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医生在兽世种田》 1、穿越 “桀桀——” 把面前的一筐半茎块,来回摆弄第五遍的时候,喻颜终于听到了鸟儿长长的鸣叫,以及振翅飞过的声音。 他分辨不出是什么鸟,但能确定,这么雄浑,穿透力这么强的叫声,绝对是兽人,而不是普通鸟类发出的。 是的,就在几天前,他还是现代社会,东城第三医院急诊科的一名医生。 喝水的空档里,漂亮的护士羡慕地问他:“喻大夫的轮转快结束了吧?” 喻颜笑道:“是的,马上满六个月了。” 护士:“这次回儿科,你就能通过中级职称评定了,恭喜你啊,喻大夫。” 喻颜向她道了谢,谦虚地说:“能不能通过还不确定的。” 反正,连轴转的日子终于是要结束了,喻颜稍稍松了一口气。 事实证明,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深夜,他为一个车祸的病患处理好伤口,起身时,胸口闷痛,眼前发黑,意识骤然跌进了无边无际的深海。 再睁眼,他的灵魂穿越竟然到了现在这具身体中! 成了远古巨兽世界,一名鸟系的亚兽人! 远古,兽世,鸟系,亚兽人。 随便哪个词拎出来,都能让他懵半天。 陌生的身份和环境,让他非常没有安全感。 今天,这具身体的亚父出门去找食物了,留大病初愈的他,在鸟窝里面躺了大半天。 这鸟窝小得很,目测也就二十多个平方,是用树枝一根根絮起来的,带顶,四周低中间高。 不过哪怕在最高的地方,他也没办法完全直立。 鸟窝一左一右,用干草和兽皮,铺了两张简陋的“窄床”。 两个小床中间,挂了个草编的灰旧帘子做搁挡。 床头,摆着同样灰扑扑的杂物,比如泥土烧制的陶碗、边缘窄薄的贝壳刀、用草绳绑在木棍上的石头锤子…… 加上他脚边这一筐半茎块,就差不多是他和亚父的全部家当了。 大部分的茎块,喻颜都叫不出名字来。 他只觉得,那些茎块上面写着: 穷,真穷。 惨,真惨…… 当他无聊到要给茎块们编号时,兽人振翅飞过的声音,让他一下子振奋了起来。 这是部落里的兽人打猎回来了? 那他亚父呢?是不是也快了? 喻颜起身,揉了揉坐久发胀的膝盖,从鸟窝里走出去,站在鸟窝边缘,一根比他腰还粗的树枝上面。 他一手攀着鸟窝,一边探着脑袋往外看。 有两只翼展超过了十米的黑色巨鸟,自头顶滑翔而过。 时值黄昏,树林里本就光线黯淡,两只庞然大物投下的阴影,更是堪称遮天蔽日,压迫感十足。 哪怕喻颜有心理准备,这个世界的兽人能变成兽形,还是被震撼得屏住了呼吸。 待他们飞远,他才悄悄呼出一口气,继续向下搜寻着亚父的身影。 没找到。 喻颜扭头看了看鸟窝里面,黑压压的。 鸟窝被他亚父收拾得很干净,可这段时间雨水多,里面难免有股难闻的潮气。 喻颜不想回去了,决定去树下面等。 鸟窝搭得高,粗略估计,离地面得有十二、三米。 喻颜记得自己这个亚兽人,胳膊是能变成翅膀的,于是他心思一转—— “呼啦!” 两扇均超过了一米五长的白色翅膀,取代了他原本的手臂! “豁。”喻颜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真能变啊。” 他扇了扇翅膀,带动起两股小旋风,周围绿色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这感觉太新奇了,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恨不得把翅膀上面有多少根白羽毛都数清楚。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自己要到树下面去。 他盯着地面,屏气凝神,翅膀跟着小幅度地扇啊扇。 约莫半分钟后,他悻悻地扯了扯嘴角,又把翅膀给变回胳膊了。 他上辈子是个纯种的人类,连蹦极都没体会过,更不可能会飞了。 十二三米也不低了,他很担心自己一个没掌握好,大头朝地,再一命呜呼了…… “还是练一练再飞吧。”喻颜小声嘟囔。 没了羽毛遮挡,一阵冷风顺着他的两侧肋骨,直接灌进了他的两片式草编背心里头。 “嘶。” 他赶紧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转身,手脚并用,顺着粗壮的银杏树干,踩着藤条和木板编的简易梯子,爬了下来。 落地后,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发现他是爬树下来的,才放心地直起身子。 以这棵他们搭了鸟窝的银杏树干为圆心,周围十几米的空地,被清理得颇为干净。 树干不远处,有一个用石块搭起来的简单炉灶,灶上面放着煮食物用的陶釜。 今天下过雨,之前捡的柴都湿了。喻颜觉得自己干等也是等,就去林子深处,捡了不少干柴回来。 来回几趟,他身子热起来了,肚子也饿了。 也不知道今天亚父能不能带点好吃的回来。 暮色四合时,他期盼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一个黑头发的清瘦青年。 男人背着筐,穿着和他差不多样式的草编背心、草编裙,快步往这边走来。 隔着好一段距离,喻颜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腥味儿,面色变了变,差点没吐出来。 垂眸一看,他亚父风归左右手各拎着三条海鱼,鱼鳃处是用草串起来的,鱼尾巴一晃一晃,应该还活着。 那还这么腥?亚兽人的嗅觉也太灵敏了吧。 两人对上目光,喻颜酝酿了几秒钟,慢吞吞说: “……你回来啦。” 这几天在鸟窝里面躺着养病,喻颜了解到,兽世不管是兽人还是亚兽人,壮年期都很长。 他们成长得快,但衰老得慢。 出生十年,就算是成年,外貌和现代社会男生十七八岁的样子差不多。 自己这具身体,已经出生十一年了。 哦还有,兽人和亚兽人,都是男人。这个世界,是没有女人的,不过亚兽人有怀孕生子的能力。 兽人可以变成兽形,亚兽人只能把身体的某些部位兽化。 他的亚父风归,今年三十五岁,样貌看着和现代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差不多。 他暂时还无法对着风归这张年轻俊脸,喊出“亚父”两个字来,因此打过招呼后,就不好意思地闭上了嘴。 风归没察觉到他的心思,看了看成堆的柴,又看了看喻颜,眼圈有点红了。 “这都是你捡的?” 喻颜点点头:“嗯。” 风归快步上前,黑眸锃亮,倍感欣慰地夸奖道:“崽崽,你都能帮亚父干活了!真厉害!” 喻颜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捡柴又不难……而且你不是知道我不傻了吗。” 原主从出生起,智力就有问题,几乎没有自理能力。 前几天,原主生了场大病,自己就是那个时候穿过来的。 现在病好了,也“不傻”了。 风归哈哈笑了两声:“我就是有点惊喜。” 喻颜勾勾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伸手接过了他拎着的几条海鱼。 “不是跟着部落里的人采集,怎么还抓了鱼回来?”喻颜问。 风归把背上的筐卸下来,活动了下酸胀的关节,说:“采集回来,我飞到海边转了转,正好赶上退潮,这都是我从海边捡的。” “你是不是已经饿了?我马上把鱼拎到水边去处理一下,咱们今晚吃鱼肉。” 喻颜“嗯”了一声,余光瞥见他筐里果然都是野菜,察觉到他那微妙的、歉疚的情绪,没说别的什么。 兽世的野兽很凶猛,所以都是力量强大的兽人们去打猎,心细手巧的亚兽人们则去野外采集。 他的兽人父亲在几年前出了意外,家中只剩他和风归两个亚兽人相依为命。 想吃口兽肉,要么是费劲儿去打小型的猎物,要么是用物资,和其他兽人交换。 风归今天应该是没换到兽肉,所以才去海边转了转,难怪回来得这么晚。 把东西放下后,风归就重新接过鱼、带上贝壳刀,准备去不远处的小溪边处理。 喻颜转头扛起了陶缸:“我和你一块去吧,打点水回来用。” 风归又露出了那种欣慰极了的笑容:“好啊。” 两人走到溪边,风归蹲下来,利落地给扁扁的海鱼刮鳞、开膛破肚。 喻颜则是走到上游,把缸侧着放在溪水里,等着清澈的水流,将其灌满。 家中没有镜子,他想借着水光,看看自己现在长什么样子。 可惜太暗了,他看不清楚,只发现自己竟然长了一头白毛! 这么潮流的吗……他把自己脑袋上的呆毛往下压了压。 风归问了问他的身体情况,又问他白天在家里都做了什么,喻颜一一答了。 上辈子,他父母遭遇海上风暴,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他不大习惯现在这种氛围,等缸差不多满了,就扛起缸,往回走。 肚子越来越饿了,喻颜苦中作乐地想:亚兽人的力气可真大,搁他之前那具亚健康的身体,哪扛得动这么多水啊。 又过了一会儿,风归提着处理好的鱼回来了。 喻颜立在一旁,见他麻利地生了火,用葫芦皮制成的水瓢舀水,刷锅,烧水。 又取出兽油罐子和盐罐子,放在一旁。 “……我做点什么呢?”喻颜不好意思地问。 风归本想说不用,让他去玩儿去,意识到喻颜现在不傻了,话锋一转:“那你帮亚父去鸟窝里取些茎块下来?一会儿蒸了吃。” 喻颜马上应声:“好。” 他上去以后,取了茎块,磨蹭着想等风归转过身去,再爬下来。 突然,不远处的山体,发出震天撼地般“轰”的一声!惊起了无数的鸟兽! 风归马上从石灶边站了起来,担忧地往声源处看去。 更深的树林里,则有兽人振翅起飞的声音,还有急促的鸣叫声。 喻颜听懂他们在呼唤同伴,在树上探头问:“那边怎么了?” 风归严肃地说:“不知道。那里有咱们部落的人在住,我得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你在家好好的。” 喻颜有些想和他一块去,风归却已经张开了纯黑色的一双大翅膀,朝着出事的山体飞去。 羡慕地看着他飞远,喻颜才从树上鬼鬼祟祟地爬下来。 石灶里面,柴火还在烧着,陶釜里的水已经开了。 伴着滚水沸腾,他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嘴里也一阵阵泛酸水儿。 喻颜揉了揉肚子。不知道亚父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白天吃了几个蒸熟的茎块,说实话,相当难吃,咽的时候都拉嗓子。 晚上他很想吃点别的。 瞧了瞧风归带回来的野菜和鱼,琢磨着他累了一天了,要是自己做好了饭菜,他回来也能吃口热乎的。 下定决心,喻颜展颜一笑,不再干等着了,走到石灶边,忙碌起来…… 风归飞回来的时候,栖息的树林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 想到喻颜一个人在家中,他心里着急了几分,把翅膀扇得更快了。 和他一块过来的,还有他们半岛部落的族长苍峰,以及兽人澜修。 他们两个都化为了兽形,苍峰是一只庞大的灰色游隼,澜修则是一头大白虎。 苍峰飞在风归上面,锐利的黑眼盯着前方,说:“我看到喻颜了,在树下。” 澜修化为的老虎,则在地上奔跑,皮毛下肌肉遒劲,威风凛凛,速度一点也不比他们两个慢。 快到的时候,风归落地,两只黑色翅膀变回了手臂。 苍峰也随之落地,和澜修一道,化为人形。 三人一道,向风归鸟窝的方向走去。 灶台边的喻颜显然也看到了他们,高兴地抬起手臂挥了挥。 刚走了几步,苍峰的鼻尖瓮动,问身边的两人:“你们闻没闻到什么味道?很香。” 风归点头:“闻到了。” 澜修不确定地接话:“好像是鱼。” 苍峰马上说:“鱼能有这么香?肯定不是。风归,你今天带回什么好吃的了?” 风归也很疑惑:“我就采了些野菜,又去海边捡了几条鱼回来……可能是别人做的菜,味道飘过来了吧。” 苍峰想了想他家中的情况:“也是,喻颜哪会做饭。” 忙碌了一天,他们肚子都饿了,现在阵阵香味儿往鼻子里面钻,几人暗暗咽了咽口水。 苍峰还笑着说:“我一会儿倒是要看看,谁做了什么好吃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银杏树下。 越靠近,他们的表情越惊讶。 因为,那鲜美勾人的香味,分明就是从喻颜身后的陶釜里面溢出来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2、姜 几人诧异的目光,从喻颜和陶釜之间扫来扫去,快把喻颜看毛了。 他缓缓收敛了笑容,手指蜷了蜷,看向他唯一熟悉的风归。 “……怎么了吗?” 风归这才回过神,给喻颜介绍了下:“喻颜,这是咱们的族长苍峰,这是部落里的兽人澜修。” “前段时间下雨,山上面积了不少水,刚刚引发了山体震荡,澜修的山洞被埋了,还好人没事。” “那边有个空的鸟窝,”风归伸手指了个方向,“族长说这段时间让澜修先住过去。” 原来是这样,喻颜冲着苍峰和澜修点点头。 苍峰年纪肯定比风归大,已经是一副熟男的长相,身材高大健硕,骨相深邃,长得特别有型; 他身旁的澜修,和他差不多高,同样肩宽腿长,但是样貌要年轻不少,估计成年没多久。 喻颜算是发现了,兽世的人,就没有长得不好看的。 澜修是个超级大帅哥,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在侧颊上投下淡淡的阴翳,嘴唇弧度优美,薄厚刚刚好,还带了一点点微笑唇。 因为自己是个白毛,所以看到澜修那一头黑多白少的挑染头,喻颜不仅不惊讶,反而觉得挺酷的。 苍峰和澜修一样,身上穿的是短兽皮裙,健壮的胳膊和大腿都露在外面,野性勃发,美感十足。 放在现代,他们这个造型去台上走秀,肯定能迷倒一大片。 打过招呼,苍峰便迫不及待地走向了石灶,伸手指着还在冒热气的陶釜,问道: “喻颜,这里面是什么啊?” 风归和澜修,也全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喻颜一怔,说:“鱼汤啊。” 他瞥了风归一眼,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我见你一直没回来,就说先把食物做好,等你回来,就能吃了。 “除了鱼汤,我还煎了鱼,炒了野菜,茎块也蒸好了。” 风归顿时感动得不行:“崽崽真能干。” 被当着另外两个大男人的面叫崽崽,喻颜的耳根又红了。 澜修问:“可是鱼汤怎么会是这个味道?” 喻颜懵了下。鱼汤……还能有别的什么味道吗? 离灶台近,那浓郁的香味儿,更是一个劲儿地往几人的鼻子里面灌,他们肚子都饿得痛了。 苍峰眼神灼灼,问喻颜:“我能打开盖子看看吗?” 喻颜怕汤凉,在陶釜上面盖了一块干净的木板。 他点头后,苍峰完全不怕烫,直接把木板给掀开了。 顿时,奶白色的热汽扑向他的面颊,他深深地嗅了一下,情不自禁滚了滚喉结。 热气散去,大家顺势往陶釜里面看。 满满一锅奶白色的鱼汤,正在微微沸腾着。鱼汤上面,零散飘着绿色的野菜碎。 喻颜从一旁拿过木铲,顺着釜边,翻搅了两下。 沉底的两条海鱼,飘了上来。 虽然这附近只有灶火的一点光,但大家夜视能力好,都看到了白嫩的鱼肉,一块块从鱼身上掉下,落进汤中,显得汤汁更浓郁了。 苍峰咽了咽口水,惊讶地说:“还真的就是海边常见的鱼!” 风归也点头:“是我带回来的鱼没错。” 苍峰:“但是海鱼的味道不是很腥很腥的吗?我们也煮过汤,煮完腥味儿更重了,根本没法吃。不得不吃鱼时,我们都是用烤的。” 见风归脸上的惊讶不比他的少,应该不是他发现的新吃法。 所以,真的是喻颜做的? 他是怎么做的啊! 苍峰一时很是激动。海里鱼虽然多,但是都很腥,如果他们能把鱼做得好吃,部落就有更多的食物了! 他望着喻颜,有心想问,又觉得这么好的方法,说不定是他的秘密,所以陷入了两难。 喻颜终于听明白了,他们是在夸自己的鱼汤做得好、做得香。 一锅鱼汤而已,这么大的阵仗,弄得他都有点想笑。 同时,也有种自己的劳动被肯定的喜悦感。 他们所在的半岛部落,领地一半临海,风比较大,早晚有些凉。 他穿着个漏风的草编裙等了这么久,早就有点冷了,推己及人,便说:“我给大家盛几碗鱼汤喝吧?暖暖身子。” 不能让人家这么久白夸了啊,哈哈。 苍峰和澜修没想到喻颜还要请他们喝汤!都意外地看向他。 喻颜征求了下风归的意见:“亚,亚父,行吗?” 风归笑着说:“当然啊!等我取几个碗来。正好忙了这么久,大家都没吃东西呢。” 很快,风归就把洗好的陶碗拿了过来。 这几个陶碗看起来不是一个批次烧的,大小颜色不一,有一个还豁了口。 没有木勺子,喻颜就想用那个豁口的陶碗从锅里盛汤。 风归把他往旁边推了推:“烫,我来吧。” 他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汤,大家笑着说谢谢。 几人围着石灶站着,风归手捧自己的碗,对着奶白色的鱼汤吹了吹。 想到这是自家崽崽做的汤,他心情很是愉悦,都有点舍不得喝了。 要是喝起来味道没那么好,他也得好好夸夸喻颜。 打定主意,他尝了一口。 舌尖上泛开的美妙滋味,让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兽神啊,这也太好喝了吧! 确定是他拎回来的海鱼做的? 汤里面放了盐,咸味儿刚刚好,凸出了鱼肉的风味。 他仔细品味着,确定只有鱼的鲜美,腥味很淡很淡,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咕咚”,风归把嘴里的汤咽下去,只急急地吹了一下,就一口接一口地喝起来汤来,完全顾不上说话了。 苍峰和澜修两个人和他一样,喝过一口后,眼睛就放了光,捧着碗,喝得专心。 汤很烫,一时间,四周只有大家喝汤时“秃噜秃噜”的声音。 喻颜在刚刚做汤的时候,已经尝过了,所以喝得算是最“优雅”的。 他见大家满脸痴迷,不禁勾起唇来。 很快,碗里的汤见了底。苍峰仰起脑袋,把最后一点儿底和里面细碎的鱼肉,全部倒进自己的嘴中。 至于澜修,喻颜总觉得,他好像是想舔一舔碗…… “太好喝了,真的,我从来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鱼汤!”苍峰赞扬道,“原来鱼也能做得这么好吃!” 风归也很好奇,问:“喻颜,你怎么做的?为什么鱼一点儿腥味都没有啊?” 苍峰一怔,没想到风归就这样问出来了,格外期待地看向喻颜。 就连澜修,也认真等着喻颜的回答。 喻颜:“我用了去腥的东西啊。就是这个。” 他往石灶旁边走了几步,那里有个当灶台用的木墩子。 此时,墩子上除了贝壳刀,还放着一个切开的茎块。 被喻颜这么一提醒,大家才闻到那茎块的味道。 风归脱口而出:“手手根?” 喻颜嘟哝:“你们管这个叫手手根啊……” 他都习惯叫“姜”来着。 兽世的物种都长得比现代的大得多,像他和风归栖息的这棵银杏树,保守估计得有四十米,还不算整片林子里最高的呢。 这块野生姜,长得也不小,有几个分叉,形状确实和人手指有点像。 可能是贮存得久了,表皮颜色变成了深棕色,皱皱巴巴的。 他掰了一根下来,看切面没问题,才拿来做菜的。 “我就是用了这个东西,”喻颜看向风归,“它是和能吃的茎块放在一个筐里的,应该没毒吧?” 风归:“没有是没有,但是没人会吃手手根啊,我们都是天冷或者淋了雨的时候,拿这个煮水,用来驱寒的。” 苍峰应和:“是的,手手根的味道特别难吃,我从小就很讨厌。要不是能用来驱寒,我根本不会往家里拔。” 喻颜点点头。生姜确实有驱寒的效果,兽世的人是把它当成药用了? 澜修:“这样一说,汤里面确实有一点手手根的味道。” 苍峰认真请教:“是把手手根和海鱼放在一块煮,就能去腥了吗?” 喻颜:“一块煮也可以,但我是把姜……手手根切成了细丝,涂抹在鱼身上,腌制了一会儿。等到煮汤时,我就把手手根丝都挑出去了,我也不喜欢这个的味道。” 苍峰:“原来是这样!真没想到,手手根还能有这样的用处!” 他又问了问,喻颜到底切了多少丝、腌制了多久,喻颜一一答了。 苍峰很郑重地道了谢,看了眼完全沉下来的天色,不好意思地说: “都这么晚了,你们也快点儿吃饭吧,我带澜修去住的地方看看,然后就回去了。” 风归“嗯”了一声,“辛屿他们该等急了。” 目送苍峰和澜修离开,喻颜赶紧招呼风归:“亚父,我给你打点水,你洗洗手,咱们就开饭吧?” 风归笑道:“好。不过等我先生个火把,太暗了。” 两个人都洗好手,喻颜把做好的食物,端到切菜的木墩子上放好。 装鱼汤的釜比较大,他直接放在了地上。 生好的火把,也在不远处的地上插着,温暖的火光照亮了周围。 两人坐在墩子边的石头上,吃着还没有凉掉的晚饭。 “你这个鱼煎得也很香,不仅表皮,骨头都酥酥的,可以嚼了咽下去,最重要的是没有腥味儿。” 风归咽下嘴里的鱼肉,问喻颜:“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手手根能去腥的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 3、请教 生活在现代的华夏人,恐怕没有不知道姜能去腥的。 不过喻颜对兽世还很陌生,怕被当成异类处理掉,所以不能把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 他把嘴里的汤咽下,笑了下,含混地说:“我看到手手根和其他茎块放在一起,觉得能吃,就随便弄了弄,没想到被我这么一搭配,鱼竟然不腥了,真是太幸运了。” 风归知道他之前是什么样,没有起疑心,点头说:“确实幸运。要是像我那样做鱼,肯定做不到这么好吃。也说不定是你以前在部落里玩的时候,听部落的人提到过手手根的用法,然后就记住了。” 喻颜:“有道理。咱们部落有不少鸟兽人都在当走商,他们走南闯北的,可能知道更多的烹饪技巧。” 风归:“没错。” 他夹了一筷子炒野菜,放进口中嚼了嚼,眼睛微微一亮。 “这个野菜也好吃!里面也放了手手根?” 喻颜:“是的,这里面的我切的片大,能直接挑出来。” 风归啧啧称奇:“加了手手根一块炒,竟然没有苦涩味儿了。” 喻颜:“啊,那可能不光是手手根的原因,我在炒之前,还把野菜焯了下水。” 风归微怔:“野菜还要焯水的吗?我们之前都是洗洗就煮,或者是炒上了。” 提到这个,喻颜的表情严肃了几分。 “要的,你看我焯水以后,野菜是不是就不苦了?这种苦味可能是因为野菜里面含有毒素,焯水可以去除。” 他说的可不是空穴来风。在急诊科轮转那几个月,他接诊了好几位因为吃野菜食物中毒的病人。 每次他都仔细地和他们讲,野菜里面有草酸、亚硝酸盐、生物碱等有害物质,让他们一定要焯水过再吃。 他知道兽世的人身体强悍,靠打猎采集为生的他们,应该不至于吃野菜中毒。 但是能少吃肚子里点毒素,肯定还是少吃得好。 更别提,焯水还能去除苦味儿。 喻颜见风归若有所思,语气柔和了几分,商量道: “亚父,反正焯水也不费事,咱们以后都焯了水再吃吧?” 风归勾唇一笑,好脾气地说:“行,都听你的。” 今天时间有限,喻颜蒸的茎块依旧纤维很多,干巴巴的,不好吃。 但是他煮的鱼汤,烤的鱼,还有炒过的野菜,都非常好吃。 他和风归两人胃口大开,把所有食物吃了个干干净净,肚子都撑起来了。 吃完饭,风归没让喻颜再伸手,用石灶里剩下那点火,温了些热水,把碗筷给刷了。 喻颜走去小溪边,先是用杨柳枝做成的简易牙刷(就是把其中一头咬散),蘸了点大颗粒的盐,刷了刷牙。 然后拿水洗了脸,冲了冲身子。 时值晚春,温度不算很低,但是溪水特别凉。 喻颜被冰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套上草编裙的时候,打了两个寒颤。心想等以后有条件了,他肯定得给自己做个大浴桶,天天烧水泡澡。 回到银杏树下时,风归已经把东西都整理好了,对他说:“你先回窝吧,我洗洗就回来。” 喻颜:“好。” 他顺着藤条软梯,爬到了鸟窝里,躺在了自己的干草小床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不多时,风归回来了,轻手轻脚躺去了另外一边。 喻颜上辈子的睡眠质量很差,开了药都不管用。 本以为他白天躺了那么久,今天晚上会失眠,结果吃饱了饭,肚子暖烘烘的,再听着风吹树林的沙沙声,他眼皮越来越沉,没多久,就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有细碎的阳光,透过鸟窝的间隙,照射.进来。 喻颜睡得迷迷糊糊的,嫌亮,想拿什么遮一遮。 他的手划拉了两下,摸到身旁的兽皮毯,又觉得太沉了。 心念一动,他直接把两只胳膊变成了翅膀,再把自己的脑袋牢牢遮住。 这回可以了。翅膀的遮光很不错,他又美美地睡了个回笼觉。 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听到风归浅笑了一声,有什么振翅飞远,鸟窝里很快变得安静。 再睁眼,天都已经大亮了。 喻颜把自己的翅膀变回胳膊时,看到几根洁白的羽毛,从半空中飘飘落下。 他扯了扯嘴角,捡起羽毛:“我这是掉毛了?营养不良吗?” 羽毛的触感很柔软,他没舍得扔,收集起来,放在了床里侧。 