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你与外室,我和离你哭什么》 第三十章 搅得家宅不宁 看着柳楹莹如此悲痛,还能如此善解人意,段骆岐的脸上满是心疼。 他伸手紧紧揽住了柳楹莹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只要我不答应,没有人能把你们赶回岭南,你们安心住着!” 说着,段骆岐的目光落在杜明月的身上,晦暗不明,“从今日起,我会加派人手保护你们的安全。” 杜明月冷冷的挪开眸子,心里想的是,倒也不必如此费劲。 只要给她一纸和离书,这偏院定然安安稳稳无事发生。 “好了,小小姐醒了。”府医还算医者仁心,并不在意柳楹莹刚才和段骆岐说了什么,而是专心扎针,当看到甜儿眼皮微动,手指翘起,立马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杜明月闻言也急忙抬眸,只见柳楹莹此时已经坐在床边了,一脸期待和激动的握着甜儿的手。 段骆岐也走了过去,期待甜儿完全睁开眼睛。 然而,下一瞬,让所有人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当甜儿看清自己眼前坐的是自己的娘亲柳楹莹时,突然满眼惊恐和委屈,如同受惊的小兽一般,猛地抽出自己的手,躲到角落,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下意识的拼命摇头,“娘,我不要吃,不要吃,我肚肚痛……” 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突然放生大哭了起来,双眼紧闭,泪水浸湿了整张小脸。 “这……”段骆岐见状一愣,疑惑的看向柳楹莹,居高临下的目光中满是打量和隐忍的愤怒。 难不成,她又一次骗了自己? 段骆岐的心猛地一沉,如果这是真的,那他就又一次误会了杜明月。 他猛地推开柳楹莹,坐在床边,死死的抓着甜儿的手问道,“甜儿,告诉爹,你今日都吃了什么,是谁逼你吃的?你今日还见过谁?” “呜呜……”甜儿似乎被攥疼了双手,缓缓睁开眸子,又被段骆岐这副样子吓到,只能抽抽噎噎的如实开口道,“今日,今日一直和娘亲在一起,没见过别人。” “糖糕,只吃过糖糕,是娘让我吃的,”甜儿说着又痛哭了起来,“我说肚肚痛,娘还一直让我吃……” 杜明月闻言,心中暗叹:到底是只有三岁,不懂事也不会说谎的年纪。 “你胡说什么!”一旁的柳楹莹反应过来,急忙用帕子去捂甜儿的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侯爷,你别听她乱说,小孩子都是满口胡说的,她粘我,所以一直只说我……” “够了!”理清楚一切的段骆岐满腔愤怒,感觉自己好像被当猴耍了一般,沉默着起身,接着抬手就狠狠给了柳楹莹一个巴掌。 柳楹莹被打的先是撞上了一旁的柜子,接着摔在地上,额角立马有鲜血顺着眉骨留下。 她一脸害怕的看着向他靠近的段骆岐,觉得他此刻如同那索命的恶鬼,周身都散发着骇人的气势,她吓得只能连连后退。 “你连自己的儿女都不放过,你怎么如此狠毒!”段骆岐又是几个巴掌狠狠落下,毫无顾忌的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柳楹莹的嘴角已经渗出血丝,不住的求饶,可段骆岐竟然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杜明月,他在替被污蔑的杜明月讨回公道。 杜明月无心看这种狗咬狗的戏码,既然已经洗脱了自己的嫌疑,后续他们之间的事情,她毫无兴趣也不关心。 “咱们走。”杜明月淡淡开口,正要迈出门口,却被气势汹汹走来的段老夫人一行人堵住了去路。 段老夫人一见杜明月就怒从心中生,不问青红皂白就开始指着她骂起来。 “你这个贱妇!到底还要把我们侯府害成什么样你才甘心!”段老夫人咬牙切齿道,“侯爷真真是娶错了人,你搅得侯府这样家宅不宁的,应该关祠堂!上家法!” 段老夫人说着,还朝屋里大喊一声道,“老大!你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把她绑了上家法!这次决不能轻饶!” 屋里的段骆岐闻言,急忙走出来解释道,“母亲,不是的,这次的事情不是明月做的……” “老大!你怎么还不明白!”段老夫人有些急了,“侯府现在被她搅得家宅不宁,桩桩件件都和她脱不了干系!只有她离开,这个家才能重新安定兴旺起来!” 段骆岐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杜明月却笑了。 她冷冷的开口,目光直直的盯着段老夫人的眸子,没有丝毫畏惧,“这个家兴旺不起来的,知道为什么吗?” 段老夫人一愣,满眼怒火。 “因为老侯爷娶错了人!”杜明月淡淡道,“真正让这侯府家宅不宁的是你!你是非不分,贪财虚荣,愚蠢迂腐,不能庇佑子孙,福泽不能绵延三代,说的就是老夫人你这样的人吧?” “你……你……”段老夫人几乎要气得晕死过去,指着杜明月的手微微颤抖。 “现在明白了吗?”杜明月勾唇冷笑,看着段老夫人气得脸色煞白,只觉得心里痛快。 杜明月迈开步子,不再多看段老夫人一眼,与她擦肩而过,红豆也连忙跟上,两人就这么目中无人,气势十足的踏出了门槛。 被羞辱的段老夫人忍不下这口气,突然转身朝着院子里的家丁大喊,“给我拦住她!” “捆起来!”段老夫人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今天必须上家法!” “砰!” “砰!” “砰!” 段老夫人话音未落,红豆就已经接二连三的踹飞了上前阻拦的家丁,出手敏捷,干净利落,甚至完全没有影响到杜明月前进的步子。 杜明月在红豆的护卫下,一路步子不停,步履坚定到甚至有些嚣张的离开了院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红豆出院门之前,还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做了个鬼脸,然后一脸开心得意的跟上了杜明月的步伐,两人双双消失在众人面前。 “这……这……”段老夫人气得胸口起伏,几乎是上期不接下气,“她这是要故意气死我!” 她转身看向段骆岐,“你就看着她这么放肆?” 第三十一章 结盟 段骆岐忽视了段老夫人的话,望着杜明月离开的方向心绪复杂,他又一次伤了杜明月的心。 他明明不想这样的,可不知道事情为何最终总是变成了这样。 “你!你竟然!”段老夫人见段骆岐始终沉默着,就当他是默认了,心里一口气上不来,真的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此时她带来的那些家丁见状,连忙上前去扶,众人手忙脚乱扶住后,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段骆岐。 段骆岐只觉得太阳穴传来一阵一阵的抽疼,一挥手,让下人将她带走了。 “府医,你去给母亲瞧瞧吧。”段骆岐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嘶哑和疲惫。 府医闻言,立马背上药箱出去了。 屋里安静的可怕,被识破计谋的柳楹莹此时肩膀一抽一抽的,却不敢哭出一点声响。 “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段骆岐望着柳楹莹心寒的摇头,“川儿和甜儿是你亲生的孩子啊!你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他们去陷害杜明月!” “我真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或许是太过失望,段骆岐甚至连抬手打翻桌上茶具的力气都没有,也不想再和柳楹莹废话了。 “从今日起,川儿我来看顾,甜儿送到母亲那里养着,”段骆岐沉思了片刻道,“而你,去佛堂跪一个月,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佛堂半步!” 随着段骆岐的声音落下,柳楹莹如同被人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双目失神,不知所措。 好半晌,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急急的抱住了准备踏出门槛的段骆岐。 “侯爷,不要,不要走,你听我解释。”柳楹莹泪流满面,悔不当初,“我也是没法子啊,姐姐容不下我们,我怕姐姐对两个孩子下手,所以……” “所以你就准备先下手为强?”已经没了耐心的段骆岐突然弯腰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狠狠用力,柳楹莹吓得瞪大了眼睛,没一会脸色一片涨红。 “那可是你自己的孩子啊!确实是我识人不清,竟然不知道你如此愚蠢、歹毒!”段骆岐猛地一推,柳楹莹瘦弱的身子倒向了房门的另一边。 “看来一个月的禁闭时间还是太少了!那就一直关到你清醒为止!”段骆岐一甩袖子,大步迈出门槛,头也不回的只给柳楹莹留下一句令人绝望的话。 摘月居。 杜明月正坐在窗前读书,被派去盯梢的红豆回来了,她一路小跑进了屋。 “主子,奴婢刚才瞧见那外室被人关进佛堂了!”红豆话音落下,杜明月正在看书的手一顿,却并未抬起头来,而是继续翻看书页。 “还有,刚才好像是丞相府来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只看到侯爷面色铁青的跟着他出了门,上了董府的马车。”红豆随手掂着桌上的小摆件道,“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闻言,杜明月突然抬起头来,满眼警觉,“董丞相?” 红豆以为自己传错了什么话,仔细想想确实没错,肯定的道,“是,我看见那马车上的标识了。” 杜明月不知为何心中隐隐不安了起来,她捏着书页的手用力攥紧。 “会是为了什么事?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很多天了吗?” 杜明月低声喃喃自语,心绪难平:难不成那件事董丞相又找到了新的借口,打算翻脸不认账了? “主子你在说什么?什么过去很多天了?”红豆一脸疑惑,看到杜明月一脸担忧和失神,忍不住开口。 “没什么。”杜明月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将书籍合上。 无论是什么事,若是和自己有关,那段骆岐回来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只是不管是为了什么,她还是要尽早拿到和离书离府才是,毕竟现在她只要还留在镇南侯府一天,她就容易被掣肘,被段骆岐再次找到机会算计。 “红豆,去佛堂。”杜明月眼眸一亮,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既然柳楹莹想要这侯府夫人的位置,那她就拱手送上,她相信对柳楹莹这么有利的条件,她是不会拒绝的。 虽然她们彼此都恨着对方,但只要目的一致,她相信那就还是可以化干戈为玉帛,暂时结盟的。 佛堂外,有段骆岐安排的婆子把守,很是尽职尽责,一听到有人来,立马露出了警觉的神色。 只是当看到来人是杜明月时,都暗暗松了口气,立马行礼。 杜明月淡淡点头,低垂的目光落在了那把结实的铜锁上。 看来段骆岐这次确实动怒了,不然怕是不会舍得这么关着柳楹莹。 “打开。”杜明月面无表情的淡淡开口,那守门的婆子一愣,随即面露难色,十分犹豫的不敢动手。 “怎么,你还怕我把人放走不成?”杜明月眸光犀利的扫了那婆子一眼,浑身散发着当家主母的威严。 那婆子一愣,立马摇头道,“奴婢不敢。” 这婆子往日就是在段骆岐那边伺候的,因此往日没少得过杜明月的好处,对她自然也是发自内心的敬着的。 虽说府里下人们都觉得杜明月自东宫回来后,整个人只剩下威严,没了当初的温和,但总归是没有苛待责罚他们,府里上下也是依然拿她当夫人待。 “奴婢这就开门。”那婆子边说着,边动作利索的开了锁,然后恭敬的退到一边。 杜明月满意的点头,也没有为难这婆子,只道,“你在这里候着吧。” 那婆子闻言,也是立马松了一口气,甚至伸手主动替她推开了房门。 杜明月一进门,一阵微风夹着檀香的香味迎面吹来,让她不自觉的眉头微皱。 从东宫出来这么久了,她始终还是不喜欢这股味道。 杜明月压下心头的嫌恶,快走了几步,进了内堂,便看到柳楹莹跪在地上,一脸憔悴和虚弱,甚至有些摇摇欲坠。 “你来干什么?”原本还跪的有几分东倒西歪的柳楹莹抬头,看到是杜明月站在自己面前,硬是强撑着直起身子,满脸警惕和敌对,“是来笑话我的?” “这下你满意了?”柳楹莹的声音喑哑,半点不见她刚来时婉转动听的嗓音。 “我不是来笑话你的,我是来与你结盟的。”杜明月开门见山,也不卖关子。 第三十二章 单独见一面 “我本就无意针对你。”杜明月垂眸认真道,“你想做正妻,我想和离,天下还有比我们两个更适合结盟的吗?” “你说什么?”柳楹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说话的声音依旧是有气无力,但眼睛却亮了起来,“你真的要和离?” “真心和离。”杜明月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平视她的眸子道,“所以现在可以冷静听我说了吗?” 柳楹莹盯着杜明月的眸子沉默了许久,终是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供案上的香炉冒着缕缕青烟,模糊了杜明月和柳楹莹的身影。 门外的婆子见过了许久杜明月还没有出来,有些焦躁不安的在门外踱着步子,时不时往屋里张望。 奈何房门紧闭,她又什么都听不到,正在纠结要不要进去看看时,杜明月突然推门出来了。 杜明月看了她一眼,那婆子尴尬的讪笑,正要开口解释什么,杜明月却先开口道,“把门锁好吧。” 说完,杜明月扬长而去,面上的表情和来时一样淡漠、冷静。 那婆子一愣,连忙躬身,目送她离开后,立马转身将铜锁锁好。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晕了多久的段老夫人,是被一阵孩童的哭闹吵醒的。 她一脸不耐烦和恼火的循着声音去看,却看到是自己的孙女甜儿正坐在地上大哭,眼前两三个婆子和丫鬟劝也劝不住。 “吵死了!闭嘴!”段老夫人实在被吵得受不了,起身朝着甜儿走去,用手一指恶狠狠的道,“再吵把你丢出去!” 甜儿或许是被吓到了,又或许是她感觉到了危险,总之确实止住了哭声,但别别扭扭的总想往外跑。 “真是外室养的,上不了台面!”段老夫人低声嘀咕了一句,一挥手道,“让她出去,你们跟着就是了。” 那些丫鬟婆子们一听,也不敢拦着了,见甜儿立马跑出门去,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追了上去。 甜儿先是在府里胡乱的跑着,嘴里叫了两句“娘亲”以后,始终见不到柳楹莹出来应她,突然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院子,停下了脚步。 牌匾上挂着三个大字“摘月居”,她不认得,只是觉得自己来过,于是犹犹豫豫一脸好奇的迈了进来。 而不知何时,她身后的那些婆子丫鬟们都不见了,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进了院子,鼻尖微动,好像闻到了什么点心的香气,就直勾勾的朝着香味散发来的地方走了过去。 红豆才刚摆饭好几盘点心,端着托盘准备出去,就在门口看到了怯生生望着门内的甜儿。 “主子,主子,您看。”红豆一愣,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立马叫起了杜明月。 她话音未落,杜明月已经走到了门口,见是甜儿也是一愣。 她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段老夫人那里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杜明月还未来得及开口,甜儿突然纯真一笑,冲过来抱住了杜明月的腿。 面对甜儿突然的亲近,杜明月一愣,连忙将她拉开。 “你一个人来的吗?”杜明月下意识开口,懵懵懂懂的甜儿只是点头。 杜明月叹了口气,三岁的孩子,也不能指望她懂太多,想了想对红豆道,“先把她带进来吧。” 红豆闻言,立马手忙脚乱的将甜儿领了进来,让她在杜明月对面坐下。 甜儿一看到桌上的这几盘糕点,两眼放光,竟然反常的不哭也不闹,反而乖巧试探的伸出手指指了指盘子,黑亮的大眼睛渴望讨好的看向杜明月。 “吃吧。”杜明月只能将盘子往她跟前推了推,看她狼吞虎咽的吃着,抬头道,“你去那边看看,叫人来领回去吧。” 红豆领命去了,杜明月静静的看着甜儿,目光深邃沉静。 如果她的两个孩子还活着的话,小的也该有这么大了。 她正想着,甜儿看着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拿着一个酥饼绕过桌案,走到了她面前,甚至还走到她腿边撒娇的蹭了下。 “吃,好吃,甜甜的。” 杜明月一愣,急忙接了下来,却并不吃,反而不着痕迹的轻轻将她往外推了推,“去那边坐着吃吧。” 说实话,眼前这孩子确实长得可爱,如果是别人的,她或许还会亲昵的摸两下,可她偏偏是段骆岐和柳楹莹的,所以杜明月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也不想亲近。 小女孩什么都不懂,但也没有继续往她跟前凑,而是乖乖走过去坐下了。 甜儿又吃了两口,红豆急匆匆的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婆子和丫鬟,两人都气喘吁吁的。 “带回去吧,万一在这府里走丢了,老夫人问起来,你们担待不起。”杜明月淡淡开口,那两人一肚子苦水,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乖乖将人哄走了。 直到酉正时分,段骆岐才一脸忧愁的回了侯府。 他刚进门不到两刻钟,段骆霖也骑着踏雪一路狂奔回来了。 段骆霖在门口翻身下马,甚至都来不及拴马,直接将缰绳往门口的小厮怀里一扔,急冲冲的去找段骆岐了。 天色已经灰暗下来,书房黑漆漆一片。 黑暗中,段骆岐就那样定定的坐在椅子上,失神的久久没动一下。 书房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直到段骆霖横冲直撞的猛的将门推开,才将段骆岐惊得猛地回过神来。 “大哥!我见到董宇了!董宇说得是不是真的!”段骆霖冲到段骆岐跟前,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大声吼道,“你说话啊!我问你,他说得是不是真的!” 面如死灰的段骆岐眉头一皱,一把将他推开,还狠狠的给了他一拳。 “这事儿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你说现在怎么办!”段骆岐也失控的大吼着,他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胸口,好像他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攥着,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段骆岐一脸痛苦的指着段骆霖道,“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冲动,不要惹事,你倒好……” “现在好了,董丞相处处针对我,我现在在朝廷上真的是如履薄冰,进退两难,你说怎么办!我也不想!” “所以董宇说得都是真的?”段骆霖也如遭雷劈,“他说只要你同意让他单独见一次大嫂,他就能出面劝说董丞相不再针对侯府……” 第三十三章 珈蓝庙还愿 “你已经答应了?”段骆霖的声音莫名一哑,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死死的盯着段骆岐,想听他开口否认,可是他没有。 一片死寂中,兄弟二人无言相顾,却又彼此心知肚明。 他们心中其实都明白,董宇的要求不合理,到时董宇见了杜明月,会发生什么,他们也都能预见。 可是即便如此,为了侯府的未来,他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真的同意了。”段骆岐的沉默让段骆霖冷笑出声,突然又一拳重重打在桌子上,像是在发泄对他们无能的愤怒。 段骆霖苦笑着咬牙:是啊,他的大哥拒绝不了,他也没有能力拒绝。 段骆岐焦躁的扶着额头,同样不愿面对这个事实,“是啊,不同意又能怎么办,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只能同意……” “不过,还好只是见一面,我相信明月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段骆岐攥紧双手,似是在安慰自己似。 听到这话的段骆霖也像是一下子被点醒,他双眸再次恢复了光亮,安慰自己道,“没错,没错。而且那董宇已经是个废人了,即便他真的想发生什么,也无能为力。” 这么一想,兄弟二人竟然莫名的松了口气,自欺欺人的想着,只是见一面,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只是,如果照实说,大嫂不会同意吧?”黑暗中,段骆霖又突然开口。 段骆岐一愣,确实,如果照实说,杜明月肯定不会同意。 那该怎么办? 就在段骆岐六神无主,烦躁的在书房内踱着步子时,段骆霖突然开口道,“有了,不如干脆就瞒的彻底一点。把和董宇的这次见面伪装成一次意外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段骆岐一愣,立马反应了过来,欣喜若狂的急忙点亮了书房的油灯。 “仔细说说,你打算怎么办?”段骆岐大喜过望,如同看见了希望。 “上月,母亲不是还在说,等大嫂从东宫回来,要带她一起去珈蓝庙嘛。后来是因大嫂回来性情大变,母亲又常常被她气的卧床不起,所以这件事才一直耽搁了。” 段骆霖顿了顿,若有深意的笑道,“现在是时候该去庙里拜一拜了。” “怪不得母亲从小就说你机灵!”段骆岐松了口气,只要杜明月相信这是意外,那么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会怪到他的头上。 说不定她还会为此事感到愧疚,不再提和离,转头讨好自己! “你立刻去同母亲说。”段骆岐心中隐隐有些激动,此事若是成了,那岂不是一石二鸟。 段骆霖立马点头,十分自信道,“好,只要我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说与母亲,她一定会帮我们促成这件事。” “没错。”段骆岐喜不自胜,“这样一来,明月事后要怨恨也只能怨恨董宇。” 戌时,摘月居,杜明月房中烛火通明。 “主子,那玉荣膏果然有奇效,您身上受的那些伤都要看不见了。”红豆一边感叹,一边给刚刚擦完药的杜明月拉上里衣。 杜明月微微点头,确实,她恢复的比自己想象的要快。 这大概都是托了慕子叙的服吧。 不知为何,杜明月一想到慕子叙那张谪仙般清冷孤傲的面庞,内心所有的躁动不安就能抚平。 或许真是同病相怜了吧。 这么一想,杜明月微微勾起了唇角,却不经意间让红豆看呆了,“主子,你长得真好看。” 红豆向来直抒胸臆,杜明月回头微笑着点了点她的脑门道,“天色不早了,快去睡吧。” 此时的杜明月还不知道,一张大网正向她张开陷阱。 翌日,杜明月才用过早膳,正喝着红豆递来的早茶,段老夫人就了两个嬷嬷直接进了门。 “收拾一下,跟我出门拜佛还愿。”段老夫人身形略显僵硬的站在杜明月面前,身子侧对着她,似乎很是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强忍不满开口。 段老夫人异样的举动落在杜明月眼中,下意识的觉得哪里不对劲。 “谢老夫人好意,今日我还是不去了。” 杜明月淡定的将手中的茶盏放入红豆手中,转身背对着段老夫人道,“老夫人想去,还是和别人一起去吧,我说话不好听,再把老夫人气出个好歹来就不好了。” “你……”段老夫人下意识的伸出手,气的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可是一想到段骆霖昨晚和自己说得那些话,硬生生的将想要骂出口的话压了下去。 “明月,你看你自从东宫回来就不对劲,还是和我一起去寺庙拜拜吧。” 段老夫人耐着性子好声好气的道,“好歹,一年前,你入东宫时,我曾去求菩萨保佑你平安归来,如今也算是如愿了,自然是要去还愿的。” 听到这话,杜明月身形一顿,也想起了一年前她去珈蓝庙许愿的事。 那时,她还满心满眼都是段骆岐,无论为侯府做出多少牺牲,她都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她许愿自己平安归来,能一直陪在自己爱的人身边…… 如今想来,也真是讽刺,不过一年的光景,一切就都变了,她付出了一切,只得到了背叛和利用。 不过好在爱她的外祖母还健在,等她拿到和离书,立马回江南。 这么一想,她如今已平安归来,确实也是日子该去还愿了,一直拖着也不好。 “好。我去。”杜明月温润的声音想起,段老夫人一喜,立马示意婆子们赶紧去准备。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真是太好了,走吧,我一早已经命人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段老夫人像是生怕杜明月又反悔似的,十分急切,恨不能立马拉了她上马车。 杜明月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始终抱有警惕,但看了看紧紧跟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的红豆又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如果段老夫人真有什么阴谋,那也不过是想找机会把自己绑起来上一顿家法吧,只要红豆在,她是绝对不会得逞的。 这么想着,杜明月心中也就放松了下来。 当杜明月等人正要迈出门槛时,身后突然传来了柳楹莹的声音。 “老夫人!老夫人!”柳楹莹一面喊着,一面快步跑到段老夫人面前,目光扫过杜明月脸上时,不着痕迹的停留了一瞬。 第三十四章 在茶里下了什么 “你怎么出来?”段老夫人一见她,立马警惕的挡在杜明月和她中间,像是生怕她今日又冲撞了杜明月,坏了她的计划一般。 