警告她,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她不配和徐家人有牵扯,强迫分手了? 该死,这可怎么办? 徐惜鹤可是原著里的反派,她们这种小说世界,反派杀人都不坐牢的。 她可不想死啊。 任务失败就回不去了。 她迟迟不回应,徐惜鹤便往前走了一步,垂眼看她。 易今莳几乎想破了头,千钧一发之际,想到了一个破罐破摔的主意。 她拼命挤出泪珠。 小时候她总不爱写作业,老师叫家长后,妈妈就要收拾她,她回回挤眼泪蒙混过关,妈妈总会捧着她的脸,给她擦眼泪,说那些破作业谁爱写谁写。然后妈妈就会熬夜帮她写完。 圆润的荔眼泛红,泪水盈满长睫,瞳仁更分明。 她的语气带着指控,“是,我跟她在一起了,如果不是你不告而别,我会跟她在一起吗?” 徐惜鹤愣了愣,微微眯眸,像是困惑。 “你都不知道,她工作的时候多像你。但她好懒,经常不工作……” 徐惜鹤差一点想跟她道歉。 四年前,她在兰宜受尽了屈辱,离开的那个晚上,易大小姐办了泳池派对,修身的泳装勾勒着线条与弧度,她远远看了一眼,记住了女孩不顾形象的大笑。 那么明媚恣肆,显得黑暗中的她更黯淡。 她一个人拖上行李,天亮之前,和明月一起沉匿。【你现在阅读的是 】 2、无耻的骗子 “是吗,”徐惜鹤声音温沉,那身墨绿的裙子被她穿出生人勿近的冷,而在她身后的花海里,有一片冉冉盛开的芭蕉,“但我怎么听说,那天晚上易大小姐办了泳装派对。” 易今莳噎了噎,睫羽盈湿,一滴泪纠结地在眼眶里打转,不知该不该滚落面颊。 “那是因为,你走了我不开心,难受的吃不下饭,所以才找朋友来陪。难道你忍心看我为你茶不思饭不想吗?” 徐惜鹤望向她单薄的肩颈,莹白的皮肤,泛着温润的光泽,细弱到一掐就会起红印,稍一用力…… “我忍心。” 易今莳道:“……” “易小姐,这些算计人的招数只对徐穗那种蠢货有用。你知道上一个骗我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破产,巨债,天台】 系统给出三个关键词。 易今莳暗道糟糕,没钱的日子她一秒钟也过不下去。 可徐惜鹤不吃这套。 明明都姓徐,她跟徐穗的智商真是天壤之别。 “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所以才会跟徐穗在一起。”易今莳忐忑地看她一眼。 徐惜鹤坐到秋千上,长腿交叠,肤色带着荏弱的白,颈项中央那颗痣小巧玲珑,恰到好处,这或许也是她从不戴项链的原因。那颗痣足够漂亮。 “这么说来,易大小姐喜欢我,甚至不惜为了我,拿徐穗当替身?”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劣。” 徐惜鹤眉目舒展,唇边一点淡淡的弧度也逐渐平缓,“讨债的事,我从不过多索要。” 易今莳领会了她的意思,“你想让我当众……” 她的表情变了又变。 徐惜鹤心想,还不算太蠢。 她已经足够仁慈,当初那些折辱未必记了很多,因为易今莳在她心里早就是个死人。 但方才,她转变了想法。 当众下跪的事,就要用同样的方式偿还。 流通货币都在贬值,理应收取利息,可她今日心情不错,暂时可以放过。 易今莳在她的注视下,继续说道:“给你道歉?” “你想让我当众给你道歉,对吗?”易今莳一副深谙此道的模样:“就算你不说,我也要向你道歉的,四年前做那些事,虽然只是想让你眼里能看到我,可错了就是错了。” “只是我有一个请求,你能答应我吗?” 易今莳慢慢蹲身,一只膝盖抵在地上,与她平视时,粉白的脸上缀着泪痕。 远远看去,两人的姿势像是情人的低诉,风声都变得缠绵。 徐惜鹤想不通,到底怎样的心态,能在于心有愧的时候,还提出请求。 她应该无情拒绝,并且让对方付出应有的代价。 可那轮将圆未圆的明月和盛放的花海都成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同谋,她鬼使神差,张唇便一个字:“嗯。” “奶奶和妈妈都知道这几年我在想你,她们受不了打击,如果看到我们像仇人,一定会难过。徐惜鹤,我现在就跟你道歉好不好,不要闹到宴会上,好不好,徐惜鹤,好不好?” 她轻轻啜泣,握住徐惜鹤的手,将脸贴在她的掌心。 感受到玉质般的触感,徐惜鹤手指微蜷。 四年前,也是易老太太的寿宴,易今莳馋酒,喝的烂醉。 那时候徐惜鹤还只是兰宜大学有名的清贫学生,同学知道她除了在研究所实习外,还在找兼职,所以介绍了宴会调酒师的工作。 易今莳醉的人事不省,却能在人群中精准找到她最想欺负的那个人。 被抓住衣领时,徐惜鹤闻到烘热的酒香,女孩的脸近在咫尺,皮肤好到不可思议,连睫毛都那么浓润,眼珠像是小孩一样,黑白分明,她的喜怒哀乐都那么分明,她的心事全写在脸上。 她那么娇纵,那么恶劣,那么过分。 那么漂亮。 易沉宵看到后,问她是谁。 徐惜鹤说,同学。 易今莳身边都是狐朋狗友,混在一起除了干坏事便是吃喝玩乐,易沉宵知道女儿从没一个真正的朋友。 所以那天她留下了徐惜鹤,给她最好的客房住,次日结钱时,给她好几倍的工资。 她从没有想过对易家怎么样。 “你要怎么道歉?” 徐惜鹤的眼神带有几分悒郁,半垂着眼,看向半跪在她身前的女孩。好在是夏天,地上不凉。 易今莳小心翼翼地抬脸,鼻尖哭红,盈润的唇被她自己咬出浅浅的印记,“对不起,你要是不想看见我,今晚我不出现,我藏起来,好不好?” 她又一次祈求似的,“徐惜鹤,好不好?” 徐惜鹤心道,真是个无耻的骗子,连道歉也只会说一句对不起。 但是她的眼泪落在掌心,湿湿黏黏,她的眼睛里满含胆怯与不安,她的唇形真是说不出的好看,丰盈娇俏,咬出的印记也那么好看。 “易今莳,站起来。” 今晚,徐惜鹤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 但意外的是,没听出什么恨意,只有淡然。 易今莳愣了愣,随后很听话地站起来,长裙在风里飘飞,精心卷好的长发覆在后背,一张脸上写满了可怜。 她这算是蒙混过关了吗? 就在她暗自庆幸时,徐惜鹤漠然道:“你衣服弄脏了,去换一件吧。” 妆也哭花了。 这么金玉娇养的人,或许就该时时恣肆明艳。 易今莳答应的很爽快,跑的也很快。 在她看来,换衣服只是因为礼服撞了颜色,徐惜鹤那么讨厌她,肯定不想跟她沾染上关系。 回到房里,找出备用的裙子,不情不愿换上。 佣人将她换下来的礼服收好,“裙摆粘上花泥了,小姐,我这就送去清理。” 易今莳随口应道:“好。” 后知后觉,她反应过来,徐惜鹤没骗她,裙子真的脏了。 系统提示:“徐惜鹤当前黑化值:98%。” 易今莳惊呆了,“这都能降?” 系统也很无语:“我也想问。” “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让反派的黑化值消失,她们就会和女主长长久久,我的任务算完成了?” 系统:“可以这么说。” 易今莳抱怨:“为什么你们不能直接给反派发钱呢,我先去虐出她们的黑化值,让她们发愤图强,荣耀归来之后,又要给她们降黑化值,我是保姆吗?” 系统不出声了。 稳住了徐惜鹤,可接下来还有好几个反派要应付。 易今莳觉得自己命苦,看了几条资讯后,选中一款设计大赛上的项链,立刻下单,并要求一个小时之内送到易家庄园。 … 角落里的女人穿着深v开叉红裙,眉眼充满厌倦,长直发不像刻意的造型,反而自然舒懒。 一身星味。 天生焦点。 人来人往,攀谈的不少,她疲于应付,叫来经纪人挡酒。 终于消停下来,经纪人庞琳劝道:“何必呢,你都红成这样了,想给易今莳使绊子不是易如反掌?用得着来参加老太太的寿宴?你难道不知道吗,看到你出现在宴会上,别人只会认为易家人脉广。” “别跟我提她。” 谢绮言抬头,肤色瓷白,颈线修长,锁骨深陷,一双眼睛像是狐狸,睫毛浓密,光影都格外关照她,随意坐在这儿,路人一拍都很出片。 她一直都这样,大方迷人,除非对面是易今莳,否则绝不会暴露本性。 庞琳其实能理解,因为在学生时代时,谢绮言是年级第一,公认的学霸,虽然家世差点,但以她的本事,未来肯定前途无量。 可易今莳的出现,让她的生活翻天覆地。 让清冷高傲的学霸给自己当仆人,不得不说,还是人家大小姐会玩。 庞琳想到这里,略微有些同情谢绮言。 过了一会儿,她接到一个电话,算是个好消息,于是兴冲冲分享:“你参加的公益珠宝设计大赛有进展了,项链被人三十万买走了。” 设计大赛发起方是一个奢侈品牌,谢绮言拿到了全球代,有些活动自然也要配合参与。 何况公益项目对双方都有好处。 比较讨厌的是,她的前对手签了大使,也参与了设计大赛,并且设计成品已经被人二十万买走。 此事让谢绮言的粉圈小小波动了一下。 刚入圈时,她和蒋彤被迫捆绑,因为是双赢局面,谁都没有把粉圈吵闹放在心上,但之后涉及影视和商务,性质便不一样了。 她们俩同台就会较劲。 直到今年,谢绮言一部悬疑古装和年代伦理剧双爆,得了奖,赢了收视,远远甩开蒋彤,两人在品牌方的待遇天差地别。 原以为彻底解绑,可这次设计大赛谢绮言稍落下风,不光粉圈,谢绮言自己都不高兴。 没想到她的作品被人三十万拿走了,比蒋彤高了十万。 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她立刻来了精神:“帮我查,买主是谁。” 庞琳道:“这是客户隐私。” 谢绮言皱眉,“也是,算了,我直接发微博问,找人认领。” 庞琳吓死了,“祖宗,你想被骂死吗?” 两人正在争论时,二楼出现一个人影,谢绮言觉得眼熟,转眸去看。 最先入眼的,是那张艳丽又不落俗的脸,再然后是那一身羽毛水钻薄纱连衣裙,颈间戴着一条细链,中心是一颗简约的岩兰形状宝石。 项链简约,礼服贵气,美美与共。 庞琳吓了一大跳:“那个、那是、你的……” 谢绮言拨弄着长发,耳上的坠饰折射出寒光,她的眼神落在楼梯口的人身上,长久未离开过。 有些事便如细链扣住的岩兰一样,缄于幽暗,无可言说。【你现在阅读的是 】 3、我抓到你了。 一小时之内,项链送到庄园,生活助理帮她戴上。 易今莳靠这个续命。 当窗理云鬓,对镜品心酸的日子不适合她。 她习惯外界的注视,所以下楼时挺背抬首。 即便答应徐惜鹤不会出现在正式宴会上,但她可不会狼狈退场,至少要给奶奶说一声才可以离开。 徐惜鹤此时不在花厅,客人们更加自在闲谈起来。 看她下楼,有人耐不住好奇,缠上来问:“刚刚徐总出去了,不会是去找你的吧?” 易今莳摸着新项链,看不出害怕,“她出去了吗?我没看到。你瞧我刚买的项链,好看吗?是不是跟我这件礼服特别搭?” 来搭讪的人不禁感叹,大小姐真是心大,仇人上门了,还有心思弄穿搭。 “好看、挺好看的。” “欸?这项链我在哪儿见过,”有人凑过来,说道:“不对,这就是前几天那个公益设计大赛的作品,设计师是谢绮言。” “莳宝,你跟谢绮言和好了?” 易今莳都忘了眼前这个人是谁,但称呼如此亲切,应该是某个局上认识的塑料朋友。 “和好?没有。”她坦然道。 “那你还买她的作品?花了多少?” 易今莳勾勾唇角,唇色张扬,眉宇满是骄矜。 毫无疑问,养尊处优这些年,她是嚣张霸道的,可意外的是,她身上偶尔会出现一丝温文的气质,好比现在。 那条项链被她把玩着,光华醒目,她说:“三十万啊,我管谁是设计师,反正项链我喜欢,我就买,谢绮言还能收回去吗,那是违规的,我的钱都到公益账户了。” “这项链看上去没什么设计感呢,莳宝你不会是故意给谢绮言撑场子吧?” 有人猜测,她被徐惜鹤的雷霆手段吓到,所以刻意向谢绮言示好, “我说了,我就喜欢这条项链,就算是你设计的,我照样买。” 那人被她呛了句,默默住声,不再发言。 … 庞琳和谢绮言就在角落里听着。 “她这是看不起你吗?” 谢绮言足有三十秒没说话,沉默一阵,才道:“谁用她看得起了?” 庞琳惊讶:“那她买走你的项链,你也不生气?” 谢绮言像是不解:“我应该生气吗?” 她说话时,带着些微细软鼻音。 庞琳讶异许久,不过她早就知道这里没几个正常人,所以并不多想,而是劝告:“你别忘了,每次跟易今莳见面,你都要犯点毛病,小心点儿吧。” 她的话成功勾起了谢绮言心底的怨恨,“小心?我凭什么小心。” 早晚,她要让易今莳为过去的那些事付出代价。 … 徐惜鹤在外面吹风。 潮润的花香氤氲在四周,她静静站立,听着秘书的汇报。 “徐穗小姐在客房。” “不是说碰过一次面了吗?易今莳没看到?”徐惜鹤伸手,要折一枝花在手,无端想起方才,易今莳伏在她膝头,说谎时耳垂颜色冶艳,要是碰一下,说不定…… 杨秘书实话告知:“当时廊道里没开灯,易大小姐比较礼貌,没有多看,直接走开了。” 徐惜鹤道:“徐穗要破例录用一个助理,是吗。” 杨秘书点头:“可能是为了方便。” “方便什么?”徐惜鹤哂道:“方便出轨?” 杨秘书心说,你去问你侄女呗。 “应该是。” 但现在最重要的好像不是这个。 外面所有人都在猜测徐惜鹤要如何报复易今莳。 杨秘书也想知道。 起先以为这场宴会会是徐老板大展身手的地方,谁知道送的礼物那么昂贵,倒像真心来贺寿。 那会儿在秋千边上,老板也没有掐死易今莳。 杨秘书连丧葬队都想好请哪家了。 “宴会开始了,易小姐会和徐穗小姐见面,不知道徐穗小姐会不会送走她的‘助理’。” 徐惜鹤说:“她不会出现在宴厅里。” 杨秘书疑惑:“这是为什么?” 徐惜鹤说:“她说,这是对我的道歉。” 杨秘书:“……” 道歉?我看她是懒吧? 豪门真是奇葩,四年前易今莳把她折磨成那个样子,那一天甚至当众下了跪,现在徐惜鹤的报复却仅仅是不让易今莳出现在宴会上。 这就是所谓的报复? 算了,只要别报复到床上,一切好说。 豪门嘛,本质就是一个巨大的精神病院。 杨秘书很清楚自己的职责,于是主动帮老板圆场:“易今莳跟老太太亲厚,寿宴不能出现,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痛苦,何况我们的消息无误,易家……” 徐惜鹤打断她的话,“她会痛苦?” 杨秘书说:“……” *** 易今莳昨晚就将礼物送到老太太手上,她借口身体不适,跑去跟老太太撒了会儿娇,哄得老太太连问都没问,就让她离场了。 易沉宵叹气:“妈,再这样下去,小莳会被惯坏的,将来可怎么办?” 易琮茗笑着说:“放心吧,小莳自己有分寸。” 易沉宵自然是很宠女儿,可近来发生的事大多超出她掌控,她有些不安,“徐家不给新区的项目,我倒没什么,咱们可以做别的,可如果徐惜鹤要找小莳算账呢?” 易琮茗仍然欣赏着自己身上的旗袍,像是丝毫都不担心。 这身旗袍是易今莳送的。 易沉宵无可奈何,便也不说什么。 徐惜鹤那边,她尚且能说上一两句话,可眼下有另一桩事比较棘手。 如果她的亲生女儿真的流落在外…… 易今莳出去时,听到楼下有曼妙的琴声。 是一首古典曲,弹得不错。 弹琴的人身姿亦很曼妙,长裙盘发,浓眉高鼻,手落在琴键上,眼睛看向人群中的某一处。 易今莳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熟人。 是她的女朋友,徐穗。 以往徐穗都不愿意穿浅色的礼裙,她貌似更喜欢黑色。 她穿黑色时,那张脸会被衬出冷艳。替身的事属于胡诌,但不得不说,徐穗有时的神态真的很像徐惜鹤。 易今莳蹙了蹙眉,走到楼下。 恰好曲子结束,弹琴的人提着裙摆小跑过来,问徐穗:“好听吗?” 易今莳盯着徐穗。 目光轻的不能再轻,但徐穗知道,假如她的回答不让易大小姐满意,大小姐就要闹了。 她的银色亮片长裙腰间有条银链,上面镶嵌着一颗绿宝石。 幽绿的光,让易今莳想到了一个不久之前的画面。 “穗穗,她问你呢。” 易今莳圆眼微睁,一脸好奇。 徐穗说:“还行。” 易今莳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盘发的女人,“这就是你破例要招进公司的助理?” 徐惜鹤回来后,徐穗在集团迅速变为边缘人物,这种情况,她还敢留话柄。 女人抢先说:“易小姐,我们之前见过的。” 易今莳说:“噢,记不得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今晚情况特殊,她可没工夫跟这两人掰扯。 韩宇瑶见状,很贴心地道:“徐总,我去跟易小姐解释一下。” 徐穗今晚还有好几个生意想谈,当然没时间周旋这些,点了点头。 韩宇瑶像个落跑公主,提着裙摆穿过花厅,来到廊口。 她追上易今莳,“您误会了吗?” 易今莳今晚穿的漂亮,她刚刚看了一圈,宴会上所有人穿的都没她漂亮,所以她开心,懒得计较什么。 “误会?误会什么?” 韩宇瑶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委婉说:“徐总为我破例,只是因为我们比较默契。” 易今莳仍然没什么所谓:“噢,继续保持。” 韩宇瑶道:“……我知道这样不太好,但徐总现在处境不太好,易小姐确定要拖她后腿吗?” 易今莳不情愿听下去,“她是猪还是狗啊,分什么前腿后腿的。再说,她处境不好又不是我造成的,你这么质问我做什么?” 薄纱裙被夜风吹的飘动,易今莳走了,去了庄园后面的茶楼。 她准备约几个人玩牌。 韩宇瑶目送着,直到有人路过喊了她一声,这才回神,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多层珍珠项链,与人言笑晏晏地回到宴厅。 … 她有一间专属的棋牌室。 里面应有尽有。 这么美好的夜晚,理应喝点好酒。 她从奶奶的藏酒室里偷了好几瓶,就在小隔间里。 月影穿入纱窗,浮动时如美人舞步翩翩。 易今莳打开小隔间的门,一个狼狈的身影潜入眼底。 红裙长发之下,满身的红痕,有些是从皮肤底下漫出来,还有些是被她自己抓挠的。 看到门被推开,她惊恐地往沙发里退。 可是看清来的人是谁后,她的动作稍微慢下来。 易今莳连忙转身走到门口,将棋牌室关好,折回去后,轻声道:“这边没人来,你先躲一会儿。” 谢绮言闭了闭眼,看样子十分倦怠。“你出去。” 易今莳不听:“你这样我能放心吗?谢绮言,你也不想自己的秘密被别人发现吧?” 就是这句话! 谢绮言脑中的弦绷紧。 高二的一个下午,足球课,她发了病,不小心跑到了易今莳的房车里。 她守了很多年的秘密被撞破。 那一天,天边压着薄薄的阴云,雷声仿佛随时会响起,空气格外的闷热。 房车里却很清爽。 易今莳脱了校服上衣,上身只穿了件印校徽的衬衫,小巧的脸藏在一个大到离谱的冰镇果盘后面。 “吓死了,我还以为校长又来逮我了。” 谢绮言低头一看,浑身发痒的同时,红痕已经遍布全身。 这是她的病症。 永远治不好。 看过无数医院,最后说与心理创伤有关。 “谢绮言?谢绮言你流血了?” 流血了吗? 谢绮言眼前有些模糊。 “喂,你别死啊,我会被校长抓住的!” 谢绮言晕过去了。 等再次醒来时,她在一所私人医院的vip病房,黑沉沉的天预示着将要落雨。 易今莳站在窗边比划着什么,见她醒来,迫不及待地威胁:“谢绮言,我知道你的秘密了,以后你都要听我的话,不然我就告诉所有人。” 谢绮言看着眼前这个难缠的女孩,无力地别开脸闭上眼。 易今莳生气了,走到床头,俯身下来,拍了拍她的脸,强迫她睁眼,“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睁开眼睛看我。谢绮言你快看,我今天涂的口红像不像西瓜色?” “易今莳,你真的,很吵。”虚弱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她清楚地看到女孩神色呆滞了一瞬。 那一刻,她心中竟然有极大的不忍,这么一个娇气脆弱又难缠的女孩。 “算了,你生病我不跟你计较,今天给你放一天假,明天开始,你必须什么都听我的。” 那天晚上,谢绮言难得睡了个好觉。 一夜无梦。 第二天,阳光灿烂,她去了学校。刻意躲着易今莳。 然而班级就在隔壁,根本躲不开。 中午吃饭时,她混在人群中,酷热的天气让她呼吸都很费劲。 在食堂排队,免不了各种推搡,她刚生完病,很是虚弱,很容易就被挤倒在地。 手臂擦伤,疼痛传来的同时,头顶出现一个轻缓悦耳的声音:“谢绮言,我抓到你了。” “谢绮言,你还想跟我捉迷藏吗?” “谢绮言,我车里有好吃的。” 那一年的夏天真是酷热难当,易今莳房车里的冰镇西瓜真是解渴。 起初,谢绮言也以为自己是在热焰大漠中啜饮甘甜,想过永久沉沦下去。【你现在阅读的是 】 4、“分手?” 【谢绮言黑化值:102%】 易今莳无语。 死系统,你们这种黑化值都没有上限的吗? 再说了,有没有搞错,谢绮言自己跑到她的秘密基地来的,她好心帮忙,黑化值竟然不知廉耻地上升了! 她生气了,决心今晚不管谢绮言,让她在这个小隔间寂寞死。 幽窄的室内,窗帘还在飘荡,易今莳取下头上的发冠,长发散下来遮住侧脸,从谢绮言的角度,只能看到秀挺的鼻梁。 她以为易今莳会做什么。 但是没有。 只是关上了窗,防止风吹时窗帘乱动。这个小隔间并不隐蔽,有人如果站在花园里朝此处看,轻易就能看到。 纱衣,玳帘。 谢绮言眼前发晕时,闻到了熟悉的香味。独属于眼前这个刁蛮到让人痛恨的女孩。 开了隔间的制冷,一个最适合的温度。 易今莳不满地道:“你自己打电话叫医生吧,我不可能帮你叫医生的。” 她大力地关门出去了。 谢绮言道:“……” 她生什么气? 外面有门锁响动的声音,应该走了吧。 谢绮言放松下来。 最近没有公开活动,进组也安排在两个月之后。 好像没必要涂药了,这些伤痕留在身上,更能让人记住些什么。 … 易今莳开门,两道干净的眉扭曲着,她要更大力摔这道门,好让谢绮言知道她在生气。 但是门一开,外面站着一个长发绿裙的女人。 没看错的话,是徐惜鹤。 易今莳顿感一道冷意沁入肺腑。 这几个反派里,她最害怕的就是徐惜鹤,大概是因为徐惜鹤年纪大,有种压迫感。 她眼珠转了转,等着对面先开口。 徐惜鹤看到她脸上的怒色褪干净,那张似花如玉的脸上又出现算计不明白的娇憨。 “发脾气了?” 徐惜鹤微微靠在对面的粉墙上,轻轻抱臂,瘦长的手指在轻点。 她压着眉峰,像是不大适应这里的环境。 因为易今莳总会将别人对她的刻板印象发挥到极致,她偏爱浪漫的粉色,这座茶楼本来要待客用,装饰成粉色小城堡的样子后,没人再来了。 她自己玩的倒很开心。 “我…有吗?” 易今莳寒心。反派连人发脾气都要管吗? 徐惜鹤道:“宴会开始了,你不想参加吗?” 易今莳低下头,“看到我的话,你会不开心吧。既然这样,我就不去了。” 反正约了人打牌,她才不无聊。 她一低头,长长的头发盖住了莹白的后颈,遮住了肩。 徐惜鹤定定望着她,“里面有好玩的吗,宴会没意思。” 易今莳道:“…什么?” “听说这是你的专属棋牌室,不请我进去坐坐?