探着脑袋往草编帘子对面看了看,风归果然没在。 这一觉睡得太舒服了,他梦都没做一个。 伸了个懒腰,他从鸟窝里走出来,顺着藤条梯子往下面爬。 快落地时,身后冷不丁响起呼唤声:“喻颜!” 对方声音不大,但喻颜太专注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了。 还好他这具身体灵巧,蹬着树干落了地。 扭头一看,一个样貌优越,气质沉静的亚兽人青年,正领着一个活泼阳光的小少年,向这边走来。 叫他的,便是那个小少年。 喻颜在原主不多的记忆里面找了找,这小少年是原主的玩伴,叫烁星,一个出生五年的小兽人。 兽世的人长得快,五岁的烁星,样貌心智上和现代八、九岁的少年差不多。 他身边的亚兽人和他长得有些像,应该就是他的亚父辛屿了。 辛屿的伴侣、烁星的父亲,正好是昨天晚上见过的苍峰族长。 喻颜对上他们两个的目光,疑惑地问:“辛屿,烁星,你们是来找我亚父的吗?他一早就出门,不知道去哪了。” 没等辛屿开口,顶着一头深灰色短发的烁星,朝着他跑了过来。 “不是啊!我和亚父是来找你的!”烁星看了眼头顶的鸟窝,问他,“你刚刚怎么不直接从上面飞下来啊?” 喻颜笑了下,没好意思说自己还不敢飞,直接转移话题: “找我的?怎么了吗?” 辛屿看着和风归差不多大,个子比喻颜高了小半个头,黑发黑眸,身高腿长,哪怕穿的是很普通的草编裙,也十分养眼。 他望过来,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想请教一下,你怎么做的鱼汤。” “啊……”喻颜往四周看了下,“你们不急吧?先到那边的石头上坐,我去洗把脸就来。” 辛屿:“不急不急,你先去。” 烁星也和他摆手:“等你哦!” 喻颜很快解决了卫生问题,回来时正好碰上了风归。 他身上有淡淡的海水咸腥味儿,左右手又各拎了三条海鱼。 海鱼已经被处理过了,往下滴着水,日光一照,鱼肉洁白透亮。 “亚父,你这是又去海边了啊?”喻颜问。 “嗯,”风归笑着点头,“咱们今早还吃鱼啊?” 喻颜:“行!” 说话间,他们走到银杏树下,辛屿和烁星站了起来。 “辛屿他们怎么过来了?”风归问。 喻颜答道:“来问我鱼汤怎么做的。” 辛屿听到两人的话,说:“是的,昨天晚上苍峰回家以后,和我们说喻颜做的鱼汤特别好喝,给烁星这小子馋得不行,一大早就要喝。 “苍峰就去海边也抓了几条鱼回来,我用手手根腌过,煮了汤。 “手手根真好用,汤不腥了,但是颜色跟清水一样,苍峰喝着,说也没有你做的香。 “我就想来问问,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步骤啊?” 烁星顾不上被亚父揭短的事,连连点头:“对呀,父亲说你做的汤是奶白色的,里面的鱼肉又嫩又香,为什么我们做不出来呢?” 风归闻言,同样好奇地望着喻颜。 喻颜恍然:“啊,这个啊,因为我炖汤的鱼是煎过的。” 辛屿:“煎鱼?” 风归眼神变了:“我想起来了,那两条鱼确实有煎过的痕迹。” 喻颜:“是的。” 辛屿怕再跑空一次,虚心地问:“怎么煎的呢?用兽油吗?大火还是小火?” 喻颜想了想:“这样吧,我直接做一遍给你看看。” 辛屿立刻说:“那太好了!我正好带了手手根来,我来切菜腌鱼吧?” 喻颜笑道:“行,那就麻烦你了。” 辛屿摆手:“我们麻烦你才对。” 风归:“我去生火。” 烁星左右看了看,把喻颜的活儿给抢了:“那我去打水!” 三个大人,一个半大的少年,合作干起活来。 切丝、腌鱼、生火、刷锅……井然有序。 全都准备好后,喻颜走到陶釜边,伸手隔空试了下锅里的温度。 用木铲从坛子里面擓了一块凝固的兽油,滑进釜中。 接着,顺着锅边把鱼溜下去,鱼肉接触到兽油的瞬间,便响起了“滋啦”的声音,爆发出一股浓烈的鲜香气味。 两条鱼喻颜是一块煎的,他动作不紧不慢,见到火候差不多了,就依次给鱼翻面。 风归和辛屿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认真地学习。 “煎到这个程度就能盛出来了。”喻颜拿了陶碗过来,把两条鱼都铲进去。 然后刷锅,重新烧水,开始煮汤。 他还着重讲了几个要点:“得等水沸腾了以后再下煎过的鱼,不然汤的颜色不够浓,鲜味儿也不够。之后要保持大火炖煮,煮大概……” 他想说十到二十分钟,但是兽世没有“分钟”这个概念,他一下卡了壳。 烁星在不远处,高高举起手:“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阅读的是 】 4、谢礼 喻颜被他逗乐了:“嗯?” 烁星挺起自己的小腰板:“既然要吃鱼肉,那煮到鱼肉都软烂在汤里面就行了,是不是?” 喻颜没有打击他的积极性:“你这样说有道理。不过煎过的鱼用铲子铲一铲,鱼肉很容易就到汤里了。” 烁星:“啊……” 喻颜低头往石灶里面看了看。 “煮到这些柴烧完,就差不多了。时间上多一点少一点没太大关系。 “快出锅的时候,根据自己的喜好往里面放点野菜,再尝尝咸淡,很简单的。 “对了,要是不想吃到鱼刺,可以用草编的舀子把鱼汤过滤一下。” 烁星看着陶釜里奶白色的鱼汤,闻着那霸道的鲜香味儿,立刻说:“那鱼肉不是也被过滤掉啦?不行不行,我要吃肉的。” 这馋模样,逗得喻颜和另外两个大人,都哈哈笑起来。 俊俏的小少年闹了个大红脸,气呼呼背过了身去。 视线中,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气质懒洋洋的男人,在不远处慢悠悠走过。 他身材高大挺拔,草编裙下皮肤冷白,短发黑多白少,骨相深刻凌厉。 烁星“咦?”了一声,“澜修和你们住得这么近啊?” 喻颜几人抬头,澜修似有所感,也看了过来。 托亚兽人视力好的福,隔了二十来米,喻颜也能把他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他第一反应,还是觉得澜修太帅了。 上辈子,他喜欢的便是同性。不过因为工作繁忙,他提不起什么兴趣谈朋友,一直单着。 现在面对澜修这张无比优越、又野性勃发的俊脸,他很难不产生欣赏之情。 第二反应,才是“这小子竟然还有双眼皮啊”。 这么浓的眉毛,这么好看的双眼皮,他要是把眼睛好好睁大点儿,肯定炯炯有神。 但他就跟没睡醒似的,冷白的眼皮耷拉了一半。 也就是目光往下,扫过陶釜时,才精神了那么一点儿。 喻颜抬手,主动笑着和他打招呼:“澜修,早啊,吃过了吗?” 澜修启唇,声线磁性好听:“早,没吃。” 搁上辈子,喻颜肯定就邀请他一块吃了。但是兽人食量很大,他和亚父的早饭又不多,没法开这个口。 于是喻颜笑着说:“那你快回去准备早饭吧。” 澜修垂眸扫过陶釜,“嗯”了一声,“我要先去山洞那边看看。” 喻颜:“哦哦。” 辛屿抬头问澜修:“你在这边住得怎么样啊?” 澜修:“还可以。” 风归也叮嘱他:“山刚塌过,你过去小心些。” 澜修:“知道了。” 说完,他背过身,原地化为了一只高八米左右的大白虎! 距离太近,喻颜瞬间就被震住了。 他知道成年兽人们的兽形很庞大,昨天还看到翼展超过十米的巨鸟从天上飞过。 但仍旧比不上此时此刻,澜修的兽形带给他的震撼。 这也太庞大了吧!比两层楼还要高!四条腿粗得跟罗马柱子似的!爪垫宽厚得能当床! 他的脑袋圆滚滚的,耳朵也好大好圆,瞅着就厚实。 还有黑白条纹相间的粗尾巴,懒懒地垂下来,尾巴尖儿无意识地左右摇晃…… 喻颜的心怦怦直跳,很难控制天性中对巨大物种的恐惧。 但同时,他的手特别痒痒,又想知道,这么厚实的耳朵、粗壮的尾巴,揉起来是个什么感觉…… 澜修若有所感,侧过圆溜溜的虎头,幽邃晶亮的虎眸瞥了他一眼。 喻颜攥着木铲,一动不敢动。 澜修动了动耳朵,很快把脑袋转了过去,迎着风,踏动强有力的四肢,在山林里“砰砰”奔跑起来。 那矫健有力的身影,不多时消失在喻颜的视线中。 喻颜依依不舍地看着。 还是身后风归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喻颜,鱼汤是不是快好了?” “啊,我看看。”喻颜转身,用铲子蘸了点,尝了尝。 “好了!”他笑着宣布。 辛屿也兴致勃勃地盯着锅里面瞧:“这就好了啊?真快,真方便。” 烁星则是眼巴巴地咽了咽口水。 喻颜和昨晚一样,做了一大釜的鱼汤。 他从一旁取来两个干净的陶碗,给烁星和辛屿都舀了一碗,热情地说:“你们也尝尝。” 辛屿不好意思,摆手正要推辞,烁星却眼疾手快地把碗给接了过去。 他高兴地道:“谢谢喻颜,我就知道咱们两个最好了!” 辛屿尴尬地笑了下,也接过碗,道了谢。 两人刚喝了一口,烁星就兴奋地嚷嚷:“亚父!好好喝啊,这个鱼汤不仅香,还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儿!” 辛屿眼里都是惊艳,点头:“是的,原来把腥味去除后,鱼肉这么甜。喻颜,你真是太会做了。” 喻颜笑了笑:“你们喜欢就好。这回学会了吧?” 辛屿:“学会了,谢谢你教我。” 他由衷的感谢,也让喻颜发自内心的高兴:“不用客气。” 很快,辛屿和烁星两人把碗里的汤喝得一点儿不剩,烁星用舌头舔了舔嘴巴,催促辛屿:“亚父,咱们快家去做鱼汤吧?父亲吃饱了还要去打猎呢,都要等着急了。” 辛屿笑着戳穿他:“馋崽,到底是你父亲着急,还是你着急了?” 烁星嘿嘿一笑,没答。 “再等我一下。”辛屿轻轻拍了下烁星的头。 随后,他看向喻颜,手一翻,掌心里便多出了一捆用干草绑着的老姜来。 喻颜对此不意外。 兽世的人,都有一个小小的随身空间。 成年亚兽人的空间大概是一立方米,兽人的大一些,有十立方米左右。 空间里没有空气流通,也没其他的东西,不能成长,装不了活物,只能用来储物。 大家都是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空间里面。 比如风归,在空间里装了草编裙、兽油、打磨好的骨针等物。 兽人们也会把自己要穿的兽皮裙装在空间中,这样从兽形变成人形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把衣裳穿在身上了。 显然,辛屿也是把这捆姜,储存在了空间里。 他把姜递给喻颜,诚挚地说:“这捆手手根送给你们。” 喻颜一怔,征求地看向风归。 风归推辞道:“辛屿,不用了,大家的手手根都是去年秋冬收集的,你们应该也没剩多少了,自己留着用吧。” 辛屿却执意将那捆姜,塞到了喻颜手中。 “苍峰怕我和崽崽受寒生病,去年挖了好多。送了你们,我家也还有不少呢。” 他故意责备了苍峰几句,“我本来还说,几片手手根就能煮一锅水,他挖那么多回来,真是闲的。现在可好,轮到他对我说,‘瞧,手手根用处这么大,后悔没多挖点了吧’。” 几个人全都善意地笑起来。 辛屿又正色道:“总之,你们就收下吧,不然我该过意不去了。” 风归叹了口气,示意喻颜接过东西。 “自从他父亲出了意外,部落已经很照顾我们两个了……”他语气里含着过意不去。 辛屿比他年纪大,笑着宽慰他:“既然是一个部落的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这回咱们有了做鱼的好方法,大家的食物又能多一样了。” 烁星帮腔:“是啊是啊!我现在最喜欢吃的就是鱼了!喻颜,你白天要不要和我去捞鱼啊?” 提到这个,喻颜说:“我不去了,我想和部落里的人去野外采集。” 此话一出,风归意外地看向喻颜。 烁星挠挠头:“好吧,我都忘了你和之前不一样了。那你出去要注意安全啊,跟紧我亚父他们。” 被他一个小少年叮嘱,喻颜有点好笑,也有些感动。 “知道啦。” 喻颜收了那么多姜,尽心尽责地和辛屿说了姜还可以用来去除肉腥,以及能给野菜提鲜的事。 辛屿眼睛一亮,连连和喻颜道谢。 时间不早了,他得回去准备早饭,和喻颜、风归告了别。 烁星当着几个人的面,变成了兽形。 和他父亲苍峰一样,他也是一只深灰色的游隼,站在地上,大约三米高。 “亚父,快上来。”他鸟嘴开合,催促着辛屿。 辛屿麻利地爬到他背上坐好,拍拍他毛茸茸的背脊:“好了,走吧。” 烁星仰起头,高兴地鸣叫了一声,张开翅膀,向着天空飞去。 喻颜看着他那翼展将近十米的灰色大翅膀一拍一扇,心里羡慕极了。 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掌握飞行技巧呢。 烁星载着辛屿飞远后,喻颜同风归说:“亚父,你也喝点汤,我把茎块蒸上,再煎个鱼,炒个昨天剩下的野菜,很快就好。” 风归笑道:“我来蒸,你去煎鱼吧,手手根先放你空间里。” “好嘞!” 两人合作,很快做好了早饭。 吃饭的时候,风归问他:“你真的要和我们去采集啊?” 喻颜笑道:“是啊,我身体都恢复了。” 风归立刻露出了感动的神色,眼圈微微红了。 “那你先跟着辛屿他们那队人吧?我们鸟系亚兽人,要飞到更远一些的地方去采集,太辛苦了。” 喻颜正愁自己不会飞的事呢,立刻点头:“好。” 风归忍不住叮嘱:“你出去以后多看、多学就行,尤其记得别掉队,采集多少算多少,我会采集够咱们俩的食物的。” 喻颜认真记下:“嗯嗯。” 沉默片刻,风归:“要不然我还是和你一块吧。” 喻颜失笑:“……真不用,亚父,你就放心吧!” 话是这样说,第一次出门采集,喻颜难免紧张,很怕给部落里的人拖后腿。 结果和辛屿他们一块出发后,情况出乎他的意料。【你现在阅读的是 】 5、采集 瞅瞅这些亚兽人把他围在一块,抢着和他说话的景象,他想掉队都掉不了啊! 他们所在的半岛部落,是个很小的部落,算上幼崽和老人,总人数只有三百出头。 相对其他部落来说,半岛部落的领地面积不算大,东边靠着海。 因为对海的开发不足,大家根本不指望海洋生存。 部落里,大部分是鸟兽人,可以把胳膊变成翅膀飞翔; 少部分则是其他兽系的人,比如辛屿,他就是黑狼系的亚兽人,能变出狼的爪子、耳朵和尾巴。 至于兽人们,是可以完全兽化的。 白天,兽人们组团去打猎,亚兽人们按照是否会飞,分成两队去野外采集。 辛屿这支队伍有十几个人,就在部落驻地周围的几座山里活动。 喻颜一加入队伍,立刻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 “喻颜,你身体怎么样了啊?烧都退了吧?” “你能跟我们一块采集,你亚父也能轻松些啦。” “我们今天把速度放慢些,教你认认路上的植物。” 喻颜望着一张张年轻帅气的脸,笑着应道:“谢谢你们,我已经完全好了,之后要拜托大家带着我啦。” “好说好说。”大家边聊天,边迎着上午的朝阳,往部落外面走。 天上有不知名的鸟兽飞过,空气十分清新。 兽世草木生长得茂盛,有的杂草长得比喻颜都要高。 亚兽人们走得多了,才在草地上踏出了一条条小径。 从高处看,他们就像是一只只小蚂蚁。 当然,亚兽人的体力很好,体质也是很强的。 大家穿的虽然是草编背心、草编裙,但草叶划在裸露的皮肤上,基本不会留下痕迹。 不管往哪个方向走,大家都让喻颜走在最中间。 聊着天,赶路并不枯燥。 有人忽然问起:“对了辛屿,你们家今天早上吃的什么啊?那么香。” 辛屿答道:“煮了鱼汤。” “不能吧?我一点儿腥味儿也没闻到。” 其他人好奇地接话:“连鱼味儿你都闻不出来了?鼻子是不是坏啦?” “真的不腥!不信你们问辛屿!” 在大家好奇的追问下,辛屿望见喻颜首肯的目光,说了手手根能去腥的事。 “……除了鱼,我还用手手根腌了兽肉,腌完以后再烤,腥膻味儿也变轻了好多。” “真的假的?手手根还能这样用?” “假的吧,手手根吃起来,明明又刺又呛。” 辛屿认真地说:“是真的,这都是喻颜教我的。” 这下子,大家更震惊了。 这么好的方法,竟然是喻颜发现的? 要知道半岛部落临海,每天退潮,就有好多的海鱼、海贝等留在海岸上,可是因为吃着腥,大家都不爱吃。 要是有了好的烹饪方法,他们还辛辛苦苦到山里面采什么集啊,带几个大背筐,直接到海边去捡不就行了! “呼啦”,除了辛屿之外,其他的亚兽人都围到了喻颜身边。 他们兴奋地问:“喻颜,用手手根腌制后,鱼真的能变得好吃?” “你怎么做的呀,能不能教教我们?” “我也好想喝奶白色的鱼汤!” “甜甜的鱼汤到底有多好喝啊,你们说得我好馋!” 饶是喻颜上辈子整日接触人,也有点招架不住大家的热情。 边走,他边把腌制和烹饪方法告诉了大家。 大家听得特别认真,不时问几个问题,他一一回答。 心念一动,他把“野菜需要焯水后再吃”的事,也教给了大家。 有了前面的铺垫,大家接受得很快,喻颜笑得深藏功与名。 采集时,亚兽人们也在讨论鱼汤的事。 “今天咱们早一点回去吧?我准备去海边看看。” “我觉得可以!” “怎么办,我特别讨厌手手根的味道,去年冬天就储存了几个,这也不够用啊。” “哈哈哈,我亚父去年可是储存了整整一筐呢!” “天,分我点儿,我用茎块和兽肉和你换!” “等我回去和亚父商量商量,不过先说好,手手根要是真的那么好用,我自己得留一大半。” …… 兽世的一切,对喻颜来说都特别新鲜。 一路上,他目不暇接,听的多,说的少。 就算如此,他脸上的笑容也没断过,从身到心,完全放松下来。 经过一处清澈的溪流边,他落后了几步,把溪水当做镜子,仔细地照了照自己的脸。 有了心理准备,再看到自己那一头白毛,冲击性不算强。 他把有点长的刘海往上撩,左右转着脸,着重看自己的五官。 和他上辈子很像,但不完全一样。 真要说的话……是上辈子的高配版? 他这张脸生得秀美,皮肤白皙,从额头到下巴,没有丁点瑕疵。 手撩着头发,他还看到自己有个小小的美人尖儿。 修长的脖颈,增加了他的古典气韵,勾唇一笑,煞是动人。 最重要的是,这张脸非常的年轻,也就是十八十九的样子。 要知道,上辈子他去世时,都三十来岁了。 穿越了一回,年轻了十几岁,真是赚了啊! “喻颜,跟上呀!” 同伴们都走出一段距离了,回头呼唤他。 喻颜把自己有点毛躁的头发拨了拨,放下手:“来啦!” 他心情很是不错,哼着不成曲的调子,学其他人的样子,把野菜、蘑菇往背筐里面采。 路过一棵表皮光滑的杨树时,他忽然想到什么,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站到树边,比量着自己的身高,在树皮上画了一条纹路。 随后,他后退几步,仔细看了一会儿,确认他的个子比上辈子高了! 上辈子他用医院的称量了好几次,都是179.5,说不遗憾、不怨念是假的。 现在见自己得有一米八五,他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以后他也是一米八以上的男人了! 背着筐,他快步追上其他人,有种想和别人分享喜悦的冲动。 然后,他环视了一圈,发现他是这队人里面最矮的。 “……” 合着成年亚兽人,就没有低于一米八五的! 再想到苍峰和澜修,这两人身高绝对超过一米九五了。 喻颜咬了咬牙,闷声不吭薅起林间的野菜。 他这具身体才刚成年没多久,还有长个的空间,他得多吃点,把营养补回来! “喻颜。”辛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低头看着他的背筐,哭笑不得地说,“你这采的都是什么啊。” 喻颜:“嗯?” 他也扭头看了眼,“野菜啊。” 辛屿弯腰,从他筐里面往外挑:“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野草,吃不了。” 喻颜的脸不禁红了:“啊?” 他觉得它们长得差不多啊! 辛屿笑着和他说了下野菜和野草的区别,又安慰他:“没事,你第一次出来采集,认不准很正常。你先采着吧,等回去以后再挑。” 喻颜脸燥得厉害,道了谢,接下来也顾不上因为“变年轻和长高”而沾沾自喜了,学得非常认真。 有什么不懂的,他会积极地去向其他人请教,大家都很乐意教他,让他非常感激。 他能以优异的成绩从医学院毕业,说明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 没过多久,大家这个季节常吃的野菜,他都认全了。 同伴们问他累不累,要不要休息。 “不累,没事。”他笑着答。 比起采集的辛苦,更让他难受的其实是身上的草编裙。 早晚天气凉,裙子漏风,穿着凉飕飕的; 等到白天温度高了,裙子贴在身上,又很闷。 最最关键的是,他里面是真空的,行动起来没有束缚感,晃来晃去,每次迈腿,都是一种折磨。 唉,真希望我的裤子能和我一块穿过来啊! 正专注,他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嗡”地一下,擦着他的大腿里侧飞过去了。 微妙的触感让他身子一僵,眼睛下意识往前看—— 那竟然是一只有他半个巴掌大的甲虫! 因为个头大,他连甲虫触须还有腿上的刚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没控制住,“嗬!”了一声。 想到它刚刚还是擦着自己皮肤飞过去的,喻颜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无形的电流直冲头顶。 把手中的野菜往筐里面一丢,他从树上薅了一把树叶,确定上面没有虫子,就使劲儿往腿上擦,试图把甲虫带来的触感擦干净。 周围的亚兽人们听到动静,纷纷扬起头来问:“喻颜,怎么了啊?” “没事吧,喻颜?” 喻颜表面上说着“没事”,实则内心对长袖长裤的渴求,已经到达了巅峰。 这个世界没有布料,想制作衣裤,得从织布,不对,得从纺线开始做起! 默默捋了一遍工序,喻颜痛苦面具。 真是完完全全地从零开始啊! 但他还是决定做了,穿着草编裙对他来说,真的和裸奔没太大区别,他接受不了。 既然要纺线,那就得挑选材料…… 之后的采集,喻颜一直在琢磨纺线的事。 太阳西斜时,其他人都采满了两筐的野菜和蘑菇。 他们惦记着去捡鱼、做鱼汤,便商量提早回去。 领头的辛屿往四周看了看,说:“我想在附近拔点三叶藤,拔完咱们就回去吧。” 其他亚兽人:“我也要拔,我的草鞋坏了,得编新的了。” “我得拔几条编绳子。” “走走,咱们一起。” 喻颜背着筐,跟大家一块行动。 起初,他对这什么“三叶藤”并不上心。 直到有人说“到了”,他抬头看去,目光一震。 这不是……【你现在阅读的是 】 6、三叶藤 大豆叶? 不,不对。大豆哪有爬藤的。 喻颜盯着前方的藤条,把身后的筐放到了地上。 草鞋踩着潮湿松软的泥土,他走到那藤前,用手掐着三片叶子仔细看了看。 确定了,这是葛叶啊! 说葛叶还有点陌生,但要是说葛根,那他这个医学生可太熟悉了。 他给病人开的好多药里,都有葛根的成分。 葛根作为药材,能治疗伤寒、头痛、闹肚子、高血压、心绞痛等好多病症。 他小时候就知道,他们渔村里面有些老人,会用葛藤编织结实耐用的渔网以及渔网挎包。 后面因为葛根,他又特意了解过葛这种植物。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葛全身上下都是宝! 葛根、藤茎、叶、花、种子及葛粉,全部都可以入药。 葛粉还能作为食物食用,营养价值很高。虽然他没有吃过,但听说味道还挺不错的。 再说回葛藤,华夏的古人从新石器时代开始,就在用它们纺线、织布了。 葛布不仅细腻、顺滑,而且坚韧,这不正是他现在需要的布料吗? 现在天儿一天比一天热了,太厚的衣裳穿不住,他平常采集、干活等等,爬上爬下的,也需要结实耐穿的衣裳。 这个葛藤的出现,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啊! 喻颜抓着葛藤,高兴得不得了,扭头一看,同行的亚兽人们,已经在扯,或是用骨刀砍葛藤了。 他特意确认了下:“这个三叶藤是不是很结实啊?” 辛屿答道:“对,用三叶藤编的草鞋,比其他的耐穿。不过就算是这样,也经不过我家烁星造,这个春天我都给他编了十来双了,我都怀疑他不是穿鞋,是吃鞋。” 喻颜和其他亚兽人哈哈笑起来。 又有亚兽人说:“三叶藤编的绳子也更结实些,像我那个背筐的带子,就是三叶藤编的。” 喻颜:“嗯嗯,咱们部落附近有三叶藤吗?” “有倒是有,但是长得没有这里的好。” 闻言,喻颜不再纠结,动手把藤条往下扯。 他们来的这一处山谷,谷内暖风习习,湿度适宜,含氧量很高。 这些葛长得特别繁茂,放眼望去,整个山谷都是它们的身影。 正是开花的季节,藤条上面,摇曳着一株株紫红色的小花。 这里的土壤疏松,喻颜试着拔了两条,并不费什么力气。 他知道现在不是葛根收获的季节,但葛根的高药用价值,还是让他忍不住往下瞅了几眼。 果然,结的葛根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望着漫山遍野的绿色,喻颜来了劲儿,做了个撸袖子的动作(虽然他现在穿的草编背心根本没有袖子),双手开弓,闷头就是扯。 他估量了下,这些藤条普遍超过了十米,藤茎粗实,用它们的韧皮,肯定能纺出不少线来。 心里想着布料,他比采集的时候还要来劲儿。 很快,他身后就铺了好多根葛藤。 其他亚兽人都是拔个十来根就差不多了,结束得很快。 见喻颜还在拔,大家好奇地问:“喻颜,你拔这么多啊?” “你要是想吃,得挑叶子嫩的拔。” 喻颜出了汗,手上都是植物浆液,就用小臂擦了下自己的额头。 “我不是要吃,我拔这个东西有大用,需要很多很多。” “很多很多?”辛屿看了眼天色,还有时间,便说,“那我也来帮你拔一些吧。” 其他的亚兽人点头:“下次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也来帮忙吧!” “正好你一个人背不动,回去我们还能帮你背背。” 喻颜特别感动。 今天采集,大家不嫌他拖后腿,耐心细致地教他,一点儿都不藏私。 现在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主动帮他的忙。 “谢谢大家了!”他大声说。 “客气什么。”大家笑着摆手。 一群人拔起葛藤来,效率是非常高的。 喻颜估摸着他们也就拔了半小时,拔下的葛藤堆起来就有小山那么高了。 要不是大家得背筐,扛不了那么多,否则还能继续再拔。 辛屿扫了一圈,宣布:“行,就这样吧,咱们把三叶藤分一分,回部落!” 大家早就等不及了,积极响应:“走走!” 照顾喻颜年纪小,又是头一次出来采集,大家分给他的三叶藤是最少的。 喻颜坚持说他还能多背些,大家就笑呵呵地拒绝:“等以后你再背吧,快快跟上,回部落把东西放下,我们还要去海边呢!” 喻颜面露感激,把背上的一大捆三叶藤往肩膀上抬了抬,沉甸甸的重量,把他压得微微弯了腰。 但他心里特别有盼头,不仅不觉得苦,反而感到很高兴。 回程他们是抄的近路,全速前进,所以比来时花的时间要少。 路上,喻颜一直在琢磨处理葛藤韧皮的事。 想纺线,得先把韧皮处理成细丝。 光靠水煮,费时费力又费柴。 他记得可以把锅里面加一些碱性物质一块煮,这样处理的时间就会缩短了。 比如草木灰,就是碱性的,获取也比较方便。 不过嘛,他们部落可是挨着海! 他作为一个从小在海边长大的人,知道海边一般都有碱地,能直接获取碱土。 想清楚红藕,喻颜侧头问身边的亚兽人:“咱们部落的海边有碱地吗?就是水蒸发了以后,一些灰白色像粉末一样的东西,会留在地上。” 这些亚兽人虽然不常去海边,但听喻颜一说,都点头。 “有,不少呢。” “是的,我也见过。” 喻颜眼睛一亮:“那等你们去海边时,能不能给我指个方向?我想去碱地。” “行啊!” “谢谢。” 大家紧赶慢赶,约莫在下午两点多钟,回到了部落驻地。 部落里有些年迈的老人,和年幼的崽崽,没有出去打猎采集。 一早去打猎的兽人,比如苍峰等人,已经回来了。 见他们这一队人,浩浩荡荡背了这么多三叶藤回来,大家都上前搭了把手。 “怎么这么多三叶藤?”早早就等在部落门口的苍峰,接过了辛屿背上的两大捆藤条,还有他的背筐,问道,“你这是要给烁星把后面几年的鞋子都编出来?” 辛屿活动活动酸胀的肩膀,笑着说:“不是,我的只有小半捆,剩下的都是帮喻颜背的。” 苍峰:“这样啊。其他人也是?” 辛屿:“对。” 苍峰原地变成了庞大的兽形,游隼出口的声音粗犷了很多: “大家把东西都放到我背上来吧,我帮喻颜送过去。” 亚兽人们把东西放上来,喻颜冲苍峰挥手:“麻烦你啦,我就不回去了,你把东西放在我家那棵树下就行。” 苍峰英猛威武的鸟头冲他点了点,振翅飞走了。 其他的亚兽人往各自的住处走,挥手道别:“把东西放下就过来哈,还是在这里集合去海边。” “知道啦!很快就来!” 干等也是等,喻颜就背着手,在附近转了转。 不用背东西,他脚步轻快。 半岛部落的栖息地,是一片辽阔的乔木树林,里面的树木种类很多。 他见到了松树、杉树、槐树、柳树等等。 兽人们耳目敏锐,因此鸟窝和鸟窝之间,最近都隔了上百米。 不多时,喻颜走到了部落的中心地带。 这里的树木被清理掉,空出了一大片地。 空地上,除了一个石头堆砌的质朴祭坛,还摆着一个大石磨,以及其他的一些用石头打磨出来的工具。 大部分,他都叫不出名字。 祭坛和石磨等器具,是部落共有的,想用的可以来借用。 喻颜好奇地东转转西看看,时间差不多时,他回到集合的地方。 亚兽人们匆匆赶来,喻颜扫了一圈,发现一个也没落下。 看来鱼汤对他们的诱惑力,真的很大啊,哈哈。 “人齐了,走吧。”辛屿也数完了,带队朝着东边走去。 路上,大家聊着天、唱着歌,气氛和乐。 喻颜被感染得摇头晃脑,他不会唱他们的歌,就拍手为大家打着拍子。 走了得有一个小时,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呼啸的海风,带来阵阵的咸腥味儿。 辛屿探着脑袋:“我们要往这边走,喻颜,你要找的……碱地是吧?在那边。你直走,很快就能看到了。” 他刚给喻颜指了个方向,有人笑道: “喻颜人家可以飞的,直接飞过去不就行了,比走路快多了。” 辛屿一怔,也笑了:“他跟咱们走了一天,我给忘了。” 喻颜干干地笑了两声,用笑声掩盖自己的尴尬。 “那咱们就在这里分开吧,回去的路我记得,你们不用等我。”喻颜说。 辛屿确认道:“你一个人真的可以?” 喻颜点头:“放心吧。” “行,注意安全,我们走了。” 互相道别后,喻颜目送他们走远,扭头往旁边的小树林里面一钻。 确定辛屿他们看不见了,喻颜清咳一声,变出了自己的一双白色大翅膀。 然后,他表情严肃,上下扇动着翅膀,觉得差不多了,双脚往上一蹦,试图离地!【你现在阅读的是 】 7、黄瓜 蹦起来了蹦起来了,他瞬间感到了失重! 可下一瞬间…… “啪叽”,他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靠。”喻颜脸着地,没忍住骂了一声。 他赶紧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看到他的糗样,才把翅膀收了回去。 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他老老实实地往辛屿给他指的方向走去。 今天还忙着收集碱土呢,下次,下次一定好好练习飞翔! 又走了二十来分钟,果然到了一片已经干涸的滩涂。 滩涂被海风吹得开裂,上面明显凝结着灰白色的粉末。 喻颜眼睛一亮,从他的空间中,取出了一个桶状草编筐,又摘了些大片的树叶,铺在筐底和侧面。 做好准备,他用木片,刮下地上的盐碱土,放进筐中。 反正回去还要过滤,喻颜没纠结杂质多少。 这筐不算大,约莫半小时后,就装满了。 他又给筐上面也盖了两片叶子,然后将筐背在背上。 金红的日头即将坠入海平面,晚霞烧透了半边天。 远处有波涛声和海鸟的阵阵鸣叫传来。 喻颜已经能感觉到空气里的凉意了,等太阳落山,会更冷。 回去晚了,风归会担心,他分辨了下方向,就抬腿往部落走去。 又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喻颜不禁嘀咕:“住得和海边还真是不近啊。” 碰上在部落外巡逻的兽人,喻颜打了声招呼,问:“我亚父回来了吗?” 兽人答道:“回来了!我和他说了,你跟着辛屿他们去海边了。” 喻颜:“嗯嗯,谢谢!” 想到他们带回来的葛藤,喻颜笑容洋溢,脚步也快了几分。 快到银杏树下时,他迎面碰上了新邻居澜修。 年轻的兽人样貌英俊,身材挺拔,气质懒洋洋的。 简单的草编裙在他身上穿着,有种慵懒的野性美感。 他手里抓着几根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的肋排,每根都有自己手臂这么长。 肉质鲜红,一看就是从野兽身上分割下来没多久。 四目相对,喻颜抬手,主动和他打了招呼:“澜修。” “嗯。”男人应了一声,等他走近,才抬腿,和他往银杏树的方向走。 “今早你去山洞看得怎么样啊?”喻颜问。 澜修答道:“完全塌了。” 喻颜:“啊……那要修一下吗?还是挖个新的山洞住?” 澜修:“不修也不挖了。” 喻颜:“嗯,那就在这边先住着吧。” 说话间,他们走近银杏树,正在整理东西的风归起身,冲喻颜说: “回来了?” 又仔细看了两眼,问:“你没去捡鱼?” 喻颜:“没有啊。” 风归俊逸的脸上露出一抹难色:“那我现在去一趟海边吧。” 喻颜病才刚好,怎么也要弄点肉给他吃的。 澜修站在喻颜身边,淡淡开口:“现在过去,可能捡不到新鲜的鱼了。” 喻颜疑惑地看向他。 澜修又道:“部落里好多人都去海边了。” 风归的眉心蹙了起来。 经澜修提醒,喻颜也说:“我回来的时候,的确看到好多兽人在往海边飞。他们不会都是去捡鱼的吧?” 澜修:“就是去捡鱼的。现在大家都知道,用手手根做鱼汤特别好吃。” 喻颜“啊……”了一声,本来想问问那你怎么没去,转念想到他这么强大的兽人,想吃什么野兽猎不到。 澜修冰蓝色的瞳孔看向喻颜。 这么近的距离,喻颜发现他秀丽的鼻尖右侧,还有颗黑色的小痣。 怪好看的呢。 “这个给你。”澜修把手上的肋排递向喻颜。 喻颜一愣:“给我?为什么?” 澜修:“谢谢你昨天请我喝的鱼汤。” 顿了顿,他补充,“很好喝。” 喻颜不好意思要:“只是一碗汤,不用啦。” 自己早上因为兽人饭量大,都没有招呼澜修过来吃点东西……真该死啊…… 澜修执意要送:“你拿着吧。还是你想要别的部位,我可以去和部落里的人换。” 喻颜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个就很好很好了。” 望着男人冰蓝色的眸子,喻颜真挚地道:“谢谢你啊,澜修。” 澜修本就生了一副微笑唇,现在勾唇一笑,越发耀目。 送完肋排,他就回去了。 他现在住的那个鸟窝和这里离着也就百来米,树林空旷,喻颜抬头便能看到。 澜修到了树下,用捡来的枯枝,生起火来。 喻颜回过头,拎起手里的肋排,对风归笑道:“咱们晚上吃这个?” 风归:“行,那我不去海边了。” 喻颜展颜一笑。 比起已经连吃了三顿的海鱼,他当然还是更想吃排骨啦!! 不过在做饭之前,他们得先把树下这堆东西收拾收拾,太碍事了。 风归这会儿才找到机会问:“喻颜,你怎么带回这么多三叶藤?” 喻颜答道:“我要用它们纺线!” 风归没听过这个词:“纺线?” “嗯!线是一种很好用的东西,等我弄出来你就知道了。亚父,来搭把手,咱们把这些藤条搬这边来。” “好。” “啊对了,你还有没有小一点的草编筐?或者簸箕什么的,我得把上面的花摘下来。” “有,等我给你拿。这个行不行?” “行!” 喻颜接过了风归递来的簸箕。 兽世的人有晾晒、储存野菜的需求,草编的工具很多。 这个簸箕,是风归用细枝条编的,平整又好看,还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接下来,喻颜边和风归搬着葛藤,边把上面的紫红小花摘到簸箕中。 风归见状,不解地问:“花也是用来纺…纺线的?” 喻颜笑道:“不是。” 花能入药,他想着别浪费了,留着万一能用上呢。 这叫什么?“职业病”跟着自己一块穿到兽世来了?哈哈。 这么多的藤条,喻颜摘了满满一簸箕的花。 傍晚这会儿,林子里面没什么风。 他左右看了看,把装着花的簸箕放在不碍事的地方,准备等晚上睡觉时,再收到鸟窝里面去。 兽世当然不可能有天气预报,但他发现自己变成亚兽人后,对天气竟隐隐有了感知的能力。 怕自己搞错,他还向风归确认了下:“亚父,明天天气怎么样啊?” 风归看了看天色,又嗅了嗅空气,说:“接下来几天,天气都很好。” 喻颜眼睛一亮:“那太好了!你明天早上提醒我下,得把摘下来的花晾上。” 风归:“行,知道了。” 喻颜又满意地看了看他们堆到一旁的葛藤,干劲满满地说:“先生火做饭,这些晚一点再处理。” 风归勾唇浅笑:“干了一天的活,是不是早就饿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喻颜果然感觉肚子痛。 还有浑身上下的肌肉,又酸又胀,仿佛在攥着拳头抗议他的虐待。 “嘿嘿,还好。”见风归捡了柴回来,他自告奋勇,“亚父,我去打水了!” 等他扛着缸回来,发现风归正在整理他采集回来的东西。 青年姿态随意地坐在石头墩子上,面前分成了两堆。 一堆是可以吃的野菜、蘑菇,另一堆当然就是不能吃的野草和毒蘑菇了。 喻颜没想到自己竟然采回了那么多野草,脸噌地就红了,装作很忙的样子,跑去石灶边生火。 火石他现在用得还不大熟练,打了几次,才把火点着。 风归笑眯眯地夸奖他:“你这是第一次出门采集,已经很不错了,咱们一顿都吃不完这么多野菜呢。” 喻颜小小地斜了他一眼:“亚父!” 风归笑出声,不再打趣他了。 喻颜烧好水,风归也整理好了东西,拍拍腿,站起身。 “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去洗菜?” 喻颜点头:“好啊。” 风归:“我把澜修送的肋排带上,你去我采的那堆野菜中挑挑想吃的。” 喻颜没拒绝。风归的采集经验比他老道很多,采得都是比较鲜嫩的菜叶,不像是他,掐了一堆老叶子。 他把火填好,迈开修长的腿,走到风归那堆野菜边,随手往下翻了翻。 忽然,手碰到了一个硬硬的,表皮有刺的东西。 “咦?”喻颜问,“这里面有什么?” 风归:“哦对,我今天还摘到了几个青瓜。” 青瓜?水果吗? 思索间,喻颜已经把野菜拨拉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 绿色的,长形,表皮带刺,顶部有黄色的小花…… 这不是旱黄瓜嘛! 兽世什么都长得大,这个黄瓜看表皮颜色,很嫩,但比他以前在现代见过的粗长了许多,跟个绿色的大萝卜似的。 黄瓜吃起来脆脆爽爽,他可是很喜欢的! 以前每次出去吃烧烤,他都得点盘拍黄瓜,清爽又解腻。 在家时,他也会拿黄瓜炒点鸡蛋、肉片什么的快手菜。 喻颜开心地把里面的黄瓜都翻了出来,一共三个。 “今晚咱们就吃这些吧!” 风归笑着说:“行啊。” 两人搬着东西,一块去溪水边洗。 喻颜把黄瓜洗好,先“咔嚓”咬了一口。 伴着清脆的口感,他先是尝到黄瓜那特有的淡淡涩味儿,紧接着,就是满口的清爽鲜嫩。 他被惊艳到了。 兽世的这些蔬菜,菜味儿也太浓郁了吧! 他整日被外卖里的大棚激素菜荼毒,都不记得上次吃这么好吃的黄瓜是什么时候了! 太美味了,他觉得自己不蘸任何调料,都能吃下去一根! 不过他克制住了,把嘴里的黄瓜咽下去,他问风归:“亚父,你还记得你在哪里采的黄…青瓜吗?” 风归被他这吃一口就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逗笑了,满眼怜爱:“记得。你喜欢吃,等小青瓜长大了,我再去摘。” 喻颜却说:“我是很喜欢,不过你帮我留两个别摘。” 他还不大放心似的:“要不然你下回带我去看看吧,我自己选。” 见他这么郑重,风归也疑惑起来。 “你是要做什么啊?” 喻颜答:“当然是……”【你现在阅读的是 】 8、效率高 “……留种子啊!青瓜这么好吃,我准备开块地出来自己种。” “当然,老了的青瓜也很好吃的,炖汤酸酸的……”喻颜直接把自己说馋了,“要不还是多留几根吧!” 风归对此不大理解。兽世的人,没有耕种或者养殖的习惯。 他们一向是野外能弄到什么,就吃什么。 开块地播种,听着就很累。 不过他习惯了纵着喻颜,便没泼他的冷水。 “行,那过几天我带你过去看。” “嗯嗯。” 两人洗好了菜回去,喻颜迫不及待做了一道他爱吃的凉拌黄瓜。 切点姜丝,和拍好的黄瓜一块,洒点盐拌上。 拌好别着急,放一旁杀杀水分,等黄瓜入味儿了,更好吃。 唉,要是能找到蒜,拍碎了拌进去就更好了。 还有家里的调料,也很单一。这要是放点糖啊,醋啊,酱油的,味道得多丰富啊。 接着,喻颜把茎块蒸上,野菜焯水炒好。 期间,风归用石斧头,花了很大的力气,把澜修送他们的排骨给剁了。 石斧很钝,所以剁好的排骨块头很大,切口也不整齐。 剁完,风归两只手心都红彤彤的。 他按照喻颜说的,把排骨也用生姜腌了一下,去去腥味儿。 随即,另生了一个火塘,先烤了两大块排骨。 火舌灼烤下,油脂丰富的排骨滋滋作响,飘散出让人食指大动的肉香。 在现代的时候,肉这东西,喻颜想吃就吃,都吃够了。 现在穿越到兽世,家里一贫如洗,肉也是好东西了。 他闻着肉味儿,馋得不行,做饭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咽口水。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特意和风归聊着天儿。 “亚父,你知不知道,咱们部落里有没有一种白白的、絮状的植物啊?成熟的时候是圆球状,一团一团的挤在一块,里面有种子。大概在秋天可以见到。” 边说,他边和风归比划着。 他形容的是棉花,不过他也只是见过图片而已。 风归认真地想了下,说:“白絮样子的我倒是见过,很多树木在春天的时候,都会飘白絮。但你说的这种,我好像没有印象。”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喻颜点点头。 棉花的保暖性很好,要是领地真有这东西,没道理人们会不利用起来。 再者,正常来说,棉花也要在秋冬的时候采摘。 现在无论如何,他的葛布都得织。 风归望着喻颜,觉得他自从病好了以后,好奇的事多了很多。 担心他会失望,风归表示:“部落里有些上了年纪的亚兽人或许见过,下次我找他们问问。” 喻颜笑着“嗯嗯”一声。 说话间,烤的排骨好了。 风归往上面洒了点盐,然后递了一块给喻颜。 “来,先垫垫肚子。” “好!” 喻颜马上接过来,吹了两下,就张嘴撕下了一块肉。 他呼着气,嚼嚼嚼,表情越来越扭曲。 香还是很香的,就是咬不动啊! 他现在牙口算是很好了,嚼了半天,却只对排骨上的瘦肉,造成了一点儿伤害。 再有就是,只加了盐调味,越嚼,就感觉嘴里的肉越腻。 等他把肉咽下去的时候,腮帮子都有点嚼疼了。 见他脸色变幻,风归扭头往澜修住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问:“怎么了,不好吃吗?” 喻颜也小声回答:“太硬啦。” 风归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兽肉就是这样的,你吃习惯了就好了。” 喻颜:……估计习惯不了。 还有这么多呢,全烤着吃,他满口牙都得倒了。 他站在石灶边,抱着胳膊,往周围看了看。 目光触及到黄瓜,他眼睛一亮。 有了! “亚父,肉咱们一半烤,一半炖的吧?” “炖肉啊……确实会软一些,不过时间很长的。” “没事儿,咱们先吃着别的!还有我的葛藤,也要时间处理呢。” “行,那你做吧,留一小半烤上就行。” “嗯嗯。” 喻颜用陶釜烧开了水,然后把剁成大块的排骨,放了下去。 腌排骨的姜片,他也一并丢进了釜中。 随即,他加了些盐进去调味。 等石灶里的柴火,把釜中的水重新烧开,他就抽了两根柴出来,转为小火慢慢炖着。 这边还早,稍微盯着点儿火就行。 喻颜和风归把做好的茎块、炒的野菜、凉拌的黄瓜以及烤好的排骨,都端到吃饭的木墩子上。 没急着吃,喻颜先往澜修那边看了眼。 他的晚饭也做好了,似乎是烤肉和烤茎块。 “亚父,野菜和青瓜我都做了不少,我想去给澜修送一些。” “行啊,你用这个陶碗。” 说是碗,其实和盆差不多了。 喻颜利落地用筷子,各拨了半碗进去,然后端着碗,走向了澜修。 他吃的也是排骨。 风归还用石斧头剁了剁,他可好,看那样子,是直接用蛮力,把排骨给撅成的两半,风格怪粗犷的…… 烤好的排骨黑黢黢的,也不知道苦不苦。 心里这么想着,喻颜表面上却很淡定。 对上他的目光,澜修把排骨放下,起身问:“你怎么来了?” “我做了很多野菜和青瓜,给你送点尝尝。”喻颜冲他笑道。 澜修往他的碗里看了眼,没拒绝:“谢谢。” 喻颜笑容灿烂了几分:“你这边有碗吗?我把菜倒给你。” 他家的碗不多,还得拿回去接着用呢。 “有,你稍等。” 很快,两人完成了交接,喻颜美滋滋地走了回去。 澜修目送他离开后,才坐下来,用筷子夹了野菜,送进嘴里。 尝到味道,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今年他和部落里的人换过两回野菜,煮熟后洒了盐吃的。 可能是因为他煮过了,反正一股烂菜叶子的味儿,他很不喜欢,后面就没再和人换过。 但是喻颜炒的这个野菜不一样! 不仅没有苦涩味儿,嚼着还脆生生的,鲜美的同时,又有淡淡的甘甜,真的很好吃。 他眼睛微微发亮,又尝了一口拌青瓜。 这个更脆!更清爽! 空口吃稍微有点咸,澜修搭配着烤茎块,就刚刚好了。 往日干硬发柴的茎块,遇上脆爽咸鲜的青瓜,变得特别下货。 他一口气吃了一半的拌青瓜,才想起来自己的烤肉,啃下来一口,嚼了嚼。 青瓜留在口中的余香,让烤肉也变得鲜美了不少。 他眉目下意识舒展,整个人都透出享受的疏懒感。 一直以为自己是不爱吃青菜,原来是因为做得太难吃了吗…… 澜修吃得专注,喻颜和风归那边倒是还好。 再好吃的炒野菜,连着吃了几顿,也不新鲜了。 倒是兽肉,穿越过来后,第一次吃到,喻颜还是很高兴的。 风归让他多吃点,他说他要留着肚子吃炖排骨,于是大部分的烤肉,都进了风归的肚子。 吃完,喻颜去釜边看了一眼。 微微变白的汤,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排骨在里面浮沉,飘出浓浓肉香。 他拿筷子戳了戳,还没炖烂。 “这边还得再炖一会儿。”他扭头和风归说。 风归:“嗯。那咱们现在做什么?” 喻颜:“趁着天还没完全黑,把这些三叶藤剥皮吧。” 风归一怔:“怎么剥?” 这里的人不总是用葛藤编东西的吗,还能不会剥皮? “用手剥啊。” 风归欲言又止:“……那碗等会儿再洗吧。” 喻颜没多想,壮志昂扬地走向葛藤。 吃个饭的功夫,他肌肉酸痛的症状缓解了不少,又浑身都是力气了。 坐下来,扯过一根葛藤,用指甲这么一剥……没剥下来。 “嗯?”喻颜愣了下,努力想把葛皮扯下来。 可是这些葛皮特别粘,和葛茎难舍难分,他费了半天劲儿,也只剥下来几小块碎皮。 没办法,他只好向风归求助:“亚父,这怎么办啊?” 风归倒是没笑话他,耐心地和他说:“我们都是先把三叶藤在水里泡个几天,等表皮软了,就很好剥了。” 难怪风归刚刚用那种眼神看他,喻颜是真没想到这一层。 亏他把碱土都给挖回来了,想要大干一场呢,果然光有理论是不行的。 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喻颜虚心请教:“泡在哪里好呢?” 风归伸手一指:“取水的那条溪流下面,有个水洼,泡那里就行。” 喻颜站起身:“我现在去泡!” 澜修也吃好了饭,听到动静,朝这边问:“要搬东西是吗?” 喻颜:“嗯!我们要把三叶藤搬去水里泡上。” 澜修走过来:“我来吧。” 离他们十多米的时候,澜修原地变成了喻颜早上见过的大老虎! 他黑白相间的皮毛,在林间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幽亮的光泽。 一双毛绒厚实的圆耳朵,自然地抖了抖。 超大的爪垫,在林间的地面上,留下了两串形状可爱的脚印。 他冰蓝色的眼睛,像温和又平静的湖面。 长长的胡须向外支棱着,肉墩墩的鼻头是粉色的,上面有大小不一的黑痣。 又往前迈了一步,他趴向地面,虎嘴开合,声音低沉浑厚:“直接放我背上吧。” 喻颜的心狂跳起来。 这——么大的老虎要帮他搬东西!! 他怎么好意思呢? 喻颜咧开嘴,兴冲冲地说:“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有澜修帮忙,效率就是高。 他一趟就把葛藤搬完了。 卸葛藤的时候,他抖落着身躯,但还是有一些藤条挂在了他的皮毛上。 喻颜积极地走上前:“我来帮你!” 怕刮痛了澜修,他收着劲儿,把葛藤拉了下来。 离这么近,难免触碰到澜修的皮毛。 比他想象中硬很多,擦着他的手背过去,扎扎的,有点痒。 嘿嘿,我碰到大老虎了。喻颜抱着葛藤,笑弯了眼睛。 等把葛藤全部浸泡到水里后,他站在岸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忽然想到一件事。 纸是怎么造的来着?【你现在阅读的是 】 9、排骨汤 作为华夏四大发明之一的造纸术,想必每个华夏人都不陌生。 纸的应用,早就已经渗透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从路上随便找几个大人,问他们知不知道纸的主要成分是什么,估计都能流利地说出“草木浆”几个字来。 喻颜应该是小学的时候,就听过“造纸术”了,知道古代造纸的原理,大概就是把处理后的草木打成浆,然后用抄网一类的工具,抄出一张张的纸。 所以,确定原材料后,怎么处理这些材料就至关重要了。 现代可以借助器械和化工用品,他现在显然是没这条件的。 他看着葛藤想,既然葛藤能通过浸泡,软化后剥皮,造纸的原材料不是也行? 反正他又不追求制作出超高品质的纸来,搜集点材料,和葛藤一块泡着,顺手的事儿。 退一步说,就算造不出来纸,他也没什么损失啊。 想清楚后,喻颜说干就干。 “亚父,我还有些活没干完,你先回去吧!”他风风火火地说。 风归:“什么活儿啊,天快黑透了,我和你一起吧?” 喻颜连连摆手:“不用,很简单的活儿,你回去看着火吧,顺便帮我把我切好的青瓜,放进陶釜里一块炖着。” 见他坚持,风归只好点头:“那行吧,你记得别走太远,有事就呼唤我。” “知道啦。” 