柳楹莹咬了咬唇道,“昨夜在佛堂晕倒,侯爷念在我们多年的感情,终究不忍心,便将我放出来了。” “我听说老夫人要去珈蓝庙,我也想去拜拜给川儿祈福,希望她能早日康复。”柳楹莹试探的开口,满眼都是真诚。 段老夫人张了张口,下意识的偷偷拿眸子扫了杜明月一眼。 今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将杜明月骗进庙里重要! 她干咳了一声道,“今日,我是要带明月去还愿的,你之前三番四次冲撞了她,你能不能去,得明月说了算。” 不知为何,杜明月听她一声声的唤自己名字,十分不悦,便皱起了眉头。 段老夫人以为她不同意,便立马开口道,“不行!你还是回去,改天再去吧!” 说着,段老夫人转身就要走,却听杜明月淡淡的开口了。 “一起去吧。”杜明月说完,便转身出了大门,身后柳楹莹一喜,立马也跟着出了大门,留下段老夫人一脸疑惑和不解。 在婆子的催促下,段老夫人这才急忙出了门,而此时杜明月早就已经上了马车,在里面端正坐着,只有柳楹莹一人在马车旁站着,不敢逾矩。 商户女就是商户女,一点规矩都没有! 段老夫人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要不是今日必须带你去,我早将你赶下马车了! 等段老夫人上车后,还没坐稳,却看到红豆将她那燃着檀香的香炉直接从窗子里扔了出去。 “大胆奴才,你这是做什么!”段老夫人瞪圆了眼睛,恶狠狠的瞪着红豆。 红豆不以为意的耸肩,“主子闻不得这个味道。” “你……”段老夫人突然又反应过来,她竟然和一个奴婢同乘一辆马车,杜明月当真是倒反天罡,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一个奴婢,竟然敢和主子们同乘,滚下去!”段老夫人喝道,“你真当侯府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红豆不屑理她,“主子让我贴身跟着,我得保护主子。” “你……”段老夫人还想开口说什么,却看到杜明月准备起身,她立马急了,“算了算了,你们坐着吧,得亏侯府的马车足够大!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等车内安静了一些,柳楹莹才犹犹豫豫的上了马车,见车内气氛有些压抑,便安静的低下头,一路上一言不发。 很快,马车在珈蓝庙的山门前停下,杜明月等人从马车上下来,准备徒步登上台阶入内。 珈蓝庙的台阶不算长,但登上台阶的人每一步都走很虔诚。 “听说这里很灵,是真的吗?”柳楹莹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看着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们,还是小声问了旁边婆子一句。 此时,杜明月已经到了正殿门口,先是跪下还愿,之后捐了香油钱,默默点了两个长明灯。 望着眼前的长明灯,杜明月眼神明灭带着悲伤,现在她唯一能替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下辈子一定要再来找她,到时她一定好好把他们养大,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们。 她转身时,看到段老夫人也已经从跪着的蒲团上起来了。 段老夫人常常拜佛,过去杜明月也有跟着,知道她与住持很熟,因此看到她和住持攀谈几句后,被请进了内室,心中也并未起疑。 段老夫人进去后,住持出来和以前一样客气的将杜明月也请了进去。 杜明月看着眼前熟悉质朴的场景,感受着淡淡的果香,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因此忽视了段老夫人给她递茶时紧张的神色。 “红豆,你去将马车上遗忘的包袱拿下来。” 段老夫人一见杜明月咽下了那杯茶,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的笑意从眼角眉梢倾泻出来,想藏都藏不住。 此时药力还未发作,杜明月也不觉有异,红豆理直气壮的站在她身边道,“老夫人,你的包袱使唤那你的奴婢去拿吧,我得寸步不离的守着我的主子,万一有歹人使坏可不行。” 红豆故意指桑骂槐,气的段老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不能发作,只能暗暗咬牙。 早晚有一天把你乱棍打死! 杜明月始终沉默,算是默许了红豆的言行,她正准备起身离开,突然感觉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她桌下准备站起的双脚也突然变得无力。 糟了! 杜明月突然意识到:她还是大意了! 这个老东西在茶里到底下了什么!低垂的眸子里闪过浓浓的恨意。 她本想拿到和离书就走的,看来现在不能了,整个侯府如此算计自己,她必须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抠着桌子的手暗暗用力,杜明月不敢露怯,只能强装镇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抬头看向红豆,压低了声音暗示道,“老夫人让你去拿就去拿,你果真时没有规矩了,竟然敢不听老夫人的话!出去看看,快去快回。” “主子,我……”红豆下意识开口,原本疑惑不解的眸子对上杜明月的眸子后立马就懂了。 没错,正常情况下,杜明月是不会这么命令她的,突然之间如此反常,那只有一个可能…… 红豆立马拔腿就往外走,她明白杜明月一定是发现她中了圈套,让自己想办法破局。 她急匆匆往外跑,却不想刚出了正殿大门,就被拐角处伸出来的一只手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帕子的味道不对,她立马屏住呼吸,拼命的挣扎,接着用手肘狠狠撞向对方的脖子,接着转身又是狠狠的一脚。 眼前的男人倒下了,她正要看清对方的脸,却突然敏锐的发现又有人凶神恶煞的朝着这边靠过来了。 跑!红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要去搬救兵! 红豆在人群中飞快的穿梭,她发现身后的那些人虽然想抓住她,却又明显不敢引起明显的骚.乱。 于是,她加快了步子,在寺庙里七绕八绕的终于将人甩掉,转身跑到了后院的竹屋中。 此时竹屋中有袅袅的炊烟升起,红豆脸色一喜,松了口气,眸子却因激动而微微泛着泪光。 她急忙推门而入,屋内的人听到动静,立马走了出来。 红豆一见对面的人,立马忍不住哭了出来。 第三十五章 只是蒙汗药 “公子,能在这里找到你真的太好了。”红豆狠狠地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抬头着急的道,“我家主子被人算计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慕子叙已经如一阵风一般,着急的刮到了她的跟前,全然没有以往冷静自持的模样。 “带我去!”慕子叙压抑着眼底的担忧和不安,急急的催促着。 红豆重重的点了点头,立马一路小跑在前头带路。 她身后跟着的,除了慕子叙和他的小厮伴竹,还有刚刚正在和慕子叙谈话的住持,他没想到竟然会在珈蓝庙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一脸的着急和震惊。 “公子,帷帽。” 远远的看到寺庙内人头攒动,小厮伴竹立马拿出了一直攥在手里的帷帽。 慕子叙虽然此时已是心急如焚,但还是停下脚步,匆忙的伸手接了过来。 确实,他作为南风馆炙手可热的拂星公子,若是以真面目出现在这里,必然引起众人的注意,到时候他再想进去找杜明月就难了。 果然,带上帷帽以后,一路十分顺利,即便有人好奇下意识打量,却根本看不清样貌,只是匆匆擦身而过,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 “公子,这边走。”进了正殿以后,住持压低了声音,带着他们进了正殿后的内室。 正殿后的房舍,也分前院和后院,段老夫人以前便常常在前院的房间休息,这次也不例外。 今日又恰巧是住持亲自接待的段老夫人,因此很快就找到了杜明月所在的房间。 住持直到现在,还是不能相信,段老夫人竟然在他珈蓝庙做出这种下作害人的勾当来。 “这里。”住持到了房门前,轻声的开口,朝着慕子叙暗示的点了点头。 慕子叙会意,立马和红豆、伴竹等人将身形隐匿在一旁的帘子后面。 住持抬手敲了敲门,“段老夫人,刚才贫僧将一串佛珠落于此,可否方便进来取?” 住持说完,身子往前凑得更近了一些,甚至直接将耳朵附在了门上,可是久久不见屋里有人回应。 坏了,看来是真的出事了,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他猛地将房门一推,一旁的慕子叙和红豆等人也不藏了,立马冲进了屋子。 慕子叙焦急的走向床榻,一眼就看到晕倒在床上的杜明月,她安安静静的躺着,脚上的鞋子也已脱下,一看就是晕倒后被人安置于床榻上的。 一想到,镇南侯府的人竟然如此算计、坑害杜明月,慕子叙那藏在宽袖下的双手便攥紧了拳头,指节也因用力而泛白。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今日没有来的话,杜明月会遭遇什么。 “侯夫人,侯夫人,你醒醒?”慕子叙来不及思考,直接走过去扶起了杜明月,将她抱在怀中,轻声呼唤,声音中带着焦急和不安。 杜明月浑身脱力,双手因为慕子叙的晃动而滑落下来,就在慕子叙担忧得准备将她抱起带走时,杜明月缓缓的睁开了眸子。 或许是因为药效未退,杜明月睁开的眸子里满是疑惑和懵懂,像是忘了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一般。 杜明月的眸子才刚刚有了焦点,落入眼帘的便是慕子叙那张清冷俊美的脸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原因,杜明月觉得好像在他脸上看到了惊慌失措,担忧不安的神情。 杜明月闭上了眸子,淡淡的勾了勾唇。 奇怪,她怎么出现幻觉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慕子叙来。 可是当她再次睁开眸子,发现眼前的人真是慕子叙时,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 四目相对,两人都直勾勾的盯着对方,杜明月觉得自己好像要溺在慕子叙那双深潭似的黑眸里了。 她有些疑惑,以往慕子叙看人的目光也是如此炙热和大胆吗? 不过下一瞬,慕子叙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收敛了自己的神情,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触碰杜明月的欲望,脸上又恢复了往日那副云淡风轻,清冷孤傲的模样。 杜明月觉得,果然是她看错了,接着便准备撑着床沿起身。 慕子叙见她没事,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眼角眉梢染上了浅浅的,并不明显的笑意。 “没事就好。”慕子叙低声呢喃了一句。 他看到杜明月已经完全清醒过来,自觉他似乎将人抱得有些紧了,立马放手,将红豆唤来,看着坐起来的杜明月靠在了红豆的身上。 “慕公子,你怎么在这里?”杜明月的头还有些疼,身上也有些乏力,下意识的开口询问。 “主子是我恰巧出门碰见的。”红豆急忙回答,慕子叙也默认了。 闻言,杜明月看向红豆,见她眼里还泛着担忧和害怕的泪光,欣慰的扯了扯嘴角。 还好,红豆回来了,自己没事了。 “对了,茶水……”杜明月想起了什么,立马伸手指了下桌上的东西。 让杜明月也有些意外的是,那些东西居然都在,这似乎也证明了段老夫人完全没有将她放在眼里,甚至不觉得自己会为此惹上麻烦。 伴竹和住持闻言立马走过去,伴竹拿起了桌上的两个茶杯查探,先是用手抹了抹杯口,又闻了闻味道,之后又拿起茶壶同样检查了一番。 “茶壶里的茶水没问题,是有人专门在这杯子里下了药,而且只有这一个杯子被下了药。” 杜明月看着伴竹举起的茶杯,那果然是自己刚才用过的。 她脸色苍白的攥紧了双手,她不明白段老夫人今日为何要给自己下药,而段骆岐他们到底又背着自己干了些什么? “好在只是蒙汗药。”伴竹再次确认后开了口。 “走。”慕子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长眉微动,立马俯身将杜明月扶了起来。 杜明月也知道,这屋子已经不能再呆了,段老夫人故意将自己迷晕,一定是有目的,而自己现在还没事,只能说明她安排的人还没到。 住持带着杜明月等一行人出了屋子,进了后院的厢房,从打开的窗户里,还能看到前院人来人往的回廊。 “伴竹,你跟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子叙坐下,见红豆要往外走,瞥了一眼一旁抱着长剑的伴竹。 第三十六章 李代桃僵 伴竹身形一顿,握紧剑鞘,跟着红豆一起去了。 两人才刚回到前院,在走廊的拐角处,就看到柳楹莹鬼鬼祟祟的,在刚才杜明月晕倒的房门前东张西望。 “那是谁?”伴竹抬眸,压低声音小声问了一句。 红豆一看见柳楹莹,就气的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说不定给我家主子下药这事儿,她也有份,没错,就是她和段老夫人合谋,不然怎么会主子一晕倒,他们都不见了。” “不行,我不能让她这么得意!”红豆说着,便气呼呼的撸起袖子准备冲出去。 伴竹见状一慌,急忙拉住她,小声道,“你干什么,公子是让我们来查探情况的,你弄出动静来,别把事情搞砸了。” 红豆却不满的白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我当然知道了,我现在跟着我家主子,早就学聪明了。” 说着,她拉下伴竹的手道,“你跟我来就是了。” 红豆带着伴竹偷偷的绕到柳楹莹的背后,两人习武,脚步轻的几乎听不见,在柳楹莹犹豫着准备转身时,红豆猛地抬手,狠狠一个手刀下去,直接将她打晕了。 “开门。”红豆小声催促,伴竹似乎突然就明白她想干什么,立马十分配合的推门进去。 两人动作迅速的将柳楹莹搬到了床上,红豆甚至还贴心的给她脱了鞋子,盖上被子,蒙住了头。 “走。” 时间紧迫,做完这些,红豆和伴竹没有丝毫耽搁,立马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 两人才刚躲到了帘子后面,就看到一个身着锦绣华服的年轻男人出现,他一脸得意的在门口站定,提了提腰带,面上带着猥琐的笑容,迫不及待的推开了门。 伴竹和红豆对视了一眼,两人大气不敢出,就守在帘子后面。 结果,里面马上就闹出了动静,红豆甚至听到了哭求声、哀嚎声,以及鞭子狠狠抽在皮肉上的声音。 两人想了想,连忙离开去了后院。 红豆正准备将自己所看到的说出来,却看到杜明月面色铁青,眼里闪着仇恨的光芒,正出神的喃喃自语着。 “是董宇,竟然是他!”杜明月刚才已经远远看见董宇经过前面的长廊,直奔着她原来的房间去了。 她现在已经全然明了,她今日面对的到底是什么状况了。 是段骆岐!一定是他! 如果不是他的默许,段老夫人和董宇不可能配合的这么默契。 他是想让自己和董宇共处一室,受其凌辱吗? 她原本以为段骆岐只是狠毒了一些,没想到他连最基本的寡廉鲜耻都没有了。 他甚至都没想过,如果今日董宇真的得手,日后镇南侯府面对的将会是什么局面,他竟完全不在乎,会被人戳脊梁骨! “主子?”红豆一脸担忧的看着,见自己叫了几次,杜明月都没有反应,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了一旁的慕子叙。 慕子叙默默的看着杜明月,眼底更是浓浓的化不开的心疼与愤怒。 “侯夫人?侯夫人。”慕子叙薄唇微启,轻轻的唤了几声,杜明月这才突然回过神来。 只是杜明月一回过神,便急忙起身,向他行礼。 “今日多谢慕公子出手相救,我还有要事要处理,改日一定亲自道谢。”杜明月匆忙准备告辞,她刚要转身,手腕却突然被人拉住了。 她意外的抬眸,便撞入了慕子叙那双星光熠熠的眸子,原本躁动不安,无比愤怒的内心像是突然得到了安抚,整个人都冷静柔软了下来。 奇怪,慕子叙似乎总能带给她这样的感受。 杜明月来不及深究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在慕子叙察觉到失礼,收回手后,还是立马转身带着红豆离开了。 两人等董宇离开后,在房门前偷偷站了片刻,想确认一下房间里柳楹莹的情况,但让她们意外的是,房内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两人对视了一眼,觉得不对劲,立马推门进去,走近一些,就看到柳楹莹竟然满身是血的晕了过去。 杜明月细细查看她衣服上的血痕,发现是被鞭子抽打出来的。 她猛然想起,一年前的花灯节,她碰见董宇时,他手里正拿着鞭子,在那里欺男霸女、欺凌弱小。 杜明月回过神,目光再次落到柳楹莹的身上。 她可以想象的出来,董宇来了以后,发现床榻上躺着的不是自己,他会是什么反应。 或许感觉自己被骗了,无能狂怒下,便用鞭子狠狠抽了柳楹莹一顿出气。 虽说她昨日才刚决定和柳楹莹合谋,但今日自己被下药,她亲眼看到自己晕倒,还是决定和段老夫人一起离开了,那她也算是段骆岐他们的同谋,挨一顿鞭子也不委屈! “主子,现在打算怎么办?”红豆忧心忡忡的开口,时不时还看一眼门口,总担心会有什么人突然出现。 此时杜明月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也能冷静思考了,只是沉默了片刻,她便开口坚定的道,“李代桃僵。” 红豆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就看到杜明月已经开始上手扒柳楹莹的血衣了。 “快,帮我把她身上这件带血的衣服脱下来,一会你带她走,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杜明月说话时,动作也完全不停。 既然段骆岐自己脸都不要了,自甘受辱,让董宇这个无根之人羞辱他镇南侯府的夫人,那她就更不在乎什么名声名节了,直接将计就计。 杜明月动作迅速的换上了柳楹莹的血衣,将自己的外衣扔给红豆,看着她随意的往柳楹莹身上一裹,便催促她赶紧离开。 红豆立马将晕倒的柳楹莹甩在了自己的肩上,像抗麻袋似的直接将人扛了出去。 她前脚刚走,杜明月立马将房门关上,端坐在桌前,平复了下呼吸,等着段骆岐找上门来。 果然又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左右,段骆岐惊慌失措的冲进来,当看到屋里的杜明月,心里不知为何暗暗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她还在。 “明月!”段骆岐冲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坐了下来,当注意到她那一身血衣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眼中有心虚和愤怒一闪而过。 第三十七章 写下和离书 “你没事吧?”段骆岐犹豫的张了张口,上下打量杜明月。 杜明月一副失魂落魄,反应迟缓的模样,看起来确实像是受到巨大打击,以至于微微有些精神失神。 段骆岐一边担心杜明月大受打击会一蹶不振,一面又为她日后可能完全依赖自己而窃喜。 他暗暗算计的样子完全落入了杜明月眼中,杜明月强忍住想立马给他几个耳光、将他撕碎的冲动,突然眼泪大颗大颗扑簌簌的落下来。 她猛地抓住段骆岐,边哭边大声质问道,“段骆岐!你怎么能让董宇如此羞辱于我!你不会良心不安吗?你不在乎侯府的名声了吗?你疯了吗!” 段骆岐被逼问的心中酸涩,十分难受,但又无法承认,只能紧紧抓住她的手,试图安抚她。 “明月,你冷静一点,我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这是意外,是意外。”段骆岐喃喃的重复着,像是在哄骗杜明月,又像是在哄骗自己。 他见杜明月愣愣的沉默了,便立马一脸心疼的安慰她道,“没事了,没事了。” “今日的事情没有人敢说出去,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好在那董宇已经是个废人了……” 段骆岐的话还没有说完,杜明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摇头道,“他是个废人就没事了?你就不计较了?你是镇南侯啊,这么大的屈辱你竟然不追究?” 段骆岐尴尬的别开眸子,像是生怕被杜明月看出她的心虚。 “明月,我知道你没有背叛我就够了,你也不必自责,我不会怪你,跟我回去,从此以后咱们好好过日。” 段骆岐试图抱住杜明月,杜明月却只觉得他此刻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虚伪又恶心。 杜明月突然起身,抽出手狠狠的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不怪我?你凭什么怪我?明明就是你母亲给我下的药!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杜明月的美眸满是质问和愤怒,段骆岐一时语塞,眼底闪过一抹惊慌。 “没有你的授意,你母亲能将我带来下药?董宇能找得到这里来?”杜明月歇斯底里的喊着,“段骆岐!你不是人!” “明月,你冷静一点。”段骆岐像是生怕她声音大的引来旁人似的,连忙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杜明月突然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拧,做出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让段骆岐再次注意到她的血衣。 他没想到董宇竟然会下这么重的手! 段骆岐想象着这件血衣下,她满身伤痕的模样,心中对董宇的怒意和恨意更深了。 杜明月看他愣神,眸子一动,又呜呜咽咽的哭了出来,“我虽是商贾之女,可还是知道礼义廉耻的,如今遭受这样的屈辱,我还怎么活!” “我恨董宇为什么不干脆打死我!”杜明月觉得梨花带雨,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让段骆岐不免有些心疼和后悔。 “他应该打死我的!”杜明月突然推开段骆岐就要往一旁的柱子上撞,“我没法活了!” 不出意外,段骆岐一惊,果然将她拉了回来,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杜明月柳眉紧蹙,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没有推开她。 她虽然一刻也无法忍受段骆岐的怀抱,但想想她今日的目的,还是让自己努力硬撑了下来。 “明月,没事的,真的没事的,你还是我侯府的夫人,没人能把你怎么样。”段骆岐按着她的肩膀,将两人拉开了一些距离,他低头动容的看着杜明月,真的心疼了。 杜明月却在他的目光抽噎着肩膀,摇了摇头,一副绝望的模样。 “老夫人早就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了,她那么重视侯府的面子,觉不容许有人损害一分一毫侯府的名声。我不能再回侯府了。” 杜明月抬眸,双眼湿漉漉的,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惹人心生怜爱。 段骆岐终究是心软的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声音温柔道,“你相信我,母亲不会拿此事为难你的……你,到底怎样才会愿意相信,愿意跟我回去。” 杜明月低头擦泪,心头却是暗暗一喜。 她的目的达到了。 “那你现在就先给我一份和离书吧。”杜明月抬眸,一脸认真替他考虑的模样,“这样,我和你回府以后,如果外头有人说闲话,就能立马拿出和离书,与侯府撇清关系,这样就不会有人诋毁侯府,所有的流言蜚语只会冲着我一个人。” “至于老夫人那边,如此拿此事刁难我,我也可以拿出和离书,证明并非是我要赖着不走,毁了侯府百年来的好名声。” 段骆岐见杜明月言辞恳切,十分真诚,心中虽有狐疑,但也信了大半。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段骆岐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那你的名声呢?如此一来,你欲将你的名声置于何地?” 杜明月闻言心里冷笑了一下,名声这种东西有什么重要的。 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最是不能被这种东西绑住,总不能为了守着一个毫无意义的贞节牌坊,活活困死自己吧! 杜明月抬头,盈着泪光的眸子十分坚定。 “不重要,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有比我的名声更重要的东西需要维护。” 段骆岐被杜明月这推心置腹,掏心窝子的话打动了,他立马走到了一旁的书案前,提笔研磨落于纸上,只片刻功夫,他便将和离书一气呵成的写完了。 杜明月站在他身侧,目光紧紧追随,看他写完“岐”字的最后一笔,抿了抿唇,克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 段骆岐将和离书拿起,待纸上的墨迹阴干,转头欲交到杜明月的手上,却在最后一刻突然反悔了。 段骆岐的手在触碰到杜明月的指尖时,犹如被烫了一下,急忙的将和离书收回。 这个动作看得杜明月一愣,双手顿在半空,不解的抬眸看他。 “反正,你还是要跟我回侯府的,”段骆岐理直气壮的道,“你也说了,只有当外头起了流言蜚语,有人诋毁侯府名声的时候,你才会把这个拿出来的,那现在就放在我这里,我代为保管。” “你很着急想要拿到手吗?” 段骆岐再次试探着开口,杜明月微微蹙眉,眸子深了几分。 第三十八章 撕下遮羞布 杜明月看着眼前的段骆岐暗暗咬牙,藏在袖子里的双手也用力攥紧。 她现在真的很想狠狠地甩段骆岐几个耳光,然后夺了和离书就走,但她知道她不能。 先不说她和段骆岐力量悬殊,即便她现在有红豆能立马冲进来保护自己,现在交恶也是不明智的,因为那对她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没有任何好处。 