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别装Omega》 1、01 “嗙——” 夏飞哲还未完全睁眼,前额就迎来一道重击,那一下他反应不及没躲过,顿时眼冒金星,耳边嗡鸣,脚下重心不稳,直接摔向地面。 地面粗粝不堪,不是他平时工作的实验室。 他精神恍惚,直到手臂和腰侧传来一阵锐痛,他意识到自己被尖锐的碎石划伤了。 紧接着,破空音再次响起,那是某种长工具正被大力挥舞,他的身体本能往旁边滚开,伸腿朝着声音落下的位置拼命一蹬,那击打物被精确踹飞,连带打人者也发出一声惨嚎。 击打物落在地上的声音带有金属质感,夏飞哲猜是某种长柄枪支,看来刚刚揍他的是枪托。 用枪托而不是子弹——看来对方不想要他的命。 夏飞哲撑着地面正想起身想办法脱逃,然而还没等他使力,脊椎里猛地窜出一阵酸麻的电流,全身关节难以蓄力,顿时让他趴回了地面。 糟了,他被下毒了?! 下一刻他否定了这个结论,不,这个感觉是—— “操!操!” 一身狼狈的男人收住惨叫,捂着手开始大骂:“人呢!他妈的快多来几个人!他开始分化了!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把他绑起来!” “该死的,谁有阻断剂,该死的该死的!” 跟在男人后面好几挂彩的同种装束的人见夏飞哲确实没爬起来,猜畏畏缩缩地过来绑人。 …… m77北半球的日暮降总是降临的很早,在这个总人口不到一千万的小星球上,每时每刻都上演着各种斗殴、偷窃、打劫甚至杀人……不会有任何人对此觉得稀奇。 现在,废弃的旧城,一群满身粗陋武装的人正围着一个青年,用铁铐锁住了这个棘手的点子。 不对,说青年有点过,这年轻男人脸上还带着点没褪干净的青涩,浅色的休闲款长风衣与这里格格不入,要知道,m77可是白犀系最有名的“垃圾堆”,这里的流浪汉可比正经人多。 只有为联盟政府工作的“小白脸”们才穿的起这种好衣服。 来历不明的匪徒大口大口喘气,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任务对象。 这男人简直稀奇,居然还留着长发!细皮嫩肉,灰头土脸的样子也比传说中的omega水灵。 又不是贵公子遍地的发达星球,这家伙,不会是牛郎吧? 不过这牛郎也他妈太能打了,干翻了他们十多个人才抓到。 真他妈费劲。 夏飞哲的眼睛被额头上淌下来的血糊住,费力眨了好几下,才睁开一道血色狭缝。 四周有几个人影晃动,手里都拿着枪,还有拿棍的,围在他面前,一副要上前又犹豫的模样。 很快,他的疑问被解答了。 “妈的,信息素的味道太浓了——老子要受不了了,快给他一梭子带走!” 果然,他这是信息素失控。 不,不对,他戴上抑制级别最高的芯片已有三年,怎么可能失控—— “不行啊老邓,”另一个匪徒回道:“这里开枪会被热幅能量监控,我们没有反屏蔽器,会被深渊锁定的!你知道他们的能耐——就他妈的是一群疯狗!” 一道闪电劈入夏飞哲耳中,他瞳孔骤然紧缩,震惊地瞪向说话的匪徒,深渊?! 什么深渊?是那个深渊吗?为什么他们会提到深渊? 绑匪们却不再解答了,其中一人极不耐烦,懒得和同伴废话,原地徘徊两步后抽出一把锯背匕首,斜着抵着夏飞哲后颈。 这个位置可以破坏腺体又不至人丧命。 夏飞哲压低呼吸,浑身紧绷,下意识内扣右手,关节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脱出铁铐,接着反手向手腕内侧摸去。 下一刻,他提手一挡,只听凭空炸起一声尖利嚎叫,一把折叠手术刀猛地插进了拿手铐男人的小臂! “操!” 男人惨叫一声,暴怒扑上来,可还不等夏飞哲再补刀,就听到另一声利器插进皮肉的声响——男人瞪着凶恶的眼睛,直直倒了下去。 这一幕发生太快,所有人都看呆了。 不等匪徒们回神,旁边顿时响起一阵杂乱脚步声,夏飞哲视野中又出现一大群人,瞬间把这个狭窄的废弃大楼挤的满满当当。 夏飞哲微微喘气,用手腕内侧揉掉眼睛上的血沫,好看清周围环境。 “队、队长?!” 先前的围捕匪徒中一人惊呼出声:“为什么杀布林?” 被叫做队长的人走到夏飞哲跟前,与他对视片刻后弯腰拔出插在尸体上的匕首,然后背对夏飞哲站起身,似乎根本不怕这个一人干掉他十几个手下的年轻人。 他声音低沉,问那人:“任务是什么?” 有人回答:“不计一切后果带回叫夏飞哲的alpha。” 另一人回答:“但他现在在分化,等级比我们都高——我们也想动静小点,可他实在太能跑了,分化后就难靠近了,在白犀系,大家也不太敢开枪……” “开枪?”队长冷笑:“你们他妈的知不知道什么叫‘不计一切后果’?” 几个被问话的人面面相觑,不敢回答。 队长用带血的小刀指向先前用长棍那人,“不是不计他的代价,而是不计你们的代价!” 话落,他抬手一扬,手里刀直直插入那人的眉心,刚长嘴要辩解的杀手转眼也成了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四周一片静谧,再没有人敢出言反驳。 队长满意转身,动作粗鲁地把夏飞哲从地上扯起来,这一下,却见眼前之人一身狼狈,长发散乱,莫名生出点龌龊的心思。 真可惜,这么漂亮一张脸,怎么就是个alpha? 队长动作放轻,抬手要去理他的脏污的长发。 夏飞哲偏头一躲,扯回手臂,离队长远了两步,一语不发。 队长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转过头,提高声音又说:“看清楚你们面前这个人,是来伯肖中将点名要的重要对象,跨十二个星系,追踪十一年,他,比你们一千条,一万条贱命都贵!” 夏飞哲眼睛里还混着血,看到的世界铺着斑驳的红,颓唐的天色,破烂的楼群高耸,一副穷苦荒凉之地的景色。 但他忽然很想笑—— 为什么不呢? 他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灭世悲剧还没发生,他回到了一切都没发生的过去! 长恒历1337年,这一年,他十九岁。 而他将于二十年后,长恒历1357年,与长恒系共同覆灭。 届时,他会与规则做一个交易。 现在,他出现在此处,便是交易已经建立。 他居然真的回来了!带着一个使命回来——杀掉那个人,杀掉阿比斯,杀掉他。 他视线再次落回到魁梧男人身上,过往的记忆洪水般涌入他这具曾经的身躯! 他灵魂来自未来,这具身体却极为年轻,虽已成年,可在平均寿命二百七十年的长恒系几乎还算个稚儿。 二次分化带来的高热不退,让他的头像被电锯慢条斯理地来回折磨,似是嫌他几十年的记忆实在沉重,磨起了洋工。 “殿下,您就跟我们回去,再也不用待在这种偏远的星球上吃风喝沙。” 那队长再次走近,这一次,他钳住夏飞哲的手臂,力气很大,同时拿走了他手里紧握的刀。 夏飞哲短促地吸了口气,平静地无奈道:“我就爱吃风喝沙,不然你去当这个殿下吧,这身份我送你了。” “你嘴倒厉害。”alpha队长冷哼一声,同时,极强的压迫力当头袭来,这属于同类的alpha精神力让夏飞哲顿时胸口一闷,险些喘不上气。 只是这番威慑的精神力并没有起到队长想要的效果。 年轻的alpha眼神中闪烁着极亮的光彩,看他的眼神仿佛看死人。 不过还不待队长细究,他就转开了视线,摆了副无所谓的淡然之色。 夏飞哲自认很是识时务,打不过的和离死不远的都懒得动手。 这alpha的精神力到底不是河边小风轻轻吹,接近a级,对于目前的他来说,得不偿失。 更何况……这人也活不了太久。 前世——姑且称那段时光为前世吧,他也是在分化时被一个名为“猎a团”的星际杀手组织找上门来,力敌不过被俘,而后开启了他的莫名其妙的一生。 当然,猎a团并不是他最终归宿,他的未来会在之后迎来巨大转折——但,这一次,他可不能跟着他们离开。 他要找到祝鸢,找到邪神,杀掉邪神——那个名为阿比斯的邪神,那个在未来对长恒文明降下神罚的恶魔。 杀掉他……我要杀掉他。 莫名的执念让夏飞哲心脏狂跳,伴随着分化期的高热,竟让他越发兴奋起来。 头很痛,像被千百枚地雷轰炸而过。 身体因防御而强行刺激分化所导致的并发症如雪崩一般拉扯着他的身体,他分化速度极猛,信息素携带着他的体质数据,透过每一个毛孔渗出肤表。 首先得从猎a团手里逃走—— 对于这群由alpha组成的杀手队伍来说,追他不比狗追肉包子难。 队长野蛮地钳着夏飞哲臂膀往前推,他牙关紧咬,若不是上头有令,他也想把夏飞哲腺体挖了再拖回去。 冷汗顺着夏飞哲清俊的侧颊滑下,身体关节酸痛难忍,散乱的发丝贴在皮肤上。 明明是个alpha,惊人的容貌还是引起旁边好几个alpha的侧目,好几人顶着盖顶的信息素倾轧,还是跃跃欲试想上前“帮忙”。 夏飞哲冷笑一生,精神力编织的网顿时浪潮般向四周碾压而去。 正拽着他的高大alpha顿时脚步一趔趄,他离夏飞哲最近,差点被这道精神力直接压趴在地上。 他咬牙低吼,却没功夫和夏飞哲较劲,只想抓紧时间拖夏飞哲离开。 同伙比较倒霉,好几个离得近的犹如当头一闷棍,啪叽拍在粗糙地面,被碎石嗑了个满脸开花。 队长头也不回,再次加快速度,他将夏飞哲往肩上一抗,脚下飞奔。 幸好上头给他发了长恒联盟研发的抑制芯片,否则这种高阶同类的浓烈信息素和精神力对抗,他一毛胜算都没有。 该死的,但他妈的谁又能想到任务对象居然会半路分化,还是等级如此之高的alpha!没有阻断剂,也没有抑制剂,要毫发无伤地带回任务对象简直就是折磨。 相比匪头的慌张,被绑票的夏飞哲却冷静地惊人,甚至还不满地表示自己这样会吐出来。 夏飞哲在心里盘算着时机。命运规则既然将他投入这个时间点,便一定是可以做出选择的节点,那么—— 分化期的激素将五感强化,即使脑袋痛不欲生,他却似毫无所觉一般大睁着眼扫视周围,试图在凌乱碎石与垃圾堆中辨别可能有用的信息。 他听说过这一带有“山贼”,本事很高,次次能躲过本地警察、星域巡卫、以及“深渊”的搜查。 夏飞哲咬牙,再次延伸精神探知范围。 山匪……没错,必须想办法引起交火,必须引起“他”的注意! 忽然,他的视线一顿,在碎石堆里看到一个眼熟的标志! 记忆碎片电光火石般一闪—— “……年轻那会儿东躲西藏……就废弃大楼,夏主任没见过那种东西吧?七零八落的,下面有地下室,把楼梯间封了,从路面的碎石堆下去,您知道地鼠吗?就一种活在垃圾里面的啮齿动物,就像它们一样。但我其实有点路痴,只好做个路标……像这样,您别笑,地鼠真很聪明——” 夏飞哲猛地爆发出全身续起的所有力量,绷紧腹部核心力量,腰部一挺,他用被束缚的双手扭住队长的头,狠狠往下一翻,两人同时摔向地面。 他来不及补一脚给这个匪头送终,毫不迟疑地朝着地标位置冲去。 “嗷!”匪头队长惨叫一声,大吼道:“抓人!你们他妈愣着干什么!抓人,抓人!他跑了全都他妈滚去当太空垃圾!” 杀手们发疯般朝着夏飞哲追来,然而,在他们跟着夏飞哲爬上碎石堆时,地面却忽然震颤,眨眼之间,脚下地面竟直接塌陷,他们和一堆乱石齐齐滚了下去! “敌袭!敌袭!” 哪知道这下面竟不是空的,在地面塌陷的一瞬间,怒吼和警报同时响起,黑暗之中突然涌出无数道人影,顿时打成了一团。 金属器械撞击声混着各方怒骂,原本静谧的废弃角落立刻掀起喧嚣。 “用刀!!不准用枪!不准用枪!” “你他妈要把深渊的人招来吗!?” …… 夏飞哲灰头土脸地把自己缩进角落,他脑袋剧痛,手臂和小腿脱臼、骨折,不便移动。便只好贴着墙壁一点一点挪,一边捏着脱臼处复位并偷偷关注战况。 也不知道是杀手们对地形不太熟,还是人数不够,总之在这片区的地痞流氓围殴下竟然落了下风。 “砰”一声闷响,一具血淋淋的尸体砸在夏飞哲身侧,激起一大片灰土,要不是他闪的快,能直接把他当场送走。 但夏飞哲没继续躲,见这人是猎a团的人,立刻伸手在这人身上摸起来。 下一刻——“砰!”“砰!”“砰!” 夏飞哲朝着天连开三枪。 混乱的场面顿时安静一秒钟,接着,喧闹再起,这次的打斗升级,霎时,无数枪声响彻这处天地。 “小子。” 夏飞哲握枪的手还没松开,手腕突然被暗处陡然伸来的一只手狠狠捏住,他刚要回击,偷袭者比他动作还快,他的脖子当即被对方臂弯狠狠勒住。 “小子,别动。” 偷袭者声音很低,臂弯壮硕,是个力气极大的男性alpha,信息素里包含着强烈的警告与压制,精神力牢牢锁定住他。 夏飞哲此刻几乎强弩之末,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力都无法与这个alpha较量。 他判断出这名alpha不是冲着要他性命,止住动作不再反抗。 alpha在他身后冷笑一声,“借刀杀人借到我头上来了,胆子倒是大得很。你开枪想把深渊引来——究竟什么目的?又是怎么知道我这里的入口?回答不上来,老子拧掉你的脑袋。”【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2 壮年的男性alpha说着,猛地用力向上一提手臂,那力气,只差一点就能要了夏飞哲这条刚从末日捡回来的小命。 “入口……是——”夏飞哲艰难地从喉咙里滚出字音,“是你说的……深渊……” “什么?”alpha惊骇道。 “深渊首领,祝鸢,是我的……”夏飞哲忍住下一秒就要喷出喉咙的咳嗽,“……检测到热武器,不出十分钟,深渊,深渊就会降落此地,我必须、必须活着——” 夏飞哲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转瞬间坠入了浓浓黑暗中,甚至来不及思考自己的话是否能取信对方。 如果可以,他倒是挺想来一段虔诚的吟诵,他倒是对此非常拿手。 刚分化的年轻alpha坠入高热导致的晕厥,而他的精神力却如铺天巨网,飞速向外延展,高压,威慑……以及——服从。 夏飞哲感觉自己陷入到一种奇怪的境地,明明身体已经晕厥,感知却格外敏锐。 他“听”见枪声与金属震颤的嗡鸣,“看”到猎a团在地头蛇的地盘上抱头鼠窜,还“听”到空中传来机甲破空而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离开地面,落到一个狭窄的空间,这处“空间”很紧,几乎要把他完完全全地包裹起来,却……意外地有种安心之感。 alpha的精神力已经撑到极致,忽的就此一松,他在意识恍惚间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侧脸。 找到……你了,祝鸢。 他想:这次,我会——杀了你。 绝不让你逃…… 绝不——绝不! - 身体……正在无边黑暗中下坠,像跌入万丈深渊,又像置身无垠宇宙,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着落。 永恒孤寂的恐惧迎头罩下,夏飞哲感觉自己就像溺水的求生者一样,拼命、又无望地挣扎着。 有什么东西正牢牢缠缚在他的身上,生命与意志飞速流逝——他快要死了。 他感觉到自由。像深海里的一片藻叶,无边无际。 忽然,一道猛烈的白光乍现,巨大的轰鸣几乎击穿他的耳膜——如果他还有身体的话。 然而……没有疼痛。 对啊,他已经死了。 “……回去……阻止祂……阿比斯……” “杀掉他……一定要——杀掉他!” 意识的深处响起断续之声,音色模糊,几乎听不出里面的内容。 夏飞哲费劲去听,却只来得及抓住一声模糊的尾音——阿比斯。 “阿比斯!” “阿你头啊。”头顶突然炸出一道声音,直接把夏飞哲从无边混沌彼岸拉了出来。 他猛然睁眼,愣住了。 面前有个男人,这男人说:“哟,谁家小少爷做梦还念着情郎名字?来,说说看,阿比斯是谁?” 夏飞哲没吭声,默默收回自己抓在男人胳膊上的手,顺便飞快把男人打量了一遍。 这男人一身黑色正装,皮鞋锃光瓦亮,墨色头发斯斯文文地梳成了时下白犀系最流行的“温柔霸总”型,不看他那张脸,光这身行头都能称赞一句:还怪人模狗样。 只是该“温柔霸总”虽长了张标准美男脸,却偏偏眉眼极深,眸子狭长,瞳仁又是少见的纯黑色,怎么看都不太像好人。 这人眉尾还有颗小红痣,每当他一挑眉,那颗红痣就会不怀好意地挑衅与之对视之人。 这男人,正是白犀系边境巡卫队总指挥,“深渊”一把手,祝鸢,祝总。 同时,也是未来将被称为“阿比斯”的邪神。 夏飞哲的手不自觉地往腿边摸去,下一刻,捞了个空,他只摸到了干燥、硬纤维的病号裤子,没有他习惯性藏在身上的小型手术刀。 落空的瞬间,夏飞哲完完全全地醒了。 对啊,现在的他重生了,邪神也还没有降临。 但是,他还是很意外——这姓祝的怎么还亲自来了。 夏飞哲瞥见这病房眼熟,片刻后想起这是他“此时”正实习的地方。 不过,这门口怎么这么多人?总不会是来看祝大统领的英姿吧,不应该,常人听到姓祝的凶名还不有多远跑多远? 祝鸢……祝鸢,鸢,鸢尾。 这名字寓意不太好,百年前,被联盟军和圣殿联合剿杀的邪|教,其图腾便是黑色鸢尾,想到此人未来要不做人,这么看,给他取名的人还真有先见之明。 敌强我弱,要怎么才能迅速杀掉他?偷袭吗?周围有没有顺手的武器…… 祝鸢见夏飞哲没出声,眼神乱瞟,只当他是心虚,伸过手就去捏他的脸,向上一抬,“还在想那个叫阿比斯的人?” 两双漆黑的眸子便对视上了。 “没有……”夏飞哲撇开视线,轻声说:“只是做了个噩梦,阿比斯不是人名。” “哦?那是什么?” 夏飞哲:“一个恶魔。” 还没完全适应重回弱势的局面,被祝鸢这样居高临下掐着下颌,他感到十分难受,往后轻仰脖,想从被钳制的手里挣脱出来。 “别动。”祝鸢翘起唇角,命令道:“好少爷,离家出走整整两年,我得好好检查一下。” 夏飞哲忍住伸手掀开对方的冲动,想起来了,这会儿的他,还是祝鸢手里的“商品”。 “商品”不能太出格,他逃跑两年,这会儿是应该表现得听话点。 于是,他强行放松下来,垂下鸦羽般的眼睫,任由对方检查起来。 祝鸢先是把夏飞哲的脸左右看了几个来回,有点不满意:“没饭吃吗?饿得尖嘴猴腮,没个人样。” 接着,又拨弄起夏飞哲散开的长发,语气稍微满意:“又长了点,要好好梳一下。” 再然后,他的手就摸到夏飞哲的脖颈上。 夏飞哲一个激灵,反射般抓出他手臂,“……我没事。” 祝鸢垂眸看着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苍白、五指修长,用力时,能隐隐看见浅青色的经络。 胸腔中猛地一跳,他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覆盖上去。 夏飞哲:…… 这是什么意思? 俩人正在诡异沉默,忽然门口传来轻响,双双转头一看,一名医生推开门走进来。 “夏医生,你还有这么俊的哥哥,藏得够深啊。” 夏飞哲趁机收回手塞进被子里,同时,根据这句话猜出祝鸢是用化名做的登记。 只是这位同僚可能有点脸盲,姓祝的又没做伪装,这也能认不出来? 医生露出职业微笑,将手里报告单递给祝鸢,语带遗憾:“西林先生,关于您弟弟——关于夏医生的情况,都写在报告中……夏医生二次分化结果是……是,是alpha。” 说完,他偷偷用惋惜的目光看了眼夏飞哲。 说起来,他之前还非常青睐自己这个同僚呢。外表气质都是万万里挑一,尤其那头黑色长发,真是撩人啊。 在这个水资源珍贵到可以当货币的星球上,留长发意味着他要么用水自由度高,要么,拥有高级清洁设备,无论哪一个,都是让人顶羡慕的经济实力。 但再怎么喜欢现在也都没用了,夏飞哲是alpha,注定要被像野兽一样戴上镣铐,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伴侣被严格监管,说不定还会被拉到不知名的星域服役。可惜啊,可惜。 夏飞哲不清楚同僚的小心思,不过这番话让他意识到一个不算小的麻烦——这提前分化得实在不合时宜,白犀系的alpha监察管理局怕是马上要来人了。 其实a监局是上个时代留下来的腐朽部门,说白了就是个抓壮丁的,在发达点的星系都是从军校挑alpha,可白犀系这地儿……夏飞哲瞥了眼祝鸢。 果不其然,他刚这么想,同僚再次开口:“西林先生,多亏您带来的药品,不然这m77上最好的医院也不能让夏医生恢复得这么快。现在外伤已经完全修复,但是夏医生的分化问题……” 医生朝门口看了一眼,围观者都是过来看alpha这稀罕景的。 祝鸢没说话,目光扫过医生胸前的名卡,抬手向外一弹,一种上位者的压迫力无形中压了下来。 “我知道了,麻烦托尔医生出门后让大家都散了,我和弟弟有些家事要谈。” 外面很快恢复清净,祝鸢目光移回病床,似乎很想继续先前被打断的事。 夏飞哲没怎么注意,只往床上一躺,心想怎么才能在a监局找上门来之前干掉眼前的男人。 在他的记忆中,祝鸢表里不一,阴晴难定,谈笑风生之时忽然就要了敌人狗命的事不是没发生过。 因此,思考怎么要对方性命时,他明智地闭上了眼睛。 “离家出走两年半,就学会了装鸵鸟?” 祝鸢从旁边拖过一把瘸腿椅子坐下,盯着夏飞哲紧闭的双眼开始清算。 “你偷我飞行器,扔定位仪,就为了跑这里来当医生?想苦修明说,给你圈个荒星,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少爷,当初是谁说养着你可以换天大的好处?你——” 他刚数落到一半,夏飞哲睁开眼,看着祝鸢说:“可我分化成alpha了……a监局的人会把我带走。” 夏飞哲沉默地听了会儿,忽然灵光一现,他从被子下伸出手轻轻拽了拽祝鸢的衣袖。 “我不想被a监局的人带走。”他揣摩着一个“商品”要如何打动雇主。 说实话,他并不擅长演戏,只能尽量用目光诠释自己此时的无害。 “哦……我的少爷。” 夏飞哲成功了,祝鸢迎上他清澈的目光,后面要数落的词忘了个干净。 他甚至还不自觉别目光,只是别到一半似是想起自己的身份,又斜着眸瞪过来,“等你想起来狗尿都不骚了!信息我已经找人拦了。” 他摆摆手,终于想起正题:“算了,你先把这里的情况说一下。” - m77是一颗人造星,地方不大,总人口不超过七百万。 听说这地儿以前是打算做生命研究基地的,后来不知道是建造出了岔子,还是付不起后续工钱,出了些这样那样的问题,说白了——并不适合长久居住。 但建都建了,总不能浪费,这不,流浪汉们有家了。 整个白犀系都穷,这个连正经名字都没有的编号星用更是脏乱差俱全。 有局域智网覆盖的区域只有军、政务以及医疗机构,夏飞哲所在的医疗机构恰好是其中一个。 夏飞哲侧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嘴上说着这颗贫穷的编号星概况,心里想的却是上一世从猎a团手下逃命的事,于是话到结尾,给祝鸢透了信儿。 猎a团是长恒系有名的疯草,成员几乎全是alpha,虽不怎么成气候,可杀不完,捉不尽,每个星系都有分部,各处乱窜,被盯上后想甩掉可不容易。 “现在知道找你哥了?乖乖听话,别乱跑,你哥就给你把这一屁股垃圾擦干净。” 祝鸢轻轻拍了拍夏飞哲脸颊,站起身,还不忘他头上揉一把,再是西装革履也盖不住他一嘴流氓话。 “对了,忘了给你说。”要出门前祝鸢摆了摆手腕,一脸得意,“定位器,这次可别想跑了。” 夏飞哲低头看向自己手腕:…… 祝鸢花了半个小时处理夏飞哲的alpha身份问题,回来时两手提着东西,胳膊下夹了束花。 还好周围没人,不然大家就可以欣赏一下深渊老大用尊臀撞开门的场景。 夏飞哲放下手腕,看向祝鸢,真稀罕,居然没动脚踹。 下一刻,姓祝的原形毕露:“这破地方破门,全是灰,幸好没落我一脚。” 好吧,原来这位是怕灰沾了他鞋。 “巡航x是邻系新产品,新金材料,要解开得用对应的工具,不然只能截肢。少爷乖啊,别折腾。” 夏飞哲无语地眨眨眼,放弃研究手腕上的东西,目光一转,正好看见祝鸢把一束花插进闲置的花架上。 三片旗瓣,三片垂瓣,旗瓣呈蓝紫色上缀满白色小点,垂瓣呈粉白渐变有蓝色长点状条纹,是星海鸢尾。 这种花是白犀系最常见的植物,遍地都是,好活,垃圾越多开的越盛,姓祝的出门一趟还不忘随地折枝。 “这花粉重,味道也浓。”夏飞哲好心提示说:“病房里面不能放这个。” 祝鸢手一顿,转头瞥来个难以形容的眼神,说:“讲究忒多,好心不如喂狗香。” 夏飞哲被怼得莫名其妙,目光扫到一桌吃食,明白过来——哦,深渊首领亲自送饭,换个懂事的都该来个三拜九叩,谢主隆恩。 不过还不等他赔礼道歉,为祝总的亲力亲为感恩戴德,祝鸢便轻咳一声打断他刚要出口的话,眸光闪烁:“喂狗多浪费,我都是喂心尖宝贝。” 夏飞哲:? 心尖宝贝是什么?姓祝的养了宠物吗? 花扔了,饭吃了,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少爷。”祝鸢忽然把头凑近,神神秘秘说:“你知道,我最喜欢的味道是什么吗?” 夏飞哲慎重反问:“什么?” 