喻颜扭头扎进了林子里,扫了一圈,很快开始捡着地上的树枝。 他特意挑那种枝干比较粗壮,叶子也比较多的,先堆成一堆,一会儿一起拖到水洼去。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回头一看,澜修竟然跟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澜修此刻比白天精神不少,幽亮的眸子里带着好奇,反问:“你捡这么多树枝,是准备烧吗?” 喻颜:“不是,我要把它们和三叶藤一块泡上,到时试着做点东西出来。” 说话的时候,喻颜也没停下手上的动作。 他注意到侧面有片长得很茂盛的麻草,也准备砍下来。 澜修的眼睛一亮,说:“我来帮你。” 看得出他砍草的动作不是很熟练,但他力气特别大,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片的麻草都薅完了。 他又问:“用不用我折一些树枝下来?” 喻颜:“好啊,要粗一些的。” 澜修:“行。” 两人合作,很快就收集到了不少树枝和麻草。 遇上一棵已经枯死的树,澜修在喻颜的指挥下,还将厚实的树皮给剥了下来。 树林完全落山,周围光线昏暗,不知名的虫儿在吱吱鸣叫。 活动了一遭,喻颜浑身发热,用胳膊擦了下汗湿的额头。 “行,就这样吧,咱们把这些东西搬到水洼里泡上,就能回去了。” 澜修说了声“好“,再次充当搬东西的主力,一趟就结束战斗。 干完活,喻颜一身轻松地往回走。 澜修落后他两步,问:“等你做东西的时候,我还能来看吗?” 喻颜侧头冲他一勾唇:“当然啊!想来就来。今天还没谢谢你的帮忙呢。” 澜修也浅浅一笑:“不用。” 很快,他们走回到了银杏树下。 隔了一段距离,喻颜就闻到陶釜中飘出来的香味儿了。 排骨的肉香和黄瓜的清香,混合交融在一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令人口舌生津。 喻颜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好香啊……” 他迫不及待加快了脚步,从缸里舀了点清水,洗了洗手,随后掀开陶釜的盖子,用筷子夹了一块排骨出来,放在旁边的碗中。 肉炖烂了不少,脱了一半骨,在碗中焕发着润泽的油脂光亮。 “我尝一下!”喻颜端着碗,咬了口肉。 唔,虽然没到入口即化的程度,但是咬起来已经不费劲儿啦! 生姜腌制过的排骨,腥膻味儿被去除,加了黄瓜一起炖,肉里面含着蔬菜的清香,肉香四溢,又完全不腻。 而且,因为炖肉的时候只放了盐,最大程度保留了食材的原汁原味。 他把食物咽下去后,觉得自己从舌尖到胃,都被净化了。 “好吃!”喻颜热情地招呼另外两个人,“亚父,澜修,你们也快尝尝。” 风归笑道:“好,我闻着就很香了。” 他取了碗,先是连汤带肉带菜,给澜修盛了一碗,随后才轮到自己。 石灶边生了火把,三个人就围着石灶,坐在木墩子或者石头上面,吃起肉,喝起汤来。 喻颜啃了一块带着黄瓜微甜味儿的排骨后,意犹未尽,又夹起一块炖软的黄瓜放进口中。 上一世,他鲜少会吃炖的黄瓜,现在食材有限,竟然被他发现了炖黄瓜的别样滋味。 风归摘回来的黄瓜个头大,炖了以后,跟大白萝卜的口感很像,软软糯糯的,舌尖和上牙膛稍微一抿,就从嘴里面化开了。 喻颜捧着碗,吹了吹,吸溜喝下一口汤。 曼妙的滋味在他口腔中蔓延开,直击他的内心,让他舒服地呼出一口气。 啊~太好喝了,给他神仙都不换! 干了一天活,浑身的疲惫和酸痛,都被这一口热腾腾的汤给治愈了。 自己吃喝不算,他还看向风归和澜修,期待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风归抬起眼帘,俊雅的脸上带着笑,由衷地夸奖道:“特别好喝,真没想到青瓜和兽肉一块炖,味道这么好。 “而且,我这样说可能不大好,我感觉汤比排骨还好吃。” 喻颜激动地一拍腿,连连点头:“我也这么感觉的!肉味儿和青瓜味儿,都炖到汤里面来了!” 几句话的功夫,澜修已经把碗里的排骨啃光了,嘴唇被烫得更鲜红了些。 他端着碗,眼里也是满足的笑意:“好吃也好喝。” 劳动成果被肯定,喻颜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你们喜欢就好,釜里面还有呢,吃完接着盛啊!” 澜修有点意外。他还以为今天也像是昨晚似的,只能喝一碗。 肋排是送给喻颜和风归吃的,他都已经吃了炒野菜和凉拌青瓜,还来抢人家的肉,属实不大好。 便推拒道:“不用,我吃这一碗就够了。” 喻颜却不给他机会:“用的用的,你今天帮了我们那么多忙。再说了,食物就是要大家一块分享,才更美味啊!” 风归同样劝道:“对,做了这么多呢,一块吃吧,吃完肚子暖暖的,正好睡个好觉。” 喻颜黑漆漆的眸子紧盯着澜修,后者的碗刚一见底,他马上就给人家添了一大碗,让澜修有点哭笑不得。 三个人就这样坐在火把前,你一碗,我一碗的,把陶釜里的食物吃了个干干净净。 饭后,喻颜抻着脖子,打了个舒舒服服的饱嗝,逗得风归直笑。 “碗我来洗,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他手一挥,把两个小辈撵走了。 喻颜没和他客气:“辛苦亚父啦!” 挥别了澜修后,他去溪边,用凉水洗了漱,又一次被冰得一哆嗦一哆嗦的。 走回银杏树下,他不忘把摘下来的葛花,带到了上方的鸟窝里面。 最后,才往草梗兽皮铺着的床上面一趟,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喻颜被鸟儿清脆的鸣叫声唤醒。 有些刺目的光线,透过鸟窝的枝丫照进来。 他迷迷糊糊的,想张开翅膀,自己的脑袋给蒙住,却听到下方有人呼唤: “喻颜~”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声音越来越真切。 杂乱的脚步声在树下停止,有人和风归说着话。 听说喻颜还没醒,大家声音一下子压低了。 喻颜揉揉惺忪的睡眼,坐起来,打了个哈欠。 整理好身上的草裙,他顶着一头自己并不知道的鸡窝白毛,顺着树上挂着的藤梯,爬了下去。 站定后一看,竟然来了几十号人!有亚兽人,也有兽人。 他的瞌睡瞬间醒了,瞪着眼睛问:“这是怎么了?” 苍峰也在队伍里面,闻言笑着和他摆手:“哈哈,你别紧张,大家是来感谢你的。” 喻颜不解:“嗯?” 苍峰:“大家用手手根做的鱼和兽肉,比以前好吃太多了。” 其他人应声:“是啊!我昨天炖了满满一釜的鱼汤,里面放了四条鱼,全都吃光了!” “我也炖了鱼汤!活了几十年,第一次知道鱼还能这样好吃。” “我是炒了兽肉,腥膻味儿基本没有了。” “喻颜,我按照你说的,把野菜焯水以后再炒,竟然不苦了!我家崽本来最讨厌吃菜的,昨天都吃了一大碗!” “喻颜,谢谢你啊,要不是你告诉我们,我们哪知道手手根还能这么用啊!” 大家笑容洋溢地感谢着他,又往外掏着东西。 “这个茎块味道还可以,送给你们吃。” “我这个蘑菇很鲜美的,炖汤或者炒着都好吃,你们尝尝。” “我给你擓了一块兽油!” “我拎了一根大骨头!”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人群“呼啦”一下,围住了喻颜,抢着把东西往他手中塞。 喻颜都有点招架不住大家的热情了。 一直以来,半岛部落在很多人的眼中,都代表着“贫瘠”。 因为生活困难,部落才会组织鸟兽人去走商,以赚取物资。 喻颜家贫,部落其他人也没比他们强太多,他摆着手,不好意思收大家的东西。 大家的情绪激动起来:“喻颜,你们就收下吧,我们只送了一点点食物过来。” “对啊,就几个茎块,有什么不好收的。” “你都收了辛屿他们的手手根,也要收我们的!” “就是就是!” 喻颜知道他们不是真的“攀比”,而是真心想要报答自己。 心下感动,喻颜接过了大家的东西。 “谢谢大家啦。”他诚挚地说。 “哎呀,客气什么。好了,你回去接着睡吧,我们也回家做早饭了。” 喻颜失笑。他都彻底醒了。 抱着大家给的东西,他往前送了几步,听到几个亚兽人在讨价还价: “尽夏,你真的不能多换给我两根手手根了啊?我家一点儿也没有了。” “不能换了,我家也只剩下半筐了。” “半筐不少了,再给我换点儿吧,没有手手根我吃不下去菜,求你了。” “以前你们吃得不是挺好的嘛。” …… 喻颜笑着摇了摇头。 苍峰在变成兽形之前,问了他一句:“对了喻颜,辛屿让我问问,你今天是继续跟着他们,还是跟你亚父他们去采集啊?” 那当然得跟着辛屿了!他还没学会飞呢,总不能风归他们在天上飞,他在地上跑吧。 “我想跟着辛屿再熟悉熟悉部落近处的山。” 苍峰:“好,我回去告诉他。” 他化为庞大的灰色游隼,一声凌厉威风的鸟鸣,振翅飞向天空。 送走大家后,喻颜和风归整理了一下他们送的东西。 风归:“正好咱家兽油和茎块不多了,这回又够吃一段时间的了。” 喻颜:“蘑菇野菜都是怕烂的,吃不完的得赶紧晾上。” 风归:“是啊,还有你昨天摘的花,别忘了一块晾。” 喻颜:“嗯嗯。” 忙忙活活一早上,吃完饭,喻颜背上编筐,去部落入口那边,和辛屿他们汇合。 对于喻颜继续跟他们行动这事,辛屿没有多想。 和昨天一样,大家聊着天,唱着歌,采集一点也不无聊。 而今天的话题,当然就是大明星“手手根”了,所有人都对它去腥的本事赞不绝口。 有几人捶胸顿足,后悔冬天的时候没多储存一些。 下午回到家,风归和喻颜说:“我帮你问了部落里的老亚兽人,都说没在咱们部落见过你说的那个白色絮状植物,等下次再问问走商过的兽人吧。” 喻颜:“好。” 风归又问他要不要跟着自己去采集,喻颜说再等等。 接下来几天,喻颜还是跟着辛屿那队人行动。 他每天偷偷练习飞翔,可怎么都只能在原地扑腾。 这具身体明明会飞的,他估计自己是过不了心理上的那个坎儿。 唉,昨天风归还嘀咕说,最近没见他飞过。 再学不会飞,就要露馅儿了,喻颜急得不行。 这天多云,云层灰蒙蒙的,空气闷热,凝结着潮湿的水汽。 辛屿他们商量过后,换了一条路线。 从部落往东,向着海岸线采集,最后再捡些鱼回家吃。 喻颜当然没有异议,他也挺想去海边转转的。 因为他体力比其他亚兽人差,所以走着走着,他就落到了队伍的后半截。 忽然,他听到前方传来一声鸟儿高亢的悲鸣! 那声音直穿他的心口,让他感到了无比的恐惧和哀恸! 辛屿面色大变:“是我家烁星在叫!前头出事了!” 大家闷头往前冲,身躯快出了残影,喻颜也跟着全速奔跑。 海风带来幼崽隐约的哭嚎:“……秋泽,秋泽求你了,你别死!!”【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救人 喻颜知道秋泽,是原主的玩伴之一,大前年刚出生的幼崽。 烁星他们叫得那样凄惨,秋泽肯定是出事了! 瞬间,喻颜的心就绷紧了,拼了老命往前跑。 同行的亚兽人们同样也担心得不行,尤其有个叫雪非的兔系亚兽人,他正是秋泽的亚父,在听到秋泽的名字后,脸色就白得可怕。 大家为了能跑得再快些,都把自己的兽系特征变了出来。 放在之前,喻颜说不定会好奇地多看几眼,现在完全顾不上这一茬。 他有样学样,也变出了自己的翅膀,使劲儿往前扑棱着。 幼崽们在嗷嗷大哭,说秋泽没有气了。 喻颜心急如焚,全身的血液陡然上涌,想着“快些,再快些”,不知从哪里迸发出了一股力量,身子忽然一轻,脚尖离了地。 竟是飞起来了! 他短短地惊讶了一瞬,顾不上思考自己如今的情况,奋力拍打着翅膀,直直飞向幼崽们。 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他赶超了前面的亚兽人们,头两个抵达的海边。 另一个人,是秋泽的亚父雪非。 几个幼崽,有小兽人,有小亚兽人,正七手八脚地把已经失去意识的秋泽往烁星的背上搬。 烁星变了兽形,也急得不行,带着哭腔催促道:“快一点,赶紧把秋泽带回部落,让大人看看。” 见秋泽浑身湿淋淋的,阖着眼睛,脸色煞白,耳朵都变成了长长的兔耳,向下耷拉着,雪非喉间挤出一声惊恐的低呼,双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 他绝望地喊:“秋泽!” 两腿打着颤,踉踉跄跄地往秋泽的身边跑。 喻颜脸色冷沉,收回翅膀,快步追了上去。 “他是不是溺水了?”他问道。 几个幼崽都吓傻了,语无伦次地说:“有个浪过来,是的,然后,把秋泽给卷到海里面去了……” “我们把他拽上来,怎么喊他都没反应。” “他淹死了!!” 话还没说完,他们就“哇”地大哭起来。 雪非也急得掉下泪来,口中接连呼唤着秋泽的名字。 他是个性格文静内向,但很热心的亚兽人,喻颜有什么不懂的问他,他都乐意解答。 这几天一块采集,喻颜就没听他大声说过话,现在却声声如泣血,让喻颜心里也堵了块大石头。 情况危急,他顾不上安慰雪非,抬手严肃地制止了幼崽们要把秋泽运回部落的行为。 据他所知,部落中并没有医术很好的人。 就算是有,用最快的速度飞行,也得二十来分钟才能抵达部落,会错过最佳救援时间的! 他在急诊科连轴转了半年,深知争分夺秒的必要性。 对于心搏骤停的人,如果能在5分钟或者更短的时间内,使其恢复心跳和呼吸是最好的。 超过这个时间,不仅复苏成功率极低,即使成功了,也会给病人的中枢神经系统造成不可逆性的损害! 于是他立刻张口,严肃地道:“我会一些急救的手段,把秋泽平放在地上,让我看看!快!” 喻颜这张脸虽然年轻,但是认真起来,气势很强,瞬间就震住了场子。 烁星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凭本能就把秋泽给平放在了地上。 秋泽只有现代五六岁孩童那么大,小小一团,兔耳无力耷拉着,看着可怜极了。 这时,辛屿他们也跑来了,简单地了解了情况后,立刻扶住了雪非,忍着难受宽慰他:“秋泽一定会没事的……” 话是这样说,其实他们心里完全没底。 秋泽脸色发乌,心口也没了起伏,真的能救活吗? 喻颜跪在秋泽身侧,大声对其他人说:“让远些!别阻碍空气流通!” 在场的成年亚兽人,年纪都比喻颜大。 但现在的喻颜太有魄力,让他们不由自主信服。 他们听从喻颜的话,把秋泽周围的空间让了出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喻颜,大气都不敢出。 雪非的眼泪成串地往下掉,双手合十,不知是在祈祷兽神保佑,还是祈祷喻颜真的能有办法。 喻颜已经把食指和中指并起来,触摸在秋泽颈侧的动脉处,全神贯注地感受着他的心跳。 默默地数了十个数,没有搏动。 他再没耽搁,一只手掌压在另一只手背上,交叉互扣,找准秋泽胸骨上的位置,保质保量地做了三十个心肺复苏。 紧接着,他一手摁着秋泽的额头,另一手仰起他的下颚,开放他气道的同时,快速地把他嘴里的异物清理干净。 这些动作,他烂熟于心,其他人还没看清楚,他就已经俯身,用自己的嘴唇,包住秋泽的,做了两个达标的人工呼吸。 再之后,就是重复三十次胸外摁压、两次人工呼吸的步骤。 这活可一点儿都不轻,加上紧张和专注,很快,喻颜就满头是汗。 所有人都被这种紧张的氛围带动,眼睛紧紧锁着喻颜,整片海岸上,鸦雀无声。 喻颜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他没有人可以轮换,只能自己重复心肺复苏的动作。 好在新身体体力强,他可以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坚持。 时间一点点过去,秋泽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大家的心,都笼罩上了绝望。 有几个亚兽人,已经无声地抹起眼泪。 兽世的人们很难有幼崽,他们整个部落加起来,没成年的幼崽,还不到十个。 每个幼崽,都是部落的宝贝,是保护的对象。 秋泽那么聪明可爱,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兽神在上,求您开开眼吧。 忽然,秋泽眼球转动,咳了一声,一股水流从他的口鼻中涌了出来。 他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呼吸也恢复了! 喻颜大喜过望,停下了手。 他光顾着检查秋泽的情况,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双手颤得厉害。 “太好了,太好了……”他喃喃着,“没事了。” 话音落下,他全身脱了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心脏砰砰砰狂跳,像是要撞破胸膛而出,呼吸也是又深又急。 秋泽有着兽世人的好体质,缓了一会儿,睁开眼,手撑着地,慢慢坐起来。 目光划过一张张担忧、紧张的脸,直至对上雪非的视线。 他回想起之前的事,害怕和委屈涌上心头,扁着嘴,呜呜哭出声。 雪非扑过来,抱住他,眼泪也顺着眼角滑下。 “没事了,崽崽,亚父在这里呢,没事了。” 父子两人相拥的这幕,让在场的人,都不禁红了眼圈。 喻颜站在他们身边,问了秋泽几个问题,又给他做了个简单的体检,确定他是真的脱离危险了。 天上传来“扑棱扑棱”翅膀扇动,还有呼唤声。 大家扭头一看,是部落里其他人赶了过来,风归也在其列。 他十分紧张,落地后马上问:“出什么事了?” 苍峰紧随其后,变成人形,说:“有人听到了烁星的呼唤,向大家传递了消息,我们赶紧过来看看。” 辛屿站出来,心有余悸地解释:“秋泽溺水了,我们到的时候,他都没有呼吸了。还好喻颜把他救了过来。” 听到前半句话,苍峰等人脸色大变。得知人救活了,才长出一口气。 大家看着窝在雪非怀中的幼崽,后怕又庆幸地感慨:“人没事就好。” 风归看向喻颜,惊讶地问:“你救活的?” 喻颜的力气恢复了不少,点头“嗯”了一声。 以烁星为首的那几个崽崽,抢着说了喻颜刚刚做的事,给大家听得一愣一愣的。 同行的亚兽人们也连声夸赞道:“多亏喻颜迅速采取了行动,否则秋泽的情况还真不好说。” “是啊,我记得咱们隔壁的明原部落,早些年有个小兽人也是溺水,没救过来。” “唉,那小兽人的亚父我认识,没多久,就伤心过度回归了兽神的怀抱。” “秋泽还好是救过来了,否则别说是雪非,默野回来后,该多难过啊……” 喻颜低声问身旁的风归:“默野,是雪非的伴侣?” 风归点头:“嗯,咱们部落走商的兽人也是分成两队,一队由族长苍峰带着,另一队就是由默野带着。他的兽形是金雕,去年秋天带队离开的,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要回来了。” 半岛部落的兽人选择走商,有些是因为热爱,更多的则是为了让亲人能过得好一些。 像苍峰,跑一趟商,辛屿和烁星接下来小半年的物资都不用愁了。 喻颜难以想象,默野挂念着伴侣和孩子,在外奔波了半年,好不容易带着物资回来,却发现幼崽出事会是什么心情。 还有雪非,原来他和自己亚父一样,也是辛辛苦苦一个人拉扯着孩子。 如果失去幼崽,这个家庭必定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幸好,雪非一家人,不用承受骨肉分离的苦楚。 喻颜看向风归,清瘦俊雅的亚兽人,感同身受地红了眼圈。 他在心中郑重地保证:原主,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带着你那份一起,好好孝敬他、照顾他,让他过上好日子。 恰有一阵温暖的海风,擦着喻颜的侧颊拂过,仿佛在与他温柔道别。 秋泽缓了半天,腿脚恢复了力气,被雪非领着,来到了喻颜的面前。 雪非哭红的眼睛里,满是感激。【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会飞了 “喻颜,谢谢你,真的谢谢。”说着说着,雪非又不禁哽咽起来。 他紧紧地揽着秋泽的肩,想到刚刚那一幕,就止不住后怕。 默野离开的时候,他说了会好好照顾秋泽,在家里等着他回来。 如果秋泽没了,自己要怎么和他交代?别说是他,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喻颜救了秋泽的一条命,他非常非常感激。 可是他嘴太笨了,就会说谢谢,他自己都嫌弃。 喻颜看出了他的窘迫,贴心地笑了下,揉揉秋泽的小脑瓜:“崽崽没事了就好,回去以后好好养着,要是出现发烧、拉肚子,或者别的不舒服情况,再来找我看看。” “嗯嗯。”雪非认真地把他的嘱咐记下,把秋泽往前推了半步。 秋泽的兔耳朵还没收回去,正好撞在喻颜的手心。 他是垂耳兔系,耳朵是灰色的,毛茸茸,很厚实,手感特别好。 喻颜有点新奇,放下手时,眼睛都亮了几分。 “秋泽,你也和喻颜道谢。”雪非认真地说。 秋泽仰头望着喻颜,小脸儿微红,嗓音微哑,但很乖巧地说: “喻颜哥哥,谢谢你救了我。我刚刚在海里的时候,真的怕死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亚父和父亲了。” 说着,他也伤心地红了眼圈。 雪非克制着心软,严肃地教育道:“所以,你们为什么会到海边来?我不是说过,不让你们离开部落太远的吗?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秋泽垂着脑袋,低声说:“我,我知道的……我看你喜欢吃鱼,就想来海边捡鱼给你吃……” 雪非一下心疼得不行。 他的声音放软了两分:“在海边捡鱼,怎么会落到海里去?” 提到这事,秋泽面露惊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有个浪流上来,一下子把我给卷走了!” 烁星他们在一旁接话:“是的是的,我也看到了!” “那个浪不大,也不凶,就那么平平静静地流上来,我们都没当回事。” “哪知道一转眼,秋泽就不见了!” “我们全都慌了,后来我让其他人在岸上躲远点,自己变成兽形,把秋泽从海里抓出来的。”说这话的是烁星。 辛屿和苍峰站在一块,看向烁星,严肃道:“你把秋泽从海里抓上来,值得表扬。但是这些崽崽们来海边,也是你的主意吧?” 烁星眼神躲闪,支支吾吾不说话了。 辛屿冷着脸:“秋泽还那么小,如果今天不是喻颜及时赶到,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你现在立刻向雪非和秋泽道歉!” 烁星马上诚恳地说:“雪非叔,秋泽,对不起。” 雪非叹了口气,说:“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了,要是想出来,一定要有大人跟着。你们所有崽崽都是。” 烁星和其他崽崽们一块应着:“我们知道了。” 雪非又对辛屿说:“秋泽也有错,等回去后,我会好好教育他的。” 辛屿板着脸,瞪了烁星一眼。 “你回去后,也好好反省。胆子真是太大了,不和大人说一声,就敢跑这么远。” 烁星摸了摸鼻子,瞥了喻颜一眼。 喻颜:“?” 哦,他知道了。以前他“傻”,这些崽崽们不敢把他往太远的地方带。 现在没了自己,他们就跑出来探险了。 难怪之前烁星还来问他,要不要和他们一块去远一点的地方玩。 喻颜同样严肃地强调:“辛屿和雪非说的对,一定要吸取这次的教训,远离水边。” 崽崽们连连点头。 烁星又说:“你们大人也小心,别被浪给吃了。” 一个兽人接话:“听你们形容,那就是个小浪,我们力气大,怎么也不会被卷走吧。” 喻颜认真地反驳:“未必。崽崽们说的浪我知道,叫离岸流,其实是一股强劲的水流。 “离岸流表面平静,特别具有迷惑性,冲过来时,不会产生巨浪那样的声响,因此总是引起不了人们的警觉。 “这种离岸流速度还特别快,几个呼吸间,就能把你卷到深海里面去。 “逆流挣脱需要的力量很恐怖,而且你还得有着过人的胆识和冷静的判断。” 伴着喻颜的讲话,人群彻底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望着他,认真地听他说。 喻颜从小在海边长大,深知大海蕴含着怎样的巨量,因此,心怀对大海的敬畏。 兽人是这个时代的宠儿没错,他们有着自己难以想象的强悍力量,但是在汪洋大海面前,仍旧是渺小的。 现在大家和海洋接触得多了,遇上危险的可能也会变大。 他作为一个大夫、作为部落的一份子,必须把其中的利害告诉大家。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小瞧大海的力量。” 听到他的告诫,有人担忧地问:“那这离岸流也太恐怖了吧!有没有什么分辨的办法啊?” 喻颜想了想,比划着说:“离岸流是这样垂直着流向海里的,所以大家可以看看,在白色浪花的间断处,有没有白色泡沫,或者泥沙,集中飘向平静的海水区域。 “再有就是看看海里面有没有那种窄的,浑浊的条状水流,要是有的话,也记得避开。” 包括幼崽们,所有人都听入了迷。 喻颜又科普了几个会影响到离岸流的地势,然后说了一下,如果真的不幸被离岸流卷走,要怎么自救。 “……总之,能小心就小心,不被卷下去是最好的。” 听完喻颜的话,不少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钦佩。 苍峰走上前,郑重道:“喻颜,谢谢你们告诉我们这么多,等回到部落,我会把这些话,再传达给部落里其他人的。” 见他们这样上心,喻颜也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好。”他欣慰地说。 苍峰:“还有秋泽的事,真的是多亏你了。” “没错!”又有人好奇地问,“喻颜,你怎么会懂这么多呢?” 喻颜笑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这样啊……” 和风归一样,人们误以为喻颜是跟部落里的老人,或者走商的兽人们学的。 喻颜没有多解释。 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潮水涨上了滩涂。 本来换了路线,他还想着捡点螃蟹、贝类什么的回去吃,现在是捡不成了。 喻颜便招呼大家:“咱们现在回部落吗?” “回!” 兽人们变成兽形,载上了相熟的亚兽人与崽崽;会飞的亚兽人变出了翅膀。 喻颜看了看,抿唇一笑,也把自己的翅膀变出来了。 “雪非,我今天不和你们一块,和我亚父一起飞回去了哈。” 嘿嘿,多亏自己救人心切,终于会飞喽! 雪非牵着秋泽,笑着冲他挥手: “知道了,注意安全。” “呼啦——”喻颜张开翅膀,振翅起飞。 他的双腿离了地,身体越来越高。 这感觉真的是太奇妙,他终于明白“身轻如燕”是怎么个轻法儿了! 好新鲜,好爽! 可惜没得意多久,他身体忽然一个不平衡,大头朝下栽去! 后面和地上的人,全都捏了把汗。 有人惊呼出声:“喻颜,小心!” 喻颜也急够呛,翅膀挥着,脚也跟着蹬着,脑袋使劲儿地往天上偏,全身上下齐齐发力。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眼睛都闭上的时候,身子又是一轻,被他打着转儿拉了起来! 嚯!他再接再厉,又往上飞了一截,稳住了身形后,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刚刚被他吓一跳的人,还以为他在“炫技”,笑着说:“喻颜,差不多就行了,别玩脱啦!” 喻颜干巴巴地笑:“哈哈,知道了。”其实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 动了动身上的背筐,他借着风力,向部落的方向飞去。 身体翱翔在空中,美好景致尽收眼底。 当清风自两侧划过,他深感自由的愉悦。 拔高距离后,他俯瞰大地上缩小的山石草木、野兽飞虫,更是心胸涤荡,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大概是体内兽系基因的影响,他喉咙痒痒的,很想学着鸟儿鸣叫几声。 当然,他控制住了。 最后,只是摇头晃脑地说了句:“回家喽~” 他飞是会飞了,但没什么技巧,落后于他的风归等亚兽人,很快就追上了他。 至于苍峰这样的兽人,比他们飞得更高、更快。 喻颜仰头一看,苍峰载着辛屿,都要扎云层里面去了,烁星变成的小游隼,在后头苦命地追。 “噗。”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风归飞到他身侧,问。 “哈哈,没什么。” “我在你前面飞吧,你借着我的风,还能省力一些。” “好啊!谢谢亚父!” 两人一前一后,扇动着翅膀,飞回部落,到了他们栖息的那棵银杏树下。 喻颜往澜修的住处看了眼,静悄悄的,不知道回了没。 落地后,他们变回胳膊,卸下背上的东西。 “我把东西收拾收拾。”风归说。 “那我去捡柴、打水!” 喻颜扭头正要走,风归叫住他:“对了,三叶藤泡得差不多了,可以剥皮了。” “是嘛!”喻颜立刻忘了自己刚说的话,“我要去看看!” 他快步跑到水洼边,捞了一根三叶藤上来,用指甲一抠,皮确实比之前好剥多了。 把这棵三叶藤的皮剥下来,他抓着风风火火回到银杏树下。 “亚父,有没有破陶锅,给我一个。还有我之前挖出来的碱土呢,放哪儿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煮葛皮 风归伸手指着上面:“在鸟窝后头的板子上放着呢。你现在就要弄啊?” 喻颜迫不及待地点头:“嗯嗯!” 风归拿他没办法地笑笑:“行,那你弄吧,晚饭准备好了我叫你。” 喻颜眼睛微亮:“谢谢亚父啦!你真好!” 风归笑意更浓,摆摆手:“我见你还泡了其他的东西,不一块弄吗?” 喻颜:“我刚刚去看,树皮什么的还没泡好呢。我要用它们和三叶藤做的不是一样东西,再说现在也腾不手来。” 风归点头:“知道了。要我一块帮你生个火塘吗?” “要要要!” 留下这句,喻颜把手上的东西一放,就爬到树上,搬了碱土下来。 他会飞了,张开翅膀,刷地飞下来,自认为非常酷!像拍什么特效电影一样,哈哈。 碱土挖的时间不长,鸟窝后面背风,还可以用。 风归的体型和部落里其他亚兽人相比,要更清瘦一些,但是干活非常麻利。 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把石灶和火塘都生了起来,陶锅也给喻颜找出来了。 喻颜先把陶锅里面装了清水,又把三叶藤的韧皮丢进去,锅架在火上烧着。 然后,他去过滤了下要用的碱土。 过滤好,他走到陶锅边,水早就烧开了。 取了两根长木棍,他搅和着里面的葛皮,目光专注像是在做什么学术研究。 感觉煮透了,再把葛皮捞出,倒上碱水,细细揉搓。 在碱的作用下,葛皮变软,已经可以看到一丝丝的结构。 搓完,他接着把葛皮放进锅里去煮着。 日头西斜,林中暮色四沉。 风归做好了晚饭,招呼喻颜:“你那边还要多久?可以吃饭啦。” 喻颜:“马上!” 他拿长筷子搅了搅陶锅,又看了看火,才放心地去洗手,回到他和风归平常吃饭的那个木墩子前,坐下。 “澜修还没回来?”他往澜修的住处看了一眼。 风归:“嗯。给他的那份食物,我已经留出来了。” 喻颜笑道:“亚父,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啊。” 风归也笑:“当然。这几天澜修总是给咱们送肉吃,你做好了食物,也会给他送一份,我都记下了。” 喻颜拿起筷子,高兴地吃起饭来。 就像是风归说的那样,澜修这小子也不知道是过意不去,还是怎样,天天给他们送肉。 再加上前几天,部落里的人也给他们送了好些吃的,家中最近的伙食还挺不错。 菜和肉放久了会烂,为了解决这些食物,他和风归就没去赶海。 不过听部落里的人说,以前吃着很腥的海产,现在用生姜处理后,味道变得十分鲜美,给喻颜眼馋得不行。 再有就是…… 喻颜嚼着只加了盐炒的菜,在心里叹了口气。 太清淡了啊!嘴巴里面都要淡出鸟来了! 这几天跟大家一块出去采集,他很努力想找些别的调料,比如八角桂皮啥的。 可不知道是不适应半岛部落这边的气候,亦或者是他找的范围太小,至今一无所获。 心里惦记着葛皮,他快速解决了晚饭,请风归帮忙洗碗,自己回到陶锅前守着。 处理后的葛皮,颜色已经变浅了,但是还不够软。 这个程度,肯定是纺不了线的。 幸运的是,煮了一会儿,他明显感觉到葛皮在软化。 他心里燃起了希望。照这个速度,再煮几个小时,应该就可以了! “风归!喻颜!”熟悉的呼唤声从不远处传来。 喻颜抬头,借着昏暗的天色,看到雪非牵着秋泽,正朝他们摆手。 “雪非,你们怎么来了?”喻颜起身迎去。 雪非来到他面前,俊秀的面孔有些局促,眼神却十分诚挚。 他一股脑往外掏了好多东西。兽皮、干肉、野菜、茎块……甚至还有几颗圆润洁白的海珍珠! 喻颜愣住:“你这是干什么?” 雪非感激地说:“喻颜,谢谢你今天救了秋泽的命,我当时身上的物资不多,就回家取了给你送来,请你收下。” 秋泽也仰着脑袋,脆生生地道:“谢谢喻颜哥哥!” 喻颜明白了。雪非这是支付“医疗费”来了! 这么一大堆东西,其中还不乏兽皮、珍珠这种兽世硬通货,雪非别是把家底都给掏空了吧? 他能理解雪非的心情,但不能让人家倾家荡产啊。 冲雪非善意地笑了下,喻颜先是问:“秋泽这小家伙的身体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雪非答得详尽:“就一开始的时候,说是嗓子鼻子不舒服,现在也好了。” 秋泽连连点头:“嗯嗯!我早就不难受啦!” 喻颜不禁感慨,兽世的人身体素质真强,难怪平常很少会生病。 “那就好。”他揉揉秋泽的小脑袋,发丝软软的。 之后,对雪非说:“我做的那些事,用不上这么多物资,这样吧,我把这些留下,其他的你带回去。” 喻颜挑了一堆茎块,还拿了两块干肉。 雪非诧异地问:“就只要这么点儿?” 喻颜:“不少了。” 在雪非看来,喻颜救了秋泽的命!他是真心想把所有东西都给喻颜的。 “你还是再挑一些吧……”雪非特别过意不去地说。 喻颜态度坚决:“真的够了,我给别人治疗,是有收费标准的,不能胡乱收物资。” 见雪非还要再劝,喻颜紧接着道:“我那边还有些事要做,你们先和我亚父说着哈!亚父!” 风归和喻颜交换了一个眼神,接过话茬,问雪非:“你们两个吃过了吗?” 雪非:“简单吃了点儿。喻颜那边……” 风归:“我也劝不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雪非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面露着急。 风归邀请他们两个:“我晚上做的多,留出了一些食物,你们来吃点儿。” 雪非赶忙摆手,可是风归已经拉着秋泽往前去了。 “风归,不用了……” “你和秋泽都累了一天了,别折腾了,就在这吃吧。” 在风归的盛情相邀下,雪非和秋泽吃了一顿热腾腾的晚饭,心中十分感动。 而喻颜在陶锅边忙来忙去的身影,早就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秋泽好奇地问:“喻颜哥哥,你煮的这个东西,怎么有股三叶藤的味道呀?” 喻颜:“就是三叶藤的皮,我要拿这个做一样新东西。” 风归:“煮得怎么样了?” 喻颜:“挺好的!我今天准备把泡好的那些三叶藤皮都剥了,明天白天我不跟着大家去采集了,就在家专心处理藤皮。 “对了亚父,咱家还有没有大些的陶锅?小陶锅一次煮的太少了。” 风归面露难色:“没有了……” 喻颜:“没事没事,等明天去部落里,看能不能换到。” 雪非一直支棱着耳朵听,问道:“要剥皮是吗?我来帮忙吧。” 秋泽马上表示:“我也会干活的!我也要帮忙!” 喻颜笑道:“那太好了。” 雪非和秋泽已经吃好,喻颜带上他们,去了水洼边,把泡好的葛藤,都捞了起来。 这次没有澜修帮忙,他们来回搬了好些趟。 搬完,几人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剥起藤皮来。 雪非和风归是熟手,他们都剥三根了,喻颜才剥一根,就比秋泽的速度快一些。 尤其是雪非,大概物资没送出去,他现在干活儿特别特别卖力,坐下就没起来,连口水都没喝过。 眼看月亮都升上来了,喻颜劝他:“雪非,很晚了,要不你带秋泽先回去吧。” 雪非摇头:“不用,剥完我们再回。秋泽你要是困了的话,就靠着我的腿睡一下。” 秋泽:“好哦亚父。” 他走到雪非身边,侧着躺下,身子团成小小的一团,眼睛一闭,还真的睡了! 喻颜:……真的劝不动。 澜修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三人点着火把,埋头干活的场景。 他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不过声音压低了些:“今天就处理了?” 喻颜剥得眼睛都有点花了,抬头,“回来了?是啊,已经泡好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澜修实话实说:“在外面睡着了。” 兽世的野兽凶猛,野外还是很危险的,喻颜真不知该说澜修心大,还是强大。 “都搬回来了吗?”澜修往四周看了看。 喻颜:“嗯。” 澜修:“我来和你们一块剥。” 本来就剩的不多,澜修加入以后,不到半小时,他们便把活干完了。 “雪非,这里我和我亚父收拾就行,你快带着秋泽回去吧。”喻颜小声道。 “好,那我明天再过来。”雪非把熟睡的秋泽背上,往林子里面走。 喻颜又让澜修送了他们一段。 今天干的活儿实在是太多了,喻颜累得眼睛昏花,把树下收拾好,草草洗了个漱,回到鸟窝,倒头就睡。 第二天,惦记着剥好的葛皮,天亮没多久,喻颜就打着哈欠爬了起来。 风归永远比他睡得晚、起得早,这会儿已经生好了火。 见到喻颜,他有点兴奋似的说:“你昨晚煮的那一锅藤皮,应该好了,一丝一丝,捏着还软软的,我从来没想过藤皮能变成这样。” 喻颜也赶忙去看了眼。 果然!葛皮已经变成黄褐色的葛缕了! 他上手一摸,感觉这个程度可以拿来纺线!【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帮忙 第一步算是成功了,他们这几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确实好了,咱们今天就把这些藤皮都给处理了!”喻颜干劲满满。 他把湿的葛缕捞出,放在阳光下晒着,对风归说: “亚父,我来做早饭吧,你对部落里的人更熟悉,去帮我借几个大陶锅来呗?拿物资换也行。” 风归二话不说,答应下来:“行,那我去了。还需要别的什么吗?” 喻颜想了想:“草编的簸箕也换几个吧,别的暂时想不到了。” “好。” 风归展开他黑色的翅膀,朝着部落里面飞去。 喻颜收回目光,心情不错地去洗漱、做饭。 澜修也起来了,遥遥对着喻颜道:“今天我也不去打猎了,来帮你们干活。” 喻颜:“好啊!”正好他还犯愁葛皮太多,处理不过来呢。 “澜修,你别生火做饭了,我直接把你那份做出来,咱们抓紧吃,吃完就干!” “好。那我去打些柴回来吧。”他昨晚注意到,喻颜的陶锅烧了很久。 “可以~” 澜修离开没多久,喻颜就听到远处传来霹雳咔嚓,树木被撞断的声音。 等看到他扛着一截截比大腿还要粗的湿木头回来,喻颜哭笑不得。 难怪他说“打”柴呢。力气大就是好啊。 踩着晨曦,澜修将木头卸在银杏树下的空地上,问:“这些木头可以吗?” 喻颜点头:“可以。我这边快做好了,你去洗手吧,准备吃饭。” 等他摆好食物,林子里,传来一阵兴奋的谈笑声。 抬头一看,风归竟然领了好些人过来! 辛屿、雪非等人,是他熟悉的,还有几个不大熟悉的成年亚兽人。 喻颜记得,他们是另一个采集队的成员。 大家都没空手,要么是抱着簸箕,要么是扛着陶锅。 辛屿更厉害,竟然扛了个陶缸过来! 喻颜赶紧迎上去:“大家怎么过来啦?” 风归答道:“我去部落里面借锅,他们听说你上午要干活,就都过来帮忙了。” 一个长相精致,声音十分动听的亚兽人问:“喻颜,你看看这些够不够用?” 喻颜记得他叫音清,是画眉系的亚兽人。 虽然也是穿着草编背心、草编裙,但是他的编法要更精美些,半长的褐色头发编了几根辫子垂下,脖子上挂着骨牙项链,耳朵打了耳洞,戴着的耳钉应该是宝石,在日光下折射着炫目的火彩。 喻颜看了一圈,回答:“应该差不多了,一会儿我把物资给你们。” 音清等人连忙说:“不要物资!你们能用上就好。” 辛屿放下了缸,心神不宁地道:“他们留下帮忙,我就先回去了,家里离不开人。” 喻颜一怔,问:“怎么了吗?” 辛屿叹气:“昨天从海边回去后,烁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拉肚子。我让苍峰给他挖了黄土吃,但并没有好转,我得回去照顾他。” 雪非在他身侧,闻言脸色一白。 “会不会是被秋泽吓到了……” 辛屿:“应该不能吧。唉,我现在只希望烁星快些好起来。”看烁星难受,他这个当亚父的心疼坏了。 “苍峰正在家等我,我回去以后,他就去别的部落问问,有没有治拉肚子的办法。” 昨天雪非送物资过来的时候,喻颜就想,能不能开个小诊所,靠给人看病来换取物资。 但他手上没有器械、没有药,在旁人看来,他也没学习过医术,估计很难相信他,所以这事他没急。 现在碰上病人,于情于理,他也不能干看着。 于是他对辛屿道:“我和你一块过去看看吧,我知道一些治疗拉肚子的办法。” 本来他还担心被拒绝,但大概是烁星病得厉害,拖不得,也可能是昨天他救了秋泽,提升了可信度,辛屿表情都亮了,立刻说:“那咱们快走吧!” “你稍等,我和我亚父说几句话。” 喻颜看着风归:“亚父,你和澜修先吃,吃完以后就按照我昨天那样,先把藤皮煮透,然后用我准备的碱水揉搓,剩下的等我回来再弄。” 风归:“行,我知道了。”怕喻颜饿,他还给喻颜装了两个蒸熟的茎块,让他在路上吃。 交代完,其他人留下,辛屿带着喻颜,往自家的方向赶。 喻颜飞在半空中,思索着拉肚子可能的原因,以及治疗的药物。 一些物理性止泻的药物,比如蒙脱石,在兽世应该是能找到的。 就算这次用不上,他也得抽个机会,去山上找一找。 到地方后,辛屿快速地和苍峰说了喻颜的来意,苍峰略感意外,不过同样没有阻止喻颜治疗。 喻颜去见了烁星,给他做了简单的体检,又问了他几个问题。 见烁星的状态比他想得好很多,喻颜稍稍松了口气,应该只是肠道功能紊乱。 走出鸟窝,回到树下,他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取出之前晾晒好的葛花。 “把这个给烁星熬水喝,观察一下。再给他煮个茎块粥吧,把茎块煮得软烂一些,好消化。” 见辛屿和苍峰满脸紧张,喻颜宽慰道:“别急,应该没什么大事。” 辛屿和苍峰连连点头,接过东西,赶紧分头去忙了。 喻颜见自己留下没什么用,就说:“那我先回去了,不管烁星的情况好没好转,你们都去和我说一声。” 苍峰感激地应下:“好的,喻颜,谢谢你啊。” 辛屿也道了谢,问:“我们给你多少物资好?”雪非昨晚给喻颜送物资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喻颜:“先看看烁星的情况,如果有效,你们给我几个茎块就行,没效果我再用别的办法。” 辛屿和苍峰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讶。 烁星生病,他们两个急得不行,问了部落里的老人,也只知道给崽崽喂点黄土。 怕烁星拖坏了身子,他们都要去别的部落寻求帮助了! 可他们在这一片土地生活了多年,知道大家的水平差不多。已知的办法没效果,那就只能让崽崽硬拖。 烁星还没成年呢,拖来拖去,严重了可怎么办啊!他们真是恨不得病在他们身上! 结果这么难的问题,喻颜来了以后,一小会儿的功夫,就给出了治疗办法,还说这个不行,他还会别的! 这也太厉害,太超出他们的预料了…… 还有喻颜镇定又从容的态度,让他们心里终于有了底,不慌了。 辛屿煮着葛花,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 喻颜回来得快,昨晚剥完的葛藤,还没煮完。 简单和大家聊了两句,喻颜草草吃过早饭,也跟着一块忙活起来。 等他们开始用碱水处理葛皮时,天上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 “喻颜!”辛屿坐在兽形的苍峰背上,高兴地说,“三叶花煮水真的有效果!烁星已经没拉了!” 说话间,苍峰落地,辛屿从他背上利落地跳下来,往这边跑。 “我给他煮的茎块粥,他也全部都吃了!” 喻颜勾唇一笑:“那太好了,应该没事了。接下来注意饮食,别吃油腻生冷的,别受凉,养一养。” 辛屿重重点头:“嗯嗯!他本来要跟来的,我没让。喻颜,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我们根本没想到,三叶花还能止泻。” 苍峰化成了人形,身材伟岸,大步走过来。 “是啊,昨晚可把我和他亚父急坏了,一晚上都没怎么合眼。太谢谢你了,喻颜。” 这两人的态度一个比一个诚挚,倒是把喻颜弄得不好意思了。 “不客气,崽崽没事比什么都强。” 雪非性格内敛,平常不怎么主动说话。 但因为他也有崽崽,所以对这事非常关心,边煮着葛皮边问:“烁星为什么会坏肚子啊?” 辛屿和苍峰答不上来,一同看向喻颜。 喻颜用较为通俗的语言解释道:“很多原因都会刺激肠胃,导致闹肚子,比如吃坏东西、吹了凉风、发烧、受惊等等。” 辛屿:“我们吃的是一样的东西,我和苍峰都没事。” 喻颜:“小崽的体质没大人那么强。” 风归认同地说:“是啊,崽崽的肠胃比大人脆弱,不过成年就会好多了。” 辛屿和苍峰认真地点头。 喻颜还补充了一句:“其实不光是小崽,大家在饮食上也要多注意,水烧开了再喝,食物做熟了再吃,能大大减少坏肚子的可能。” 兽世的条件不比现代,缺少疫苗和药物,所以他逮到机会,就会和大家科普一下“医护小常识”。 有烁星的例子在前,大家接受得很快。 亚兽人音清问:“真坏肚子了,是不是用三叶花煮水喝就行啊?” 喻颜:“三叶花也不是所有情况导致的拉肚子都能治。如果没用,可以过来找我看下,我再找找别的办法。” 此言一出,大家都惊奇地看着喻颜。 “你懂的可真多。” “今天这趟来得太对了,又跟着你学到新东西了。” “是啊,谁能想到常见的三叶花,竟然有这么大的用处。” 有几个人当场约好,今天干完活,就去摘些三叶花晒干备用。 烁星那边不需要照看,辛屿和苍峰很感激喻颜,都留下来帮忙。 银杏树下,几堆火塘齐齐烧着,大家干得热火朝天。 人们聊着天、唱着歌,干活并不枯燥。 喻颜是“总负责人”,穿梭指导了几圈后,无意间瞥见他早上晾着的葛缕,惊喜地“咦?”了一声。【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纺线 怕自己看花了眼,他快步走过去,将葛缕抓在手中。 灿烂日光下,上面一层的葛缕,竟然从黄褐色,变成了雪白色!还散发着漂亮的光泽!比之前好看太多了! 喻颜眯着眼睛,往天上看了看。 变色是因为阳光的暴晒吗?他本来只是想把葛缕晒干的,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澜修注意到他的神色,问:“怎么了?” 喻颜兴奋地给他展示:“你看这个颜色是不是很好看?” 澜修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细丝”,冰蓝色的眼眸略略睁大,点头:“是的。” 喻颜咧嘴一笑,赶紧把手中那团葛缕摊开,让阳光晒得更均匀充分。 听到两人的对话,不少人好奇地围了上来:“什么好看?” “诶?是不是变色了?” “成雪白色了,好漂亮啊!” 音清的眸子亮闪闪的,用修长的手指碰了碰葛缕,渴望地说: “要是用来编点手链和项链戴着,肯定特别美。” 喻颜笑道:“这些三叶藤都会处理成这样的,到时候你喜欢就拿走去编吧。” 音清倒吸一口气,激动地问:“真的可以吗?喻颜,谢谢你!” “不客气~” 别的亚兽人生怕被落下:“喻颜,我也想要一些!” “也给我一点儿吧!” 喻颜:“好好,都有份。不过我这堆缕丝你们不要动哈,我留着有用。” “放心吧,我们肯定不动!” “喻颜,你看看我这些三叶藤是不是煮好了?”雪非探着脑袋问。 “来了!” 确定煮好后,喻颜又带着大家用碱,把葛藤仔细揉搓,再继续放进陶器里煮上。 澜修一直跟在喻颜身边忙活,很快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澜修,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积极啦?” “对啊,你不都是随便住哪里、吃什么都行,能不动就不动的吗。” “我还以为你来晃一圈就要回去了呢。” 大家的语气中没有恶意,只是对此感到惊奇。 澜修看了喻颜一眼,坦荡地答:“我想来帮忙。” 喻颜和澜修虽然才当了几天的邻居,但也发现,澜修这个兽人有点“懒”。 他起得没那么早,打猎也不积极,吃饭很对付。最大的兴趣爱好,似乎是找个暖和的地方睡大觉。 明明生了一副得天独厚的大眼睛,却总是懒洋洋不想睁开的样子。 如果不是他的兽形实力很强,他恐怕都填不饱肚子。 这在勤劳的兽人们当中,颇有些“异类”。 不过,自己得帮澜修说句公道话。 帮自己干活时,他从不偷懒。吃自己做的饭,也特别捧场,自己很喜欢投喂他的。 见大家打趣,他笑着给澜修解了围:“这几天有澜修在,我省了好多力呢。对了澜修,你现在有空不,帮我个忙吧?” 澜修马上说:“有。” 喻颜招手:“走走。” 他把澜修带到另一棵树下,让澜修给自己折了一截树杈来。 随即,他坐下,从自己的空间中,拿出了几块这几天他攒的兽骨。 每一块骨头都是拳头大小,中间有个圆圆的孔洞。 澜修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 喻颜先是比量了一下骨头上孔洞的大小,然后从树杈上面,折了根粗细合适的树枝。 