还是说,里面有我不能看的?” “没有、绝对没有,我只是记得你不喜欢这样的装修。” 易今莳狡辩。 徐惜鹤挑眉:“以前不喜欢,现在喜欢了。” 易今莳道:“…那进吧。” 她很不情愿的样子,让徐惜鹤更好奇了。 这间棋牌室的布置跟预想中一样浮夸,徐惜鹤刚进去坐下,外面乌泱泱一堆人挤到门口。 易今莳差点忘了这茬,急忙解释:“我怕你一个人枯燥,找的牌友。” 徐惜鹤扫了一眼,这群人没一个是宴会上见过的。 她略算了时间,“从我过来再到坐下,一共两分钟。她们会飞吗?” 门口的人一听这个声音,吓得不轻,眼神快要杀了易今莳。 玩个牌怎么还会被背刺! 一帮人讪笑,紧接着跑没影了。 易今莳道:“……” 好一阵都没说话。 易今莳想起来,这位大反派最讨厌被人骗的。 她这算是踩底线了吗…… 绞尽脑汁,一点办法都没有。 粉光弥漫的房间里,那道绿影太过浓重,无法忽视。 徐惜鹤看着她。 像是从花海里跑出来的花精灵,满身芬芳,出现在人眼前,一切都欣欣向荣。 很多人讨厌她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发现根本无法讨厌她。 “跟徐穗分手。”徐惜鹤神态肃丽,不容拒绝地说道。 易今莳愣住,缓慢抬脸,漂亮的眼睛里浮现出越来越重的茫然。“分手?” 对了,她跟徐穗还是一对呢。 早知道徐惜鹤看不上她,会逼分手。 “好。” 易今莳答应的特别干脆。 徐惜鹤犯疑:“还真是一点留恋都没有。” 易今莳扭捏起来:“我说过的,她像你,你都回来了,我当然不会再看她。” 徐惜鹤心想,如果说谎会遭雷劈,易今莳恐怕死了千八百次了。 谎话张口就来。 徐惜鹤:“你真的,拿她当我的替身?” 说这话时,她起身,逼近几步,易今莳不得不退,后背要贴在墙上时,一只手挡住。 那只手,隔住了她的背。 掌心贴着完整露出来的背。 周遭一切变得晦暗,徐惜鹤感受着柔嫩的触觉,观察着面前人的反应,耳垂颜色艳到让人以为她很敏感。 没用什么力,可是意料之中的,背上泛红的指印证明了她先前的想法。 易今莳说话时,嗓音含了颤意,“是……” “那你们更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人我给你叫来了,当着我的面分。” 易今莳震惊:“啊?” 圆润的眼睛里冒出惊慌失措,像是偷吃被抓的小绵羊。 要命了…… 她硬着头皮说:“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早就?”徐惜鹤不放过她,挨的近,气息温凉,“具体?” “今天见到你的第一眼。” 易今莳说完都佩服自己的随机应变。 徐惜鹤很淡很淡的、唇边有了笑。 她的唇长的特别好看,不是流行的m形,而是饱满清晰的模样。 如果咬一口,血染在上面,会更加好看。 然后此刻,这么漂亮的唇,说出的话却让易今莳讨厌她。 徐穗不会、就在门口吧? 徐惜鹤看出她的疑惑,心情很好似的,将她放开,指着没关严实的门。 “去吧。” 这种语气,让易今莳怀疑自己是条狗,徐惜鹤扔了根骨头出去,她要听话去捡。 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 都欺负她! 易今莳咬咬牙,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门口。【你现在阅读的是 】 5、“所以你配不上。” 门外,徐穗还在忐忑。 她们家这位长辈年纪虽小,可做事滴水不漏,被盯上的话,后果很严重。 尽管徐惜鹤回来后收走她手上大半的职权,她也没有作死寻衅过,不知道徐惜鹤为何突然找她过来。 廊道变得很闷,她一颗心七上八下。 终于,门开了。 看到门口的易今莳后,她才想到一个疑点。 这个茶楼已经成了易大小姐玩闹的地方,徐惜鹤怎么会约她来这里。 易今莳看到她时,好脸色不多,背后有什么在推着她一样,她不太情愿地走出来,原本挽成髻的长发此刻柔柔垂覆在后背,挡着瘦削的肩,轻羽纱裙曼曼,她抬起下巴,那张脸再不能更漂亮了。 徐穗稍稍愣了愣神,才问她:“我小姑在吗?” 易今莳有些没精打采:“不是她叫你来的吗,能不在吗。” 徐穗的脸色又变得紧绷,眼神就如她腰链上嵌着的那颗绿宝石一样幽暗。 她不明白,是易今莳主动求交往的,为什么她没有感受到一点优待。 很多时候,易今莳对着别人言笑晏晏,那双眼睛笑的特别好看,撒起娇也像只猫似的,让人几乎爱不释手。 可这些都是她没有的待遇。 她偶尔怀疑,她们真的在交往吗。 徐穗淡淡道:“那我进去找她。” 易今莳将她拦住,下定了决心,半仰起脸,说:“我们分手。” 徐穗顿住,紧接着是不可置信。 她沉下眉头,眼神冷淡地看向易今莳,“小莳,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易今莳又不能说真相,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她便理直气壮地说:“前面我经过宴厅廊道的时候,看到你跟别人在一起。” 不管是不是。 不是也得是。 徐穗心虚地躲开她的视线。 一旁的韩宇瑶也撇过头眼神乱晃。 “你看错了吧。” 徐穗还不想和她分。 易今莳真的没时间和她扯了,里面还有一双耳朵听着。 甚至她还在异想天开,要是和徐穗分手就能降低徐惜鹤的黑化值,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没看错,当时没拆穿是给你面子,这儿现在都是自己人,我把话说开,分的爽快点,家里那边我会去说的。” 徐穗刚从宴会出来,耳边还留着优雅小提琴的余音,现下却听到这么一个噩耗,实在不能接受。 难道易今莳真的看到她和韩宇瑶接吻了? 难怪那会儿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她还回头看了来着,什么都没看到才放心。 照这么说,应该是在诈她。 “肯定是有人传错了,”她试图去拉易今莳的手,“我们相处的那么好,奶奶也挺喜欢我的。” 易今莳躲开她的手。 奶奶说徐穗长的太简单了,才不喜欢呢。 奶奶是爱屋及乌,过年发给她的压岁钱都从易今莳账上扣掉了。 “我不管,你就说分不分!” 徐穗坚定:“不分。不可能分!” 易今莳甚少这么生气,她跟徐家人犯冲,里面那个吃人不吐骨头地威胁她,外面这个又难缠的很。 里面的她没辙,外面这个还治不了了吗? “好,不分是吧,那我跟韩宇瑶谈,我们三个各谈各的。”易今莳面露凶色,带着恐吓的语气说。 徐穗道:“……” 韩宇瑶也没想到她这么奔放,先是疑惑纳闷,接着又有一丝不明不白的喜悦,“你记得我名字?” 徐穗像看白痴一样看她。 韩宇瑶挑挑眉,表示自己很无辜。 要知道易大小姐待人从来都是讥诮傲慢的,能被这样的人记住名字,韩宇瑶很不争气地感到庆幸。 易今莳受不了别人磨蹭,又问了一遍:“考虑好了没?” 韩宇瑶觉得自己不亏,于是很痛快地道:“我都行。” 易今莳快炸毛了,“徐穗你有没有点主见?” 徐穗见她不像作假,又怀疑是不是吃醋。 可如果真是吃醋,以易今莳的性格,早把她和韩宇瑶弄死了。至于程度,至少社死。 但现在她只提了句分手。 只剩下一个可能,她真的想分。 徐穗是不愿意的,所以默声片刻,才说:“我先去找小姑,别的我们明天再谈,行吗?” 易今莳冷哼。 她该做的都做了,是徐穗自己不分的。 徐惜鹤还能怪她不成? “人在里面,你自己找去。” 易今莳让开了些。 徐穗只当她消气妥协了,心里得意。 大小姐这么蛮横,却还是在乎她的。 装饰粉嫩的茶楼楼道,残留着一阵不属于此地的清香,像是茶园里那么自然温淳的味道。 徐穗多少紧张起来。她对这个味道也很后怕,徐惜鹤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香水,闻过一次,记忆尤深。 推开门,她心情忐忑至极。 只是看到徐惜鹤站在那儿,她就倒吸一口凉气。 她不懂,明明四年前不这样,为什么现在见了徐惜鹤就如同见了债主。 恐惧拥堵在心头,不上不下。 徐惜鹤的绿长裙明明设计的是田园油画风格,愣生生被穿出浓重的商务气派,长发卷的自然极了。门开之后,带进去一阵风,吹动她的头发,她抬眸看过来。 徐穗喊了声:“小姑好。” 又接着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为了不被易今莳堵着分手,她已经拼了。 徐惜鹤刚拿手机发完消息,视线落在她身后的易今莳身上。 “分好了?” 徐穗开始没明白,好一会儿才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徐惜鹤怎么知道分手的事? 这屋子隔音有那么差吗? 她的表情满是困惑,徐惜鹤面色淡淡地说:“是我让易今莳跟你分的。” 刚才杨秘书来电,暗示说这时候让两人分手,外人会认为是易今莳看不上权利旁落的徐穗,从而过多猜测。 言外之意是再等等。 但徐惜鹤觉得此事再简单不过。 本来就是她逼分手的,承认这件事不难。 徐穗呆住很久,磕巴一下,“为、为什么?” 易今莳和韩宇瑶同样惊讶,不约而同凑的更近。 这两个人对上,哪怕知道徐穗必败,她们也想看看是怎么败的。 徐惜鹤将她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但当作没看到,神情难得缓和,“配不上。” 徐穗长舒气,露出了笑,一副好涵养,“小姑,您不能那么想小莳,她漂亮又聪明。” “我知道,”徐惜鹤说:“所以你配不上。” 接着不容置喙一句:“分了。” 徐穗道:“???” 她愕然道:“小姑……” 而徐惜鹤那张脸,从始至终一丝波澜未起,脸色如冷雾浮水。 其实这一身墨绿在装成粉调的茶室里很扎眼,但徐穗目前没有心思去考虑绿色和粉色搭不搭的事情。 别说徐穗,易今莳都很惊呆了。 为了让她们俩分手,徐惜鹤真是下血本了,这都夸的出来? “小姑,你为什么要这样?我跟小莳相处的很好!” 这还是第一次,徐穗对徐惜鹤拔高音量说话,全然忘记了家中母亲的嘱托。 徐惜鹤长眉微挑,眉脊线格外流畅,她的语气平稳,但说话时有着不容徐穗忽视的威仪,“相处的很好?你指的是破例招一个助理谈地下恋,还是在易家的宴会上跟你的新助理吻的难舍难分?” 徐穗一噎。 易今莳道:“什么?” 她看了看身旁的韩宇瑶,又看了看徐穗,怒火瞬间被点燃,“好啊,我说呢,原来你们真的——” 易今莳气上头时,脸颊脖颈通红。 她还以为自己机灵,给对方扣了口锅,哪知道徐穗早背着她和别人在一起了。 怪不得要破例招一个不符合要求的助理,合着是为了谈情说爱。 “徐穗你有病吧,都这样了,我提分手你还敢不答应?” 徐穗讪讪,俊挺的背都弯下些,没敢直面她:“我们两个是正经关系,宇瑶她只是暂时的。” 韩宇瑶道:“……” 徐穗立马又解释:“宇瑶,我不是那个意思。” 韩宇瑶冷下脸:“那是什么意思?刚刚你还说不会让人欺负我来着,是我记错了吗?” 当面被指认这段不光彩的关系,韩宇瑶生了气,瞪了眼徐穗,提着裙子跑了。 徐穗见状,担心她去宴会上胡闹,只能追上去。 易今莳更是气极,“她们两个有没有搞错!都不跟我道个歉吗?” 徐惜鹤望向她,眼中似有密致的晦影,看的易今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慢慢走过去,说:“这算分了吗?” 易今莳气呼呼:“我能先不分吗?” 徐惜鹤步子一停,双眸微眯:“什么意思?” 舍不得徐穗吗? 那可惨了,她最见不得这样。 易今莳想砸墙,又怕疼,只能窝窝囊囊地赌咒:“我也要跟别人在一起,凭什么她渣我?她凭什么渣我?” 徐惜鹤暗暗皱起的眉又暗暗抚平,她的表情竟然带上一丝愉悦,“这好办,我这儿就有个很好的人选。” 易今莳没注意她的表情,随口就问:“是谁?” 帘影晃动,在墙面落下一层浓影,徐惜鹤的声音轻缓悦耳,“我。” 她说着,眼垂下,对上易今莳的目光。 这让易今莳感到无比的惊悚,像听了一个字的鬼故事。【你现在阅读的是 】 6、是她出现的太晚 易今莳缩着颈往后躲了躲。 “还是不了吧。” 她感觉到徐惜鹤的目光像蛇一样,从自己身上游爬而过。 徐惜鹤讶异地问:“你不是说拿徐穗当替身吗,我如今就在这儿,你还犹豫什么?” 她的眼神追锁着,让易今莳心里发毛。 仿佛早已被拆穿。 她迟疑一会儿,一副情比金坚的模样,说道:“就是因为我在意你,所以才不能把你牵扯进来,在我心里,你要永远往上走,别被这种事连累。” 夜风像是不安地乱扑起来,窗外依稀看得见树影摇晃。 徐惜鹤被她的坚定扰乱了心,呼吸停顿了下。 易今莳的心可比她乱多了。 不知道这种说辞是否可信,要是能给这些反派降降智就好了。 气氛僵滞之时,小隔间传来一道轻响。 易今莳突然想起来,里面还有个人。 谢绮言不会死里面了吧…… 她有点担心,但首先,不能让徐惜鹤发现谢绮言在里面,否则她的人设就要崩了。 总不能嘴上爱着一个,隔间还藏一个吧。 那太渣了。 和徐穗有什么区别。 眼看着徐惜鹤已经转向小隔间的位置。 易今莳连忙说:“徐惜鹤,你不去宴会上吗?” 徐惜鹤的注意力被她拉去,“礼送过了,去不去有关系吗?” 易今莳找了个完美的借口:“我妈一直想好好跟你聊聊的,徐惜鹤,我不想因为我弄僵你们的关系……” 徐惜鹤半是感叹半是确信:“不会的。” 易今莳小心翼翼抬眸,眼睫浓长,眼睛亮到像是飘起泪花,“那你现在去,可以吗?” 面对这样一张脸,很难有人能心狠起来。徐惜鹤说:“好。” 她最后深深看了眼小隔间的门。 易今莳目送她离去,眼看着她下楼才安心。 随后她气呼呼打开小隔间,进去不由分说数落道:“谢绮言,你是不是糊涂了,刚刚徐惜鹤就在外面,要是让她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也不会好过吧?怎么躺着还能发出那么大的动静。” 谢绮言跟徐家有合作,如果她得病的事情传出去,解约是板上钉钉了。 被她数落的人撑起上半身,浑身的红痕愈发严重,红裙都起了褶痕,一张脸荏弱病色,唯有唇色还很浓艳。她没有反驳易今莳的指责,只是不动声色地蜷起手指。 易今莳给家里佣人发了消息。 两分钟后,药箱放在门口,易今莳做贼一样去拿。 谢绮言盯着她,神情幽暗,隔间的温度刚刚好,但冷风开太久,手臂上的皮肤被吹的冰凉。 这个女人,满口谎言,任性娇纵。竟然连徐惜鹤都骗。 刚才她可算是听了一出连续剧。 替身、出轨、分手…… 但凡今天这里有一个记者,圈内一定会热闹小半年。 易今莳将药箱放桌上,“你自己擦药,擦完药找人把你接走。” 谢绮言像是困惑,轻轻歪一歪头,“外面那么多人,我能去哪儿?” 易今莳冷哼:“我管你去哪儿。”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琢磨起来。 让谢绮言去哪儿呢? 其实待在这儿也成。 反正她这病一晚上就能好。 谢绮言莫名其妙接上她的话:“你当然不会管我去哪儿。” 易今莳道:“……” 谢绮言看向她红温未退的耳朵,想起刚才她对徐惜鹤说的那些话。 她说在意,还说希望徐惜鹤一直往上走? 打开药箱,随意涂了药,刺痛感让谢绮言稍有清醒。 “谢谢。” 两个字在她唇齿间变得沉闷压抑。 易今莳懒得计较,只希望她的黑化值别再升就行。 “谢什么谢,好歹高中的时候……算了,我去宴会上看奶奶了,你找找庞琳。” 易今莳说完,起身就要走。 谢绮言却在她说出‘庞琳’的名字时,没忍住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连庞琳的名字都记得,难道这几年她一直在关注娱乐圈? “易今莳,你记得我经纪人,还买了我的项链,是不是…也记得我?” 她的口吻不再那么尖锐,平淡中夹杂着伤怀。 易今莳手腕不舒服,想甩但没甩开,她不高兴了,“我又没失忆,怎么会不记得你,还有项链的事,我说了很多遍,就是看着好看,喜欢,所以买了。公益大赛没公布设计师,我不知道这是你设计的。” 谢绮言像是没听到,自顾自继续:“记得的话,为什么再没找过我?” 高考之后,易今莳待她如同陌生人。 无数次照面,她的视线轻轻掠过,从不逗留。 谢绮言有时候恨她,仅次于痛恨离奇的命运。 易今莳的疑问比她更重:“你又不想见我,而且我们都毕业了,找你做什么?” 谢绮言明明有很多话要说,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慢慢松开易今莳,任由对方走掉。 隔间那么小,可是只有她一个人时,竟然这么空旷。 高中,年纪不大,自尊心格外强,易今莳总缠着她,吩咐她做各种事,将她当成仆人,学校很多人都为她打抱不平,于是她自己也表现出一副深受其害的样子。 可事实上,没有易今莳的话,她早就死了。 难怪易今莳会误解。 也许是她做的过分,太冷淡,才让易今莳那么热烈明媚的人都选择疏远。 一定是这样。 她低下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回味着方才的触感。 那么细弱伶仃、又温和柔软。谢绮言心想,过去的一切都是误会。 从今之后,她可以继续当大小姐的仆人。 *** 宴厅,徐惜鹤待在不起眼的位置,手中拿着喝空的酒杯把玩。时间都在与她作对,流淌的极慢。 终于,杨秘书悄悄过来,汇报:“易小姐下楼了。” 徐惜鹤淡声:“里面是谁?” 杨秘书说出来时,自己都觉得离谱:“谢绮言。” 徐惜鹤知道这个人。 不仅仅是因为徐家的合作,还因为四年前……所有人都说她是谢绮言的接班,是易今莳的下一个仆人。 她每每听到,愤怒之余,又有另一个想法。 是她出现的太晚,易今莳才会找上别人。 易沉宵找过来时,她杯里的酒满上,眼神追随着厅里一个窈窕鲜活的身影。 易沉宵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了炫耀岩兰宝石项链的易今莳,顿时心中大骇,不经意地挡住了徐惜鹤的视线,她礼貌地寒暄,问了些生意上的事。 徐惜鹤突然道:“新区的项目会作废,之后有好的,我会找易老板。” 易沉宵讶然,无端有种受宠若惊的情绪。这和她想的不太一样,不应该是恨屋及乌,将易家闹个翻天吗。 还是说看在徐穗的面子上作罢了? 但徐惜鹤和徐穗的关系好像也没多好吧。 “徐老板年轻有为,一诺千金,我等得起,不过做生意嘛,易家也不会因为沾亲带故就懈怠的。” 徐惜鹤扬眉:“沾亲带故?” 易沉宵道:“你不知道?” 不应该啊。 易今莳和徐穗几乎是兰宜圈里并列第一的小霸王,臭名昭著,徐惜鹤回来拿权,就快把侄女扫地出门了,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两人搞在一起的事呢? 徐惜鹤道:“您是说她们恋爱?” 易沉宵难为情地点头。 大概是人以群分吧。 小莳在她这儿乖的要命,更是把易琮茗整日哄得心花怒放,可对待外人时,她就像变了个人。 说实话,她连驱邪都想过。 “她们刚刚分了。”徐惜鹤嗓音清亮,暗含一点愉悦。 易沉宵愣住,“分了?” 徐惜鹤点头:“我看着分的。” 易沉宵道:“……” 年轻人分分合合倒也正常。 只是中间牵扯到徐惜鹤,就不得不另作它想。 易沉宵感觉有猫腻。 她随意应付两句,找到易今莳后,将人拉到角落里。 可是面对着娇俏的小姑娘,她有再多狠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循循善诱:“莳宝,你跟徐穗分了?” 易今莳没想到消息传这么快,“是呀,我本来要散宴了再告诉你们的。” 易沉宵问:“为什么分?”虽然这两人并不合适,开始的也很莫名其妙,但突然分手,更值得深究。 “她跟她的新助理谈上了,妈妈,她渣我。”易今莳委屈。 易沉宵登时气极,“她敢?” 易今莳瘪着嘴巴,“她真的敢,就在宴会开始之前,她们两个还当着我的面亲密!” 易沉宵深吸一口气,“很好。” 她在人群中看了半天,找到徐穗后,气势汹汹便走过去了。 易今莳有人撑腰,当然得意的很,抱着裙摆跟了上去。 徐穗这时候还在跟人谈事,没注意危险即将到来,等她笑眯眯和人签了个口头合约,转头想拿酒时,对上了易沉宵那张怒气布满的脸。 “徐穗,前阵子那个合同我看还有问题,停了吧。” 徐穗一看就知道是分手那事闹的,赶紧打发走合作商,态度很端正地解释:“宵姨,我跟莳宝之间都是误会,待会儿我就跟她解释清楚了。” 易今莳从易沉宵肩膀处探出头:“解释不清楚,就是你的错,别想赖给我!”【你现在阅读的是 】 7、小莳老板 徐穗又气又无奈,“小莳,我不是那样的人……” 易今莳看到她的表情,委屈极了,“妈妈,她看我的眼神好凶。” 易沉宵目光锐利,瞪着徐穗,忽然,又变了脸色,表情稍温和些:“我们换个地方说。” 易琮茗过寿,当场惹出什么乱子也不好,她转身默了默易今莳的头发,安慰说:“小莳,去找奶奶要好吃的,今晚允许你喝点酒,但不能喝多,知道吗?” 易今莳乖巧地点头。 妈妈好温柔好漂亮。 她的眼睛莹亮剔透,易沉宵心里一片柔软,再次摸了她的头。 … 易沉宵把徐穗带到客房。 门一关上,徐穗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到一道阴冷的嗓音:“废物。” 如果不是因为这间房只有她们两个人,徐穗会误以为闹鬼。 她讷讷地看着易沉宵。 面前这张脸,长眉杏眼,鼻梁细挺,气韵与易琮茗很像,和旗袍无比相配。 这样的气质,很难相信她会说出刚才那么过分的话。 徐穗道:“宵姨……” 易沉宵冷脸:“别这么叫我,上回的合同本来就是看在小莳的面子上才跟你签的,我们易家比不上徐家,但家大业大也是真的,那点钱我就当哄小莳开心了,但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徐穗头脑混乱,短时间想不到应对之法。 她和易今莳的交往,一开始是对方主动。可后来她发现易今莳对她根本不是爱,不知试探过多少次,她彻底死心。 原本一切她都认栽了,想着糊里糊涂过日子也不是不行。 哪知道后来韩宇瑶出现,扰乱了她的计划。 她一沉默,易沉宵更为恼火,“你们分开的事,你自己出来担责,如果我听到谁说小莳的不是,后果你知道的。” “还有,带上你的助理赶紧走。” 易沉宵现在觉得,分了是好事。 小莳不太机灵,徐穗更是个蠢货,万一真的长长久久,对小莳完全是拖累。 因为她还有个女儿流落在外,说不定过一阵就能找回来,到时候易今莳恐怕要被架在风口浪尖,如果再让徐穗连累,麻烦可就大了。 好在,徐惜鹤态度不明,向易今莳寻仇的可能性没那么大。 她匆匆下楼,吩咐了工作人员,将徐穗请走。 … 宴厅里衣香鬓影,琴声婉转,会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在这样的场合,许多人看到徐惜鹤时,心中种种成见暂时放下,也不惧她,上来闲聊几句,并暗暗打听新区开发的事。 毫无意外,都被徐惜鹤体面赶走。 杨秘书回来时,她身边又空荡无人,显得有几分孤独。 活该嘛这不是。 她上前去,将包装精美的首饰递过去:“品牌方送给您的,转送给易小姐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借花献佛,有什么不好。”徐惜鹤说:“她现在戴的那一条项链太俗。” 杨秘书:……俗嘛?那和易今莳很配了。 再说,品牌送她项链是有心思的,徐惜鹤戴上之后出席活动,不就是隐形宣传?然后企业家们纷纷效仿,品牌很快提咖…… 有个服装牌子就是这么爆的。 “那我去送?” 徐惜鹤冷飕飕看她。 杨秘书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嫌她多事了呗。 可是徐总有没有想过,她自己去送的话,易今莳根本不会收呢。 不过杨秘书很大度,豪门里这些人大多都有被爱妄想症。 可能在徐总看来,易今莳欺负她是在赏赐她。否则那么跋扈的大小姐,怎么偏偏只欺负了她呢。 “您亲自送的话,易小姐肯定更高兴。” 徐惜鹤说:“办公室还有几个礼盒,你自己随便挑一个拿回去。” 杨秘书维持着表面的冷静,不卑不亢地说:“好的。” 徐惜鹤拿上首饰盒,朝着被人群簇拥的易今莳走去。 杨秘书看着这一幕,心里感叹,对比易大小姐的万众瞩目,她们徐总好像阴暗角落里的不速之客。 … 易今莳记仇,但记忆很短暂,只这么一会儿,她早将方才的不快抛却,和朋友们讨论起新季的衣服首饰,最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她还关注了理想国文学奖。 有个归国回来的高中同学诧异道:“莳宝,你还看书呀?” 易今莳摇摇头:“我不看呀。” “噢……”这人拖长调子:“我知道了。” 如此阴阳怪气,在场的人全都明白她暗有所指。 不过就是嘲讽易今莳提前收集信息,想伪装的有文化一点,掩饰自己腹内草莽的事实,用文气点的说法,这就叫附庸风雅。 易今莳没意会,单纯解释:“获奖的那个谁要上我们杂志,采访的时候她给我一堆签名书。” 那个炙手可热的作家,听说颇有傲骨。 “……” 鸦雀无声。 易今莳的心说大很大,说窄也窄,她没深想对方的话,只惦记着自己衣橱里高价买来的另一件短裙。 那条裙子廓形特别精美,衣领和裙摆缀了黑银亮片,无袖露背,她一直没有机会穿出来。 跟这群朋友道了别,她跑上楼去换衣服。 几分钟后,她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 裙子果然将她身形勾勒的极其曼妙,但同时也有一个致命点。 脖子上空空如也。 该用什么搭这身裙子呢? 珍珠项链太夺目,细链宝石太老土。 如果有一条小珍珠玫瑰金钻项链,就算是美美与共了。 她在杂志社工作,因为人脉广泛,被聘为副主编。 所以她有自己坚持的时尚哲学。 旁边的助理五迷三道,好不容易回过神,就看到她闷闷不乐,赶紧询问:“小莳总,这件衣服穿上这么漂亮,你怎么还不高兴?” 易今莳摸着纤细白皙的脖颈,“没有项链…算了。” 她自己卷了头发,整齐自然的卷散落在肩颈,多了几分简约大气。 如此才算满意。 周霓在镜中对上她的眼睛,恳求道:“小莳老板,你的脸真嫩,跟我家小猫一样,我看到就想抱抱。” 易今莳拒绝,捧着自己的脸颊:“不可以,我化了妆的,你抱我会弄花我的妆。” 周霓想说抱抱而已,不蹭脸,但房门被敲响,她只得先去开门。 门外,徐惜鹤依稀听到‘抱’这个字,眉峰微压,视线冷冷对上开门的人。 认出是易今莳的助理,她暗自思考,杨秘书比较有边界感,送给易今莳当助理也不错。 为了让杨秘书听话,她可以开两份薪水。 周霓被她看的心里发毛,“徐总?您找小莳总吗?” 徐惜鹤冷漠点头。 周霓立马朝里面说:“小莳总……” 易今莳已经听到动静,自己出来看。 宽阔的化妆间里,有化妆品的淡香,还有清冽的香氛,仿佛随时会消散一样的味道,让人为之沉迷。 徐惜鹤看到她身上的小黑裙,面色如常,很随意地将首饰盒递了过去,“这个你拿着,当是徐穗给你的赔礼。” 易今莳听到前一句话还很高兴,但‘徐穗’的名字让她瞬间不悦,蔫蔫地推拒,“徐穗给的,我不要。” 徐惜鹤抿了抿唇,眼睛看向别处,“是我的东西,送你。” 易今莳很想收下,因为这个盒子看上去很贵,里面的东西自然便宜不了。 但是反派的东西有那么好拿吗? 易今莳不敢收。 徐惜鹤见她犹豫,便将盒子打开。 细珍珠的光采和玫瑰金钻石相得益彰,与她身上的裙子更是再相配不过。 易今莳不由自主将手伸了出去。 首饰盒被放在她掌中,她怔怔地:“谢谢。可是你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徐惜鹤看出她喜欢,眼角眉梢都携了轻快,“我家的习俗,长辈过寿,小辈也有礼物收。” 易今莳想到徐家的家业,可能真有这么个规矩。 那往年徐穗为什么不给她送? 徐穗好小气啊。 一点都比不上徐惜鹤。 她发自内心地:“徐惜鹤,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然后,周霓看到徐惜鹤面色动容地说:“以后还会……” 没有继续说,但仅前半句,就让周霓惊的够呛。 她隐隐发现,面前这个不苟言笑的人,温沉神色之下,掩盖了不可告人的意图。 很危险。 但不等她提醒,易今莳已经拿出项链,自己熟练地戴上了。 徐惜鹤再度伸出去的手又默默收回。 是了,易今莳在时尚杂志社工作,整日与首饰衣裙打交道,帮忙带项链这种暧昧场景是不可能发生的。 她欣赏着易今莳的装扮,也觉得很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心情也不错。 一开始说项链是徐穗送的,易今莳不要。 说是她送的,就要了。不仅要了,还这么快戴上。 神奇之处在于,这条项链与新裙子如此契合。 契合到……像是来自命运的启示。 易今莳的眼睛闪着灼灼光亮,让人想起夏日傍晚闪动金丝的湖面。 她还沉浸在喜悦当中,系统猝不及防地通知: 【徐惜鹤黑化值:90%】 易今莳一头雾水。 这就降了? 她干什么了? 系统:……我也想知道。 易今莳有了漂亮衣服和项链,干脆不想这些,主动挽上徐惜鹤的手臂,靠近时带来温婉的香:“徐惜鹤,我想去找奶奶,我穿的这么漂亮,奶奶看不到会难过的,徐惜鹤,求你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8、“老师,我有吗?” 徐惜鹤嗓音沉沉:“好。” 手臂上传来的温度融化了一些东西,仿佛淋雨很久的人头顶忽然出现一把伞。 徐惜鹤不禁想起很久之前,她第一次见到易今莳的场景。 那时她还在兰宜大学读研,有一次导师住院,她帮忙代课,快到期末,大一的学生最关注的一件事就是划重点。 大课课间,很多人缠着她问期末考题,她忘了自己怎么回答的。 关于那一天,无数次回忆起来时,只剩下她身上暗蓝的衬衫和窗台下闷坐的女孩。 冬天,穿着珠粉羽绒服的女孩惆怅叹气,气息那么轻,被讲台上的人捕捉到。 于是展目看去,冬日暖融融的阳光被窗子隔住,窗台上放着许多的礼物。 圣诞快到了,易今莳收到了很多礼物。 徐惜鹤在灰白的大学里,看到了精彩的颜色。 可令人沮丧的是,她的存在正如身上那件洗过多次的暗蓝衬衫一样微不足道。 易今莳没听课,没看她。 或许都不知道这天换了代课老师。 原本要在课上发的期末习题资料,她留到下课。 每个人领一份。 易今莳来到讲台时,手中提着一个巨大的礼盒袋子,里面装满礼品。 她的皮肤粉白通透,扬起笑脸,眼睫浓长,看不出化妆,一切都像天然,眼睛里都是涉世未深的真诚。 “老师,我有吗?” 她喊一声老师,徐惜鹤拿着书本的手不自觉用力,想回应点别的。 “有。” 资料递过去,易今莳先是惊喜,再然后看到纸上的公式和题目,苦着脸,脸上写着‘好难’两个字。 她长着一张很娇纵的脸,像是从没吃过苦。 或许对她而言,去餐厅吃到不合口味的菜都算是人生中的曲折。 徐惜鹤仿佛看到一颗漂亮的星星从天边划过,她只能短暂的看到,遇见即是分别,再不会有任何交集。 “谢谢老师……” 易今莳抱着礼盒袋子出了教室。 徐惜鹤快快收拾东西,假装同路,一起走到桥边。 易今莳将袋子放在座椅上,拨出去一个电话,声音细弱,像是受了伤:“妈妈,老师给的题好难,我学不会了。” 对面不知道回了什么,易今莳皱着的眉松缓些:“那我要吃倒笃蟹……” 徐惜鹤听了之后,意识到刚刚走出的这一步不对。 星星已经划过去了。 她折回去,写完报告,去医院看导师,说了白天上课的情况。 大学不比高中,自然不用事无巨细讲清楚,她很快回校,思考明天去工位该干点什么。 她茫然地走着,没注意桥边有一堆人。 有人拦住她,义正言辞地说这里在拍戏,不能走动。 徐惜鹤道了歉,心想剧组应该在前面入口处挂个牌子,不然很容易误闯。 但她没说出口,准备原路返回。 身后的工作人员不满道:“都让校方通知了,是没手机还是不认字啊。” 徐惜鹤的手机在医院就关机了,她坐公交车回来的,当然不知道通知的事情。 她在解释与离开之间犹疑之时,桥边有人大声喊道:“你说什么呢?那边连个牌子都没挂,我们怎么知道这儿不能进来?手机可以看通知,但手机也能没电没网,也能丢啊。” 徐惜鹤愕然抬头看过去,易今莳换了身束腰大衣,头发全部扎起来,露出漂亮的额头,两只眼睛清亮盈润,两只手抓着桥头的石狮子装饰,声音很有胆气,动作却像是随时都要跑掉。 于是这天,徐惜鹤都记不得有没有月亮。 那名工作人员站起身,表情很凶。 易今莳拿着手机要打电话,“你别过来,想打架是吧?我先叫人。” 别的工作人员看不下去,出来调解:“又没干扰我们,让她们走吧。” 易今莳冷哼,收了手机,喊她:“老师我们快走。” 徐惜鹤走向她,然后和她一起走出去。 太过安静,让徐惜鹤有些难耐,便主动搭话:“你也没看到群消息吗?” 易今莳笑了笑,说:“看到了。我偷偷进来看她们拍戏的,还没见过电视剧是怎么拍,好奇嘛。” 即便易家和地方电视台合作多年,她对影视行业仍然一无所知。 上了大学,身边追星的人多,不免好奇。 到了分叉路口,易今莳跟她道别,大衣袖口宽大,遮住她大半的手掌,只露出五指,干净透粉的指甲,整齐的月牙。 徐惜鹤头一回怅然,回应了道别的话,独自在楼下站了很久。 … 两人一起下楼,身后,周霓瞠目结舌。 到楼下时,易沉宵和易琮茗正在招待客人,有说有笑。 但看到徐惜鹤和易今莳一起下来,笑容顿时飞走,应付走客人,易琮茗看了看徐惜鹤。 这个小辈有点谋略,虽然和小莳年岁相仿,心思却深。 刚听易沉宵说了先前的事,易琮茗反而不放心了。 有仇报仇的人,至少知道这个人要什么。 徐惜鹤态度反常,需要提防。 易家有个真千金流落在外的事恐怕传出去了,徐惜鹤兴许也在打这个主意。 她维持着客套的笑,将易今莳拉到自己跟前,慈爱地逗了半天,才和徐惜鹤说话:“惜鹤也来了?” 易今莳有时都佩服奶奶冷落人的本事。 太有技巧了。 可惜她总学不会,她喜欢热闹,要是有人很长时间不说话,她一定会闷死。 徐惜鹤的目光从她身上经过,唇边含着礼貌的笑,说道:“特意来为您祝寿。” 易琮茗也笑了笑,“你跟小莳熟,让她带你去到处看看,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有话说。” 徐惜鹤面上的笑真实了些:“那再好不过。” 易琮茗还是笑着,心中却拿不准了。 徐惜鹤究竟是什么态度? 看着不像跟易家过不去的样子。 对易今莳更是不排斥。 不但不排斥,怎么还有种…… 易琮茗一时半刻也无法形容。 尤其今晚来的客人里,有好几个易今莳的仇人,她无暇再深思,只希望徐惜鹤的态度能让那几个姑娘有所忌惮。 她摸着易今莳的头发,小声说:“小莳,蔺庭昱刚刚也来了,你千万小心点,别叫她给打了。” 易今莳一听,霎时感到悲催。 从易琮茗怀里退出来,惊悚地道:“蔺庭昱?住咱们隔壁的那个?” 易沉宵在一旁说:“不然还有哪个?小莳,不如你跟着妈妈,别乱跑,庭昱现在变化挺大的,妈妈担心。” 易今莳记得剧情,这时候隔壁家的蔺庭昱刚从国外研修回来,还赢了个大奖,似乎是医学方面的。 还有,蔺庭昱是医生,就是她在国外救了真千金女主,还把人带回来。 真千金的存在也是她透露给易家的。 这几个反派里,最恨她的估计就是徐惜鹤和蔺庭昱。 其实她都有点忘记当初对蔺庭昱做过什么了。 【四年前蔺家资金危机,需要易家帮忙,你借这个机会折磨蔺庭昱,每天晚上都要她穿各种cos服给你看,她的羞耻心就是被你磨没的,恭喜,她现在还有个马甲,是网上很火的cos博主呢。】 系统无情提醒。 易今莳道:“……” “可我真的觉得她穿cos服好看啊。” 系统:“你去跟她说,看她信不信。” 易今莳叹气,那还是算了。 要知道,蔺庭昱是第一个黑化值拉满的反派。 黑的比谢绮言都快。 足以见得,角色扮演对她而言多么可耻。 躲是没法躲了,何况早点见面也好,降完黑化值,她就能回现实世界了。 这个世界属于真千金女主和她的反派们。 她一脸笃定地说:“妈妈,我跟庭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高一的时候我们两个经常做题做到半夜呢,你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易沉宵很怀疑:“不行,我还去找你蔺阿姨说一下。” 当时两个孩子毕竟还小,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们大人也不清楚,只知道蔺庭昱出国的时候,对易今莳恨得牙痒痒。 易今莳来不及拉住她,心里合计一番,准备主动出击。 蔺庭昱的黑化值应该很好降。 她可以承诺不要易家一点股份,易家大小姐的身份也可以还回去,只是奶奶和妈妈她舍不得。 这点需要和蔺庭昱商量一下。 她转头对徐惜鹤说:“我去找蔺庭昱了,你跟奶奶在一起,可以吗?” 徐惜鹤有种被她安顿下来的错觉,声音缓和:“好。” 答应完才想起她说了什么。 找蔺庭昱? … 花厅入口,穿雾蓝长裙的女人正在通电话,声量很轻,如她整个人的感觉一样静谧。 蓝宝石耳坠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瓷白的皮肤上映出点阴影,唇边的浅笑那么无害。 洁如新雪一样的人。 她通完电话,关了手机,视线停落在二楼的方向。 那是易今莳的化妆室。 当年,就在那个房间,她穿过如今的工作服。 易今莳总会特意将灯光调的很暗,然后用清净又欣赏的眼神看着她,摸着她身上的白衣服,感叹般地说:“庭昱,你好适合当医生,我真想成为你的病人,如果我病了的话,你会治好我吗?” 当年家中变故,她本无意再进修,可谁想到最后还是走上这条路。 她和易今莳才差一岁,但因为跳级的关系,等她读完大学时,易今莳还在上高三。 每一次,易今莳都会用辅导的理由将她叫来这里,在那间房,换上各种难看的衣服。 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一定会让易今莳尝尝从云端跌落的滋味。 今晚,她不但要给易琮茗送寿礼,同样也要给易今莳送一份大礼。 就在她准备离开花厅,上楼寻人时,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拉扯谈话。 声音那么熟悉。 她蹙起眉,轻轻走过去。 … 易今莳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蒋彤。 据她所知,易家的请柬并没有发到蒋彤那边。 “易小姐,我们真的可以合作,我向你保证,我们合作,绝无坏处。” 蒋彤妆容精致,衣裙满钻,与她在圈内的对家谢绮言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 谢绮言每次红毯的衣服都是极简的设计搭配最亮的颜色,赢在气场,蒋彤更加精致,哪怕一缕头发,都要在它该在的位置。 易今莳听了都觉得好笑:“我跟你有什么好合作的,你想上杂志也得有推啊。” 蒋彤脸色一僵,随后又轻笑:“易小姐,我不是为杂志的事,我说的是谢绮言。” “谢绮言?”易今莳醒觉了,“你难道想让我跟你一起害她?” 蒋彤纠正:“怎么叫害呢,正常竞争而已。再说,你跟谢绮言有过节,她步步高升,对你也不利。” 易今莳不放在心上:“当年那些事,我敢做就敢认,是我欺负她的,她现在有能力了,报复我也在情理之中,但她报复我,我还是会反击的,你别找我了。” 蒋彤冷声:“可你的反击,不还是要依仗易家吗?易小姐,如果我说,你根本不是易沉宵的女儿,今晚,你就会被易家赶出来呢?” 易今莳惊讶:“今晚?” 这么快吗? 难道真千金女主已经在宴会现场了? 蒋彤见她的反应,似乎已经知道这件事,更是不解极了:“你不害怕?” 易今莳说:“我为什么要害怕,妈妈真正的女儿回来的话,我就会多个妹妹,妹妹也会多个姐姐,这样不好吗?我衣柜里的裙子都可以分给妹妹,珠宝也可以给她,她晚上要是害怕,我还能陪她一起睡。” 蒋彤怒了,“易今莳你幼不幼稚!” 她计划的深谋远虑,易今莳在这儿扯了些乱七八糟的。 “我待会儿加你微信,你最好再考虑一下,否则等你口中的好妹妹回来,谢绮言和蔺庭昱都会帮她,易家还能给你一口饭吃的话,我跟着你姓。” 易今莳不理会她的威胁,“你真不讲理,我都说了,不可能跟你合作的,你真这么想跟人合作,去找谢绮言,她演技好,智商高,可以带带你。” “你——” 好在蒋彤的事业走下坡路这半年,已经习惯受气,并没有当场发作。 最后撂下句:“你别后悔。” 易今莳都没心思去看她愤怒的背影,因为隔着一面低矮的花墙,她看到穿雾蓝长裙、长直发的女人。 那张脸与记忆中没什么分别,只是眼神中的厌恶变成了冷漠。 易今莳欣喜地小跑过去,小黑裙和颈间的项链再漂亮,都比不上那张笑脸。 蔺庭昱眉头皱的更凶。 刚才她还以为易今莳会答应蒋彤。 不过,蒋彤是如何得知真假千金一事的? 她并没有告诉太多人。 看来想让易大小姐跌落的人,不止她一个。 易今莳见到她,如同见到失散多年的好友,双手撑在墙边,隔着花香阵阵,上半身探过去,凑的很近:“庭昱,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为什么没告诉我,如果你告诉我的话,今晚我会给你送礼物的。” 蔺庭昱冷漠:“用不着。” 易今莳无法跨过这道矮墙,只能这么聊天,“庭昱,你现在是医生吗?在哪家医院呀?” 蔺庭昱拿着手机的手握的很紧,某个夜晚的画面重新冒出来。 白色的衣服,头发盘好,戴了口罩手套。 那晚好像有雨,是一场春雨,风雨刮擦着窗面,而屋里,她心里也潮闷。 作恶的人完全没有感觉,眼睛里充满好奇和欣赏,求着她:“庭昱,你以后当医生,好吗?我病了你治我,好吗?” 蔺庭昱恨了很多年,她原以为初次见面就会发作。 可是奇怪的很,她看到了易今莳,心中失落的地方似乎被填补。 “易今莳,”沉冷的嗓音,“你还跟以前一样讨人厌。” 易今莳先是一愣,紧接着便知道她这么说的原因,恢复笑脸,“可我们以前是朋友啊?这四年你一点不想我吗,我好多次都去你家问,以为你会写信给我。” 通讯如此发达,真的想念,总能联系到。 蔺庭昱冷冷看着她,“朋友?谁跟你是朋友。” 易今莳靠的更近,看了看她的耳朵:“你以前说不会打耳洞,唔……你戴耳坠真好看。” 蔺庭昱感受到她的气息,有些情绪铺天盖地冒出来,她伸手将人推远,“别离我这么近!” 易今莳没站稳,差一点摔倒。 身后不知道谁扶了她一把,她才勉强站稳,道了声谢,一看竟然是谢绮言。 她身上加了件黑色西装外套,黑长卷发,浓艳的唇色,一冷脸便很严肃。 易今莳想到她身上的痕迹,“你出来干什么?刚刚蒋彤都找到我这里了,要是被她……”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蔺庭昱冷眼瞧着这一幕,心中滋味难明。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易今莳就是个骗子。 嘴上说是朋友,可她的朋友那么多。 现在,是和谢绮言有秘密了吗? 当时强迫她穿那么难看的裙子时,不是说‘我只和你有秘密吗’。 谢绮言安抚她:“我穿了外套,没事的。” 易今莳还是不放心:“你快回去吧。” 谢绮言莞尔:“我会回去,但回去之前,还得带一个人走。” 她面向蔺庭昱。 蔺庭昱讥笑:“凭你?” 谢绮言忍着没发火,怕吓到人,“易今莳好好跟你说着话,你推她干什么,她穿的高跟鞋,站不稳,摔倒了怎么办?” 蔺庭昱没有第一时间回她,而是幻想她说的那个场景。 摔倒了,应该会伤到吧。 易大小姐娇贵,肯定要闹腾好多天。 以前她连小咳嗽都受不了。 她上大二的时候,易今莳才读高一。 开学第一晚,她接到家里的电话,很意外,打电话的人竟然是易今莳。 她哑着声音,可怜巴巴地问:“庭昱,我好像发烧了,头疼的睡不着,怎么办?你刚走我就生病了。” “庭昱,你什么时候周末啊。” “我明天能不能去兰宜大学看你啊。” 她说了很多很多的话,蔺庭昱最后回了句:“请医生,早点睡。” 易今莳声音失落,依依不舍:“好吧,那你也早点睡,我回家了。” 那天,蔺庭昱去溪荷参加比赛了。 她跟易今莳说过的,只是对方根本没记住。 次日一早,她买了最早的飞机。 兰宜陷入梅雨季,整座城市都变得沉闷。 去了一中,带了药和早餐,来到易今莳的教室门口。 教室里,易今莳拉着谢绮言的手臂,“你快帮我试试,烧退了吗?” “谢绮言,你要听我的话,你忘了吗?” “你们高二课业多吗?” “……” 蔺庭昱将药和早餐交给一个同学帮忙代送,默默离开了一中。 她让司机随便开,在兰宜转了很久,去的地方大多是她和易今莳去过的。 最后,她回了学校,一同参赛的室友问她见到人没有,她说没有,上床躺着,一点睡意都没有。 中午,易今莳打来电话,声音清脆:“庭昱,是你送药给我的,对吗?你来一中是专程给我送药的,那你怎么没见到我就走了啊,我很想你的,我们已经很多天没见过了。” 蔺庭昱一颗心像被抓揉撕扯,她难受,因为想起自己在家中的处境,便发了火,“易今莳你烦不烦,送药是因为我妈吩咐,不得不去,别打电话给我了,你真的很烦。” 怒气撒完,她恐惧极了,挂断电话。 直接关机。 她担心听到对面回一句‘我再也不找你了’。 