就听对面声音又压低几分,像讨论什么机密。 “我喜欢雪松混着绿檀木的味道,还喜欢初阳下的冰昙花……让我,很兴奋。” 他说话时,黑眸里似乎发着绿光。 夏飞哲不着痕迹地回避了祝鸢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会儿的祝鸢,像许多年没吃上肉的饿狼。【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3 夏飞哲沉默,这问题不好回答。 雪松绿檀冰昙花……这好像是自己的信息素气味比对自然库的数据结果,只是,祝鸢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喜欢?兴奋?这怎么看也不像一个alpha对另一个alpha说出的话吧。 也许是试探。难道他露出什么破绽了吗? alpha对自己的信息素味道并不太敏感,这种带气味儿的信息型激素主要目的就是御敌、领土标志、求偶,场合不同,味道也会有变化。 在科技初兴时代,人们发现每个非beta性别的信息素气味都是独一无二的,只在不同场合中某些味道比例变化。 后来又发现信息素的形成与自身性格喜好、环境经历等都有关系,可成为身份特征。 由此,人类便通过世界万物的气味予以比对命名,建立详细信息素对照数据库,以其作为身份信息之一。 只是长恒系中人类文明覆盖的星系如今已有十七个,“地”大物博,受各种因素影响,记录在数据库中的东西并非每个星系都能全部拥有。 姓祝的果然敏锐,他才睁眼就引起他疑心了。 不过……为什么要用信息素当做试探切入点? 思考太久同样会引发怀疑,夏飞哲只好迟疑而谨慎地回答道:“雪松和绿檀应该不是白犀系的特产,想买天然芳香剂可能需要跨星系交易。最近几年星域管制严,有点困难。冰昙花……我没见过。” 祝鸢:…… 祝鸢表情凝结,什么鬼的芳香剂,雪松绿檀,他哪里闻过?这都是信息素匹配仪对比出来的数据。 他这么说就是、就是表白啊! 伟大的恋爱宝典如是说:赞美伴侣的信息素气味,没有什么是比这更浪漫的告白了! 正当他刚准备开口详细表述时,佩戴在耳畔的智脑忽然轻轻一震。 啧,时间太紧,不是告白的好时候。 祝鸢直起身,指了指夏飞哲手腕,警告道:“就待在医院,别乱跑,一个小时后启程。” 说完,起身离开。 祝鸢一走,夏飞哲立刻起身穿衣,他记得大办公室里有一套备用手术刀,手里没有东西,总觉得不安心。 他没走电梯,往最边上的紧急通道向下走。 “吁——” 突然,楼道里响起一声口哨,在楼梯深井里荡起一阵回音。 夏飞哲抬头一看,是个瞎了只眼的短发刀疤脸男人,正靠在扶梯俯看他。 “喂,小子,祝鸢是你什么人啊?” “我叫霍博。”那人自我介道,声色粗犷,和记忆中的某个碎片重叠。 鼻尖嗅到点类似火石的气味,属于alpha的二次分化腺体在空气中捕捉到熟悉的信息素。 夏飞哲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个地下室里的alpha老大。 “原来是霍先生。”夏飞哲了然,“昨晚,多谢你了。” “啧,没有抑制器真麻烦,在同类面前像裸奔。”霍博撑着扶梯翻下来,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拦在夏飞哲跟前。 “我不收道谢。”霍博扬扬头,说:“你小子躲仇,反而毁我一个驻点,现在,把我引荐给祝鸢,咱俩两清。” 夏飞哲心想那驻点不毁你就要被人捉了当实验品拐出去。 他没来得及开口,霍博又一拍自己脑门:“你看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祝鸢是你什么人?” “祝鸢……”夏飞哲把这名字咬的很轻,像说重了就会被什么人听到似的。 祝鸢是谁呢?是他未来的“敌人”,是他要暗杀的对象,是使命,也是宿命。 顿了片刻,夏飞哲答道:“算是我哥吧。” “算是?” “别担心,我会引荐你们认识的。”夏飞哲一抬手腕,那黑灰色腕带上亮起时间,他朝霍博示意:“一个小时后,我们就要离开m77,想见他的话,一会儿大门口见。” 他本来只想找个借口支开霍博,毕竟他就没打算让祝鸢活着走出m77。 话刚到嘴边,他又很有自知之明地想到:难道他真能用一把手术刀把刀口舔血二十年的那个人——或者人皮下的什么东西给解决掉吗? 这个叫霍博的是个心思不细的alpha,从他身上偷把武器应该比从祝鸢身上下手容易。 等祝鸢死后,深渊自然会有别人接手,他要再投靠也无不可。 “不用担心我们提前走,这里就一个出口,你的人应该守在外面的吧?” 夏飞哲见霍博还拦着,一副不怎么相信的模样,便继续说:“更何况,若我们想走,你拦不住。” 霍博嘶了一声,下颌左右活动两下,面上显出两分被夏飞哲说动的神情。 “好吧好吧……真奇怪。” 夏飞哲:“哪里奇怪了?” “嗐。”霍博摆摆手,声音有点不确信:“不知为什么,你这小子说话怪让人信服的……之前在基地那也是,你不会是用精神力在骗我吧?” 夏飞哲一脸莫名其妙:“没有,你救了我,我没有理由这么做。” 霍博张张嘴,没找到反驳话,只能扫兴地让开身,看着夏飞哲离开。 直到听见楼下轻微的门响,他才想起一个重要的事。 “喂,小子,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 这个医院不大,作为编号星上少有的好福利工种,包吃包住,每日还能联网几小时,吸引了不少讨生活的人。平日里,并不宽敞的过道里可全是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 除了今日。 长相好,身材好,拿着白犀系高等学历的夏医生一直是这一片区的明星人物,私底下都说是主星上哪家公子哥跑来体验生活。 可今天,往日见面先笑三分的同事们纷纷避让,仿佛走廊里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也没跑太远,还堵在走廊拐角张望。 没办法,关于alpha的传闻向来不太好听,那简直就是人类进化不完全的产物,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无法自控的易感期、巨大的破坏力,传闻高达99%的暴力倾向。 除了拉去打仗,简直想不出有什么正经工作能让这些野蛮的家伙消耗掉过于旺盛的精力……夏飞哲这一分化,不知道让多少人心碎。 “哎,你闻得到他的味儿吗?真是好奇他的信息素是什么样的呢。” “哪能啊,beta就没那功能。” “哪怕是omega也好啊,至少不会发狂。” “哎呀,omega也不好,你想想,这里多少alpha土匪,你打得过那些野蛮人吗?” “你俩想什么呢,是a是o都不是你我这样的人可以想的,这年头,omega不都跑外面发达星域了嘛……” …… 分化后,听觉敏锐,议论纷杂尽收耳中。 夏飞哲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周遭世界的议论仿若与他毫无瓜葛。 关于这里的记忆太淡了,隔着两世光阴,这些与他共事之人的面容他大多记不太清了。 走进大办公室,夏飞哲没看别人,径直朝着角落走去,视线习惯性扫视桌边环境。 不对,有哪里不对。 他下意识一把拉开抽屉,是工作牌不见了。 有他照片和姓名的工作牌。 这是医院统一制作的工作牌,人人都有,拿这东西做什么? 他抬头往周围一扫,想找人问问。 ……好吧,人全跑光了。 “砰!!” 一声巨大的声响打断夏飞哲的思绪,他反射性往腰间摸枪,手一落空才想起自己已经重生,这时可没条件配枪。 夏飞哲飞快把装着刀具的小包往袖口里一塞,转身就朝外跑。 “啊啊啊——救命!打劫啦!” “快跑!快跑!” “立刻疏散!所有人,进逃生道!” …… 玻璃与金属碰撞声哗啦乱响作一团,尖叫、怒吼、叫骂顿时灌入耳中。 是猎a团那群没有得手的杀手吗? 夏飞哲在衣袖里蹭了蹭手腕上的定位器,不知道祝鸢会不会在发现异常的第一时间找他。 但不管怎样,眼下他得把这群冲着他来的人引离医院范围。 若是丧命于混乱的踩踏之下,这也太过滑稽了。 夏飞哲找路很快,精神力往四周一扫,三两下找到出口跑了出去。 外面同样一片混乱,周边用塑料板搭的临时摊贩倒得横七竖八,五颜六色的布罩后,因道路狭窄开不进来的装甲车若隐若现。 “喂,上来!快!” 熟悉嗓音伴着一阵引擎嗡鸣飞到夏飞哲耳边,扭头一看,一架轻微型飞行器的舱门敞着,驾驶位坐着个独眼刀疤脸。 “还真巧。”夏飞哲短促地打了个招呼,毫不犹豫地跳上飞行器。 下一刻,飞行器笔直向上飞射而出,一张兜头罩下的金属网瞬间被飞行器前端的涡叶绞碎。 霍博在嗡鸣声里吼道:“给你哥说,又欠我一次!” 从成像仪里看着后面抓捕落空的装甲车,以及混乱中从门口跑出来的小黑点,夏飞哲的心里升起一个新的想法——虽然这有些对不起才救他一名的霍博。 他对霍博说:“霍先生,我给你说个坐标,等祝鸢过来,你和他当面说。” 飞行器推进到最大速度,霍博嘀咕道:“好啊没问题,哎呀真是太奇怪了……我明明不想去冒险的,怎么老是信你?你真的没对我用精神力压迫吗!” “真的没有!” 其实夏飞哲同样对霍博的相助感到奇怪,他并不觉得投靠深渊这个好处值得这个大个子那么冒险。 他的手掌一直收在袖中,精神力绷到极致,随时准备与霍博撕开表面和平。 - 突变发生时,祝鸢正在中庭档案室销毁夏飞哲的档案。 听到骚动,他想也不想就立刻抬手扫过耳际,智脑投影在眼前展开,一眼看到那枚牵动他心神的小点正快速奔向出口—— 祝鸢神色一沉,丢下露出疑惑之色的工作人员,朝着出口处飞奔而去。 不过短短数秒,刚刚还是平常景象的医院此时犹如洪水倒灌蚁穴,交错纵横的过道里,人群惊慌逃窜——边缘星不安定,小偷强盗时有,几年前甚至有星盗扎堆的恶性事件,所有人在警报响起的一瞬间全都朝着内庭的地下防空洞奔逃。 除了祝鸢。 他在人群中逆流而上,可这些人太碍事了,他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念头刚起,下一刻,他脚步落下,周身荡起无形压迫之力,在这寻常空间中无人可视,可那狭窄的过道竟被硬生生开出一条通路! 犹如远古传说中的摩西分海,即便这“海”不过是在只容三人并肩而行的狭道中,给他让出一条无人阻挡之路。 同时,周围惊慌逃窜的人们脸上神情陡变,变成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惊恐,像是道路中间出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他们本能地朝着两边墙壁拥挤,就算被身边人踩了脚、撞了头,还是拼命往边上靠,好似被中间的东西沾了身就会丧命。 然而祝鸢本人对此毫无所觉,只脚步飞快,邪肆的眉眼里压着杀意。 此刻,他只想碍事的人全部滚开。 还好走廊并不长,他这想法只在脑子里刚形成完全,人便已经奔到了门口。 没时间细究,目光四周一扫,晚了一步,只见在高空中,掌心大小的飞行器正拖着几只小尾巴远去。 抬手一招,侧边街道传来一阵架子倒塌、布帛撕裂声,一架流线型飞行器从破烂堆里钻出,拖着各色花样的裤头衣物贴地滑翔过来。 祝鸢没有丝毫停顿,跳上飞行器,朝着天际几乎要消失的黑点疾驰而去。 当他刚离开,那“静”被突然打破,喧闹、呼救、大喊。 “别跑啦!安全了——” “快跑!” “有怪物!” “我看见鬼了!!” …… “别挤了!安全了!!!!” “他妈的别挤了——” 人群吵吵嚷嚷,纷乱不堪。 有人还在逃命,有人发现危险解除,收拾局面的和乱跑乱叫打了起来,场面简直像一锅稀烂的大杂烩。 而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一双颤抖的浅蓝色瞳孔正注视着最后驰离而去的飞行器。 好强大的精神力,好强大的“注视” 这……就是祝鸢吗? 蓝色的瞳仁在眼眶中发颤,身躯抖如筛糠——这已经不是普通alpha能做到的程度吧,这就是……被阿比斯选中的最强躯壳吗? 刚刚那一片刻的诡异场景,是他造成的吗,这就是邪神临时前出现的征兆? 先知啊……您说的是对的,我看到了,我看到! 角落的人用拳头堵住自己的嘴,牙齿在手指关节上咬出血痕,直到混着一丝信息素味道的血腥之气涌进鼻腔,才赶紧死死捂住手,掌心撰着一张小小的名片,飞快离开了人群。 远离m77几千公里的夏飞哲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垂眸看着手腕上的巡航x,界面没有激活,可他却仿佛感应到那个人正朝着他的方向追来。 来吧……祝鸢,前来赴你的死地。【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4 深渊是白犀系最大的alpha集合组织,连白犀政府的正规星域巡防卫,人数也没它多,这还是在白犀系特别保留的抓壮丁——alpha监管局强制管理征召下的结果。 白犀系是长恒系最小的星域,星门不大,资源少,所有宜居星、要塞、空间站、太空港……的人口加起来也没邻系的一个行星多。 加之陨石荒原多,再往外就是长恒系人类领土边缘,更是成了星际海盗和各系穷凶极恶之徒潜逃的好场所,久而久之就成了“管不了”地带。 这片星域仿佛已被遗忘,联盟驻军已有百年不曾踏足白犀系。 深渊作为白犀系最大地头蛇,数年前忽然被“招安”,成功洗去罪恶前身,以绝对强势的alpha武装力量和白犀系的联盟管理者平起平坐。 深渊……祝鸢。 对于祝鸢,夏飞哲应该不讨厌的,就算祝鸢只当他是商品,但救他性命,养他成年,十几年护他周全,若不是阿比斯降临……他并不介意真把他当半个哥。 可是……还是必须要杀掉他。 ——那个念头又浮了起来。 我知道!我正在这么做! 夏飞哲有些烦躁地用手敲了敲扶手,不自觉地与那念头对了话。 得到回应,那念头落了下去,夏飞哲漫无目的地用眼角余光瞄向控制台。 监控面板上显示的小点位置变了,那个代表祝鸢的小绿点航道轨迹开始乱晃,随着他位置变动,后面的一圈小点数量开始随之减少。 “祝总厉害,这架势,这速度,真炫!” 旁边的霍博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开始看这场追击表演。 夏飞哲冷静地将注意力同时置于监控面板与霍博,提防身边这个奇怪的“助手”同时也不免为祝鸢的操作入了神。 他简直就是个天生的战斗美学家。 七年前,深渊还不是他当老大,只是他干架时仿若疯狗的劲让老首领分外喜欢,颇得赏识,年纪轻轻就成了这片星域有名的大混混。 后来,在一次大混乱中,老首领被疯狗咬死了。 疯狗被招安,摇身一变成了最凶恶的看门狗。 就这么一路看祝鸢炫技,飞行器流星似的朝着目标地疾驰而去,飞出大气层,跃入卫星轨道。 不知道是因为夏飞哲始终不言不语,气氛诡异,还是跃出m77星球导致霍博心神不安,他开始试图找话。 “到这里七年,我还是第一次飞出m77。”霍博说:“听别人说,外面有深渊的门卫。” “但我们没遇到。” “……看来不能轻信谣言。” “我这飞行器是偷的,也没维修过……” “自动弹射保护应该是坏的。” “能源只有一半……” 夏飞哲看着航迹图,确认以现在的情况基本上没有返回去的可能后,才终于出声:“的确有看守,不过放心,他们不会拦你。” 看着霍博手指在按键面板上不安分敲来敲去,夏飞哲生怕他敲错,想了想,补充一句:“要是深渊把你拦下来了,你不正好省了找他的力气?” 霍博张张嘴,感觉很有道理。 嗡——嗡,嗡——嗡。 手腕上传来轻微震动,夏飞哲神色不变,将手放到身侧,借用身体挡住巡航x上发出的淡淡荧光。 他的目光平直地看向前方浩瀚深空,思索着要布置的“陷阱”。他的杀意并不明显,没在墨色眸底闪烁,不见分毫。 - 祝鸢眉间蹙起一片阴霾,他已经有十三个小时没露出过这么狠戾的神情。 若让之前因他不寻常样貌而频频侧目的m77工作人员看到这幅尊荣,定然立刻把心里曾默默夸赞过的“好俊”给嚼烂吞回肚子里。 祝鸢的长相并不符合当下主流定义的帅哥,在这个人人都拿中央星系的明星、政客和军官当审美模板的时代,斯文、儒雅、温柔、正气、阳光、冷峻……才是美男帅哥的代名词。 而祝鸢,在不做表情管理的时候,只能用邪性二字形容。 他五官轮廓极为立体,唇薄而红,瞳仁漆黑,嵌在深邃的眉眼阴影中,看人时喜欢自上向下看,光线一暗,眸里便没有光,像栖息深渊的恶鬼之王一般。 再配上那种常年待在密闭空间里白惨惨的肤色,邪性得像老故事里吃人的邪魔。 好在现在没人看到他这副鬼一样的尊荣,智脑后面的属下们能少十八层压力。 “老大,前面的星域没有深入开发过。” 智脑里的实时通讯断断续续,“而且有随机乱流,我建议您先等支援队布控后再进入……” “——探测到有大量悬浮垃圾……” 听着属下的汇报,祝鸢眼中神色未变,扫了眼信号强度,命令道:“立刻把过往监测数据发送过来!后援看指示行动。” …… “数据已经传……毕。” 信号强度降至零。 啧。 他家少爷也真的太能跑了。 眉间的阴影没散,祝鸢毫不犹豫地冲进了信息量低于17%的未知星域。 对于拥有上一世记忆的夏飞哲而言,这地方可不是什么未知星域,他在这里并不怎么艰难地求生了大半年。 这颗无名的小卫星,正是猎a团在白犀系的临时驻地。 当初白犀总长嫌这里小、又没开发价值,对于地多人少的小星域来说,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一个被垃圾围着转的地方实在不值得花功夫捯饬。 没曾想,倒是叫外面过来的贼安了家。 论算计别人,夏飞哲很难比得过白犀系上位速度第一人的祝鸢,倒不如直接来个天灾人祸,让他死的干净利落点。 m77的卫星轨道可太受各种陨石和太空垃圾的喜爱了,连带着这颗无名卫星也经常被捎带着临幸一番。 被困在这里时,夏飞哲曾帮杀手们算过几个月的陨石数据,估测大小和降落坐标,离营地远的、小的不予理会,大的就需要动用武器击碎。 这可巧了,二十五个小时后,正好有一枚体积不小的陨石坠落,巨大的冲击力会将地表砸出深坑,只要让祝鸢届时出现在那就行。 至于霍博……虽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听自己的话,但他并无意害他丢命,飞行器能源足以支撑他离开。 霍博现在很茫然,他到这时还在狐疑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信了这个只见过两面的小白脸,跑到这么个陨石坑遍地的荒星。 他不是刚出来闯的愣头青,戒心不低,遇到这个小白脸后,先被坑没了一个驻点,后被坑到无名星域,这小白脸是不是用精神力唬他了? 可他什么胁迫感也没感受到啊! 霍博一边找地方着陆一边心里直嘀咕,这里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外面有空气吗?下去不会直接冻死吧?早知道就修一下传感器了…… 忽然,旁边的人开口说话:“我叫夏飞哲。” 霍博愕然回头,这小白脸竟开始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起来。 “这张卡里有三个宜居星球的通行编号以及深渊的识别码,234万白卢,遇上深渊的人照实说,他们知道怎么处理。这里是星际猎a杀手团的据点,我要在这里等祝鸢,现在你可以选择离开或是继续留下。” 接住夏飞哲丢给他的一个小圆片,霍博难得露出一丝迷茫,独眼眨了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妈的,被这小子一副纯良外表骗了! 这家伙闯的明明是追杀者的老巢! 难道他想借刀杀人?诱深渊老大入贼窝,自己取而代之? 在险境中拼杀几十年的霍博瞬间觉得自己真相了。 “再不决定,你就走不了。”夏飞哲催促道,目光沉着冷静,甚至还非常友善,丝毫不似作假。 “另外,地鼠的确很聪明。” “啊?什么地鼠?” 然而,霍博终究还是“辜负”了夏医生的大善心,他天人交战的脑补结束得太迟。 “哧——举起手来!哧——哧,打开哧——舱门!哧——” 通讯频道被暴力接入,尖锐的噪音和一道暴呵在飞行器里面炸响,霍博连忙打开底舱能量监控。 “他们带了反检测仪,你看不到的。”夏飞哲抬手解安全扣,用听不出抱歉和惋惜的语气说:“抱歉,你走不了了,但你可以加入他们,只收alpha,加入时会植入监测芯片,包吃包住,每公年六十万卡卢。” “……”霍博无语片刻,问:“真的?” 卡卢是中央星系的通用货币,霍博在m77干了七年,一万卡卢都没挣到,听上去,可真是不错的好去处,他承认,自己还有点心动。 夏飞哲淡定点头:“真的。” 然而,仿佛自己从遇到夏飞哲开始,霉运就跟上了他,就在霍博接受命运,和夏飞哲一起走下飞行器,认命地踩在陌生星球的土地上时,上空一道光亮,像晴天劈雷似的,瞬间砸在他们面前空地上。 白花花的光亮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反射性一闭眼,下一瞬,他就腾空了——不止他,还有旁边的夏飞哲。 因为他听见身边的人好心地再次开口:“抱歉,你可能加入不了他们了。” 霍博:…… 这家伙,真他妈是个黑心白兔,一路上骗他顺风车骗的理所当然,还说什么加入猎a团有多少钱,这人都还没看清就他妈的被轰成了渣。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夏飞哲知道祝鸢是远近闻名的捕鱼好手,听说他捞鱼就跟在星海里捞星盗一样轻松,给他俩竹棍,都能在湍急的溪水里准确无误地夹住以灵活和力气著称的大哈尔克鱼。 然而,听说是听说,被捕捉钳当空一抓,一扔,他切身体会了一把大哈尔克鱼的心情——十分不美妙,甚至想骂人。 霍博有幸看到了身边这个淡定优雅的面瘫,脸青了。 想想也是,好好一长发飘飘的艺术范儿小白脸,如今披头散发,毫无形象地被扔在底舱角落里,换他,他也得脸青。 但黑心小白兔骗他,该。 但下一刻,霍博忧愁地想:这位的阴谋被祝鸢识破,自己不会被迁怒吧…… 比起霍博的担忧,夏飞哲想得可现实多了——这个驻地怕是要团灭。 他猜得一点没错,祝鸢从来不空手而归,他这边一捞夏飞哲,那边直接扔个雷,方圆几公里都得夷为平地。 不仅如此,祝鸢秉承着走过路过不放过原则,贴着地皮把这颗不大的星球扫了一遍,然后,炸掉了所有能检测到的驻地点。 想了想从前被自己用叉子、探测笔等穿喉而死的猎a团匪徒,夏飞哲忽然感觉这一世他们好像死得还挺洒脱。 飞行器天旋地转,还好他和霍博被绑得结实,不然这一场颠簸下来,他俩得变成肉泥。 ……634、636……还好这几个小时没进食。 夏飞哲在昏天黑地的大摇摆中一边计时一边庆幸,听到霍博难受的呜噎后,他又心有余悸地想:648、650……幸好霍博也没吃东西。 不过这他倒是猜错了,等到飞船终于不转了,霍博……吐了。 “大少爷您可真厉害,这破地方一直进不来,要不是跟着您,哪能炸了这帮龟孙?” 祝鸢的声音传进夏飞哲那快摇成糨糊的脑子里,像隔着一口大钟猛敲似的,嗡嗡直响。夏飞哲眼睛掀开一条缝,感觉面前的人转成了螺旋桨。 他无话可说,赶紧闭上眼睛压制胸口的翻涌。 总之,事情还在自己的计划范围内,夏飞哲心中数秒没有结束,还有二十四个小时。 “说吧,这次立了大功,想让哥给你什么奖励?” 祝鸢继续说,还一边抬手给夏飞哲整理糊了一脸的长发,“你尽管说,哥什么都答应你。” 姓祝的是被他气猛了吗?怎么这么反常? 祝鸢毛骨悚然举动和语气让夏飞哲一时适应不良,鸡皮疙瘩爬了一身。 但当事人丝毫不觉哪里不妥,见夏飞哲没缓过气,还贴心地扯下手套,双手指尖按上他的眼眶,轻柔打转。 “还难受吗?”祝鸢轻柔说:“哥给你揉揉。” 如果刚刚还只是感到违和,现在就是惊恐了。 夏飞哲睁开眼想躲,奈何头颈固定,只能往固定夹的缓冲垫上拼命斜过头,他的目光落在一边,看到正七晕八素着的霍博。 霍博:呕——【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5 祝鸢短暂停顿片刻,看也没朝旁边看一眼,反而忽然用一种难以形容嗔怪语调说:“阿哲,这次我若是因为你提前进入发情期,那你可要全责。” 他双手还扒着夏飞哲的头,夏飞哲躲不开,和他几乎额头抵着额头。 好近。 夏飞哲忽然有点紧张——没人和邪神阿比斯这么近吧?这个距离,他想干什么?他还是正常的祝鸢吗?难道想现在就处理掉他? 对了,他刚刚说什么来着?夏飞哲飞快回忆,发情期……对,他说他要提前进入发情期。 