拿出贝壳刀,将叶片、小分叉和树皮削掉,又把削好的木棍,插在孔洞里试了试。 确定没问题,他将木棍削成了筷子那么长,其中一端,还削出了一个小凹槽。 把兽骨(纺轮)和木棍(纺捻)组合在一起,简单的纺锤就做好了。 澜修的目光越来越疑惑,问:“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喻颜起身,拍拍草编裙后头的泥土,冲他眨眨眼:“马上你就知道了。” 他带着澜修,走到了他晾晒着的葛缕边。 下午日头正盛,整团葛缕,已经全部变成了雪白色。 将葛缕抓起来,搓了搓,揉了揉,他揪出一小捻,往木棍上端的小凹槽上面绕。 其他人都没离开,见状也围了过来,脸上是和澜修一样的疑惑之色。 很快,喻颜固定好线头后,让有凹槽的那一段向上,纺锤垂直向下,一手牵着上面的线,一手转动起了兽骨。 随着纺锤的转动,一根细细的白线,从杂乱的葛缕团中,被扯了出来! 葛缕越来越少,白线越来越长。 很快,整团的葛缕,都变成了线! 纺锤咻咻转个不停,喻颜手指翻动,轻松地将线一圈圈绕在了纺锤的木棍上,成了一个简易线轴。 围观的人们还没看清楚呢,喻颜那头都结束了! “发,发生了什么?” “喻颜,你手里的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三叶藤的缕丝…怎么变成细长的一根了?!” “能不能给我们看看?” 喻颜没藏私,将葛线连带着纺锤都递了过去:“当然可以看了。” 几只修长漂亮,带着薄茧的手,一块伸过来。 辛屿的手最快,东西落进了他手里。 他捏着线头,转出一截线,借着日光,细细地打量。 “真的好细,而且很均匀。”他征求喻颜的意见,“我能扯一下试试吗。” 喻颜说:“可以,正好我也想知道这线够不够结实。你直接扯断吧,看看需要多大的力气。” “原来这东西叫线……” 辛屿把纺锤递给了旁边的雪非拿着,两手攥着线,往外扯。 随着用力,细线绷紧,一丝丝断裂,最后,“啪”的一声,全断了! 苍峰挑眉:“这么容易就断了,能用来做什么呢?” 辛屿却摇头,惊喜地说:“不,比我想的难扯断多了!而且这只是一根线,要是把数根捆在一起,我怕是用最大的力气也扯不断!” 如同热油溅了水,人群一下子沸腾了。 “用这线来做绳子,得多结实啊!” 辛屿:“不仅如此,线摸着滑滑的,还很柔软,手感特别好!” “哎呀,你说得我好奇死了,快来给我也摸摸。” 小小的线轴,就在人群之间传看起来,每个人入手后,都惊艳得瞪大了眼睛。 “我怎么觉得我都不认识三叶藤了啊?花能治疗拉肚子,韧皮能变成这么好的线!” “是啊!三叶藤可真是个好东西!” “我的草编裙坏了以后,正愁怎么补呢,要是用这个线来缝,肯定很服帖。” “还有兽皮,也能用这个线来缝!会比用草绳缝得好看很多!哈哈哈,我家里的碎皮子能用上了!” 线的出现,让大家很兴奋。 他们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积极讨论着线的妙用。 苍峰作为族长,尤其高兴。 部落里有了这样的史无前例的好东西,其他部落的人,一定会抢着用物资和他们交换的! 他们半岛部落,是个很小,资源又很少的部落,什么时候碰上过这么好的事啊,苍峰笑得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 探讨线的妙用时,大家也没忘了喻颜,都佩服地说: “喻颜,你能把三叶藤变成线,真是太厉害了!” “我们也可以学你纺线吗?我想用线来缝我攒的兽皮。” “我想用线绑起海珍珠,做成珍珠项链,挂在脖子上!” “喻颜,拜托了,教教我们吧!” 喻颜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等大家安静下来后,说: “从处理三叶藤,到纺锤的制作、纺线的步骤,我都教给大家,你们可以随便纺线。” 大家开心得齐齐欢呼起来:“喻颜,你太好了!” “谢谢你,喻颜!” “喻颜,你有什么要缝的吗?通通交给我吧!我给你缝个兽皮袍子和兽皮帽子,留着你冬天的时候穿怎么样?” 喻颜有些招架不住大家的热情,笑着摆手:“我让我亚父帮我缝就行。而且我纺线出来,不是为了缝东西的。” 风归已经被年轻的亚兽人们挤到外围去了,线轴传来传去,落在了他手中。 听到喻颜的话,他疑惑地问:“那是为了什么?” 其他人也想不通:“是啊,线这么好。” 喻颜笑道:“线用来缝东西都这么好,如果做成衣服,岂不是更好?” “!!!衣、衣服?!” “你是说,用这个,做成衣服,穿在身上?!” “兽神啊……我想不出来用线做的衣服是什么样子的……” “线都这么好看了,衣服得好看成什么样啊!” “啊啊啊,我也想不出来,但是我好想穿!” 苍峰站得比风归更远一些,望着被簇拥的喻颜,全然僵在了原地。 本以为部落有了线,已经是天大的好事,足够让其他部落眼热了。 结果喻颜给了他一个更大的惊喜!线,变成衣服! 家中的草裙、草鞋等,都是他和辛屿一块编的,只是他的手艺比辛屿差远了。 他知道草绳比较粗,比较硬,编起来不算费事。 线的话,太细了吧?还这么软,得怎么才能编成一整片啊? 苍峰能想到的,其他亚兽人也能想到。 辛屿从风归手中接过线轴,蹲在地上,扯出一根线,来回编了两下,说: “能编的,几个人一块,可以把线扯紧扯密。” 风归点头:“比草编要费时间,不过编出来的东西,一定比草裙更舒服,值得试试。” 音清迫不及待:“锅里的缕丝要多久能煮好?我现在就想编了。” 喻颜看他们都快进到“分队”这一步了,连忙抬手阻止: “哪能用手一根根编啊,眼睛都累花了。”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众人震惊:“不用手……那用什么?”【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织布机 “当然是用工具啊!” 喻颜并不是托大。他是在海边的渔村长大的,小时候帮家里编渔网,手脚很麻利。 而且那段记忆太深刻了,他至今都没忘了编网的方法。 编网和织布不一样,但道理是相通的,要操纵经线与纬线。 把原理融入机器,就可以做成简易的织布机。 这几天干活睡觉之余,他都在琢磨织布机的几个重要部件呢,纺锤根本就是随手顺带做的。 “什么样的工具呀!” “还有工具能编线?”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怀疑。 他们可从来没听说过兽世还有这种好东西。 喻颜望着一双双明亮的眼,笑着说:“准确来讲,不叫编线,是叫织布。我要做的,就是织布机!还得请大家接着帮帮忙啦。” 织布机……大家不停在心里念叨这三个字,情绪格外激动。 虽然他们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是一下子就搞懂了意思。 能把线织成布的工具,得是多好的东西啊! 他们完全想象不到是什么样子!太想看,太想用了! 喻颜刚说完,有几个亚兽人就挤到了他身边,其中便包括了爱美的音清。 他着急地问:“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尽管说!” 喻颜解释道:“我要用木头做织布机,得先把木头处理成我想要的形状。你们也知道,我和我亚父是天鹅系的亚兽人,我们变出来的爪子,游游泳还行,不够锋利,所以我要请大家帮我削木头。” 贝壳刀和骨刀用着没有大家的爪子方便,要是部落里能有金属工具就好了。喻颜默默把这事记下。 “行,没问题!”音清二话不说答应下来,还把脚往前一伸,自豪地表示,“我是画眉鸟系的亚兽人!我的爪子很锋利的,我用爪子给珍珠穿过孔呢!” 辛屿站在不远处:“我是黑狼系的亚兽人,我的爪子也很锐利。” 有另外的亚兽人说:“但你的爪子不够灵活,喻颜,我是珊瑚鸟系的亚兽人,我的爪子又锋利又灵活!你想要什么样子的木头,尽管说,我保证给你削成了!” “我的爪子也很好用的!我也来帮忙!” 苍峰和澜修两个兽人,早就被挤出了人群。 踊跃争取的氛围,把他们也给感染了,尤其是苍峰,觉得自己作为族长,不起到点带头作用怎么行? 他大声说:“喻颜,我兽形的爪子力气非常大,我也可以帮忙的!” 澜修慢了半拍:“……我的爪子也好用。” 透过人群的缝隙,喻颜黑亮的眸子含着笑意看来:“好,需要搬东西,或者处理大块木料时,我会叫你们的。” 他当然也知道兽人的爪子好用,可他们的兽形太庞大了,就说澜修吧,爪子跟床垫似的,人能在上面打滚。 别的亚兽人用爪子在木料上抠的是窟窿,他能直接掏个窗户出来吧…… 苍峰乐呵呵地答应着:“行!我们就在这等着!” 其他一些爪子不够锋利的亚兽人着急了:“喻颜,那我们做什么呢?” 喻颜端水道:“你们的工作更多呢,这么多缕丝没煮好,得要人捡柴、看火啊。” 知道都有活干,大家这才放心了。 喻颜心里有数后,看了看天色,问:“忙活了一上午了,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人们摇头:“不饿!” “这点活算什么,比采集轻松多了。” 他们就想干活,不想吃饭。 “喻颜你饿了吗?” 喻颜摇头:“我也没饿呢。既然如此,咱们就开始准备木料吧!” 大家齐声应下。 喻颜给他们分配了任务。有人继续留下来看火,有人去捡柴,有人编草绳,有人砍木头。 银杏树下,呈现了一副热火朝天但有条不紊的景象。 苍峰和辛屿商量了下,还把家里贮存的木头取来,给喻颜用。 喻颜临时组建了一个“木工小分队”,里面包括了音清、雪非和辛屿等人。 他用木棍在地上,画出了他需要的组件形状,再与其他人沟通了细节后,人们各自忙碌起来。 喻颜的想法是,今天先把织布机的重要组件做出来。 比如缠绕经线的机头,或者叫线柱子; 再比如说,织布时,操控两组经线上下,势必要用到的线刷; 还有与线刷配套的横木提杆、脚踏板,挤压经线和纬线的机杼…… 说学名比较复杂,其实就是一堆木柱、木棍、木板。 线刷稍微复杂一点,喻颜和负责这个的音清细细讲解着:“我要把这块木板做成上下两头封闭,中间是一根根木齿的形状。木齿和木齿之间的缝隙留这么宽就行,要做得均匀些……” 音清听得非常认真,不停点头。 刚刚抢着要帮忙,现在得了一个这么“艰巨”的任务,他其实心里有些没底。 等喻颜说完,他犹豫着问:“要是我没做好怎么办啊……” “这么多木头,重新做呗,别紧张。”喻颜拍拍他的肩,诚恳地说,“大家能帮我的忙,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反正缕丝都还没煮好呢,咱们不急。” 有喻颜这话,音清踏实多了,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嗯!” 同时暗下决心,一定得好好干活,争取一次就成功! 事实证明,音清不愧是个能用爪子给珍珠穿孔的亚兽人,干活细致又稳重,原地坐了一下午,雕刻出了两个均匀漂亮的线刷出来。 结束工作的时候,日暮西垂,茂盛的林间光线转为黯淡。 他手捧着两个线刷,高兴地呼喊:“喻颜,我做好了!你快来看看!” 喻颜本来正在和大家一块从陶锅里捞着缕丝。 部落里用的陶器远不如现代的结实,一下午的功夫,煮炸了两口锅。 听到音清的声音,他把手上的活交给其他人。 “来啦!” 匆匆走到音清身边蹲下,漂亮的青年献宝一般,将线刷递了过来。 喻颜垂眸,率先看到的却是音清爪尖的一丝血迹。 他眉心蹙起,担忧地问:“音清,你受伤了?” 音清赶紧把自己的爪子往回收了收,不在意地说:“这算什么受伤,就一点点血丝而已。你快看线刷行不行啊,不行我再改改。” 喻颜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真的辛苦你了。” 都说十指连心,伤了爪子,肯定很疼。 音清摆手:“真没事,这么点儿小伤口,明天就愈合了。” 在音清的坚持下,喻颜先检查了线刷,水准非常高,像是用刻刀雕出来的。 木齿之间的缝隙,肉眼都看不出长短的区别来。 “很好,不用改。”喻颜说。 音清长出了一口气:“太好了,那我把爪子变回去了。” “等等。”喻颜阻止道。 他起身,往周围看了一圈,抬腿向前走去。 林间长着一簇簇杂草,他辨认后,薅了一把绿色的嫩叶下来,回到音清的面前。 看清他手中的东西,音清“咦?”了一声,“这不是刺儿草吗?” 这种草很常见的,会开一簇簇头状紫色小花。 喻颜:“嗯。” 在现代,他们管这个草叫小蓟。 他蹲下来,清理了一下音清爪子上的泥污和木屑,音清不好意思,想躲,他说:“先别动。” 之后,他将嫩叶攥出汁液来,滴在伤口上。 音清:“嘶……” 喻颜问:“疼吗?” 音清摇头:“还好,有点凉。” 伴着凉意,爪尖的灼痛被抚平,舒服的感觉,从爪子一路蔓延到全身。 音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喻颜,我的爪子一点也不难受了!” 喻颜笑道:“那就好。这个草的汁液,有止血的作用。” 刚巧有别人在叫他,他留下一句叮嘱:“等草汁干了以后再起来,今天晚上爪子就别碰水了,我先去那边哈。” 音清感动地点着头,目送他离开,新奇地盯着自己的爪子看了半天。 其他人负责的部件也都做好了,喻颜用榫卯结构拼了一下,估计可以用。 不过具体的,还要等这批线纺出来后再试。 辛屿他们非常关心织布机的进展,问喻颜:“怎么样?” 喻颜说:“差不多了,剩下的我自己调整就行。” 雪非盼望道:“那什么时候开始织布呢?我们还能来看吗?” 喻颜:“当然可以了,明天把缕丝暴晒好,纺了线,就开始织布!” “太好了!到时候我还要过来。” “嗯嗯!” 音清把爪子变回了脚,穿好鞋子,起身走过来。 他预见“布”是个好东西,渴望地问:“喻颜,我也想去多砍些三叶藤回来,留着纺线织布。遇到不懂的地方,能来问你吗?” 这问题可问到大家的心坎儿中去了,人们齐齐看向喻颜。 喻颜没让大家失望,勾唇笑道:“可以!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你们尽管说!” “太好啦!” “谢谢你啊喻颜,真的谢谢!” “三叶藤得泡好几天才能剥皮吧?我等不及了,我今天晚上就要去砍藤。” “你去那我也去!咱们结个伴吧。” “算我一个!” 喻颜一怔,哭笑不得地说:“这么晚了,你们不吃饭了啊?” 所有人都被热烈的气氛感染了,嚷嚷着:“哎呀,还是纺线织布更重要!饭回来再吃吧!” “就是就是!我一晚都等不了了!” 苍峰见状,提议道:“天黑以后野外危险,这样吧,把想去砍藤的人都叫上,我组织一批兽人跟着,咱们今夜集体行动。” 提议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响应,连一贯沉稳的辛屿,都兴致勃勃。 让喻颜意外的是……【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织布 他亚父风归站在人群中,也一脸的动心! 纺线织布的魅力这么大吗?家里可是马上就要迎来一批线了啊。 喻颜想到前几天,自己请部落里的人,帮忙把三叶藤搬回来时,风归还震惊他砍太多了。 嗯,现在是谁觉得不够,他不说…… 其实风归想跟着,不仅仅是想要线和布,更多的,是很久没在晚上,和部落里的人一块行动了。 喻颜打小就呆呆傻傻的,伴侣瑞华还在时,风归多少有些自由。 自从瑞华出了意外,风归整天除了干活,就是孩子。 他都快忘了,以前他也是个喜欢到处转悠的亚兽人了。 现在看着一张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听着大家热烈的讨论,风归别提多羡慕。 唉,家里还有这么多活儿呢,晚饭也没做……留喻颜一个人在家,他更是不放心…… “亚父。”喻颜忽然叫他。 “嗯?”俊雅的青年疑惑回头。 喻颜倏而笑道:“你想去就跟着去吧。” 风归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就不去了吧。” 喻颜:“家里没什么急活,我慢慢干就行。食材是现成的,我做个晚饭,也不费事。 “我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就放心去玩吧,不用着急回来。” 风归眨了眨眼,心口涌上感动,眼尾略微泛红。 对视了片刻,他也开心地笑了,五官生动,如同回到年少时候。 “那我去了啊。你要不要去?” “我就不去了,我想在家里歇歇。”这话是真心的。 连着干了那么多天活,昨天还熬了个大夜,他现在很想躺一会儿。 风归没再劝他。 不多久,队伍集结,他冲着喻颜挥了挥手,张开黑色的翅膀,随着大部队一块向远处飞去。 喻颜仰头看着他那潇洒快乐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 扭过头,一下对上了澜修那双冰蓝色的眼。 “你不去啊?”喻颜意外地问。 澜修:“嗯,不想去。我和你一块收拾东西吧。” 喻颜不好意思。澜修那么“懒”的兽人,都跟着忙活两天了。 “不……”刚说了一个字,澜修已经干上了。 算了。喻颜失笑,脚步轻快地走过去,和澜修一起忙活。 把银杏树下这片场地收拾好,澜修帮忙处理食材和烧火,喻颜做了他们三个人的晚饭。 “澜修,咱们俩先吃吧,我亚父他们好不容易出去一趟,不会太早回来的,不用等他了。” “行。” 吃完饭,天都黑透了。 还好兽世没有蚊子,熬得晚一些也不怕。 对于没蚊子这点,喻颜由衷地想像这里其他人那样,说一句:感谢兽神的馈赠。 喻颜没让澜修洗碗,撵他回去休息了。 自己到溪边洗了个冷水澡,哆哆嗦嗦地奔回鸟窝躺下。 身体一累,困意来得快,他没用三分钟就睡着了。 半夜迷迷糊糊的,听到鸟窝里面有窸窣的响动,他眯着惺忪的眼睛,问:“亚父?” “嗯,是我,”风归声音轻柔,“吵醒你了?” “没……你们把三叶藤砍回来了啊?” “是的,兽人们还猎了两头野兽。砍好的藤条,我直接和大家的一块,搬去河边泡上了。” “嗯……”喻颜的声音越来越小,再一次坠入香甜的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喻颜感觉有人轻轻推他。 “喻颜,辛屿他们说,要把昨天煮的缕丝拿到祭坛广场那边晒上。”风归的声音传入耳畔。 喻颜含混地应了一声,变出翅膀,把自己的脑袋给捂上了。 风归拿他没办法地笑笑,起身离开了鸟窝。 等喻颜彻底清醒,天已经大亮。 他下了树,见风归走过来,和他说了缕丝拿去晒的事。 “知道了……”喻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还以为我做梦呢,哈哈。” 风归也笑:“饭做好了,去洗一洗,就来吃饭吧。“ “好嘞!” 今早没看到澜修,大概是出门打猎了。 喻颜吃完了饭,没急着去祭坛广场那边,而是把昨天做了大半的织布机拽过来,又前前后后调整了半天。 风归就帮他打下手。 等到了下午,部落里采集和打猎的人都回来了。 他们放好东西,马上带上已经晒好的葛缕,飞奔到喻颜家。 昨夜小半个部落出动去砍藤,喻颜纺线要织布的事,已经在部落中传遍了。 因此,今天过来的人,是昨天的三四倍。 隔了很远,音清就兴奋道:“喻颜!我们把晒好的缕丝给你带回来啦!是不是可以纺线啦!” 喻颜回以吆喝:“先拿来我看看——” “这就来——” 银杏树下,又一次变得热热闹闹。 喻颜检查了一番葛缕,已经由黄褐色,被晒成雪白色了,手感细腻光滑,稍微扯了扯,颇有韧性。 “可以了!”喻颜说着,掏出了他的纺锤。 身边不少亚兽人笑起来,说:“我们也有!” 就见他们也掏出了一个个纺锤,有的是用石头做的,有的是纯木头的。 这回轮到喻颜佩服了:“你们昨晚不是去砍藤了吗,竟然还能把纺锤做出来。” 时间管理大师啊。 辛屿笑道:“纺锤做起来不难。” 雪非今天还把秋泽带过来了,一大一小,都用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喻颜。 “我们来帮你纺线吧?” 喻颜笑着点头:“我教大家。” “嗯嗯!” 树下的石头、木墩子不够坐,大家也不在意,直接围着喻颜坐地上了。 喻颜把葛缕团了团,慢动作绕在自己的捻杆上,以便让大家看得更清楚。 “……转动下面的纺轮,利用旋转时的力,就可以纺线了。大家有纺锤的可以试试。” 葛缕看着不少,架不住人多。 你抓一团,我抓一把的,瘾都没咋过呢,就纺成线了。 “唉,我的三叶藤什么时候能泡好啊,”音清托着腮帮子抱怨,“我想快点纺线了。” 有个叫尽夏的亚兽人附和:“我也想。” 喻颜:“很快的,几天。” 他把线收过来,扭头寻找着风归:“亚父,你帮我把织布机拖过来呗。” 风归:“来了!” “织布机!” “可以用了是吗?” 所有人都站起来,翘首以待。 在大家围观织布机时,喻颜问音清:“你的爪子怎么样了?” 音清笑着答:“完全好啦!刺儿草特别管用。” 喻颜点头:“那就好。这一轴线是答应要给你们的,先放你这,一会儿你给大家分了吧。” 音清眼睛亮了:“成!” 剩下的线,喻颜一部分穿过线刷,缠在织布机机头,剩下的留做纬线。 然后,他坐在架子前端,双脚踩在踏板上,踩下一只脚。 踏板连着草绳,扯下横杆,带动线刷。 经线被分成了一层上,一层下! 人群里,传出了小小的惊呼声。 之后,喻颜用梭子穿过经线中间,经线与纬线顺势交错,再经过机杼的挤压,第一步,便算是成功了。 “呼……”喻颜松了口气。 辛屿关切地问:“能行吗?” 喻颜:“差不多。目前看来,就是这个踏板有点问题,等我想想怎么弄。” 整个织布机,是通过榫卯结构和草绳系绑,而搭建起来的。 他第一次搞,没经验,踏板不会自动回弹。 从织布机上下来,他蹲着瞅了一会儿,在踏板下头,中间的位置,搭了两根圆木。 这样就能前后踩动,达到让踏板上上下下的效果了。 风归等人本来都觉得织布机一次能织那么多根线,都够精妙的了,没想到,喻颜还能再改进! “喻颜,你好聪明啊,”音清感叹道,“加了两根圆木,踏板踩起来更容易了。” 其他人都赞成地点头,看着喻颜,既崇拜,又佩服。 喻颜被夸得脸都热了,站起来,说:“等我以后再改进改进,现在先这么用着吧。” 听说这还不算最好的,大家期待坏了。 喻颜坐回去,又拿梭子来回织了数次,显现出了布的雏形。 人们围着织布机,眼神灼热,啧啧称奇: “你们快看啊!这就是布是吧?” “我的兽神,布竟然这么薄!” “这要是织成一大片,得多好看!” “线的手感那么好,布也会滑溜溜的吧,我太想摸一下了。” 大家说着说着,齐齐看向了喻颜,眼里明晃晃的“让我也织一下吧,求你了”。 喻颜被他们给逗笑了,实在是抵挡不了这一双双期盼的眼。 “要不,你们来试试?”他问。 瞬间,他就被亚兽人的尖叫声给淹没了。 …… “嗯,亚父,差不多了,你可以下来了。” 喻颜站在织布机侧面,犹如保安,在维持秩序。 一条长长的队伍,从前方,一直排到织布机前。 风归听喻颜说完后,意犹未尽地松开了搭在机杼上的手,又恋恋不舍地瞅了织布机一眼,才走了下来。 排在他后头的雪非步子轻快,走到位置上坐下,美滋滋地织起布来。 看别人织布很丝滑,轮到自己,更是妙不可言! 他织了两下,就爱死这个工具了。瞧瞧这线排列的,多细密整齐啊,再灵巧的手,也编不出这种效果来。 秋泽在旁边拍手捧场:“亚父你织得真好!你真厉害!” 雪非笑意忍不住,心说,如果能拿织出来的布,给秋泽做条布裙,肯定好看死了! 越想,雪非就织得越来劲儿,灵巧的手指带着梭子来回穿梭,神色如痴如狂。 喻颜提示的声音响起时,他惊讶地问:“啊?我不是才刚开始织吗?” 不少人一起开口:“你织好久啦!” “快快,到我了!” “我好急,怎么还没轮到我。” 虽然织布机不错,但是每个人的手艺是有差别的,织出来的布也不太一样。 每个人都试过一次后,为了美观,喻颜就拒绝让他们再织了。 最终,是风归又熬了一个夜,将这块布织好。 有了布,自然就要做喻颜说的“衣服”。 风归拿布在喻颜身上比量着:“给你做条布裙?” 喻颜瞳孔一缩,忙拒绝:“不不不,我不要裙子。”【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裤子 喻颜虽然带着人做出了织布机,但他在织布裁衣方面,属实没什么天分。 同样是第一回上手织布,雪非、辛屿、音清他们,都比他织得好。 风归更不用说了,心灵手巧,草裙都能编得那么平整,织布自然不在话下。 于是昨天傍晚,送走了部落其他人后,织布的活交给风归,喻颜就洗菜、做饭,收拾家里面的东西。 澜修也打猎回来了,给他们送了一根兽腿。 他没急着回去,守在织布机旁,好奇地盯了半天风归织布,之后又帮着喻颜打了打下手。 期间,他总是往织布机上面瞄,喻颜就笑着和他说了白天发生的事。 等他把兽腿料理好,直接留澜修在这边吃饭,澜修这才发现他听喻颜说话入了迷,竟然留了这么久。 他不好意思道:“我还是端回去吃吧。” 喻颜拍板定下:“端来端去的多麻烦,就在这吃!” 三人解决了晚饭,天也黑透了。 这回澜修不等喻颜拒绝,就主动去洗碗。 风归看了看天色,借着火把的光亮,继续织布。 喻颜便拾掇着银杏树下的杂物、收好晾晒的野菜、将兽油、盐等重要物资收进空间…… 一直到月上中天,喻颜实在困得眼皮都耷拉了,风归还在那织。 “亚父,”他打了个哈欠,说,“别织了,累了一天,快休息吧。” 风归抬头,温声道:“你先睡,我把这轴线织完就来。” 喻颜不疑有他,迷迷瞪瞪地爬到鸟窝里,倒头就睡。 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风归把整块布都织完了! 鸟窝外,响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鸟窝内,弥散着泥土般湿润的潮气。 喻颜见鸟窝中间的草帘被拉开了,风归坐在他自己的草榻上,正在编草鞋。 织好的布,整整齐齐地叠着,放在腿边。 四目相对,风归停下手里的动作,笑道:“醒了?” 喻颜坐起来,问:“亚父,你什么时候把布织完的啊?昨晚不会没睡吧?” 风归:“睡了。” 喻颜绷着俊脸,一点也不信。 “不是答应我睡觉的吗,你这么熬,当心熬坏了身子。” 他一直觉得风归太瘦了,每次做了饭,都劝风归多吃点。家里的活,也是尽量和他一块干。 但风归太勤快了,性格又轴,总是表面答应得好好的,实际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风归见他有点生气了,柔声解释道:“我真的睡了一会儿。昨晚我感觉到今天有雨,想着布别浇湿了,就抓紧时间,把布织出来了。还有一些线,我没织完,也都收上来了。哦对,织布机我用大片的树叶盖上了,不会浇坏吧?” 他们住的鸟窝又小又矮,织布机接近三米长,自然搬不上来。 下面又没有遮雨的棚子,风归才会这么拼命干活的。 喻颜想通后,心里很是不好受。 等手上这些急事处理好,他得抓紧收集盖房材料、选址了,争取早点把房子盖起来。 风归感觉到他态度的软化,笑着哄他:“崽崽,别生气了,要不要看看我织的布?” 喻颜抓了抓自己的白毛,无奈道:“我不是生气……” 风归:“嗯,我知道。” “总之你下回别这样了,活是干不完的,身体才最重要。” “好,都听你的。” 喻颜被顺好了毛,凑到风归的那张草垫上,看了他织好的布。 “不愧是我亚父,织得也太好,太平整了!做成衣服一定特别好看!”喻颜大声夸奖道。 风归笑弯了眼睛,也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布,说,“我现在就拿这块布给你做条布裙穿?” 喻颜一愣,赶紧拒绝:“不不,我不要裙子。” 风归疑惑:“那要什么?袍子?” “也不要袍子,我要做的,叫裤子。” 部落里的人穿的都是兽皮裙、草编裙,还真不知道裤子是个什么东西。 喻颜连说带比划,才让风归听懂了。 “这穿着能好看么……”风归小声嘟囔。 喻颜斩钉截铁:“好看得要命!” 风归失笑:“行吧。听你说的也不难,我现在就给你做。” 喻颜灿烂一笑:“谢谢亚父!这块布我就不和你客气啦!后面织了别的布,你也给自己做身衣裳。” 风归:“我又不急。”他一个当父亲的,还能和崽崽抢不成。 下着雨不好生火,风归早上做了茎块野菜粥,两个人对付着吃了一顿。 吃完,就在鸟窝里忙着做裤子。 雨渐渐大了起来,远处传来闷闷的雷声,鸟窝光线昏暗,如同隔出了一旁幽静的小天地。 父子两个讨论得热火朝天,缝缝改改,下午终于把裤子做好了。 喻颜还请风归用剩下的小块布料,给他做了两条换洗的内裤出来。 其他的碎布头,他们当然也不舍得扔。 可以用线缝上,做点手巾,或者小口袋用。 这几天干活的时候,他手脏了,到处找叶子擦手,实在是不方便。 “亚父,我把裤子换上你看看哈。” 喻颜拉起了草帘,迫不及待地脱下草编裙,穿上内裤、外裤。 换完,他“刷”地拉开帘子,美滋滋地叉着腰,抬着下巴,问: “怎么样?” 风归也站了起来,绕着他走了一圈,仔细地打量。 喻颜本就是个身材比例极佳的帅哥,白色的长裤一收腰,更衬得他腰细腿长,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风归属实没想到裤子的效果能这样惊艳。尤其这还是自己生的崽,自己做的裤子,他真是越看越喜欢。 “真好看!颜色好看,样子也好看!”他大声赞扬道。 喻颜更骄傲了,哈哈笑着说:“这还不算完呢,你再看。” 话音落下,他做了几个高抬腿、大迈步的动作。 风归惊呼:“行动起来还这么方便?!” “没错!”喻颜拍拍大腿,“这个布还很结实,往后咱们上山下河的,迅捷多了。” 风归连连点头,眼里闪烁着喜爱的光芒,真是恨不得现在就能穿上和喻颜一样的裤子。 喻颜总算是摆脱了草编裙,别提多高兴了,在二十来平房的鸟窝里面走来走去。 “唉,要不是外面下着雨,我真想去部落里面飞一圈,给辛屿音清他们也看看。” 风归立刻严肃道:“雷雨天能不出门就别出门,尤其不可以在天上飞。” 喻颜沉浸在有了新裤子的喜悦中,没深琢磨风归的话。 只是随口应了一声:“知道啦。” 这场雨,不停歇地下了两天,到第三天的后半夜,才终于停了。 早上,初升的朝阳降下曙光,驱散了大地的阴霾。 树木与嫩草吸饱了雨水,更加生机勃勃。 喻颜在鸟窝里面憋了两天,一大早就冲下了树,狠狠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他身上,穿的正是新做的白裤子。 “亚父,今天咱们做什么去啊?”他兴冲冲地问。 风归正检查织布机,还好没被雨淋坏。 “算算时间,应该要去采小红果了。” “小红果是啥?水果吗?好吃吗?”喻颜激动地三连问。 风归笑道:“对,树上长的一种果子,大概这么大,酸酸甜甜的,汁水很多,里面有圆圆的籽。” 喻颜看着他用手指比的那个圆,比自己上辈子吃过的车厘子还要大一圈。 杏和李子也不是红色的啊,而且没到成熟的季节呢。 那是什么果子? 不管了,他嘴巴都要淡出鸟来了,什么果子他都想吃! “亚父,咱们快点做早饭!吃完赶紧出发吧!”喻颜催促。 两人飞到这片林子外围时,空地上,已经有不少人集结了。 还没到出发的时间,大家三五一伙地聚在一块说话。 不知是谁兴奋地喊了声:“喻颜来了!” 所有人刷地扭头看来。 第一眼注意到的,当然是喻颜穿的裤子! 他落地还没站稳呢,音清就冲到了他身边。 “我的兽神啊……”他指着裤子,震惊无比地问,“这就是用布做出来的吗?” “对!”喻颜抬起手,大大方方地展示,“这个叫裤子,我请我亚父帮忙做的。好看吧?” 音清重重点头,眼睛都看直了:“好看!太好看了!你快走两步我看看。” 喻颜挺胸抬头,往前走了几步,又被围住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好好看啊!” “不仅好看,还干净利落!” “我太喜欢这个裤子了!” “和裤子一比,我们身上的草编裙也太丑了吧!真想现在就脱了。” 喻颜眼皮一跳,赶紧阻止。 虽然大家都长得很帅,身材也很好,但他真的不想看人遛鸟! “哈哈哈,我说笑的!等我的裤子做好了,我再脱。” “哎,本来我没着急的,现在我觉得时间过得也太慢了,我的三叶藤怎么还没泡好啊,我都等不及要纺线织布做裤子了!” “喻颜,我能摸摸你的裤子吗?” 喻颜犹豫了一下,还是心软地答应了。 “摸吧。” 话刚说完,四周的人全挤了上来,数双修长的手伸向了他的裤子! 喻颜一慌,连忙抓住自己的裤腰,怕他们激动之下把自己裤子给拽下去。 “……” 阵势太大,问就是当事人此刻十分后悔。【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樱桃 不过还好,“动手”的都是亚兽人,他们只是扯起布料,捏了捏,揉了揉。 兽人们虽然也对这个裤子非常感兴趣,但都有分寸地站在人群外围。 “天啊,这个手感也太好了吧!” “好光滑!好柔软!和草编裙一点也不一样!” “前面的给我让点地儿,我还没摸到呢!” 喻颜死死抓着自己的裤腰,脸色窘迫道:“那什么,是不是到出发的时间了?要不先干正事吧,晚一点回来后,我可以换下来给大家看。” 年纪稍大一些的辛屿、风归等人,憋着笑走上前,拉开了激动的年轻亚兽人们。 大家很怕没机会看了似的,纷纷和喻颜约好:“晚上我过去找你哦!” 又等了一小会儿,人来全了,按照惯例分成了几个队伍,出发去打猎、采集。 喻颜现在会飞了,自然是跟着风归他们这一队鸟系亚兽人。 队伍人很多,大家齐齐变出翅膀,飞在天上的时候,画面浩荡。 雨后初霁,天空呈现出澄澈的浅蓝色。朵朵白云,如同棉花般,飘浮在头顶。 借着大风,喻颜飞得毫不费力。 他在队伍中段的位置,听亚兽人们欢快讨论了一路织布的事。 说到兴奋处,大家高兴地唱起歌儿来。 辛屿他们那队人唱歌已经很动听了,这队鸟系亚兽人唱歌更是如同天籁。 免费的演唱会,听得喻颜如痴如醉。 飞了约莫得有四十分钟,风归发出了讯号,带着大家下降到山林中。 喻颜站稳后,收回翅膀,问身边的音清:“我看咱们飞过了好多山,是不是都要出部落了?” 音清点头:“差不多。咱们现在在部落的南边,再往前头飞一段,就是明原部落的地界了。” 喻颜咋舌:“这么远……” 会飞真是不一样啊,比走路可快多了。 “大家把筐拿出来吧,今天就在这一片山里采集。”风归说,“喻颜,你要跟着我不?” 喻颜对传说中的小红果感兴趣极了,应道:“要!” 在风归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一棵果树下。 喻颜一看这熟悉的叶片、果子形状,脱口而出:“这不是樱桃嘛。” 恰有山风吹过,风归没听清,“嗯?”了一声。 喻颜摇头:“没事。” “那就开始采集吧,小红果的皮很薄很嫩,你先把筐里垫些叶子再采。” “知道啦!” 喻颜伸手,揪了一个红艳艳的樱桃,丢进嘴里。 唔!!他五官皱起来又舒展,就是这个酸酸甜甜的味儿! 兽世陆地的植物、野兽,普遍长得比现代大。 面前的樱桃也是,个头超过了他吃过的车厘子,味道上,更接近于“毛樱桃”,滋味相当浓郁。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吃车厘子,总感觉有种药味儿。 这些樱桃完全不会,野外生长的它们,原生态十足。 一口咬下,酸甜味儿交织,汁水丰沛,味蕾被鲜美完全唤醒,他嘴里唾液疯狂分泌!太好吃了! 他在采集之前,狂吃了一通,直吃得嘴巴都染成了嫩红色。 他们来的这片山上,长着很多的樱桃树,果实已经开始成熟。 红艳艳的一树又一树,看得喻颜心潮澎湃。 他把背筐仔细用叶子垫好,背在前头,双手开弓,猛猛摘着樱桃。 筐里的樱桃,一层层地上涨,肩头沉甸甸的,是丰收和喜悦的重量。 摘着摘着,他和风归隔远了些。 到第二筐时,碰上了音清。 青年今天换了新的骨牙项链,耳朵上佩戴了珍珠,中长的头发编着精致的小麻花辫子。 音清扫了眼他的筐,夸奖道:“喻颜,你摘了不少啊!不过怎么只有小红果,不采点野菜,摸点鸟蛋吗?” 喻颜笑着答:“小红果这么多,我看着就走不动道,摘得停不下来了。” 音清也哈哈笑出声:“那要不咱们比一比?看到正午的时候,咱们两个谁摘的小红果多。” 喻颜眼睛一亮:“哈哈哈,好啊!” 音清:“哼哼,让你瞧瞧我手脚有多麻利。” 说是比赛,其实也是排解无聊的方式,没什么彩头。 但是两个玩心重的人凑到一块,带动起了紧张刺激的气氛。 喻颜卯着劲儿,埋头就是摘。 抬眼一看,音清张开翅膀,从一棵树飞到了另一棵树! 他一拍脑门:“怎么忘了我现在也会飞了。” 换地方的时候,他也不用腿了,扇动着翅膀,窜上窜下。 同行的其他亚兽人被他们两个逗得直笑,看热闹不怕事大地说: “音清,你都是熟手了,还摘这么慢,你行不行啊?” “喻颜加油啊!让音清看看你的厉害!” 音清扭头笑骂了句:“快闭嘴吧你们!” 同伴们的围观,更刺激到了喻颜和音清。 两人刚好都看中了下风处一棵果实累累的树,眼神一交汇,齐齐飞了起来。 因为冲太猛了,这么短的距离不够他们刹车,两人在空中“砰”的一声,来了个亲密对撞。 好在他们都护着身前的筐,又用翅膀垫了一下,摔在了厚实的叶子上。 筐里东西没洒,人也没什么事。 两人从地上爬起来,相视片刻,齐齐爆发了一串笑声。 音清指着他:“你快把你头上的叶子摘摘,哈哈哈!” 喻颜:“还说我,你也没好哪儿去,脑袋挂蜘蛛网了哈哈哈。” 谁也没放过谁。 忽然,山上的风向一变,一股刺鼻的臭鸡蛋味,猛地冲进了他们的鼻腔。 音清没防备,呕了一声,差点吐出来。 “什么味儿这么臭?”音清捂着被刺激红的鼻子,找来找去。 喻颜也闻到了,臭得他过了好几秒才缓过劲儿。 和音清的嫌弃不同,这个熟悉的气味,让他想到了一个老朋友。 他忙放下筐,循着气味,找来找去。 很快,他在一个半人深坑里,找到了气味的来源。 淡黄色的液体,刺鼻的味道……真的是氨水! 喻颜的眼睛亮了。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像他知道的,氨水中富含氮元素,而氮元素,正是植物生长过程中的重要营养物质。 氨水制成的化肥,在后世得到了广泛的应用。 不过,他现在还没开始种植,坑里的这点氨水,也不够大范围使用。 让他更感兴趣的,是氨水在医疗方面的作用。 比如有个叫“鼻冲水”的药物,就是用氨水做的。 这个药吸入身体后,会让人麻颤并出汗,对风寒感冒的疗效不错。 氨水好是好,可喻颜并不知道怎么制作,因此之前没往这方面想过。 兽世缺医少药这点,一直让喻颜特别没有安全感。 现在碰上了“野生”氨水,他能放过就怪了。 此刻,他紧盯着坑里面的氨水,就像是守着什么绝世大宝贝一样。 一旁捂鼻子的音清:“?” “音清,你有没有小坛子,借我用用。”喻颜问。 音清:“有是有,但我没带出来啊。等晚上我给你送去?” 喻颜:“不行,来不及。” 氨水挥发很快的,也就是他们今天赶巧碰上了,再晚来一天,说不定都错过了。 他往远走了几步,深吸一口气,开始大声摇人。 “有人在附近吗——” “亚父——” “来我这里——” 他嘹亮的声音,穿透力十足。 很快,山林各处就响起了振翅起飞的声音,大家急匆匆地飞了过来。 风归是冲最快的,落地不等站稳,就担心地问:“喻颜,怎么了,遇上危险了吗?” 喻颜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想找大家借点东西。” 听他这样说,风归才放心下来。 其他人也赶到了,闻言问:“借什么啊?” 喻颜说了“小坛子”,大家凑了凑,给喻颜送了三个。 喻颜道谢后,连忙去那坑边,收集氨水。 大家疑惑地问:“喻颜,你这是干嘛呢?” “里面什么东西啊,这么臭。” “我受不了这个味道了,要吐了。” 喻颜埋头干活,动作不停,说:“这东西叫氨水,是个好东西,能治病的。” 亚兽人们面面相觑,都对喻颜的话抱有怀疑。 音清已经躲得很远了,还是被熏得干呕了一声,嫌弃地说: “这么臭,肯定有毒,怎么治病啊。” 喻颜:“吹风着凉,就能用这个治。” 音清:“那我宁愿喝手手根煮的水,也不会用这东西的,呕。” 实在忍不住了,他又跑得更远了些。 确认喻颜这头没别的事了,大家继续去林子里面采集。 喻颜没再解释,专心致志地干活,把能收集起来的氨水,都收集到了坛子里。 之后,他摘了叶子,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坛口封住,又用草绳死死地系紧,尽量延缓氨水的挥发。 做完这些,他才将小坛子宝贝地放回了自己的空间里。 下午,大家把带过来的筐采集满。 风归清点过人数,说:“可以了,咱们回部落吧。” 大家纷纷把筐背到背上,张开翅膀。 有人往喻颜这边瞥了一眼,惊呼出声:“喻颜,你的裤子怎么成这样了!” 其他人纷纷紧张地看了过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甜醋里脊 喻颜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低头一看,“哦,你说脏了啊。” 用葛布做出来的裤子是白的。 这个颜色太不扛脏了,刚穿出来一天,裤子上面就沾了灰尘草浆不算,还有樱桃的汁水。 此刻,新裤子黄一块红一块的,颜值直线下降。 “是啊,”亚兽人担心地问,“那么好看的裤子,变成这样了,还能洗干净吗?” 喻颜淡定道:“等回去试试。” “嗯嗯,那咱们快走吧。” 挂念着裤子,大家飞得很卖力。 到部落时,喻颜看了眼天色,约莫是下午三点来钟的样子。 亚兽人们互相告别,回去送东西。 今天飞了很久,喻颜的肩膀又酸又痛。 风归看出他的不舒服,和他一块,走回了家里。 回到银杏树下,喻颜下意识往澜修的住处看了眼。 静悄悄的,人还没回。 他和风归把筐放下,再把里面不扛压的东西倒在簸箕上。 随后,喻颜去鸟窝里,把外裤脱下来,套上兽皮裙。 刚从树上飞下,部落里不少人就结着伴来了。 “喻颜!我们来找你了!”音清摆着手说。 “嗯,”喻颜把裤子递给他们,“你们看着吧,我去和亚父把东西收拾收拾。” 大家接过他的裤子,热烈地传阅起来。 雪非和辛屿等人,今天没和喻颜一块行动。见裤子变得这么脏,都很着急。 “怎么穿一天就变成这样了。” “这就是比草编裙穿着舒服的代价吗?” 雪非心痛不已,把裤子拿到不远处的溪水边,浸湿搓了搓。 “灰尘还好,草浆和果汁根本洗不掉啊。” 辛屿说:“等我去看看石灶里面有没有灰,扒点过来。” 他们用陶釜炖了肉,油多不好刷的时候,拿温水冲点灰水,就容易刷了。 结果这次,用了草木灰揉搓,还是只能去除少部分污渍。 喻颜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大家站在溪边,对着他的裤子唉声叹气的画面。 “……你们干嘛呢?”他疑惑地问。 人们一动,他发现自己的裤子有被清洗过的痕迹,脸刷地红了。 “不是说看看吗,你们怎么还给我洗上裤子了。”这怎么好意思啊! 他红着脸走过去,把裤子一把抓在了手里。 雪非解释道:“我们就是看脏了,想给你洗干净,结果洗不掉。” 辛屿说:“要不我去摘点梅树的叶子,泡了水再试试。” 喻颜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想办法。” 音清很是着急:“你可千万要洗干净啊,这么好看的裤子,弄脏太可惜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 喻颜其实没把这当回事。就一条干活的裤子,等以后织出更多的布来,想做多少有多少。 但他望着一双双痛心的眼,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 他们以前没见过布料,都心心念念能拥有自己的衣裳呢。 于是喻颜的态度也认真起来,应道:“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送走了忧心忡忡的大家,喻颜回到石灶边准备晚饭。 他用贝壳刀把洗好的樱桃剖成两半,再把里面的籽剔出去。 一道坚实厚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听到风归惊讶地问: “澜修,你今天怎么分到了这么大的猎物?” 喻颜扭头,首先被澜修背上扛着的那庞然大物给震撼到了。 这野兽长着锐利的独角,腿有两米多长,身子粗实健壮,大大的脑袋血肉模糊,已经死透了。 澜修没变成兽形,就用人形扛着比他大了几倍的猎物,稳步而来。 每走一步,他的草鞋就在地上印出个深坑来,可见有多重。 到了银杏树下,他一斜身,把那长腿兽“砰”地丢在地上,喻颜的身子也跟着一震。 澜修骨相深刻的俊脸上,沾着几丝血迹,冰蓝色的眸子看向二人说:“这是我一个人猎到的。” 喻颜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一个人能猎到这么凶猛的野兽,难怪平常过得那么懒。 风归也说:“那很好啊。怎么抬这边来了?” 澜修认真说明来意:“我想用这头长腿兽,请你们帮我织两块布,做两条裤子出来。” 风归:“……原来是这样。” 他扭头,用眼神征求喻颜的意见。 喻颜起身,走过来说:“换当然可以换啊,但是你这给的太多了,半扇肉就够了。” 澜修不答应。 “不多,织布和做裤子都要靠你们,我连草编都编不好,除了给你们打些猎物来,也帮不上别的忙,你们收下吧。” 喻颜:能打到猎物就很厉害了好吗!我们家前几天还在捡鱼吃呢。 在澜修的强烈坚持下,喻颜收下了这头长腿兽。 不过他和澜修说好了,第一,长腿兽的肉,他们一块吃; 第二,织了布出来,得先给风归也做条裤子,然后才轮到他。 第一点澜修不想答应,这回轮到喻颜强势了。 自从澜修搬过来,他们家就没再因为肉的事犯愁过,更别说澜修还帮他干了不少活。 澜修真心实意地对他们好,他也要这样回报他。 “你要答应,就得全答应,不然你把这头长腿兽带走,去找别人交易吧。” 澜修沉默了片刻,这才答应下来。 喻颜眉开眼笑:“那长腿兽就拜托你处理了,割些瘦的肉下来,再割几根排骨,咱们晚上做来吃。 “哦还有,帮我把特别肥的肉分出来,我要熬兽油。” 澜修没有二话:“行。” 三人分头忙碌起来。 澜修很快就把割好的肉和排骨,送到了喻颜手上。 喻颜取了一块肉,让风归帮忙切成肉片,自己则生起火,用陶锅熬着剃了籽的樱桃肉。 樱桃肉里面有大量的汁水,不需要再加水。 随着加热,酸酸甜甜的味道,逸散在空气里,飘满了整片空地。 喻颜在这种环境中干活,感觉身上都染上了清新好闻的果香味儿。 满满一盆樱桃肉,他熬出了一碗果酱,颜色嫩红,看着非常有食欲。 他没忍住,用筷子蘸了一点儿,放进口中。 唔!好甜好酸!滋味浓郁得他舌尖发麻! 咽下去以后,口水还在哗哗流个不停呢。 随后,喻颜把切好的肉片,用姜丝、鸟蛋液和盐腌制大概十分钟。 可惜家里没有淀粉,不然给肉片挂一层面衣更好。 接着,喻颜起锅烧热油,把腌好的肉片倒进去,炸到金黄色捞出; 随后锅里重新放少量的油,加入刚熬好的樱桃酱、适量的水翻炒。 再将炸过的肉片一块放进去,大火翻炒收汁。 一道美味的酸甜里脊肉,就这样出锅啦! 剩下的排骨,喻颜用生姜、盐和厚厚的樱桃酱腌制上。 “这个得多腌一会儿再烤,亚父,你那边做得怎么样啦?” 风归答道:“茎块蒸好了,我还炒了一个蘑菇。” “行!我去叫澜修过来先吃着。” 澜修手艺活不行,处理起猎物来,动作却相当麻利。 庞大的长腿兽,已经成了一堆一堆的兽肉。 澜修剔出来的肥油,更是堆成了一座小山。 “吃饭啦澜修!一会儿再弄!” 三人围坐在木墩子前,喻颜热情地招呼道:“快尝尝我用果酱炒的肉,味道怎么样。” 大家齐齐把筷子伸向了色泽诱人的甜醋里脊。 夹了肉放进口中,感受到不同往常的酸甜曼妙滋味,几人眼睛齐齐一亮。 这味道相当清爽开胃,炸过的肉片香气浓烈,口感滑溜,嚼了两下,就忍不住咽下去了! 咽完,顿时觉得嘴巴空落落的,连带着胃也吵着“没吃够”。 美食在前,当然不能苛待自己。 没有人说话,只是一味地夹菜,投喂自己。 大家的眼中,都是对食物最真实的渴望。 这一口酸酸甜甜的炒肉,真是把喻颜给吃爽了。 他顾着腮帮子嚼嚼嚼,满脸的享受,心说:不容易啊!除了盐,家中终于有其他的调味料了! 感谢樱桃,感谢兽神的馈赠! 蜜块因为不容易获得,在兽世也属于硬通货。 炒菜的时候,大家一般不舍得放蜜块,所以甜甜的食物,特别受追捧。 风归和澜修也很久没尝过甜味儿了,喻颜做的这道菜又这么香,两人吃得完全停不下筷子。 半盆酸甜里脊下去,他们才舍得腾出嘴巴。 风归夸赞道: “真是太好吃了,嘴里酸酸甜甜,肚子里面暖暖的,吃着真舒服。喻颜,你太会做了。我以前都是把小红果当成果子直接吃,根本没想到还能做菜。” 澜修则是说:“如果再甜一点就更好了,当然,现在这样也非常非常好吃。” 喻颜看着他嘴角没擦干净的深红色果酱,哈哈笑出了声,用手指给他示意了下。 澜修一怔,赶紧擦了两下嘴,俊美的脸颊微微红了。 喻颜:“我没放蜜块,所以吃着会有些酸。” 风归:“咱们攒攒物资,和别人换些蜜块吧。” 喻颜有些惊讶。连性格节俭的风归都这样说,可见他是相当喜欢这道菜了。 “好!”劳动成果被肯定,喻颜感到极大的满足,开心地应下。 就着这道甜醋里脊,三个人随意聊着天,脸上的笑容就没消散过,晚饭的氛围融洽又和乐。 解决了这些食物,排骨也差不多腌好了。 喻颜给大家分配了任务:风归织布,澜修烤肉,自己熬兽油。 大家吃了个大半饱,动力十足。 不久,整片空地上,浓溢着油香和酸甜的肉香。 前几天处理葛皮时,碱土没够用,部落里的人又帮喻颜挖回来了一些。 他边看着陶锅里的兽油,边把碱水多过滤了几次。 用这二者,就可以做出……【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肥皂 油加碱,反应后,可以得到肥皂! 喻颜知道原理,却没有实践过,只好一步步摸索着来。 熬猪油需要的时间有些长,他准备好碱水后,没闲着,用草绳把他们今天没吃完的长腿兽肉给穿上了。 这次澜修没用喻颜开口,就很有眼力见儿地走过来,把穿好的肉拿去,挂在了阴凉通风处。 用这种方式,可以把肉多保存几天。 再吃不完的话,看看是拿去和部落里的人换成别的物资,或者做成风干咸肉,长时间贮存。 日头慢慢西垂,整片森林变得幽暗,传来阵阵虫鸣。 把长腿兽肉都处理好,喻颜这边的兽油也熬好了。 