她告诉自己,就任性这么一次。 母亲去世,遗嘱里财产一半给了小姨。 一开始,小姨说不能叫‘小姨’,太生分了,她会是第二个妈妈。 记不起什么时候不对的,等蔺庭昱意识到时,小姨已经跟她不是无话不谈的关系,她们之间出现巨大的障碍。 那个障碍,是表妹。 小姨或许一开始真心爱她,但后来,小姨有了自己的孩子。 爱这种东西,一旦得到,就无法接受失去的过程。 母亲的遗言里说,另一半财产留给她,希望她将自己的产业发扬光大。 那一整个下午,她无比忐忑,中间一度希望时光倒流,或是易今莳莫名其妙失忆。 这种情绪持续到傍晚。 一中放学半小时后,易家的车停在校门口,易今莳以访客身份入校,找到她的宿舍楼下,带着冰淇淋蛋糕。 她从实验室回来时,远远便看到易今莳扬手打招呼。 那时候,蔺庭昱暗暗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要对易今莳发脾气。 因为再也不可能有一个人……被她凶了之后还带着冰淇淋蛋糕来找她。 两人去了食堂,蛋糕打开,上面有一颗颜色特别好看的青提。 易今莳很爱青提,但把那一颗分给她,“我忘记你去比赛了,不然昨晚就不会打扰你,还害得你一大早从溪荷回来。” 蔺庭昱早就不生气了,她故意将青提放在嘴边。 易今莳别开脸,“你快吃,不然我会忍不住抢的!” 蔺庭昱扬唇,低着头喊了声:“易今莳。” 易今莳回过头,一颗青提被人喂进嘴里,她怔了几秒,像是偷吃一样,胡乱嚼了几下就咽了。 这些事,距今已经四年。 听说易今莳刚上大学,就被杂志社请去当副主编。 尽管是挂名的,但也…很厉害。 在国外的时候,她很多次都在想,如果她们的关系一如从前,易今莳会怎么拉着她要奖励。 那一定是很…… 蔺庭昱没有再想下去。 她浑不在乎似的,说道:“谢绮言,刚刚她还在和蒋彤明谋算计你,你哪来的底气为她出头?” 谢绮言瞪着她:“你以为我没听到是吗?” 蔺庭昱嘲讽:“她说了句你演技好,你就过往不究了?” 谢绮言鄙夷地看着她:“是,那又怎么样?我敢承认,蔺庭昱,你敢吗?走的最远,其实最离不开,不是吗?” 易今莳没听懂她说的话,但也意识到不是好话,便主动调解:“谢绮言,我没事,我妈妈还在找庭昱,让她先去吧。” 谢绮言叹气,细长的手指抚摸她的项链,“叫我就是连名带姓?” 易今莳说:“你的名字这么叫更亲切。” 谢绮言弯了弯眉,笑出声来,“这个理由可以接受。但你知不知道,蔺庭昱见了你妈妈,可能会说一些事。” 易今莳当然知道,“如果是妈妈该知道的事,那我也想让妈妈早点知道。” 谢绮言端详着她的脸,心中懊恼。 以前怎么会觉得大小姐嚣张跋扈呢? 明明这么体贴。 不对……大小姐金枝玉叶,跋扈一点不是应该的吗。 学校里那么多人,车库那么多房车,偏偏是她跑进大小姐的房车里,这难道不是一种命运的暗示吗。 甚至,大小姐以为她不愿意那样,和她疏远了四年。 她们只是缺少沟通。 “好,听你的。”谢绮言将她半抱在怀里,“去茶楼那边,我帮你看看有没有伤到脚?” 易今莳道:“可是庭昱…” 一转头,蔺庭昱的眼神浓暗到要吞了她一样。 易今莳见状,便知道黑化值一点没降。 “那我走了。” 蔺庭昱没回应。 眼看着两人离开,蔺庭昱撑着花墙,微弓着腰,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许半天,她才恢复过来,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很快,那边接通: “我可以出现在宴会上了?” 蔺庭昱脑子里全是刚才易今莳挨近说话时的神情,飘飘忽忽:“不行。” “为什么?” “今天不是好时机。”蔺庭昱说。 “噢。” 对面什么都没问,就挂断电话。 蔺庭昱整理好表情,出了花厅,正好与易沉宵撞上。 毕竟是多年的邻居,易沉宵也是看着蔺庭昱长大的,感情不浅,见当年的小姑娘长大,变得如此沉稳自持,易沉宵伤怀,“庭昱,我找了你半天,还以为你走了。” 蔺庭昱温和笑着:“刚刚想去找你和奶奶的,在这边碰到小莳了,聊了两句。” 易沉宵更是伤情:“你不在的这几年,小莳可想你了,她高考前几天发烧,迷迷糊糊还喊着让你回来,她有道题不会,想让你教。” 蔺庭昱自嘲:“宵姨说笑了,没有我,小莳考的更好,都上兰宜大学了。” 易沉宵说:“那是因为我告诉她,只要考上兰宜大学,我就带她出国找你。小莳胆子小,一个人连兰宜都不敢出去,你知道的。” 蔺庭昱面上的笑渐渐消退,“……是这样吗?” 易沉宵不知道她跟易今莳闹了什么矛盾,当初走的那么坚决,对易今莳像是仇人一样,可小莳自己好像也不清楚内情。 “不说了,反正你回来了,先在家里住两天,跟小莳多聊聊,有什么误会早点说开也好,你们俩都是好孩子。”易沉宵道:“你电话里说今晚有很要紧的事告诉我,是什么事?” 蔺庭昱敛眸,“没什么,就是我小姨,她经营不善,公司亏的不少,如果她找宵姨帮忙的话,您不用管,那就是个窟窿,填不完。” 易沉宵本来还疑心她要说的事与易今莳有关,听了这话,倒是放下心。 “你走之后我加投过一次,但亏的没边,后来没再管过。”易沉宵说:“先去看看寿星,刚还在念叨你。” 蔺庭昱说:“好。” … 茶室。 易今莳在手机上玩小游戏,谢绮言在一边看着,手不老实,伸过去点了两下,给易今莳点出局了。 “谢绮言!你不会玩游戏,别玩!” 谢绮言爱看她生气,“我不会,但你可以教我啊。” 易今莳这会儿也没事干,索性听取建议,让她坐在旁边,将规则讲了一遍,“听懂了吗?会玩的话我邀请你组队?” 谢绮言听到了她的声音,但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时隔四年,再靠这么近,犹如梦中,她哪里顾得上游戏。 “没有。小莳,再讲一遍,求你了。” 易今莳抱怨:“谢绮言你真笨。” “刚刚你还跟蒋彤说我智商高。” “那是我胡说的,”易今莳哪里能想到她连这么简单的规则都搞不懂,“我不讲了,你看着我玩。” 谢绮言说‘好’,但眼睛看的不是游戏,而是面前的人。 像是场梦,谢绮言其实困了,却舍不得睡。 不知过了多久,易今莳忽然出声,指着她的胸口,“你的伤消下去了。” 谢绮言闻声,低头去看。 锁骨到胸口,红痕消退大半,只留了一点浅浅的印记,更像从皮肤里透出来的。 她拉住易今莳空出来的那只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恳求道:“小莳,怎么还这么疼,比之前更疼了。” 易今莳被吓到,扔下手机仔细看了看,“这几年你没去看医生吗?” 谢绮言说:“看过了,但医生说没办法治。” 易今莳看她疼的额头出汗,着急起来,“你别出事啊,我叫医生过来。你经纪人呢?她把你带过来再不管了?” 谢绮言无奈地说:“经纪人她…有新人要带,顾不上我。我的价值已经到顶了,公司肯定不会再给我花费精力。” 易今莳纳闷:“你们公司的管理不是挺好的吗?” 谢绮言将她的手握的更紧,“小莳,我难道会骗你吗?” 易今莳挣了挣,“我这么捂着你的伤,不是更难受了吗,你回小隔间躺一躺,我必须叫医生来。” 说不定病一好,黑化值直接清零。 再说了,谢绮言也算是她的好朋友,哪有资源在手,却让朋友受苦的道理。 谢绮言听话地进去躺下,目送她出门。 回想刚刚的触碰。 的确,更难受了。 易今莳出了茶楼,给私人医生打电话,像是接头一样,弄得很神秘,私人医生差点就想整个容再过来了。 安排好这边,易今莳又找人要了庞琳的号码,拨过去。 庞琳这时候正在按摩,见是易今莳来电,还以为眼花了,过了一阵才接起。 易今莳苦口相劝:“庞小姐,我知道你们公司对艺人有规划,但谢绮言这几年给你们赚了不少钱,你们总不能把她榨干之后扔到一边吧,她现在身体不舒服,你们就不能派个信得过的助理到我家来吗?” 庞琳那可是人精中的人精,被谢绮言打发走之后,她就知道今天就算天崩地裂,她也绝不能踏进易家的门。 “易小姐,我这边还在陪新人试镜,实在腾不开手,你们不是认识吗,不如先帮忙照顾一下?” 易今莳看了看时间,疑惑:“这个点儿,试镜?” “夜戏,”庞琳说:“我是经纪人,手底下好几个艺人,言言现在别墅豪车,可有的艺人还吃不起饭呢,我得顾她们啊。” 易今莳听完,总觉得有什么压在肩头,愣是没法再开口。 庞琳最后糊弄了两句,切了电话,继续享受按摩。 易今莳没办法,只能叫周霓过来帮忙。 易家大门外,徐惜鹤坐在车上等消息。 快混成狗仔的杨秘书从里面出来,汇报说:“蔺小姐并没有公布那个消息。” 徐惜鹤僵硬的背放松了些,“走吧。” 杨秘书惊讶:“不去跟易小姐道别吗?” 徐惜鹤说:“我今天在她面前出现的次数太多,再多的话她就腻了,回去吧。” 事实上,她如今没有权力干涉易今莳的交友,如果当面看到谢绮言缠着易今莳,她可不知道会做什么。【你现在阅读的是 】 9、徐惜鹤心思不纯 私人医生来之前以为宴会上死人了,因为易今莳在电话里叮嘱的过分仔细,听着好像这一趟过来至少要跨过法律的红线。 看着小隔间里慵懒躺倒的明艳女人,莫黎的恐惧全成了笑话。 “小莳总,这就是你说的‘病人’?” 易今莳说:“她职业特殊,得病的事不能被发现,四年前你帮她看过,熟手,今天再帮她看看。” 莫黎都不自信了,“这我真没办法。” 四年前给谢绮言检查的时候,她就发现谢绮言有非常严重的心理创伤。 心理问题引起的病症,现有的医疗条件无法根治。 易今莳说:“再想想。” 莫黎道:“……我如果有那个本事,还能当你的私人医生吗?” 易今莳想起来:“我妈妈说了,你博士毕不了业的话,家里就不能再继续聘用了,说出去不太好听。” 莫黎道:“……” 放下一支涂抹的药膏,莫黎心如死灰地离开。 谢绮言两边的肩带都掉到臂上,斜靠住沙发,轻轻涂药。 “这么直白,不会说哭她吗?” 易今莳盯着她抹药,担心她糊弄,随口回道:“她哭起来像烧水壶,现在没哭,可能跑回去写论文了。” 谢绮言勾唇,唇边漫出笑。 周霓拿着衣服进来时,就看到这副场景,又是长久的哑然。 今天是什么日子,所有人都怪怪的。 谢绮言衣衫不整,眼风邪的很,总感觉她想勾搭什么。 周霓过去,用厚重的风衣将她盖住,“别着凉了,大明星。” 谢绮言嫌她多事,正想撇开衣服,再跟易今莳说两句话时,周霓制止了她的动作,“小莳总,你回宴会上去吧,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奶奶休息之前肯定想见见你。” 易今莳道:“谢绮言的经纪人叫不来,今晚只能麻烦你了。对了,让她给你开工资,别白干。” 知道谢绮言病症的人就她们几个,如果让佣人来照顾,难保不会泄露出去。 谢绮言想和她再说句话,可易今莳已经踩着轻快的步子出门去了。 周霓冷嘲:“很失落吧。” 谢绮言穿好风衣,收好药膏,拉开纱帘,望向楼外。 那个轻盈的身影在路边的夜灯映衬下,显得那么灵动。 “来日方长。”谢绮言站了起来,“周助理,多谢,我先走了。” 周霓:“……” 这人发什么癫? 合着刚才装的呗? … 宴会尾声,客人大多离去,易琮茗正准备让人叫易今莳过来时,易今莳便跑上楼,跑去抱住她的手臂,“奶奶,我今晚要跟你一起睡。” 易琮茗再乐意不过,嘴上却说:“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要跟奶奶睡?是不是嫌你那张床不够软?” 易今莳不服气:“打雷的时候妈妈都要找我陪她一起睡的,我不管,今晚就要跟奶奶睡。” 易沉宵在一边凉嗖嗖地道:“我的老底都被你揭完了。” 易琮茗说:“我们小莳心直口快,这是优点。” 易沉宵无语。 无语的同时,她又感到庆幸。庆幸今夜无事发生。 她当然希望快点找到亲生女儿,但是如果女儿在宴会上出现,她无法应付那样的状况。 相比她的纠结与担忧,易今莳看上去无忧无虑,她特别喜欢握着易琮茗的手,她认为奶奶手上的皱纹是年岁的印记,那是最美的印记,小时候她要抱着奶奶的手才能睡着觉。 易沉宵暗暗叹息,却也下定决心。 如果女儿回来之后,必定要委屈一个人,那个人只能是她。 两个小姑娘什么错都没有,是她的错。 晚上迷迷糊糊睡下时,易今莳听到奶奶提了蔺庭昱的名字,但她实在太困,后面的话没听仔细。 次日清晨,餐厅的装饰全部更换,又是简约清爽的布置。 易今莳才记起隔壁的蔺庭昱:“奶奶,蔺庭昱没留在家里吗?” 易琮茗道:“没有,她说医院安排了房子,不肯留。” 她看得出来,蔺庭昱心思重,敏感忧郁,住在别人家反而不舒服。 念及此,她就更加好奇,“小莳,你跟庭昱有误会吗?” 易今莳拿着刀叉的手顿了顿,仔细回忆。 算误会吗? 她穿到这个世界有七年了,但正式开始走剧情是在四年前,系统让她给蔺庭昱虐出上进心。 也是偶然,兰宜大学校庆的时候,她发现台上穿戏服的蔺庭昱格外的美,所以之后经常让她穿cos服。 那一阵,黑化值飞速增长。 这大概只能算过节,不能算误解。 可是蔺庭昱那么讨厌cos,为什么又要在网上开账号,甚至混成cos圈头部了。 “奶奶,我们没有误会,昨晚她还跟我说话了。” 易琮茗心里直叹,小莳没多少阅历,看不明白蔺庭昱为人,实则昨晚蔺庭昱提起易今莳的名字时,平静的面色之下,隐藏着汹涌的情绪。 但小辈之间的事,大人又不好插手。 易琮茗只能劝易今莳多吃点。 … 早饭后,易今莳准备带点吃的去小阁楼看望谢绮言,并希望此举能降低一点谢绮言的黑化值。 可是一打开手机就看到周霓发的消息。 谢绮言竟然昨晚就走了。 周霓的消息里说,人家的超跑就停在门外,走的那叫一个洒脱,当时风里都弥漫着金钱的糜烂气息。 易今莳本想追问,可想了想还是算了,昨晚她都叫莫黎来帮忙看病了,黑化值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说明谢绮言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先不管了,她得去找别的反派。 如果趁着真千金回来之前降下反派们的黑化值,她的下场也许会不那么凄惨。 她不想死的太难看。 系统提醒:“蔺庭昱在赛车场,徐惜鹤在公司,你想找哪个?” 易今莳说:“蔺庭昱吧。” 系统发现了什么似的:“为什么选她?” 易今莳跃跃欲试:“因为我想玩赛车呀。” 系统说:“……” … 兰宜的圈子不大,根本瞒不住事,蔺庭昱在宴会上出现了那么一阵,消息就传到了蔺家。 一大早她就被小姨喊过去。 她不知自己怀着什么心情过去的,进屋淡淡喊了声‘小姨’。 小姨也早就忘记从前说过的‘第二个妈妈’的事,默认了这个称呼,邀请她进去。 表妹还很小,吃饭时闹腾,大约还是血缘的关系,表妹缠着让她喂饭,小姨威严一句:“姐姐是客人,不能没礼貌。” 餐桌上堆满了食物,蔺庭昱毫无胃口。 她找借口离开,出门时晨风吹拂,鸟语花香的季节,竟这么苍凉。 她朝着隔壁看了眼。 若是四年前的话,早饭时间,易今莳就会在很大的窗台前朝她招手,喊她去吃饭。 昨晚去过的地方,以前是她第二个家。 她惊觉无处可去,挑挑拣拣只剩下赛车场。 有一次跟同行去拍摄赛车手角色,她记起易今莳也喜欢赛车,于是跟着学了点,谁能想到最后成了她唯一的解压方式。 十点钟的时候,场子里人已经不少,她跑了好几圈才停下,汗浸湿前额的发,额头饱满,鼻梁秀挺,穿着红色赛车服,竟也显得光风霁月,温文玲珑。 很多人见她第一面,都会觉得她是个读书人。 书香气太浓了。 俱乐部老板跟她相熟,却是深知她的品性,从不受这张脸和通透的气质迷惑,一直很理智,只谈公事,“下周比赛,你真不来?” 蔺庭昱下周一正式上班,“有正经工作,不来。” “不来就不来。” 老板很有骨气,“会有别人帮忙撑场子的。” 蔺庭昱没问是谁。 因为眼前有辆车漂移过去,又以一个轻松优美的姿势停在她面前。 车技是真不错。 车门开后,赛车手下来,蓝色的衣服,扎拢的长发,明亮圆润的眼睛,还有熟悉的、浓长的眼睫。 蔺庭昱顿住。 迟来的、心跳骤停。 刚才的那几个动作,但凡出一点岔子,易今莳都得把命交代在这儿。 此时她早已忘记赛场的安保和应急,恼怒地扔下头盔,上前将人拎到边上,劈头盖脸一顿骂:“谁让你来的!想死的话办法多的是,跑到这儿是什么意思?你懂不懂危险?” 易今莳艰难地卸下头盔,脸上笑容明媚,“我知道你在这里才来的。” 蔺庭昱的火瞬间消了,“……来找我?” 易今莳点点头。 半封闭的场地里,阳光洒下来,倦意满满的温煦。 蔺庭昱竟然有点泄气。 她从来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易今莳。 就如这些年,她独自生气、痛恨,到头来对方都不知道她在气什么、恨什么。 她刚想说话时,有人拿来易今莳的手机,“小莳总,您的电话。” 易今莳接过来,道了声谢,见是陌生号码,便想挂断。 谁知蔺庭昱说了句:“接吧。” 易今莳不知为什么,但还是接听了。 电话那边,徐惜鹤温淳的声音传过来:“在忙吗?” 易今莳辨认出是谁,语气轻快:“我在……” 蔺庭昱忽然盯住她:“不准说。” 三个字很轻,或许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 易今莳道:“我在忙。” 徐惜鹤很礼貌,“嗯,晚上再找你。” 易今莳看着挂断的电话,心里疑惑。 她们…有这么熟了吗? “庭昱,为什么不能跟徐惜鹤说我在这里?” 蔺庭昱不理她,径直往休息室走。 如果说了,徐惜鹤肯定会找过来。 别以为她不知道,徐惜鹤心思不纯。 易今莳安顿好自己的爱车,小跑跟了上去。 … 赛车场二层。 徐惜鹤将手机放在一边,开始办公。 这让杨秘书深受困惑,冒着扣工资的风险问:“徐总,易小姐现在不忙吧,她在骗您?” 徐惜鹤面容如常,一边看新文件,一边说:“是的。” 杨秘书道:“……易小姐撒谎,您不生气?” 徐惜鹤对她的表述不很满意,“我们尚未确定关系,她撒谎怎么了?她完全可以不接电话,接通也可以直接挂断,但是她没有。” 不仅没有,甚至用心欺瞒。 杨秘书凌乱。 ……有病吧她?【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她应变能力真强。 俱乐部的赛车场今日来了不少人,老板寻思要发财,急忙召集员工。 仪容得体,再加上免费饮品,必须俘获会员们的心。 老板问经理,“二楼饮品到位了吗?” 经理点头弯腰,“不能再更加到位了,有咖啡、果汁、奶茶、牛奶,一应俱全,保证服务好每一位会员。” 老板挺满意,又问:“外面的非会员服务区呢?” 经理腆着脸:“隔壁奶茶店批发的柠檬水,一杯三块。” 老板道:“……” 她一伸手就卡住经理的脖子,弄得经理喘气困难,问题在于经理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老板…有话好说……” 老板气死了:“我说这生意怎么这么难做,合着幕后黑手一直在我身边。你有没有想过,服务好那些人,有可能增加我们的会员用户?我是不是给你工资开太高了?还是没给你批预算?” 经理赶紧认错:“是我之前没考虑好,这就去换。” 老板总感觉因为她少了很多大单子,于是遣散所有人,打开网站向人工智能提问:你是一个俱乐部老板,经理犯错,该如何合理扣除工资? … 易今莳跟着蔺庭昱去了俱乐部最大的休息间。 说是休息间,倒不如说是娱乐室,台球和棋牌分在两边,中间还有个调酒台。 里面人多,易今莳看到牌桌上那几个眼熟的二代们,突然发现日入过万不是梦。 她指着那边,对蔺庭昱说:“我想打牌,你去吗?” 蔺庭昱眼含一点微妙,“想去自己去。” 易今莳点点头,两手拢了拢长发,过去和牌桌上的人打招呼。 人刚好齐了,但易今莳坐下,她对面的一个便起身躲走:“我可不敢跟她玩儿,上回差点连我奶奶的大金牙都输没了。” 另外的人不信邪,非拉她坐,“什么破胆儿,又不玩大的,你走了不久缺个人?” 那人不为所动,“楼下老板在呢,找她去,我去台球那桌。” 说着人已经跑没了。 剩下的人哀叹,“还以为终于等齐全了,怎么来一个走一个的,今儿个这牌是玩不成了。” 易今莳却轻轻挑眉,微笑着说:“走了一个,还会来一个的。” 她这么确定,让其余的人好奇不已。 旁边的圆脸姑娘咬着棒棒糖问:“还会来?谁啊?你朋友?” 易今莳指一指调酒台处的蔺庭昱:“她。” 一桌人都顿了顿,然后笑出声来。 “蔺庭昱从来不打牌,人家觉得这是不良习惯,一直不肯沾呢。”说话的还是那个圆脸姑娘。 易今莳对她有点印象。 家里的生意中规中矩,一家子老好人,到这一辈出了个小纨绔,初中就开始偷摸抽烟,前一阵才被她妈妈发现,打的鼻青脸肿不说,还在社交平台发了一条视频,发誓自己再不抽烟了。 易今莳看她现在样子,好像也并不是戒烟该有的萎靡状态,会不会她只是嘴巴闲不住,想抽点什么,烟可以,棒棒糖也不是不行。 “打赌嘛?” 孟咸拿出嘴巴里的棒棒糖,胜券在握地说:“赌什么?先说好,输了不能告家长。” 易今莳思索一阵:“我还想不到,先欠着。” 孟咸凑过来:“你没想到,我可想到了。如果我赢了,带我去杂志社看明星。” 易今莳保证:“没问题。” … 蔺庭昱并不常来赛车,这几年就连回国都是偷偷摸摸,老板还指望她能帮自己发展会员,于是上楼亲自招待她。 两人在调酒台坐下,蔺庭昱拿了香槟。 老板问她:“你今天不开车了?” 俱乐部绝不允许碰过酒杯的人上场。 蔺庭昱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发泄,这会儿心情没那么糟糕,目的达到了,车都不会再摸一下的。 “不了。” 老板见状,又想搞点别的,放低音量:“易小姐也常来这边赛车,你劝她在我这儿办个会员呗?” 蔺庭昱道:“凭什么?” 老板啧了声:“算了,这不是为难你吗?人易大小姐还是喜欢跟那帮二代一块儿玩呢,刚刚我差点以为她是来找你的。” 蔺庭昱脸一沉,转头往牌桌那边一看。 易今莳果然和孟咸几人有说有笑。 她放下杯子,带着一副讨债的表情过去。 孟咸很快察觉她的身影,再细看神情,不由自主端正坐姿。 不是她怂,蔺庭昱那样子,像是过来掀桌的。 在一众人或惊讶或期待的眼神中,蔺庭昱坐在易今莳身旁的位置,身上的赛车服还没换下来,浅色的头发随意绑在脑后,两道眉干净修长,整张脸无暇,分明很温文柔和的气质,此刻却显得那么沉冷。 “要玩牌吗?”她说:“我加入。” 孟咸吃惊,呆愣着说:“……好。” 易今莳脸上带笑,哪怕是在小牌桌上,都显得意气风发。 蔺庭昱有意无意看着,心中波澜乍起,再无法平息。 牌局进行到一半,几人已经后悔莫及。 易今莳肯定会点阴的,不然怎么能预判每个人的出牌? 她长得这么乖巧娇俏,看上去像是连银行卡密码都会输出去的人。 结果她连着赢了好几局。 几人连哭带嚎,一个接一个退出。 孟咸也坚持不下去,“不玩了不玩了,我认输。” 