不对,发情期?这不是omega才有的东西吗?不对,祝鸢不是omega呀! 早知道祝鸢不是个正常人,但这一次,他不仅觉得这人邪乎,还有点疯癫。 姓祝的说他是omega,并要他为此负责,这都哪跟哪啊? 先不说这家伙真实面貌下有没有性别一说,祝鸢的人类壳子明明就是alpha,现在的beta身份不过是遮掩手段,他到底怎么想的?试探吗?试探什么? 夏飞哲一时竟然无法理解祝鸢的行为,但为了后面的计划顺利,他还是选择闭嘴静静看姓祝的发疯。 祝鸢将手杵在夏飞哲鼻子底下,语调一转十八个拐,“阿哲,你闻闻我,香吗?” 夏飞哲的头被束缚扣卡得严严实实,无法躲避,任由祝鸢撸起半截袖子的手臂压在脸上。 香个屁,他袖子上浓郁的血腥气冲得他脑仁疼。 “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呛咳打破“二人世界”的“甜蜜”氛围,祝鸢总算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那只在夏飞哲鼻子下作妖的手下一刻就拿弹出一把匕首抵在了霍博脖子上。 “这儿还有个残党啊,倒是把你给忘了。” 话刚落,刀刃上立刻就见了血。 “等等!别杀他!” 霍博:…… 好险,差点,交代了。 “噢……我家少爷什么时候交上朋友了?”祝鸢感叹出声,刀刃远了两毫米,眸光转过来,第一次落在了霍博身上。 这人目光里带着血淋淋的杀意,霍博只觉自己霎时被整个儿浸入浓郁血水中,眼前绯红一片,呼吸困难。 好强悍的压迫力! 他浑身紧绷,手脚控制不住发起抖来。 这就是深渊的龙头,被私底下猜测为白犀星域最强alpha的实力吗? 他体型比祝鸢壮上一倍不止,在道上也算是个凶名在外的人物,从前也在白犀系狮神星混过一阵,惹过那里最恶的匪头,对方拿着他从没见过的武器抵着他脑袋时,他也没感受到过现在的恐惧。 这个深渊的新任龙头话中带笑,只用一把匕首,就让他升起一种从灵魂深处的惊颤。 怎么办——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惊惶之下不自觉将视线斜斜投向一旁的夏飞哲,虽然现在也没弄清这只黑心小白兔和深渊大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但他别无他法。 小白兔叹了一声,语带无奈:“他之前帮我争取到等你过来的时间,你应该见过。” 祝鸢:“哈哈,早说嘛,原来是救命恩人,那肯定要好好重谢。” 祝鸢扬起嘴角一笑,那股血淋淋的恐怖之感顿时消散。 他脸上的凶邪之气瞬去,竟显出两分不太着调的浪荡,语调也神奇地恢复成他在各大媒体出镜时的随意,仿佛刚刚一幕都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祝鸢话语一转。 霍博绷紧下巴,心脏跳得飞快。 “不过下次别收我家少爷的零花钱,直接找我要就行。” 祝鸢手里的刀转了个角度向下一挑,从霍博身上脏污的口袋划开一条缝,一张系着链子的圆卡片就飞了出来。 祝鸢:“毕竟我家阿哲自己挣钱不容易,当哥哥的得多多支持。” 身上的束缚扣啪啪几声解开,霍博相当识趣地缩向一边的墙角,把自己摘出祝鸢的视线范围。 他看出来了,祝鸢只对这个姓夏的小子感兴趣。 接着,墙角的“小透明”张大嘴巴看见——看见这位赫赫凶名的家伙从兜里掏出一把巴掌大的齿梳,开始了……编、编辫子。 对象:刚把他骗到陌生星域的黑心小白脸。 这场景匪夷所思,荒诞中带着滑稽,滑稽地还挺实在——也对哦,他要有这么个长头发媳妇儿,也要随身带着梳子。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的霍博浑身一抖,立马回过神闭嘴,赶紧随手撕了块布擦身上污渍装看不见,只敢偷偷用余光瞄那边两人动静,好随机应变。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仔细打量起这个叫夏飞哲的年轻人。 说是青年其实有点过了,这小子看起来就像是没成年,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这疯哥哥气的,双颊泛着点红,竟有种m77上少见的润泽肤色。 他脸庞轮廓有一股子没退干净的少年气,安静时有种纯澈干净的气质,尤其是现在抿唇薄怒,还真像是富贵家庭里的娇生惯养的大少爷。 也对,哪个寻常家里男孩子留这么长的头发……m77上的水贵得很,女孩子也不怎么留长发。 这么长,洗一次头得废多少水……不对,谁家正经哥哥随身揣齿梳给弟弟梳头发的? 难不成这小子其实是—— 联系刚刚祝鸢莫名其妙的话,霍博以己度人,觉得自己又真相了。 这个姓夏的黑心小白兔,不会是祝鸢养的那啥吧! 夏飞哲对霍博的脑补一无所知,他此时除了默默在心里计时,只在想怎么才能把祝鸢骗到陨石降落的地点上。 祝鸢的亲密举动让他有些茫然,毕竟上一世,他俩自冷战后再次见面,便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对于宿敌的反常行为,他只能缄默,以免引他生疑。 不过……现在飞行器是停止状态还是飞行状态?若是深渊的支援队伍进来把他们都捞走了,他的计划岂不是要打水漂? 计划一词在脑袋里盘旋了十遍,夏飞哲行动了。 “……祝……祝鸢”他先含糊咬了个音出来,说:“现在是要去哪?” 祝鸢收起梳子,在他头上轻轻一拍,不悦道:“叫哥!” 祝鸢:“刚刚把能源拿去扔炮仗了,这会儿飞不了。” 原来飞行器没能源了,很好,这话头开得不错,夏飞哲再接再厉:“能把我放开吗?我……” 瞥了眼角落里在衣服上一顿猛搽的霍博,夏飞哲说:“我想吐。” 祝鸢把刚编好的长辫子往他颈后一搁,终于放开了他,并打开了底舱门。 夏飞哲浑身一松,轻轻叹出好长一口气。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稳了好一会儿,才朝着外面走去。身后传来祝鸢体贴地嘱咐:“外边冷,小心冻成猴屁股。” 夏飞哲没理他,走出舱门,看清了外边的景象。 灰蒙蒙的岩质平原上,点缀着好几簇硝烟,灰里泛着白,滚滚翻腾,笔直地朝天际而去。在这片寸草不生的坚硬荒土上,像古老末日故事里面描写接天龙卷风。 他胃里没什么东西,自然吐不出来,朝着他曾居住过好几个月的方向走了两步,无端升起一种奇异的荒谬感。 那段时期的记忆并不愉快,因此也记得不够深刻,他甚至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一点一点杀掉这些阴沟臭虫的。 这些家伙原来这么弱吗?这一世,他与他们连面还没见上,就这么没了。 “唔,他们这基地里面藏了什么东西,还好没毒,不然我可真是倒霉了……但这大气是人工的,撑不了多久啊。唉,你说我这手怎么这么快呢,早知道就让你被抓了再搞偷袭,咱们也好顺点东西。” 祝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后,说着惋惜的话,却没一点遗憾之色,揣着手臂往飞行器边上一靠,没正形地把前面的浓烟当风景。 敌人肃清完毕,距离陨石坠击还有二十三个小时。 夏飞哲坐在凳子上,身上披着件摘了肩章的外套,面无表情地抱着一个暖炉数秒,目光幽幽落在不远处。 祝鸢换了套满身皮带和兜的工地装,之前的斯文败类发型早已散架,再没有丝毫“贵气”的感觉,只有那一脸配什么服装都违和的邪肆如旧。 姓祝的确实有点奇怪。 夏飞哲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这人竟能这么有活力。 一会说要睡觉,一会又要吃东西,把那叫霍博的匪头支使得团团转。 而姓霍的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药,搬这搬那毫无怨言,哪里有半点称霸一方的气势。就算这儿引力只有主星的百分之八十,搬东西也不累,可这跟前跟后,也太过殷勤了。 “马屁精。”夏飞哲嘀咕了一句,把冷漠的视线从霍博身上移开。 不过——祝鸢到底带了多少东西出来?正常首领会在飞行器上放暖炉和炒锅吗?这又是什么……火炉子? 随着祝鸢飞行器上被腾下来的东西越来越多,这堆玩意儿终于现出原形,竟然是—— 露营大全套。 夏飞哲:…… “难得这荒星还有点空气,咱们可以做个烧烤。” 祝老大如是说道。 “祝哥,还不知道会在这里待几天——”霍博接话道。 夏飞哲的视线从烤架移向霍博,竟然还喊上了哥,他知道祝鸢小他至少一轮吗? “放心,”祝鸢大方地往霍博那边扔了个箱子,毫无架子地说:“霍兄弟可是我的大恩人,一定饿不着你。喏,舱里好几箱营养补充剂,喝个三五年的也没问题。不过——我想正常人应该不会太喜欢吃那种玩意儿吧?” 上一世几乎是泡在营养液维持生存的夏飞哲:…… “深渊”特供营养剂——加个“特”字,就不是他这种人可以肖想的。听说注射一支,便能维持太空工作者18公日的生命所需。 若是能有一箱,他那些手下,可以活一年。 祝鸢挤着夏飞哲坐到一起,面露核善微笑:“霍兄弟刚刚全吐光了,这箱新鲜食材先当个赔罪,炉子也分你个,请尽情享用。” 霍博:…… 祝鸢的话外音不难懂,霍博不熟练地露出一个代表顺从的笑容道谢,抱着箱子炉子,自觉往边上去了。 炉子是充能的,一点就着,鲜艳的明黄色顿时为灰蒙蒙大地点缀两处光斑,若能到半空去看的话,一定就像长着豆豆眼的饼子脸——还是眼距极近,非常诡异的那种。 “想到什么开心事了?” 祝鸢在边上忽然出声,夏飞哲惊了一下,本无波无澜的眸光瞬间闪了闪。 他刚刚有开心吗? 果然,祝鸢一直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观察……是他露出了什么破绽?好险,他可不能掉以轻心。 “那我给你讲个有趣的——” 【祝鸢:这里居然有这么大个电灯泡!杀了! 霍博:我是氛围小夜灯,你们继续。】【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6 夏飞哲的冷淡难以阻止祝鸢突然兴起,他熟练地架起烤架,说:“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到这里,但你信不信,我梦里来过这儿。” “……”夏飞哲沉默,目光微微沉凝。 难道也是重生者? 没道理,当时所楔入的空间内已经没有除他以外的能量……不、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邪神的存在并不能用人类的认知来推断,毕竟连重生这事儿都能发生,他、或者说祂这种东西有什么改变也属正常。 夏飞哲无意识地咬住下唇,手臂收紧,袖口里藏着东西的手臂压在了暖炉下边。 “不信啊?”祝鸢神秘地压低声音,嘴唇贴在夏飞哲耳边。 温热的气息吹在耳朵里,发丝扰起痒意,滚烫的温度从耳根升了起来,夏飞哲下意识往后一仰头。 “你躲什么,你哥难不成要吃人?” 祝鸢飞快腾出一手按在夏飞哲后脖颈,一块刚夹出来的肉片掉在烤架上,发出哧的炸响。 祝鸢不慌不忙地用另一只手去拨那片肉,有模有样地沾油一刷,拎着人,继续说:“你哥从不骗你,这地儿埋在垃圾堆里,大气表层有反射颗粒,又不是闲得烧钱——这么个小地方,不是跟着你,才没闲心过来挖金。” “万一祝哥你眼光独特呢?” 夏飞哲缩起脖子,一句恭维话说得像白水一样寡淡。 祝鸢习以为常,无视并继续道:“不过啊,就在刚刚跟着你们穿过大气的时候,忽然就觉得这里眼熟得很,就像梦到过,那些老鼠洞的位置瞬间就出现在脑子里。然后我按着那感觉找——你看,这不巧了吗!我这算不算预知梦。” 这番话听进耳朵里,夏飞哲轻轻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还好,应该不是他担心的情况,上一世,他记忆中没有祝鸢来过这里的记录。 至于快速辨别杀手团的临时驻地的说法就更好解释了,祝鸢不是普通人类,别说扫个巴掌大的小卫星,未来就是横扫长恒系也不在话下。 在这安逸的世界里泡了几个小时,险些让他忘了身边的男人,不是人。 “哎呀!” “哧哧、噗——” 祝鸢的声音伴着他左手长叉上燃起的小火苗的声响一同响起,把夏飞哲刚落回胸腔的心脏给提了起来。 “我的肉!怎么又糊了!” 夏飞哲:…… 感谢那块英勇献身的烤肉,祝鸢终于松开了他那可恶的爪子,夏飞哲灵活地拖着凳子往边上一挪,暂时离这反常之人远一点。 心里反反复复盘算着怎么干掉他的念头。 祝鸢幽怨地看了夏飞哲一眼,折腾起下一块烤肉,冷不丁接上前一句话:“但我这预知梦里居然没你,想来还是不够准。而且,那梦还让我非常不爽,所以……我得把这里全炸了。” 他危险地敛起眸,看着夏飞哲说:“要不我说还是阿哲的功劳呢。” 这话前后有联系吗? 夏飞哲满头问号地对上他的视线,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笑:“祝哥英勇无双。” 祝鸢听言顿时弯起眼睛,笑得好让人……让人难以形容,甚至连周身的气场都变了,夏飞哲不回头都能听见霍博蹬着炉子,又远离他们至少四十厘米。 祝鸢抬手捏上夏飞哲脸蛋,“少爷坦诚的模样真是可爱,你说你好好一有志美少年,老这么阴郁做什么?” 夏飞哲无言以对,被溜了这么几句话,再冷淡的性子也搓起火星,没好气道:“天生的,爱看不看” 这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和祝鸢这样阴晴不定的人说这些毫无意义,况且,这话回得奇怪,属实没话找话,岂不是说他关注点在“看不看”上? “谁说我不看?”祝鸢用他那双让白犀系闻风丧胆的黑眼眸冲他一眨,“少爷多骂两句,我爱听。” 夏飞哲:……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这次若不是阿哲及时分化,我也不会循着味儿追过来。”祝鸢振振有词,指向自己的鼻子,“优秀的omega不会放过优秀的alpha,你说,是不是你的功劳?不然,我哪能赏景露营呢?” 他又指了指远处快消散的烟雾。 夏飞哲往那边看,烟尘如缕,在热气流的作用下飘飘悠悠,这一片灰蒙蒙中,像阴森的鬼影。 什么乱七八糟的,追过来不是因为那个什么巡航x吗——不对,他怎么总拿自己分化的事做文章?又在试探什么? 但这试探未免也太拙劣了。 如今,二次分化性别为alpha或omega的人只要用上辅助抑制工具,除去外貌特征过于明显者,自己不说,大概率看上去和beta也没什么两样。 除非,同类的精神阈值,也就是精神力极高,捕捉力强,亦或是此人处于发情期,才会被捕捉。 祝鸢对外身份是beta,但夏飞哲可相当清楚,也许是因为本身就不是人类,后来可是长恒系精神力最高的alpha,所以,追着他的味儿来不是天经地义吗?老扯omega做什么…… 夏飞哲眨眨眼,装做惊讶道:“祝哥还带了omega过来?白犀系该有十多年没有omega了吧?” 他还特意压低声音,以示神秘。 他当然清楚这鬼地方只有他们三个alpha,这么说只是试探一下姓祝的到底想干什么。 祝鸢也眨眨眼,很认真地点头:“当然。” 夏飞哲有些无语,还没拆穿,就听面前这家伙说:“近在眼前。” “操!好烫!” 远处霍博嚎了一嗓子。 只见他一手捏着另一手,头朝后,扭得非常反人类骨骼结构。 天知道他现在内心有多惊骇,深渊的老大是个omega!那种金贵又娇气的omega? 开什么玩笑!? 拥有alpha数量最多的组织,他们的头儿竟然是个omega?! 那刚刚的自己是被一个omega压制到几乎喘不过气吗?这样可怕的精神力,还不让外面星系的人抢到发疯? ……不,等等,他对外的身份是beta,那他现在为什么要袒露自己是omega的秘密? 霍博捏着自己被烫了个大血泡的手指,眼珠子在剧烈震颤,连眼前那条细细的炊烟都荡成了波浪形。 要逃吗?往哪逃? 祝鸢没事人一样朝霍博挥手:“霍老弟,慢点吃,不着急。不够这里还有……哎!怎么都糊了?我这好不容易抢、买来的新鲜大豚肉呢。” 夏飞哲:…… 好烂的玩笑,要不要拆穿?拆穿后会不会引起姓祝的不高兴?不高兴会不会影响他后面的计划? 短短几秒钟,夏飞哲脑子里胡乱想了一堆,最后,他装出逼真的短暂惊愕,然后将声音压到最低:“那这个秘密可千万不能泄漏。” 祝鸢欣然点头:“然后呢?” 夏飞哲接过他手里焦糊的烤串,淡定道:“我会当没听到过这件事。” 祝鸢:? - 无名星球昼夜轮替很快,吃完饭,便进入了黑夜。 大气层外有大量的尘埃碎石与垃圾,白日就特别昏暗,入夜后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祝鸢打开飞行器上的射灯,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消食。 “这地儿还行啊……地表还暖洋洋的……我得找资源局那老头要点好处……” 夏飞哲时刻观察,见他正闭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梦话。 不远处,霍博在沉默地完成收拾工作,将东西又一件件往飞行器上运。 他很乐意做这事,借此机会,他能多欣赏两眼祝鸢的这架飞行器。 说是飞行器,其实是一艘小型战舰改装,他刚偷瞄了眼驾驶控制室——也不知道祝鸢是心大还是自信过头,舱门没关,从外面就能看见那个他梦寐以求也想摸一摸的战机操作全面屏。 霍博走回野营的位置,正准备将最后一个小箱子搬上飞行器,手臂就被人轻轻按住了。 “霍先生,这个给我拿吧。”夏飞哲说。 霍博一口拒绝:“不用。毕竟你是祝哥的……的、的弟弟。” 夏飞哲另一手握住手提柄,用力一提,竟然直接从霍博手里拽了过来,礼貌又强势道:“抱歉,我要上去看看,顺手。” 这小子长得秀秀气气,手劲还挺大。 霍博搓了搓手腕,见祝鸢本人没什么意见,只好席地而坐,兀自盘算起未来的出路。 走上飞行器,夏飞哲将装食材的箱子规矩地冻进仓库,甚至还仔细排了排位置,保证横平竖直,赏心悦目。等一切符合他的收纳标准后才不动声色地走进驾驶舱。 虹膜认证一试就过,他拥有这架飞行器的最高权限。 夏飞哲目光里流露出一丝疑惑,最高权限? 但他向来不在想不明白的事情上一味浪费时间,立刻开始各模块检查—— 能源库的确已经枯竭。历史记录显示,能源发生器都被卸了当炸弹扔了。 食物资源充足,能维持三人三年的生命所需。 临时方案:毁掉食物和营养剂。没有食物供给,就算祝鸢本事再强也会饿死,阿比斯之力未激发前就身躯消亡,应当……也许有用,成功率约为77%。 可这么一来霍博不也跟着饿死了?不过……谁叫他碰上自己,染了霉气呢? 但这个突发奇想还是被否决了,看祝鸢那副悠闲的模样,后手八成已经在路上了。 夏飞哲继续操作。 他操作控制板的手法非常熟练,指令精准,若这里有人,一定不会相信他是一名医师,哪怕是训练有素的机甲战士,也不一定在刚接触到陌生的操作系统时,就如此娴熟。 飞快调出历史扫描地图模块组件,最后一组数据正是这个无名星球。 尽管记忆准确,但还是确认一下方位比较好——争取一击必中。 这过程不需要太多时间,下来后,他见祝鸢换了个姿势,睡得毫无防备,另一边霍博盘腿垂头,像打瞌睡。 走到祝鸢身边,夏飞哲没刻意放轻步伐,皮靴在地面叩击出哒哒轻响,却没唤醒任何一个人。 “我把储藏室整理了一下。”他轻声说:“你东西放的太乱了。” 祝鸢还是没有反应。 夏飞哲:……这是一个好机会。 他将手伸进另一边袖口,在里面摸到了刀。 慢慢蹲下来,他很轻松地挨近了沉睡的男人,呼吸十分平稳,正毫无防备地把脖颈暴露在他的眼前。 再近一步—— 下一刻,祝鸢竟突然翻身,伸脚一蹬,夏飞哲微微踮起的脚尖就被踹了个正着。 夏飞哲:! 这家伙一定是装的! 两声闷响和一道清脆的当啷声先后响起,在这片寂静的荒芜之地显得格外渗人。 霍博惊醒,独眼朝着声源一扫,向来自认冷静持重的他,感受到今天第n次震惊。 只见夏飞哲横着扑在祝鸢身上,不远处躺着个金属制品,反射着诡异的冷光。 先前两声闷响就是身体碰撞声和祝鸢的一声闷哼。 霍博一身冷汗,这是让他撞见了什么谋杀未遂现场。 夏飞哲果然是想上位吧是想上位吧——毕竟可是有祝鸢这个先例啊! 多年来的摸爬滚打让他第一时间保持了动作的完整性,很好,闭上眼,继续睡吧。 真正的勇士不会瞪着眼睛看身边的内讧。 光装瞎子聋子还不行,这会儿更糟糕的是,一种霸道的气味正携着血腥气直冲鼻腔,同时,来自同类的强烈激素刺激着他的身体里沉睡的神经受体,他感觉肾上腺素都要冲破头皮了! 真他妈见鬼,是姓夏的那黑心兔子刚刚分化,却没做任何抑制处理,就这么给放出来了! 接着,他听见祝鸢的声音。 “少爷,投怀送抱时还带着刀……伤了自己是小,丢了命,我可就亏大了。” 嗓音低沉微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致命危险。 夏飞哲横扑在祝鸢身上,手臂内侧划了道口子,本想撑地爬起来,慌乱间却按在祝鸢肚子上,血糊了后者一身。 还有,脚轻微扭了一下,姓祝的身上系了一堆皮带,慌乱间的挣扎反而把他困上面,一时竟没爬起来。 而凶器一头正被祝鸢夹在指尖,另一头,贴在他的颈侧。 对于以上种种,他只能无言以对。 他想,世界上一定没有比他更倒霉的刺杀者了。 果然,临时想的方案失败率就是高。【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7 然而令夏飞哲意外的是,祝鸢并没有因此发作,甚至还给他仔细处理了伤口,并收走了全套“凶器”。 眼看信任度降成负数,夏飞哲紧急改变说辞:“只是防身用的……刚刚,一不小心。” 听上去有点苍白,希望有点用。 祝鸢眯起眸子看他,眸光很深,读不出含义。 他继续煞有其事:“给我配把枪吧。” “只是自保用,我也不知道这次会遇上猎a团。” 长恒系智网系统对热武器管制很严,能源波动监控全面,除了到处逃窜的各种非法团体和星盗,一般很少会有直面枪械争斗的存在。 不过,在白犀系会特殊一点,这里用枪少的原因主要是穷。 祝鸢短促地笑了声,不由分说捏着他脚踝,边揉边说:“你要乖乖待在我身边,哪里用得着这些东西?” 夏飞哲默不作声,摸不清姓祝的到底有没有起疑。 是他太草率了,祝鸢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在睡觉的时候放松警惕呢? 于是配合地认错:“我以后不跑了。” 即兴刺杀失败,他只好继续最初的计划a。 看坐标时做了计算,以正常步行速度,朝飞行器尾部方向斜-27度行走11个小时,就可以抵达未来陨石坠落的地方。 可问题是,怎么才能说动祝鸢跟他过去呢? 夏飞哲这边深思,那边的祝鸢正拿着湿巾刷刷擦拭血渍。 幸运的是,重生并没有耗光他所有的运气,把祝鸢哄过去的机会来了—— 起因是姓祝的家伙擦着擦着不知道哪根神经又搭错了,牵着衣服前襟凑到鼻子跟前猛嗅,脸上浮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沉迷神情。 夏飞哲当了两辈子的alpha,当然知道这动作的含义,可是——祝鸢他也是alpha啊,这简直、简直……简直诡异极了。 莫名地,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比起谋杀不成白送一刀的乌龙还要尴尬。 耳朵、脸颊、脖颈顿时爬起一阵滚烫麻痒,恨不得马上魂穿地龙,钻进地缝。 这颗星球的土地坚硬堪比普铁,找不到地缝钻,他只好站起来,朝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去躲。 这时候祝鸢也动了,起身跟着,懒洋洋说:“散步吗,散步好啊,少爷,一起吧。” 夏飞哲:! 天上掉机会,来了! 刚刚的尴尬被他抛在脑后,“行。” 旁边装睡的霍博一听俩人要走,当下也不装了,一骨碌爬起来要领护卫的职。 夏飞哲心说行凶带什么跟班,抬手要挡,伸出手才发现理由没编出来。 祝鸢刚嘚瑟了一把善解人意,心情大好,笑嘻嘻揽住夏飞哲一肩,对霍博说:“霍老弟,你这辛苦一天,好好休息,还得帮我们看着东西不是?” 朝飞行器扬扬下巴,又拍拍对方肩头,祝大佬就带着疑似小情人的青年医生深夜散步去了。 夏飞哲难得计划顺遂,为防止生出变数,赶紧拔脚就走。 留下霍博在原地一脸难以言喻。 在黑黢黢的未知星球,散步? 果然能当老大的没几个正常人。 