这么想着,杜明月只能按压自己心中熊熊燃起的怒火,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继续和他说着违心的话。 “不着急……”杜明月艰难开口,露出一抹逆来顺受、温和的笑容道,“无论如何,你不和我计较这件事,已经很难得了。” 段骆岐没听出她话里的明褒暗讽,还洋洋得意了起来,“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够了。” 短暂的沉默后,杜明月突然开口道,“可是今日董宇突然出现,还这么对我,侯爷你不追究吗?还有老夫人给我下药,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她的话让段骆岐一愣,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 他有些语无伦次的道,“这件事……上次霖儿打伤董宇,董丞相处处为难于我,这次有了这个契机,我也能反过来拿捏住他了,你相信我,不会让你白受这委屈,我日后一定给你讨回来……只是现在不行,再找上门交恶就不好了……” “母亲……母亲她也一定不是故意的,她给你下药,可能……可能只是觉得你从东宫出来后,行事反常,才想让你在这珈蓝庙好好休息下,顺便赶走附在你身上的那些邪祟,她也一定不会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杜明月静静的看着段骆岐瞎编,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觉得他这么陌生,她完全想象不出来,当初竟是这样的一个人救了自己。 真的是他救了自己吗? 一个念头不经意间在脑海里闪现,杜明月自己都心惊了一下。 回过神来,杜明月暗暗感叹,虽说自己当初确实是因救命之恩,才一心嫁给段骆岐的,但即便今日才看清他的真面目,她也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人生没有后悔药,她不会将自己困在过去,她始终自信,她有能力千万次救自己于水火,开始新的人生。 “结论是……不行,是吗?”杜明月突然冷静的开口,段骆岐一愣,屋内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就在段骆岐拼命的想要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时,房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了,是段骆霖冲了进来。 “大嫂!”段骆霖一声惊呼,人已经冲到了杜明月跟前。 他不安的瞪大了眸子上下打量杜明月,杜明月看着如此及时找来的段骆霖,心中突然又明白了一些。 今日的事,段骆霖一样也有份! 或者说,劝说段老夫人给自己下药的,就是段骆霖! 一想到这里,杜明月牙关咬的更紧了,看着段骆霖的眸子危险的眯了起来。 “还好只是受了些伤。”段骆霖说完,甚至完全不关心杜明月的感受如何,反而转头安慰起段骆岐来了。 “大哥,没事的,没事的。”段骆霖语气轻松道,“那董宇是个废人,大嫂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不碍事的,等回府……” “啪!” 段骆霖才刚刚回过头想看一眼杜明月,却被迎面而来的一把巴掌打的踉跄了一步。 他有些发懵的看着杜明月,却只见杜明月朝着自己又走了一步,抬起手狠狠地将巴掌继续甩在自己脸上。 段骆岐也被这一幕惊呆了,直到杜明月打了大概有十个巴掌,他才反应过来,急忙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只是受了皮外伤?董宇是个废人?”杜明月原本清脆的嗓音此刻变得有些尖锐,她激动的大喊,“你的意思是我受辱也不重要?你要不要去问问董宇他是怎么羞辱我的!” 段骆霖有些被杜明月的举动吓到了,捂着脸迟迟不敢说话。 “你去问问他,他有没有撕开我的衣服,他是怎么一鞭一鞭打下来的!” 杜明月歇斯底里的吼着,如同这些事情真的发生在她身上一般。 杜明月心里明白,如果自己今日没有躲过去,那么这些都将是实实在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而这些段骆岐和段骆霖也都知道! 他们什么都知道!他们只是不敢承认,只是在自欺欺人! 既然如此,那么她就撕下这遮羞布,将这话说的明明白白给他们听! “明月!够了!不要再说了!”段骆岐紧紧的抱着躁动的杜明月,看着杜明月因为激动、愤怒涨红的脸,几乎将后槽牙咬碎,心痛的喘不上气来。 段骆霖也微微有些发抖,瞪大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内心受到巨大的震动,久久说不出话来。 “放开我!”感受到段骆岐的触碰,杜明月只觉得一阵恶寒蔓延全身。 从段骆岐的怀抱挣脱出来后,她转身顺手狠狠给了段骆岐一巴掌,段骆岐被打得低下头,久久没有动作。 杜明月看着眼前虚伪恶劣的兄弟二人,觉得有些窒息,一刻也无法和他们待在一间屋子里,立马转身就要出门。 红豆因听到屋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便也有些担心的冲了过来,她才到门口就看到了准备出门的杜明月。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红豆立马安静的跟上了杜明月的步伐,两人匆匆离开了。 “大哥……” 短暂的沉默后,段骆霖犹豫的看向段骆岐,声音微微颤抖的开了口,“大嫂她……”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段骆岐心情低落,十分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接着拔腿便离开了这间让人压抑的屋子。 被留下的段骆霖捂着脸一脸茫然:奇怪,这件事不是大哥决定的吗,怎么现在好像变成自己一个人的错一样。 头疼欲裂的段骆岐脚步虚浮的走到正殿,看到殿内有许多百姓跪下祈愿,有那么一瞬,他也想跪下来,替他和杜明月再求一个他们的孩子。 段骆岐站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跪下来,当他回过神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旁的长明灯。 灯上,杜明月的名字和她的亲笔字迹,突然刺得他眼睛一疼。 第三十九章 我会好好安抚 段骆岐慌忙走过去,认真仔细的看着长明灯上的每一个字,眸子因震惊而瞪大。 “这……这是……”段骆岐张了张口,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嘴巴,震惊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长明灯上那另外两个陌生的名字,竟然是杜明月给他们未出世的孩子取的名字。 段骆岐双手颤抖的捧着杜明月点亮的长明灯,似乎能够看到,她是抱着怎样悲痛的心情亲手写下这些名字。 这长明灯寄托了她的思念和悲痛,在写下这些内容的时候,杜明月大概不会猜到接下来她会遭遇些什么。 一想到这里,段骆岐的心传来一阵阵的钝痛,这痛意让他几乎站立不住。 他放下长明灯,转而捂着心口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即便咬紧了牙关,还是有眼泪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杜明月说的对! 他真的不是人!他今日干的更不是人事! 一想到杜明月穿着血衣站在自己面前的模样,他对董宇的恨意和愤怒转变成对自己的无能狂怒。 他突然睁开眼睛,抬手就狠狠的打了自己十几个巴掌。 巴掌抽打在面庞上的清脆声响,立马引起了周围拜佛路人的注意,许多人不认识这个镇南候,只是觉得他的举动未免有些反常,让人害怕。 “走走走,这人怕不是疯了,小心别被缠上。” “人真是活久了,什么场面都能碰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要多管闲事,咱们拜完了赶紧走。” 众人低声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的落入耳中,段骆岐却都充耳不闻,直到他将自己的脸颊打得麻木了,手心也传来微微的胀痛,这才停下手来。 段骆岐无力的垂下手臂,他茫然抬头,失魂落魄的看向外面,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迈出了步子,走出殿内。 眼前人来人往,段骆岐穿梭其中,只觉得阳光有些刺眼,让他抬不起头,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走下层层台阶,段骆岐猛然回神,发现他已经下山了,而旁边就是他们镇南侯府的马车。 不远处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段骆岐定睛细看,竟是段骆霖,他此时也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失魂落魄的朝着这边走着。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段骆霖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的落在段骆岐的身上。 兄弟二人相顾无言,细看之下,都发现了对方的脸颊微微肿起,带着鲜明的手掌红印。 “大哥,你?”段骆霖一愣,心中疑惑,难不成他也被杜明月打了? 段骆岐知道他想问什么,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沉着嗓音道,“先上车吧。” 段骆霖叹气,只能跟在段骆岐的身后进了马车,两人坐稳后,心情也平复了许多,这才能够平静的对话了。 “今日的事情,明月确实受辱了,不过这不是她的错,以后也别再提了。”段骆岐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嗯。”段骆霖应了一声后,久久没有开口,马车内陷入一片让人心情低落的安静。 半晌,段骆霖又突然开口道,“大哥,我们是不是真的做得太过了?” 段骆霖盯着段骆岐的眸子,心生悔意和不安,“自从大嫂从东宫出来以后,我们好像对大嫂真的太差劲了,她会不会真的心生怨恨不要我们了?” “不会的!”段骆岐立马出声否认,他不相信,也不能够接受这种事情发生。 车身突然晃动了一下,马车动了,马车夫在外头挥着鞭子,发出了“驾、驾”赶马车的声音。 段骆岐察觉到自己刚才似乎有些失态,立马低下头冷静下来。 “明月就是在闹脾气,”段骆岐攥紧了自己的双手,试图缓解心中的不安,“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一定受了不小的惊吓,我会好好安抚她的。” 段骆霖看着这样的段骆岐,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垂下了眉眼有些无力的道,“大哥我知道了。” “这次为了我们段家,大嫂真的承受了太多,大哥你一定要好好弥补大嫂。”段骆霖将脸转向窗外,眸子晦暗不明的开口说着。 “嗯,我一定会的!”段骆岐坚定的开口,内心因为这个决定,似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镇南侯府,偏院。 房中,柳楹莹紧紧的抓着自己身上的披风,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浑身发抖,眼神也因为过于惊恐而显得有些失了焦。 “柳姑娘!”杜明月见唤了几次柳楹莹的名字后,她都没有反应,不禁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一次。 “嗯?”柳楹莹吓了一跳,立马抬头看向杜明月,那双失神的眸子顿时盈满了热泪。 “你不用担心,是我和红豆进去将你救了出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你现在已经安静被我们带回偏院了。” 杜明月伸手试探着将手落在她的肩上,见她只是抖了一下,并没有吓得立马推开自己的手,杜明月心里便明白了,她的理智还在,没有被完全吓傻。 在杜明月的眼神安抚下,柳楹莹冷静了一些,她抬头看到熟悉的屋子,确信自己真的安全了,紧绷感才终于消失,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我可以帮你遮掩,我已经换上了你的血衣,即便有人瞧见了我也没关系。”杜明月注视着柳楹莹的眸子,带着暗示和引导道,“你只要将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我即可。” 闻言,柳楹莹的眸子一下子惊恐的瞪大,死死的盯着杜明月,像是在怀疑她的用心一般。 杜明月猜到她可能会是这个反应,神色泰然的暗暗威胁道,“如果你不说,我不清楚细节,我想替你遮掩都遮掩不了,你觉得段老夫人那么重视镇南侯府名声的一个人,还会留下你吗?” 柳楹莹的身子又是一抖,显然被杜明月刺中了痛处。 杜明月很满意她的这反应,淡淡勾唇道,“我同你说过的,我会与你结盟,给你想要的,我只要和离,所以我不在乎名声,自然也会心甘情愿的替你背下这件事。” 柳楹莹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犹豫了许久,似乎终于终于想通了。 第四十章 威胁柳楹莹 “你真的要替我背下这件事吗?”柳楹莹眸子里闪着光,带着某种劫后余生的欣喜。 杜明月再次坚定的点了点头,柳楹莹红着眼睛咬着唇,一滴泪落下,她终于决定要开口了。 “事先说下,段老夫人会给你下药这事我确实不知。”柳楹莹像是生怕惹恼了杜明月,被她误会一般,着急解释道,“当时看你晕倒,我也吓到了。” 杜明月沉默不语,这一点她信她。 杜明月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随段老夫人离开时,因为太过惊慌,不小心下台阶摔了一跤,段老夫人心生不满,就留下我一个人离开了。” 柳楹莹垂下头,回忆起当时的细节。 “后来,我……我想回去将你带走的……”柳楹莹将头垂得更低了,回去的理由,她撒谎了。 杜明月看着她的反应,什么都没有问,但是对她撒谎了这件事,却心知肚明。 柳楹莹一心想做上侯夫人的位置,那么是绝对不会做出不利于侯府的事情,哪怕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也不会违背段老夫人的决定。 甚至说不定,柳楹莹还在想着,如果她今日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能让她更快的从侯夫人的位置上下来,那么她巴不得能成,这样也省去了两人结盟的麻烦。 想到这一点,杜明月的眸色深了几分,却面色依旧保持平静,没有戳穿她的谎言。 柳楹莹见杜明月没有怀疑和追问,就继续说了下去。 “可不知道到底是谁,竟然突然打晕了我!”说到这里,柳楹莹突然提高了音量,显得愤怒了起来。 红豆闻言,在一旁摸了下鼻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微微侧了下身子。 “再后来,我晕倒了,直到一个我不认识的外男突然进来,掀开了我的被子,甚至还上手撕扯我的衣服……” 柳楹莹一想起这屈辱的一幕,抓着披风的手就更紧了一些,眼泪又从低垂的眼眸里大颗大颗的落下。 “我当时就被惊醒了。”柳楹莹抽抽噎噎的继续道,“我大叫了一声,只感觉身上一片凉意,结果那外男突然抬头,看到我时愣了一下,接着突然就恼羞成怒了起来!” “他嘴里嘟嘟囔囔在骂什么,我听不清,我只看到他凶神恶煞的将鞭子抽在我的身上,打在我的每一寸皮肤上,我大叫着挣扎着,堪堪将衣服捡起盖在身上,可是他的鞭子还是没有停……” 柳楹莹的声音都哭哑了,“也不知道他打了多久,我就痛的晕过去了,等到再次醒来时,就看到红豆守在我的身边……” 说到这里,柳楹莹还抬头用感激的目光看了一眼红豆,红豆正巧对上了她的目光,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急忙抱着胳膊背过身,心虚的眨巴了下眼睛。 杜明月一脸平静的听完这些,内心却已经是暗潮汹涌了。 如果不是柳楹莹机缘巧合替了自己,那么她刚才说的这些都会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一想到这些,她就恨不能将董宇、段骆岐等人通通杀掉! “你说过你不会说出去的吧?你要替我……”柳楹莹见杜明月迟迟不说话,心中有一瞬间的后悔。 毕竟她被一个外男看光了身子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对她百害而无一利,杜明月如果用这件事来拿捏自己呢? 好在下一瞬,她的担忧和疑虑就被杜明月打消了。 “我既亲口答应你了,就绝对不会食言。”杜明月盯着她提醒道,“只要你记得把嘴巴闭紧,从今天开始完全忘掉这件事。” 你不能说,我也不能说,这样她们才都能继续把戏演下去! 柳楹莹一听这话,立马眼眸亮晶晶的看着杜明月道,“你放心,我一定做到!” 杜明月见状,好看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目光也变得温和怜悯了起来。 她抬手,将一瓶金疮药扔到柳楹莹的怀中,柳楹莹一愣,抬头有些意外的看向她。 “拿去用吧,你身上的伤赶紧好起来,侯爷来看你才不会露馅。”杜明月淡淡的开口,说完转身就走了。 回摘月居的路上,杜明月走得很急,她现在还有一个地方必须要去。 “红豆,你去我的库房取一斗南珠用盒子装了,再去备一辆马车,一会同我一起出门。” 红豆领命,在长廊与杜明月分开行动。 杜明月回了屋子,立马将她身上脏污不堪的血衣脱下来扔到一边,梳洗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甚至还坐在铜镜前,给自己细细的描了眉。 望着铜镜中妆容精致,头发一丝不苟的自己,杜明月微微出神,脑海中竟然出现了慕子叙的那张脸。 他那双清冷的眸子澄澈透亮,如同一汪清澈的湖水,让人见之忘俗,见之忘忧。 杜明月的神色温和下来,嘴角也无意识的微微上扬。 今日混乱中唯一的幸事,大概就是遇见慕子叙了吧。 几日不见,慕子叙好像比他印象里的模样更好看了。 之前就说要登门道谢,已经拖了好几日,今日慕子叙再次出现救了自己,她必须得赶紧去一趟南风楼道谢了。 红豆抱着满满一箱的南珠,跟随杜明月上了马车。 坐稳后,红豆忍不住问道,“主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南风馆!”杜明月提高了音量,既回答了红豆,又告知了外头的车夫。 外头的车夫会意,立马一拽缰绳,让马车掉头,接着直奔南风馆而去。 南风馆内,依然是丝竹之乐、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杜明月一进去,就看到不少女子身旁有身着薄纱的男妓在陪客,她急忙收回目光,将目光落入高台之上。 今日不见慕子叙抚琴,她担心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便立马将目光四下望去,搜寻着伴竹的身影。 “伴竹!”杜明月一喜,急忙穿过人群拦住了准备端茶上楼的伴竹,小声道,“带我去见你家公子吧,我是来道谢的。” 伴竹见是杜明月,神色诧异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似有深意的微笑,又急忙收敛了笑容客气道,“那你随我来吧,走这边。” 为了不引起其他女客的注意,免得引起骚.乱和不必要的麻烦,伴竹带着她走了另一条不起眼的通道。 第四十一章 好像被调戏了 伴竹带着杜明月登上楼梯,拐上二楼后,竟将手中的茶盘直接递到了杜明月的手中。 “侯夫人,你去吧,走廊尽头的那间房,你之前去过的。”伴竹微笑着道。 杜明月愣了一下,似乎对伴竹的举动有些意外,但是对此也没有拒绝,而是莫名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红豆不解的皱眉,不解伴竹的举动道,“好歹我们来了是客,你怎么能让我家主子端茶进去呢。” 伴竹欲言又止,最后却也只是看着红豆摇头。 这个榆木脑袋! 伴竹一耸肩道,“你别管,我还有事要忙,你也过来帮我。” 说着伴竹就要将红豆拉走,红豆一脸不情愿的晃了晃手里的匣子道,“我还要跟我家主子进去送谢礼呢。” “红豆,没事的,你去看看吧。”杜明月看着两人拉拉扯扯的,急急的开口,“我只是去向慕公子道谢,不会有危险,今日他们救了我,难得伴竹开口,你就去帮个忙吧。” 杜明月担心他们弄出动静,被那些心悦慕子叙的疯狂的女嫖客们看见了,她就走不脱了。 红豆听杜明月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再纠结,立马将匣子放在了托盘上,看着杜明月端着这些转身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这才转身跟上了伴竹的脚步。 “你啊,要学的东西太多了。”伴竹在前头走得飞快,他勾起唇角,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道,“我看你首先就得练练眼力见。” 红豆一边飞快的追上了他,一边在他身后不服气的道,“我的眼力见怎么了?我的眼里见好着呢!” 她的话让伴竹脚步一顿,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她,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般,随后忍不住回头笑了起来。 红豆被伴竹这一惊一乍,又什么都不说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愤愤的瞪了他一眼,两人齐齐消失在楼下的拐角处。 二楼尽头的房间房门紧闭,屋内气氛安静的有些微妙。 杜明月自从进了屋后,动作一直都是轻柔又小心翼翼的。 她先是将茶盘放在了慕子叙面前,接着自己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她的目光除了刚进屋时和慕子叙对视了一下,之后一直没有看他,因此并没有注意到,从她一进来,慕子叙那双温柔又多情的眸子一直系在她身上。 直到杜明月安稳坐下抬眸后,慕子叙才急忙克制住自己眼底的深情,又恢复了往日那副清冷孤傲的姿态。 “多谢慕公子今日搭救,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杜明月说着,将装着南珠的盒子打开,推到了慕子叙面前。 慕子叙长眉微动,目光落在那一颗颗圆润饱满的珠子上,莹白如玉的外观,在阳光下泛着温润耀眼的光芒。 就像杜明月一般,不尖锐,却耀眼,让人过目难忘。 思及此,慕子叙不自觉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一直在一旁注视他的杜明月微微一愣,她好像是第一次看到慕子叙笑了。 微笑的慕子叙更加妖冶好看了,她好像有些理解宇阳公主和那些女嫖客们为什么对他如此疯狂了。 杜明月急忙回过神来,面带一抹窃喜的笑容道,“慕公子能喜欢这些礼物真的太好了,我还担心公子会不喜欢呢。” 慕子叙闻言回过神来,抬头望着杜明月,似乎另有深意的道,“喜欢,我很喜欢。” 杜明月一愣,但立马笑了,是啊,谁会不喜欢这又大又亮的南珠呢! 杜明月欣慰的想着,还好她现在还有钱财傍身,不然被段骆岐背刺,下场还不知道多惨呢! 一想到段骆岐,杜明月突然从心底升起一抹寒意,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住了,神色微微出神。 正盯着她的慕子叙见她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想什么,放在桌上的手立马攥紧,心底浮现一抹心疼。 怎么了,她是又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是想起段骆岐了吗? 想到这里,慕子叙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他微微垂眸,沉默了片刻。 杜明月像是察觉到了屋内陷入了一片让人有些压抑的沉默,猛地回过神来,立马伸手拿起茶壶给慕子叙倒茶。 茶水从壶口缓缓流下,落入茶杯中,发出悦耳的声音。 慕子叙抬头,看着她动作轻柔又优雅的放下茶壶,将茶杯递到自己面前。 慕子叙伸手接了过来,却没有着急递到嘴边,反而用修长的手指在杯口摩挲着,突然饶有趣味的盯着杜明月道,“我虽喜欢南珠,但南珠珍贵,若放在后宫,可是只有皇后才能拥有的。” “侯夫人确实富可敌国,但我想应该也不会逢人便送这珠子吧?侯夫人,是在暗示我什么吗?”慕子叙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嗓音,声音极具魅惑。 闻言,杜明月一愣,抬头便撞入慕子叙那带着笑意和侵略感的眼眸中。 杜明月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她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慕子叙,和平日里看到的完全不同。 茶水不小心落在了杜明月的手上,杜明月急忙回过神来,慌乱的用帕子擦着自己的手和桌子,显得忙忙碌碌的,就是不肯抬头,像是在故意躲着慕子叙的目光。 一定是错觉吧! 慕子叙是如山间白雪、谪仙一般的人,清冷孤傲,怎么可能会露出那样的神情呢,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果然,她再抬头时,看到慕子叙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有嘴角还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侯夫人?”慕子叙见杜明月痴痴望着自己,蓦地心口一跳,也紧张了起来,一脸正色调戏不下去了。 “啊,那个……我想起我还有事,今日就先告辞了!” 不知为何,听到慕子叙的声音,她竟莫名有些心慌。 杜明月猛地起身,指了指门口,几乎是说完告辞的话,就慌不择路的转身跑了。 慕子叙一愣,怔怔的看着她急急忙忙的拉开房门,又急急忙忙的迈出门槛,将房门紧紧关上。 “吓到她了吗?”慕子叙垂眸看着他眼前的那杯茶,眼底是浓浓的抹不开的笑意。 