易今莳拉住她不让走:“可你还欠我一件事。” 孟咸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余光发现蔺庭昱神色异样地盯着她被握住的那只手时,冷不防哆嗦一下,急忙松开,求道:“我加你个微信,你想好了吩咐就是。” 扫码的声音一响起,她就看到蔺庭昱吃人一样的视线。 “……我先走了。” 孟咸背上包就跑。 牌桌上只留下蔺庭昱和易今莳。 蔺庭昱久久不说话,易今莳自己复盘刚才的牌,突然发现什么,说话时眼睛都在发亮:“庭昱,刚刚孟咸如果别出这一张,她有可能赢的。” 蔺庭昱站起身,椅子划地的声音刺耳至极,“你真的很吵。” 易今莳放下手里的牌,也站起来,不过她认真将椅子轻拉到边上,没发出声响:“我吵吗?可我一直是这样的,我还以为你过来找我打牌,就是习惯我说话了呢。” 蔺庭昱紧盯着她:“我来找你打牌?易今莳,你想多了,我只不过突然想试试玩牌的滋味,换句话说,这儿哪怕坐条小狗,我还是会过来的。” 远处的老板听到这话,内心嗤笑。 到底谁是狗啊。 易今莳没有多大的反应,心里打算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和蔺庭昱坦白真假千金的事,但是蔺庭昱完全不给机会,指了指楼梯口:“你如果是来找我的,那现在可以走了,我不想看到你。” 易今莳想了想,转身便走。 精致的卷发遮盖肩头,纤弱修长的体型,从窗外透进来的光落在她发上,莫不相宜。 这下蔺庭昱都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让她走,还真的走。 可她走了,是否印证……真是来找她的? 调酒台刚摆上一份甜品,蔺庭昱过去拿上刀叉,狠心插了个稀巴烂,不仅如此,刀叉也歪了。 她莫名其妙地说:“这东西质量真差。” 老板眼皮跳了跳。 ……有她人品差? *** 易今莳换了衣服出来时,场子里又有模拟赛。 打头的那个人车技惊人,摩托车转弯时,快贴到地面上了,但最终还是稳稳停在终点,蓝白头盔熠熠闪光,隐约看得见一双晦暗的眼睛。 易今莳觉得那个人在看她。 她钦佩对方的技术,主动过去说话,“你好……” 两个字刚说完,这位车手利落地取下头盔,长发散落下来,整张脸清贵又慵倦,眼中隐有暗芒。 她今天还是卷了发,浓密乌黑,于是耳垂上血色的钻石耳钉显得更加夺目。 即便这么夺目的装扮,她站在面前时,易今莳仍然觉得她像一朵被风吹伤的茉莉。 “徐惜鹤?”易今莳惊喜:“你也会赛车?” 徐惜鹤望向她时,眼中似有海浪柔潮:“会一点。” 亲和的声音,与昨日截然不同。 不过易今莳并未发现,她心想,自己终于要有伴了,徐惜鹤的车技远高于她。“那你有报名下周的联赛吗?我们一起参加怎么样?” 徐惜鹤将头盔搭在车把手上,“早上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就想说这件事,但你在忙。” 易今莳道:“……” 话到这份上,彼此自然知道那是谎话。 易今莳说:“那时候我正准备上场呢,所以没跟你多聊,如果知道你也在这儿,我一定跟你一起跑一圈,你刚刚转弯的时候真的太酷了。” 徐惜鹤心想,打电话的时候她已经离开赛车场了,还跟蔺庭昱在一起。 易今莳又骗她。 但她找的这个理由真不错,很容易让人相信。 她应变能力真强。 二层,窗口吹进来风,蔺庭昱灌了口酒,阴森森地遥望那两人。 怎么总是这样…… 那么令人的动容的笑,为什么不能独属于她? 怎么能对谁都笑的那么好看。 是不是只有一无所有的时候,才能留在她这里? 蔺庭昱笑了。 她早不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骇,因为很早之前她就发现,她这个人就是用光明修饰了诅咒的颂歌。 表里不一、人面兽心,那又怎么样? 她想要的,一定会得到。 老板重新拿了两份甜品过来,这次把叉子换成了一次性的,递给她:“下周比赛你真不来?” 蔺庭昱看到甜品就烦。 她的生日跟身份证上不一样,但母亲过世后,没人记得她真正的生日。 有一年不同,易今莳在生日那天送了蛋糕给她。 她无法再复述收到蛋糕时的心情,只记得那一天的雨都不那么惹人烦。 那个蛋糕她吃的一点不剩。 当然,在吃之前,她拍了许多的照片。 晚上特意回了趟家,还给易今莳带了礼物。 如果可以,她宁愿那一天没有回来。 易家的客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蛋糕,佣人说那天是易沉宵的生日,易今莳专门从国外请人来做蛋糕,但是大部分都不满意,秉持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她都发给朋友们了。 蔺庭昱从此再也不吃这些甜到发腻的东西。 她在客厅等待。 她决定质问那个没良心的高中生,为什么不记得她的生日! 为什么要把这些看不上的东西送给她! 一直等到半夜。 一直等到半夜。 易今莳和易沉宵一同回来,带着许多礼物,都是外人送的。 易沉宵看到她,亲切地问了很多,然后上楼去放礼物,只留下易今莳和她作伴。 易今莳似乎很喜欢客厅里这些蛋糕,又打开一个吃了,“庭昱,我送你的蛋糕你收到了吗?好不好吃?我试了好多个甜品师,这是好不容易选出来的。” 蔺庭昱听完,心里的怒气消减大半。 她选了很久的甜品师吗? 她真用心。 虽然是给易沉宵选的,但是她也沾光了。 “我把最好的那一份给妈妈了,还有一份花样特别漂亮的,第一时间送到兰宜大学了,你尝过了吗?好不好吃?” 蔺庭昱的怒火全部消散,剩下的是内疚。 她怎么能那么怀疑小莳。 就算不记得她的生日,就算送了谁都有的蛋糕,可小莳如此惦记她,她难道要小气到计较这些吗? 于是她说:“好吃,很好吃,还想吃。” 易今莳用自己的勺子喂她:“给你吃。” 蔺庭昱张开嘴。 这一份,比送到她宿舍的那一份还要香甜。 她好喜欢。 吃到一半,易今莳忽然把奶油涂到脸上,画的像小花猫,“庭昱,我们拍照好不好,我第一次大半夜吃蛋糕呢,还是跟你一起,一定要记录下来。” 蔺庭昱答应下来。 那些照片,至今还在她的相册里。 刚出国的时候习惯用钱夹,她洗出几张放在里面,一打开就能看得到。 无可否认,只是那几张照片,就让她举步维艰的日子变得轻松很多。 可是后来,她明白自己永远无法成为易今莳的唯一,她的占有之心只能不见天日。 她恨极了,所以决定再也不吃甜品,以此作为报复。 ***【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她吻了一下 老板看她出神,更是确信她不正常。 这又是个难题。 有病的医生还能医治患者吗? *** 易今莳想跟徐惜鹤多待一会儿,顺便想办法降低一下黑化值,但比赛已经结束了,如果要继续探讨赛车方面的事,好像去二楼更为方便。 只不过二楼有个阴晴不定的蔺庭昱,也就不那么方便了。 易今莳还在纠结时,周霓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小莳总,有个临时设计展,你去不去?” 易今莳今天不太想去,“算了……” 周霓说:“是一个鞋展,设计师挺有名的,之前你还打听过她。” 易今莳想了想,改了主意,去问徐惜鹤:“你今天忙吗?” 徐惜鹤想起杨秘书说的三个会和徐家的家宴,笃定地说:“不忙,很闲。” 易今莳比了个ok的手势,对电话那头的周霓说,“帮我准备两张票吧,我再带一个朋友过去。” 听到朋友两个字,周霓下意识觉得抗拒,“朋友?不会是徐穗吧?” 易今莳道:“不可能是她,我要带徐惜鹤。” 周霓在那边愣了半天。 这更惊悚好吗…… 还不如徐穗呢。 只要想到徐惜鹤那天的表情,她就觉得瘆得慌。 传言说,四年前徐惜鹤和易今莳结了仇,徐惜鹤离开兰宜的那晚,易今莳还办了个声势浩大的泳池派对。 这么说来,她们两个的关系应该是很恶劣的才对,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徐惜鹤并没有那么痛恨易今莳。 昨天那条项链就是证明。 易今莳容易被昂贵的首饰迷眼,周霓从始至终都很清醒。 什么习俗,都是胡诌。 徐惜鹤就是有所图谋! 难道,她想用这种方式俘获易今莳的心,再狠狠将人抛弃,以达到自己复仇的目的? 周霓暗道:好缜密的复仇计划! 她想劝小莳总长点心,但是易今莳却挂断了电话。 徐惜鹤问:“你待会儿有安排?” 易今莳点点头,“有个鞋展,你想不想去?我让助理给你留票了。” 徐惜鹤眉宇柔和:“今天没事,可以去。” 易今莳看了看她身上的赛车服,“那你先去换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 徐惜鹤微微一笑,看着她时,仿佛过去的一切早化为烟尘,她眼中只有现在,只有易今莳。 就在易今莳纳闷时,她毫无预兆地倾身过来,伸手拨出一缕夹在领带里的头发。 易今莳低头一看,有些不好意思:“系领结的时候没注意。” 她今天穿的裙子很修身,领口是自带的波点丝带。 一缕头发卡进去,她一点没有发觉。 徐惜鹤的笑竟然变得温润,又帮她摆正领结,低声交代:“我去换衣服。” 她这么说话,仿佛她们认识很久,关系亲厚。 易今莳听到系统的声音: 【徐惜鹤黑化值:85%】 易今莳道:“……” 至今她仍不明白,徐惜鹤的黑化值是怎么降的。 系统:+1。 …… 二楼,蔺庭昱如同自虐一样看着这一幕。 她想起很早之前,她和易今莳还是友好的邻居时,不管裙子背后的拉链还是校服的领结,都是她帮易今莳整理的。 现在,徐惜鹤也有这个资格了吗? 她凭什么? 听说,易今莳在大学时,还让徐惜鹤给她跪下穿鞋。 徐惜鹤怎么配? 这些事分明只有她可以做! 最初,蔺庭昱以为回来可以让自己好受,但没想到,一切都变得如此糟糕。 她不允许别人抢她的位置。 谁都不行。 掌心贴在窗面上,隔着很远的距离,幻想着触摸到柔软长发。 她心想,不能再等了。 拿出手机,她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对面接起来,声音冷淡,“改主意了?” 蔺庭昱道:“今晚,我会带你去易家,你做好准备。” “知道了。”丝毫没有即将成为真千金的喜悦,是很不寻常的淡然。 要挂电话时,蔺庭昱又交代:“你不许自己发挥,只要让易家人知道小莳不是她们的孩子就可以,我会准时去帮她搬家。” “搬家?溪荷那套别墅?” “是。” “蔺庭昱,从你救了我开始,我一直没问过,但现在我真的很好奇,易今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你疯成这样?看到你这样,我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 “她的好,别人不配知道。”蔺庭昱冷下声,“收拾好你的东西,准备住进易家。” 临了又补一句:“不准住她的房间。” 对面沉默:“……” 疯子。 *** 易今莳得知徐惜鹤开了车,便遣走了家里的司机,坐上徐惜鹤的车去了鞋展。 展会比徐惜鹤想象中安静,有钢琴演奏,客人都穿着得体,脚步轻缓,带着欣赏的眼神看着柜中的鞋。 这使她对易今莳的了解更深了一层。 四年前,大小姐开心或不开心都要办一场热闹嘈杂的派对,现在却开始进入这样的场合,看来四年过去,大小姐的品味有了变化,不仅如此,她发现大小姐成长了很多。 太可惜了。 她想知道这四年发生了什么。 想要事无巨细地了解清楚。 周霓一直防着她,特意带易今莳跑去另一边,看了一双细跟细闪的鞋,蓝色,雅致,看做工就知道穿上一定舒服,太适合易今莳身上的裙子了。 周霓道:“小莳总,你试试看。” 易今莳面带雀跃,跟工作人员沟通好,填了账单,正要去座椅处换上时,迎面碰到徐穗。 昨天被赶出易家,徐穗脸上没光,心里更是不舒服,她始终觉得和易今莳的关系还有缓和的余地。 虽然她今天还是带着韩宇瑶。 易今莳的眼神根本没法分给她一丁点,专注看着自己的新鞋,脑海中全是换上鞋子之后漂亮的自己。 没想到刚坐到椅子上,面前就有人蹲身,要帮她脱鞋。 易今莳抬眼一看,看到了徐穗的脸,她顿时拉着脸,不满地说:“你在这儿干嘛?” 徐穗哄她:“你之前说喜欢这个设计师的作品,我特意帮你来挑鞋子的。” 易今莳都替她脸红。 指了指后面的韩宇瑶,她说:“那她来干嘛?” 徐穗道:“……她眼光好,来帮忙的。” 易今莳尽量沉着:“你最好自己闪一边去,不然我会踹你的。” 徐穗不肯:“只要你能消气,踹多少下都可以。” 易今莳道:“……” 以前没发现,徐穗脸皮真厚。 她莞尔一笑:“好啊,你想让我消气不是不行,帮我付账单。” 徐穗不放在心上:“账单而已,帮你付多少都行。” 工作人员把单子拿给她看。 上面的数字把徐穗的眼睛看花了。 这么多零? 设计师穷疯了吧! 自打徐惜鹤回来之后,她成了集团的边缘人物不说,老太太也不愿意给太多零花钱了。 说到底,老太太还是希望徐穗来打理集团,但徐穗根本不是这块料,业务交到她手上,跟喂狗没区别,一点产出都没有。 集团那么多人等着吃饭,徐家总不能就此倒下。 恰好认回徐惜鹤,短短几个月,徐家一改颓势,隐约有更上一层楼的征兆。 老太太当然欢喜,但因为徐惜鹤不是在徐家长大,感情淡薄,总觉得隔了一层,所以还想让徐穗争取一下。 首先肯定是拉拢易家。 有易家帮忙,徐穗的赢面也会更大。 老太太肯定也没想到,徐穗连这件事都能搞砸。 韩宇瑶站在后面都觉得丢人,拿手挡住脸,悄悄跑了。 易今莳嫌徐穗坏自己心情,将人踢开,“我们都分手了,你别烦我行不行,账单我自己付。” 这点钱她根本没看在眼里。 然而就在她打开手机要付账时,工作人员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容,“易小姐,徐总已经结过账了。” 易今莳诧异。 徐穗更是大吃一惊:“哪个徐总?” 廊口有人出声:“我。” 像风飘过那么轻盈的嗓音,没有任何想要表现的欲望,只是陈述。 徐穗看到徐惜鹤走进来。 很难得,她今日穿的不那么商务,上身虽是西装,但下身配了简约的短裙,露了长腿,多了丝人气,不那么冰冷了。 “小姑……” 徐惜鹤走过去,冷睨她:“你们分手了,家里没教你分手之后还纠缠吧?” 徐穗不满地嘟囔:“这又不是公司的事,不归小姑管。” 徐惜鹤平静地说:“我非要管。” 徐穗站起来,“小姑,你最近真的很不可理喻,我的私事也要你审吗?” 徐惜鹤轻蔑道:“谁愿意管你的私事。” 徐穗不懂了:“那你为什么……” 话未说完,徐惜鹤补充道:“我管的,是易小姐。” 似乎除了昨天重逢第一面,徐惜鹤再没有全名喊过易今莳。 她总是客气地称‘易小姐’。 徐穗还在茫然时,人已经被杨秘书架了出去。 一直到门外,她发现韩宇瑶也不见了。 正准备去寻时,杨秘书拦住她,劝道:“徐经理,既然分手了,您之后还是不要再跟易小姐接触,否则容易出事。” “出事?”徐穗不明白:“我跟小莳就算分手,也还有复合的可能,为什么会出事?” 杨秘书一时半刻也不知如何跟她解释。 因为她的老板脑子好像不对劲。 就好比刚才,她为了吸引易今莳的注意,很夸张地秀了自己的车技。 易今莳终于和她搭话,她便问了那通电话。 毫不意外,易今莳又将她骗了。 但老板换衣服的时候跟她夸赞,易小姐好会随机应变。 杨秘书怀疑,在国外这几年,天天发誓说要报复易今莳的人已经死了。 “您还是回去吧,徐总如果发火,您可能连零花钱都没有了。” 徐穗有被她吓到。 因为徐惜鹤真能干出这事。 她开始退缩,但同时又很担心易今莳:“小姑跟小莳有过节,她不会做什么吧?” 杨秘书想了想。 做肯定会做,只是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 好几个客人挑选好鞋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换。 看到徐惜鹤和易今莳时,视线偷偷往这边落。 传闻中,这两人之间有深仇大恨,为什么刚刚徐惜鹤要付账? 难道是另一种报复方式? 哪有人这么报复的… 易今莳自己也奇怪,换鞋的事先搁置,她两手撑在椅子上,仰起脸看徐惜鹤,左看右看,一切如常,“账单我可以自己付。” 徐惜鹤看着她时,眼里层层密密说不出的情绪,“我不白付。” 易今莳听了这话,心中反而轻松。“你想要我做什么?” 徐惜鹤半蹲身,白皙的手拿起那双细闪的鞋,“我帮你穿。” 易今莳怔了怔。 周霓觉得不对,主动道:“还是我……” 徐惜鹤不让她说话,“我帮你穿。” 她看起来很执着。 易今莳本应该怀疑,可她的动作实在太轻,眼神太诚挚。 就如昨日,那么拙劣的谎言,却让她们握手言和。 易今莳相信了她。 “好,”又说:“谢谢。” 悦耳的嗓音让徐惜鹤回忆起四年前。 … 易今莳的大一寒假去了各处旅行。 徐惜鹤在实习。 那一阵她们并未有任何交集。 只是徐惜鹤再怎么克制清醒,梦里的一切终究不归她管。 很多时候,在社交平台上看到易今莳发的照片,当晚,易今莳就会出现在梦里,穿着照片上一模一样的衣服,眼睛莹亮,眼睫浓长,靠的很近很近,于是她忍不住看向嘴唇的位置。 下学期开学前一天。 易今莳发了一组旅行收官照。 穿的白色裙子,在一家氛围幽静的餐厅,光影朦胧,她越来越漂亮。 漂亮到光影都格外流连。 那晚,徐惜鹤自己都不知道将那组照片看了多少遍。 意料之中,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也出现在那个餐厅,只不过是在休息室的卫生间。 很奇怪,她之前明明从没去过这种档次的餐厅,梦里却有清晰的构造。 休息室的卫生间十分干净,有浴室和换洗衣物,护肤品也都是大牌。 她站在门口,守株待兔一样。 过了一会儿,门外有脚步声。 她将灯关上。 脚步声逐渐挨近。 一下一下,她的心万分紧张。 终于,声响停在门口,房卡放在门上。 门开了。 廊道里幽暗的灯照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白色的、廓形极好的裙子,卷的特别精致的长头发。 徐惜鹤也不知道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伸手就将人拉进怀中。幽暗的夜,迷离的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共谋。 易今莳好像知道抱她的人是谁,所以不抵抗,只是推拒着说:“徐惜鹤,这里不行,我妈妈还在外面……” 徐惜鹤听到这话,又是万分的克制,一切的着迷与渴求最终也只表现为额间的一个轻吻。 她吻了一下,梦倏然而止。 汗出了一身,睡不着,只好去洗澡。 试着回味梦里的那个轻吻。 却失败了。 那果然只是个梦而已。 这一夜,她再也没合眼。 次日,本科生开学,导师仍然给易今莳那个班上经济学课程,缺了几份资料,她打印好送过去。 冬末天气不太冷,校园里隐隐有春天的气息扑来,各方宜雅。 她带着资料过去时,正是大课课间。 导师说,班里有人挂科,她不动声色地询问,得知不是易今莳,心里石头落地,有些庆幸。 楼外新绿稀疏,天空广阔,她的心却越来越窄小。 有一个人无声无息安住在里面,她无可奈何。 担心待会儿碰上,她提出离开。 导师安排了工作,她一一应下,很快离开。 便是这样,仍然在走廊见到易今莳。 她穿的比初见时单薄很多。 明明很近,却像是迢遥相隔。 兴许大小姐早就忘记她是谁。 徐惜鹤微微垂眸,看到自己身上的珍珠白羽绒服。 一个寒假的实习,三分之一的工资用来买它。 她只是想过一个场景。 也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大小姐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如果真有那个时刻,与周遭的一切相比,她只愿自己不要太过失色。 但那一天,事情并未如她预想中那样发展。 易今莳眉宇之间攒着郁色,她好像很焦躁,尤其是迈步过来时,表情很纠结。 她有什么难办的事吗? 徐惜鹤心想,我可以帮上忙吗? 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可徐惜鹤隐约觉得,她们越来越远。 易今莳走到跟前,似乎忘记了她们曾短暂相处过。 “你这个衣服,是盗版的。” 清亮的声音。 外面是冬末暖融的太阳。 徐惜鹤心潮澎湃,执着地盯着易今莳。 迄今为止,她也不知道那天易今莳看她看的有多仔细,才能认出那件衣服是仿冒大牌的。 上万的衣服,她一千多买来了。 当然是假货。 最初,徐惜鹤以为自己会难过。 可是当易今莳擦身而过时,她想的完全不是周遭那些乱七八糟的视线,也不是自卑,而是一种微妙的庆幸。 她竟然这么轻易被看到了。 这件事让她高兴了很久。 下午去剧团排练的时候,同学发现她面带笑容,都很惊讶,因为平日她总是不苟言笑。 有人问她是不是恋爱了,她说没有。 恋爱? 不太算。 只是她内心的喜悦并不比恋爱少。 而那一天,命运带给她的惊喜不是只此一件。 易今莳也在剧团排演。 似乎是社团比赛。 她演了一个公主,身影亭亭,衣裙飘飞。 没什么台词,可即便只是背景板,也让人无法忽视。 是一场中毒的戏,她跑去自己的小包里翻出自带的番茄酱,让工作人员帮她抹在嘴角,进场念完了为数不多的几句台词。 下台后,她又去小包里翻出自己的小面包,蘸着嘴角的番茄酱吃了。 同学笑话她:“大小姐,你真饿了啊?” 易今莳委屈:“旅游的时候吃好多东西,妈妈让我控制饮食,不能吃肉了。” 同学见她可爱,使劲揉了揉她的脸蛋。 她的皮肤得多嫩,被揉了一下,竟然通红了。 徐惜鹤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过去的,反正回过神时,手里一杯抹茶牛奶递了过去。 易今莳坐在舞台边沿,两条腿轻晃着,看到她时,眼睛忽然一亮,继而神色又灰暗下去。 “给我的?” 冷淡谈不上,热情却也没有。普通的问句。 徐惜鹤点头。 易今莳嘴唇边还有没擦干净的番茄酱,像晕染的口红一样。 即便是梦里,她都胆怯到不敢把她的口红亲成这样。 “我不想喝!徐惜鹤……你是徐惜鹤?” 徐惜鹤心潮汹涌,“是。” 在心里补充,珍惜的惜,白鹤的鹤。 “徐惜鹤,你帮我换了这个靴子。我请你去高档餐厅吃晚饭。”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方才还揉易今莳脸的同学有点不高兴,“大小姐,你这又是怎么了?