想他耕耘几十年,如今只能带着小队伍逃窜到编号星躲难,只怪自己太过正常。 - 距离陨石坠落还有十七个小时。 夏飞哲落后祝鸢两步走着,前面的男人身边悬着一个老式悬浮灯,灯光昏暗,能照亮的区域也就三四个平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源不够,悬浮性能不太好,一会上一会下,一会左一会儿右,俩人的影子被来回拖拽。 还好这里没人,不然得嚎一声闹鬼。 俩人都没说话,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脚步嗒哒嗒哒的声音。 祝鸢走在前面,背影透出一股能与周围黑暗匹敌的冷。 但夏飞哲却为此松了一口气。记忆中的祝鸢,本来就该是这样。 看着前面逆光轮廓,他再次回忆起与祝鸢的纠葛。 他们有两年没见面了——不,对于夏飞哲来说,二人再见的间隔却不超过一天,若对方那时候还能称为“人”的话。 那时,祝鸢的身体分崩离析,长恒星系群的末日降临了。 群星晦暗,无数恒星的能量被吞噬,无名物质如海潮一般吞噬着这片星群,将这一片浩瀚星海中,长恒系所有生命唯一的生存之地夷为虚空。 末日降临得太快,没有一个人得以逃脱。 除了他。 不,准确说他也没有幸免于难。 只是……那说出来太过离奇,听上去就像是二流幻想小说。 在一切消失殆尽的时候,他依旧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不是以现在这样有血有肉的形态。 他游离着,漂浮着,那感觉像做梦,又像被强行接入脑机实验器,总之,他知道自己没有身体,不存在于现实时空。 就这么漂了好久,直到有一道断断续续的声音响在他的世界。 不,这个形容不够准确,“声音”只是他具象化的表述,事实上那是一道意识,那道意识对他说—— 回去,重新开始,再来一次吧。 要杀掉邪神,一定要杀掉他。 “少爷,歇会儿吧。”祝鸢忽然顿住脚步,“我方向没错吧?” 夏飞哲下意识回答:“没错。” 白昼来临,世界再次灰蒙蒙一片,祝鸢收起灯,朝周围环视一圈,没找到能坐的地方,只好席地盘腿,招呼夏飞哲坐过去。 夏飞哲不想这节骨眼出岔子,顺从听了,坐下后,抬起手腕,朝定位器上瞄了一眼。 检测到佩戴者的行为,腕带显出时间:长恒历,1337年7月2日,04:45:57。 “噢,三个小时了。走了三个小时还挺精神,少爷长结实了。”祝鸢脚一闲下来,又不正经地开始乱聊,“闲着也是闲着,聊聊离家出走两年,学到什么名堂了?” 这“两年”对于夏飞哲而言可是整整二十年。 不论他记忆力有多么强悍,二十年间高密度的信息堆积下,编号星的那段苍白生活还是太过模糊,他答不上来,只好简单说:“学治病。” “噢,那治了些什么病?”祝鸢又问。 “传染病、营养不良、外伤……” 夏飞哲谨慎措辞,不明白这人目的,又是什么新的试探吗? 但都走到这里了,他不想祝鸢觉察异常,便都乖乖答了。 “平时吃的什么?” “改良麦粉,家里种了点蔬菜。” “噢……” “改良麦粉是什么?” “化学合成的,说了你也不知道。”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 “医生有休息日吗?” “每周调休三天。” “m77这么荒,你休息日能干什么?” “看书。” “看什么书?” …… 二人一问一答,虽然都是些无聊的小问题,气氛倒还其乐融融。 祝鸢问得口干,从腰间小挎包摸出一鼓囊囊水袋,喝了一口扔给夏飞哲,起身伸了个懒腰,“少爷,还走吗?” 夏飞哲接过来,没喝,只挂在身上,说:“走。” 二人继续上路,这次不一前一后,并着肩,祝鸢让夏飞哲领了方向。 也许是短暂的白昼取悦了他,这一次,他的心情很好,俩人没聊天时就自顾自吹口哨,调子轻快,就是没听出是什么。 又走了两个小时,这次休息时,夏飞哲率先打破沉默,“你知道我要去哪?” 祝鸢乐了,好笑瞥他,“我怎么知道你要去哪?不然咱俩去做个芯片连接手术,以后你想即我思,互不隐瞒?” “那——”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 夏飞哲吞回这句话,不想引起祝鸢对路线的注意,他转移话题道:“脑机植入已经被全系禁止了。” “嘉拉系管得到我们白犀系吗?”祝鸢嗤笑,“咸吃萝卜淡操心,他们自己差点被芯片给制霸,就要所有系跟着退回原始时代,我做个小手术,他们还能跨越几十重星门过来制裁我?” 夏飞哲想了想,认真回道:“如果芯片接入全域智网,会的。” 前世你就这么现的形,精神力侵入区域智网,嘚瑟到长恒系人尽皆知,讨伐队伍从嘉拉系中央星排到了编号星。 “我要是拆了信号接收器呢?” “那接入的就是一片废铁,去其他星域过安检会报警。” “植个木马吧。” “理论上,这是不可能的……” “不理论的呢?” …… 总之,又莫名其妙聊了两个小时,夜色再次降临,祝鸢带的破灯终于油尽灯枯,不亮也不飞了,四周都黑,实在不是散步的时候。 祝鸢聊累了,往后一倒,竟直接睡了过去。 在环境光微乎其微的地方,alpha视力再好也是摆设。 但没了视觉听觉干扰,强大的感知力足以告诉它的主人,这里正潜伏着一个强大的生命体,他正在呼吸,心跳平缓,体温正常。 夏飞哲盯着祝鸢睡觉的方向,只静静地看着他,不再有异动,他的“凶器”这会儿都还躺在祝鸢的腰挎包里呢。 接连又休息两次后,夏飞哲便不走了,目的地到了。 原来被陨石砸中前,这里长这样……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在这颗坑坑洼洼的星球上,可算是难得一见的“宝地”。 祝鸢显然也发现了这地方的奇特之处,兴奋地戳开智脑猛拍,一遍还说:“我看这地方真的不错,体积小,有天然地热,架设大气和磁场的成本不高,作为本星系第一发现者,少爷,来取个名字吧?” 夏飞哲:……猎a杀手团若听见这句话,得死不瞑目。 夏飞哲老实说:“用不上,别费心思了。” 祝鸢不悦,“我说用得上就用得上,资源部这点薄面会给你哥,大胆取,尽管发挥想象。” 夏飞哲:…… 最终,在祝鸢的催促下,夏飞哲发挥想象力,为这个小星球取了个贴切的名儿。 灰饼。 姓祝的笑跌在地上打滚。 “少爷你可真行,想吃饼了吗?回去哥给你买!” 夜幕再次降临,距离陨石坠落还有一个小时。 夏飞哲坐在祝鸢身边,静静等待着最后一刻降临。 “你在干什么?” 察觉到身边人并没有睡着,夏飞哲忽然想聊天了,“怎么一动不动?” 祝鸢:“我在等啊。” 夏飞哲一怔,“等什么?” 难道他知道? 祝鸢被问得莫名其妙,转过脸说:“等惊喜啊!你老远把我带这里坐着,不是要甩掉那个电灯泡吗?” 夏飞哲在黑暗中一脸问号,什么电灯泡,甩掉霍博? 虽然还没想通霍博怎么就成了电灯泡,但和祝鸢相处的短短十多个小时,让他对这人忽然有一种奇妙的陌生感。 他有点好奇,也觉得有几分新鲜,甚至……还有点想继续了解下去。 心里无端升起一种遗憾,像冰晶上的一滴水,无足轻重地划过,夏飞哲找回理智。 不能犹豫。 他明白人的关系会随着相处而越来越深,他害怕犹豫。 杀掉他——心底再次响起那道使命般的声音。 要赶在一切发生之前结束,这样他们便什么都没有经历,也什么关系都没有产生。 夏飞哲抬头看向天空,纯黑色的天像浓稠的墨,像祝鸢的眼睛,像深渊张开巨大的口子。 他升起最后一抹茫然:重生后,他明明很想、很想活下去的,他正是为此才和规则交易,可为什么……这一刻又不那么遗憾了? 祝鸢没等到回答,又找了话题:“别担心,有我在——” 同一时刻,夏飞哲突然说:“祝鸢,如果我是来——” “杀”字未出口,一道剧烈的亮光撕破浓墨夜色,二人顿时反射性闭上双眼,未尽之语全数吞进腹中。 夏飞哲这身体才分化不久,感官极为敏感,眼角顿时湿了一大片,半天睁不开。 这时,他耳边传来了祝鸢充满欢喜的惊叹之声—— “阿哲,阿哲!是流星,是流星雨呀!”【你现在阅读的是 】 8、08 此流星雨非彼流星雨,毕竟正常流星不会飞成烟花的形状。 夏飞哲费劲地睁开一只眼,看见无数火花在天幕上无声绽放,拖着长长的尾巴,消失在黑夜之中。 他知道,那块期待已久的陨石,没了。 呆呆地看着天上的黑暗,夏飞哲脑子里空白了,只有祝鸢的兴奋劲头极高,也不知道看个陨石爆炸怎么能高兴成这样。 “我家少爷现在学会浪漫了——” 祝鸢抬手一揽,环住夏飞哲的肩往身边一带,“之前的事就不和你计较了,乖乖跟我回去就一笔勾销。” 夏飞哲下意识想躲开,可脖颈僵硬,动也不动,想问一句对方之前是什么事,又反应过来自己的谋杀计划又黄了,引人生疑的话噎了回去。 陨石不是无端爆炸。 不到二十分钟,天上再次出现一个小亮点,十个亮点,一堆亮点……它们越来越大,嗡嗡轰鸣由远及近,灯光把这一片照得恍若白昼——比此地天然的白昼还亮。 祝鸢不知道从哪个兜里掏了两副护目镜,扔给夏飞哲一副后站起身,朝着光亮降落的地方走去。 那是,十艘小型战舰! 在白犀系能一次出动十艘战舰以上的编队,除了围着主星转的正规军,就只有深渊了。 如果是从前,比二十年还要久的从前,夏飞哲会远远等着,等到祝鸢处理完所有事情,再返回来将他带上飞舰。 他与深渊格格不入,祝鸢也从不会强行让他与之接触过多。 而现在,使命未完,当然不能像以前那样与深渊的舰队保持距离。 祝鸢带队深渊满星域到处跑,自己不跟着,岂不是一点近身机会也没了? 他跟在祝鸢身后,不着痕迹地缩短俩人之间的间距。 忽然,前边的光照中就冲了一个瘦高男人下来,速度太快,他头顶上帽子似的东西飞了出去,露出下面锃光瓦亮大光头。 “老大,你没死啊!”那光头边跑边叫,在祝鸢跟前刹住脚,差点就要泪如雨下,“还以为我们要成没爹的孩子了!” “尤里斯!阵前乱跑乱跳像什么样子!” 另一道话音从后面冷冷压过来,随着一阵从容脚步声,一名着装整齐的斯文男人走在过来,扣住光头的肩膀往后一带,朝祝鸢行了个标准的长恒系军礼,“总指挥!” 光头被斯文男子的气势压服帖了,缩在他身后吐吐舌头没出声。 祝鸢无所谓地一摆手,“叫你们送能源,搞这么大阵仗,到时候又被防务部告状。” 斯文男人一挺胸膛:“统领的安危最重要!” 祝鸢嘴角一抽:“行了,假正经!” 那男人露出个腼腆笑容,不接这话,反而看向祝鸢身后,“少爷!很高兴见到你。三年不见,你长高了,就快赶上老大了。” 夏飞哲慢慢走出祝鸢身后的阴影,抬起视线与这名文职“军官”对视。 “好久不见,艾柏·格里厄耶长官,十分感谢你们的支援。” “这么叫多生分,以后还是叫我菜头叔叔吧。瞧瞧,历练两年,俊!整个白犀系也找不出比少爷更标致的人了。” 叫艾柏的年轻男人被这句话愉悦了,脸上刻意的正经全部融化,闲聊一句后才开始汇报现在的情况。 他看了眼夏飞哲手腕,说:“幸好这次出门你带了巡航x,不然我们也没法穿过这么多未知区域……不过这里的随机物质太多,虽然路上清理不少,但此时位置已经改变,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祝鸢接过管理权,登上了战舰,循着路去接苦守“家当”的霍博了。 回程时,祝鸢指挥人把星球表面扫了一遍,顺便捡捡尸,翻翻面目全非的老巢——很遗憾,这帮臭虫狡诈得很,驻地里只有临时制造大气的能源装置与营养剂,什么线索都没有。 祝鸢大手一挥,叫人取样装袋,倒也没什么失望之色,仿佛真拿这次突发行动当一次冒险之旅:“拿回去,该送哪送哪,中央星都拿他们没辙,咱们这么出力哪有用?走了,少爷这次发现新卫星‘灰饼’,咱们找老头子要赏钱去!” - 战舰指挥室。 “总指挥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艾柏察言观色,拿着一本厚厚的纸页笔记本挪到祝鸢身边,翻开一页新纸,就要开始记录。 “总,指,挥……统领——”那个叫尤里斯的光头在边上学艾柏的说话语调,“菜头鸡,你这腔调跟谁学的?酸唧唧……穿上衣服就人模狗样的,真把自己当副官。” 艾柏一记眼刀瞪过去,“你个萝卜芽,想当副官都嫌砢碜。” “停,官不官的放一边。”祝鸢叫停属下的无聊争执,对尤里斯说:“老四,我看你的报告里说抓到三个在逃犯,审过没有。” “没呢!”尤里斯叫道,“老大你知不知道这地方多凶险!什么玩意儿都有,不提高警惕找你们留下的痕迹,谁知道下一刻撞上的是垃圾还是陨石还是什么没见过的东西……哥儿几个没读过多少书,也认不全……” “关哪的?”祝鸢打住尤里斯的废话,再次问。 “就在这艘飞舰下边。”艾柏正经答道:“首领,咱们现在去审吗?” 祝鸢:“去。少爷呢?” 艾柏:“在休息舱,要叫他一起吗?” 祝鸢嘴角一抬,眸里露出两分愉悦,“不叫,让他到处玩儿去。” 指挥室内中央控制台朝两边分开,露出下行通道,祝鸢带头走在前面,一边漫不经心说:“咱们不是领公家饭的,什么官啊长的,就别拿到外面说了。” “好的,祝总。”艾柏换了个称呼,“我能当个副官吗?” 祝鸢:…… 深渊在白犀系很惹眼,作为一个出身不光彩的组织,即便有白犀系主星——狮神星的“特殊关照”,但没编号没入册,说好听叫编外特勤,说不好听……放过去的话,怕是得叫反贼。 另一边,夏飞哲正不露声色打入“内部”——他得想办法多获取一点祝鸢身边的信息。 说是打入,其实是舰内一执勤小兵没见过像夏飞哲这样的人,一直盯着他看,几分钟后,他小心观察的人就站到了面前。 夏飞哲闲聊状问他:“新来的?是哪儿逃跑的alpha?” 这年轻的小兵被惊了一跳,反射性站得笔直飞快回答:“是,长官!一年前被老大从星盗手里救下就留在了深渊!” 说起深渊时,他音量拔高两分,很是引以为傲。 “别叫长官。”夏飞哲无奈地一扯嘴角,摆摆手,“我就是个给人看病的。” 小兵:“是,长官!” 夏飞哲:…… 夏飞哲不是个喜欢绕弯子人,见这小兵爱聊便继续问:“你一年前才到深渊,怎么现在就能在主舰执勤?” 小兵脸红了一下,小声说:“我对象是老大跟前的红人。” 夏飞哲:………… 大概是夏飞哲长得好看,声音特别好听,像温柔的邻家小哥哥,他甚至还主动搭话,这令这无聊一天的小兵聊天欲陡升。 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的男人话不多,表情也显得冷淡,可他就觉得莫名有种亲切感,当下竹筒倒豆子似的说起话来。 “长官,首领救了很多我们这样的分化突变者,你也是突变型吗?” 小兵自己是被深渊从星盗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先入为主以为夏飞哲也是,颇有点惺惺相惜。 “我觉得主星就是不做人,你说这突变是我们能控制的吗?好端端的,就要被监管,被拖去服役,说得倒是好听,什么前程啊、报酬啊……我就没见过去服役还能完好回家来的。” 突变型是beta分化为alpha的一种叫法,会这么认为的人大概率是文盲,稍微有点生理常识的都知道有20%的alpha在幼年时期不显精神力,二类性别会被填成beta。 夏飞哲不能让话题僵住,想了想,不痛不痒道:“外边联盟军里面,alpha的待遇还是不错的。” “哎,那能一样吗?”小兵这又懂了,“联盟军里的精锐全是种子库培育的优良品,和我们这种beta生出来的变异品种不一样。而且,我看小道消息说了,他们也没啥意思,抑制芯片打出生就嵌在脊髓里,说是人,还不如说是一群傀儡呢。” “不过说这些都是空话,谁不知道联盟早不管我们白犀系了,要不是老大,不知道多少alpha要被拖去服苦役。” “长官,您又是怎么被老大救了的呀……” 夏飞哲有点无语,感觉自己捅了个话篓子。但和小兵聊天的时候,一直紧绷的精神慢慢放松下来。 慢慢的,话题重新回到祝鸢身上。 夏飞哲问:“祝……你们老大是什么时候到达的这片区域?” “回长官,我是半年前被调过来的,听兄弟们说,这艘战舰在m77附近有差不多两年时间了。” - “这次老大您英雄救美,想必是成了吧?” 尤里斯摸摸光头,嘿嘿笑道,“再也不用在这鸟不拉屎的星域驻守了吧?” “成什么成!我是那种人吗?” 祝鸢隐晦一翻白眼,有点烦闷道:“好不容易等到阿哲主动发消息找我……我找过去发现这家伙居然把自己搞到被猎a团追杀的境地,就差一点——算了,以后也别信他什么要独立的鬼话,我准备把他带在身边。” 艾柏转了一下手里的记录仪,说:“少爷分化成了alpha,这个年龄,可能不会服管。数据显示,几乎所有的alpha性成熟分化后,都会对omega有独特的迷恋情结,等熬几年知道找不到小o后才能老实。” 尤里斯一拍大腿:“哎呀,我还以为小夏少爷会是我第一个见到的活的omega呢!我就没见过比小夏少爷还要心好的人,他怎么就成了alpha呢!” 祝鸢一哼,没理尤里斯,对艾柏说:“我考虑到这个问题了。”他神秘压低声音说:“所以,我说我分化成了omega,就近培养感情,免得他再跑了。” 尤里斯:“…………哈?老大你为了占便宜可真是煞费苦心。” “什么?!老大您刚说什么?omega?认真的吗?这东西怎么装,不是,为什么非要装omega,你有人家的东西吗?”艾柏抓住关键,无比震惊,“再说,这要被拆穿了,你要怎么收场?” 祝鸢无所谓道:“到时候再说嘛。而且,他都没见过活的omega,放心啊——小说里不都说了吗,先让他欲罢不能,小小弄混了自己的性别而已,等感情培养出来了,这都是小事。” 艾柏:…… 放心不了一点。 尤里斯则关心起别的点:“老大,要是小夏少爷和你在一起,那是不是就可以一直留在深渊不走了?” 祝鸢和他一起没着落地惆怅:“应该吧……” 几人各有各的纠结,闲聊着,一路走到楼下临时羁押室,一眼就看到被牢牢锁在一块儿的三个杀手,两个垂着头不动,一个抬头恶狠狠瞪人。 祝鸢手揣兜里上下一打量,对艾柏说:“这不还是之前那些家伙?和垃圾一起扔出去,别浪费时间了。” 说完竟然真的掉头就走。 “对了,记得先进分解站,处理的质量数据改一下,免得回去那帮老不死的挑我茬……” 他话还没说完,后面的人就叫起来:“你扣住我们殿下——啊!!!” 一声惨叫,祝鸢倏然转头,只见其中一个杀手突然暴起,狠狠一口咬在同伴脸上!【你现在阅读的是 】 9、09 “哎呀哎呀,我这还没虐待俘虏呢,怎么都饿的咬人了?” 等那杀手脸上的肉都被咬下来了,祝鸢才故作惊讶快步上前,让艾柏赶紧把人分开。 锁扣产生互斥力,三人被瞬间拉开到无法彼此接触的距离。 祝鸢没什么架子地往地上一蹲,语重心长:“老哥,有话好好商量嘛,别那么激动……你看,我知道你们是关心我家阿哲,还救了你们呢!” 咬人的杀手满嘴血,惊愕地瞪着祝鸢,也许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时忘了词。 祝鸢又靠近一步,压低声音说:“我就喜欢你这种狠角色,那边许你多少好处?我亲自押着阿哲送过去,咱俩对分。” 他往旁边一偏头:“咱们把他俩杀了,你悄悄给我说。” 被咬了脸的杀手一听急了,也不顾一脸血呼刺啦,大叫:“别杀我!他们身上有芯片,不可能说真话!殿下的事只有我知道!” 咬人的当即脸色大变,怒瞪被咬的:“叛徒!叛徒!叛徒!就知道不该收你这种垃圾进来!” 祝鸢牵起嘴角,脸上浮起一股浓烈的邪肆,那笑容在杀手看来几乎有点狰狞。 他慢慢站起身,无聊地一叹:“猎a团都是这么些蠢货吗?一点都不好玩,也只配……当太空垃圾。” 他抬手往满脸血的杀手那一指,捂着眼说:“老三你赶紧给他弄一下,太恶心了。” - “还好以前跟着阿哲少爷学了两手,这不就有用武之地了……” 艾柏边给杀手上药,边见缝插针说:“我对比过联盟军那边的结构,其他的先不说,医疗这块儿还是得跟上,少爷既然喜欢搞这个,让他在队里组建一支,叔叔们给他出钱——” 祝鸢斜睨他:“什么就叔叔们了,占谁便宜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您顺着他来,少爷也不会想到处跑是吧?况且……现在在白犀系还好说,要是跑远了,老大您就自个儿哭吧。” “你们在说夏飞哲?” 被咬了脸的杀手听着二人毫无遮掩的闲话,立即找到机会插话:“你们这些无知的土匪,知道他什么人吗?” 艾柏把手里药盒往杀手脑门一砸,“嘴巴放干净!” 杀手梗着脖子得意洋洋:“你们现在只有我一个活口,把我弄死了,什么也别想知道。” 祝鸢拦住艾柏准备再砸的动作,语调一掐:“我知道啊,但你们殿下跟着我吃香喝辣,还有我这么一如花似玉、温柔体贴的omega作伴,日子别提多舒坦了。你老实点,以后就让你跟着我们混。” 艾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敢抖,只好望着天花板装聋。 杀手同样被惊掉脸上的得意,盯着祝鸢上上下下一阵打量,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句话反驳。 缺了肉的脸皮抖了半天才找回舌头:“你放屁!白犀系就没有omega!” 祝鸢:“我又不是白犀系的人,我是你们殿下自小带来的,你家老大这情报都没给你们做好?” 杀手:…… 杀手无言已对,好半天脑子转过弯来:“别想套我话!” 祝鸢无辜一摊手:“谁想套你话了?我好心好意,这不帮你吗?老三,去叫少爷过来,说他老家的人找来了。” 离开羁押室,祝鸢同时收到尤里斯的处理结果,果然在把尸体分解处理时,从脊柱里剥离出了两个不足十分之一甲片大小的芯片。 尤里斯说:“好险把他俩处理了,这芯片材质挺新奇的,不是白犀系里的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爆炸。” 不会,他们想要活人,肯定不会把这种不能控制的东西放在任务目标身边。” 祝鸢隔着安全罩看了看,“把它消毒后放我的收藏箱里,空了送给阿哲玩。” 尤里斯摸摸大光头嘿嘿笑了两声:“老大,小夏少爷都这么大了,还玩能喜欢这些东西?” 祝鸢一秒拉下脸,“多大啊?在外边星系,他这年龄才刚进大学!” 尤里斯莫名其妙挨了顿怼,摸了把脑门,心说:我这不夸小夏少爷聪明嘛。 - 夏飞哲过来的时候,羁押室里只有个被牢牢绑在椅子上的人。 艾柏客气道:“少爷,首领说这人吵着要见您,怕和你是旧识,但这里设备有限,无法测谎,还是请您注意安全,小心辨别。” “有劳格里厄耶长官。”夏飞哲礼貌道谢。 后者点头离开,脸上扬起被那声“长官”愉悦的巨大笑容,在监控室画面中看到还真是诡异。 祝鸢嫌弃一撇嘴,接通杀手身上的窃听设备,聚精会神听起来。 夏飞哲刚给自己注射了一片alpha抑制芯片,这会儿还没完全收敛精神力的外溢,那杀手被罩在alpha的精神力场中,难受得直打颤。 他向后退了几步,离杀手远了些。 他将杀手打量了两圈,没在记忆中翻出相符合的面容,俊秀的眉头微微蹙起。 “殿下,殿下——”那杀手却认得飞快,生怕夏飞哲不救自己,连忙表忠心:“殿下,我们对您绝无恶意,您救救我,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夏飞哲:…… 看来就是猎a团那边捉来的活口。 他心底微哂,想必祝鸢正在监控后面听得津津有味。只是身上没有芯片的猎a团成员,想必就是这边临时招的喽啰,哪里能知道更多的秘密,姓祝的明明就是把要紧的人处理完了,给他留个无害的菜鸡当小玩意儿。 倒是防的挺紧。 不过祝鸢着实想多了,他如今对什么殿下、联盟、秘密都没什么兴趣,邪神若如期降临,没有任何人能逃脱命运,不管地位高低,财富多寡,皆化为乌有。 他下意识将手揣进衣兜,忘了身上披着的是祝鸢的制服,伸进去摸到了一堆鸡零狗碎,神情一言难尽。 那杀手以为夏飞哲不信,忙补充道:“殿下,现在圣位空虚,您——这里不方便说,您救救我,我真的知道猎a团的计划,您救救我!” 夏飞哲:…… “噢噢!原来我家少爷是圣殿的小太子啊。” 祝鸢在监控室里发出一声愉悦的感叹,周围没人,只好自己显摆。 两年不见,自家的少爷可是不知不觉多了好多秘密。 当年的小家伙藏得蛮深……联盟大将的小儿子什么的,听上去也很不得了的样子。 监听器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无非就是杀手求夏飞哲救他的话,有点心眼,目前是套不出来更多信息了。 祝鸢在操作屏上敲了敲,声音传到羁押室中:“少爷,这人就送给你啦!” 夏飞哲手里攥到一把化开的糖,指尖滑腻,他面上无波无澜,心想:果然。 就这样,夏飞哲不仅得到一个脸上缺块肉的杀手,还得到了一个全由alpha组成的小组织,原首领是霍博。 祝鸢说自己是个懒人,大好江山都是要传给自家少爷,所以少爷自己打下来的小弟得自己带。 对此,夏飞哲还是只能无言以对。 