门外,杜明月猛地停下脚步,攥紧双手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目光中带着震惊和困惑。 我刚才,是被调戏了吗? 第四十二章 路遇薛夫人 杜明月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有些混乱的心跳平复下来。 她用力的摇了摇头,心里暗暗揣摩:不会的,不会的,慕子叙刚刚说的一定是玩笑话。 这么一想,杜明月的内心轻松多了。 她刚才差点要当真了! 楼下,依然是一片寻欢作乐的场景、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杜明月匆匆扫了一眼,趁还没人注意到她,便低下头从来时的路绕了下去。 她正准备去刚才碰见伴竹的地方寻找红豆,就看到红豆一脸不高兴的迎面走来。 “怎么了?”杜明月不知为何,心情很好,说话时,眼角眉梢都带着浅浅的笑意。 红豆不满的道,“这个死伴竹,让奴婢下去帮忙,我还没伸手呢,突然又说什么,想起来我笨手笨脚的,还是站在一边不要添乱!我一气之下给了他一脚,就回来了!” 杜明月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每当红豆这么说话的时候,就觉得她真的像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完全能让人忘记她有一身过硬的武艺。 红豆一见杜明月笑了,立马急了起来,她跺着脚道,“主子,你也在笑话奴婢笨手笨脚吗?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没有”杜明月开口安慰道,“今日难得天气这么好,我带你去街上逛逛吧。” 听到这话,红豆立马眼睛一亮,忙不迭的点头。 京城街上好玩的东西可多了,她就是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出去转转。 红豆眼睛亮晶晶的,紧紧的跟在杜明月的身后,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两人上了马车,杜明月让马车夫将两人送到热闹的中大街上。 中大街是京城最繁华的商业街,街道两旁建筑物鳞次栉比,商贾如云。 原本宽阔的大街因往来车马、人群摩肩接踵,显得都窄了不少。 杜明月带着红豆从马车上下来,两人穿梭在人群中,眼前满是琳琅满目的商品,耳边尽是小贩们热情的叫卖声。 “主子,那边有卖米糕的。” “主子,那边好像有耍杂技的!” “主子,那边怎么排了那么多人,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吗?” 自从红豆置身于这热闹的中大街上,她的嘴巴就没停过。 她跟在杜明月的身后叽叽喳喳个不停,而耳朵几乎要磨出茧子的杜明月也只能无奈被迫接受了。 杜明月感觉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自在和快活了,因此听着红豆的呼唤,一点也不觉得烦,反而对不断的给她掏腰包买东西这件事乐此不疲。 这条热闹的街还没有走上三分之一,杜明月的脚步突然一顿,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让她愧疚的身影。 “主子,主子……”红豆看着路边的小摊,正开心的想要和杜明月说话,发现她没有反应,也急忙停下了脚步,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是薛夫人! 红豆看了一眼杜明月,下意识挡在她的身前,像是生怕薛夫人在得知是段骆岐害她流产这个事实后,会迁怒于杜明月,万一当街起了冲突就不好了。 “没事。”杜明月明白她眼中的担忧,却越过她走向了薛夫人。 杜明月不是没有被打的思想准备,可失去孩子的痛苦,她比谁都清楚。 薛夫人流产即便不是她故意害得,那也是被她牵连波及,因此即便薛夫人真的动手打她,她也甘愿承受。 然而,让杜明月意外的是,薛夫人只是怔怔的看了她一会,并没有预想的那样歇斯底里的冲上来,反而露出了淡淡的,甚至带着点悲伤和解脱之感的笑容。 “侯夫人,方便和我喝杯茶吗?”薛夫人淡淡的开口,安静的等着杜明月的回答。 “好。”杜明月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立马就答应了。 薛夫人朝着她点了点头,看了眼旁边的茶楼道,“这家有今年新上的春茶,味道还不错。” 杜明月点头默默的跟上了她的步伐,从楼下到楼上雅间,杜明月都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薛夫人,总觉得薛夫人身上有一种她读不懂的冷静。 这和她认知里,失去孩子的那种悲痛不同,似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将薛夫人绑住了,她被迫活在这种温柔克制的壳子里,不能肆意的发泄着内心真实的情绪。 “请吧。”薛夫人温柔冷静的嗓音将杜明月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杜明月急忙在她对面坐下,薛夫人却也并不急于开口,而是等店小二将茶和点心都上齐,房门紧紧关上后,这才一边给自己和杜明月斟上茶,一边开了口。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薛夫人的眸子闪了闪,淡淡的继续道,“那孩子就不该出生在薛府。” 这话惊得杜明月心里一震,她已经隐隐的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难不成薛夫人和这薛小将军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纠葛和秘密吗。 杜明月紧抿嘴唇,继续面不改色冷静的听着。 薛夫人看得出来,杜明月此时似乎有些拘谨和不自在,她微微一笑,却突然转了话锋。 “听说侯夫人当时是因为深爱侯爷,才嫁进镇南侯的是吗?”薛夫人垂眸,掩去眼底的悲伤,似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杜明月尴尬的攥紧了手中的杯子,虽说她自觉亏欠薛夫人的,但她也不会轻易的将自己的事情都告与外人知晓,因此干脆选了闭嘴,对她和段骆岐的过去选择缄口不谈。 而薛夫人也无意窥探她和段骆岐的故事,见她沉默不语,便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我不是因为自己喜欢才嫁进薛府的,”薛夫人回忆起过去的事,突然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不,准确的说,我是被迫嫁进薛府的。” 杜明月意外抬眸,这次终于看清了她眼中的愤怒和不甘,但这些想法很快都被无奈和妥协的情绪淹没。 过去的记忆被再次掀开,薛夫人的神情甚至都变得生动了起来。 杜明月安静的看着她,听她边回忆边诉说那些过往。 她这才知晓,在薛夫人嫁给薛小将军的背后,也是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 第四十三章 一语点醒梦中人 薛夫人本名钟宜颜,是家中嫡女,原本有个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 她与青梅竹马幼年时也算是门第相当,只是后来那青梅竹马家道中落,他也便成了落魄书生。 薛小将军是在街上对她一见钟情的,那日薛小将军的马匹受了惊,一路狂奔,就在差点伤到钟宜颜的一刹那,他将马匹制服,而钟宜颜面对危险时的沉着冷静深深吸引了她。 此后,薛小将军对她的喜欢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私下里无事总是追着她跑,后来得知钟宜颜有一个两心相悦的青梅竹马,沉寂了一段时间。 就在钟宜颜以为薛小将军放弃时,却突然收到了两家已经定亲的消息。 钟宜颜不能接受,要去寻她那青梅竹马解释清楚时,却早已不见了对方的影子,只收到了对方留下的一封书信。 之后,她始终拗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心死后,上了薛府接亲的花轿。 因此,她坚信是薛小将军用权势逼走了她的青梅竹马,然后强娶了自己。 要说恨,钟宜颜一开始是恨的,可后来,她好像逆来顺受的接受了现实,除了不爱薛小将军,她已经学会安分守己的做一个合格的薛夫人。 “所以,那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是个意外,我本就没有打算生下他。” 薛夫人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抬头看向杜明月,那目光中带着一抹决然和坚定。 听到这话,杜明月内心猛地一震,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薛夫人那日突然摔倒不是意外,或许她就是看到自己曾在那个地方摔倒,所以想抢在自己前面赌一把。 薛夫人赌赢了,但她和薛小将军的孩子却没了。 杜明月眉头微蹙,一双清澈的眸子直直的盯着薛夫人。 失去孩子,薛夫人的内心不可能没有一点触动,但比起伤心和难过,薛夫人或许更执着于过往。 想到这里,杜明月微微叹了口气道,“薛夫人似乎太执着于过往了,事情既然已经过了这就,或许看开一些对自己更好。” 杜明月忆起了薛小将军找来镇南侯府教训段骆岐时的模样,他的愤怒和悲痛都不是假的。 他提到薛夫人时的样子,是那么的紧张和在意,杜明月能想象的出来,他面对薛夫人时,是怎样一副温柔呵护,用情至深。 “我如何能释怀……”薛夫人不知为何,听了她的劝慰,却突然有些激动了起来,眸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声音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杜明月见薛夫人满脸都写着遗憾和委屈,她能明白,她内心始终放不下那离开的青梅竹马。 如果当时见一面会怎样呢?那书生现在又在何处做什么? 杜明月突然想起,薛小将军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混蛋将军,在京城百姓口中也是风评极好的,那这样的人难道真的会用权势将那落魄书生逼走吗? 如果那书生真的爱她,竟然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吗? 想到这里,杜明月抬眸道,“薛夫人,有时候很多事,并不是眼见为实,也可能你看到的表象都是假的。” 毕竟,她已经有段骆岐这个前车之鉴了。成亲五年,他一直都与自己假装恩爱,却在外面偷偷养外室。 薛夫人闻言一愣,抬头不解的看向杜明月。 杜明月对她那青梅竹马的书生不了解,不敢胡乱品评,但对薛小将军对自己夫人的用情至深还是看得见的。 “我看得出来,薛小将军真的很在乎你。”杜明月点到即止,“或许,薛夫人可以试着放下心中的成见和执着,用心去感受和薛小将军相处的点点滴滴。” 薛夫人闻言苦笑了一下,杜明月说得这些话,她的娘亲也曾劝过她,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放不下。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再和杜明月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总之,这件事不是侯夫人的错,侯夫人日后也不必为此感到自责和愧疚。” 杜明月沉默的看着薛夫人,心中明白怪不得薛小将军如此喜欢她,她是真正的良善之人,不愿意有任何人因她而良心不安。 “今日遇见侯夫人是机缘巧合,我没能将那三间铺子的地契带在身上。”薛夫人声音温柔的再次开了口,“日后,我一定将那三张地契还给侯夫人。” 她的话让杜明月再次愣住,她怎么也想不到薛夫人竟然还有这种想法。 “不必,那三间铺子薛夫人就留下吧。”杜明月急忙开口拒绝,即便薛夫人不怪她,她也想要做些什么来弥补。 “……”薛夫人张了张口,但话还未说出口,便被杜明月接下来的话震惊到了。 “薛夫人,如果你真的觉得遗憾,迟迟放不下心中的执念,那不如主动一次看看。” 杜明月声音沉着淡定,却在薛夫人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三间铺子盈利都非常可观。”杜明月淡淡道,“若是薛夫人真的迟迟不能释怀,不如拿着这些赚来的银子,私下打听一下那书生的下落,看看他如今过得如何。” “或许,有了那书生的消息,薛夫人会对很多事产生不同的看法,也就真的能放下过往了。” 杜明月真诚的道,“如果不能主动打破这种局面,那将会永远活在自怨自艾的想象中,哪怕是就一次,薛夫人也该主动去抓住些什么。” 杜明月话落,屋内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薛夫人好像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她的话,只是愣愣的看着她。 过了许久,薛夫人那双没有情绪起伏、死气沉沉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灵动又有生机。 “侯夫人!谢谢你!”薛夫人苍白的脸色也因为激动而有了血色,她眸光熠熠的道,“今日你一语点醒梦中人,原来一直是我不肯醒。” 薛夫人一副充满了斗志的模样,“我不能继续这么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生活下去。” “我要找到他的下落,我就远远看一眼,哪怕看到他已经成家生子,我也能放下好好过我的日子。” 薛夫人热泪盈眶,用帕子蹭了蹭鼻尖,像是安慰自己一般,自言自语道,“没错,我总要知道他是生是死,是好是坏,这样我才能没有遗憾。” 或许,现在的薛夫人并不知道她会一语成谶。 第四十四章 竟被妓子迷住 春日的寒意正在慢慢消散,天气转暖,街上的树木已经抽出了嫩绿的新芽。 杜明月又陪着薛夫人稍坐了片刻,见天色也不早了,便起身告辞了。 回去的马车里,杜明月瞧着红豆时不时掀开帘子往外看,一脸遗憾的模样,便忍不住笑道,“这大街上的摊位又跑不了,以后有机会,我再带你出来。” 果然,一句话说的红豆立马又开心了起来,接下来一路上,也是叽叽喳喳乐此不疲。 马车在镇南侯府门前一停,红豆先住了嘴,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不少。 “主子,到了。” 红豆出声提醒,杜明月抿了抿唇,动作轻缓的下了马车,一脸凝重的进了大门,朝着摘月居走去。 路上,洒扫的丫鬟看到她,立马都握紧了扫帚,紧张的转过身子,当作没看到她一般。 杜明月目光犀利的将她们的反应都尽收眼底,心里闪过一抹诧异。 这些丫鬟对自己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突然她的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立马急匆匆的冲进了摘月居。 院里,只有春红站在门外,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的模样,而她的房门此刻却大开着。 杜明月心中一沉,便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但她立马扬起下巴,一脸孤高清傲的迈进了门槛。 “你还知道回来!” 杜明月才刚跨进门内,突然一本书册从不远处狠狠地向她砸过来。 她脚步一顿,红豆已经出手,书籍没有砸在她的身上,而是重重的撞在了门上。 杜明月愤怒的瞪圆了眸子,狠狠地看向段骆岐说话的方向,只见他此时脸色比锅底还黑,正襟危坐,整个人好像都被怒火点着了。 “侯爷这话什么意思?”杜明月面不改色,举重若轻的继续迈开步子朝前走着。 红豆担心的紧紧跟在她身边,看着她在段骆岐面前站定。 段骆岐几乎将后槽牙咬碎,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死死的盯着杜明月,但在她湖水般沉静的眸子里看不到半点羞愧的神色。 “你去了南风馆?”段骆岐猛地伸手,捏住了杜明月的肩膀,他强忍着要将她的肩膀捏碎的冲动,喑哑着声音开口。 肩膀上传来的痛意让杜明月下意识蹙眉,但很快她便压下这股痛意,抬头如挑衅般瞪大着眸子,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是。” 杜明月直接又不加丝毫遮掩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段骆岐,他猛地将一推,杜明月整个人眼看着就要撞向一边的桌子。 红豆眼疾手快的立马扶住了杜明月,让她免于受伤,接着整个人挡在杜明月身前,瞪大了眸子与段骆岐对峙,不让他再近身半步。 “好,好啊,杜明月!”段骆岐热血上头,几乎都要被气得昏厥,他指着杜明月道,“我真想不到,你竟然被一个妓子迷住了!” “你还记得你今日刚被董宇羞辱过吗!你还记得是我!是我,不同你计较,还口口声声要保护你吗!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发狂的段骆岐指着自己,一声声的质问,但杜明月神色淡漠,一言不发。 杜明月的冷漠的态度刺痛着段骆岐的心,他实在想不通杜明月为什么会这么做。 “杜明月!你要知道,今日若不是我,你会马上被赶出侯府的!” 段骆岐怒吼着,眼睛发红如同一头暴怒的野兽,“被董宇羞辱时,你要死要活,口口声声礼义廉耻,现在全都抛在脑后了?” 杜明月直直的盯着段骆岐的眸子,心底发出一声冷笑,眼底是对他的嘲讽和不屑。 董宇!董宇!口口声声都是董宇! 段骆岐似乎不记得董宇欲羞辱自己这件事,本就是他自导自演,他不仅不记得他不久前还口口声声说要弥补自己,现在却立马将这件事变成一把捅向自己的利刃。 他还是这么自私、虚伪,左右互搏。 杜明月彻彻底底看透他后,一刻都不想和他呆在一个屋檐下。 “是又如何!”杜明月故意激怒段骆岐,“既然侯爷容不下我,那就立刻将写好的和离书给我!” 杜明月这话一出,原本正盛怒的段骆岐却好像突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看着面前迟迟不开口的段骆岐,杜明月继续步步紧逼道,“只要我离开侯府,侯爷日后也不用再为我的言行不端而如此愤怒!” “拿来吧。”杜明月伸手,神色平静,心绪丝毫不受眼前的段骆岐影响。 段骆岐深吸一口气,有些不知所措的闭了闭眸子,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他失败了,他心中无处发泄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他喘不上气来,不知道他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心底升起一种想要摧毁一切的冲动。 “啊!”段骆岐发出一声怒吼,望着杜明月的眼中几乎能射出火焰,可他又不能动杜明月,于是气得转头就拿她屋里的东西撒气。 不管不顾的段骆岐一通打砸、发泄,发疯的将手边所有能触及到的东西都扫落、打翻在地上。 一阵哐哐当当、稀里哗啦的声音过后,屋内出现了短暂的宁静。 地上一片狼藉,各种碎片铺满地面,段骆岐抬头,便对上了杜明月那双冷静打量的眸子,他的内心一沉,更加压抑难受了。 段骆岐甩手就要走,在即将踏出门槛时,身后却传来了杜明月的声音。 他心中一喜,急忙停下脚步,却只听到了她如讨债般的话语倾泻而出。 “段侯爷,这屋里无用的摆设你砸了也便砸了,只是这里还有不少是我日常要用的东西,我还要添补。” 杜明月的声音不疾不徐,“按之前说好的,这些花销都要从侯府账上出,那我便列了单子去老夫人那里领钱。” 杜明月以为段骆岐不会答应,说这些话,不过是想要故意给他添堵和羞辱他的,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段骆岐竟然同意了! 看着段骆岐气冲冲走远的身影,杜明月觉得,他大概是真的被气傻了,不然怎么会头脑一热答应赔偿。 无论如何,他同意了就好,只是不知道看到账单的那一刻,会不会后悔自己刚才的大方。 第四十五章 是贴金子了吗 杜明月勾唇,完全没有被段骆岐刚才发疯的样子影响心情,甚至心情好像更好了。 她转头对红豆道,“收拾下桌子,我要列账单了。” 红豆见杜明月没事,立马也放心的笑了。 她先是将春红叫进来收拾地上的残局,而后动作迅速的收拾好了桌案,给杜明月重新摆上笔墨纸砚。 杜明月一边时不时抬头,心满意足的看春红一脸不情愿的收拾,一边时不时落笔,将屋内被损坏和打烂的物品名称都记到了清单上,还在后面标上了价钱。 很快,长长的一份账单写好了,杜明月仔细检查后,叠成了巴掌大小交到了红豆的手中。 “去,送到老夫人那里,她若不肯,你就说是段侯爷同意的,再不行,你便去找段侯爷或者来回来找我。” 杜明月一脸轻松的说完,转头悠闲的看着还在打扫的春红。 “一个粗使丫鬟,动作这么慢,是会被卖掉的知道吗!”杜明月蹙眉不悦的催促。 红豆抿唇,忍住笑意,转头拿着账单匆匆走了。 红豆去到段老夫人房中时,段骆岐也在,看着比刚才在摘月居的样子冷静了很多,但依然是铁青着一张脸,眉头紧锁,满脸的不悦和不耐烦。 就在不久前,段老夫人还用手杖捶着地,气呼呼的要让段骆岐立马将杜明月赶出去。 而段骆岐只能在一旁耐着性子安抚。 “母亲,外头那些风言风语都是乱传,不作数的。”段骆岐着急的解释道,“明月就是故意为了气我,她不会背叛我的。” “今日董宇的事情,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她甚至都不想活了。” “依我看,正好趁着董宇这件事把她赶出去!一个被羞辱过的女人,就不配做我们镇南侯府的女主人!” 段老夫人瞪着那双三角眼,义正言辞的催促道,“你还在犹豫什么!” 段骆岐犹豫的张了张口,还是只能耐心安抚道,“母亲,今日的事情,你心里明明清楚是怎么回事,明月是为了霖儿,是为了我们镇南侯府做出了牺牲的。” “如果不是她,以后镇南侯府的路会有多艰难,您是知道的。”段骆岐甚至道,“况且那药还是您亲手给她下的,如果她真的被赶出了侯府,说不定会闹起来,到时候我们谁都讨不到好处。” 段骆岐说完,定定的看着段老夫人,以为她还会反驳,却不知为何突然安静了下来。 段老夫人也不知道是听了他的哪句话,竟突然像是想通了一般,话语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好,现在可以不赶她出府,但等这件事情风波平息后,你必须赶紧和她和离。”段老夫人一甩袖子,坐回椅子上。 段骆岐也暗暗松了口气,有些筋疲力尽的坐下了,而就在这时,看到红豆拿着账单进来了。 “老夫人,这是侯爷砸坏我们主子屋里物品的清单。”红豆细眉一挑,心中生出几分欢喜。 这段骆岐和段老夫人正好在一起呢,也省得她来回跑腿,找人对峙,不怕段骆岐不承认,也不怕段老夫人不给给钱了! 段老夫人看到段骆岐没有开口否认,为了给他面子,也只好不悦的让她递上来。 “什么!她那屋里的东西都是金子做的吗!什么东西,竟然这么贵!” 段老夫人那双促狭着眯起的眼睛突然瞪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一般,紧紧的盯着手里的账单,声音也有些破音。 “老大,你看看!她是不是故意要讹我!我不信她屋里的东西这么贵,快赶上半个侯府了!” 段老夫人捏着账单的手微微颤抖,如同要甩掉烫手山芋一般,慌忙将这账单扔给段骆岐。 段骆岐听了她这话也是一脸不解,急急的打开,目光一目十行的扫过,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 他母亲说的话一点都没错,这杜明月是在屋里的东西上贴金子了吗! 他正要开口,脑海中却突然回想起一些过去的画面,那时杜明月还没有和自己成亲,天天怀里抱着一个盒子在后面追着自己。 “这时前朝宫里的玉如意,我觉得只有你这样君子端方的人才配得上。” “你喜欢大书法家米青的作品,我帮你找到了真迹,快收下。” “这金镶玉腰带你戴上肯定好看,试一下吧。” …… 那时的杜明月眉眼弯弯,明媚热烈,比什么美人图上的女子都要美。 段骆岐内心突然一紧,低头轻声叹了一口气。 是啊,杜明月家财万贯、富可敌国,送给自己的东西件件价值连城的,那她自己屋里会用昂贵的好东西,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 段骆岐又深深的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后,终于开口问了一句,“这里就没有什么无用的摆设吗?她不是说过,如果是那些东西就算了。” 红豆心里忍不住要翻个白眼,但忍住了,一本正经的道,“没有,这些都是我们主子每日要用的。” 段骆岐又叹了一口气,一旁的段老夫人急了。 “胡说,这账单上有个什么花瓶,她每天用那花瓶做什么!就一个拿来看的摆设罢了,和她一样好看无用!” 段老夫人气呼呼的说着,红豆咬了咬牙,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不显得那么生气。 “这花瓶我们主子一天要用四五遍呢,早上起来用来插花,下午用来涮笔,晚上仔仔细细的要擦干净了,才能安心睡觉呢。” 红豆一通胡说八道,听得段老夫人都有些傻眼了。 最后还是段骆岐实在听不下去了,摆摆手道,“算了,母亲,就按这账单上的金额去账房支取吧。” “你……你真是!”段老夫人有苦难言,但看他神情坚定,又想着如今镇南侯府还要靠他,只能先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和心痛,扔了一个对牌给红豆。 “滚去取吧!”段老夫人几乎是恶狠狠的开口。 红豆却完全不在乎她的态度,见目的达成,立马欢欢喜喜的握着对牌去了账房。 第四十六章 以后宣扬出去 红豆走后,段老夫人一想到那么大一笔银子从自己的指尖溜走,就心痛的一抽一抽的。 她忍不住又开始朝着段骆岐念叨了起来,“老大,你不能再这么纵着她了,你也不能这么好面子。” “就算你之前答应过她,一切花销侯府来出,那又怎样!” 段老夫人想起杜明月的富有便嫉妒的眼睛要冒火,“她花钱大手大脚,咱们府里的钱可都是你辛苦得来的,如此不知节省,以后要怎么办?” 段骆岐面露不耐,已经待不下去了。 “你就跟她说,你反悔了,她再这么奢侈无度,你是不会管她的!” 段老夫人像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又补充了一句道,“还有,你是侯爷,这府里的一切东西都是你,她屋里的东西砸了就砸了,你干嘛要许诺赔给她!” “母亲,别再说这些了。”