等待兽油凉掉的时间,他把风归叫过来,三个人借着火塘里剩余的火光,吃起了澜修烤的肉。 肋排先是经过盐和樱桃果酱腌制,又经过烤制,里外都渗透着咸香、果香和木香。 澜修的火候掌握得不错,油脂被充分激发,闪烁着油亮又光鲜的色泽。 各别部位烤得厉害些,肉质收得更紧,带着极度诱人的焦褐色。 啊,太香了,喻颜只是闻了一下,嘴里就在疯狂分泌唾液了。 他黑眸晶亮,张开嘴巴,撕下了一块肉来。 “唔!外焦里嫩,好好吃!”他摇头晃脑地夸着。 随着咀嚼,肋排里的汁水爆开,像是湍流涌入口腔。 樱桃的酸甜香气,起到了完美的中和作用,使烤肉肥而不腻。 舌尖仿佛犹如经历了一场高级spa,他吃得满脸享受,一口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风归和澜修也对这道果酱烤肉赞不绝口:“确实好吃,又鲜又嫩,酸酸甜甜的真开胃。我本来都觉得自己吃饱了,现在我还能啃下去两根。” “好像有点烤少了。” 喻颜抱着排骨,哈哈大笑:“今天熬的果酱用光了,不过我采回来好多小红果呢,你们喜欢的话,明天早上咱们接着做。” 风归:“行啊。我看你弄过一次,知道怎么做了,明早我来做吧。” 澜修眼巴巴地望着喻颜。 “你明早过来吃!”喻颜拍板定下。 澜修满意了,霎时绽放了灿烂的笑容,点头说:“知道了。” 喻颜有点意外他还有尖尖的虎牙,说:“最好捡点柴过来哈。”他支使澜修越来越顺手了。 大猫猫力气超大,百公里油耗只需要一块烤肉,哈哈。 澜修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风归却不好意思,说:“不用,你就比喻颜早出生两年,正是缺觉的时候呢,我明早自己去捡就行。” 澜修耳根似乎有些红,没答应:“我砍柴容易,我来吧。” 没多久,三个人把香喷喷的烤肋排解决光。 喻颜抹了下嘴巴,意犹未尽地起身,去检查陶桶中的兽油。 温度已经降下来了。 他折了一根稍微粗点的木棍回来,然后招呼澜修:“你来帮我把碱水慢慢倒进油桶里。” 澜修:“来了。” 天越来越暗了,风归举着火把,边给他们照亮,边好奇地看着。 随着澜修慢慢倒下碱水,喻颜以顺时针的方向,一圈圈搅动着兽油。 二者一混合,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兽油正在发热冒气!颜色和质地也发生了改变! 澜修手上动作没停,瞳孔则警惕地缩紧了,一副随时要带着喻颜跑路的模样。 喻颜也小心着呢,觉得差不多了,就让澜修停下,自己接着搅拌。 第一次做肥皂,他对比例拿不准。 反正,油多了就放碱,碱多了就放油。 鼓捣了半天,他觉着差不多了,用木片铲了一坨还没凝固的肥皂,放在他揪来的大片叶子上。 嗯,火光下,这坨肥皂黄不拉几,形状也有点一言难尽,就很像…… 算了算了,还是别想了。 第一次实验,喻颜材料放得并不多,最后,抠出了十来坨肥皂,放在叶片上。 “先这么晾着吧,这么晚了,大家都收拾收拾睡觉吧,其他的明早再说。” 澜修点点头,和两人道别后,自己去水边洗漱了。 喻颜生怕风归又熬夜织布,一路盯着他回到鸟窝里躺下,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体力活干多了,睡得就是香。 喻颜第二天清早醒来时,恍然意识到,自从穿来了兽世,他的睡眠质量比大学那会儿还好。 惦记着肥皂,喻颜今天没睡回笼觉,而是从鸟窝里飞下了树。 他去检查了下,肥皂已经凝固了,透着淡淡的黄色,不算难看。 但质地还是很软,稍微一碰就变形了。 他带上裤子和肥皂,走去溪水边,蹲下来,洗裤子。 肥皂能用,但还是那个问题,太软,用着不方便,消耗得也快。 “看来还得改良改良。”喻颜嘟囔道。 裤子洗干净后,他拧干,晾在了树枝上。 葛布较为轻薄,早上的小凉风一吹,没多久就干透了。 今天部落里的大家还要去打猎采集。 喻颜和风归一道来到集合地,辛屿他们立刻围了上来,盯着他的裤子看。 “真的洗干净了!”大家惊奇地说。 “喻颜,你拿什么洗的啊。” “昨天雪非搓了半天都没搓净。” 喻颜笑着答道:“我做了个去污的东西,叫肥皂,早上用肥皂洗的。” “肥皂……这东西真好用,你带来了吗?” “没有,这批做得不是很满意,我放家里晒着呢。” 大家马上都要纺线织布了,做出来同样的裤子,也会面临脏污的问题。 谁也不想穿脏兮兮的裤子,那多难看啊。 音清首先问道:“喻颜,等你的肥皂晒好了,能不能给我换一块?” 其他人一听,也赶紧说:“给我也换一块吧!” 甚至有兽人凑热闹:“我也要,喻颜!我用兽肉和你换!” 喻颜说:“我不想换兽肉,你们拿蜜块来和我换吧,五块这么大的蜜块,”他比着一元硬币大小,“可以换巴掌这么大的肥皂。省着些用,可以用挺长时间了。” 蜜块因为难收集,味道又好,在兽世是硬通货。 五块蜜块不算少,换成其他东西,大家不太舍得换。 但现在,整个部落都沉浸在织布裁衣的高涨热情中,裤子在他们看来,是顶好的东西。 于是他们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好!我身上就有蜜块,我数一数给你!” “我也要换一块肥皂!” “哎呀,我把蜜块都吃完了,拜托你们谁匀我点儿。” 喻颜没急着换,而是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听他说。 “下一批肥皂应该要三五天后才能做出来,你们着不着急啊?” “三五天而已,又不长。” “对啊,我们那个时候正忙着纺线织布呢,你先把蜜块收下吧,省得到到时候麻烦。” 喻颜:“好。” 趁着这会儿人多、人全,他一个个收了大家的蜜块,又让风归帮自己记着人。 整个半岛部落也有三百多人,除开没来的、本身是一家的、持观望态度和暂时凑不齐蜜块的,喻颜一次性定出去了三十六块肥皂,收获了好多蜜块。 蜜块的来源比较杂,有树蜜、花蜜和虫蜜,颜色斑驳,堆在一块却很漂亮,看着赏心悦目。 风归说:“人我都记下了。” 喻颜点头。还是得尽快把能写字的纸张做出来,次次靠人力去记,也不方便。 让他意外的是,澜修也要和他换肥皂。 “……”你都知道肥皂怎么做的了,还和我换,这么实在呢。 喻颜把他拽到一旁,说:“你就不用了,材料都是你提供的,我做好了分你几块就是。” 澜修高兴得答应下来,觉得自己那头长腿兽送得真是太值了。 喻颜也很开心。兽油、碱、甚至柴火,都没有成本。 刨除人力,用肥皂去交易,对他来说是大赚的买卖,哈哈! 处理好这个小插曲,大家心满意足地集结了队伍,向不同的方向出发了。 喻颜继续跟着风归这队鸟兽人采集。 山上的樱桃还有不少,他们就围着那座山活动。 喻颜又去昨天发现氨水的坑那里看了眼,没有新的。 唉,也不知道大自然怎么发酵出来的,要是源源不断就好喽。 他不死心,捡了点树叶、草梗丢进坑里。 临走的时候还嘟囔:“好好干活啊,多搞点氨水出来。” 为了接下来可以专心纺线织布,大家采集得相当卖力。 喻颜本来就没有他们熟练,采着采着,竟然飞到了一片草垫上,摘花去了! 有两个亚兽人刚巧从天上飞过,见状盘旋在他头顶,问: “喻颜,你摘紫瓣花干什么啊?味道又不好吃。” 喻颜抬头看了眼:“我不是摘来吃的。” 两个亚兽人对视一眼,忽然想到什么,兴奋地问:“难道这个花和三叶花一样,也能治病?” 喻颜:“不是……” 这种花他在现代经常见,不知道学名是什么,形状像个椭圆形的小灯笼,颜色偏浓。 从昨天开始,他就在琢磨染色的事了。 白裤子太容易脏,穿着干活难以放开手脚,而且天天洗衣服也太烦了。 正好碰上紫瓣花,他就说摘点,回去染布试试。 面对同伴的询问,喻颜刚想和他们说自己要染色的事。 结果俩人一听不是药,拍着翅膀,扑棱扑棱就飞走了。 喻颜:“……” 等下午汇合时,音清他们也看到了喻颜筐里的紫瓣花。 “喻颜,你大老远的,怎么摘了这么多花啊。”音清好奇地问。 之前喻颜碰上的那两个亚兽人说:“喻颜大概是觉得好看,摘来玩玩的。” “他年纪小嘛,玩心重很正常。” 这个说法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可。 音清甚至还说:“咱们领地比紫瓣花好看的多了去了,看我下次给你摘些!”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传的,附近的人都说喻颜喜欢花,每次过来找他看病,都得带一捧花。 这会儿的喻颜,心里只有淡淡的无奈。 算了,听说紫色植物加热容易掉色,他第一回染色,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呢,先不解释了。 接下来几天,大家除了关心水里泡着的三叶藤,就是疯狂采集、狩猎、赶海,储存食物。 这么大的动静,甚至惊动了周边的几个部落,跑来打听发生了什么。 外头的事,喻颜没太在意。 他第一天摘的紫瓣花,到家以后一加热,还真像他预料的那样,掉色了。 那就不能选紫瓣花来染色了。 跟大家一块采集时,他搜集了别的花,有紫色的,红色的,还有黄色的。 另外,他还挖了些带颜色的草和根茎。 一样样地试太麻烦,加上他现在有更紧要的事,就把这些材料都攒了起来。 这个紧要的事,就是改良肥皂。【你现在阅读的是 】 21、染色 肥皂的改良倒是不麻烦。 喻颜嫌第一批做的质地太软,第二批就磨了一些贝壳粉,加到了兽油里。 “这样一加,果然硬多了。”澜修跟着喻颜一块忙活。 喻颜:“对,而且用起来会有点磨砂的感觉,洗出来的布料更干净。” 风归正在不远处的石灶前面,一刻不停地熬着樱桃果酱。 樱桃娇嫩,不赶紧处理就烂掉了。 做成果酱,是喻颜提议的。他正好换到了不少蜜块,让风归别节省,下了一多半进去。 风归怪心疼的,说:“这么多蜜块,都拿来熬果酱啊?其实不放蜜块的果酱,也挺好吃的。” 喻颜:“好吃是好吃,可是不加糖,太容易坏了。加糖更多的是让储存的时间变长一些。” 风归还是头一回听说糖能保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熬果酱离不开人,他一边搅动木铲,一边接喻颜刚刚的话: “不光是洗布料,我平常手上沾点油啊,草浆什么的,用肥皂也能洗得特别干净。” 喻颜笑道:“是吧,肥皂很好用的。亚父,你觉得还有没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啊?” 风归想了想,“硬要说的话……我觉得肥皂的味道不是很好,有一点点腥臭。” 嗯……毕竟是兽油做出来的,的确有这个问题。 喻颜琢磨了一会儿,去薅了一捆清新的草叶回来,捣出草汁来,加在了兽油里。 这样一中和,大大掩盖了腥臭味儿,还增添了青草香,喻颜颇为满意。 搅拌好的肥皂液,他这回倒在了木头模具中。 模具是喻颜付了物资,请音清用爪子打造的,把一块木头里面,挖了长形的凹槽出来。 粘稠的皂液倒进去后,喻颜磕一磕,挤出气泡,再用贝壳把模具上面刮平整。 然后,他和澜修一人抬一边,将模具连带着皂液,放到了阴凉通风处晾上。 做完,他拍拍手,说:“这回的皂液有点多,让它慢慢干着吧。” 忙忙碌碌中,几天时间一晃而过。 大家的三叶藤,终于泡好了。 一大早,就有兽人在林子上空飞来飞去,高兴地通知着:“三叶藤好啦!可以开始处理啦!” 整个部落都沸腾了。 不光是年轻人,老人和小孩子,也都走出来看热闹。 烁星早就恢复了活蹦乱跳,集结了秋泽等一众“小弟”,跑来告诉喻颜: “喻颜!我父亲和亚父说,让大家都到祭坛那边去,一块干活!” 秋泽:“喻颜哥哥,你可一定要来哦!” 喻颜也喜欢集体活动,热闹,笑着应道:“知道了,等我们吃了早饭就去!” 说完,还给崽崽一人投喂了一勺樱桃酱。 馋崽们被惊艳得嗷嗷叫:“喻颜,这是小红果吗?好好吃!” 喻颜:“对。” “好甜啊!我感觉比新鲜的小红果还要好吃呢!” “谢谢喻颜哥哥!”崽崽们齐声声地道谢。 后来喻颜回忆了下,似乎就是从这天开始,崽崽们特别喜欢跑他这来玩。 还总是奶气可爱地问:“喻颜哥哥,这个是什么好吃的?” “喻颜哥哥,这个好吃吗?” 这会儿,他们含着满嘴的酸甜香,欢欢快快跑去通知别人去了。 亚兽人崽崽为了追上兽人崽崽的速度,都变出了自己的兽系特征。 喻颜被大家毛茸茸的耳朵、尾巴给萌翻了,一直望着他们跑远,才收回目光。 部落要集体剥藤、纺线、织布,他肯定得去盯着点儿。 遇到什么问题,方便他及时解决。 而且风归也泡了不少三叶藤呢,他得一块忙活。 收拾好家里,带上要用的东西,他和风归、澜修到祭坛广场时,部落里的人几乎全来了。 兽人们变成兽形,一部分正在运送着泡好的藤条,另一部分在搬柴火; 辛屿等年轻的亚兽人,边指挥,边维持秩序; 年老一些的人,坐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大家忙活; 小崽们打打闹闹,跑来跑去,撞到了人就哈哈大笑。 天气清朗舒爽,四周枝繁叶茂。 本来很宽敞的祭坛广场,被大家的兽形、人形,挤得满满当当。 见到喻颜,大家热情地打招呼:“你们来啦!” 喻颜:“嗯,来了。” 音清:“这回没穿裤子,穿的是草编裙啊?” 雪非:“估计怕把裤子弄脏吧。秋泽!你别跑那么快,看着点路!” “诶?”苍峰看向澜修,“你怎么背了这么多筐花过来?” 澜修卸下了他背上的东西,从毛茸茸的大白虎,变成了人形。 “帮喻颜搬的。” “之前没见喻颜用过花瓣啊。”众人面露疑惑。 喻颜笑道:“我这次要干点别的活,你们忙你们的,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大家最关心的还是纺线织布,感激地连连点头。 三叶藤一到,大家一哄而上,分了藤条就开始剥皮。 人多,干活很快。 部落里很久都没这么热闹了,大家畅快的笑声传出了很远。 喻颜呢? 他带着澜修,用石头搭了个简易的灶台出来,把大陶锅架在了石灶上,添水,烧火。 到这步,大家都没怎么在意。 可是紧接着,喻颜把他的裤子也丢进锅里煮上了! “嗯?”这是在干什么? 喻颜叫了烁星过来看着火,自己则是带着澜修,开始处理他这段时间攒的花瓣。 有一半他都挑过了,还浸泡出了两桶染液,可以直接用。 剩下那一半,他们摘掉了杂质和不必要的部分,再用骨刀把这些染料剁碎。 做完这些,裤子也煮好了,喻颜另外换了个陶盆,把裤子继续泡着。 陶锅重新添水,剁碎的染料丢进去煮,以便充分释放里面的色素。 喻颜让澜修另起了一个火塘,把他之前浸泡出来的染液,也给煮上了。 其他给三叶藤剥皮的人,渐渐都不讲话了,手上活没停,眼睛却一直盯着喻颜和澜修看。 澜修就这么试了半天,到中午的时候,终于鼓捣出了两锅颜色满意的染剂。 经过过滤后,一锅是深红色的,另一锅是深蓝色的,日光一照,都散发着浓郁迷人的色泽。 至此,大家都猜到喻颜要做什么了,眼神狂热极了。 喻颜就一条裤子,他站在两个锅前面,半天也没抉择出来,只好征求大家的意见。 “我染哪个颜色好?” “我看看。”音清连自己的活都不干了,兴冲冲走过来,要帮他出主意。 见状,又有几个亚兽人,也好奇地凑近了看。 音清:“蓝色给人冷静又神秘的感觉,但是红色热情又亮眼,我觉得红色更好!” “我更喜欢蓝色,和咱们穿的草编裙颜色怪相近的。” “都是类似的颜色有什么意思,选红的!比上乘的兽皮还要鲜艳,我一眼就看中了。” “选蓝的!” “选红的!”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各有各的理,听得喻颜脑袋都大了。 “停!”他抬手说。 大家齐齐噤声,看向他。 “我找两块布头,粗染一下试试色。” 很快,喻颜从风归那拿来了两块碎布,分别放进染料里,完全浸透,等了片刻,再捞出来。 没有像他那条裤子经过煮、泡,这两块碎布上色不太均匀,不过在日光下,依旧散发着深邃的色泽。 他仔细对比了一番,感觉这两种颜色都不是很好看,暗暗的,有点土,不知道晒干以后会不会好点。 实在要选一个的话,他还是选红的吧,稍微亮堂那么一点儿,而且感觉会比较配他脑袋上的白毛。 不等他说出自己的决定,身后一群人羡慕得眼珠子都绿了,连连表示着惊叹——【你现在阅读的是 】 22、走商归来 “染色了以后,变得比之前更漂亮了!” “我还从来没穿过这种颜色的衣服呢!好想要啊。” “我太太太喜欢这个红色了,就像是把秋天的红叶穿在身上一样。” “兽神啊,竟然能染出这么浓郁鲜艳的颜色!” 喻颜要染哪个颜色,大家显然已经不太关心了,一脸的跃跃欲试。 “喻颜,我们也像你一样采花回来染色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喻颜笑道。 “太好啦!”大家欢呼起来。 喻颜又说:“除了花,我还收集了些带颜色的茎块和草叶,有些矿物也是可以染色的,大家都可以试试。” “好!!” 喻颜扭头,找他泡着的裤子。还没等动,澜修就把裤子捞起来,递到了他手上。 喻颜给了澜修一个赞许的笑,当着众人的面,把裤子丢进了红色染锅中。 染色时,他添柴保持着染剂的温度,再用长长的棍子,搅动裤子,以便布料能更均匀地上色。 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都认认真真地学习着。 喻颜边搅边说:“这步只是煮制,大家不用在这里守着。等我煮得差不多了,捞出来,再用碱水仔细搓洗上几遍,然后晾干就行了。” 辛屿喃喃:“听着还挺容易的?” 喻颜笑道:“是啊,本来也不难。” 雪非虚心地问:“为什么还要用碱水洗呢?” 喻颜:“碱水应该可以起到固色和让颜色更鲜艳的作用。” 记得他小时候,买回来的衣裳一洗总是掉色,他奶奶就会用碱水泡一泡,颜色就不爱掉了。 后来可能是工业发达了,衣服的固色变得很厉害,丢洗衣机里混洗也没关系。 真是没想到啊,小时候学到的东西,竟然这么用上了。 大家又问了几个和染色相关的问题,喻颜耐心地答了。 最后,音清眼馋地说:“喻颜……能不能让我染两下啊?” “……”喻颜失笑,让开了位置,“行,你来吧。” 不让他们干活,他们是真的心痒痒啊。 音清得偿所愿,漂亮的眼睛笑成了一弯新月。 他搅和了一会儿,又把位置让给了其他人。 等大家都兴奋地试过,锅里的布煮得差不多了,喻颜捞出来,用碱水漂洗了几次。 期间,亚兽人关于织布和染色的叽喳讨论,就没停过。 当他把染色固色后的裤子,搭在远处的树枝晾上后,所有人望着染成绛红的裤子,都露出了羡慕又期盼的神色。 秋泽缠着雪非说:“亚父,我也想要红色的裤子。” 雪非哭笑不得:“崽,咱们连藤皮都没剥完呢,等裤子做好了,亚父给你染色哈。” 秋泽乖巧点头:“嗯嗯!亚父和父亲也染红的,咱们一家都穿红的!” 雪非的动作顿了下,笑容柔软几分:“我觉得你父亲应该会更喜欢蓝色的。” 不远处的辛屿听了这话,说:“默野他们走了半年多,应该快回来了。” 雪非看了眼天边,清亮的眸子里,满载着思念。 “是啊。”分别了太久,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和默野说。 正在砍柴的苍峰直起腰,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语气期待:“不知道他们这次能带些什么回来。” 喻颜也对部落里的走商们很好奇,问了苍峰他们一些问题,比如有没有见过棉花、大米、辣椒等作物。 绝大部分,苍峰都说没见过。还有些见过类似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喻颜说的那种。 喻颜:“好吧。” 有点失望,但也不至于说很难受。 自己还要在兽世生活那么多年呢,会一直寻找想要的东西的。 他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再者,默野他们说不定会带回惊喜呢。 喻颜有心再聊聊,瞥见干活的风归垂着眼眸,越发沉默,意识到他的伴侣瑞华就是在走商途中出的事,默默闭上了嘴。 烁星为了能穿上漂亮衣裳,也跑回辛屿身边,跟着他一块剥藤皮。 但他坐不住,剥得还不仔细。 辛屿见状就说:“要不你带着秋泽他们,在附近摘摘花吧。” 烁星立马答应下来:“好啊好啊!” 喻颜:“我正好知道哪里有,走,我送你们去。” 小崽们特别喜欢他,欢呼雀跃着跟他走了。 雪非稍稍松口气:“他们一走,耳朵瞬间清净多了。” 辛屿哈哈笑:“我也觉得。” 音清心急火燎地催促:“没人捣乱了,快点干活,喻颜都穿上染色的裤子了,咱们连布都没织出来呢!” “谁说不是呢,我都要急死了。” “本以为储存了那么多食物,可以专心纺线织布了,现在还得挤时间去采花、挖根茎!啊啊啊,忙不过来了。” “喻颜一开始采花时,咱们还说人家在玩,现在好了吧,轮到咱们着急了。” 接下来几天,喻颜深刻见识到,什么叫“喜爱能催生出强大的动力”。 部落上下拧成了一股绳,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纺线织布中。 食物?对付吃一口,能填饱肚子就行; 觉?简单睡一睡,睁眼就是干。 大量的藤皮经过碱水搓洗、长时间煮制、暴晒,变成了雪白的缕丝。 部落别管是亚兽人还是兽人,甚至连小崽,都人手一个纺锤,闷头纺线。 期间,他们还挤出时间,搜集了不少染色原料。 喻颜带着那些不擅长手工的兽人们,把原料处理成了染料。 他提建议:“要不咱们把纺好的线,染色一部分吧?这样织出来的布,直接就是带颜色的。哦对,用不同颜色的线来织布,还能织出不同样式。” 要知道,喻颜一直穿着新染的红裤子,配上他那张古典俊逸的脸,就是半岛部落活生生的“染色代言人”。 大家正眼热呢,听说还能有更丰富的布料样式,都疯狂了。 “好!把我这些线都染上吧!!” “我要一半红一半蓝的!” “我家崽崽喜欢黄色,我染黄的吧。” 喻颜劝大家:“也不用全部都染上,我听说还有些染布方式,好像是叫扎染、印染、夹染什么的?等织了布出来,咱们可以一样样试试啊。” “扎染,印染……听起来都好有趣啊!我现在就想染了!” “死手,快点干啊!” “可恶,我怎么不是长了八只手。” 喻颜已经不止一次见识到兽世人们的聪慧了。像此刻,他还在画大饼阶段,他们却真的得到了启发。 “天啊,喻颜,你好聪明,听你这样一说,我有了个织布的新点子,应该可以织出条纹样的布!啊啊啊我得赶紧把我的织布机做出来了!” 在喻颜那帮过忙以后,大家有了经验,又合力打造了一批织布机出来。 过程中遇上问题,他们就找喻颜,喻颜都会耐心地帮他们解决。 喻颜甚至根据他们每个人的身高、干活习惯,还把织布机进行了些微的调整,用起来更趁手了。 在这个日光明媚,生机盎然的初夏,半岛部落掀起了一阵织布染色裁衣的狂潮来。 …… 数千米的高空之上,一队身形庞大的鸟类飞过。 领头的金雕,翼展直逼十五米,通体生长着金棕色的羽毛,喙部与爪子漆黑,都有着异常尖锐的弧度,经日光照耀,折射出锋利的寒芒,足见战力强悍。 他身后的鸟类,物种不一,但各个眼神锐利,体型恐怖,震慑力十足。 这个金雕,正是雪非的伴侣,默野。 去年秋天,他带领同伴们,出门走商。归来时,已经是初夏。 大家都有挂念的人,越是接近半岛部落的地界,渴望就越迫切。 默野金色的瞳孔锁着东方,引颈长啸了一声。 “我看到咱们部落的昆令山了,快到了。” 昆令山是半岛部落里最高的山峰,飞跃过去,就等于到家了。 同行的兽人们一听,都不禁红了眼圈。 “大家再加把劲儿,快快飞,马上要到家了!” “不知道我父亲和亚父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饿肚子,我好想他们啊。” “终于回来了!” 默野望着部落的方向,心里挂念着雪非和秋泽,奋力振翅。 这半年,他最怕自己离开后,他们两个过得不好。 兽人崽崽长得快,也不知道秋泽多高了,乖不乖,会不会惹雪非生气。 还有雪非,想到自己的伴侣,默野的目光满是爱意。 他一个人带崽崽,肯定很辛苦,有没有好好吃饭?可千万别又瘦了。 大家这几天赶路,身体本已经很疲惫。 但是“回家”两个字,为他们又注入了新的力量。 他们卯着劲儿,正要横跨明原部落时,却被这里的兽人拦下了。 “喂——!半岛部落的人!停一停!”两只灰色的大狼急得上蹿下跳。 默野权衡了下,让队伍下降,落在了明原部落的一片绿色原野上。 那两个狼兽人通过嚎叫,给部落里其他人传递了消息。 不多时,一头黑色长尾巨狼,率领其他的同伴,狂奔而来。 到了近处,领头巨狼化为一个高大挺拔、骨相深刻的青年。 默野认出他是明原部落的族长,说:“江阔族长?你们急匆匆地叫住我们,是有什么事?” 江阔赤着精壮的上身,下面围了条草编裙,迫切道:“半岛部落的兽人对吧?我们想和你们换布料,你们身上有多少,都换给我们吧,物资好说。” 半岛部落这边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头雾水。 “布料……是什么?”片刻后,默野疑惑问。 江阔皱着眉,灰蓝色的眸子看了一圈,这才发现他们穿的都是兽皮裙。 他恍然大悟,语气急切:“你们是走商刚回来?兽神啊,你们快快,赶紧回去看看吧,半岛部落大变样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