祝鸢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他不仅不信他,连带霍博一起,说是让他处置,说不准背后多少暗哨盯着。 深渊的小舰队直朝主星狮神星而去,路过m77时,短暂停留了几个小时。 当然,不是让夏医生去告别同僚的,而是秉承深渊走过路过不浪费的绝对铁律,夏医生的家当可不能拉下——几箱子奇怪的书、盆栽以及霍博手下七十几个狼狈的alpha。 夏飞哲终归还是“被”回家了,看着屋里几个小家伙热火朝天地给他收拾东西,这一瞬间,他感觉到短暂的迷茫。 有什么力量在阻止他杀掉祝鸢。 难道未来是无法被改变的吗?那他回来的意义又是什么?现在的情形又是什么?他……该怎么做? “飞哲哥,这个放哪呀?” 一个穿深渊制服的少年抱着一摞书喊道,夏飞哲从茫然中回神,走过去接手。 “别,飞哲哥,你让我们帮你做点活呗。”少年说:“我能要个名字当报酬吗?” 说话间一本书落在地上,少年忙蹲身单手去捡,一看内容就惊讶了,“哇……还有手抄的书呢!飞哲哥,m77星球上没有电子版和打印机吗?” 夏飞哲还是强行抱了一半过来,带着少年往书房走,边走边说:“有,但是很贵,能上网的地方有限,很多人会选择把感兴趣的抄在纸上。” “哇……” “还可以这样!” “好惨啊!” 好几道声音在身后响起,夏飞哲一回头,就见身后居然跟了五个少男少女。 夏飞哲:……姓祝的绝对是故意的! 若是让其他人过来,他一定不会放他们进门。 小少年们才十二三岁,正是话多的时候,他们又自顾自开始问了,“飞哲哥,我以后也能留这么长的头发吗?” “飞哲哥,我也想当医生,可以过来找你借书吗?” “我父亲说飞哲哥取的名字好,下个月我要去学院报到,可以换个名字,你们以后不准叫我铁蛋。” …… 问题太多,夏飞哲一时间就忘了琢磨祝鸢的事,只好先挨个应付小家伙,真是的,那么多问题,就像…… 夏飞哲被记忆的豁口卡了一下,但他没在这上面钻牛角尖,他虽然在alpha中算是素质出众的,但那么多年过去,记忆有模糊也没什么稀奇。 先是放好书,接着打扫屋子,好在狮神星不像m77那么砢碜,基本的智能家具还是可以用。 三小时后,夏飞哲的住处就整理了出来,一群少年捧着电子光板在客厅坐了一圈,等着“夏老师”赐名。 看着眼前一幕,夏飞哲觉得好笑,也不知道祝鸢给他们说了什么,这一个个长这么大,父母不取名的吗? 他随口问:“那平时你们父母怎么叫你们的?” “黄花鱼!” “铁蛋!” “路牙子!” “大狗!” “旺财!” 少年们报数似的说了,说完还期待地眨了眨眼睛,那模样像是等着夏飞哲能够从这些名字里面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诞生出一个一听就狂拽酷炫的名字来。 夏飞哲:…… 叫大狗的是个短发女孩子,也许是觉得这名字的逼格比之同伴还弱两分,便红着脸补充道:“我爷爷说这名儿接地气,活得久……他用了七十年呢,所以传给我了,以后我有娃了可以继续传承。” 旁边叫路牙子的男孩没忍住扑哧一笑,有些自豪地一挺胸脯,“我这名字是大师占星得来,路牙儿座你们知道不,我出生的时候,我爸去卜了一卦,正好抽到这个星座。” “大师不是算命的吗,啥时候还占星了?” “这不说明全能嘛,大师还是悬河系过来的,你知道悬河系不,听说古东方神秘文明的衣钵就在那儿……” 众少年:“噢噢!!” 夏飞哲:…… “咳。”夏飞哲打断少年们的聊天,对于大家的姓名由来并没有太大兴趣,他心里挂着事,想早点打发这群小孩。 他指着一个少年手中的荧屏说:“把你们的名字、父母姓氏、喜欢的颜色、动植物、未来的理想依次写上,写完后交给我。我给每人想两个名,可以自己选个喜欢的,也可以拿回去叫亲人朋友帮忙。” 众少年欢呼一声,赶紧埋头冥思苦想起来——毕竟这可是一生一次的重大时刻呢! 祝鸢过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门没关,稍微斜一点,便正好看见客厅一角。 夏飞哲刚拿到一块荧屏,规矩地坐在圆沙发上,荧屏搁在膝上,头微微低垂,看不见神情。 身上穿的是一套灰白色家居防尘服,长发还编着,微有凌乱,明明脸颊上还留着忙碌时起的微红,但只要一停下动作,一种极致的宁静就从他身上扩散开来。 他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夏飞哲也是这样专注,在垃圾堆里捡来的破烂纸书上翻了好久,最后摊开小小的手掌递到他的面前。 “——从今天开始,你就叫:祝鸢。” 思绪波涛一样翻滚,祝鸢回想起不久前的经历,又想起陌生的冷香,他开始无比想念那个味道——真是不合理,自己这个alpha怎么对同性那么痴迷? 不……他只着迷夏飞哲,甚至只要稍微想象被那样的信息素包围,脑子里就会浮起点不那么文明的念头。 祝鸢没正形地靠在门口欣赏美色,一只眼睛看夏飞哲,一只眼睛读文件,顺便又给手下人派点令人头大的任务。 祝鸢:老三,给我弄个omega的身份资料,智网数据库里的beta原档不动。【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10 艾柏:老大,我上哪去给你弄这个?!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祝鸢:这是副官的考验。 给手下找完麻烦事儿,祝鸢得会儿闲,鬼鬼祟祟继续打量夏飞哲,同时,在心底编起了邀请用餐的理由。 自己盘算还嫌不够,他还熟门熟路连上智网找教程,但搜寻结果实在一言难尽。 beta情侣首先排除,钓o的也不用看,但钓a的话—— 【发情期去接触就行啦,alpha自制力最差了,发情小o一上前,啥理智都没了。】 祝鸢冷笑一声,白犀系哪里的小o,做白日梦吧。 【买点仿o香水?】 【钓a还要技巧?那不就是一群野兽嘛。】 …… 祝鸢啧了一声,重新又搜:男性beta怎么约男性alpha? 相关词条数:2 【可怜鬼都找不到对象吗?私个地址,我是beta女。】 【准备好每月的抑制素和安慰剂吧。】 祝鸢再搜:男性alpha怎么约男性alpha? 相关词条数:0 好吧,为了防止公共安全事故,同性alpha最好别独处,同类信息素对撞的下场一般不太美好,轻则破财,重则住院坐牢。 不过,仿o香水是什么?让老三给他弄点过来。 在外面磨磨蹭蹭了整一个小时,夏飞哲那边才给小崽子们取完名字,少年们欢呼着跑出来,一见祝鸢全都吓没了声儿,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祝鸢对此非常满意,他一点也不想听崽子们叽叽喳喳问好。 轻咳一声,他大尾巴狼似的进了屋,先是把夏飞哲扔家里的智脑还给他,一边开始编鬼话:“少爷,找个时间聊聊呗,身价高了,我这酬劳是不是也该上涨一点?” 夏飞哲弄不清祝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边装配智脑一边等他后面的转折。 祝鸢:“你这里才收好也不方便开火,你不在这两年,附近有家餐厅,我听说他们的蘑菇……” “叮——” 二人智脑均传来一声警报提示,打断了夏飞哲的思绪和祝鸢的“提价谈判”。 【紧急通知:白犀系突发不明真菌传染疾病,所有居住星球太空港口全部紧急关闭,居民减少外出。请勿接触任何真菌类食物、盆栽、装饰物等,请保持周围环境通风干燥。】 夏飞哲就着眼前闪着红光的投影看向祝鸢问:“蘑菇怎么了?” 祝鸢:“……蘑菇不能吃了。” 祝鸢很郁闷,怎么他刚想吃蘑菇,就突发什么鬼的真菌感染,但这东西不是脚气见多吗?难不成还能脚气变蘑菇? 还是哪个神经病拿脚丫子对蘑菇干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祝鸢揣着一脑袋的黄色废料胡思乱想好一通,往家里一环视,什么都没有,总不能一人一瓶营养补充剂碰杯吧,那哪行? 在他正原地纠结时,夏飞哲却猛的一顿。 “怎么了?” 祝鸢敏感察觉到这一点细微的不对劲,盯着夏飞哲的眼睛,不确定道:“难道……你其实很想吃蘑菇?” 夏飞哲飞快眨眨眼,视线移向别处:“没,不吃蘑菇也行……我去个洗手间。” 这一躲就更有问题了。 但祝鸢没拦他,只看着他的后脑勺轻轻挑了挑眉。 快步走进洗手间,夏飞哲划开通讯界面,那是三封匿名信,发件人是:△▽。 刚刚佩戴上智脑,虹膜验证通过,才接入智网,紧急通知跳出后,三封未读消息便闪起了提示。 正三角是如今民间用来代指圣殿的简写,再加上反三角的话,只可能是——不对,时间不对,后圣殿组织现在应该还没有建立,为什么会有人知道后圣殿的标志?巧合吗? 夏飞哲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正在微颤,手指在身侧轻轻操作,眼前全息光屏中游标追踪眼动,他轻而易举地点开了匿名信,没有任何加密措施。 然而,这并没让他感到放松,反而在看清信件内容后,心中翻起巨浪。 信件本身就是加密的,这种加密文字在这个时间点还不应该被创造出来——因为夏飞哲才是这种文字的创造者。 可它的确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夏飞哲靠在门上稳了稳心神,他非常庆幸刚刚没贸然打开,以祝鸢的眼力,他神色有异的话,瞒不过去。 信件1: 【殿下,阿比斯无法被轻易杀死。】 信件2: 【命运齿轮无法脱轨。】 信件3: 【我们会帮您。】 对方知道邪神! 表情寡淡的脸上显露出难以置信,是谁?究竟是谁? 这人叫他殿下,想必是知道他出身圣殿,若单说阿比斯还可以当作无聊的故事名词,可杀死阿比斯……他知道自己的目的。 命运齿轮? 夏飞哲无声低喃:“命运。” 神叨叨扯命运的口吻、知道自己与规则所做的交易、能通过智脑联系到自己,知道密码语言……难道是后圣殿组织成员也有重生者? 可那些人不是被祝鸢全灭了吗? “阿比斯无法被轻易杀死”又是指什么?难道他知道自己两次动手都失败了吗? 最后这个“我们会帮您”就更难以捉摸,“们”说明不止一人,怎么,他们还想暗杀祝鸢吗?帮我?所图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夏飞哲锁紧眉头,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涌上喉咙,不管这个未知的家伙图什么,都让他非常、极其得不舒服。 【新信息提示,发件人:△▽】 又来? 展开信件,夏飞哲当即一愣。 信件4: 【瘟疫肆虐,邪神降临。】 瘟疫? 和刚刚警报的真菌感染有什么关系?和邪神阿比斯、和祝鸢又有什么关系? 夏飞哲下意识将视线定格在回复窗口,想追问对方如何知道。 下一刻,他停住了,眸光闪烁几下,手指轻抬,匿名信从他的信箱中消失。 没人可以左右他的行动,同为重生者,也不行。 “喂,少爷!你掉坑里了吗?再不出来天都黑了,你想好吃什么了吗?” 夏飞哲闭上眼压住情绪,将洗手间内的物品摆整齐了才开门,便见祝大首领在洗手间门外摆着pose。 本来不想搭理他的,但考虑到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夏飞哲还是忍不住说:“下次能不能别在卫生间门口问吃什么。另外——” 他指了指洗漱台:“摆放时标签面朝前,我找东西找好久。” “好好好,听你的,不说就不说,穷讲究。”祝鸢好脾气地一摊手,“所以想好了吗?总不会真准备在家用营养剂吧?” 夏飞哲本想点头应是,但想起刚刚的讯息,反倒是有点想出去一探究竟。 他往卧室边走边说:“那去市场采购一点回家弄吧,我换身衣服。” 房门啪一声关上,祝鸢悻悻移开了目光。 狮神星还算相对发达,尤其是联盟政府所在的丹雅城,处理个人卫生还是非常方便,喜欢传统的可以用清水,喜欢便捷的可以用波频仪或是别的快捷清洗方式。 不过十分钟,夏飞哲就一身清爽地走出卧室,扎了个高马尾,里面的素色衬衣扣得严实,披一件米白色风衣,清爽干净如天然星球上的纯澈蓝天,祝鸢一时难以移开视线,直勾勾地盯着看。 夏飞哲被他盯得后脊发毛,强行绷住表情,轻轻扬起眉梢:“走吗?” 他们出门的时间还是晚了,因为祝鸢是个名人,所以还得花时间遮掩一二——戴个帽子,罩个口罩,还不能穿常常出镜的行头。 当初考虑夏飞哲喜欢清静,加之身份特殊,他们所住的小别墅地方偏并不配备快送线路,这已经入夜的时间点,实在不是什么采购的好时候。 二人互相一合计,便招了辆快车去市里头转。 司机是个话痨,路上一个劲儿东拉西扯,偏偏一直少言寡语的夏飞哲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没对,和司机聊得带劲,从人工智能的没落聊到蘑菇感染事件,深有一副知音难觅之状,为此,这司机还给他们优惠了三个点路费。 夏飞哲在超市里神游天外,还在想先前看到的信件,他怎么也无法想象瘟疫会和真菌联系起来。 虽说白犀系的医疗水平远远不及中央星系,可大规模暴发瘟疫并不常见。 真菌……食物……蘑菇?蘑菇感染人类,听着怎么这么离谱。 “蘑菇……蘑菇?” 祝鸢一路没插上话,又因为捂得太严实反倒招眼,这会儿脾气噌噌往上涨。 尤其是,这超市里的巡查便衣盯了他几个来回,这一肚子的怨气积累到了顶点,这会儿听身边人居然还在惦记和那秃头老司机的聊天内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祝大统帅不是文明人,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进过学校,没人教他醋了要怎么忍,当下就开始作妖。 他一扬下巴,帽子和口罩中间射出两道锐利的冷光,不阴不阳道:“看来大少爷和老大爷甚是有缘,一个蘑菇也能念念不忘,只可惜时运太差,下架太快,没法让我家少爷拿大头菇追思地中海。” 夏飞哲:? “你在说什么?” 夏飞哲没明白祝鸢半路发哪门子疯,但“蘑菇”一词让他下意识将目光扫向边上的货架,果然,所有真菌类食材全部下架,电子标签上的名称和价码都还没来得及撤掉。 祝鸢都要气笑了,他拍着空荡荡的货架不满道:“喂,那么想吃蘑菇,我给你种还不行吗!” 祝大首领那巴掌的力道是这塑料货架能承受之重吗? “喂!你别拍架子!” 这靠墙的大架子在如此重力之下微微颤动,夏飞哲抬手要去拉他,以免姓祝的大匪头被人押着赔钱闹事。哪知道他手还没抬起,意外情况发生了! “啊啊啊!!!” “让开!” 尖叫和吼声炸响,夏飞哲见祝鸢头顶上突然出现一道黑影,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一步,正要去拽祝鸢手臂的动作一换,就去揽面前人的腰。 哪知道他动作快,祝鸢比他还快,一把被抓住胳膊,旋即肩头被牢牢叩住,脚跟向后一拖,他顿时被祝鸢拽开了四五步。 同时,那道黑影重重砸在地上。 “啊!” “怪物!” …… 尖叫还在继续,周围顿时混乱一片,闲逛的顾客跑的跑,叫的叫,警报声与货物落地的声音交响。 “这什么鬼东西!” 祝鸢用衣袖牢牢按在夏飞哲口鼻间,脚步又飞快往后退了好几步。 周围人跑干净了,那具黑乎乎的东西就这么摊在地上。 它摔下来的时候,激起一圈黑雾,浓烈的恶臭顿时盈满整个空间。 那东西,应该是个人。【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11 那东西、不,那个人的尸体瞬间被摔得四分五裂。 黑褐色混杂着红白绿的液体从尸体碎裂处溢出,大大小小的褐色腐质肉块摔了一地,粘稠的臭味霎时弥漫开来。 夏飞哲下意识往那堆烂肉上扫了一眼,目光不由一顿。 在皮肉化成的腐臭脓水中,他看到几团蘑菇似的肉瘤。 他眉头紧蹙,尽管面上已露出几分不适,脚步却朝着尸体方向微动,本能地想去仔细看那东西。 下一刻,腰上传来不容抗拒的力量,拖拽着他迅速向后离去,不过三四秒钟,他便再也见不到那一地的狼藉。 “老三,立刻联系军区医院丹雅城检查部,二十分钟后到。” 祝鸢不由分说地把夏飞哲拖出来,走路步子带风,边走边通讯,夏飞哲连句话都插不上。 从乱成一团的商厦出来后,外面的计程车早就被抢完了,街上先前的热闹转瞬消失,人潮像受惊的鸟群一样四下逃散。 祝鸢拉着夏飞哲脚步不停,迅速离开商厦,一架小型飞行器从天而降,二人毫不耽搁,立刻乘上飞行器朝着目的地疾驰而去。 驾驶位上,全副武装的艾柏闷声说:“首领,隔离面罩在座位两边。”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来,有点失真。 祝鸢短促地嗯了一声,长手一捞,先将一个军用隔离罩盖在了夏飞哲头上,接着,再把另一个扣在自己头上。 “该死的,老子这是和蘑菇犯冲吗?” 祝鸢从面罩底下拽出口罩,和掉下来的帽子一起扔进垃圾桶,憋不住开始诅咒世界,“怎么一回来就没个好事?狮神星简直就是一座狗屎。” 耳朵自动过滤姓祝的一串咒骂,夏飞哲垂着视线看着逐渐远离的城市低声道:“这事应该不是偶然。” 将全域通知讯息与那几封奇怪的匿名信一联系,他心里陡然升起一阵难以描述的恶心之感。 ——来了。 ——灾厄降临,你还不行动吗? ——杀了他,一定要杀掉邪神。 直觉正向他发出前所未有的警告。 “咳……那什么,少爷,不然你先放开我,一会做完检查回家再让你抓个够?” 忽然,脑中紧绷的弦被一声不正经的嗓音打断了。 夏飞哲猝然转过头,透过面罩,近乎仓惶地看向祝鸢。 “什么?” 他感觉到手心中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一下。 埋头一看—— 他竟然下意识紧紧攥住了祝鸢的手脖子。 大概潜意识里生怕邪神跑了,他攥的格外用力,指甲都陷进对方的皮肤里。 糟了,太大意了! 他猛地弹开手掌,别开视线:“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有点担心。”祝鸢自行补全后面的话,调侃道:“哟,还不好意思上了。” 祝鸢的字典里没有“收敛”二字,见夏飞哲局促,马上来了劲,抬手一比划,“下次给你准备个大帘子,往这儿一挡,想怎么抓就怎么抓。” 前面的艾柏听言跟着见缝插针笑起来:“少爷不用害羞,老大就吃这套,当年裹着破床单把你偷回来,这事他说了好久。” “破你大爷!”祝鸢被踩尾巴似得叫起来,“你这菜头鸡不揭我短会长尾巴吗?好好当司机去!” 这么一打岔,先前的紧张气氛消弭不少,打趣几句后,便重新提起了这个突发感染事件。 艾柏接上刚刚夏飞哲被打断的话,“少爷没说错,不止狮神星发现了这些感染尸体。刚刚和医院联系时,说是已经有四颗居民行星全面戒严,宽鲸太空港现在禁止任何舰只停靠。” 宽鲸太空港是白犀系最大的太空港口,更是其他行星居民与主星狮神星来往的重要枢纽,加之其还有通往星门的跃迁点,这道命令下来,不仅把狮神星向外的通道封死,还堵住了白犀系通往其他星系的路。 “这么严重?”祝鸢问,“什么时候的事?” 艾柏:“确认感染是二十七小时前,地点很偏,网络开放率太低,所以没往上报,今天狮神星上发现一例感染者后发布全域通知时,才知道有四个行星的智网连接已经断开了。” “狮神星是目前感染人数最少的星球,政府第一时间当然得确保主星的安全。” “我听驻军那边说,这次的情况很严重,考虑到扩散问题,他们再次请求邻系支援,讯息已经发出去了,算算时间应该有回信了,一会儿我去打听。” 艾柏是祝鸢最得力的副手,一直以来负责各路情报与资源对接,和白犀系各级部门关系都不错,是祝鸢能在第一时间获得白犀系的各方消息的保障。 “操。真麻烦。”祝鸢骂了一句,目光一瞥边上饰演装饰物的夏飞哲,冷不丁一转话锋:“一会检查无误后把少爷接主舰上去,情形严重立刻跃迁。” 跃迁去哪里,祝鸢没说,但夏飞哲几乎瞬间能猜到他的意思:如果白犀系沦陷,就跨越星门逃出去。 对于深渊来说,白犀系那点虾兵蟹将,真不够看。 几乎是祝鸢话落的同时,夏飞哲立刻道:“我不去。” 顿了顿,他接了一句:“我得跟着你。” 听祝鸢的意思是他要插手疫灾前线,若他退至主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碰上他。 况且,他现在还不知道这场莫名其妙发生的疫病感染和邪神究竟有什么关系。 还有,那封匿名信件背后的人又是谁,和前世的他与邪神又有怎样的渊源。 若是进入主舰,尤其在全面监控的深渊内网中继续收到来信,若被有心之人截获信息,捅到祝鸢面前,岂不是让对方生疑。 不过他这话说的实在太赶了,祝鸢忽然转过目光,眸光深沉地看向他。 夏飞哲掌心微紧,平静地与之对视——面罩有点反光,起始处并不能看清对方的神情。 他不疾不徐地解释:“我在m77上处理过两次小面积传染病,有些经验,可以帮你忙。” “少来,瞎操心。”祝鸢忽地笑了,“白犀政府都派了人过来,咱们瞎凑什么热闹。” 看来同意了他的随行。 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夏飞哲沉默地继续听他们讨论。 艾柏:“其实这些都在预料之中,这次最稀奇的事你们猜是什么——圣殿!我听说圣殿也派了人过来。” “嘿!这不咱亲家吗,说说看。”祝鸢顿时情绪高涨,“怎么,他们是要过来超度亡魂还是要净化污秽?” “亲家?”夏飞哲疑惑地偏了偏头,“我们和圣殿有这种关系?” “不不——少爷,老大说的是、是算半个亲戚,这不之前才知道你和圣殿有渊源,你是我们深渊的半个头头儿,这不借你的光嘛!哈哈!” 艾柏差点被自家老大的离谱发言给呛住,赶紧临时补救,连土话都蹦出来了。 他简直要被祝鸢的追求手段震惊了,先骗再单方面下通知,圣殿什么地位,你深渊又是什么地位? 拿着张破抹布就敢往金镶玉的盆里贴。 他克制住内心的咆哮强行转移话题: “老大、祝总、大哥!圣殿又不是神棍,他们和联盟军委、联盟政府互相较劲数百年,军工医疗科研上的贡献不比他们小。咱们白犀系遇上灾难人家反应比联盟还快,民众们呼声可高的很!” “噢,过来干正事的……” 祝鸢脸上的兴奋被一抹意味深长取代,他转头看着夏飞哲,没头没尾道:“我可不管他们来头多大,想带走我的人,没那么容易。” 夏飞哲抿住唇,别过头,装没听见。 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么一段历史。 当他离开那个无名,不,现在叫做灰饼的荒星时,白犀系已然荒芜。 狮神星成了一堆碎石,白犀星域智网停摆,整个星系化为一片废墟。他只来得及在跃入星门前,最后看一眼那颗永恒燃烧的太阳。 瘟疫……长恒联盟的政府从来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录,关于白犀系的记录只有冰冷一行注释: 长恒历,1337年7月24日,16时40分,白犀系狮神星于流火中解体,初步猜测为星核引爆导致的行星坍缩。 经后圣殿调查,实为邪神降临后的第一次“猎食”。 - 医院里的人并不多。 在狮神星,完备的家庭医生系统才是市民看病的第一选择,充斥着消毒液与抑制素等气味的医院即便拥有再好的装潢,再响亮的招牌,也不是太受欢迎。 因此,这里面积不算特别大,同时,也不太那么引人注意,非常方便像祝鸢这种灰色人物就诊。 借洗浴室快速清洗后,身上的衣物全被无害处理了,夏飞哲只能穿艾柏拿过来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是祝鸢的。 虽说内衣都是新的,但穿在身上总让他感觉哪里都不太舒服。 也许是因为有点紧,也有可能是刚刚一番检查太折腾人。 夏飞哲独自坐在等候区,不着痕迹地用眼睛目测短了一小截的裤脚,从中可推断自己应该比姓祝的高了至少一点三厘米。 再看外套下,没扣上的第三颗衬衣纽扣——姓祝的胸肌也比不上他……所以,那家伙看上去比自己高比自己肩宽的原因是增高垫和肩垫? 目光沉沉地落在紧闭的另一扇检查室门上,夏飞哲没发现自己的目光带上了些许笑意。 可这缕带着暖意的思绪还没让他品到滋味,沉淀在胸口的执念催命似得提了起来。 ——杀掉他。 那我能做什么!? 夏飞哲在心底反驳似地怒吼,然而,这是他的心绪世界,没人能回答他。 我会的……他对心底的执念说:我当然会杀掉他,杀一人救亿兆人实在不亏。 他不知道规则为什么选择他,也许是他活的百无聊赖,重生后不会消极怠工?也许是他离祝鸢近,近水楼台先得月? 说起来,重生者本该手握命运进程,这任务原本没那么难。 但一念之差,命运轨迹改变,他现在又能怎么做呢? 你总不能让我随便拿把刀冲他面前吧?