筋疲力尽的段骆岐按了按抽疼的额角,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现在心乱如麻,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头绪。 “怎么不能说!”段老夫人眼睛一瞪,还在继续道,“你不去说,我去说。” “以后,她的吃穿用度若是节俭些,那还能从府里的账上出,不然的话,她一分也别想从我这里拿走。” 说着,段老夫人立马起身,一副马上就要冲入杜明月眼前算账的模样。 “够了!”额角抽疼的段骆岐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制止。 话音落下,他和段老夫人都愣了住了。 “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段骆岐想象不到,他竟然会有朝着自己母亲大吼的一天,话刚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段骆岐慌忙道,“母亲,今日发生太多事了,我想静一静,这件事就先算了吧。” 说完,段骆岐转头就走,留下段老夫人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他这是朝我发火了?”回过神的段老夫人看向自己身边的嬷嬷,一脸的不敢置信,“老大是最孝顺的,这么多年,他从未忤逆过我,现在竟然?竟然?” 段老夫人只觉得气血上涌,觉得自己双腿发软又要站不住了。 一旁的嬷嬷急忙给她胸口顺气,慌忙扶着她坐下。 “都是杜明月这个贱人,你看看,我就说她不能再留在府里了,这个侯府迟早要因为她从里面乱起来!” 段老夫人好不容易呼吸平稳了一些,立马又开始骂骂咧咧了起来,她将所有的问题都归咎于杜明月。 “老夫人,您冷静一下,侯爷说的也对,今天的发生的事情确实太多了,您得给侯爷一些时间,至于夫人现在还在咱们府里呢,横竖是跑不了的,您要教训她,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呢。” 在嬷嬷挤眉弄眼的一通安抚下,段老夫人确实冷静了下来。 她虽不再想着冲出去找杜明月,但心里的恶气未出,嘴里始终还是骂骂咧咧个不停。 “哼,这杜明月不就是有些钱财傍身,若是她一无所有,早就被老大赶出去了,她一个残花败柳,还在那里自命不凡上了!” 段老夫人说着眼睛冒火,恨不能立马打杜明月两个耳光才能消气。 “等着瞧吧,等她和离出府,一定没人要她!”段老夫人咬牙切齿,喋喋不休个没完。 “是是是。”嬷嬷在一旁见她越骂越大声,生怕她又激动的晕过去,立马又开始劝了。 “老夫人,我看您不要在这里生闷气,气坏了身子,要我说,等她被休离府那天,就安排人把她今日这事儿给宣扬出去!” 嬷嬷一脸得意的坏笑,“到时候京中百姓都知道她被人羞辱过,是个残花败柳,那任凭她多有钱,名声坏了,她在京城就待不下去了,只能灰溜溜的滚回老家去!” 听了这话,段老夫人果然立马高兴了起来。 “对,对,到时就这么干,你一定得多安排几个人去外头宣扬,最好是让所有人都能知道。”段老夫人恶狠狠的说着,眼神阴暗得让人不寒而栗。 “是什么事,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 一只脚踏进门槛的段骆芙只听到了他们对话的后半段,错过了所有关键的信息,因此进门便一脸单纯和好奇的发问。 段老夫人和嬷嬷对视了一眼,立马心照不宣的选择了隐瞒。 毕竟段骆芙一心向着杜明月,她们的这些算计是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的。 “没,没什么。”段老夫人尴尬的笑笑,朝着段骆芙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入夜,杜明月让红豆坐下陪自己一起吃饭。 红豆埋头干饭,一口气吃了三大碗鹿肉闷饭,吃完将碗放下,还有些意犹未尽的道,“真好吃,奴婢自从跟了主子,真的是有口福了。” 红豆嘿嘿的笑着,杜明月被她的模样逗笑,放下吃完的饭碗,用帕子擦了擦嘴道,“嗯,吃完了才有力气打架。” 红豆一愣,发出一声爆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道,“主子,我刚刚从外面回来,听说侯爷今晚去了偏院,却被柳姑娘赶了出来。” 红豆眨着八卦的眼睛,有些不解的道,“奇怪,那柳姑娘不是巴不得侯爷去她那里吗?这好不容易去一趟怎么还把人推出来了。” 杜明月心中冷笑,若是放到平日,柳楹莹自然是巴不得能留下段骆岐过夜的。 可是现在,柳楹莹被董宇打得一身鞭痕,她自然不会傻到留下段骆岐,让他发现这件事的真相。 “她现在……”杜明月刚想开口和红豆说话,突然看到门外一抹黑影一闪而过。 红豆也发现了,眼神立马变得凌厉,起身就要出去,可杜明月却出声拦住了她。 “红豆。”杜明月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反而挂着淡淡的笑容。 红豆反应了过来,立马盯着外头的黑影仔细端详了起来。 从映在窗户上的轮廓看来,准备在外头偷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在外头扫地的春红。 红豆立马转头,张了张口,用只有她和杜明月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主子,打算怎么办?” 杜明月美眸一转,唇角勾起,却没有说话,而是起身朝着窗户走了过去。 第四十七章 我抬你做姨娘 “啊!” 眼前的窗户猛地被人打开,原本正在侧耳偷听的春红吓了一跳,抬头便看到杜明月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她立马心虚的拍打了一下窗户,借口道,“这上面落了脏东西,奴婢就是来打扰的,夫人,奴婢真的不是……” “进来吧。”杜明月瞧着春红写在脸上的心机,感叹她竟不知自己这么蠢,就这样还妄想做段骆岐的妾室。 看来,她要帮春红一把了。 “夫人,你说什么?”春红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像是不相信她会突然好声好气的让自己进她的屋子一般。 杜明月不悦的蹙了蹙眉,眼底满是上位者的威仪,“要我再说第二遍吗?” “不,不,奴婢马上进来!”春红说着,立马抬腿就往房门的方向走。 春红推开房门进来,便撞见红豆正在屋里一脸审视的看着自己。 红豆一脸疑惑,不明白杜明月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但她相信,只要是杜明月的决定,一定有她的理由。 杜明月在两人的注视下,缓缓的走向屋内的八仙桌,桌上的饭菜虽已是剩菜,但仍然十分丰盛。 春红匆匆扫了一眼桌上,宝塔肉、叫花鸡、松鼠桂鱼……不下十数盘美味佳肴,看得她口水简直都要流下来。 或许是察觉到了杜明月望向自己的眼神,她急忙收敛了眸中的艳羡、渴望。 春红以为自己将这些小心思掩饰的很好,但没想到杜明月开口却是一击即中。 “想吃吗?”杜明月眼眉微挑,淡淡的开口,“想天天都能换着花样吃吗?” 春红震惊的看着杜明月,不知道她和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奴……奴婢不懂夫人是什么意思。”春红袖子下的手紧紧攥着,因为害怕而微微有些颤抖。 如今的杜明月早就不是以往那个温良和气的侯夫人了,现在的她对自己可是真的动辄打骂、责罚的。 春红低下头,不敢看杜明月,然而下一瞬却因为杜明月更露.骨的话惊得猛地抬头。 “以后,想坐在这里,和主子一样,与侯爷一起吃饭吗?” 杜明月看到春红的眼睛亮的如同天上的星,便知道她这个蠢货是真的存了这个心思的。 她淡淡的笑道,“其实你长得也不错,身量苗条,眉清目秀,给侯爷做姨娘也是完全拿的出手的,只是……” 听着杜明月的“夸奖”,春红更加激动了,见她突然缄口不言,急忙追问道,“夫人,只是什么?” “只是,你猜这么多年了,侯爷为什么一直不肯纳妾?”杜明月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春红真的被问住了,她本想说侯爷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一个柳楹莹呢。 可是再一想,这柳楹莹这么多年了,却还是不能入府做妾,只能做个见不得光的外室,难不成,这里还真的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杜明月瞧着她认真思索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来你的确不知道。”杜明月勾唇,冷冷的道,“那是因为侯爷曾答应过我,绝不纳妾,他只会有我这一位侯夫人!” 杜明月说这些时,不禁也想起了当初段骆岐说这话时的场景。 那些过去的深情越是说的真挚,现在的一切就越是显得可笑。 微微失神的杜明月抬眸,眼底是一片寒意,“只有我点头同意,他才会纳妾。听懂了吗?” 春红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立马一脸后悔的急忙跪在杜明月脚边,想要表忠心。 “是奴婢无知,过去冒犯了夫人,夫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春红见杜明月冷冷的看着自己,心下一急,甚至直接抬手往自己脸上打起了巴掌。 “啪!都是奴婢愚笨!” 春红边打边骂自己,就在她抬手准备打第二个巴掌时,杜明月却拦住了她。 “这么俊俏的脸蛋打坏了,送到侯爷面前,可就看不上了。”杜明月眉眼弯弯露出笑意,着实美丽,但却像是一条吐着信子魅惑人心的美女蛇。 “夫人,您的意思是……”春红战战兢兢,眼中混杂着困惑,害怕、渴望和惊喜。 杜明月敛了笑容,淡淡的点了点头,“是,我可以将你送给侯爷,还能抬你做妾,只是……” 杜明月话音一顿,春红立马明白过来,给她磕头道,“从今儿起,春红就是夫人的人,只要夫人想要奴婢做的,奴婢万死不辞。” 望着这样着急表忠心的春红,杜明月的笑意不答眼底。 春红这样唯利是图,左右摇摆之人,怎么可能甘愿真的给自己做心腹,她不过是现在想借着自己往上爬,说不定还期望自己能赶紧成功和离,这样她就是段骆岐唯一的姨娘了。 杜明月轻轻笑了,春红的这个愿望,她好像也能满足她。 “春红,你很聪明,一点就透。”杜明月敛了微笑,认认真真的道,“现在确实有一件事,只有你能替我办。” 春红立马急忙点头,杜明月继续道,“侯爷已签下与我的和离书,只是一直保管着不肯给我。” “只要你想办法能将这和离书偷来给我,我立马抬你做姨娘,让你风风光光入府。” 杜明月不忘敲打道,“当然,如果你跟我耍什么小心机,我一日拿不到和离书,我便一日是侯府夫人!那时我不仅不会让你做妾,我还会直接卖了你!” 春红心下一惊,来不及仔细思考,只是一昧的给杜明月磕头表忠心。 “奴婢明白,夫人放心,今日听了夫人的点播,断不会再做傻事。”春红抬眸看向杜明月,因为兴奋,浑身微微发抖。 杜明月见状,满意的点点头,又道,“在这之前,你虽然不是姨娘,但我会将你送入侯爷房中,这也是为你亲近侯爷,偷取和离书制造机会。” “奴婢明白。”春红急忙应下,眼中闪烁着迫不及待的光芒,“奴婢一定能将和离书拿来。” 杜明月闻言一愣,因为春红说这话的信誓旦旦不是假的,好像那和离书已经在她唾手可得的位置上一样。 “你有别的办法?”杜明月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话里的一丝漏洞。 春红也没有否认,反而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四十八章 成了春姨娘 “是,奴婢真的有办法!”春红斩钉截铁的开口,杜明月眉梢一挑,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说来听听。”杜明月清润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响起。 “给侯爷看守书房的小厮里,有一个叫喜子的,是奴婢同乡,两家关系虽远,但也多少是沾亲带故的,平日在府里也能说得上话。” 春红将她的打算和盘托出,当真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奴婢会私下买通喜子,让他找个机会帮我摸清楚侯爷将那和离书放在哪儿,如果能偷出来便偷出来,若不能,奴婢自当亲自替夫人取来。” 杜明月定定的看着她,看得出来,她这次说的全是真的,至少在自己离府前,是打算和自己同气连枝的。 “很好。”杜明月为了让她能继续死心塌地为自己做事,打算先给她点甜头尝尝,“你既对我如此衷心,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你现在便下去梳洗打扮一般,片刻后,我便安排将你送入侯爷房中。”杜明月微微勾唇道,“你放心,有我出面,他肯定会将你收房。” “你能留下侯爷的人,你便是我认可的侯府的姨娘,日后我还会亲自替你操办纳妾仪式,敲锣打鼓替你宣扬。” 杜明月话落,惊喜的春红立马红了眼眶,激动的又要给她磕头,看着杜明月的眸子都更加忠诚和死心塌地了。 “都说了,磕坏了脑袋,一会上妆就不好看了。”采取怀柔手段的杜明月微微勾起唇角,努力做出一副温柔和善的模样,“起来吧,快去准备。” “是。”春红满眼都是对杜明月的感激,起身后,强压着内心的冲动,缓缓的出了屋子,一到院子里,就忍不住的小碎步跑了起来。 “主子,真要抬她做姨娘啊?”红豆看春红的身影完全融于夜色,忍不住回头问道,“她真能将那和离书拿回来吗?” 杜明月沉默了一瞬,缓缓开口道,“我只要和离书,她能拿回来最好,不能,我另外再想别的办法,至于姨娘这个位置,她坐了就坐了,给她又何妨。” 杜明月唇角勾起,眼神却满是淡漠和凉薄。 她既然已经对段骆岐和镇南侯府没了感情,那日后这府里的姨娘是谁,夫人是谁,她一概不关心。 “红豆,一会你送春红去侯爷的院里,”杜明月眸光一闪,淡然道,“你就告诉她,我去南风馆只是看人弹琴,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将春红送给他,是为了让他消气,让他一定收下。” 红豆听了这话,震惊的睁大了眸子,“主子,和侯爷说得如此直白,他万一不高兴将人赶出来怎么办?” “不会的,他一定会留下的。”杜明月自信的勾唇。 她了解段骆岐,今日他被自己羞辱,又被柳楹莹拒绝,那在看到自己送去的春红以后,一定会愤而留下,以此示威回击自己。 事情的发展果然和杜明月预想的一样。 红豆带着换上新衣裳,擦了胭脂水粉的春红去到段骆岐房中时,他还是一脸青黑,面色不耐,看起来随时都会发怒。 红豆原封不动的转述了杜明月的话,她暗暗瞧着段骆岐的神色,变了又变,先是青筋暴起、难掩盛怒,突然又唉声叹气、自嘲冷笑了起来。 春红不敢正视段骆岐,但能感觉到此刻他周身散发出来的不悦和愠怒,见他朝着自己走来,吓得浑身发抖,将头埋得更低了。 “抬起头来。”段骆岐那浸染着寒意的声音响起,春红打了个冷战缓缓抬起头。 只见段骆岐眯着眸子,匆匆打量了她一眼,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传出来的,“去告诉杜明月,她送我的人,我很喜欢!” 春红完全听不出段骆岐这话里的杀气腾腾,反而眼睛一亮,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她没想到,她真的有一天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春红暗暗在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配合杜明月拿到和离书,这样她便是这府里唯一得宠的姨娘了。 红豆撇了下嘴角,看不上段骆岐这种三心二意的做派,勉强行了礼,转身就走了。 回到摘月居后,她将所见所闻一一告知了杜明月。 “主子,没想到侯爷真的就这么接受春红了。”红豆嗤了一声道,“就这么三心二意的,还好意思天天来缠着您呢!” 杜明月勾唇冷笑:是啊,段骆岐就是这样口蜜腹剑、假装深情的人,不过现在他装都不装了,倒也挺好,坏的明明白白的。 “收拾睡吧。”杜明月从窗边起身,身后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她回头看了一眼,只淡淡的开口道,“今夜能睡个好觉了。” 这一夜,窗外阴雨连绵,春红在屋里使尽浑身解数的讨好段骆岐,而柳楹莹却不知道她的头上已经变天了。 清晨,雨声骤停,阳光肆无忌惮的从云层中射了出来,很快大地便铺上了一层金色的衣裳。 春红一听见段骆岐起身的动静,立马从身后攀附上了他的腰身。 段骆岐准备穿衣服的手一顿,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抹不耐烦,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从今日起,你便是这府里的春姨娘了。” 春红一喜,急忙跪谢段骆岐,要伺候段骆岐穿衣,却被他推开了手。 “去给杜明月请安吧。”段骆岐扔下一句话,动作迅速的系上扣子,套上外衣,匆匆出了屋子。 心下飘飘然的春红呆坐在床上许久,一脸心愿得偿、十分幸福的模样。 她竟然真的摇身一变,变成了这府里的姨娘了!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进来了一个伺候她起身梳洗的丫鬟,她的脸色更加得意了。 她立马将自己收拾妥当,准备去往摘月居请安。 她心中明白,她能有今日,全是仰仗了杜明月的提携,以后,只要杜明月还在府里一天,她一定要好好的为杜明月做事,说不定后面还会有更大的好处等着她呢! 这么一想,喜不自胜的春红脚步又加快了些。 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春红没想到自己当上春姨娘的第一日,就迎面碰上了让人觉得晦气的柳楹莹。 第四十九章 受辱 镇南侯府的长廊说宽不宽,说窄不窄,可春红一看见柳楹莹远远走来,就觉得这长廊又窄又闷,让人烦躁。 柳楹莹看着春红这副派头迎面走来,也是一愣。 春红已经完全不是奴婢装扮了,她身后甚至还专门跟了一个低眉顺眼的丫鬟,更让她不敢相信的是,她竟然是从段骆岐的院子出来的。 春红很满意她此刻震惊的神情,趾高气扬的朝着她走了过去,故意在她前面停下了。 “竟敢挡本姨娘的路,让开!”春姨娘拿出上位者的姿态,对柳楹莹呼来喝去。 被羞辱和轻视的柳楹莹气得浑身发抖,不甘心的问道,“你怎么会从那里出来?什么姨娘?谁承认你是姨娘了……” 柳楹莹话还没有说完,春红抬起手,一个巴掌便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脸上。 “大胆!我可是侯爷认可的姨娘,你这是在怀疑侯爷的决定吗!”春红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道,“你这个上不得台面,见不得人的外室,还敢在我面前现眼!” 柳楹莹捂着脸颊,死死的咬着唇,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千里迢迢找到府里,竟然会受到这样的屈辱。 她本以为,她和段骆岐情比金坚,横亘在他们中间,只有一个杜明月。 而且,她也不是输给了杜明月,而是输给杜明月的财力,她相信,只要杜明月助段骆岐平步青云,她便能回到京城和段骆岐相守相依。 然而,她万万想不到,她回到京城面对的竟然是这样的遭遇。 段骆岐,背叛自己了吗?他怎么能眼看着自己做外室,却另抬府里的丫鬟做姨娘! 一想到这里,不甘心的柳楹莹满眼的恨意,她用力的握起双手,指甲深深的嵌在掌心,都感觉不到痛了。 “瞪什么瞪!”春红狠狠的剜了柳楹莹一眼,嘲讽道,“你不要以为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自轻自贱,没名没分做人妾室也心甘情愿吧!” “我告诉你吧,我不仅有侯爷的认可,还有夫人的认可,早晚这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我是这府里正门正路抬上来的春姨娘!” 柳楹莹眼眶蓄满了热泪,可是始终倔强的不肯落下。 她直到现在,仍不敢相信段骆岐竟然会这么对她,他不仅辜负她,让别的女人做妾,还放任妾室就这样踩在自己的头上。 难道是因为自己昨日拒绝了他吗? 柳楹莹的心一沉,可她昨日拒绝他的态度也是温柔小意的啊,完全不存在耍性子闹脾气,可即便如此,他难道对自己这点包容和耐心都没有了吗? 柳楹莹低头看着牵着的川儿,一滴眼泪滑落,她明明一大早就带川儿来讨好他,想让他看看病愈的川儿啊! 一直乖乖站在她身边的川儿抬头,见到自己的母亲落泪,立马感受到了她的无助和屈辱,眉头一皱,抽出自己的手,上前愤怒得踹了春红一脚。 春红一个不防备,差点被踢倒,一个趔趄后退了一步,被身边的丫鬟及时扶住了。 “你竟敢踢我!”恼羞成怒的春红抬起手便准备狠狠的扇在他的脸上,可是却听见川儿突然高声喊了一句,“爹爹!” 春红浑身一震,抬起的手也顿在了半空中,心下一慌,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逾距了。 虽说柳楹莹确实是没有地位的外室,可是这川儿是侯爷唯一的儿子,况且段骆岐确实紧张疼爱这孩子得紧,毕竟当初误以为杜明月推他入水,都被打了巴掌。 这么一想,春红吓得浑身冷汗直流,几乎要瑟瑟发抖了。 她立马放下手,一脸惊恐的抬头,结果目光四下望去,却发现哪里有侯爷的影子,她被骗了! 春红气的暗暗咬牙:这个坏种,竟然敢骗我! 但即便春红现在恨不得狠狠教训川儿一顿,但是她不敢,也不想自讨苦吃。 “我要去找爹爹!”川儿扯着嗓子大喊,“我要告诉爹爹,你个坏女人!欺负我娘亲!” 说着,川儿转头就跑,柳楹莹一愣,急忙追上去拦住他。 柳楹莹现在已经不敢再肆意妄为的给段骆岐惹麻烦了,她的心底已经升起一股隐隐的恐惧,生怕惹得他不高兴,他真的有一天不要他们娘三了! “不许乱跑!”柳楹莹一把抓住川儿,一脸严肃的道,“爹爹现在不在府里,不能惹爹爹不高兴。” 川儿一脸不甘心,始终气鼓鼓的替柳楹莹鸣不平。 “娘,她欺负你!我要出去找爹爹!”川儿还在坚持,柳楹莹终于忍无可忍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柳楹莹大声呵斥道,“闹够了没有!我是这么教你的?” 突如其来的训斥让川儿浑身一颤,抬头红着眼眶有些委屈的看着柳楹莹,却不敢再说话了。 春红看着这一幕,满意的一挑眉,她就爱看柳楹莹教训自己孩子的场面。 心满意足的春红也不再耽搁,迈开步子离开了段骆岐的院子。 杜明月一大早起来,惬意得瞧着外面的天气虽然短暂放晴,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让人压抑的感觉,她总觉得一会应该还有大雨落下。 这么想着,杜明月便让红豆替自己多找来几本书籍,她今日不打算出门,就好好读读书,打发一下闲暇时光。 红豆才将书籍、茶点等一众物品在书案上摆放好,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她急忙抬头从窗户上望出去,就看到一脸春风得意的春红带着一个小丫鬟进了院子。 “奴婢向夫人请安。”春红进了门,面对着杜明月,脸上得意的神情好歹收敛了一些,恭恭敬敬的跪下,当真做出一副姨娘伏低做小的姿态来。 “侯爷允奴婢做了春姨娘,奴婢是来给夫人请安的。”春红说着,便准备拿过她让身后丫鬟端来的茶碗。 然而,她的指尖还未触及到茶碗边缘,便听到杜明月开了口。 “慢着。”杜明月的脸上挂着淡淡的主母似的笑容,宽容大度的开口道,“按理说,你做了姨娘是该向我敬茶,只是还缺个仪式,待我让人去挑个好日子,让你堂堂正正的升为姨娘,到时府里全都知道了,你再给我敬茶不迟。” 第五十章 淋雨染上风寒 听了这话,春红脸上又是一喜,急忙点头附和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到,是奴婢莽撞了。” 春红急忙让身后的丫鬟收起端来的茶,尴尬的回头继续跪着。 杜明月却在此时微微笑着挑眉,接过了红豆递来的茶。 现在还不是时候,真正的好戏在后头呢。 杜明月眼底的笑意更深,吃了一口茶,这才抬头看向春红道,“别跪着了,你现在已经是姨娘了,坐吧。” 杜明月说着,示意她在一旁坐下,春红立马小心翼翼的起身,安静的坐下了。 像是生怕气氛尴尬一般,春红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立马将自己来时遇见柳楹莹的事情说了。 “那小少爷被柳姑娘教的也太刁钻了一些。”春红说话时一直在小心观察着杜明月的脸色,见她神色始终淡淡的,也不见责备自己的意思,便大着胆子抱怨了起来。 杜明月默不作声的听着,心里对川儿的所作所为倒有些意外。 上次以为他是被柳楹莹教唆陷害自己的,如今看来,他或许是同谋,即便没有柳楹莹的引导,他也会主动诬陷自己。 想到这里,杜明月的眸子深了深。 是啊,那孩子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了,上次他从水里出来后晕倒了,所以才没机会指认自己,那下次呢? 杜明月的眸子一眯,倒要感谢春红今日给自己送来的消息了,不然她日后再对那孩子心软就是害了自己。 “慎言。”杜明月温润的声音响起,淡淡提醒道,“这话你今日在我面前说说也便罢了,万不可说到侯爷面前。” 春红一愣,随即立马开心的点头道,“是,奴婢明白。” 她觉得杜明月不仅没有责怪自己,甚至还提点自己,那日后在这府里,她便和杜明月在一个阵营,想要对付柳楹莹那不是轻而易举。 这么想着,春红的心里就轻松多了,甚至暗暗挺直了脊背,心里更多了几分自信。 “轰隆!” 毫无预兆的,天上突然响起了一声惊雷,接着天幕如同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豆大的雨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 杜明月抬头,看着哗啦啦的大雨落下,外头终于起风了,吹得人心里也舒服了一些。 偏院。 柳楹莹将自己关在屋里,抱着川儿和甜儿呜呜咽咽的哭着。 甜儿因为年纪还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用柔软的小手抹去她脸上的眼泪。 “娘,不哭,不哭。” “娘!我不会出府乱跑,但我一定要告诉爹爹今天发生的事!”川儿两个小拳头紧紧攥着。 柳楹莹泪眼朦胧的看了他们一眼,不说话,只是一味的哭。 