学姐也是来这里排练的,你别刁难她。” 易今莳敛着眼,看不清神色,“我就要她帮我换。” 徐惜鹤担心有人阻拦,将抹茶牛奶放在台上,伸手就去解她的长靴。【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你好了吗? 她发现了易今莳投来的视线。 许是在看颈项中央的那颗痣。 徐惜鹤忘记这颗痣是何时长出来的,等她开始在意外貌时,这颗痣代替了项链的存在。 中学参演舞蹈时,老师说有这颗痣,她今后都不用戴项链。 她感到庆幸。 那位好心的同学还在劝告:“小莳,你到底怎么了,白天就很针对学姐,现在又这样,不太好吧。” 要知道上学期的期末考,学姐还给她们发资料了。 没有那份资料,绝对挂科好吗。 易今莳的视线挪开,很不高兴,双腿又晃了晃。 舞台低矮,徐惜鹤索性半跪下,解开了长靴,帮她脱下来。 “好了。” 易今莳道:“噢。” 她从旁边找到一次性拖鞋,然后翻身起来,去后台换衣服去了。 那位同学还在找补:“学姐,小莳她平时不这样,今天可能……” 在徐惜鹤看来,这不算什么。 “我知道。” 她这么回答,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 等了很久,神思漫游,透过窗口看天,蓝色的天竟然像海水一样涌动。 是她的错觉。 “学姐,你还不走吗?” 徐惜鹤摇头。 要请吃饭的。 她不能走。 每一次见面、每一次接触,她都珍惜。 终于,易今莳从后台出来,见她还在,眉间暗藏的忧愁都消失了。 “徐惜鹤,你想去哪家餐厅?” 她笑着,隐隐如释重负。 仿佛刚才的一切并非她本意。 徐惜鹤一颗心被抓揉撕扯,梦中的一切都在眼前浮现,她知道不该,但她说了那家餐厅的名字。 梦中,休息室,廊道幽暗的灯,抵在胸前的手,难耐的喘声。 就这样,易家的司机把她们送过去。 餐厅里的一切与照片上无异,与梦中无异。 不多时,易沉宵打电话来。 易今莳解释说:“妈妈,是带同学来吃的,不是我要吃。” 易沉宵大概劝她几句,她瘪瘪嘴巴,不高兴地说:“好啦好啦我知道的。” 顶光,她的脸毫无瑕疵,徐惜鹤盯着看了许久。 上了菜,易今莳说:“你快吃,我不能吃。” 徐惜鹤本不为吃这顿饭,随意吃了两口,拿着刀叉的手不自觉用力,出声问:“卫生间在哪里?” 易今莳道:“从那边过去……算了,我带你去吧,路挺绕的。” 徐惜鹤放下餐具,跟在她身后。 她今天穿的也是白裙子,只不过跟梦里的那条款式不一样。 在幽静光影下,她的身影也变得沉静,像角落里自开自落的花。 把她比做了花,可是一想到花都会凋萎,徐惜鹤立即收回这个比喻。 休息室里,一切布置与梦中无异。 徐惜鹤第一次分不明梦和现实。 难道真的有过那么一天? 大约是她进来太久,很久没声音,易今莳拍了拍门,问:“徐惜鹤,你好了吗?” 徐惜鹤听着她的声音,幻想着将门打开,然后将人扯进怀里。 但是没有。 “就好。” 她洗了脸,让自己清醒过来,看向镜中的人时,惊觉自己眼眶都在发红。 出去时,易今莳还在外面等。 她好像困了,双眼惺忪,“吃的都打包好了,我们回学校吧。” 徐惜鹤应声。 不长不短的廊道,徐惜鹤无数次想扶她,又无数次收回手。 回到学校,打包好的饭菜都给了她,唯有一份巧克力被易今莳偷偷拿走。 徐惜鹤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只觉得可爱。 研究生双人间,另一个室友听说了白天的事,为她不平,“那位大小姐向来高傲,被她刁难过的不在少数,你别放在心上。” 徐惜鹤将打包的饭菜分给她一半,“她请的。” “真请了?”室友愕然。 徐惜鹤嗯了声。 她当时并不懂为什么要那么做,明明舍不得易今莳买给她的食物,却不想别人误解,就那么分出去。 那晚没怎么睡。 第二天,消息果然传出去。 大小姐虽然刁难人,但也确实给了好处。 徐惜鹤笃定,易今莳有自己的苦衷。 即便没有苦衷,那又怎么样呢? 这是为数不多,她们可以接触的机会了。 那一年,这样的事时有发生。 易今莳总是当众刁难她,再想办法弥补,像是玩起她们的专属游戏。 她很容易沉迷进去,但同时又很清醒。 如果再强大一点,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离开兰宜的那一晚,她去找易今莳。 一路上,她幻想过很多离别的场景。 最终是隔着很远的距离,看她穿了泳装,在人群中恣意而笑。 又是另一面的易今莳。 她将那个笑脸牢牢记在心里,拖上行李,快天亮时,与明月一起沉匿。 她偷偷回来过。 当然,不如不回来。 因为她发现,易今莳的世界一点她的痕迹都没有。 大小姐像是完全忘记了她这个人。 被遗忘了。 徐惜鹤最开始很困惑。 难道她们之间的羁绊只有她在用心记住吗? 在易今莳看来,她是不是和校园里随便遇上的同学没什么区别? 社交平台上的照片仍然在发,大小姐的旅行还在继续,她越来越漂亮,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 她的世界里,徐惜鹤好像从未存在过。 在没有重逢的那几年里,徐惜鹤有恨过。 重逢的那一天,徐惜鹤想过带她去那家餐厅,去休息室,去完成一件事。 只是远远看到秋千上的女孩,背影透着浓重的孤寂,芭蕉冉冉,微风轻动,花海荡漾,她走了过去,说了句‘好久不见’。 当时易今莳站起身,后退好几步,眼睛里有几分恐慌,像只小鹿。 徐惜鹤的恨意已然摇摇欲坠了。 再然后,她问大小姐,为什么跟徐穗恋爱。 易今莳说:她像你。 徐惜鹤明知道是假话,却还是下了决心。 只要她们分手,过去的一切她都可以放下。【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她不想走强制剧情 午后,天边的阳光糜绚夺目,展会外面有一大片草坪,低缓的琴音就在那里静静流淌,成为斑驳俗世里难得的清澈。 玻璃房外拢着一圈娇艳的花,每当轻风吹过,花影摇曳,像是浪涌,一切都是生机焕发的模样。 徐惜鹤帮她穿好鞋,仔细端详,果然与身上的裙子极配。 她起身,退到边上,让易今莳看镜子。 旁边有人看了半天,顶了满头的问号。 在场的人大多都认识她们两个,对于四年前那段模模糊糊的恩怨也有所耳闻,自然也都好奇徐惜鹤回来后,这段恩怨的走向会是什么。 谁想得到,徐老板空降徐氏时那么声势浩大,手段果决,在仇人面前……报复的方式是半跪着给人家穿鞋。 这就好像小孩读寓言故事时,本该势不两立的大灰狼和小白兔手牵手去逛游乐园了,太惊悚了。 虽然不关她们的事,但还是觉得被玩弄了。 假如是复仇剧本,徐惜鹤这时候就该把易家一锅端。 假如是暗恋剧本,这会儿早都强制爱了。 易今莳只顾欣赏自己的美貌,完全注意不到外人好奇到望眼欲穿的场景。就连徐惜鹤的眼神也被她忽略掉。 也不知怎么,众人看到这一幕,连带着对她的偏见也放下了一丁点。 说到底,大小姐只不过是自恋庸俗,这又没犯法。 反正当时被欺负的是徐惜鹤,又不是她们。 琴声仿佛慢半拍从外面飘进来,场地原本就不吵闹,现下更是安静。 一道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易今莳从包里翻出手机,接了这通电话。 那边大概也不是急事,因为易今莳全程淡定,表情就像是听领导发癫的员工一样,稍微透出点低沉。 徐惜鹤大概知道今天的见面到此结束,上前问:“家里的电话?” 易今莳收好手机,说道:“是一个朋友打来的。” “有事吗?” “算有吧。”易今莳说。 徐惜鹤自知不该问,却仍问出口:“什么事?” 若是这件事能让她们之间的羁绊更深…… 易今莳道:“没什么大事,她在浴缸割了个腕。” 徐惜鹤道:“?” 徐惜鹤说:“……” *** 司机开车把易今莳送到鸣华区。 易今莳吁了吁气,下了车,望着摩天大楼。 风拂面那么轻柔,她的衣裙轻飘,发丝晕出光雾,这个画面像是徐徐道来的电影。 但易今莳的心却凉透了。 按照系统的说法,她这个恶毒女配要同时害好多人。 女主和反派们分分合合是因为她,副cp打打杀杀也是因为她。 她把这个世界的坏事都做完了。 问题在于,副cp的剧情比女主那边癫多了。 她每次来都要做一番心理建设才行。 系统提醒:“你今天要做的就是挑拨离间,让郁檀出国,任务就算完成。只要这次任务完成,又能划掉三个强制剧情,降低反派黑化值的时候你可以随意发挥。” 反言之,就会像四年前刺激黑化值一样,每天都要说系统定制的脑残台词。 易今莳不明白,“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恶毒女配了吗?连这种活儿都要搞压榨?” 系统耐心解释:“小说世界,随处都是剧情,大马路上随便拉过来两个人,都有自己的剧情线,这对副cp的线结束之后,还会有别的小任务。” 易今莳觉得不对劲,“如果我的存在会影响到那么多人,主角不应该是我吗?” 系统很认真地回答:“某个纬度来说,你就是主角。” 易今莳听到这话,评价只有两个字:敷衍。 才两天,徐惜鹤的黑化值已经降到85%,这意味着她自由发挥的效果也不错。 她不想走强制剧情。 “郁檀非要出国吗?” 系统说:“白月光都是要出国的。” 易今莳道:“……” 好有道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易今莳深吸口气,走进大楼里。 这个有如噩梦般的地方。 原著里,郁檀是重生。 前世她被魏宴宁囚-禁在这栋楼,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再也没有踏出过房门一步。 易今莳看小说喜欢猎点奇,所以关注点便放在了囚-禁地点。 别家强制爱可都是用庄园打造金屋,到了魏宴宁这儿,变成三室两厅了。 跟徐穗一样抠门。 要命的是,在剧情里,她跟魏宴宁是‘好朋友’。 强取无果,作为好朋友的易今莳,可是出了不少馊主意。 比如那两人闹矛盾时,主动给魏宴宁介绍其她女友,来到三室两厅做客时,当面贬低郁檀,骂人家是废物…… 动机不详,只是一味地使绊。 前世郁檀的死,‘易今莳’至少负一半的责。 如果郁檀只是单纯的重生,那易今莳还能帮她,但剧情很癫,郁檀前世死了以后,魂飘回郁家。 郁家的一切都归了父亲。 她的画写上了姐姐的名字。 就连母亲的死,都有她至亲之人的手笔。 只因为姥姥留给她的资产,亲人相残。 郁檀哪怕死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主要是不能接受作恶者过得那么幸福。 好在,魏宴宁帮她报了仇。 父亲四肢被砍,丢到西贡卖槟榔,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姐姐被曝抄袭,赔完违约金,身无分文,声名狼藉。 郁檀重生后,想过跟魏宴宁好好过,但魏宴宁是个犟种,疑心重的要死,总觉得郁檀要逃。 伤人的话说尽,伤心的事做尽。 郁檀再一次死心。 这一年,从割腕到跳楼,她试了个遍。 刚刚魏宴宁打电话,说郁檀在浴缸里割腕自杀,让她带私人医生过去。 没送去抢救,叫易家的私人医生,伤势应该不重。 郁檀太抗拒魏家的人,不然也轮不到易今莳出场。 魏宴宁还在电话里说,让她过去之后帮忙哄哄郁檀。 易今莳人都麻木了。 怎么觉得,她更需要被哄呢。 起先她还想着等医生来了再进去,万一魏宴宁发疯打人,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力量大。 这个念头刚刚飘过,魏宴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易今莳,进来。” 易今莳僵硬地抬头,勉强在十六楼看到魏宴宁。 三室两厅的阳台就是宽敞。 “噢。” 她切断电话,发消息嘱咐私人医生:请多带点药过来。 系统要让郁檀出国,具体时间不定,但可以确定的是,魏宴宁那个神经病一定会发疯。 说不定今晚没有一个人能全胳膊全腿地从十六楼下来。 这剧情真可怕。 对比一下,女主和她的反派们都是温柔天使。 四年前她那么欺负徐惜鹤,徐惜鹤到现在连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 她叹了声气,内心安慰自己,这只是小说世界,只要完成所有任务,她就能在现实世界清醒。 做好心理建设,她让司机先回去,自己视死如归般走进去。 这个小区是鸣华一带最好的,园子打理的漂亮干净,花开的娇艳,路过的住户都带着笑脸,有种欣欣向荣的氛围。 易今莳才明白,魏宴宁在这儿买房,兴许就是看上这一点。 郁檀的母亲过世之后,她抑郁很久,家里还有两个随时准备算计她的亲人。 住在这儿倒是能治愈一些。 可她自己住过来,和被绑过来的区别,有点大呢。 出了十六楼。 魏宴宁靠在家门口,头发一半扎起来,一半散乱在肩头,神奇的是,她上身穿了件蕾丝背心,腰腹的线条露了大半出来,外面却套了件黑色羊绒开衫。 易今莳估摸着她又被郁檀揍了,所以随便穿件衣服遮挡伤口。 她都觉得无语。 慢吞吞过去。 魏宴宁蹙着眉:“医生呢?” 她抬起头,侧脸轮廓优越,鼻梁高挺,眼皮一如既往耷拉着,眼睫整齐卷翘,唇色带些苍白。她从来不涂口红。 易今莳早就习惯她没精打采又冷酷的长相,浑不在意,“莫黎是私人医生,不是私人飞机,哪有那么快。” 魏宴宁没回她这句话。“进去看看。” 易今莳纳闷。 她进去不是帮倒忙吗? 能管用才怪。 “你确定吗?” 魏宴宁终于烦躁起来:“这话你应该去问郁檀,我更想知道,为什么她想见你!” 易今莳讶然。 郁檀想见她? 可能是为了逃走,想找她帮忙。 但她是恶毒女配啊。 按照剧情,之后她的死也有魏宴宁一份呢。 这两人破镜重圆之后,复盘这段坎坷的爱情,发现每次她们要解开误会时,都是易今莳从中作梗,才导致两人错过这么多年。 算了算了,随便她们。 她进屋,换上郁檀买的小兔子拖鞋。 魏宴宁说这双拖鞋是郁檀专门买给她的。 易今莳觉得,郁檀可能是嫌弃她,同时怀疑她的素质,担心她不换鞋进客厅。 这双过分可爱的拖鞋,是郁檀的妥协。 她走到主卧门口。 门开着,郁檀躺在床上,绿松石色的薄背盖在她身上,手腕上的伤简单处理过,看起来割的不深,但她身体本就不好,又流那么多血,恐怕要养小半年才能恢复。 那张脸很小,皮肤白中透粉,即便病色也掩盖不住美貌。 郁檀的脸长得特别清晰,从额间的稀碎绒毛再到眼睫,都清晰的不得了。 跟别人站在一起时,她像是单独开了高清一样。 易今莳一想到自己的人设,就觉得造孽。 郁檀勉强睁开眼,看到她翘首以盼却不敢进来,虚弱一笑,“小莳,你来了。” 易今莳刚要回答,外面的魏宴宁听到声音,三两步进屋来。 她一出现,郁檀脸上的笑就消失了,变得冷漠又嫌恶。 魏宴宁料到是这样,可还是忍不住讥嘲:“你学变脸的?” 把她从浴缸里捞出来的人是易今莳吗? 这些年保护她的人是易今莳吗? 总是这么区别对待。 郁檀看都不看她:“出去。” 魏宴宁阴沉沉地说:“我可以不进卧室,但绝对不会离开这个家,你也走不掉,死了这条心吧。易今莳,你帮我看着她。” 易今莳道:“……” 郁檀气不顺,咳嗽起来。没多时连眼泪都咳出来。 魏宴宁担心她气死,总归是出了房门,走到阳台去了。 她一走,郁檀的脸色看着好了很多,拍了拍床边的位置,声音很轻,恍惚还有点慈爱:“小莳,你过来坐。” 易今莳把门关上,才坐过去。 如果让魏宴宁看到,必然要醋疯了。 “你还好吧?” “我没事,是不是吓到你了?”郁檀问。 易今莳讪讪笑了下。 还真吓不到她,今天这一幕早就是副cp的固定剧情,隔三差五就要来一回,她这点承受力还是有的。 “不会。”易今莳说:“医生很快就来了。” 郁檀说:“如果我跟魏宴宁分开,你会跟我做朋友、还是继续跟她?” 易今莳听懵:“?”【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你就是那个人脉 郁檀对她的态度怪怪的。 反正跟原著不太一样。 算了,在魏宴宁那个变.态的日益熏陶下,没变.态就不错了。 “待会儿医生来了帮我换个药,我稍微歇会儿就给你做好吃的。”郁檀轻轻握住她的手,看到她的裸甲,“上次的美甲没做好嘛?怎么卸掉了?” 易今莳先回了前一句话:“不要,你都伤成这样了,就算要做饭,也是魏宴宁做。” “我上次请的美甲师做的太差劲了,她做完刚走,我就找人卸掉了,以后再也不请她了!” 她说要在甲面上画猫脸,美甲师给她画了加菲猫的脸。 她不喜欢。 郁檀脸上的笑更真切几分,指腹摩挲着她光滑圆润的裸甲,“刚才我说的话,你认真考虑一下,好吗?” 易今莳当然很想做任务,可是魏宴宁那个人太偏激了,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就让郁檀出国,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 在这种小说反派的世界里,杀人也没见她们坐过牢。 “郁檀,你真的想好了?有具体计划嘛?” 郁檀愣了愣神:“我还以为你不同意我走。” 易今莳差点要跳起来发誓了:“你在这儿过的什么日子我又不是不知道。” 郁檀于是一副“没白疼”的表情,声量更小:“最好的办法是出国,我跟魏宴宁……不合适。” 易今莳点点头。 这倒是真的。 至少目前她们不合适。 可郁檀被关在这里好几年,很多朋友也都不联系了,如果出国的话,她要去哪儿呢? 易今莳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果然,小说一笔带过的事,执行起来最难。 易家倒是能帮上忙,但易家的人脉就那么些,魏宴宁都不用查就知道了。 所以,要让郁檀安稳在国外度过几年,直到破镜重圆剧情开始,最好的办法是给她一个合理的身份、体面的工作。 同时还要躲开魏宴宁那些邪恶的耳目。 易今莳问系统:“原著里郁檀在国外有人脉吧。” 系统道:“现在,你就是那个人脉。” 易今莳:“……”好随意。 “我查了一下,白月光出国一般都要待够五年才回来,你想个办法吧。” 易今莳想起魏宴宁残忍的手段,想破罐破摔了。 易家肯定是掰不过魏宴宁的,纵观全文,只有徐惜鹤可以。 但徐惜鹤的黑化值还有80%,易今莳去求她的话,必然要被打出来的。 或许可以让郁檀自己去同徐惜鹤商量。 在此之前,易今莳要做的就是牵线。 思路很清晰,易今莳突兀地问:“郁檀,你觉得徐惜鹤这个人怎么样?” 想让徐惜鹤帮忙,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期间必定要多次接触,她需要探探郁檀的口风。 郁檀还没回答时,外面扒在门上的魏宴宁先寒心了。 她的表情甚至有些扭曲。 这个缺心眼的易今莳,真是白养了! 她还没死呢,就给郁檀介绍新欢。 亏她以为易今莳能将郁檀劝好,从此和美,没料却是个小没良心的白眼狼。 这些年易今莳遇上的麻烦,哪件不是她出面解决的? 前不久,她跟王家千金抢宝石腕表,打了一架,人家都要报警抓她了,魏宴宁没忍心看她吃牢饭,腆着脸去王家一趟,给了好几个合同才罢。 腕表没给,因为易今莳非要。 白眼狼白眼狼白眼狼白眼狼! … 魏宴宁去了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也是她的卧室。 郁檀允许她做些什么,但绝不让她抱着睡。 虽然每次被赶出来之后,她又会在郁檀睡着之后再偷摸进去,清晨早早醒来回到这边。 打电话给自己的特助。 “徐惜鹤在哪儿。” 刘特助赶紧去查。 十分钟后,她把徐惜鹤今日行程汇报一遍,说道:“跟易小姐看完鞋展之后,徐总就去徐家参加家宴了。” “就这样?”魏宴宁现在怀疑,郁檀不知何时已经和徐惜鹤看对眼了。 难怪今早把她打成这样。 刘特助又回:“要说异常的话…她给易小姐付账单算吗?” 魏宴宁一听,顿时警铃大作。 这种示好,一定是贿赂! 不知道徐惜鹤是为了郁檀还是为了易今莳。 魏宴宁都很生气! “让人过来接我,我去徐家。” 刘特助担心:“徐家?您有事找徐总吗,我可以先去预约……” 她主要担心自己的工作。 如果魏宴宁没了,她这份年薪五十万的工作不也没了? 而且再也吃不到易小姐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美食了。 魏宴宁冷声:“用不着,我有私事要跟徐惜鹤聊聊。” 听这语气,可不是聊聊那么简单。 刘特助道:“魏总,我们在仰光的原石还要徐总点头,贸然过去不太好……” 魏宴宁无比烦躁:“我家都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刘特助疑惑。 你家不早没了吗? 家人都死光了呀。 还哪来的家? 不过刘特助早就习惯她的阴险冒进,反正徐总在展会上都给易小姐穿鞋了,两人的关系一定不像外界说的那么不可调和,如果魏宴宁在徐家惹了事,易小姐来捞,应该会成功。 … 魏宴宁心里烦躁,家里的温度也高的不寻常,她走到主卧门口,敲了下门,力道比较重,以此表达不满: “我出去一趟。” 没人理她。 魏宴宁一肚子气快装不下了,转身就走。 当然,走之前她仍然喊来庄园那边的管家,帮她看着郁檀。 屋里,易今莳听到关门声时,笑了好半天。 郁檀问她:“魏宴宁走了你高兴?” 这让郁檀也高兴。 “刚刚进门的时候我看到她穿了羊绒衫,所以偷偷把客厅的空调换成热风了,她刚刚肯定满头是汗。”易今莳觉得自己干了件天大的事。 “真聪明,”郁檀说:“刚刚你为什么问徐惜鹤?” 四年前,她还没被魏宴宁绑来这里,当时亲眼见过易今莳对徐惜鹤的捉弄。 而且前世徐惜鹤回来之后,对易今莳可谓极尽报复,等她回国时,易今莳的坟头都长草了。 说来也怪,前世她一点都不喜欢易今莳。 一年前刚重生时,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易今莳赶走。 只要没有这个搬弄是非的人,她和魏宴宁之间的误解也会消除,不必走上前世的弯路。 那一天,她带着前世的悔痛和重来一次的欣喜若狂,推开主卧的门。 客厅里人很多,大多都是魏宴宁的朋友。 其中最惹眼的就是易今莳。 她穿的像童话电影里的公主,通身华丽,戴的项链也是镶满了钻,所有夺目的东西都被她穿戴,却没有丝毫错乱,美美与共便是如此。 魏宴宁看到她,一声不吭过来,给了一条披肩。 郁檀后知后觉想起来,这晚是给魏宴宁庆生的。 可能魏宴宁以为她会闹,所以伤神的模样那么让心疼。 郁檀没闹。 她坐在沙发边上,前所未有地乖顺。 心想魏宴宁为什么不办个宴会,却要在这么小的地方庆生。 心里想事情时,她没注意到易今莳靠近。 