要这么简单也不用我重生来对付他吧? 心底闪过自嘲,夏飞哲无声地叹了口气。 【瘟疫肆虐,邪神降临】 这话说的奇怪,先后顺序是不是反了?难道不是邪神出现才带来灾厄吗? 正乱七八糟想着,前边检查室里倏地冲出俩人,艾柏在后面大叫:“少爷,快拦住他!” 夏飞哲下意识抬头,以为有歹徒袭击,起身就是一个漂亮的擒拿,把人牢牢地压在了墙上。 “……你是医生?”看清对方装束和胸口铭牌,他问道:“你跑什么?” “后面有人追我肯定跑啊!” 医生挣扎片刻,发现对方手劲儿大,只好放弃抵抗趴在墙上说: “我们这里真的不接收omega患者,而且,按照白犀系特别法,一旦发现omega分化者,要立即建档备案上传……这么个大好事我不知道有什么好藏的。” 夏飞哲一脸雾水,什么omega患者?检查的不就祝鸢和艾柏吗? 这时候,艾柏已经追过来了,歇匀气儿后,他一把从夏飞哲手里勾过医生的脖子往检查室方向拖,还对夏飞哲严肃低声道:“……咳,老大是omega这件事绝对不能走漏风声。” 夏飞哲眨眨眼,纷杂的思绪瞬间停滞了一下。 omega?祝鸢?omega?等等……他得捋一下这个事—— 他清楚地记得,已经成为阿比斯的祝鸢拥有一具极为强悍的人类躯壳,那是个强悍的alpha,强势又凌厉的精神力可扫荡星域,拥有is级信息容纳量的信息素扩散后,每一个被触及到它的非beta都被蛊惑,被浩瀚如宇宙的信息量塞满神经,陷于永无止境的梦魇。 那时,联盟甚至不得不将古老的机甲重新投入战争,让beta站到了最前线。 所以……分化成omega是不是太不对劲了?应该是骗人的——一定是,是试探吗?可为什么要用这种理由试探?他想试探什么? 夏飞哲沉思好久,直到腿站的有些麻了,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一个男人的二类性别问题上反复琢磨,发觉这个事实时,沉着冷静的夏医生终于……脸绿了。 他使劲一甩脑袋,长长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姓祝的是a是b还是o和他又没什么关系——难道变成omega就不是邪神了? 若阿比斯是个通过性别挑选所降临的躯壳的家伙,脑子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了,不想了,坚决不想——【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12 “少爷信了?”祝鸢在检查室里面低声问。 “信了吧,我看他挺震惊的。”艾柏说:“老大,我就不懂了,你干嘛非要装omega?” “祝老大,外面那个是你儿子吗?”医生一边清点酬劳一边问:“你啥时候生的?长这么大。” 医生刚问完话,后脑勺就狠狠挨了一巴掌,艾柏冷冰冰道:“你会不会说话!” “你们不都叫他少爷嘛……难不成是之前祝老大弄死那头儿的私生子?” 艾柏:“屁的私生子,你全家都私生子,再乱说,把你嘴粘起来。” 祝鸢抬手打断艾柏的威胁,一脸核善:“我们这儿大多是粗人,叫少爷是告诉外人这是深渊的太子爷。你看我这风华正茂,放眼整个长恒系也还是风度翩翩少年郎吧,哪能生这么大个儿子?” 医生赶紧点头,不再挑战深渊老大的底线,想溜,“那什么,祝老大,上次欠的恩情我这就算还了吧?这么做可是违反规定的呀!” 祝鸢笑意不减,“出事儿你就往我头上推,我是恶人嘛,放心。好了,你去忙吧,这事儿出了门就算忘了。” 医生慌不迭跑了,出门还特意拐了个方向,免得又遇上深渊金贵的太子爷。 人走完了,祝鸢才对艾柏解释:“beta满世界都有,哪有吸引力?不是说omega对alpha有致命吸引力吗?现在圣殿的小妖精们要过来,我这叫防患于未然。” “可——”艾柏同是alpha,觉得老大有什么误解,他解释道:“alpha也不一定非要找omega,队里还有很多优秀的女beta……” 祝鸢的眼神越来越危险,艾柏把话吞了回去,不会吧……老大真的对少爷那什么,以前也没看出他有这个心思啊! “要是少爷真要和您……” 祝鸢撩了撩头发:“除了不能生,你说我哪点比omega差了?” 艾柏无语地咧咧嘴,算了,作死的不是他。 想起什么,艾柏赶紧又说,“老大,我拿的那个橘子花仿o香水有5%的失效性,你用的时候得先试试——” 祝鸢抬手赶人,“知道了知道了。” 弄完检查,又打听了些消息,再加上购置药品和备用物,二人回到小别墅已经凌晨,艾柏先一步离开,飞行器是祝鸢开回来的。 回去路上,夏飞哲还和霍博通过一次讯息——财大气粗的深渊给霍博和他的小弟、不对,现在叫做夏飞哲的小弟们都配备了智脑。哦,脸上缺肉的俘虏暂时没有。 能够正大光明登上智网,霍博和众小弟们迫不及待要和自家领导开临时小会。 夏飞哲有点意外,他并不想要什么小弟,毕竟自己现在可是个重任在身的“刺客”,没听说刺客暗杀时后面还跟一串小弟。 但祝鸢这么安排,他肯定不能明着反对。 祝鸢想的长远,说是让他拿霍博他们练练手,为以后带队打打基础,可……他还有以后吗? 暗杀眼前这个人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夏飞哲在后座静静注视着祝鸢的后脑勺,他又想:没有祝鸢的世界,如果他还活着,做什么好呢? 念头一闪而过,很快被压在了心底的最角落,夏飞哲很清楚,无论是什么,一旦和规则做交易,必定付出代价,无论代价是什么,对于他而言,“以后”都是伪命题。 哪值得废功夫想那么远呢? 白犀系迅速戒严,夏飞哲便让霍博和他的人好好在深渊总部休养,以及把那个脸上缺肉的杀手看好,别让他死了。 折腾到半夜,俩人的晚餐终究泡汤,祝鸢进屋先、、脱外衣,后甩马甲,最后扯衬衣扣子,等往沙发上一靠的时候,活脱脱一牛郎卖座姿势。 只可惜他一番表演,纯属对牛弹琴,夏飞哲压根没见过牛郎,必是不知道男人的勾引姿态。 他后脚进门,见姓祝的不好好脱衣服,下午才收拾干净的地方眨眼就被这家伙扔的乱七八糟。 默默地翻了个隐晦的白眼,他弯着腰,跟在后面边捡边折。 夏飞哲心里惦记匿名信件,身上穿着姓祝的衣服,不合身,总觉得紧,想赶紧换下。 匆匆把祝鸢丢的衣服折好放在沙发上,也没看他,就要往自己卧室里钻。 “站住!” 关门前,祝鸢突然出声叫住他。 夏飞哲眼角一跳,这语气不对,难不成要秋后算账? 他垂着眼转过身,疑惑又恭谨,“又怎么了,大老板?” 祝鸢轻咳一声,撩了下头发,“我,怎么样?” 眼睛里只有地板砖的夏飞哲没有看到祝老板的风情万种,满头问号地掀起眼皮:“挺……健康的?” 祝鸢:…… 无语片刻,只好摆了摆手,“去拿营养剂,想吃蘑菇也不急这会儿。” 夏飞哲:?? 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站在保鲜柜前,他想:真是个下毒的好机会。 当然,一身被收缴个精光的夏飞哲也只能想想,姓祝的从各种阴谋诡计爬到深渊一把手,这些小伎俩放不倒他。 俩人各自心怀鬼胎,却谁也没捞到好处,半夜三更不适合处理正事,暂时也没不正的事情能做,两扇卧室门一关,算给前一天画了句号。 换好衣服,躺在床上,夏飞哲戳开智脑,看着空荡荡的收件箱沉思。 按理说他两天没合眼,理应困倦不堪,可心事重重,怎么也睡不着。 思索片刻,他关掉收件箱,打开搜索引擎,键入关键词:邪神。 ……游戏……传说、小说,什么霸道邪神爱上我?这都什么东西……还有心理测试,看起来在这一点上面是找不到什么有用信息。 夏飞哲轻轻呼出一口气,删掉“邪神”,又搜:阿比斯。 搜索结果:阿比斯,古嘉拉语音译,深渊之意。 顿了顿,继续搜:深渊祝鸢。 这次跳出来的信息可就多了,数据瀑布流将白犀系域内关于祝鸢的一切安静地呈现了网页之上。 夏飞哲的呼吸不自觉放轻,像是怕惊扰某种未名之物。 祝鸢,二十六岁,男性beta,白犀系杰出新青年代表,狮神星新秀企业家,现白犀系域内第三戍域军总指挥。 白犀系叫祝鸢的只有这么一人,首页第一位就是他的各项荣誉,以及一张非常不“祝鸢”的个人照。 洁白的集团军制服,胸前挂着一排荣誉勋章,银蓝色的穗带点缀右肩,神情庄严而肃穆。 姓祝的长的邪性,穿什么都显得不太正经,可他面无表情时才能看出他的五官极具特色,身材也是照着人类现在审美比例来的,穿上这种制服竟然格外耐看,完全可以印在招募宣传报上当形象大使。 白色……意外得挺适合他。 夏飞哲继续往后面看,这一翻,才发现祝鸢在提升深渊正面形象上还真没少下功夫。 深渊不是道上的新秀,在白犀系至少经历两、三代人,上一任深渊老大死在他103岁的生辰宴上,还正直壮年。 祝鸢手段比他的前任更狠,肃清、吞并、剿灭——只用了三年,在拥有几乎能引起联盟军委注意的力量时,他竟然被招安了。 这一段被改成各种影视、小说、广告,大肆宣传,最离谱还有祝鸢和白犀系总长认亲的桥段。 从那以后,深渊便是暂时有编号的队伍——由于地方又小又偏,联盟军委管不过来,当然,可能也没人想管,所以这“正规”也就白犀系承认。 浏览着各种官方的、非官方的信息,夏飞哲终于意识到一个被他无视已久的问题。 祝鸢,到底是怎么被“阿比斯”选中降临,如果阿比斯是侵占了祝鸢的身躯,那祝鸢呢?他是被吞噬掉了吗? 上一世,白犀系的灭亡,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 在海量的信息中,夏飞哲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梦里什么都没有,像深渊巨口,吞噬思绪。 思绪再次回归时,他听到屋内铃响。 夏飞哲陡然睁眼,抬手就往枕头下摸枪——什么也没有,想起这里不是危机四伏的后圣殿,他松了口气,一下彻底清醒过来。 从床上翻身而起,一边穿衣,一边激活智脑,连接上屋外监控。 悬浮投影自动移到他面前,画面中,只见一群身穿制服的人正站在门口,衣服上印着警厅标志,可视范围内有九人。 夏飞哲眸光微凝,怎么回事?a监局?还是祝鸢分化成omega的事情被联盟政府知道了? 正想着,房门打开,祝鸢穿着一身十分不体面的睡衣出现在监控里。 正面“操翻世界”,反面是两根大大的中指。 夏飞哲:…… 姓祝的流氓对着警卫们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监控里先前还在互相低声交谈的各警卫明显愣住了——看起来就像画面定格。 夏飞哲抽着嘴角,不合时宜地想:没想到吧,这才是青年才俊祝老大的真实面貌,什么钻石级梦中情人,什么无时无刻的优雅,那都是无良小编闭着眼睛胡吹,说不准是姓祝的花钱买水军。 看到这里,夏飞哲已经穿好衣服,长发一拢一束,洗漱完毕。 打开房门时,祝鸢正好把两个警卫引进客厅。 “刚好。”祝鸢见到夏飞哲出来,指着他说:“介绍一下,我家二当家,夏飞哲,医学高材生。” 再指向一个身材高状的警卫:“梅·兰伯特,丹雅城警督,珍·雪莱,丹雅城特警队长。” 夏飞哲一听祝鸢这介绍,眼皮不受控制地一蹦跶,什么就二当家了? 他这刚回来,深渊总部的门开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就当家了?姓祝的怕不是要坑他。 然而这里的话语人都发话了,当着警察的面,他这个假少爷自然也就听话认下来,不知道祝鸢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好随机应变。 兰伯特警督有些尴尬地在夏飞哲和祝鸢之间扫了一圈,说:“祝总不然先去换一身衣服?” 夏飞哲先就换好了衣服,祝鸢身穿“操翻世界”的“战袍”,头发张牙舞爪,站在几人中间十分显眼……辣眼,尤其现场还有女士,兰伯特不得不重咳两声挑明道。 “麻烦。”祝鸢又打了个呵欠,一摇一晃地进了屋,砰一声狠狠拍上房门表达自己对被深夜打扰的不爽。 兰伯特和雪莱互相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目光。 夏飞哲当没有看见,走过去,抬手往沙发上一引:“二位警官请坐。” 他坐到单独的一边沙发,注意到兰伯特和雪莱再次互相对视,似乎默契地达成了一个共识。 “夏先生是还搞艺术的吧?” 兰伯特先坐过去,先起了个话头打破僵局,“这一身气质真是令人眼前一亮,这长发得留好多年吧?艺术家是都像您这样……深居简出吗?” “不是。”夏飞哲平静道:“我是学医的,留长发是家里传统,和专业无关。” 地头蛇还需要留长发?打架不嫌碍事吗?什么传统不剪发?不会是圣教徒吧? 兰伯特在心里吐槽,眯起眼,不着痕迹地打量起眼前的人。 这长相惊艳的年轻男人坐姿端正,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仪态几乎称得上优雅,但这并不能掩盖他的防备之态。 有一定掩藏力,但还是太嫩了,不像祝鸢,是个十足的滚刀肉,根本不好下手。 他话里带着笑,又亲和了三分,说:“以前没住在狮神星吧?我和祝总也算老相识了,夏先生样貌出众,我若是见过肯定不会忘。”【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13 夏飞哲不答反问:“各位警官天不亮就亲自上门,请问是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调查的?” 话落,兰伯特和叫雪莱的队长再次对视,空气似乎瞬间凝滞。 接着,这位警督先生再开口时,亲和感稍退,多了分凝重。 “既然夏先生与祝总亲熟,我们就直说了。” 兰伯特拿出随身公文包,边找边说:“我和祝总也算有多年的交情,了解他为人,当然知道这事他做不出来……但——他在白犀系毕竟还是太惹眼了,这也是上边下来的意思。” 话说完,兰伯特刚好翻出个指甲片大小的玩意儿,两指间搓了搓,在耳边位置一碰,示意夏飞哲用智脑。 兰伯特:“你看看——但先别急,数据是严格加密的,总长出面截下的,联盟军委的人近期就要临港,必要的保护措施是需要的。” 夏飞哲一边听,一边迅速浏览文件内容,数据很多,堪称触目惊心。 这是一份极其详细的揭发资料。 有罪状书,全景录像、录音、计划书、工作表……这若都是真的,祝鸢死上一百次怕也难平民怨。 录像是实验室里常用的多维监控,录音没听,夏飞哲飞快看了罪状书、计划书和工作表,前后一串,也就知道录音里面大概是些什么东西。 他的视线重新聚在兰伯特身上。 “时间不多,我大致看了下,做的很逼真,不过——” 旁边的雪莱队长立即接话:“不过什么?” 夏飞哲随着声音转向她,他知道,这个队长刚刚一直在观察他。 先前这俩警官达成的共识应该是:先攻眼前这个。 这个女人是个alpha,他读出了她身上戒备又探寻的精神力信号——好在之前在祝鸢的飞舰上注射了抑制芯片,同类的探查并不是什么麻烦。当然,以他的精神力等级,能造成困扰的情况并不多。 “不过,若是深渊真做了这些事,还能让人拿到这么详细的资料,也就不叫深渊了。” 夏飞哲说完,脸上露出一抹淡笑。 雪莱微微一怔,一种违和的感觉升上心头。 这个小子说的话明明非常挑衅,她却无端觉得对方真诚,仿佛她刚刚的怀疑是天大的罪过一般……难道是这家伙的脸长得过于好看的原因? “咳……夏先生说的有道理,深渊这些年的实力我们还是很清楚的。” 在兰伯特的提醒下,雪莱猛然回神,猝然移开了目光。 夏飞哲像没注意她一般继续说:“录像可以伪造,计划书可以乱编,如果提供者连这些数据都有,想来提供一点佐证的具体实验数据应该不难。虽然我不事法律,却知道无论是《长恒宪章》、还是白犀系律法,警方在没有切实证据前都无权带走任何公民。” “是是是,我们知道,这不是想着万一有人要加害祝总,这可是我们白犀系的青年才俊,可不得好好保护起来嘛。” 兰伯特警督赶紧解释:“我们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也很震惊,这个……全景录像能伪造得如此了无痕迹,对方技术手段很高啊,咱们白犀系,目前是没有这个水平的。所以总长相当重视,这不,怕路上有变数,派的全是最精英的人过来,夏先生你看还有其他什么指教没有?” “倒不一定是技术手段伪造,不过是让人穿着深渊成员的服装,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夏飞哲无视兰伯特的套话,不陪他打太极,若有所思说:“如此看,贵方是想让我们祝哥当这个鱼饵,钓一下这背后的大鱼。” “保护,是保护。”兰伯特强调。 深渊的老大还需要狮神星的地上警力保护吗? 这么火急火燎赶来,不就是怕祝鸢跑天上去逮不回来了吗,整个白犀星域,最大的空中力量便是深渊,而深渊,只听祝鸢的。 想必现在整个别墅外部信号已经被屏蔽,就防着祝鸢把人招过来。 这么看来,向邻系申请支援应该有了回应,否则没有人敢这么对祝鸢动手。 有外部力量联合,甭管圣殿和联盟军到底对不对付,深渊都无法再妄动。 到时候姓祝的还当不当得这个不黑不白的龙头,就不好说了。 短暂的思索间,数个阴谋论在脑子里打了个你死我活,夏飞哲最后点了点头说:“好,我大概明白了,那我能做点什么?需要给他准备什么东西吗?” “啊?”兰伯特惊诧,似乎完全没料到和夏飞哲的交谈能这么顺畅,忍不住重复又问:“什么?” 夏飞哲:“我和深渊接触不多,以前一直在m77实习,你们直接调档查询就好,兰伯特警官,我应该不用一起前往吧?” 兰伯特赶紧摆手:“不用不用,这说的,祝总又不是嫌疑犯……就是万一,万一祝总有所顾虑,还希望夏先生能劝两句。” 夏飞哲看了眼依旧紧闭的卧室门,说:“不用劝,他会和你们走的。” 兰伯特没想到这一行居然出乎意料的顺利,等祝鸢拖拖拉拉地从屋里出来后,夏飞哲把情况简短一说,他居然真的立刻就同意了。 亏他刚刚还为这俩会不会起内部争执,进而演变权利让渡等狗血戏码而提心吊胆了一下。 走前,祝鸢给夏飞哲一个暂时告别的拥抱,“好阿哲,我们才见上面又要分隔两地,我这心里实在太难过了。” 祝鸢紧紧抱着夏飞哲,模样要多不舍有多不舍。 夏飞哲使劲地抽着鼻子,终于忍不住:“阿嚏——” 一旁的雪莱早已脸色铁青,抱歉地向兰伯特点了下头,疯狂地“阿嚏”着跑出了门外。 兰伯特:?? 夏飞哲费劲地扒拉开祝鸢,捂着鼻子:“你橘子水腌入味儿了吗?” 祝鸢当没听到这话,已读乱回道:“阿哲啊,虽然我得出去住几天,这屋里还是收拾收拾。” “别忘了我的屋子,很重要。” 夏飞哲被熏的喘不过气,嗡着声说:“我知道了。” 祝鸢折腾够了,终于舍得离开。 祝鸢和其他警员先行登上飞行器,兰伯特和雪莱落在后边,边走边聊。 雪莱不停用纸巾揉着鼻子,明显松了一大口气,“老天,还以为得上手段才能把人带走……亏我们还带了这么多人。” “侥幸而已。”兰伯特摇了摇手指,“对待祝鸢绝对不能用一般人的思维去揣测,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我和他打了很多年交道,他每一次的行动,都会出人意料。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这回那么轻易就跟我们走了,但还是小心为上,谨防有诈。” 雪莱深以为然,心有余悸地看着祝鸢背影心说:正常人哪会用仿o香水当沐浴液呢。 “对了,刚刚见到那年轻人,小珍,你看的出底细吗?” 雪莱:“老师,您都看不出深浅,我这点经验哪够?” “是alpha吗?” “没探出来,这个叫夏飞哲的看起来像才成年,应该还不到二次分化的时候……以我准a级精神力来看,万一存在其他情况,他们的精神力应该会超过5a……甚至s级。” 兰伯特好奇:“难得一见?” 雪莱:“稀世罕见。老师,我早年去过邻系学习,他们那边关于这方面的理论比我们这边详尽多了,我们边走边说。” “咱们都知道alpha和omega所特有的精神力和信息素是来源于超进化的副产品,某些战争疯子发现其精神力在星域智网以及全景辐射下的脑机高适配度,这才有了后面的军事优选准则。” “虽说后面因为反噬而把精神力控制产品全面禁了,但谁都知道超高精神力种子的珍贵。 以精神力操控的机甲灵敏度是程序操控的千万倍,驾驶员或指挥官每高一个级别,就能在星域智网上压制其下一级别千架小型机。 听说不少星域私下里其实还是在研发由精神力控制的军事武器。” 雪莱压低声音:“我还听说,在一些神秘的教派中有说法是:当人类的精神力级别达到五个s的强度,就可以迎来真神降临其身,您说,这一个s的含金量有多高。” 真神? 兰伯特警督听得脸皮一抽,“确实真神。” 雪莱知道自己老师不喜欢讨论这种神鬼虚无的东西,便跳过话题,加快步伐登上了飞行器。 - 夏飞哲静静地盯着监控,眨了眨被呛地满是湿意的眼睛,确定外面的几架飞行器离开后,才钻进了祝鸢的卧室。 说什么收拾收拾屋子……还重点强调自己的房间,难道有重要的信息留下? 祝鸢走时没锁卧室门,夏飞哲一进门就把自己的生物密码录入到门禁系统,随后才开始打量房间。 屋子里弥漫着直冲脑门的橘子水味,似乎还有一种说不清的香气,奈何橘子味儿过重,他暂时辨别不出。 一边用手扇着鼻翼前的味道,一边环视,卧室玄关的橱窗明亮,旁边是洗浴室,洗浴室的房门紧闭,磨砂玻璃门后透着灯光。 这种暗示……难道是—— 姓祝的什么毛病,把讯息留在浴室里……该不会是拿橘子味的定型水喷镜子吧。 怀着对姓祝的各种离谱行为猜测,夏飞哲狐疑地走向洗浴室,伸手握住门把手,用防生化武器的姿势轻轻向上一抬把手。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非常正确—— 下一刻,一股浓烈的异香顿时从门缝中倾泻而出。 他脸色陡变,这是……信息素?!【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14 夏飞哲被这极其陌生的味道扑了个满头,无波无澜的脸上霎时惊起一片惊涛骇浪。 漆黑的瞳孔不自觉猛地紧缩,下一刻,又不受控制地扩大。 夏飞哲在这瞬间体会了一把“灵魂蹦迪”,脑海瞬间空白,心跳陡升,耳朵里炸开了一万响烟花。 他的鼻翼不受控制地快速翕动,疯狂地想要捕捉这里面某种肉眼无法看见的东西。 脚步不由自主上前,哪知道浴室里湿淋淋的,轻飘飘的步子踩上去,险些让他滑个大跟头。 夏飞哲陡然回神,什么玩意儿?我在干什么?这到底什么情况? 在脑袋被陡然上升的体温烧成浆糊前,他明智地快步后退,“砰”一声甩上门。 冲到窗台上深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后,脸上的滚烫才慢慢消退。 停顿片刻,他再次火速屏息冲过去,拉开门,一巴掌拍在墙上的触控板上,也不管拍了些什么功能,直到听见空气循环系统开始工作后,门第二次被摔上。 奇诡的甜香没有等到邀约,被空气中的气体分子稀释,慢慢消失。 夏飞哲滚烫的体温也终于慢慢消退了下来。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夏飞哲自认有着非常出色的自制力,但依旧不能忽视alpha所特有的生理机能,他同样会因为易感期而烦躁,也同样会对omega的信息素产生渴望。 简直见鬼,姓祝的居然还真是omega。 长恒系各域间有着一句通用俗话:“苦a甜o,冷上暖下。” 虽没什么科学依据,但几乎所有人都有着这么一个刻板印象,夏飞哲也不例外——更何况,他又不是会对同性信息素发情的变态。 原来,这就是姓祝的信息素。 老实说,先前医院里发生的事情夏飞哲一直不相信,毕竟祝鸢脑回路实在异于常人,搞点莫名其妙的东西不奇怪。比起报告单和别人的话,更相信前世自己的亲身经历。 可现在——信息素……骗不了人。 夏飞哲飞快整理思绪——出现与上一世不同的变动,一定是某个关键节点的改变导致,促使原本该分化为alpha的祝鸢分化成了omega。 这会对阿比斯的降临有影响吗? 脑子里乱糟糟的。 将这几日的兵荒马乱翻来覆去点了一遍,确实没发现什么重大节点——足以改变祝鸢分化方向那种,更何况,这情形可不像这几天里分化的。 omega的二次分化不会比alpha好受多少,他们这些天一直待在一块儿……总不可能是刚刚是发情期吧,他关在浴室里是在用辅助抑制? 想到这里,夏飞哲倏忽回神,第三次拉开了面前的门,抢在屋里信息素被彻底清除完毕前一刻,关上了循环系统。 实在是这个变数太令人吃惊,竟让他忘了用最原始、也是最快速的方式来分析。 夏飞哲轻轻吐出一口气,接着,闭上眼睛,任由残余的丁点儿信息素分子顺着鼻腔钻入。 虽然大部分神经受体被阻断,但通过信息素分析点其主人的基础情况还是不难——至少可以知道他是不是刚刚分化的。 