此时,撑着伞急匆匆回来的嬷嬷在门口道,“侯爷回府了。” 她话音刚落,川儿立马挣脱了柳楹莹的怀抱,拼了命的冲出去。 “川儿!”柳楹莹急忙起身,看着门边不知所措的嬷嬷着急挥手,“赶紧跟着啊!撑着点!” 那嬷嬷一愣,急忙举着油纸伞追了出去。 但奈何川儿跑的太快,她根本跟不上,甚至一阵大风刮来,吹折了伞架,立马淋了一身雨,浑身都湿透了。 嬷嬷只感觉浑身立马传来一阵刺骨的凉意,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再抬头透过雨幕,却看到不远处的川儿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打算,仍然一路朝着段骆岐的院子狂奔着。 “真是祖宗!”嬷嬷气恼的直咬牙,心中有口难言。 自从段骆岐让她们照顾外室和这两个孩子,麻烦就没断过,每天又累又不讨好! 还是以前伺候杜明月时日子安逸啊! 嬷嬷拍着大腿叹气,虽然不情愿,却还是只能继续追上去。 “爹爹!”淋成落汤鸡,浑身冻得发抖的川儿站在院子里,朝着段骆岐紧闭的房门大喊了一声,接着便看到房门自屋中打开,段骆岐出现在了门口。 眼前是瓢泼的大雨,川儿只觉得两眼一黑,整个人几乎要摇摇欲坠的倒下去了,但他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落进了一个慌乱的怀抱中。 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段骆岐是怎么撑着伞出来的,只是再悠悠醒来时,他已经躺在段骆岐的床上了。 “爹爹!”川儿一看到守在自己身边的段骆岐,便忍不住委屈的哭了出来,将今日春红侮辱自己娘亲,还动手打自己娘亲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段骆岐眉头紧蹙,眼中满是愤怒和怀疑,他无法相信,平日里那个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春红,真的会这么大的胆子。 “爹爹不信川儿吗!”川儿哭得更大声了,段骆岐急忙将他揽进怀中安抚。 “信,信,当然信。”段骆岐咬咬牙,这个春红确实过分了,她不过才第一天做姨娘,就敢做出这样的事情,看来还是他太宽容了。 “川儿,你在这里歇着,爹爹去去就来。”段骆岐说着,转头就要走,却不料他的衣袖却被人拽住了。 他一愣,回头看着一脸认真盯着自己的川儿道,“爹爹要责罚春姨娘吗?可是那有什么用,以后娘亲可能还会受这样的委屈。” 段骆岐一愣,像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没听懂川儿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想让爹爹怎么办?”段骆岐不解的开口。 “给娘亲一个名分,川儿不想看到娘亲受欺负。”川儿说着又哭了起来。 段骆岐一愣,正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时,看到川儿突然抽搐了一下,接着直接晕了过去。 “川儿!”段骆岐将其他的全都抛之脑后,一脸紧张的抱起了川儿,抬手一摸,才发现他的额头竟然烫的吓人。 “叫府医!叫府医!”段骆岐一脸惊慌的朝着门外喊了两声,外头立马有人慌乱的跑了起来。 川儿冒雨去见段骆岐,又因为淋雨染上了风寒一事,瞬间在府里宣扬开了。 红豆将这个消息告诉杜明月时,因大雨滞留的春红还在屋内喝茶。 “夫人,您看奴婢没骗您吧,那小少爷为了他娘亲,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春红不屑撇撇嘴,面上还露出了几分担忧,像是生怕段骆岐因为这样,再次宠爱柳楹莹忽视了自己。 第五十一章 求药 杜明月处变不惊,只是淡淡的勾起了唇角。 事情要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春姨娘,川儿病了,侯爷一定十分担心,这些日子你的脾气还是要收敛些,免得被侯爷抓到把柄,到头来吃苦的还是你自己。” 杜明月平静的开口,她可不想还没看到好戏,春姨娘就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是,奴婢记住了。”春姨娘急忙应下,见杜明月如此担心自己,内心感动。 屋外的雨声渐小,春红见也是时候告辞了,便起身行礼退下了。 红豆一边收拾着桌上的茶盘,一边问道,“主子,川儿病了,这下子侯爷应该忙的焦头烂耳,短时间内不能再到咱们院子里来了吧。” 每次段骆岐一来这院里,准没有什么好事,所以红豆极不待见他。 杜明月点头,“应该是吧。” 说完,杜明月陷入了沉思,修长的手指撑住了下巴,望着院子里沾满水珠的花花草草出神。 川儿真不愧是是段骆岐的种,如此年幼就随了段家人的心机深沉、精于算计。 杜明月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既然这是他自己的选择,那他就要为他自己的决定承担后果。 上一次落水,是她私下里拿出一些顶好的药材交给府医,才调养好了川儿的身体,没落下什么病根。 这一次,川儿估计还以为自己福大命大,所以才敢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淋雨卖惨,只是,这一次他恐怕就没有上一次那么幸运了。 果然,一夜过去,川儿吃了府医两副药,却始终没有转醒的迹象,还是浑身烫的吓人。 段骆岐见状,一脸恼怒和担忧的责问府医道,“怎么回事?为了一夜过去了,还是不见任何好转!” 府医一脸为难和纠结,柳楹莹在一旁又开始垂泪,肩膀一抖一抖的抽噎着,时不时用帕子擦泪。 “别哭了!”段骆岐不耐烦的吼了她一声,在他不悦的眼神下,柳楹莹只能立马止住了哭声。 “川儿上次落水还没好多久,身子弱,这次又淋了雨……”府医纠结着开口,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段骆岐打断了。 “你就直接说怎么办!啰里啰嗦的!”段骆岐眉头紧锁,怒目圆瞪。 “需要几味药材,只有老夫人那里有,如果老夫人肯割爱……”府医匆匆抬笔,一边说,一边飞快的写了一张草药清单,交到了段骆岐手中。 段骆岐看着单子上的几味草药,目光沉了沉问道,“若我要来,你有把握?” 府医一脸肯定的点头,目光里丝毫没有一丝胆怯和心虚。 “好,我知道了。”段骆岐说着起身,急急的就往外走。 柳楹莹眸中蓄泪,一脸担心的看着段骆岐离开的背影,内心祈祷他一定要将药材顺利的带回来。 “母亲,川儿病了一天一夜,现在需要这些药材治病,你就给我吧!”段骆岐表明来意,却见段老夫人一脸不情愿的搪塞推辞,有些急了,声量都高了几分。 “你知道这些药材多难得吗!”段老夫人还是吝啬的很,迟迟不肯松口。 段骆岐大声道,“母亲,川儿是我唯一的儿子啊!府医说了,川儿现在的情况很危急,已经拖不起了!” “再拖一下去,可能会有危险!”段骆岐试图唤醒段老夫人,但段老夫人还是一副十分纠结的样子,他无奈的拍了一下桌子。 段老夫人浑身一震,被他吓了一跳,这才瞪着他脱口而出道,“这些药材我这里是有,可是都是当初杜氏送我的,千金难得,如今杜氏都马上要与你和离了,以后再想弄到这些顶级的药材就难了!” 段老夫人甚至打算用自己的那一套歪理劝说段骆岐,“你想想,这些都是保命的药啊!我知道你在乎川儿,可是他也不过就是染上了一点风寒,府医又不是没治过,川儿死不了。” 段骆岐觉得自己要被段老夫人气昏头了,他捂住脑袋,有些无力的坐了下来,耳边仍是段老夫人的絮絮叨叨。 “你有点耐心,府医肯定能把川儿治好的。”段老夫人指着段骆岐不满道,“还有,你可是镇南侯府的侯爷,这么一点点事就值得你来大呼小叫,形色慌张的?真是有失体面。” 段骆岐抬头,手掌用力紧紧的抓着桌子,脖子青筋暴起却压抑着自己的声音道,“川儿是我唯一的儿子啊!” 段老夫人听到这话,嘴角下意识的撇了一下,眼底有不屑一闪而过,但段骆岐因为太过愤怒和着急,并没有注意到。 “你要真这么着急,你就去找杜氏要啊!她腰缠万贯,挥金如土的,她肯定有。”段老夫人就是不舍得那些顶级的药材,她说什么也不肯给。 段骆岐无奈的一锤桌子道,“如今她的花销都是从府里账上出,平白无故的,她怎么可能甘愿把这药交出来!” “她不舍得,我就舍得了?”段老夫人眼睛一瞪,死活不松口,甚至开始送客,“我不给,你自己看着办去吧。” 段老夫人一挥手,段骆岐只感觉心口一梗,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他心头苦涩又难过。 最终,段骆岐还是愤愤的离开了,出了门,他又直奔摘月居去了。 “明月,你就可怜可怜川儿吧。”段骆岐哑着嗓子,一脸认真的看向杜明月,试图打动她,“你以往最是大方心善,川儿他也不是别人,是我得孩子,你是当家主母,他也是你的儿子。” 杜明月皱着眉头看他,说实话,对于段骆岐求药求到自己跟前来,她多少还是有几分意外的。 虽说,他是个无情无义又心狠手辣的人,但他对自己孩子,多少还有几分真心。 可是一想到这里,杜明月心中就更恨了,他对自己的外室子如此上心,却偏偏亲手给自己端来堕胎药。 想到这里,杜明月的双手不自觉暗暗攥紧,看着段骆岐的眸子再次染上一抹恨意。 此时的段骆岐不仅对此毫不知情,甚至还想用言语勾起杜明月的同理心,“你也曾是差点做了母亲的人,失去孩子的痛苦,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第五十二章 等到这一天了 “你就真的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川儿出事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段骆岐越说越激动,愤怒的瞪着杜明月,好似川儿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都要算在杜明月的头上。 “你……”段骆岐义正言辞的还要说什么,却没想到下一瞬自己脸颊传来了火辣辣的疼。 杜明月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在段骆岐的脸上。 “你问我良心会不会痛!那你呢!当初堕胎药是你亲手端给我的!”杜明月怒吼着,几乎有些失态,“是你亲手杀死了他们!” 段骆岐身形一怔,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他看着杜明月气得胸脯起伏的模样,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整个人周身的气势立马若了下来,眼底闪过一抹慌张和悔意,这件事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可是他现在竟然就这么口不择言的说了出来,真是该死。 “明月,我不是这个意思……”段骆岐嘴唇颤抖着,突然又伸手打向自己的脸颊,“我该死,我不该提这件事……” 杜明月咬牙,恨恨的看着段骆岐,她没想到他竟然狼心狗肺到这个地步,会用这把带着血的刀子狠狠刺向自己心脏。 “滚!”杜明月忍无可忍,怒吼着指向门外。 段骆岐犹豫了,他欲言又止想要打破这尴尬的场面,就在他不知道他该说什么,既能让杜明月消气,又能让她拿出药材时,府医慌慌张张的跑来了。 “侯爷,小少爷醒了。”府医佝偻着背,用袖子擦着汗,嘴角挂着一抹欣喜,眼底却还闪着一抹心虚和担忧。 段骆岐眼睛一亮,觉得此时川儿醒过来了甚好,算是给了他在杜明月跟前的一个台阶,也免去他向杜明月求药的麻烦了。 “走,回去看看。”段骆岐逃也似的一甩袖子,就带着府医匆匆的离开了。 在段骆岐离开后,杜明月也像是脱力了一般,神色悲伤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自那日在珈蓝庙点了长明灯,她已经决定将这件事永远的藏在心里,不再提起,不再悲伤。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段骆岐竟会跑到自己面前,故意解开她的伤疤,让她亲眼看着那伤口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主子,你没事吧?”红豆在一旁看着,又担心又着急,但又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点什么。 红豆小心翼翼的声音唤回了杜明月的理智,杜明月紧紧的闭上眸子,深吸一口气,这才冷静了下来。 “没事。”杜明月缓缓的睁开眸子,现在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她不能坐在这里痛苦沉沦。 她会替自己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讨回公道的! 主院。 段骆岐脚步匆匆,欣喜的推开房门,只见柳楹莹此时正开心的紧紧抱着川儿,激动的模样就好像是在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一般。 “川儿,没事了。”段骆岐一个箭步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他伸手摸了摸川儿的额头,虽然温度还有些高,但已经没那么烫了。 他转头看向府医道,“你做得很好。” 府医犹豫着,还是开口道,“侯爷,若是没有那些药材,小少爷的身体也能慢慢恢复,只是时间会长一些,也有可能……” 府医顿了顿,不敢开口。 段骆岐看了他一眼道,“可能什么?说!” 府医见他眉头紧蹙,一副随时又要发怒的模样,只能赶紧开口道,“以后读书可能会受到一点影响。倒也不是很严重,就是可能会比别人学的慢一些。” 原本还有些担心的段骆岐听到这话,却突然不担心了,脸上一片轻松。 “不至于,我镇南侯的儿子,一定是顶顶聪慧的,况且川儿已经醒了,没有生命危险了,后面慢慢补回来就可以了。这几日你继续按着方子煎药就行。” 或许是对自己过于自信,段骆岐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府医见他如此说了,也不再继续纠结于此了,便行了礼退下了。 面色苍白,看着十分憔悴虚弱的川儿嘴唇动了动,段骆岐见状,立马将耳朵往他唇边凑了凑。 “川儿你想说什么?”段骆岐握着他的小手,一脸关心的问道,“有什么事你跟爹爹说,爹爹都答应你。” 川儿附在他耳边嗫嚅了几句,段骆岐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 过了许久,段骆岐才缓缓的坐正了身子,看了看川儿,又看了看身边的柳楹莹。 柳楹莹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瑟缩着低下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在川儿极度渴求的目光中,段骆岐终于叹了口气,点头道,“我知道了,爹爹答应你,会让你娘亲正经入府,坐上姨娘的位置。” 川儿闻言,因为高烧而显得有些干裂的嘴唇咧了咧,开心的笑了。 “侯爷……”惊喜的柳楹莹眼含热泪的抬头,直勾勾的深情的盯着段骆岐。 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段骆岐犹豫了一下,抬手摸了一下柳楹莹的头发,温柔的道,“从今日起,你便是这府里的柳姨娘了。” 柳楹莹欣喜的点头应下,接着听到段骆岐又开了口,却让她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春姨娘的事情,你也知道。这么一来,府里就有两位姨娘了,你们想有个正经的名分,还要过杜氏那一关。” 段骆岐一想到杜明月,不知为何心里就莫名的痛了一下。 他压低声音继续开口道,“纳妾的仪式要杜氏操办,有时间你去一趟她那里吧。” 按理,这种事他自己做主便可以定下,可是他现在和杜明月之间的关系已经剑拔弩张了,他想缓和,就不能不考虑杜明月的想法。 而且段骆岐心中还存了侥幸的想法,如果杜明月不同意闹起来,就说明她还在乎自己。 他想看看,杜明月得知府里一下子多了两位姨娘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柳楹莹看他态度坚定的模样,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攥紧手,强撑着笑容开口道,“是,侯爷,等川儿睡下,我便去姐姐那里。” 第五十三章 敬茶 段骆岐对柳楹莹温顺的样子很是满意,伸手握住她的手,四目相对,眼底满是温柔。 是啊,这样才对,一直以来,他喜欢的就是这样善解人意的柳楹莹啊! “好。既然川儿已经没事了,你便将他抱回偏院吧,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不在这里陪你们了。”段骆岐说完,起身离开。 柳楹莹一愣,看着段骆岐收回手,头也不回的离开,心下一沉如坠冰窟。 说实话,她确实本想利用川儿生病的这个机会,留在他屋中。 她想着,说不定朝夕相处之下,两人能重温旧梦,蜜里调油,也好让段骆岐从各种纷繁复杂的事情中抽身出来,不再分心,只看得到自己,可很明显,她的希望落空了。 柳楹莹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暂时接受这个局面。 “川儿,你真棒,娘教你的话,你都记住了。”柳楹莹低头,欣慰的看着川儿,伸手鼓励一般的摸了摸他的头。 川儿立马露出高兴的笑容,虽然虚弱,还是一字一顿认认真真的道,“娘开心我就开心。” 柳楹莹感动的抱住了他,之后两人便回到了偏院。 府医送来了煎好的药剂,柳楹莹看着川儿喝下苦苦的中药,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 “睡吧。”柳楹莹目光温柔的看着躺下的川儿,用手轻轻的在他身上拍着。 很快,身体虚弱,没有力气和精神的川儿便沉沉的睡下了。 柳楹莹替他拉上被子,再抬头,眼底的温柔都消失不见了,眼里满是愤怒和困惑。 她确实是要去找杜明月的,她倒要好好问问她是什么意思! 她明明前不久才来找自己,说是要和她结盟,结果转头就把自己院里的春红送给段骆岐做妾,这是在断她的后路不成? 想着这些,柳楹莹一路眉头紧皱,几乎是气冲冲的进了摘月居。 “姐姐!”柳楹莹人还未进来,就已经在院子里喊了一声。 正在翻看账本的杜明月手中一顿,抬起头来,下一瞬,柳楹莹已经进了屋。 “主子……”红豆一见柳楹莹态度不善,便有些担心,小声开口提醒。 杜明月好看的眼眸中却是一片笑意,不慌不忙十分淡定,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她会来一般。 “妹妹这么急匆匆找来,一定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吧?”杜明月自然的收起账本放在一边,示意她在自己对面坐下来,“红豆,上茶。” 原本气冲冲的柳楹莹看着她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有些愣住了。 杜明月眼中算是温柔和善的笑意,没有一点对自己的亏欠和嘲讽,坦坦荡荡的样子倒是让她看不明白,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确实是有一个好消息。”犹豫片刻后,柳楹莹试探的开了口。 “那就恭喜柳姨娘了。”杜明月微笑着开口,不出意外的看到柳楹莹果然用震惊的神色看着自己。 “姐姐,你怎么知道……”奇怪的是,柳楹莹反而突然心虚了起来,她以为杜明月听到这个消息会不高兴,竟然和自己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看她实在困惑,杜明月也便不和她卖关子了,而是开门见山的道,“妹妹是想来问我,为什么我前脚与你结盟,后脚却送了春红给侯爷是吧。” 柳楹莹再次愣住,她没想到杜明月真的什么都知道。她想,她和杜明月如果不是对手的话,她一定会发自内心的钦佩杜明月。 “如果我不这样做,你会这么顺利成为柳姨娘吗?”杜明月敛了眼底的笑意,认真问道,“你与侯爷是有真感情的,难道会输给一个处处不如你的丫鬟吗?” “他能将春红抬为姨娘,他便没有借口再不给你名分。”杜明月说这话时内心十分平静,她说得认真,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当然,如果是一年前,她绝对接受不了任何人成为姨娘,可现在不一样,不要说两个,就是十个八个,她都不在乎,段骆岐爱的究竟是谁,她更完全不在乎。 “我既答应与你结盟,自然也会让你得到好处,若我和离出府,你还是一个外室,你该如何自处,那时如果侯爷再令娶他人,你又当如何?” 杜明月声声叩问,每一下都敲在柳楹莹的心上。 柳楹莹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久久没有开口。 是啊,她对付一个春红可容易太多了,如果段骆岐另娶的是世家女子,那她才是真的没有出路了。 这么一想,柳楹莹果然开心了起来,原本心中的怒气全无,对杜明月更加尊敬了几分。 “那一切就交给姐姐了,全听姐姐安排。”柳楹莹起身,认认真真给杜明月行了个礼。 杜明月没再说别的,只是提醒道,“日后,你和春姨娘是一样的,地位上平起平坐,但你还有侯爷的宠爱,还有一双儿女,你已经赢了很多,所以该替自己争的时候,就大胆去争。” “是,谨记姐姐教诲。”柳楹莹认真道,“那妹妹告辞了。” 柳楹莹转身离开,等她走远,红豆一屁股坐下,一脸佩服的盯着杜明月,崇拜的眼睛里几乎都要冒星星了。 “主子。你好厉害啊,紧靠三言两语就将春姨娘和柳姨娘说得心服口服,她们一定都觉得自己背后有靠山。” “就你聪明。”杜明月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忍俊不禁。 红豆闻言嘿嘿一笑,有些害羞又兴奋的道,“这是第一次有人夸我聪明耶!” “……”杜明月无奈的笑了,好吧,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反正红豆现在年纪也不大,日后应该也会真的变聪明,杜明月笑笑,这么安慰自己。 在杜明月的操办下,段骆岐同一天纳了两位姨娘,府里当真吹吹打打的热闹了一整晚。 第二日,春姨娘和柳姨娘前来例行请安,两人几乎是一同到的,杜明月便安排他们一同敬茶。 杜明月端坐在主位,拿出她当家主母的气度,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她面前的两人。 “姐姐,请喝茶。” “姐姐,我先来的,先喝我的茶。” 春红和柳楹莹争先恐后的给杜明月递茶,杜明月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们,过了片刻才道,“你们这样不知谦让,这茶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喝上?” 第五十四章 赐簪子 杜明月的话让春红和柳楹莹一愣,低下头后,又不服气的瞥了对方一眼。 杜明月看得出,两人这是在暗暗较劲,她也不主动开口打破僵局,最后还是柳楹莹先开了口,做出了退让。 柳楹莹声音轻柔,语气却带着施舍,“姐姐说得对,我和春姨娘既同时做了姨娘,不分主次,那我让让也无妨。” 春红不屑的瞥了她一眼,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懒得反驳,反正她只要事事能抢先就可以了。 “姐姐,喝茶。”春红转头,立马一脸谄媚笑容的看着杜明月,双手奉上敬茶。 杜明月点头,面色平静的先喝了她的茶,紧接着也接过了柳楹莹的茶。 之后,杜明月将喝过的茶杯递出去,抬头看了眼红豆,示意她将手中的托盘递到两个姨娘面前。 只见那托盘上盖着一层红布,红布上是两个一模一样精致的螺钿木匣,匣子打开着,里面各放着一支泛着光芒、工艺精湛的黄金簪子。 惊喜的柳楹莹和春红再细细一看,发现两个匣子虽然一样,但里面的那根簪子却完全不同。 一只黄金步摇用了缂丝绕枝工艺,梅花花心点缀了红色的宝石,小巧精致、巧夺天工。 另一只步摇同样是黄金的,只是大朵的牡丹用了珐琅彩工艺,粉色的花朵中是颗颗饱满圆润的珍珠,看起来温婉大方、明艳动人。 “挑你们自己喜欢的吧。”杜明月淡淡开口。 柳楹莹和春红对视了一眼,下意识的猛地伸出手,两只手都落在了那只装着牡丹步摇的匣子上。 柳楹莹眉头一皱,眼疾手快的越过匣子,直接伸手去抢那根步摇。 “放下,这是我看中的,这匣子现在在我手里呢!”春红瞪着眼睛,一脸不服气。 “凭什么给你,簪子现在在我手上!”柳楹莹紧紧的攥着簪子,死活不松手。 “刚才敬茶我已经让了你一次了,这次该轮到我先选了!”柳楹莹义正言辞的说着,她现在终于明白杜明月让自己该争就要争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哼!刚刚既然是我先敬了茶,那我便在你之上!既然你都认了我是在前,那现在就得乖乖等我选完才能选!拿来!” 春红迫不及待的开口,见柳楹莹仍然无动于衷,于是着急的直接上手抢。 杜明月面不改色的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吵得不可开交,仍是一言不发。 下一瞬,春红突然伸手揪住了柳楹莹的头发,恶狠狠的道,“还不赶紧松手!” 柳楹莹没料到她会突然动手,惊呼了一声后也不甘示弱,一边用左手将牡丹步摇藏在自己身后,一边用右手也狠狠抓住了春红的头发。 刹那间,两人打理得纹丝不乱的头发披散了下来。 红豆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总觉得她们打架的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是在菜市口吧。 眼看着春红都要将指甲往柳楹莹的脸上挠去了,红豆回头担心的看向杜明月,心中犹豫要不要将两人分开。 杜明月也看见了这一幕,这才敛了眼底的冷笑,开口喝止了两人。 “够了!两个簪子而已,何至于让你们两个闹成这个样子。”杜明月微微蹙眉,看着眼前低着头,垂手而立的两人,“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 杜明月伸手,将那两个匣子盖上,随手换了下位置道,“现在直接挑一个,不许打开,挑到哪一个就是哪一个。” 春红和柳楹莹此时才敢抬起头,虽然心中还有对彼此的不服,但也只能听天由命随便拿了一个。 “回去吧。”杜明月觉得这一早上的闹剧也看够了,她现在想清静清静了。 柳楹莹和春红也只能起身告辞。 此事过去才不到一天,红豆欣欣喜喜的从外头回府,就给杜明月带了一个好消息。 “主子,您知道吗,汇春楼那里又编排了镇南侯府的新话本呢!