最先闻到的是清淡的梨香。 那是最能使人卸下心防的味道,就像读到一段直白简洁的小诗,美感即在表面,无需任何意象渲染,字词亦无任何指代。 她抬头时,看到身边衣着高调的女孩正专注欣赏她的耳坠。 印象中是艳丽的红碧玺,她一向觉得俗气,内心并不喜欢,但是为了和魏宴宁作对,她偏偏要“宠爱”所有从前不喜欢的东西,不论衣服首饰,还是美食酒饮。 魏宴宁没说过什么。 但那天,易今莳着迷地看着耳边的红碧玺,她心里浮现出丝丝缕缕的安慰。 不过只有一瞬间,她立刻又开始讨厌易今莳。 她笃信没有易今莳,魏宴宁不会那么对她。 然而冷待漠视都没让对方退缩,自兑的酒慢慢推到她跟前。 郁檀终于跟她说话:“我牙疼,刚吃过头孢。” 易今莳哑然,默默将酒杯拿回去,自己慢吞吞喝起来。 这么小的客厅,这么小的生日派对,她却看上去重视的不得了。 吃的喝的基本都是她带来的。 郁檀就是这时候发现,易今莳和前世不一样。 她迷恋一切金光闪闪的俗物,可她的迷恋都显得那么澄澈,仿佛是单纯的欣赏。 郁檀才重生,就发现自己动摇,难免唾弃自己的不坚定。 她准备伺机报复,就如最开始计划的那样,将易今莳从魏宴宁身边赶走,最好,赶出兰宜。 一直到吹蜡烛许愿之后,她才等到机会。 魏宴宁心情不好,微垂着眼,敷衍着许愿。 蛋糕是易今莳找人做的,画着花里胡哨的烟花。 易今莳看不惯她的萎靡样,朝着蛋糕说:“你许愿不诚恳,愿望肯定不会成真的,闪开点,我带的蛋糕,愿望我自己许。” 神奇的是,魏宴宁也没扰她,竟真的让开了位置。 郁檀说不出什么心情,只觉得那一幕刺眼。 易今莳算什么,充其量是狐朋狗友,凭什么让魏宴宁这么迁就? 她心里全是阴暗之想,抬眼却看到易今莳许完愿,眼睛灼闪,看着她。 尽管郁檀什么事都朝坏处想,可那个眼神击败她。毫无杂想的善意,是装不出来的。 她莫名觉得,那个愿望与自己有关。 大约也是这一对视,让其余的人发现了什么。 有人问:“你俩认识?” 郁檀收回视线,淡漠道:“认识,高一没退学的时候一个班,都是第一。” “第一?” 大家都不相信易今莳的学习成绩,她能上兰宜大学纯粹是祖坟烧着了。 魏宴宁在旁边解释:“她第一,易今莳倒一。” 众人觉得合理,嘲笑了好半天,客厅里总算热闹了点,驱散了原先的死气。 易今莳勉强也挤出笑,但笑的比哭还难看,奈何一片欢声乐语中,她的一点难过显得如此微不足道,无人在意。 有拍着她的肩膀说‘大小姐一直这么笨呢’,有问‘大小姐是不是考过零分啊’。 郁檀记得很清楚,那一天的天气绝对不好。 楼下风吹树叶的声音像极了一场疾雨,客厅里的灯很亮,但因为暖色调氛围灯的存在,就连桌上费心摆起来的香槟塔都显得那么居家。 泪在眼眶里打转时,易今莳说要去卫生间,进去之后,很久没有出来。 郁檀最后还是去敲了门。 易今莳没让她等太久,洗手出来时,眼睛有一点红,浅浅的红,像扑上去一层腮粉。 “你要用卫生间嘛?我好了。” 郁檀有一丝触动。 喋喋不休的人忽然缄默,真是莫名忧伤。 她用了一秒钟去思考,然后没有犹豫地取下了红碧玺耳坠,送给易今莳。 “我不想戴,帮我扔掉。” 易今莳呆怔一瞬,看着手心里的红碧玺:“扔掉?” 她惊愕地瞪大眼睛,眼珠干净幽黑。郁檀才发觉,她其实并不吵闹,她懂礼貌,在一堆人里显得鲜艳又寂静。 “随你处理。” 易今莳当然没丢弃,而是保存起来。 一年多了,郁檀彻底将眼前的易今莳和前世分开。 她总想站在易今莳这边,因此怀疑四年前的事有隐情。 这也是她筹谋离开之时,放不下的另一件事。 如果徐惜鹤报复的话,易家不一定能护得住易今莳。 她要想办法,让魏宴宁出手。 “魏宴宁说,徐惜鹤最近动作挺大的,她还去了奶奶的寿宴。” 易今莳道:“对呀,她来了寿宴,还给我和妈妈也带了礼物。” 郁檀警惕起来:“奶奶寿宴,她为什么要送你和阿姨礼物?” 易今莳很喜欢那条玫瑰金项链,“她说这是家那边的习俗。” 郁檀道:“……没听说过哪里有这种习俗。小莳,不是我想太多,但你毕竟还小,阅历不多,我一定要嘱咐几句,有的人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温和有礼,谁知道憋着什么坏。” 她可不想在几年后回国时,看到易今莳的坟头草。 或许她可以想办法和徐惜鹤见一面,缓和一下她们的关系。 易今莳道:“郁檀,她人挺好的,今天我还在赛车俱乐部见到她了,她车技特别好。” 郁檀眯了眯眼。 这个徐惜鹤,绝对不能留。 郁檀不相信,她一个重生的,还能搞不过一个反派? 在走之前,她要帮易今莳解决这个麻烦。【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我送你?” 透过景台边的薄窗,徐惜鹤看到喷泉中水浪汇集又卷退,溅着雪白的水花。 徐家的宴厅里吵吵嚷嚷,烟雾缭绕,发牌叫骂声断断续续。 徐惜鹤静望向景台外,默然不语,有种天塌下来也与她无关的冷淡,完全独立于热闹之外。 徐老太太撑着镶嵌紫翡石的拐,冷锐的眼睛扫视屋内所有人。 年长的一撮在掼蛋。 年轻的一辈在抽雪茄。 一场家宴,办的像会所里玩物丧志的局。 老太太看着徐穗叼雪茄发牌的死样子,就差当场演示医学奇迹了。 她坐了几十年轮椅,早不妄想站起来走路,但每回徐穗都能把她刺激到想踹掉轮椅飞奔过去揍人。 最不可思议的是,徐穗又又又把韩宇瑶带过来了。 察觉她的怒气,管家在旁边劝道:“小姐最近的确和韩助理走的很近,但毕竟是助理,在所难免的。” “我看她是想气死我,直接摆席了。”徐枫荃拿拐往地上敲了几下。 可惜这点声响淹没在杂嚷中,谁都没在意。 管家再没张口。 实际上徐枫荃还有选择。 这不,旁边坐了个清心寡欲的呢。 只是老太太不喜欢而已。 满屋子没一个能停留视线的地方,徐枫荃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徐惜鹤身上。 她穿了简单的黑色丝质长裙,眼神放空,看上去飘逸纤细,在一屋子混吃等死的小辈当中,她算得上端稳持重,近些时日,徐氏集团各个事业群陆续传来好消息,确是稳步上升。 实际上,徐枫荃没有任何理由弃掉这么一个接班人。 但是……徐惜鹤的心不定。 徐枫荃不想选她,一来是因为自小不在身边长大,感情淡薄,二来,她在徐惜鹤这儿感受不到一丁点对母亲的依赖。 四年前认回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时,她也想过极尽弥补。 不论是金银玉饰,还是股份职位,都可以给。 但徐惜鹤只提了一个请求。 留学。 从那时至今,徐惜鹤的心都没定过。 她飘零不定,无枝可栖。 她从未将徐家当过自己的家。 徐枫荃发现这一点之后,便暗暗与她较劲。 假若徐惜鹤肯低头,她便是赢家,徐氏将会完全交给徐惜鹤,她再不过问。 徐枫荃只要想到自己纠结又心酸,而对方却悠哉淡然,气的脑门疼,阴阳怪气地说:“徐总不是不来吗?怎么改主意了?” 徐惜鹤回道:“被人丢在展会上,无处可去,只好回来。” 徐枫荃听着这番毫不掩饰的话,心里更是刺得慌,“说话这么不中听,被丢下就是活该。” 不过好奇怪,以她如今的风头,谁会这么做? 兰宜到处都是想巴结她的人。 徐枫荃知道,在外人眼中,徐氏早就是徐惜鹤的了。 实在是徐穗太不争气。 这时候如果徐家坚持让徐穗拿权,恐怕别人都会以为她徐枫荃老糊涂了。 徐惜鹤细品她的话,“有道理,我应该去学学说话的艺术。” 徐枫荃一拐杖打在棉花上,别提多憋屈,彻底不言语。 于是整个屋里又只剩下发牌叫骂和聊八卦的声音。 要不是佣人说魏老板来了,这屋里能玩到通宵。 徐枫荃整理一下改良旗袍的衣领扣,让管家推她到景台那边,她要见客。 徐惜鹤挑一挑眉,猜到魏宴宁的来意,也跟了出去。 韩宇瑶看到她们一前一后离开,有了点危机感,推了推徐穗的手臂,指了指景台的方向。 徐穗随意看了眼,“别管,小姑肯定又要挨骂了。” 她继续叫牌。 韩宇瑶看的心塞。 她有点想去找易今莳。也不知道‘各谈各的’那句话还算不算数。 徐穗眼见着是没什么前途了。 一点都比不上易今莳。 和徐穗相处这么久,不管物质还是情绪,一个都没到位。 她可记得四年前,易今莳用一辆迷你库博羞辱过徐惜鹤,大牌衣服首饰更是常事,那一阵,她们两人还时常见面。 韩宇瑶一直觉得,这跟谈了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方式比较奇特而已。 可徐穗呢? 唯一一次请吃大餐,那还是易今莳付了钱之后却被家里人喊走,徐穗就把她喊过去,说不能浪费。 越想越心酸,韩宇瑶悄悄拿走徐穗的手机,解锁之后找到了易今莳的微信。 名片推给自己。 … 大热的天,魏宴宁还穿着薄薄的羊绒衫,一脸的不耐,不知是热的,还是在生气。 邀人坐在茶台边,徐枫荃让人给她点茶。 魏宴宁微蹙着眉,“多谢。我没有喝茶的习惯。” 徐枫荃想到魏氏的起家史。 魏家最初还是个小公司,经营中规中矩,后来有一次巡查时,厂子里起火,一个都没活下来。 因为存在合作关系,徐枫荃对这样不争不抢、保质保量的合作方很有好感,念及魏家还留了个十七岁的女孩,便想着高价买了公司,这样一来,那女孩后半生也不愁了。 她开的价不低。 中间陆陆续续谈了三个月。 魏宴宁的态度一直没什么问题,只是家人去世,她自己也有许多事要解决,这才拖得久了。 徐枫荃是这么认为的。 她压根想不到,魏宴宁在圈里炒起舆论,别人误以为徐家要跟魏宴宁长期合作,再看到照片上那么亲近的聊天,大多都信了那番说辞。 徐枫荃得知这些时,魏宴宁已经打着徐家的名号购入器械,拿到的单子都在生产中了。 细算一下,那一次的订单至少给魏家赚了上千万。 这些钱对徐家当然不算什么,但却成了魏宴宁发家的一笔初始资金。 如今想在兰宜干点什么,除了各行各业都要掺一脚的萧家之外,唯有魏宴宁的门路了。 徐枫荃最开始很生气。 她是怀有善意去和魏宴宁谈合作的,反倒被利用的彻底,小姑娘真是不讲道义。 但慢慢一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也算计过,现在仍在算计。 谈什么道义,只有输赢。 魏宴宁这一路走的急,又赶上早年那些酒桌生意,换了一般人早喝吐了。 偏她不一样,生意酒让她尝出滋味了,到哪儿都得喝两杯。 徐枫荃让人换了酒。 魏宴宁照样不喝,表明来意:“徐董,我今天来是想找徐惜鹤问点事儿。” 徐枫荃皱眉。 最近徐氏跟魏家没什么来往。 那必定是私事了。 徐枫荃犹豫一阵,得体地说:“你们先聊。” 她进屋去,然后交代管家,“仔细听一下,看是什么事,你们徐总要是不能解决的话,再跟我说。” 管家道:“……” … “你认识我的郁檀?” 徐惜鹤反应了会儿,说:“不太认识,听说过。” 魏宴宁眉眼凌厉:“听谁说的?” “易小姐。” “易今莳……她跟你说什么了?”魏宴宁怀疑,易今莳想再给郁檀找一个女人。 的确,她最近没怎么收拾自己,偶尔邋遢,还有点黑眼圈,但这不是郁檀换人的理由。 “她没说什么。”徐惜鹤坐在茶台边,俊挺清秀,彷如修竹。 比起魏宴宁的冷刻,她更会隐藏,时不时还能瞧出些许温润的气质。 魏宴宁担心她算计什么。 “既然你不认识郁檀,那我就没什么事了。”魏宴宁椅背上靠了靠,“另外,我今天不白来,有关易今莳的事,我照样得管。你们之间的过节我知道,今后就当我欠你的,别找易今莳麻烦,她太蠢了,搞不定你。” 徐惜鹤平静地回她:“她很聪明。” 会撒谎,会圆谎。 “我会找她,但不是找麻烦。” 魏宴宁防备:“什么意思?” 徐惜鹤微微一笑,“这就不劳魏总操心。” 魏宴宁讥诮道:“徐惜鹤,你没把易家放在眼里,我知道,但别忘了,还有我。” 徐惜鹤看到她的表情,恍有所悟。 四年前,易今莳也会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原来是跟魏宴宁学的。 但这种表情出现在易今莳脸上,很可爱,一点都不让人害怕。 她这么想着,忽然听到远处踢踢踏踏的声响,展眼一瞧,就看到心里想的人鬼鬼祟祟朝这边跑过来。 猫着腰,戴着墨镜,长发刻意挡住侧脸。 此刻天色黯淡,园里的灯昏黄,盖不住深蓝的天色投下来的冷清。 易今莳跑了进来,色调那么鲜亮。 徐惜鹤本来高兴,但发现易今莳第一眼看到的是魏宴宁,心里又冷冷的,园里飘旋的花瓣都变成隆冬夜的雪。 准确来说,易今莳看到的是魏宴宁跟前的酒杯。 易今莳刚进来时还担心碰上难缠的徐穗,所以偷偷摸摸的,但魏宴宁面前都摆上酒了,她顾不得这些,跑过来就问:“魏宴宁你是不是又喝了?忘了上个月怎么进医院的?我花那么多钱请的营养师……” 魏宴宁烦躁:“我没喝!” 徐惜鹤在对面出声:“真没喝。” 易今莳松了口气,“不是我虐待你,但你真的不能喝了,你快把自己喝死了。” 为了帮她养身体,易今莳跑去乡下联系果农菜农,又找了营养师,坚持让她吃点纯天然无添加的食物,最近刚养回来一点,可不能前功尽弃。 魏宴宁把她拉到旁边坐下,“正好人齐了,你跟我说说,为什么要介绍郁檀和徐惜鹤认识?” 易今莳有点心虚,同时又生气:“你能不能改改扒门偷听的毛病!” 魏宴宁哂笑:“我不偷听,怎么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易今莳我告诉你,郁檀就要待在我们家,你就得给我和郁檀养老。” 易今莳嘟囔道:“没说不养啊,又没让你死外边。” 魏宴宁气笑了,“态度端正点行吗?” 易今莳看了看对面的徐惜鹤,心思转了转,“徐惜鹤送我礼物,她是我朋友,我让郁檀见见我的朋友,不行吗?” 徐惜鹤抬眉,坐姿都端正了很多,“什么时候去见?” 魏宴宁一记冷眼:“没你事儿。” 她问易今莳:“没说谎?” 易今莳生气:“难道我嘴里都是谎话吗?” 徐惜鹤心道,可不是吗。 不过魏宴宁在她面前有点色厉内荏,竟然没再追问,“医生来了没?” 易今莳道:“来了,正帮郁檀弄换药呢。” 魏宴宁突然起身:“我得回去。” 说完,她疾步就走。 易今莳愣了一下,向徐惜鹤道别:“那我也回家了,徐惜鹤,今天谢谢你帮我付账单,周末杂志社有个活动,我帮你留请柬,你会来吗?到时候我也送你礼物。” “下周?”徐惜鹤有点失落,“可以。” “我送你?” 易今莳说:“不麻烦你了,我的司机在外面。” 徐惜鹤低声:“不麻烦……” 但易今莳已经跑了出去,跑到园子里那颗树底下时,回过头和她挥手,“周末晚上见。” 徐惜鹤远远看着她。 这样很好。 什么时候能在相拥而眠的时候说一句‘明天见’,那就更好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我亲妹妹,速来。 一辆前脸犀利的银蓝色汽车驶出去,慢慢汇入车流。 透过车窗,易今莳看到霓虹灯照出了一路的喧嚣,道路两边的树都被吵的战栗。 她才知道已经入夜,八点钟了。 今天已经乱成了这样,她就不信回家还能发生什么事。 易今莳放好自己的垫子和毯子,舒适地小睡一觉,惦记着晚上回去要卸妆,她特意留了一丝清醒。 *** 魏宴宁回到家时,莫黎已经给郁檀换了药。 期间,莫黎问这次为什么割腕。 郁檀的回答很离谱,不知是真是假,“我要喝冰美式,魏宴宁不让。” 莫黎:“……” 她看上去像傻子是吗? 哪有人为了一杯冰美式割腕的? 里面的冰块被人换成黄金啦? 那倒是可以接受。 魏宴宁进屋后,和郁檀对视一眼,郁檀嫌弃地转过头,“出去。” 这还是第一次,易今莳不在,莫黎要应对这么复杂的场面。她怀疑这句‘出去’是说给自己听的,但下一秒就看到魏宴宁跟狗一样,听话地出了门。 莫黎愣了愣,提上自己的药箱,也出了门。 不多时,她听到郁檀自己下床,‘嘭’一下将门关上。 莫黎:“……” 她突然觉得,自己连喘气都是罪恶的。 放轻呼吸,放低声音,她对魏宴宁说:“郁小姐没事,不过伤口很大可能会留疤,我已经推荐医生给郁小姐了。” 这次的伤口很浅,过不了一个月,就会长好,到时手腕上会有细细的疤,不影响什么,也不会很难看,只是郁檀自学过服装设计,时尚行业的人大多会更在意这些。 莫黎准备离开时,魏宴宁说:“我让易今莳给你加工资,今后你的工资我付。” 莫黎暗暗在心里算了下。 如果不是雇主介意学历的话,这个博士她都不想读了呢。 钱快赚够了。 “但你今天来的太晚了。” 雇主突然发难。 莫黎内心全是看透世俗的凄凉。 果然,没有一次加薪是免费的。 “是这样的,易老师不小心崴了脚,我赶过去帮忙了。” 莫黎解释。 魏宴宁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易家出事了?” 易沉宵在兰宜大学演讲过很多次,至今还是最出名的校友,她倒不会捐楼,但学校的桌椅板凳、学生宿舍的空调装修,她都会捐款搞定,还会派人验收。 兰宜大学的学生对她很熟悉,不会随别人一样喊易总,很统一地喊易老师。 莫黎一下不知该怎么说。 那个事还挺大的。 “……真正的易小姐、哦不、崔小姐回来了。” 魏宴宁思考了几秒:“什么?” 莫黎的思路比她流畅不到哪儿去,“听易老师的意思是,小莳总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好像还是个出生抱错梗,真千金回来了。易老师知道这个消息,没注意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她本来想跟易今莳说的,但不知怎么开口。 魏宴宁还没表态时,主卧的门打开,郁檀阴森森地站在那儿,眉宇沉冷:“去易家。” 魏宴宁点头:“好。” *** 暗蓝干净的天空,像是长雨初歇之后的模样,冷清又压抑。 易今莳进门时,发现家里氛围不大对。 一家人都坐在宽敞的客厅里,杯盘里的糕点和饮品放在桌子中央,但凡有人伸手去拿,制造出的动静都能打破平静。 系统提示:“蔺庭昱黑化值暴涨,她提前把真千金带回来了。” 易今莳不以为意:“暴涨?还能像谢绮言一样涨到102%?” 系统说:“蔺庭昱黑化值:300%。” 易今莳:“……” “要不洗洗睡吧,这根本没法降。” 系统下线了。 易今莳只好将反派黑化值的事先放一下。 比起这个,她更想去见妹妹。 妹妹一定乖巧漂亮,跟妈妈很像。 也许还有点像奶奶。 她跑过去,第一眼落在一个陌生女孩的身上。 皮衣皮裤,头发扎成一簇一簇小辫子,涂着夸张的眼影,眼珠混了点淡蓝,眼睛内勾外翘,鼻梁秀挺,口红是芭比粉。 假睫毛快翘天上去了。 尽管坐着,但还是看得出,她的身形纤细匀称,脖颈修长,手臂和腰腹都有一点健身的紧实痕迹。 她的原生肤色应该很白,所以暗色调的粉底也没能遮盖住。 易今莳脸上还残留着笑意,张了张嘴,始终没能说出一个字。 易沉宵和易琮茗都将她视为救命稻草,因为在她来之前,客厅里已经足足半小时没人说话了。 “小莳,这是妹妹。”易沉宵的嗓音轻颤,看样子还没有彻底接受这个事实。 易今莳坐到她身侧,好奇地盯着妹妹看。 头发编成这样子,显得妹妹骨相更优越。 再辣眼的妆造,只要有高级的建模,就会成为艺术。 易今莳真想看到她出现在杂志上的模样。 对方被她看了这么久,有些不耐,视线投来时,眼睛微微眯起。 青涩的阴郁,好像还没适应吃肉的小灰狼。 易今莳暗道不好,她都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妹妹来的这么突然,奶奶和妈妈一定也没准备。 太草率了! 她笑了笑,想问问妹妹累不累,今晚如果有个临时欢迎会的话,能不能接受。 但她是不是应该先问一下名字? 虽然她看过小说,知道女主叫什么,可是礼貌起见,好像先问一下会比较好。 这时候,易沉宵在她旁边小声说:“妹妹的名字是养母起的,叫崔凌,凌空而起的凌。我跟她说过你的名字了。” 当时崔凌说,“我知道,今天的今,莳萝的莳。” 易今莳道:“妈妈,我们今晚办场欢迎会,怎么样?还有礼物,我已经想好送什么了,你跟奶奶呢?” 易沉宵这会儿还是懵的,完全没想到这一层,“问问妹妹的意思?” 易今莳应下,抬头再次对上崔凌的视线。“妹妹,你累不累?我今晚能办欢迎会给你吗?我会叫很多朋友来,每个人都要给你送礼物。” 崔凌眨眨眼,对她的态度存有疑惑。 换成一般人,此刻应该崩溃了吧。 这个易今莳还真是不简单。 太能忍了。 装样子谁不会,是笃定了她不答应吧? 那她偏偏答应。 看易今莳怎么收场。 “好啊。” 她抱着双臂,长而密的眼睫颤动,眼神冷郁。 易今莳朝她笑,笑的亲切又灿烂:“那我现在就去通知,给我半个小时,家里也能布置好,妹妹你先回房间休息,客房都不好睡,你今晚跟我睡好不好?” 崔凌心下冷笑。 装上瘾了? 是认定她会拒绝才这么说的吧。 那她偏偏要答应。 “好啊。” 易今莳欣喜,跑过去握她的手,“奶奶,你和妈妈要准备好礼物,我先带妹妹上去。” 易琮茗这会儿还懵着,讷讷地点了下头。 待两个小辈上了楼,她与易沉宵相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迷惑。 这件事真是……太突然了。 “妈,现在该怎么办?” 易琮茗想了想:“或许…交给小莳?”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崔凌和她们不亲近,易沉宵跟她说话都犯怵。 … 易今莳的房间很梦幻,摆放的东西很多,但出奇的整洁。 崔凌进去后,故意没换衣服坐在床边,想观察这个‘姐姐’的反应。 但易今莳却从巨大的衣橱里翻出一件粉色的睡裙。 “这件我没穿过,好像挺合身的……” 她似乎还有点腼腆。 崔凌态度还是很冷淡,随意接过裙子,“我要休息了。” 易今莳反应过来,连忙说:“那我先出去布置场地,半个小时之后我叫你。” 崔凌不轻不重‘嗯’了声,手里的睡裙质感极好,柔滑温和。 她心想,难怪蔺庭昱那种人都能被牵动情绪,原来易今莳这么难对付。 易家人都拿易今莳当亲生的,她的到来只会起到负面作用。 蔺庭昱想让易家赶走易今莳,看样子不可能了。 因为易今莳心机很深沉。 她本该和假千金作对,不换衣服就睡,弄乱这张床。 但鬼使神差,她去浴室洗了澡,卸了妆,换上睡裙,在床上躺了二十分钟。 … 易今莳布置场地的同时,还发了朋友圈。 朋友们看到她要给‘妹妹’办欢迎会,纷纷一头雾水,无数个电话打过来,易今莳一一解释: “我亲妹妹,速来。记得带礼物!” 徐惜鹤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让杨秘书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出崔凌的来历和喜好,得知崔凌喜欢围棋,还参加过比赛,她便将徐枫荃库房里的一套上百万的棋盘和棋子装好,另选了一份礼物给易今莳。 做这些她只用了二十分钟。 