他轻轻呼吸着,随即猛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瞪向前方。 面前是一扇镜子,他在里面看见了自己失态的表情。 信息素分析结果:未知。 年龄、性别、情绪、健康状况、衰减时间——统统未知。 他竟然无法识别祝鸢的信息素? 这怎么可能? 信息素不比精神力,说白了,这就是一种身份识别,为了同类竞争,为了求偶择优,怎么可能会有不可识别的情况? 夏飞哲还想再分析,只可惜留下的小分子们过于稀少,早在循环系统下逃的干干净净。 房间只余下不知道什么洗浴用品携带的橘子味,那种携带奇诡甜香的味道的确再无法捕捉到了。 夏飞哲漫无目的地打了两个转,只好悻悻离开洗浴间。 借着给祝鸢“收拾屋子”的由头,夏飞哲在祝鸢的房间里东翻西找——其实是给这间摆设非常凌乱的屋子快速做了个大整理。整理过程中发现两把枪,一把普通的铅弹土枪,一把高能粒子枪。 长恒系联盟治下,智网覆盖范围内,持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即使是战舰,搭载的武器型号、规格、数量……都要经过层层批准,像粒子枪这种东西,但凡一动作,智网将会立即捕获信号,所在星域的武装力量便会大力清查。 不过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臭名昭著的“智网反噬”事件后,很多星域的智网半通不通。 像白犀系这种落后的“边缘山区”,在线半小时失联一整天,见中央星系管不着,沟里老鼠狂欢,那叫一个群魔乱舞,私造倒卖劣质武器,乌烟瘴气。 祝鸢被招安后,不少工厂挂了白,深渊批上官皮,到处搜查非法武器,重建各大行星和部分深空航道智网,私人藏匿武器也不太容易。 尤其是在有大量普通居民的宜居星,安全防控严格,除非特别批示,就连警卫也一般不配重杀伤性武器。 打量着手里两把枪,夏飞哲心想,姓祝的果然不老实。 夜里他看新闻,见祝鸢在报道里对白犀系总长的服帖姿态还有些啧舌,今日二人的塑料交情的小船说翻就翻,这么一看,总长很有觉悟。 夏飞哲在二者间掂量片刻,从祝鸢衣柜里翻出一条腰带,将土枪别在身上,粒子枪则放了回去。防身用不着这种高杀伤性武器,辐射波更容易引起注意。 关下箱子的时候,一张小纸片从箱子夹缝里飞了出来,这让夏飞哲愣了愣——狮神星比其他星有钱,用纸张写字的情况不常见。 他蹲下捡起,上面有一行字,字迹潦草,像是匆忙写下: 贴身携带,接到通讯,立即撤离,别怕。 手指不自觉在纸张上轻轻摩挲……话说,这纸张也奇怪,哪来的? 翻过一看,竟然是一张产品包装盒上扯下来的,盒上印着半截产品名,夏飞哲顿时把这玩意儿和刚刚祝鸢床头柜里恍过一眼的避孕套对上号。 夏飞哲:…… 姓祝的日子可真滋润,也不怕发情期被眼红的alpha给绑了——深渊的老大因为发情期不认人落入三流混混手里,姓祝的这一世英名也好凶名也罢,都别想捡起来了。 冷冷腹诽完某个姓祝的omega大佬的私生活,夏飞哲将手里的卡片甩回箱子,嫌脏似得蹭了蹭箱壁,将刚放回去的枪别在了身上。 不过……为什么祝鸢会给他撤退信号? 刚刚姓祝的这么老实就走了,可别是误会他撇清自己的举动是为了搬救兵。 收到信号之前,夏飞哲并没有闲着。他回到自己房间,翻出陈旧的纸笔,铺在桌上,写下了【祝鸢】二字。 他努力翻找着陈旧记忆,在脑海深处挖出曾与祝鸢相处的模糊片段,同时,又将这些天的观察细节写在旁边。 那些记忆隔了两世,足有二十年,这一页纸足足写了两个小时。夏飞哲看着纸页上,两边几乎完全不同的描述,眉心微微拧起。 写着“今”的下边列了一句话: 【对我有不正常的信任和亲近。】 可为什么呢?这难以解释。 他依稀记得,在自己逃跑前,和祝鸢相处并不算特别友好,这货一直想拿他去换去中央星系的资格。 也许……这是另一种软性战术? 正在夏飞哲思索间,耳际传来轻微一震,是收到新信息的提示。 他打开智脑,点开这封“刚好”的新信息。 【尊敬的殿下,我等追随您从地狱归来,阿比斯将被击杀,您是长恒疆域唯一的神明。】 夏飞哲微扯嘴角,冷淡的面孔上顿时浮起一抹僵硬的冷嘲。 他一个后圣殿的技术顾问,还神明……问过联盟军委元帅了吗,问过圣殿教皇了吗,问过联盟政府的头头脑脑们了吗? 将这一行密语抄下来,夏飞哲依旧无视信息,转手拉入垃圾箱。 后圣殿、重生、我们、阿比斯。 m77、深渊、白犀系政府……长恒系。 七零八落的线索似乎正在拼凑一个诡谲的真实,可拼图太少,难以得知全貌。 正思索间,智脑发出微弱嗡鸣,通讯来源自动跳到视网膜上,来自祝鸢。 “阿哲啊!什么时候过来探监?定位发给你了——别拽!” 对面的画面受到不小的干扰,看不太清人影,话音也吵吵嚷嚷,夏飞哲甚至还听见兰伯特警督大声解释声:“夏先生,我们这不是监牢……你多注意安全防护……别……” “……来的时候带点吃的!” 通讯挂断,讯息界面消失。 夏飞哲看了看通讯界面,哪里有什么定位,反而是一个条件反射般的意识猛然蹦出脑海:立刻离开。 这种条件反射一般是幼年的多次训练形成,但这会儿可没功夫让他细思了,他凝视着两眼手中纸页片刻,迅速扔进了碎纸箱中。 确认枪支弹药、能源信息后,夏飞哲冲出房门,立即启动停在门外的飞行器。 “外部通讯请求接入” “外部通讯请求接入” 引擎一发动,周边讯息就狂轰乱炸般提请接入。 夏飞哲知道这些都是埋伏在别墅周围的眼线们。 祝鸢带走了主力,剩下的这点人……看来兰伯特警督是真的信了他的身份,当然,他的确没有说谎,他真的就是个学医的。 可谁说学医的不能开战斗飞行器呢? 夏飞哲将动力引擎拉到底,飞行器笔直冲上天际,让骑着飞摩托一拥而上的警司们扑了个大空。 操作台的控制面板上有一个锁定的太空坐标,那里是夏飞哲给他留的“港湾”。 飞行器离开大气层,进入绕行轨道,夏飞哲在“港湾”遇到了接应的“护卫”。 来自深渊的战舰打开停泊舱入口,艾柏亲自来接,见到驾驶位上只有夏飞哲时,眼睛瞪成了铜铃。 “阿哲少爷!老大呢?” 夏飞哲简单说了情况,艾柏听后长出一口气,说:“这样啊,那按老大交代的,现在都听你的吧。” 夏飞哲:? “格里厄耶长官,什么‘听我的’?”夏飞哲满头问号,他刚刚哪一句话提了祝鸢的交代? 偌大一个深渊,总不能随便来个阿猫阿狗就易权吧?就算祝鸢真的发神经给成员们说他是二把手,这些人也听?该不会都被植入芯片了吧? ……当然不可能。 白犀系的这些野生组织、工厂,倒卖点机甲武器,产点三无贴标弹药可能,在“智网反噬”事件后想再搞这方面的研发可不容易。 艾柏露出比他还迷惑的神色,“就是听你的啊,以前就说过,权限都开了……那个,阿哲少爷啊——” 话说一半,艾柏欲言又止,眉毛嘴巴打了好一阵商量,才支支吾吾说:“这都两年过去了,老大也想通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重头开始不也挺好的吗?大家伙儿见你回来,都很高兴。老大不在,你就是我们老大!” 一个疑问没解决,又来了一堆,夏飞哲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重生错了时空,进了什么平行宇宙——以前说过什么?过去的事情又是什么? 弄不清的东西越滚越多,他揉了揉眉心,强压情绪没往脸上显,正想要换个角度再问时,战舰内突然紧急广播。 “警告——监测到0.2个航行日内有大型舰队。警告——检测到……” 艾柏和夏飞哲不再讨论“过去”,疾步前往指挥室。 指挥室里已经有好几个人,艾柏没有废话,直接接入紧急会议。 “0.2个航行日的星域是鱼嘴港……在星门跃迁航道上。”艾柏一边看图一边飞快说,“不是大型星盗团,就是联盟军。” 副舰长尤里斯问:“前锋监测捕捉到图像没有?” 旁边的信息副手边戳全息屏边回答:“有,星门监测站传来的,刚到。” 有人说:“距离太近了,对面已经开始发起攻击预警了……必须赶紧撤退。” 说话时,还不时往人形摆设夏飞哲身上瞄。 夏飞哲只听不说,丝毫没有要给小弟们指条明路的意思。 当图发过来的时候,也只是漫不经心地朝图上瞥了一眼,但就这一眼,令他呼吸猛然一顿,是他? 艾柏正在紧急规划避让路线,准备立即动用周边私设的跃迁点躲避,然而下一刻,他的发言权被截。 夏飞哲突然出声:“立刻打出投降信息。”【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15 旁边负责信息纵览的副手不可置信叫起来:“小夏老师!对面可是联盟军!” “咳。”艾柏重新接入会议,“加里,正规场合,叫长官。” 夏飞哲有点疑惑那人对自己“小夏老师”的称呼,但时间紧迫先放一边,他看着艾柏再次重复:“格里厄耶舰长,请立刻向联盟军方向打出投降信息。” 对视时,他的手拂在腰际,这个距离内,用枪威胁艾柏不是难事。 然而,意料中的对峙并没有发生,艾柏只安静和他对视了一秒,就对信号部发出投降指令。 艾柏:“夏总,您是老大,我们听您的。” 夏飞哲:…… 夏飞哲环视桌边的几位深渊“大将”,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一丝反驳之色,只是目光扫过去,众人眼中只有对这个命令的轻微迷惑,并没有反抗之意。 每个人都注视着他,夏飞哲知道,他们在等他解释。 然而,不能说。 他真的没有想到,联盟军派来的人,竟然是他。 夏飞哲没有对命令做出说明,再次下令:“舰队全部泊停鱼嘴港,等待联盟军汇合。” 另一边,深渊老大祝鸢对此时老家敞开门迎客一无所知,正和兰伯特警督打嘴炮。 “我说祝总,你就别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了!现在外面都要长成蘑菇园子了,你出去也给埋了。” “支援?空气里全是孢子!白犀系所有工厂都产防护服也不够分啊!” “医疗队现在只敢让迎宾机器人去扫垃圾——” 狮神星,丹雅城,全面沦陷。 老成圆融的警督先生在总调度室转成陀螺,各方信息把本就不怎么通畅的星域智网差点挤成高位截瘫。 作战会议开了三次,没有哪次出结果,最后一次甚至有个脑残说审讯祝鸢,好拿到疫苗研制数据。 惊天大锅顿时把过来“做客”的大混混给砸歪了,阴阳怪气把联盟的防御系统一通贬,再是含沙射影总长疑心病,把深渊当贼防,才给有心人可乘之机,会议变闹市,好一通鸡飞狗跳。 兰伯特一边后悔自己信了祝鸢鬼话,让他与会,一边恼白痴同僚刺激祝鸢——还看不出来吗,姓祝的是他们的人质,在联盟军没到达前,深渊的力量就是他们现今主要倚仗。 警厅大楼空了一大半,连守门的保安都出了任务。 没人管,祝鸢便霸占了兰伯特的老板椅,一边玩离线贪吃蛇,一边听兰伯特的下属汇报情况。 “长官,丹雅城所有居民区已经全面封锁布控,制氧设备和营养剂已经分发,好在联盟驻军支援及时,巡逻警力勉强能应对上……” 雪莱语速飞快,“但3组组长刚刚发回现场情况显示,出现第一例具有攻击力量的活体,具有思维,可正常使用工具,且有生命体征反应,我们不能直接杀死他们……按两个人处理一具活体的情况,警力眼看就要跟不上。” 说完,她眼神瞄向祝鸢,深渊总部加分舵,满编的话,保守估计,怕是能有八万以上……如果姓祝的野心大点,这个数字还能翻倍。 祝鸢眯着眼,回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听出了弦外音。 “这怎么连丧尸都整出来了?!医疗方面怎么说?能弄这病毒的人找来了吗?!” 兰伯特眼睛都急红了,“你别看他,他那动不了!现在只有太空里面是安全的!再说,他手里那些粗人能干什么?下来打蘑菇吗?” 祝鸢闻言一挑眉,老伙计真上道。 深渊不是正儿八经的编号队伍,联盟没给批经费,总长睁只眼闭只眼,他们自给自足,不惹事不闹事,顺便给星域当门卫。 然而遇上这样的大事,祝鸢认为自己没义务出手——这也是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把祝鸢扣下。 雪莱一撇嘴,拖出智脑投影,在圆桌上放映,指着画面中一个脸上爬满菌丝状黑色网络的人说: “长官,不是尸,也不是病毒。这些长蘑菇似的人都还活着,只是失去了常人意识,麻醉剂无效,只能物理限制行动。医疗专家组已经上阵了,结果出来立刻上报。现在蘑菇人越来越多,临时隔离基地就快塞不下了。” 这还只是狮神星——连狮神星都是这副鬼样子,那整个星系……兰伯特脸色发白,不敢设想,只能在心里拜各路神佛,甭管官方的野生的,只要能保佑联盟军赶紧到达,带来前沿的医疗团队……不然,狮神星撑不了多久。 “对了,祝总。”雪莱继续说:“我记得夏先生说过他是医学生,不知道能——” 雪莱话没说完就闭了嘴,因为祝鸢正盯着她,嘴角依旧带着笑,眼神却很冷。 敏锐的觉察力让她立刻意识到,那个叫夏飞哲的青年,不能提。 “珍,别慌。”兰伯特及时岔开话,说:“你手下队伍先就不变,等医疗分析结果。” 正说着,一警员旋风一样闯进来,办公室的门因进出频繁撤了密码,警员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他没来得及尴尬,一骨碌爬起来:“长官!外面、外面全是蘑菇人,这会儿正全部朝警厅围过来!” 兰伯特一怔,监控台在边上都忘了看,直接朝窗边一步跨来,把祝鸢连人带椅往旁边一推,趴在窗户往外看。 祝鸢没计较他的粗鲁行为,懒洋洋站起来,跟着向外面探身。 “嚯,壮观。”祝鸢叹道,“这怕不得一个军区。” 岂止一个军区,兰伯特怀疑整个丹雅城的人都他妈朝这里奔涌过来了! 丹雅警厅总部大楼置于一个独立高台之上,前后都有一个极大的阶梯飞行器停泊平台,遇到任务重的时候还可上升扩展。 这会儿飞行器全部出任务去了,原本置于高台下的停泊平台正缓缓升起。上面可一点儿也不宽敞,各色脑袋挤在一起,乌泱泱的,正随着平台上升露出上面整齐的方阵。 “怎么回事?这么大一群人围过来,怎么没有通知?” 警员把头上防护罩喘成了风箱:“智网、智网被截断了!这些人全是alpha!能直接对接智网,接管系统!我们消息发不出!” “不可能!”雪莱立刻出声反驳:“不说丹雅城有没有这么多alpha,现在的智网全部有反生物精神力屏蔽网,精神力再高的alpha和omega都不可能越过!” “但他们就是alpha啊!检测数值都在a级以上!脑波极其活跃——连体能也比正常人高不少!” 警员叫出了哭音:“消息传不过来,我只能跑回来报信!” 雪莱立刻接入智网调度,的确,刚刚还能操作的界面上满是横竖条纹花闪,根本无法点击和操控。 “智网反噬……”雪莱喃喃道。 祝鸢“唔”了一声,说:“把智网断了吧。” 屋里人齐齐看向兰伯特。 “可……” 兰伯特说不出话,可智网一断,前线调度怎么办? 在祝鸢戏谑的目光中,兰伯特没有选择,他切断了警厅总部所有智网连接。 祝鸢朝兰伯特伸手:“拿个家伙,出去干他们!” 雪莱:“祝总,他们都是活人!” 祝鸢最终只拿到一根和打狗棒没什么区别的警棍,并被勒令只能削蘑菇人的行动力,不能把人打死了。 警厅总部大楼除了兰伯特这么一个高级干部,只有几个回来临时交接任务的队长能当主要战斗力,其他一百多号人全是文职! 不过,还好被围攻的是警厅,众人虽又惊又骇,倒没落荒而逃,祝鸢等人出来时,不少人已经冲到门口,手里拿枪的、拿棒的、拿水果刀拿笔筒台灯的……脸色被“蘑菇大军”惊得惨白。 祝鸢站在第一排,好奇地左顾右看,发现身边人状态不对劲,还好心问:“雪莱队长,你怎么了?” “好强……好强的精神力。” 雪莱狠狠一甩头,话语滞涩,“是alpha,果然全是alpha,前面好强悍的精神力压制,能越过抑制芯片——至少两个a……不,三个,甚至是四a级的压迫……怎么可能?” 另一个队长跟着吸气惊道,“不可能!最前面那人我认识!前天还打过招呼,她明明是个beta,上周才生了孩子!” 有一个认出就有两个,虽说这群蘑菇人满脸遍布菌丝条纹,皮肤上冒着奇怪的血泡和各色蘑菇状小疙瘩,警厅的人还是凭借过人眼力,接连从特征上认出不少熟面孔。 里面果然有不少人就是这块街区的的普通居民! “这蘑菇还能让人变beta变alpha?”祝鸢啧啧称奇,“那能让alpha变omega吗?” “祝总你在说什么?”雪莱被强悍的精神力压得耳中一片嗡鸣,没听清祝鸢在一边的咕哝,她问:“祝总,你不难受吗?” 祝鸢莫名其妙,“我一beta为什么要难受?这不是你们alpha的倒霉体质吗?” 说完,不等对方反驳,又说:“我发现,这些人,速度不快,但行进动作一致……有点像机器人。” 然而此刻可没时间给他们研究蘑菇人的行为模式,第一批从停泊台涌来的人已经翻过门禁栅栏,朝着警厅大门直直奔跑而来! 祝鸢是个打群架出名的大混混,当即一声“兄弟们干他!”率先冲了出去! 打狗棒——不对,老长的警棍往前一撞,顿时扫飞了一大片。 兰伯特没来得及发话就被抢了风头,见门口服务台上有个便携扩音器,拿上便吼:“都是活人!打残不打死!打残不打死!护好防护服,破洞长蘑菇!” 即便警厅大楼没多少人也要防守到底,那么多重要的实物资料,一旦遭到破坏,对丹雅城、对狮神星乃至整个白犀系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灾难。 更何况——没瞧见几个alpha队长正在里边大喘气吗? 这时候就要庆幸这群蘑菇人都是些普通民众,就算身体强度有所提高,终究不是打架的主,赤手空拳一顿乱舞,没几下就被警员们卸掉关节,倒了一大片在地上扭来扭去。 兰伯特把四个蘑菇人按趴在地上,小心翼翼检查了一下防护服,没察觉破损,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姓祝的反应快,如果下边平台的人全部涌上来,累死他们也处理不完。 打群架必然是十分难看的场面,尤其对方是平民,不能下死手,只能左右乱撞,折断四肢限制行动力。 汗水把眼睛刺的生疼,擦也无法擦,兰伯特仰起脖子想眨掉眼睫上的汗珠,而就在这一瞬间,他顿住了。 不,不止是他——所有人,无论是警厅的人,还是无意识攻击的蘑菇人,都在这个瞬间停止了动作,就像时间被凝固一般。 祝鸢刚挥起棒子,对面蘑菇人忽然不动,差点被一棒子打飞脑袋。 祝鸢撤力太急,惯性带着他撞飞了一大批涌过来蘑菇人。 “这几个意思?”祝鸢迷惑,心说蘑菇人也玩一二三木头人吗? 正当他想仔细看看大家为什么不动时,上空传来阵阵低沉轰鸣,他一惊,这种声音是巨型战舰在大气内层航行时产生的声音,但白犀系哪里来的巨型战舰? 就这一惊的功夫,被定住的蘑菇人们重新恢复行动,祝鸢听到兰伯特的大喊声:“联盟军!是联盟军来了!!” 祝鸢心里突地一跳,嘶,正版货来了,这还不得赶紧溜?【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16 “地上的人听着——” 半空中的广播声压住嗡鸣噪响,一艘巨轮似的战舰由远及近,投下巨大阴影。 “我方是长恒联盟第四军团,驻维奥拉星域猫头港边防队,所有受困人员立刻集中至警厅总部大楼顶层!重复一遍,我方是——” 只是向来走运的祝鸢这次似乎运气不好,他正趁众人狂欢时,猫腰要往蘑菇人群里钻,却被兰伯特眼尖给逮住,当即拉扯起来。 拜兰伯特所赐,祝鸢浪费了宝贵的逃跑时间,上面还在重复广播,一艘小型飞行器以极快的速度贴地飞来,捕捉器兜头一罩,祝鸢骂了句脏话,这他妈见鬼的熟悉感。 - 夏飞哲再见到祝鸢时,这家伙正被捕捉器牢牢固定在底舱,这相似的场景让他心里升起一种诡异难辨的情绪。 这或许是一个好机会……姓祝的被牢牢绑着,再能打也没有反击之力。 【杀了他……你一定要杀掉他。】 心底的执念瞅准机会冒出头,在夏飞哲心底低语。 于是,他的手本能往身后伸去——又摸了个空。 “夏先生,请留步。” 随着一声微沉的嗓音,夏飞哲前进的脚步被拦下,身前横来一只手臂,白色手套,墨蓝色军装没有一道褶皱。 夏飞哲顿住脚,反应过来,枪已经被没收了。 再说,这里哪里适合动手? 联盟军上校,准s级alpha,他现在的身体各项素质还没恢复。 说话的男人走到祝鸢面前,神态冷肃,站姿极为端正。 亏得驾驶员风格又稳又平,祝鸢整个罩在防护服里,此时也没太过有失形象。 但由于需洗去防护服上所沾染的孢子,经历高压冲洗后,浑身滴水的大型金属拖把造型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军装男人说:“祝先生,你好,初次见面,第四军团维奥拉星域驻军,佩林·迪兰。” 祝鸢眯着眼打量迪兰片刻,扭了扭脖子,没立刻回答,反而抬高下巴,防护面罩正面扭向夏飞哲的方向。 夏飞哲一看他这动作,眉尾不自觉一跳,心说这家伙要开始发疯——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到某个大混混不正经声音: “少爷呀,你我分别不过一日,怎么就找了这么个野男人?” 防护罩的内部设计放大了说话者的声音细节,姓祝的叹一声转三个调,“是嫌弃咱们深渊穷苦,连军费也要自己赚吗?” “唉——也不知道总长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兑现啊?” 夏飞哲:…… “祝先生,你不用那么着急表立场,我们这次过来是为了瘟疫控制,星门跃迁耗能巨大,停留期间恐怕还需要和贵方多多配合。” 叫迪兰的军官语气还算温和,话语却不容反抗,“刚刚见你身处感染人群中间,事急从权,用了捕捉器,请不要介意。” 没等来自家少爷的回答,祝鸢只好勉为其难重新打量面前的野男人。 防护罩碍事的很,上面凝着甩上去的汗渍,他只能模糊看出这是个穿着讲究,长相还不错的男军官,眼睛是湛蓝色,头发是金色。 祝鸢:“既然是同僚,不介意,给我解开吧。” 迪兰点了点头,却没释放固定器,只解开祝鸢身上的防护服,摘下了他头上的防护帽。 三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微妙的凝滞起来。 “长官想怎么验我的身份?” 祝鸢甩了甩汗澄澄的头发,那些贴在脸上的黑色短发张扬地支棱起来,与过于苍白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像当代画作中的鬼魅。 他们在互相打量。 “少爷!” 祝鸢的声音陡然叫断空气中无形的紧张,他戏谑道:“看来迪兰长官弄不来这些低级装置,你来给我解开。” 这句话听着像是阴阳迪兰,实际却达到了试探和表态两层意思。 如果夏飞哲动手解开,就表明和他是同一战线;反之,夏飞哲便已归顺联盟军,行事要看他的脸色。 祝鸢绝不会认可后面那种情况,夏飞哲也不能让他产生后面那种想法……他不敢去赌祝鸢面对“背叛”的反应。 夏飞哲嗯了声,直接走上前,伸手去够捕捉臂的释放安全阀。 迪兰没为难他们,提着还在滴水的防护罩往旁边一站,安静打量俩人。 为了稳定,安全阀有三处,都在祝鸢的身后,上中下各有一处,两边位置狭窄并不能站人,这就意味着夏飞哲要完全贴在祝鸢的正前方。 他想起洗浴间里的信息素气味,只捕捉到一点尾巴,那是一种炙热而魅惑的味道。 他闻过的花不多,尝过的食物也不多,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词语,只觉得那味道余韵太浓,像诱人堕落的毒。 不自觉的,夏飞哲屏住了呼吸。 还好这个型号的战舰各项配置他尤为熟悉,否则这么长时间没触碰,怕是早该忘的一干二净。 手指摸到了安全阀的扳手——祝鸢比他高一点,这让安全阀的位置相应变高,用力向上抬时,他感觉到脸颊迎上一道轻微鼻息。 接着,他察觉到祝鸢正贴近他耳边,呼吸是热的。 他以为祝鸢是有什么话要说,虽然这个距离内,以迪兰的精神敏锐度,再低声的悄悄话也有可能听见,但他不打算提醒祝鸢,手稍顿片刻,他等着对方开口。 下一刻,落在耳际的不是温热的呼吸,而是湿润、轻痒的触感。 那一刹那,夏飞哲觉得有微弱的电流从耳畔穿过,穿过耳道,传入脊髓。 他触电般的往后弹了两步,耳边发丝被轻轻一扯,落回颊边还带着一点来自某个大流氓唇上的温度。 夏飞哲没遇过这种情况,惊愕之色在脸上罕见地多待了两秒。 “你们——你——”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迪兰先错愕出声,他一直紧紧盯着这边,自然没有错过祝鸢将嘴唇衔上夏飞哲耳朵的举动。 祝鸢笑起来,“迪兰长官见谅,我们小地方的人都很直白,我和他分别久了,见面就心急的很。” 