奴婢今日出去买点心,在那里听了会,说书先生已经说到了府里出了两个姨娘的事儿了。” 红豆好笑的回忆着,“那说书先生说侯爷抬了外室做姨娘,还生了个傻儿子,然后我就听底下听书的说,肯定是另一个姨娘嫉妒,给毒坏的!” “哈哈哈。”红豆说着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主子,你说这外头这些人的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呢。” 杜明月忍不住勾唇:是啊,街头巷尾的传闻八卦就是这么散播开来的,真真假假,越传越夸张。 “今日,你替我注意着那边的动静。”杜明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手中的茶盏,抬头道,“咱们既然听到了这些传言,府里的其他人肯定也都听到了。” 红豆立马变脸,严肃了起来,她听懂了杜明月的意思,揣了四个点心就出了屋子。 大概晌午时分,红豆回来了,一边给杜明月布菜,一边道,“那柳姨娘上午就去找侯爷了,哭哭啼啼的说川儿不傻,还吵着闹着要侯爷出面给他们澄清呢!” “不过侯爷直接拒绝了。”红豆放下最后一盘红烧肉,抬头道,“那柳姨娘就说什么不肯走,缠着侯爷哭了很久,最后许诺柳姨娘,等川儿病好后会送他去鹿鸣书院拜师。” “主子,你说柳姨娘都那么哭求了,侯爷为什么不肯答应出面澄清呢?”红豆一脸困惑和不解。 杜明月眸子淡淡的,平静的看不到一点波澜。 因为她太了解段骆岐了,一早就猜到他绝对不会出面澄清,毕竟若是只澄清这件事,那别人就立马明白,他抬外室做妾的事情是真的,那他更会被别人戳脊梁骨。 所以他宁肯干脆不要回应,无论外界传闻成什么样子,只要他不回应,总有人相信这都是假的。 “回应了对他可没什么好处。”杜明月拿起筷子,让红豆坐下陪自己一起吃饭。 她也想等着看看,段骆岐怎么让川儿进鹿鸣书院,当初段骆霖能进鹿鸣书院,那可是她暗地里砸了不少钱的。 杜明月冷笑,他段骆岐该不会真的以为,段骆霖能那么轻易的进去,沾的是他的光吧。 “主子,那你说川儿真的能进鹿鸣书院吗?”红豆一脸疑惑的坐下,认真发问。 第五十五章 等着看笑话 “虽然奴婢不懂学问,但也知道那鹿鸣书院是京城最好的书院。”红豆眨巴着眼睛问,“应该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吧?” 杜明月点头,言语笃定,“没错,川儿进不了的。” 杜明月勾唇,日后为川儿进不去这事,府里一定还有的闹的,她已经做好了看笑话的准备。 此时,主院。 因为柳楹莹缠着段骆岐直到现在,段骆岐好不容易将她安抚好,直接让她和川儿留下,陪他一起吃午饭。 段骆岐往川儿的碗里夹了一大块白嫩嫩的鱼肉道,“多吃鱼聪明,等你日后进了鹿鸣书院,好好读书,给京城中的人瞧瞧,看以后谁敢说我镇南侯的儿子是傻子!” 在段骆岐和柳楹莹殷殷期盼的眼神中,川儿用力的点点头,眸子里闪着光,乖巧的道,“爹爹,我记住了,我一定不给爹爹丢脸!” 他话音刚落,段骆霖的脚步声便匆匆传来。 “大哥,你有事找我?”段骆霖一进来,看到段骆岐和柳楹莹、川儿坐在一起吃饭,愣了一下,才在一旁坐下了。 “是,你最近在鹿鸣书院一切还好吧?”段骆岐开口,段骆霖又愣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其实,大哥段骆岐虽然对自己确实寄予了厚望,但并非是事无巨细的关心自己,只有杜明月才会对自己的学业和生活事无巨细的关心,每每见面都会和自己聊上许久。 想到这里,段骆霖的心中蓦地一紧,没来由的有些不舒服,他暗暗收紧了拳头道,“是,一切还好。” 段骆岐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开口道,“是这样的,川儿也已经到了入学启蒙的年纪了,我打算让川儿也去鹿鸣书院读书。” “这是好事啊。”段骆霖理所当然的点头,“川儿好好读书,日后也一定能光耀门楣。” “嗯,因为鹿鸣书院与其他的书院不同,需要引荐人,所以我想着明日带上川儿和家人由你引荐给院长先生。” 段骆岐说出了他叫段骆霖来的目的,段骆霖犹豫了一下。 其实他就是鹿鸣书院最普通的学生,其实哪里能在院长先生面前说得上话,而且当初入学的事情,不是段骆岐出面给自己解决的吗? 算了,或许大哥也是想让自己再跟着去露个脸混个眼熟吧,他只管带他们去见院长先生,接下来的事段骆岐自己应该能搞定。 一想到这里,也没打算深究的段骆霖立马点头答应了,“好。明日大嫂也要同去吧?” “她是侯夫人,明日川儿入学这么大的事情,她当然也要跟着一起去了。”段骆岐说完,回头看到一旁柳楹莹殷切期盼的眼神,又开口补充道,“你也一起去。” 柳楹莹眼里闪着欣喜的光芒,接下来一整天都在忙着给川儿准备入学的东西,全然忘记了川儿还有进不了鹿鸣书院这种可能。 翌日,镇南侯府朱红色的大门外停着两辆偌大的马车,上面还有镇南侯府的标志,十分的气派。 杜明月面色如常,无波无澜的站在段骆岐身后,和柳楹莹、川儿以及段骆岐等人一起出现在了门口。 “明月,你果然还是最贤惠的,知道今日事关川儿入学的大事,竟然一点都没有犹豫,直接答应和我们一起去书院,我真的太高兴了。” 段骆岐转身,欣喜的朝着杜明月伸出手,却被杜明月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杜明月直接走向马车前,回头道,“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出发吧,我和柳姨娘、川儿坐这辆马车,侯爷你们坐后面那辆吧。” 她说完,也不等段骆岐许可,自顾自直接进了马车里面坐下。 段骆岐神色有些失落和尴尬,不过想到今天毕竟是个令人开心的重大日子,他也便不计较了,回头给了身后几人一个眼色,自己也回头匆匆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柳楹莹的手中拿了许多从库房账上支出的礼品,打算送给书院先生做见面礼,留个好印象,因此十分的宝贝,上马车时也不肯离手。 众人坐稳后,两辆马车在车夫的驱使下,终于动了起来,朝着鹿鸣书院的方向去了。 宏伟的鹿鸣书院坐落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城东边,周围却难得的一片僻静,可谓闹中取静的典范。 马车在书院外停下后,段骆岐等人在段骆霖的带领和引见下,顺利见到了鹿鸣书院的院长先生。 院长先生一入内,看到这站在屋里的许多人,面上立马带上了熟练的笑容,正要打招呼,看到杜明月也立在其中,脸上一喜,眸光都生动了起来。 他才要开口说什么,杜明月立马暗暗朝着他摇了摇头,那院长会意,立马看了一眼其他人,再回头用问询的目光看了一眼杜明月,杜明月暗暗点头。 院长先生立马心中有数,开始和段骆岐打招呼,而段骆岐等人因为太紧张,视线一直落在院长先生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和杜明月两人眼神的交流。 “这便是这次想要入学的孩童?”院长先生眉眼温和的看着川儿,川儿认真的点点头。 院长先生捋了捋胡须道,“那咱们直奔主题,按照惯例,需要先做一番自我介绍,然后由老夫来出题考核,合格的便能留下。” 柳楹莹对自己的儿子极为自信,迫不及待的开口替川儿应下了,甚至连介绍也由她来做了。 院长先生看着有些喧宾夺主的柳楹莹,心中不悦,但是隐而不发,面色还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和煦。 “先说说你都会些什么吧?都读了什么书,认得多少字?”院长先生循循善诱,川儿仔细回忆下,终于自己开了口。 “百家姓,千字文……”川儿一脸自豪的细数自己学过的东西。 院长先生见他已经识字,便从一旁拿出一本书籍,随手翻开一页递给他。 “好,那你将这篇策论背诵下来,我从你的所用时长,就能判断出你的天分如何。” 院长先生说着,在香炉里插上一炷线香,又让杜明月等人都坐下安心等待。 本就有些担心川儿背不下来的段骆岐一直盯着院长,时间越长,他见院长的脸色也就越凝重,他的心里也就更加的紧张。 第五十六章 资质平庸 一炷香接着一炷香的燃尽,屋内安静的可怕,只有段意川不熟练的朗诵声时不时的响起。 柳楹莹内心紧张的几乎要将手里的帕子绞烂。 段骆岐也从未感觉到,时间竟然能够过得如此漫长和熬人,就连一开始觉得事不关己的段骆霖脸上也露出几分担忧。 唯有杜明月一人,神情放松悠闲,面色平静,好像有无限的耐心能等着这出戏一直唱到结尾。 “够了,到此为止吧。”耐心被消耗殆尽,实在等不下去的院长先生起身,从段意川手中抽走了策论。 他眉头紧蹙,一脸认真的对段骆岐道,“一个时辰过去了,一篇策论还背不下来,足见段意川资质平庸,甚至连中人之姿都没有,这样的学生是绝对进不了书院的。” 院长的一席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的敲在了段骆岐的心上,他甚至觉得自己都被打得有些头晕耳鸣了。 段骆岐好不容易站稳,不可置信的看向段意川,只见他一脸惊恐和困惑的躲在柳楹莹的身侧,柳楹莹还紧张的将他护在怀里。 “过来!”段骆岐气的咬牙,没想到他最是引为为傲的儿子今日竟然会让他受到如此奇耻大辱,“求院长先生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好好表现。” “爹爹,不要,我怕。”段意川从未见段骆岐对自己这么凶,一下子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此时院长先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不悦的出声制止道,“侯爷!请自重!我这书院是为朝廷培养栋梁之才的地方,不是给侯爷做戏的戏台!” “侯爷要教子,应该带回镇南侯府,在我这书院耍什么威风!”院长气的一甩袖子,狠狠瞪了段骆岐一眼。 杜明月闻言,心中暗暗的称赞院长先生,这几句话可真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段骆岐只觉得自己脸上好像被人狠狠扇了巴掌,即便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咬牙咽下屈辱,“院长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不如,我将这孩子带回去再教一段时间,再带来给您瞧瞧?”段骆岐还没有完全死心,又试探着开了口。 “大可不必!”院长闻言,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拒绝了他,“这书院从未有过这样的规矩,也不可能为了侯爷专门更改这书院的规矩!请回吧!” 院长先生再次黑着脸下逐客令,段骆岐无地自容,还在犹豫时,就被不想被殃及的段骆霖急急忙忙的拉走了。 “大哥,走吧。”段骆霖说着先将段骆岐推到门口,又回头急急的催促柳楹莹道,“小嫂子,川儿,赶紧跟我回去吧!” 柳楹莹眼眶蓄满泪水,拉着段意川一步三回头,试图用楚楚可怜打动院长先生,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但院长先生完全不吃她这一套,甚至直接转过身背手而立,如同一棵挺拔的青松。 柳楹莹见段意川当真没希望入学读书,一扭头拉着段意川一路哭着离开了。 杜明月见段骆岐等人已经走出去很远,这才开口同院长先生道,“院长先生,那我也告辞了。” 院长先生闻言,急忙回头,脸上早就不见了刚才的阴云密布,甚是和蔼热情。 “刚才没能和侯夫人好好打招呼,还要谢谢你送我的那副《旭日东升图》,当真是稀世珍品,我很喜欢,侯夫人有心了,我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珍藏着。” 杜明月闻言,微微一笑,其实她现在后悔了,她不该花重金寻到这幅画送给院长的,倒不是心疼钱,而是不应该为了让段骆霖进书院读书费这么大的心思。 “院长先生喜欢就好,日后若机缘巧合得了这好东西,还给院长先生送来。”杜明月微微笑着,不论如何,这鹿鸣书院院长的关系还是应该好好维系着,谁知道哪天就能派上用场呢。 “另外,我还有一事相求。”杜明月朱唇轻启,剪水秋瞳般的眸子满是真诚。 院长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夫人说说看,若是我能通融的……” “从此以后,不必再照顾段骆霖。”杜明月自知自己此番请求并不存在任何强人所难,因此理直气壮十分认真的开口。 “之前,是我想错了,只是觉得段骆霖天资中上,虽顽劣不堪重任,或许可以通过读书规范自己的言行,如今看来是我识人不清。” 院长一愣,想起他今日也听到了不少和镇南侯府有关的传言,他本也没当回事,可如今看杜明月这态度,看来外头传的八九不离十都是真的。 是段骆岐背叛了杜明月,伤了杜明月的心,她已心灰意冷,再不愿管段家的事。 院长也不好多问,只是杜明月既然开了口,他便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侯夫人,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您放心,日后一切按章程办事,若是段骆霖违反书院的规定,我会做主将他逐出书院。” “劳院长费心了。”杜明月说完,行礼告辞,匆匆离开,带着红豆一起出了鹿鸣书院的大门。 但让她们没想到的是,门前原本停着的两辆马车居然都不见了。 此时一阵冷风吹过,街上掉下一片叶子,倒是将眼前这冷冷清清的氛围烘托的更加凄凉了。 杜明月左右看看,确定他们确实已经离开后,忍不住突然笑了,准确来说是气笑了。 看起来段骆岐他们果真是大受打击,已经昏了头了,不记得早上可是拼了命的也要说服自己一起来,现在她还没出来,这些人竟然已经走了! “主子,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抛下我们吗?”红豆一想到从鹿鸣书院回到镇南侯府需要走很长的一段路程,就气呼呼的道,“是那孩子自己不争气,又不是咱们害的!” “算了,书院后面便是市井小巷,走出去便到了热闹的大街,去那里找马车回去吧。”杜明月内心轻松愉悦,其实不和段骆岐他们一起回去更好。 杜明月带着红豆出现在书院后的小巷,才走了一半,就看到有一个小孩正努力的将耳朵贴在墙上,神情十分认真,时不时还低头啃一口手里的黑馒头。 杜明月被他奇怪的动作吸引,再仔细看过去,发现他衣衫褴褛,脚上穿的也是破草鞋,只有头发胡乱的一左一右扎了两个丸子头,整个人看上去跟小乞丐似的。 第五十七章 资助小乞丐 “小孩,你在这里做什么?”杜明月左顾右盼,确定这小巷里只有他一人,也没有其他的玩伴,便忍不住上前道,“你这样贴在墙上是在听什么?” 那小孩闻言肩膀一抖,抬头用小鹿般黑亮的眼眸看向杜明月,确定杜明月没有恶意后,这才站直了身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解释。 “我在听书院里的先生授课,这上面是窗子,虽然我够不到窗户,但我在这里就能听得清。”小乞丐嘿嘿一笑,目光十分友善。 杜明月神情震惊的将目光在小乞丐脸上和墙壁上来回移动,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完全想象不出还能这么听课。 她心中升起几分对小乞丐的欣赏和赞许,“你想读书识字?” “想!”小乞丐闻言,眼睛先是立马亮起来,又慢慢的暗淡了下去,他将手中的黑馒头局促的藏在身后,“但我家里没钱,我不能去私塾读书,所以只能在这里能听一点是一点。” 杜明月心中唏嘘感慨,没想到是个如此懂事,让人心疼的孩子。 “对了,我已经认得两三百个字了呢!”小乞丐一脸骄傲的指着地上的沙子道,“看这就是我今天新学的几个字。” 杜明月急忙低头去看,果真如此。 “虽然,我知道我这样学,以后肯定也考不了秀才,但是没关系,我只是想着多认些字,以后不至于乞讨,随便做点儿做点什么事,也是能养家糊口的。” 小乞丐说完,自己又嘿嘿的笑了,黑亮的眸子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杜明月抬头,一双凤眸中映着小乞丐开朗乐观的模样,心中很是触动。 或许是杜明月安静的盯着他看了太久了,小乞丐变得有些局促起来,他挠了挠头道,“怎……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不,你说的很对。”杜明月温柔的开口,语气中满是鼓励,小乞丐身处这样艰难的境地,还有如此心性,是真的值得很多人学习。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杜明月突然开口,心里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想要帮他一把的想法。 小乞丐挠了挠头,有些害羞的摸了摸鼻子道,“别人叫我二狗,我没有正经名字。” “杜凌风……杜凌风怎么样?”杜明月开口,此时她心中已经完全打定了主意,“从此以后,我来资助你读书,不必担心钱的问题,只要安心读书就好。” 小乞丐眨巴着大眼睛,像是怀疑自己的耳朵一般,愣了许久都没有缓过来,直到杜明月再次开口,他才回过神来。 “不喜欢这个名字吗?”杜明月微微蹙眉,正想着另起一个名字,就听到小乞丐急急的开了口。 “我喜欢!”小乞丐直到现在也不敢相信,真的有这种好运气会落在自己身上,突然就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他用力的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再抬头笑得一脸阳光。 “那姐姐,我怎么称呼您啊?”小乞丐犹豫了一下,怯生生的开口。 杜明月想了想,反正她很快就离开侯府,会和侯府一点关系都没有,便微笑着道,“就叫我姐姐吧,杜姐姐,这个称呼很好。” “嗯!”小乞丐开心的点头,双眼亮晶晶的。 “那你今日先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我的管家,日后有事可以直接去找他。” 杜明月转头对红豆点点头,红豆立马去找来了一辆马车,马车载着三人一路驶到了中大街。 李富贵家门前,杜明月抬手叩了叩门。 很快,大门便从里面打开了,有些警惕的林娇一看来人是杜明月神色立马放松了下来,一脸欣喜和恭敬的道,“小姐,您今日怎么来了,李富贵刚回来没多久,快请进。” 林娇给杜明月让了位置,看到她身后的红豆和小乞丐时,愣了一下。 她听李富贵说过,如今杜明月身边有个会武的小丫头保护着,大抵便是今日一同来的这个丫鬟了,可是旁边这个小乞丐是谁? 林娇狐疑的又打量了一眼小乞丐,但转念一想,这是杜明月带来的人,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便客气的将人都迎进了屋子。 “小姐!”李富贵一看到杜明月还是和以前一样,开心得急忙给她让座,“坐这里。” 林娇的动作也很快,杜明月等几人才坐下,她便将热茶的点心、蜜饯一类的端了上来。 小乞丐看着盘子里的点心,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但想了想,又克制的扭过头去。 杜明月早就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对他的表现也很满意,便特意让林娇将整盘点心放到了他面前。 “吃吧,慢一点,别噎着。”杜明月微笑着看小乞丐终于吃了起来,这才转头对李富贵道明自己的来意。 “这孩子是我刚才在鹿鸣书院的后巷捡到的,现在叫杜凌风,我打算资助他读书,但我也不能将他带入府中,所以想把这孩子托付给你。” “这孩子懂事,也不用怎么费心,富贵叔,你就帮他寻一个干净的院子,让他去私塾读书,再给他买几身干净衣裳,让他每天能吃饱饭就可以了。” 杜明月想了想补充道,“这钱都从我的账上出,富贵叔你看着安排就可以了。” 李富贵闻言,心中明了,回头看向小乞丐,也认真打量了起来,想着能入得了自家小姐的眼,一定是个不错的好苗子。 “小姐,你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李富贵回头微笑着对小乞丐道,“凌风?” 杜凌风闻言,立马放下手中的糕点,一脸认真的看向他们。 “跟你李叔走吧,先去洗洗,换身干净的衣裳。”杜凌风闻言抓了抓衣角,有些局促不安的看向杜明月。 杜明月微微笑着点头,“你就放心跟着去吧,日后只要有时间,我会去看你的。好好读书,有任何问题,来这里就可以了。” 杜凌风闻言,立马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才乖巧的跟着李富贵离开了。 “婶子,那我先走了。”杜明月起身到了院子里,微笑着看着林娇正逗自己的孩子玩。 林娇闻言,急忙起身,像是生怕孩子沾满泥巴脏兮兮的小手弄脏了杜明月的衣裳,一直紧紧抓着不撒手。 第五十八章 不过是个庶子 “那小姐慢走。”林娇恭恭敬敬的开口,嘴角还噙着笑意。 杜明月朝着他点点头,离开前还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由衷的感叹了一句,“真可爱。” 回镇南侯府的路上,红豆坐在马车里,还有些愤愤不平的道,“主子,你说他们会不会回到府里,才想起您没有一起回去啊?” “难说。”杜明月唇角勾起,露出一抹冷笑。 此时的镇南侯府,估计因为段意川没能进入鹿鸣书院这件事,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段骆岐那些人哪里还有心思在意自己回没回去,他们担忧的只有镇南侯府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沦为京中的笑柄。 显然段骆岐的担忧是有道理,京城歌舞升平、繁华热闹之地,平日里就属各种世家秘辛、风流韵事传播的速度最快。 不过半日的时间,市井间关于镇南侯府的传闻已经变了。 “你们听说了吗,那镇南侯府的小少爷真是个傻子,估计天生就是个傻子。” “可不是吗,听说那鹿鸣书院的觉得他们想随便塞个傻子进来,是在羞辱自己,气得当场摔坏了好几个花瓶呢!” “那鹿鸣书院是京城最顶级的学府,这可不是往人家脸上抹黑吗,要我是院长,我也生气!” 众人都在疯传段意川就是个傻子,甚至将事情经过都传的有鼻子有眼,仿佛他们亲眼见过一般。 这市井流言、风言风语传的实在厉害,很快就传到了段骆岐和柳楹莹的耳朵里。 柳楹莹在段骆岐身边哭哭啼啼,段骆岐本就心烦意乱,此时更是耐心全无。 他一拍桌子喝道,“哭哭哭,哭有什么用!” 说完,不等柳楹莹反应过来,他便起身拂袖离去。 出了偏院,见到了段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见是来寻自己的,就直接去了段老夫人房中。 “老大,你糊涂啊,你怎么能这么冲动,不和我商量就带川儿去鹿鸣书院呢?”段老夫人一副怒火攻心的模样,皱着眉头用拐杖不住的杵着地面。 段骆岐满心愤懑,他对外头的风言风语无力扭转,此时只能沮丧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段老夫人见他这副犹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原本的心气全无,眼底浮现一抹一闪而过的喜色,立马又变回了刚才一脸担忧和揪心的模样。 她在段骆岐身边坐下,伸手将他的手握在手中,脸上不见刚才的责备,反而是和善的宽慰和鼓励,“老大,你是镇南侯,你其实不必在意外头那些风言风语。” “且先不说川儿不是傻子,即便真是,那他也不过是个庶子,你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这偌大的家业就算交也交不到他一个庶子的手中。” 段老夫人拍着他的手背安慰道,“这个道理,你难道还想不明白吗?况且你现在已经纳了妾,两房三房又有什么区别。” 有些沮丧的段骆岐在听了她的这番说法后,果然像是被人点醒了一般,猛地抬起头,双眼发亮,完全不见刚才那般沮丧和难过的模样。 “母亲说的在理,是我糊涂了,多谢母亲提点。”段骆岐脸上的乌云消散,一脸轻松和欣喜。 段骆岐暗暗攥紧了手,是啊,以后能够继承他的荣耀和家业,将镇南侯府继续发扬光大的,一定会是他最出色的儿子。 而且他现在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儿子,他只要用心栽培就行了。 段骆岐心情大好,还打算陪着段老夫人再坐一会时,偏院照顾柳楹莹的嬷嬷急匆匆的找来了。 “柳姨娘说是心口疼,想让侯爷过去瞧瞧。” “心口疼?”段骆岐蹙眉,下意识有些着急的起身,看了眼段老夫人的神色,心中又冷了几分。 大概是自己哭出来的吧! 段老夫人见段骆岐似乎有些心烦,便安慰他道,“你还是去看看吧,别因为这点事,又将府里闹得不得安宁。” 段骆岐闻言,只好告退离开。 在前往偏院的路上,段骆岐正快步走着,春红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突然脚下一歪,身子一软直接扑倒在他的怀里。 段骆岐下意识接住,春红便紧紧的抱着他不肯撒手了,她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娇滴滴的开口道,“侯爷,妾好像脚扭了,侯爷送妾回去吧,疼~” 春红撒着娇,段骆岐微微蹙眉,想要将她推开,可此时脑海中不知为何,却突然鬼使神差的冒出了段老夫人那句劝慰。 他以后会有很多儿子。 他要为镇南侯府开枝散叶。 段骆岐的眸色一深,低头看向怀里的春红。 虽说他瞧不上春红这个人,但不得不承认,春红在床上还是有两下子的。 想到这里,段骆岐一个打横将春红抱起,春红震惊之余,满脸都是娇羞惊喜,像是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喜欢自己。 春红发出一声娇嗔,将段骆岐抱得更加紧了。 段骆岐抱着春红一路朝着她的屋子走去,将身后那看得目瞪口呆的嬷嬷远远抛下,完全不记得他刚才是准备去柳楹莹房中的。 那嬷嬷毕竟也是在府中呆了有些年岁的,因此一看这架势,立马就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如此一来,她也不好追上去拦着,毕竟没有下人会去主动触主子霉头的。 这么一想,嬷嬷立马转身离开,她打算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柳楹莹听,就算要闹也是她自己去闹,和她无关。 果然,柳楹莹听到这个消息,也不哭了,当场气得摔碎了几个茶杯,要不是嬷嬷拦着,桌上的物件几乎都要遭殃。 “春姨娘!”柳楹莹眼里冒着火,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三个字,“竟然抢人!