杨秘书都佩服。 有这种执行力,难怪人家能当总裁呢。 “徐总,您是不是担心崔凌回来以后,易家会对小莳总不好?” 老太太明早起来发现珍贵的棋盘消失在库房,肯定要气死了。 徐惜鹤扬眉:“为什么要担心这个?” 杨秘书怪异地看着她。 连这都不担心,先前那些在意别是演的吧? 怎么有点虐呢。 “应该担心的是,又多了一个人跟我抢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得偿所愿。 易家的庄园后面有一片湖,湖边栽种了木芙蓉,只是未到开花的时候。 盛春过去,夏天在路上,距离开花不远了。 蔺庭昱坐在湖边的藤椅上,思绪飘到很久之前。 算下来,她跟易今莳认识了七年。 神奇的是,七年前她们也是邻居,她却对那时候的易今莳任何印象都没有。 初次相识,应该就是在易今莳中考完的暑假。 木芙蓉盛放,粉艳的花将整个园子装饰的像是童话,清晨,薄薄一层雾栖在湖面上,还有只三瓣嘴的大橘猫做客。 她在自家的花房二楼,画了无数母亲的遗像,都不满意。 大概那时候阅历不足,画技拙劣,落笔艰难。 没一张满意的。 她心里一团乱麻,始终无法接受母亲的离世。 她对世界的构想都建立在母亲陪伴的基础上,母亲离世,她想不到世上还有什么美好。 落笔总是伤怀,画上的女人面带不舍,眼含热泪。 她画不出母亲最美的模样。 十几年来,母亲把她保护的极好,她没吃过一点苦,又因为确实有点小聪明,升学于她而言半点压力都谈不上。 骤然之间,她失去所有。 尤其夜里,她会觉得自己是垂死之人,呼吸都使不上力。 佣人来打扫画室,门一开,带进一层花房的香味。 她收好画稿,打算停笔。 画画是母亲教的,一拿起画笔,眼睛就要泛酸。 佣人以为她没灵感,提议说:“隔壁的木芙蓉开花了,您不如去瞧瞧看?她们家的小姑娘刚考完试,应该是听说你们年龄相仿,找过来好几次,刚刚我看到她在园子里玩呢。” 蔺庭昱沉默一阵,带上自己的画具,去了隔壁。 在门口偶遇易沉宵。 易沉宵知道母亲的事,安慰几句,才说:“我们小莳就在园子里,你想去跟她玩吗?中午有阿姨帮你们做饭,你别回家了,我会跟你小姨打招呼的。” 蔺庭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答应,等她回神时,人已经走到了宽阔的园中,小径隔开两侧说不上名字的花,那些花都开的娇艳明媚,与那棵木芙蓉树相得益彰,混在花海中的芭蕉更是点睛之笔。 除了蚊虫飞来飞去之外,在这里过夏天真是挑不出一丝坏处。 她心生触动,摆好画板,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思索很久,开始动笔。 她忘了易沉宵说的话,忘了这里还有个刚考完试的小姑娘,她画了很久,画出了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母亲很少说起自己年轻时候的事,但在这一刻,她想象出来了。 也是这样的花海,艳而不俗的木芙蓉,飘逸的裙摆,潋滟的眸光。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整幅画完成,她掉下一串泪。 眼睛在哭,唇边却出现笑意纹缕。 她有一点接受母亲离世的现实。 正是这时候,佣人送来新鲜的果汁,邀请她去玻璃房那边吃午饭。 她不准备逗留,喝了果汁,道了声谢,准备离开。 佣人有些为难:“小莳拜托我问问你,能不能让她看看你的画?” 蔺庭昱用了几秒去思索,才想到她口中的‘小莳’是谁。 那天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合理。 她理应离开,却答应了。 玻璃房光色清亮,里面还吹着小风扇,花海里烘出的暖香弥漫进来,她脚步顿住,看清了餐桌前那个女孩的长相。 那一双黑润的眼睛,亮的收敛不住。 瓷白的脸上还有红痕,大约是被蚊虫咬的。唇红齿白,发丝泛出光泽。 蔺庭昱久久不动。 易今莳跑过来邀请她,“我刚刚在树下面看到你了,你在画画,我怕打扰你,就去另一边玩了,你的画画完了嘛,我可以看看嘛?” 她说话时,面带忐忑,担心自己提出了一个无礼的要求。 蔺庭昱凝望她的眼神几乎是笔直的,外面的太阳分明炎热无声,晒下来时却仿佛低浅梵音。 蔺庭昱恍惚的时候,画已经给出去了。 “好漂亮……” “人漂亮,花漂亮,笔画和线条也漂亮……” 听着这番感叹,蔺庭昱满心的阴霾稍有驱散。 她真的在陌生的地方吃了午饭,还和易今莳在园子里午睡。 醒来的时候,两个人胳膊和腿上全是蚊子咬的包。 然后,相视一笑。 大概是木芙蓉开败、易今莳开学之后,她有一次问,为什么没有在盛夏时在园子里拍一组照片。 花都开败了,粉艳褪去,茎叶都是墨绿。 易今莳说,看了她的那幅画,已经看到了最好的景色,所以没必要拍照。 得到了最好的,其余的都不算什么了。 后来再想想,其实易今莳没劝说过什么,只是她因为这句话突然想通,从母亲过世的事情中走了出来。 母亲不在了,但母亲给的爱是最好的。 她拥有过最好的。 蔺庭昱现在坐在树底下,却怎么也找不回当时的勇气。 许是因为她想要的还没有得到。 她在溪荷也购置了一处庄园,同样栽了一棵木芙蓉。 今年就会开花。 她不觉笑起来。 因为今晚过后,就要得偿所愿。 *** “蔺庭昱黑化值:280%。” 收到这个提示时,易今莳刚刚布置完花厅,准备上楼去找崔凌。 “怎么降了?” 系统并不清楚:“谁知道呢。” 易今莳没有追问。 降了好啊,她还以为蔺庭昱的黑化值无法撼动呢。 不过虽然黑化值那么高,但蔺庭昱也没打过她骂过她。 这证明,反派本身有着极好的教养。 她最后或许不用死的那么难看。 前提是系统别再作妖。 边上楼梯,她在微信里通过了几个好友申请。 大多是听说家里有妹妹来了,想过来参加欢迎会。 其中混进来一个韩宇瑶,她没理会,点了删除。 和徐穗谈恋爱本来就是系统任务,她们这恋爱谈的别提多失败。 系统忙里抽闲回答她:“只有你跟徐穗在一起,徐惜鹤才会误以为易家要站在徐穗那边,不然反派怎么可能用四年就回归呢。” 易今莳听了觉得有道理。 得亏是反派们心理素质强大,否则被系统这么整下去,早想不开了。 易今莳敲开房门,喊了声:“妹妹?” 崔凌刚换好皮衣,准备随便化个妆,看她来了,毫无兴致,于是决定素颜下楼。 她随手开门,洗了把脸,涂了点面霜,“我好了。” 易今莳愣愣看着她。 卸了妆之后,这张脸原本的长相果真与易琮茗有三分相像。 剑眉星目,鼻梁和唇却是秀气的长法。 肤色更是白嫩,毫无瑕疵。 易今莳看的入迷。 崔凌以为她在憋坏主意。 来之前她没少看小说,真假千金文里写的很明白,假千金都是绿茶,今晚,易今莳一定会让她出丑的。 “还不走?” 易今莳回了回神:“妹妹,你真好看,化妆很酷,素颜很美。” 崔凌皱眉,不明白这是哪一计,故意刁难:“那你觉得,你跟我,谁漂亮。” 易今莳果断说:“都漂亮。” 崔凌冷嗤。 虚伪。 易今莳的目光挪到她耳朵的位置:“妹妹,你耳朵红红的。” 崔凌道:“……” 她忍不了,将人推出房门。 易今莳转过身,问她:“我找人送来好多漂亮衣服,你跟我一起选好不好?” 崔凌心里终于镇定下来。 瞧,按捺不住了吧? 没猜错的话,一定是礼服,给她的那件一定被剪坏了。 说不定易沉宵刚刚宣布她的身份,衣服系带就会断掉,易家真千金是个乡巴佬的消息瞬间传遍圈内。 … 化妆室里,有十几件不同风格的礼裙。 崔凌看花了眼。 易今莳小声说:“我觉得你穿这个特别酷,但我还想看你穿裙子,可以穿给我看吗?要是不喜欢,再换掉也可以的。” 崔凌双眸一眯,暗道这人的心机已经重到防不胜防的地步。 很好,她先换上,再看这个女人有什么阴谋。 最后挑了一件红色流苏连衣裙,易今莳又从她的首饰中选出一串紫檀木手串。 搭配出来,效果不错。 让她的气质更显冷傲。 “太漂亮了。” 声音很悦耳,只是用意不详。 崔凌看着镜中的自己,其实也挺满意的。 来之前有听说易今莳在杂志社当副主编,看来审美还不错,职位应该不是买的。 她问:“现在可以下去了吗?” 易今莳挽住她的手臂,“当然可以,我们一起。” 易沉宵和易琮茗正在挑礼物,楼下的客人被魏宴宁和郁檀稳住。 众人吃了一惊又一惊。 先是易家多了位千金,再是郁檀现身。 今天也不知是什么日子。 郁檀穿着简单的白裙子,从头到尾魏宴宁都没松开过她的手。 有人胆子大,问道:“难不成易家真的抱错了孩子?真千金回来的话,易今莳怎么办?” 魏宴宁冷脸,还未开口时,郁檀已经动了怒,略带苍白的脸上未带妆,生起气来更让人怜惜:“易家没有地方给小莳住,我家多的是房子,难道养不起我们小莳吗?” 魏宴宁担心她气到自己,捏了捏她的手,轻声说:“别生气,大不了今晚我们就搬回庄园那边,带上易今莳。” 郁檀原本计划要出国,可是易家的事一闹,这件事还得搁置,她不能让小莳被人欺负。“好……” 正是这时,易今莳带着崔凌下楼,出现在众人眼前。 两人的长相可以说毫无相似之处,崔凌也比众人预想中要沉稳漂亮得多。 易今莳改为牵住崔凌的手,把人带到郁檀面前,笑容清丽,“郁檀你快看,这是我妹妹崔凌。” 郁檀的笑有些僵硬。 客人们也都诧异。 怎么看上去两人关系还不错? 不撕吗? 从真假千金这个梗创立开始,就没见过真千金和假千金和睦相处的。 当然也有,但那是因为谈恋爱了。 这两个…… 郁檀的脸色更难看。 崔凌看清她眼里的疼惜和伤情,只觉得好笑。 有没有搞错,是易今莳把她拿捏了好吗。 怎么搞得像是她欺负了易今莳。 被牵住的那只手越来越热,掌心还出了汗。 可易今莳的手一直温凉,触感细腻。 “这是郁檀,我的好朋友,凌凌,郁檀人特别特别好,你叫她姐姐好不好?” 崔凌顿时觉得,来易家就是个错误。 有没人在意她的感受啊? 易今莳凭什么觉得,占了她的身份这么多年,她还会听话? “…郁檀姐姐。”嘴巴比脑子快,等回过神时,已经叫出来了。 崔凌想死。【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进了狼窝 郁檀一点都不受用,她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真千金保持万分的警惕。 说实话,刚刚她的脑海中闪过了易今莳被赶出去之后要饭的画面。 她不回崔凌的话,脸色本就苍白,又添几分忧虑,荏弱可怜。 “小莳,你先跟我过来一下。” 她要问清楚这个崔凌的来历,走之前必须帮易今莳解决这个麻烦。 但魏宴宁拉着她的手不松开,眼神也逐渐变的防备。 “就在这儿说。” 郁檀皱紧眉头,转头看她。 周围的人慢慢收回视线,假忙起来,不敢再关注这边。 这才合理。 魏宴宁一直都这样,她要把郁檀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一刻也不准离开。 郁家从前也辉煌过,郁檀没休学之前,成绩极好,只是她妈妈离世对她影响太大,失眠、抑郁、暴瘦,她再没回过学校。 如果没沾上魏宴宁这个变态,她不至于连这点自由都没有。 众人偷偷摸摸唏嘘,不敢被魏宴宁看见。 郁檀的神情冷静无异,被握住的手却在发冷。 易今莳从她平静的面色之下,看到了歇斯底里的挣扎。 前世郁檀离开魏宴宁回到郁家,却被家人算计至死。她看到魏宴宁帮她复仇,深受触动,重生之后想成全彼此,尝试接受对方。 可是她们之间的症结从不在郁檀,而在魏宴宁。 易今莳不高兴:“我家就这么大,难道我和郁檀还能凭空消失吗?” 魏宴宁不管。 郁檀要说的话,还有她不可以听的吗? 她几乎要把自己全部剖开来给郁檀看。 她也想知道郁檀的一切。 郁檀不愿意在这种场合和她争执,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好争执的,外人只会觉得她不识好歹。 何况她已经有足够的底气去应对和忍耐。因为易今莳理解她。 “她爱听就听着吧,”郁檀说:“这件事易家瞒着你吗?如果你今天才知道,她们还让你办欢迎会,我也许会想跟易总谈谈。” 易今莳松开崔凌的手,转而去抱她:“我们都是刚刚才知道的,但妹妹来家里,我们都很高兴。” 被撒开的崔凌蹙眉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同时听到这句话,淡淡一哂。 如果不是提前了解过,她真会相信这么冠冕堂皇的说辞。 好在她意志坚定,不然肯定会被骗到。 刚进宴厅的易沉宵有些心虚。 她见过的大风大浪不少,可没有一件棘手到这份上。 她刚刚在书房写了份稿子,修修改改好多遍,关于两个女儿的事,她必须承担下来。 本就是她的错,不能让孩子被人非议。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准备,但是听到郁檀那句话,她又自惭。 有时她觉得,郁檀比她更像妈妈。 这件事如果是郁檀来处理…… 想到这里,她一点都不犹豫了。 再不果断点,女儿都成别人的了。 郁檀是个劲敌。 她整理好表情,下楼梯走到易今莳身边,很不经意地揽住易今莳和崔凌,“魏总和郁小姐也来了?” 魏宴宁冷淡颔首。 郁檀刚想说点什么,易沉宵又左右各看一眼,问易今莳和崔凌:“这两位你们都认识吗?” 易今莳诧异地看着她:“妈妈,郁檀和魏宴宁都是我朋友,你见过的,刚刚也给妹妹介绍过了。” 易沉宵意味深长地说:“小莳朋友多,我不一定每一个都熟悉。” 魏宴宁听她话中之意,眉心微蹙。 “易总对我们的确不熟悉,毕竟很少见面,但我和郁檀对易今莳可是很熟悉的。”魏宴宁放低声音:“上次她抢别人腕表,别人要告她,还是我摆平的。” 易沉宵盯着她:“那是你去的早。” 魏宴宁轻轻摩挲郁檀的手指:“那又怎么样?” 易沉宵尽力维持体面,露出假笑,“我带她们去见见别的朋友。” 郁檀见状心里倒是好受多了。 她对易今莳说:“礼物待会儿给你们。” 易今莳朝她笑,大约没察觉方才怪异的氛围,“好,我待会儿就来找你,那边做了你喜欢的蛋糕,我让周霓藏起来了,你过去她就会拿出来的。” 郁檀无奈一笑:“小声点,让别人听到又要多想了。” 易今莳说:“有魏宴宁,我不怕。” 魏宴宁道:“……” 听到这话,易沉宵和崔凌都深以为然。 魏宴宁对郁檀的控制已经足够残忍,但她对那些伤害郁檀的人,更是残忍。 已经到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步。 崔凌不明白,易今莳这么头脑简单的人,为什么会和魏宴宁成为朋友。 她更不明白,蔺庭昱这些年在念念不忘什么。 还有,易沉宵这么宝贝她,连郁檀的醋都吃,她这个真千金在家里真能有一席之地吗? 她正在沉思,没注意易今莳溜到她身边的动作,等发现时,易今莳已经拉起她的手,为她戴上一枚粉钻戒指。 “我收藏的,一共两枚,我们分了。” 她好像随时都在笑,眼睛永远澄澈润亮,永远不会累的样子。 被拉着的手变得僵硬,颈间耳后迅速漫上红,崔凌很想甩开她的手,再把戒指扔过去,但是意外发现,戒指戴在右手中指上,尺寸正好合适。 她很难再甩脸,望着粉钻闪出的光色,无比艰难地说了声:“……谢谢。” 易今莳又拉住她的手,“不客气,以后也别客气。” 崔凌不停告诉自己:这是迷惑人的手段,别信,别信。 但她唇边还是出现一丝笑意。 这让易晨宵看的心里暖暖的。“妈妈和奶奶待会儿也有礼物要给凌凌。” 崔凌恍然觉得自己进了狼窝。 这一家子都不好对付! … 灯光最盛的地方,谢绮言一身淡紫色长裙,长发随意披散,完全没有刻意打扮过的痕迹。 那身淡紫色的长裙只有收腰设计,如此简约,穿在她身上也有另种风情。 她神色晦暗地看着易今莳和崔凌交握的手,扯了扯衣领,让锁骨和脖颈线条完全露出来,然后喝了一点酒,朝着那边走去。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真是好麻烦。 易今莳还没这么亲近过她。 如此轻易地得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关心、并且如此坦然地接受,崔凌一定是想死了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最多接受三个人 易今莳好奇奶奶和妈妈会送什么礼物,缠着问了好半天,易沉宵藏着不说,要保留惊喜。 崔凌一副深受吵闹的表情,时刻都想逃离出去躲清静。 谢绮言看到后,鄙夷不屑,觉得崔凌这人很装。 真不喜欢的话,直接甩脸离开不就好了,做出这种被强迫的样子给谁看? 根据她得知的消息,易今莳是在一小时之前见到崔凌,然后准备了这个欢迎会。 但任谁都看得出,她花了很多心思。 金玉满堂,佳日良辰,谢绮言心想,主角如果换成自己,她一定全程把嘴咧到耳后根,绝不怠慢一点。 可惜了。 为什么她不是易家走丢的女儿? ……也不一定不是吧。 真假千金这么离奇的事都能发生,也许崔凌就是冒充的呢? 要不…想办法去和易沉宵做个亲子鉴定? 但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她真的是易家人,岂不是要跟易今莳在一个户口本?将来岂不是要面临很多麻烦? ……便宜崔凌了。 她径直朝那边走,身旁无数目光聚来。 有人欣赏沉迷,因为谢绮言果然如粉丝说的那样,走哪儿都像走红毯,俊挺的背,窄窄的腰,不疾不徐,游刃有余。她天生就是当明星的料子。 也有人幸灾乐祸,因为谢绮言和易今莳曾有些龃龉。高中的谢绮言清冷沉默,中考分和郁檀不相上下,都是一中的招牌。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易今莳给盯上。 现在风靡于各个外卖平台的跑腿业务,谢绮言在高中就干过两年,当然了,她只为易今莳服务。尽管是被迫的。 虽说她最后还是上了名校,又当了明星,那段经历看似没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可是心里一定不会舒服。 最近兰宜的圈子沉闷了点,也该热闹一下了。 谢绮言不知道会不会寻仇。 可千万别和徐惜鹤一个死样子,雷声大雨点小。 前儿个易琮茗寿宴,徐家卡了新区的合同,没给易家合作的机会。 众人以为会看到易家遭受重击,哪料到新区的项目作废了,之前为此找门路费心血的人都是竹篮打水。 如果不是徐惜鹤一直没动工,那帮人估计要赔惨了。 在许多人的注视下,谢绮言走过去,先和易沉宵搭话,笑意吟吟,紧接着看向易今莳,亲切地说:“一天没见,小莳又漂亮了。” 易今莳道:“……有吗?” 谢绮言诚恳地回:“我说真的。” 易今莳被哄得心花怒放,脸上的笑怎么也克制不住,还假惺惺地说:“哎呀,没有呢。” 崔凌一个白眼往天上翻。 有意思吗这些人? 还有,她怎么看谢绮言这么不顺眼呢。 “凌凌,这是小言,也是莳宝的朋友,你们先在这儿玩,我去台上。”易沉宵摸摸崔凌的头发,她下午来时扎着那么多小细辫,打扮很有个性,易沉宵都不敢上手,这会儿穿了裙子,头发散下来,没化妆,皮肤却白的发光,发细眉浓,明眸皓齿,可能大家都没发现她是素颜,易沉宵越看越喜欢。 崔凌本该感到不适,然而她放任了易沉宵的无礼动作,直到这个新认回来的妈妈走到台上去,她才拢了拢头发,心中暗嘲。 这家人擅长温情诱惑,她可得坚守住自己的心,不能陷进去。 趁着易今莳和谢绮言说话,她悄悄离开。 易今莳刚回头就发现她不见了,有些着急,谢绮言劝道:“这是你家,也是她家,还能走丢吗?你要是一直待在她身边,她连自己的社交自由都没了,说不定更不愿意和你亲近了。” 易今莳听着觉得有道理,叹了叹气,“看来我要去跟徐惜鹤取取经了。” 谢绮言道:“跟她取什么经?” “她也是四年前才被认回徐家的,”易今莳解释:“我想问问她当时是什么心情,知己知彼才能把妹妹养的更好。” 谢绮言一口气堵在心口。 这个崔凌不简单。 徐惜鹤更是很招人烦。 “你问她能有用吗?”谢绮言靠近一些,本就不高的衣领更是敞开许多,细腻的肤色微微泛粉,淡紫色真是衬她。 易今莳看了很久。 谢绮言满意了,“徐惜鹤她跟家里关系挺僵的,你要是问她,只会起到反作用。” 易今莳回神,“这么说,好像也对。” 她突然有了一箭双雕的主意。 徐惜鹤跟家里关系不好,主要原因是徐穗那一家子。 如果她能帮忙解决这个麻烦,也就能趁机提要求,请徐惜鹤帮郁檀离开兰宜。 想到此,她心情大好,对谢绮言今日的妆造更是多了几分欣赏。 学霸不管从事什么行业,都会站到顶端,谢绮言高中的时候很冷淡,别人多盯着她看一会儿,她都会烦闷,现在已经适应了无数聚光灯。 她应该有健身的习惯,手臂和腰腹线条很美,脖颈和锁骨长得恰到好处,她的身材无可挑剔。 “你那些伤都好了,一点看不见了。”易今莳觉得神奇。 谢绮言说:“我皮肤恢复的快,不信你也抓我一下,哪怕抓伤,明早也好了。” 易今莳发现她今天说话怪怪的,“你还有这种癖好?” 谢绮言看似无意:“满足你的好奇心而已,要试试吗?我们可以去小茶楼,那个隔间刚刚好。” 易今莳摆摆手:“别了,人多眼杂,除非你想上热搜。” 谢绮言挑挑眉:“庞琳帮我交保护费了。” 易今莳对这个圈子的事很好奇,还想再问两句时,易沉宵在台上说话了,于是她拉着谢绮言一起听,神情很专注。 易沉宵的发言很简单,意思是没有真假千金,崔凌回来,易家多了一个女儿。 是她当初的失误造成今天的局面,两个孩子无需为她的错误买单。 听得出来,她有些紧张。 不过看到易今莳在台下疯狂朝她挥手微笑,她站的更稳,话语更有力。 … 徐惜鹤坐在不远处,看着方才的种种,心里一场淅沥小雨。 还以为来的够早。 她对此很困惑,因为刚来的时候,她看到易今莳和崔凌在一起,想过加入,可她晚了一步,谢绮言先她一步。 她便坐到角落看着。 徐惜鹤最多只能接受三个人。 再加个谢绮言,就有点乱了。 杨秘书抱着两份价值高昂的礼物,一刻不敢松懈,盼望着老板能过了心里那关,赶紧把礼物送掉,于是劝道:“易总下来了,我们要过去吗?” 徐惜鹤说:“先放在桌上,再等等。” 杨秘书小心翼翼将东西放桌上。 “您跟易小姐说了会来,她是忘记了吗?为什么都没招待……” 她觉得徐惜鹤一个人坐在这里太显落寞,既然想,为什么不主动出击?真等人家过来请她啊? 就算是老板,也不能太拿自己当盘菜。 杨秘书浅施激将法。 然而徐惜鹤仍是不动,思索良久,才说:“她年轻,肯定会被新鲜有趣的人和事吸引,我似乎有点无趣。” 杨秘书看到她眼珠都快瞪出来、嘴上还说着这么大义凛然的话,不得不佩服。 打碎牙往肚里咽。 人家谢绮言衣服都快脱完了,她还在这边装禁欲克制呢。 再装下去,就能领喜糖了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