你这是要明着和我宣战了是吗?好,我倒要看看,咱们俩谁能笑到最后!” 柳楹莹双手紧紧的攥着,身旁的川儿看着她的模样,都有些微微的害怕。 “嬷嬷,你照顾川儿吃饭,我去找侯爷!”柳楹莹说去就去,将川儿往嬷嬷怀里一塞,提起裙摆就匆匆的跨过了门槛。 虽然柳楹莹一路狂奔而来,但在她之前,是段骆岐的随从先一步找到春红房中,见到了段骆岐。 第五十九章 书房进贼了 “侯爷!”长庚站在紧闭的房门前,脸色焦急的拼命拍门,但里面却毫无反应。 长庚将耳朵往前凑了凑,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淫.笑声,微微蹙眉沉着脸,一副无奈的模样。 但也只是犹豫了一瞬,他的神色重新变得坚定,他更加用力的敲了敲门,焦急的大声道,“侯爷,出事了!出事了!” 段骆岐一开始就听到了长庚的声音,但觉得应该没有要紧事,就暂时将他晾在一边,和春红打得火热。 可是当他听清“出事了”三个字,神情一变,短暂的愣怔后,猛地一把推开身上的春红,对着门外道,“进来!” 长庚立马推门而入,段骆岐正在穿衣裳,身后的春红见状,吓得惊叫出声,立马转过身去,也赶紧拉上自己肩头的衣裳,着急得整理了起来。 长庚一见两人这副样子,也吓了一跳,一脸懊恼的急忙转身道,“侯爷,属下本不该打扰,但实在是情况紧急。” 春红闻言,整理衣服的手微微一顿,有些心虚的小心翼翼的侧过头,偷看段骆岐的反应。 “发声什么事了?”段骆岐穿上鞋起身。 “书房进贼了。”长庚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如同在屋内扔下了一颗炸雷。 段骆岐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抹阴狠,春红浑身一抖,有些惊恐地看了两人一眼,急急忙忙的低下头,用整理头发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贼抓到了?走,去看看!”段骆岐面色阴冷的从长庚身边经过,快步走出房间。 春红急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朝着屋外张望,想偷听两人的对话,可是他们已经走得太远了,即便听到他们在说话,却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 “怎么办?会不会供出我?”春红急的死死咬住手指,思索如何洗脱自己的嫌疑和自救。 “是府里的小厮,喜子,平日负责打扫整理的。”长庚跟在段骆岐身边,将情况一一说明,“今日我去书房替侯爷拿账本,发现屋里有翻过的痕迹。” “属下急忙四处查探,发现喜子正鬼鬼祟祟的要进屏风后的内室,被我制止了,还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一个鸡血石印章,应该是打算拿出去卖的。” “抓得好!”段骆岐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立马将人乱棍打死,“人关在哪里?” “在柴房。”长庚说完,就见段骆岐脚下改了方向,直奔柴房去了,他也急忙跟上。 柴房内一片阴暗,只有丝丝缕缕的光纤透过窗锋、门缝照射进来。 被五花大绑的喜子喉咙塞着抹布,痛苦的不住挣扎,惊恐得时不时看向房门,几乎能想象到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果然,下一瞬,就看到柴房外传来开锁的声音,接着房门被人从外面狠狠地一脚踢开。 喜子吓得浑身不住的抖了起来,惊恐得眼睛看着段骆岐从外面走了进来,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 “唔……唔!”喜子想要开口求饶,却发现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于是立马用双膝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给段骆岐磕头,才几下额头就全红了。 “就是你在书房乱翻?”段骆岐阴狠的声音响起,如同吐着信子、杀人不见血的毒蛇,他猛地抬起一脚就狠狠朝着喜子心口踹了过去,“好大的胆子!” 段骆岐给了身后长庚一个眼神,长庚立马上前将喜子嘴里的抹布拿了下来。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小的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我就是最近手头拮据,一时鬼迷心窍,才想偷了东西拿出去卖!” 喜子无视嘴角渗出的鲜血,再次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真的只是这样?”段骆岐怀疑的盯着对方的眸子,上下打量,目光带着一股威胁的意味道,“说,是谁派你来的,你到底想找什么?” 喜子一愣,强壮镇定,将眼底的惊慌压制了下来,他拼命摇头道,“侯爷,真的没有人,奴才偷东西这种事,哪敢跟别人说啊。” 段骆岐危险的眯了眯眸子,嘴挺硬,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先关起来折磨两天,如果只是偷窃最好,那或许还能留条活命,如果不是,那他和这背后之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好,我看你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段骆岐又给了长庚一个眼色,等长庚走上前来,他便背过身去。 很快,他便听到身后传来了喜子凄惨的哀嚎,以及刑具打在身上的声音。 浑身是血的喜子已经被打得嘴唇干裂,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就连凄厉的叫喊声都发不出来了,整个人犹如马上就要死去一般,接着眼睛一番,直接晕了过去。 段骆岐不满的皱眉,回头踢了他一脚,见喜子是真的晕了,便有些嫌弃的转身道,“继续守着,一会再给他吃点苦头,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长庚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侯爷,如果他真的只是第一次盗窃的话,怎么办?” 段骆岐思索了一下,立马毫不犹豫的道,“那就打残,直接扔出去,让他自生自灭。” “是。”长庚低头应下,目送段骆岐出了房门。 长庚又在柴房呆了很久,此时长廊尽头处,闪过一个人影。 春红得知喜子被关在柴房后,便鬼鬼祟祟的摸了过来,她正要探出头往这边走时,就听到了长庚审问喜子的声音,她急忙又将头缩了回去,躲在了墙壁后面。 又过了一会,春红听不见长庚的声音了,她又偷偷探出头,发现长庚出了柴房,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大步朝着主院去了。 春红见状,立马大着胆子摸到了房门口,一看房门没锁,立马开心的推门进去,随即一脸小心谨慎的将房门关上了。 映入春红眼帘的,是嘴唇已经有些发紫,面色全无,一脸痛苦,奄奄一息的喜子,她吓得急忙捂住了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这喜子的惨状也太渗人了,浑身都是血。 春红浑身抖了抖,但还是大着胆子上前,轻声道,“喜子?” 第六十章 喜子上吊 喜子缓缓睁开了眸子,春红松了一口气,又立马皱着眉头,对喜子嘀嘀咕咕说了好久。 “好。”喜子的脸色由一开始的不敢置信、怨恨不甘,到最后的心如死灰,他冷笑着几乎是用气音做了回答。 春红松了一口气,“你既听明白了,那我便放心了。你在长庚回来之前,自行了断吧。” 春红说完,一副不忍心看喜子在自己面前惨死的模样,扭头脚步匆匆的拉开房门,再转身看他最后一眼,立马关上房门飞快离开。 不到半个时辰,段骆岐书房进贼,喜子上吊自杀的消息就传到了杜明月的耳朵里。 正在教红豆下棋消磨时间的杜明月手中动作一顿,眉头紧蹙的抬起头,“红豆你去打探一下细节,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她将手中的白子放入棋盒,红豆也急忙收了棋子,正准备离开时,春红却一脸惊慌的找来了。 “姐姐!”春红脚步虚浮的冲进来,脸上满是惊恐,却不敢大声喧哗,一进来直接跪倒在杜明月的脚边。 杜明月先是一愣,随即抬头给了红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用去打听了,她现在已经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她蹙眉直视着春红,目光里有失望和愠怒,她没想到春红做事竟真的这样冲动,完全不顾后果。 杜明月沉默了许久,无奈的开口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春红刚才回去后,对自己怂恿喜子上吊自我了结的事情越想越怕,甚至有些后悔,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去阻止喜子时,却听到喜子已经死了。 此时,她彻底乱了阵脚,只能急急忙忙的来求杜明月,想寻个能保命的法子。 于是,她丝毫不敢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都告知了杜明月。 杜明月听完两眼一黑,许久才叹了口气道,“这么大的事,你竟不第一时间来告诉我,竟然自作主张……” “当初,是你自信满满的向我承诺,一定能替我找到和离书,现在,你非但没拿到和离书,还白白搭上了一条人命!你以后侯爷真的会就此作罢?” 杜明月咬牙,其实哪怕喜子说是自己让他去偷和离书的,她都不怕,她自信有办法能应付。 可现在,偏偏春红让喜子上吊了,这盘棋一下子就成了死棋,这才是真的麻烦了。 杜明月现在已经完全看清了段骆岐的阴狠虚伪和多疑,因此这喜子不死还好,哪怕认下偷盗,她都能出面保下喜子一条命。 现在喜子突然死了,段骆岐一定会更加相信,他背后是有人指使的,怕不是大费周章,将府里翻个遍,也一定要查出这背后之人。 杜明月叹了口气道,“算了,事已至此,说些责备你的话也毫无用处,办法我是有一个,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听,听了又愿不愿意照做!” “姐姐,您说,我愿意,我一定照做。”春红急得声音都带了颤音。 杜明月犹豫的看着她,不过片刻的功夫,春红已经不安的要哭出来了。 “求姐姐救我,只要姐姐愿意救我这一回,以后……以后若我生下孩子,我愿意抱来给姐姐养着,我以后绝对安分守己。”春红甚至指天发誓。 “姐姐,这一次,真的是我一时糊涂了,不是有心将事情变成这样的。”春红脸上泪痕肆意,将她精心涂抹的妆容毁得一塌糊涂,看起来甚至有点像个小丑。 杜明月抿唇,倒不是因为她的话心动,毕竟她没有替别人养孩子的癖好,只是担心,若段骆岐降下责罚,她能不能咬牙受得起。 “好,我确实有办法让你仍能留在侯爷身边,但这前提是,你要主动承认这件事是你做的,侯爷降下的所有惩罚,你必须一一承受,绝不能再多吐露半个字。” 杜明月如墨的黑眸定定的看着春红,只见春红一愣,不可置信的脱力瘫坐在地上。 “姐姐……这话是何意?”春红不能理解,如果她承认了,不是一切就都完了吗,她的下场又能比喜子好多少呢? 杜明月见她如此模样,不禁冷笑出声,“这点胆量都没有?那我劝你还是尽早收拾东西逃跑吧!” “……”春红再次愣住,想着好歹杜明月应该不至于骗自己,毕竟她若好不了,那她就把杜明月也供出来。 想到这里,春红终于鼓起勇气心一横道,“姐姐我知道了,我一定按姐姐说的做。” “好,那你就找侯爷负荆请罪去吧。”杜明月眉眼微抬,眼里带着自信和淡漠,“你记住,你从未找过喜子帮你找和离书,他和你毫无关系,他就是单纯盗窃被抓住的。” “至于他为什么见了你一面就上吊了,你只要一口咬住是心疼侯爷,不想看到侯爷为这件小事烦心,所以吓唬喜子要去他老家搜查,让他趁早自我了断就可以了。” 听了杜明月的点拨,春红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她不住的点头,便是已经将杜明月的话都记住了。 杜明月看她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还是不放心,便出言强调道,“这一次,不管侯爷怎么责罚,甚至鞭打你,你也不能多说一个字,哪怕他吓唬你,要送你见官,也绝不能改口。” 春红又急忙点头,杜明月这才稍微有些放心道,“你放心,侯爷最多是罚你跪跪祠堂,或是打你两鞭,扣你月银,不会真的送你去见官的,这毕竟是一桩丑闻,他不会捅到官府闹得人尽皆知的。” “是,妹妹记住了。”听了杜明月的分析,春红这才真的彻底放下心来。 她暗自咬牙思忖,不管是什么责罚,她一定都能忍过去,毕竟只要她还能继续留在府里,以后再生下一儿半女,那后半生可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行了,听懂了就赶紧去找侯爷吧,此时宜早不宜迟,早些解决,你也好安心讨好侯爷。”杜明月不愿再多费口舌,简单几句结尾,便打发了春红。 春红离开后,红豆有些好奇的问道,“主子,这样真的能行?” 第六十一章 被弹劾 “若是别人,或许侯爷还会怀疑,可这种事放在春红身上,他不会怀疑的。”杜明月自信满满的勾唇。 毕竟,段骆岐也知道春红是个没脑子的,能做出这种蠢事来,倒也不稀奇,所以完全能蒙混过去。 “不过……”杜明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眸波动,蹙眉认真思索了起来。 “若是只为一个和离书,他不可能这么紧张的。”杜明月几乎是自言自语,红豆在一旁听不清楚她的话,还特意往前凑了凑。 “主子,您说什么?”红豆一脸疑惑。 “哦,没什么。”猛地回过神的杜明月下意识回答,看清红豆放大在自己面前的那张脸,忍不住又笑了,安下心来。 “我刚才是在想,侯爷对喜子进书房盗窃一事反应似乎有些过激,总觉得书房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他不敢示人的秘密。” 杜明月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笃定的光芒,心中暗下决心。 拿到和离书固然重要,但现在好像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那便是一定要弄清楚段骆岐在书房藏了什么秘密。 “红豆,你过来。”杜明月招手,让红豆附耳过来。 她在红豆耳边低声说了一阵,才抬头道,“你多小心,一定留个心眼。” 红豆一脸认真的点头,神色有些紧张,还有些小小的兴奋和期待。 接下来几日,杜明月听说春红被杖责十五,罚去半年的月银,还被关进了佛堂。 有两次,段骆岐试图进摘月居夜宿,但都被杜明月冷冰冰的拒之门外,最后都宿在了柳楹莹处。 杜明月心想:这几日下来,估计段骆岐和柳楹莹之间,又变得和以前一样,温柔小意,如胶似漆了吧。 可让杜明月都有始料不及的是,就在这侯府看起来平静无波、一片祥和安宁的时候,朝堂上,一道言官弹劾的奏折被呈了上去。 弹劾段骆岐的奏章,言辞激烈,条理清晰,一石激起千层浪,在镇南侯府掀起了轩然大波。 “老不死的董丞相!”才刚刚回到府中,甚至连官服都没来得及脱的段骆岐一屁股坐下,狠狠地拍着桌子。 段骆岐因为过于愤怒,脖子青筋暴起,面色涨红,伸手直接将桌上的茶具物品通通扫落在地。 “不,这肯定是董皇后的意思。”段骆岐愤怒的声音混杂着瓷器摔碎的声音响起。 “没错,肯定是她暗示董丞相,联络言官!这是后宫干政!她才应该被降罪!”段骆岐气的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 就在他一个人在花厅无能狂怒,门外的小厮丫鬟、婆子们都不敢靠近时,段老夫人在婆子的搀扶下出现在门口。 “这是怎么回事?”得到了消息急匆匆赶来的段老夫人面露担忧,十分慌乱不安,“老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老夫人进屋,见段骆岐不肯开口,又急又气的一再催促询问。 段骆岐怒意难消,在段老夫人面前又不好发作,几次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过了好一会,他内心稍微平息了一些,这才开口道,“有人在朝堂上弹劾我在国丧期间娶妻生子,是为大不敬之最,将我赋闲停职,等候圣上裁决。” 段骆岐双手紧紧攥着,强忍下心中想要打砸发泄的愤怒,他眼底闪过愤怒、不甘,也有一抹后悔一闪而过。 段老夫人一愣,在心中认真的算了起来。 “你和柳氏不是在那之前……不对,国丧期间,是甜儿?”段老夫人像是后脑勺被人狠狠砸了一记闷棍,猛地抬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段骆岐。 “是甜儿对不对!”段老夫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上前拍打着他的后背,责备道,“我老糊涂了,没有注意到,你怎么能犯这种错呢!” “咱们镇南侯府重新振作起来才多久啊,光耀门楣、发扬光大还不够,你怎么能做这样的蠢事,这下好了!所有的努力都要白费了!” 段老夫人越说越气,甚至一下子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话一出口,段老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了,急忙住嘴,愣了一下。 段骆岐十分伤心失望的看着她,不敢置信道,“母亲,您竟然说我蠢吗?” 段老夫人一愣,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好在段骆岐并没有听懂她的话。 “没有,母亲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母亲太生气了,有时候也会胡言乱语的。”段老夫人尴尬的笑着,刚才的愤怒气场消散全无。 她急忙安抚道,“现在这个家里,都是靠你在苦苦支撑,你有多优秀,母亲自然是知道的。” “都怪那个柳氏不好,引诱你犯错,你一时大意也是有的,况且,你便是同她欢好又如何,她就不该将这孩子生下来!她连这点都忘了,看看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 段骆岐听到这些话,心里才舒坦了一些,原本内心那些莫名烦躁和无能狂怒的心情也得到了疏解,他也将所有的过错都算在了柳楹莹的头上。 他的眼神发狠,“母亲说的对,都是柳氏的错,她不该生下这孩子,也不该自己跑到京城来!” “如果不是她跑到京城来,我也不会正式纳她入府,她不算我的妾室,甜儿的事情本来也是能蒙混过去的,可是现在这个罪名是死死的扣在了我头上,想否认都不行!” 越说越气,段骆岐转头拔腿就要去找柳楹莹算账。 “母亲,你放心,我一定会官复原职的。我去找柳氏,您慢走。” 话音才刚刚落下,段骆岐已经如一阵风一样的出了门。 段老夫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三角眼眼尾微微上扬,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闹吧,最好闹得妻离子散、孤家寡人一个最好。 “咱们也走吧。”段老夫人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意,也离开了花厅。 偏院。 正坐在床头做女红的柳楹莹突然听到外头传来急切的脚步声,面上一喜,连忙抬头。 果然是段骆岐来了,远远看过去,真是行动如风、英姿飒爽,还是那个让她心动的样子。 第六十二章 柳楹莹被打 “侯爷。”柳楹莹面带娇羞,快步迎了上去,声音娇滴滴的,恨不得下一瞬,她就能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然而柳楹莹设想中的紧紧相拥的一幕并没有出现,等待她的是段骆岐的雷霆暴怒。 “都是因为你!”段骆岐怒目圆瞪,抬手就狠狠给了柳楹莹一个巴掌! 原本沉浸在幸福中的柳楹莹完全被这一巴掌打蒙了,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撞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整个人直接朝后摔在了地上。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额角也渗出了血丝,柳楹莹只感觉两眼一黑,头上直冒金星。 过了许久,柳楹莹才反应过来,她抬头用哀怨、委屈不解的眼神看向段骆岐。 “侯爷,你这是干什么!”柳楹莹不明白,段骆岐这几日明明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温柔乡中难以自拔,怎么会突然变脸,变成这副令人可怖的模样。 “你问我干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到底想干什么!”段骆岐指着柳楹莹的鼻子骂道,“我让你在岭南好好待着,等我亲自去接!你偏不!你偏要来!” “现在好了!你是入府了,做妾了,你甘心了?”段骆岐眼里满是寒意和不屑、嘲讽,“可你害得我被停职查办!” 柳楹莹捂着红肿的脸颊一开始呜呜咽咽哭着,听到段骆岐说他被停职查办,一下子止住了哭成,一脸震惊和恐慌的看着他。 “怎么会?”柳楹莹浑身发抖,也不敢大声质问,用小的向蚊子似的声音自言自语了一句,却清清楚楚的落在了段骆岐的耳朵里。 “怎么会?怎么不会!”段骆岐气得要死,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至于马上被气炸,转头就将屋里的东西打砸一通。 “我告诉你怎么会这样!”段骆岐指着柳楹莹道,“都是因为你,国丧期间,你竟然敢生下女儿!你知道自己怀孕时,就应该及时堕掉啊!” “这么严重的错误,你的出身不会不知道吧?”段骆岐咬牙切齿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可你还是生下了甜儿!你就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想要将我绑在你身边!” “好,退一步万步来说,你生了就生了,你一个外室,即便言官弹劾,我不承认就罢了,可你偏偏找来京城,要死要活要做妾,好了,我现在纳了妾,认了孩子,这罪名就落在我头上,我摘不掉了!” 段骆岐越说越气,抬起一脚,朝着屋里的椅子踢去,毕竟常年是在军营的人,一脚就将椅子踢碎了,吓得柳楹莹又惊恐得抖了一下身子,全身瑟缩的更厉害了。 “这下好了,你满意了,啊?”段骆岐的怒吼在屋子里回荡着,吓得柳楹莹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今日起,你就待在偏院反思吧,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都不准去!”段骆岐冷冷的下了判决,说完转身就要走。 “侯爷,不要。”柳楹莹回过神来,立马扑过去,抱住他的脚踝。 段骆岐不悦的皱眉,厌恶的看过去,抬起一脚,就将柳楹莹狠狠地踢向一边,一甩手潇洒的离开了。 摘月居。 红豆一路小跑的跑进了院子,又急匆匆的进了屋子,附在杜明月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会。 等红豆起身,杜明月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真的?”杜明月眼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芒,心绪复杂。 虽然段骆岐被言官弹劾,停职在家,是罪有应得,她杜明月喜闻乐见的,但一想到接下来,他可能一直待在府里,待在书房,她很难找到机会进去查看,心情就有些沉重。 “真的,侯爷刚才还去柳姨娘那里发了好大一通火,听说柳姨娘脸都被打肿了,在屋里一个人哭了很久呢。” 红豆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几乎要笑出声。 杜明月却有些开心不起来,忧心忡忡的道,“别高兴的太早了,估计之后又有的烦了。” 红豆不解,不过很快,第二日,她便深刻的理解了杜明月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翌日。 一大早起来,洗漱好,用过早膳的杜明月和红豆就在院子里忙活了起来。 杜明月站在几盆刚到的鲜花钱摆弄着枝叶,神情十分专注,阳光洒下落在她的脸上,衬得人比花还娇。 红豆在她身后来来去去跑了好几趟,每次出去的时候,手上都端着东西。 “主子,糕点可以再多带几盒吗?”红豆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笑容,嘿嘿笑着凑上来。 杜明月失笑,“待着吧,让你出去陪我踏青,总不能不让你吃饱。” “嗯,那我就都带上了!”红豆说着欢欢喜喜转身又跑进了屋子。 红豆才刚刚出去,段骆岐一手背在身后,犹豫着踱着步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还回头看了一眼红豆离开的方向。 “你要去踏青?”段骆岐试探着询问了一句。 杜明月面色冷冰冰的,甚至眸子都懒得抬一下,也不看他,也不说话。 短暂的沉默,让段骆岐有些承受不住了,他皱着眉头道,“杜明月,好歹你是我侯府的夫人,是我的妻子,你怎敢如此无视我?” 这话说的杜明月眉头一皱,满心的厌恶,手下不禁狠狠用力,将一株开得正盛的花朵一剪子剪掉。 花朵落下来,杜明月心里看着舒服多了,如果现在是别的东西这这花朵一样咕噜掉下来,她可能会更加开心! “侯爷,注意你的用词,你答应过我,一定会给我和离书的。”杜明月依然眉眼都不抬一下,保持着修剪花枝的动作,完全不看段骆岐。 “你说过不会反悔,等我拿到和离书,咱们就什么关系都不是了,侯爷也该早点认清事实!”杜明月声音淡淡的,可每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精准的戳进段骆岐的心窝。 段骆岐只觉得心口一紧,有些尴尬,立马缓和了神色和语气道,“先不说这些,今日难得天气不错,你要出门踏青,我陪你!” 段骆岐欢欢喜喜的等着杜明月的回答,谁知杜明月不说话了,甚至在他等不及,又开口问了两遍以后,她还是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