迪兰你了半天,没说出话,大概觉得和流氓难以沟通,只好换了个交流对象。 他朝着祝鸢抬手一挥,对夏飞哲说:“夏先生,请快些把祝先生放下来,时间紧迫,二十分钟后有个会议。” 夏飞哲咬着下唇,沉默着再次上前,这次长了教训,一只手按在祝鸢脑门上牢牢固定,另一只手去够扳手。 左手手掌下,祝鸢的额头又湿又凉,皮肤接触的感觉并不好,尤其这颗脑袋还不老实,在他手掌下来回蹭,明明只是几个简单动作,因为某流氓的不配合,让他忙活出一脑门薄汗。 只是这样禁锢某人的行为让他心里升起一种难言的刺激,不觉间,手臂所用力度加大,感受到祝鸢的动作被压制,那种无法描述的满足感便像电流辐射般充斥全身。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不想把祝鸢放下来。 祝鸢获得自由,夏飞哲也获得自由——不,并没有,刚放出来的流氓正伸手理他的头发。 他没躲,只慌乱地微微偏头,顺便朝迪兰递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夏飞哲很尴尬,但直觉多说多尴尬,只好原地当一个面无表情的面瘫。 迪兰同样尴尬,他不是面瘫,脸上表情像牙疼了一周。 迪兰深吸一口气,“我记得祝先生的资料显示未婚。” 祝鸢不答反问:“长官这么紧张我家少爷,难不成你是他失散多年的老父亲?” 夏飞哲:…… 迪兰:…… 这话实在太冒犯了,素质再好都能气成瓢。 夏飞哲少爷再不隐忍,面无表情地扫开姓祝的爪子,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到前面。 后面的迪兰牙疼神色更显,深呼吸一气儿后,忍着没和这货计较。 他点了点自己的后脖颈:“祝先生说笑了,抑制芯片还在这里,未婚。” “看来联盟军里面素的很,这也不包分配对象嘛。” 迪兰:“确实不包,这边走,夏先生把你的换洗衣物放在休息舱了。” “哦……怪不得。” 迪兰好奇:“怪不得什么?” 祝鸢视线落在前面,夏飞哲和他们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他压低声音说:“怪不得上校不明白我对阿哲的浓浓担忧。” 迪兰一脸雾水,委婉地露出了“你有病吧”的疑惑。 祝鸢不识脸色继续巴拉巴拉:“生怕阿哲路上遇到坏人……你看他,我给他准备的防身武器也没拿。” 迪兰:……果然这个姓祝的脑子有病吧。 脚步略快的夏飞哲没听到姓祝的正对着联盟军上校大放厥词,平静的脸上不显露丝毫心事。 祝鸢的眼睛真是尖锐。 迪兰上校与他在外貌上明明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但和他确实是实打实的血缘关系。 迪兰,这个姓氏在嘉拉星系名气很大,几乎所有联盟人都知道——联盟第一集团军,迪兰上将……不对,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元帅了。 迪兰——也是他母亲的姓氏。 - 祝鸢换衣服时把夏飞哲拽进了屋里,迪兰一言难尽地杵在门口,一幅想拦没理由的表情。 奈何他没权干涉深渊的“内务”,只好在门外守着,临时处理会议准备工作。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一见面就对这个叫夏飞哲的年轻人充满亲切的好感。 ——但对那个叫祝鸢的王八蛋却一肚子恼火。 一关上门,祝鸢立刻开始作妖。 “这人你哪捞来的?什么态度……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他知不知道你名花有主了啊?男a和男a是没有未……咳,我是说他也太嚣张了!” 夏飞哲还没来得及说话,被祝鸢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祝哥、祝哥——先放开我再说。” “我告诉你小子,你要敢红杏出墙,我就敢杀人灭口,我才不管什么狗屎联盟军上校是什么垃圾——” “祝鸢!你先放手!弄痛我了!” 夏飞哲被姓祝的这番发疯弄得的莫名其妙,和祝鸢想要压制他的手干起架来。 只可惜夏医生疏于锻炼十几年,果然不敌某流氓,被结结实实捉着手腕按在了椅子上。 祝鸢:“你怎么不叫我哥了?难不成还想认外面那个野男人当哥?” 祝总以己度人,非说迪兰是朵居心不良的烂桃花。 “……”夏飞哲认定姓祝的是拿低俗当伪装,没接他话茬,只说:“他是联盟军的人。在鱼嘴港,我们分队被围了。” 祝鸢依旧不追问被包围后的事,反倒抓着夏飞哲的那声称呼纠缠起来。 “少爷若是嫌这称呼把我叫老了,也可以叫我阿鸢。我叫你阿哲,你叫我阿鸢,不合适的很?” “哥——祝哥——你想叫什么都行,叫你祝大王都行,能放开我好好说话吗?” 夏飞哲往后仰着头,避免再近一步就要碰上对方的鼻子——这姿势太奇怪了,搞得他浑身爬满毛虫似的都不自在。 祝鸢:“我拒绝。” 面对越来越近的脸,夏飞哲投降了,偏着脸快速说:“迪兰上校过来前对白犀星域的情况有基本了解,也拿到了兰伯特警官手里的那份资料,我过来找你时,他说想在开会前先见你一面,和你一起商量对策……毕竟——深渊才是白犀系最强大的组织。” 当然,最后一句话是他自己加的,姓祝的能不能放手全看这句了。 “哦,没想到上校对我这么感兴趣,不愧是联盟军,眼光真高。” 祝鸢满意,如夏飞哲所预料一样放开他,直起身,当着夏飞哲面儿就开始换衣服,“少爷,那你可要把我看紧一点。” 祝鸢平日说话就不太正经,这会儿故意扬起尾音,像是在勾魂。 夏飞哲戒心陡升,怀疑姓祝的要用什么omega专用的不文明手段,心里突突狂跳,赶紧跳起来背过身去。 “还有什么问题吗?”夏飞哲警惕对方可能出现的语言陷阱,注意力高度集中,甚至还偷偷用智脑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抑制芯片运行状况。 他高度戒备,好为刚刚那通胡诌严防死守。 本来还想问姓祝的抑制措施做好没有,但不知道一问出口,又要招来什么骚话,他明智地选择了无视。 反正和自己又没什么关系。 有正人君子,自然就有心猿意马,祝鸢不想浪费独处机会,衣服穿到一半,瞥见夏飞哲稍显单薄的背影,心思立刻就不单纯起来。 念头就是无缘无故而起的,祝鸢从来就是混子,当下也不克制,刚刚还在扣衣服纽扣的爪子,方向一转,就想去摸别人规规矩矩束在脑后的头发。 叮——叮—— 门禁铃响。 “祝先生,会议开始时间还有十分钟,如果你要与会的话,请抓紧时间。”【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17 兵荒马乱大半小时过去,联盟战舰a902把警厅没感染的人全部拉了进来,洗刷干净后,把负责人统统扔进了第二会议室。 战舰悬浮在警厅上空,派了一队机甲兵下来搭建临时阻隔带。 铁家伙们皮糙肉厚,一群头上长蘑菇的普通人真没法拿他们怎么样。 白犀系出身的乡巴佬们没几个见过这么高端的会议厅。 球形空间,全息投影正播放着各处收集的重要录像,人在画面中穿行犹如现场亲临,视线聚焦处,相关数据便会以瀑布流式出现在眼前。 “哇哦!反噬事件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齐活儿的全息会议厅,真帅啊——” “这算什么,最鼎盛的时候,交流都是脑机互动,效率贼高!” “……唉,一朝反噬倒退俩纪元,怎么不把我早生几百年——” …… 人没到齐前自由活动,乡巴佬们在会议厅里来回转悠,拿着智脑东拍西拍。 丹雅时间18:00整,跨星系联合作战会议召开。 球形会议厅空间很大,百余个实席加上二十多个远程席位,仍显空旷。 夏飞哲不动声色打量一圈,实席上的与会人员大多身着军装,是联盟军这边的各级将领与负责人,远程投影虚席的那几位,看着装,应该是白犀系的各层管理者。 他和祝鸢以及几个丹雅城的警厅管理者坐在角落处,不算引人注目。 照理说这种联盟政府与军委联合决策的场合,深渊这个“听话”的地头蛇凑什么热闹,等着被安排就好。 祝鸢没正形地在斜靠在座椅上,又在玩贪吃蛇。 他身上像有根抽不掉的懒筋,往哪一靠,哪里就正经不起来。 恰好身边又有个特别正经的夏飞哲,俩人分开还不觉得招眼,坐一起时能逼死十个强迫症。 兰伯特警督在后面踹姓祝的脚,这懒鬼就上半身稳住,脚下移形换影,愣是没影响手里游戏又过一关。 夏飞哲想起自己也是个强迫症晚期,不堪忍受地往边上挪了个位置。 资料影像正以数据流形式在每个与会人员面前展现,信息庞杂,目不暇接。 白犀系从来不缺惨剧,看得多了,神经就会麻木。这里的与会者或迫于责任或坚守初心,无论哪一个都比祝鸢有情有义。 祝鸢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没意思,目光一股脑落在身边夏飞哲的侧脸上,把会议讨论当背景音,无聊地开始放飞思绪。 在动荡不多的星域中,流传着些极为古老的传说,智网遍布长恒全域时,网络将它们带往宇宙各地。如今,在犄角旮旯里仍能找到其踪影。 祝鸢眯着眼欣赏夏飞哲专注的眼神,心想,在那些故事中,天神看向万生的眼神,是不是就是这样呢? 夏飞哲不知道身边的大混混正拿他当模板,就着网上看的段子肖想天神,他的注意力被眼前数据完全吸引了。 a902上并没有配备专门的医疗研究团队,只有从丹雅城紧急捞来的几个专家——真的只有几个,白犀系本来就不是什么发达星域,正经的研究机构几根手指头就能数过来。 这人仰马翻的情况,迪兰只能根据有限资料,从附近学院公寓以及医院里紧急拉了一个临时小队。 研究对象直接现场取样,半个小时内给出了一个粗略的行为以及生物数据分析报告。 而引起夏飞哲注意的,正是这个笔迹凌乱的分析报告。 类alpha/omega精神力波动,行动高度统一……菌丝在血肉之中构建的新网络,代替神经网络的信息传输…… 夏飞哲蹙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种描述让他想起了后圣殿的一个研究项目。 在上一世,按时间算,应该是十二年后,后圣殿从一未开发星域里面弄出一种复合成分,经由它提炼元素后,所制成的芯片接入beta体内后能让beta也拥有媲美alpha和omega的精神力,这让能够加入作战的人数几何倍数增加。 不然,以那时“阿比斯”的降临范围,末日……怕是会提前十年到达。 正当他想的入神,耳边传来一声轻语。 “这个,是我。” 夏飞哲耳尖一颤,转头发现祝鸢不知什么时候又蹭到他身边来了,探着头看他的全息投影。 他的视线一下就撞进那人的黑眸子里。 “什么?”夏飞哲下意识飞快转过头躲开目光,肌肉不自觉绷紧——这人是不是一直在关注他,难道是他的什么行为有破绽,引起了祝鸢注意? 他躲着祝鸢的目光,将视线移向所指方向,发现是一段监控录像,地点是丹雅城警厅总部大楼前。 画面中正播着一段凌乱的群架现场,祝鸢指着的左下角,正是他自己。 这种场面堪称祝总斗殴生平耻辱,不能把人打死,也不能被对方扯破防护服,只能靠躲避、掀翻和摔跤。 然而祝总本人不这么认为,欣赏完夏飞哲害羞的神态,心情不错,指着画面洋洋得意,“少爷你看,这人才按趴一个,我这边四个,一脚,七个!这身手不错吧?” 这话要怎么接?夏飞哲不知道这有什么炫耀的,打群架的艺术吗? 只是视线还是下意识跟了过去,这一眼,察觉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虽然场面混乱,但和旁边仔细一对比,就会发现这些满身菌丝的人有攻击目标……目标正是在他们身边穿来穿去的祝鸢! 不对……这些蘑菇人靠近祝鸢的动作其实不像攻击——双手高举,布满脓疮的脸上,目光是狂热的,这是—— 朝圣。 【瘟疫肆虐,邪神降临】 他脑中闪过那段密语,这事果真和祝鸢有关? 再次转头看祝鸢,发现这家伙坐了回去,只是还侧着头看他,笑嘻嘻的,不知道刚刚是不是故意为之。 嗡—— 耳际传来微微震动,新讯息? 夏飞哲抬起手佯做理发丝,激活智脑,打开讯息,又见熟悉的正反三角。 快速读过信息,销毁,心里腾起一阵汹涌。 接着,他抬手按下了发言按钮—— “上校。” 年轻的声音让会议的讨论声中断了一瞬,并立刻引来所有人的视线——实际上一直有人时不时看向他们,深渊的龙头人物,没人会真的把他们当空气。 夏飞哲不是行事肆意荒诞的大当家祝鸢,他才展露在众人面前,因此,他带了“适量”局促,清了一下嗓音。 “上校、总长,我申请加入此次疫病监控和疫苗研发工作。” 一石激起千层浪,先前不少因这样那样原因,对深渊出现在现场没吭声的人当即有了话头。 比如这位,狮神星防务部。 “夏先生是吧,此前从没出现在公众视野,你和深渊到底什么关系?先不说你的履历有没有资格参与到这么重要的工作中,现在深渊可还没洗清和瘟疫的关系,祝总若是想通过塞人进来监控全局,怕是没那么容易。” 部长巴拉巴拉的一堆落了个空,现场陷入安静,所有人的视线依旧落在夏飞哲身上。 这时,祝鸢也不笑了,沉声说:“阿哲,别胡闹。” 夏飞哲没理防务部的借题发挥,转头对祝鸢认真说:“我没胡闹,我想救人。” 祝鸢瞪着他,眼底压着凶狠,想来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的下一句话应该是:他们死活关你屁事? 夏飞哲的长相有一种极为正派的美感,加上年龄不大,和祝鸢对峙时显得像受了欺负的白兔。 那句简单的“我想救人”出口,连刚刚还叫嚣深渊洗不清嫌疑的防务部部长也一时说不出话。 祝鸢懒得理会其他人,直接站起身,上手拽住人就往外拖,他手劲很大,夏飞哲竟然一下就被拖了起来。 俩人身后一直关注动静的兰伯特警督立刻伸手帮忙,他一动手,过来与会的“乡巴佬”们齐齐上手去拽。 “祝总,祝总——有话好好说嘛,夏医生想救人也没错啊……你听他说完嘛!” 于是,现场顿时就滑稽起来——喧闹的,翻过桌子劝架的,有说深渊内斗别管的,有说大难当前不该内讧的…… 迪兰上校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一众人哄闹,放在桌上的手不着痕迹地攥了起来。 他的副官递了眼神问要不要干预,迪兰轻轻摇头拒绝,冷眼看着众人议论。 三分钟,讨论渐歇。 不知出于什么顾虑,祝鸢这个能一人顶二十力的匪头竟然没真的动手,只拽着夏飞哲手臂和他眼瞪眼僵持,旁边的人全都紧张地盯着他们,生怕心狠手辣的祝总当场清洗叛徒。 见大家慢慢安静,迪兰上校终于发声:“夏先生,我知道你在基础教育结束后一直深耕医疗领域,但我了解到在感染大面积扩散前,各大行星防疫部的研究并没有结果,你突然提出加入,是有什么特殊的发现吗?” 夏飞哲暗叹一声亲哥给力,没白费先前相遇时特意一番自我介绍所做的铺垫。 “是的,我有。” 夏飞哲立刻接上话头,右手臂被拽着,他就用左手操纵,直接在现场用桌面投影设备做了一个感染菌体的模型建立,速度很快,那几个临时薅来做分析的医生和研究员立刻兴奋地就地研究起来。 与会的大佬们没几个有医学背景,自己判断不出,立刻发话去拎人。 不过现场的紧张氛围并没有因此完全消散,祝鸢还是拽着夏飞哲瞪着他,同时迪兰上校的目光也定定地落在这个年轻人身上。 虽然他们不懂医,但从周围人的反应来看,也知道这不像是只上了几年医学院的人,更不像白犀系的医疗教育能教出来的学生。 白犀系这样的地方当然没有条件,夏飞哲在后圣殿十几年致力于各项生物医疗,现在不过是利用现有数据建一个粗糙的模型。 原本没想置于备受关注的明面上,直到他收到那条匿名信息。 那条信息是他收到这么多“后圣殿”消息后,头一个务实风格,里面详细给出了三条可以从a902上离开的方案,以及一条不明所以的留言: 【瘟疫的黑焰肆虐,阿比斯降临罪恶之渊,斐神救世,长恒不入轮回。】 夏飞哲一开始的确只有刺杀祝鸢这一个念头,可接二连三收到疑似其他“重生者”的莫名讯息,装神弄鬼,不知所谓。 心底的烦躁竟陡然盖过他心心念念的刺杀念头,他讨厌被操控! 他的背后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强行拨动着他的命运,祝鸢的命运,此刻白犀系所有人的命运。 也许在完成自己使命之前,他该先会会这个正反三角。 既然他们想让他和祝鸢逃走,那他就反其道行之。 深渊必须在这次事件中先有一席之地。 果然,因为他的能力与立场,现场争执起来。 他对深渊在白犀系的微妙地位印象不深,但这种场合下,猜也能猜到各方心思。 联盟军被授权主持瘟疫防控,好不容易有个外来管事的家伙,白犀系的管理者想趁着这个机会把祝鸢撸下去,紧咬着那个煞有其事,实则放屁的“证据”不撒手,却又不敢逼急了,一个弄不好,深渊“叛逃”都是小事。 代表深渊立场的人展现出能力要加入核心队伍,他们哪里坐得住? 若拿到功劳,深渊岂不是要转正?姓祝的草寇流氓就要成正儿八经的白犀系保护神。 万一他要提出立个雕像,发行个纪念币什么的——简直荒唐! 迪兰听了一耳朵叽叽喳喳的争吵,感觉白犀系的落魄是自找的。 虽说边远小星系,星门狭窄,联盟鞭长不及,管理上有所欠缺,可在这样的情况下,管理者不想着尽快解决眼前问题,却在这里因为深渊的“名不正”问题吵的不可开交。 他被吵的心烦,直接一锤定音。 “夏先生加入研发工作,为了局势的暂时稳定,祝先生请多在a902上休息一段时间。” 夏飞哲轻轻抬了抬嘴角,冷冰冰的神情稍显柔和,他哥这思维模式还真没怎么变。 他哪里都信不过,先把祝鸢寄存在亲哥这里几天吧,以迪兰那种严肃较真的劲儿,只有确凿的证据和明文公示才能他听从。 会议继续,祝鸢却懒得再听——虽然他也的确没听两句,夏飞哲说的话更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见夏飞哲铁了心要留下,一群不自量力的家伙还在和他干瞪眼,不由发出一声冷嘲,松开钳制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坐席。 夏飞哲随后站起来,朝迪兰微微俯身致歉,跟着离席。 祝鸢在过道里叼了根烟,侧身靠着舱壁,脸朝着舷窗。 狮神星的一天有四十个小时,这个点的丹雅城已经全黑了。 过道里的灯壁给祝鸢周身渡了一身柔光,把他和一缕轻烟倒映在窗上,朦朦胧胧,一起被框进去的还有过道另一头的夏飞哲。 过道旁边是大休息舱,艾柏坐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见到夏飞哲走过来,抬起手摇了摇,算是打了个招呼。 原来烟是他给的。 夏飞哲停在距离祝鸢三步远的距离,祝鸢从舷窗倒影里瞥了他一眼,用“重逢”后第一次冷淡的语气说: “不是要当救世主吗?我等蝼蚁可不敢入您眼。”【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18 这样冰冷的声线与记忆吻合,夏飞哲竟觉得松了口气,他放轻声音,平静地反问道:“救世不好吗?” 祝鸢没有回答,又吐出一缕细细的烟雾。 丝雾袅袅,舱壁的换气滤孔沉默地工作着,将雾气割成蜿蜒的缕缕丝线。 夏飞哲的视线落到祝鸢手上,微微蹙眉说:“最好别抽了。” 祝鸢本来还气着,听见这句,一下来了精神。 他朝着夏飞哲吐出两个烟圈,嘴角一翘,“少爷不仅关心起民生艰苦,现在还关心我了……我是不是得来十响礼炮庆祝一下?” 夏飞哲免疫一切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皱了皱眉:“omega分化初期,机体会重构二类激素腺体,烟草熏香都会对其形成形态有影响。” 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抹妖魅的甜香,这种味道中若是夹了烟草的气味,简直是一种地狱。 祝鸢眼角轻轻一跳,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但他有点得意:果然是没见过omega的纯情小处男,真的被他骗过去了! 刚刚被夏飞哲气成河豚的祝鸢心里阴暗地想:要是我告诉他omega的事情是骗他的,岂不是能扳回一局? 不过这个幼稚的想法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祝鸢,骗子中的战斗机,绝不会主动拆穿自己嘴里的任何一个谎言。 夏飞哲盯着那缕烟,看它被舱壁上的滤孔吞没,在僵持的沉默中顿了片刻,才平静道:“我不喜欢。” 祝鸢看着他,嘴角的冷嘲淡了下去,指尖夹着烟往金属舱壁上一按,那缕轻烟消散,他脸上最后一丝冷便随着朦胧淡去而消失。 “算了算了,你长大了,心野了。”祝鸢把残余烟头扔进处理箱,“少爷想救死扶伤当大好人,眼里不想看见我这种坏蛋——走吧,去当你的救世主。” 夏飞哲眸光闪了闪,垂下眸,盖住因为这句话而泛起的一点微嘲。 他伸手在长风衣兜里摸了摸,拿出一支小指大小的针剂放在手上,“来一支吗?这几天一直没进食,我知道你在这里信不过他们。” 那支营养针剂色泽纯净,透过它能看见夏飞哲掌心上的纹路。 年轻的医生爱穿素色的浅色风衣,他随时都是干净的,可这么一个人为什么偏要去接触那些恶心的东西? 死了的人浑身长满蘑菇状脓疱,从皮到肉皆濡湿黏软腐烂;活着的也好不到哪里去,皮肤上布满菌丝网络,口鼻滴着黄褐色脓液,沾上一点都恶心的要命。 祝鸢接过来,顺手揣进外衣的内侧口袋,拍拍胸口位置,说:“我会好好珍藏少爷的关心。” 夏飞哲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好谨慎的人,这下又要重新建立信任了—— “祝哥,我会让深渊洗掉嫌疑的。”夏飞哲维持着平静的表情,轻轻说,“我只是不想你和联盟军对立,那没什么好处。” 夏飞哲好几天没叫“祝哥”,突然来这么一下,祝鸢颇有点受宠若惊,调侃的话一哽,唇齿闹起罢工,眉挑到一半,半晌没能接上话。 只可惜这腔感动还没让他品出个前中后调,就听这养不熟的白眼狼又说:“我走了,你别和迪兰上将闹,他……” 祝鸢把眉尾扬到最高,显然这话他可不爱听。 夏飞哲不可能平白无故抖出自己和迪兰的关系,在调查出匿名信背后之人前,他也不想祝鸢和联盟军起冲突。思绪飞快一转,他选了个最中庸的回答。 夏飞哲:“他是个好人。” 祝鸢气得翻白眼,抬手赶人,“滚滚滚,小白眼狼,谁他妈是你哥!全天下都是好人,就我大坏蛋行了吗!” 还好人,好人了不起吗?军衔这么高,手上沾的血可不比他少! 夏飞哲滚了,滚进迪兰上校的私人休息间——外面站了四个深渊来的……唔,少爷的跟班、保镖。 毕竟迪兰缴了夏飞哲的武器,为了保证少爷安全,这是祝鸢的底线。 祝鸢留在a902上当人质的要求有两点: 第一,不准限制他们人身自由,当然,他会非常有人质精神,不去不该去的地方;第二,迪兰上校不能和夏飞哲独处超过半小时。 姓祝的原话:“迪兰上校年轻有为,相信各方面都颇有效率,半个小时够了。” 迪兰:什么狗比流氓。 - “你这位‘哥’对你心思可不单纯。”迪兰上校意味深长地说:“夏先生如果遇到麻烦可以直说,你真实性别应该是alpha吧?这个年龄应该进正规军校好好学习。” 迪兰对夏飞哲产生的天然亲近随着多次交流越发弄了,他说不明确,但绝不是姓祝那地痞脑子里的污秽念头。 想起那个难缠的家伙,他不由多解释道:“请别误会,我只是看到你想起了一个亲人。” 夏飞哲了然点头,他可以对祝姓流氓去掉疯癫看真相,所以,对迪兰说的“误会”有些哭笑不得。 迪兰对他的天然亲近很好理解,alpha和omega比beta会更容易对血亲产生天然吸引力,迪兰对他无意识的亲近,大概让祝鸢感到危机——当然,肯定不是某人口中的那些浮夸的理由,而是以前的“交易”落空。 “多谢上校关心,我想先解决疫灾后再考虑未来。” 夏飞哲不想讨论这种乌龙误会,直奔主题:“这场瘟疫来的蹊跷,我想申请直接调派白犀星域医疗研究资源的权利,另外,由于所有宜居星和要塞都全面爆发污染,我们还需要在一个绝对无污染的地方建研究基地。” 夏飞哲快速规划出一条方案,话说到一半又想起自己的小卒身份,便不着痕迹地换上一抹发现说话逾越的谦虚惶恐,不好意思道: “上校,深渊在白犀星域处境有些微妙,这条方案只能先向您报告。另外,关于研究基地的选址也有推荐,只是可能需要费点功夫清理周边垃圾。” 那颗叫灰饼的星球,祝鸢还没来得及去资源局提交数据。 不过,他早在滚来找迪兰献计的时,就把各方数据做了整理,好确保他的计划能够推进。 大事当前,迪兰只好先按下心里奇异的感觉,和夏飞哲商讨起来,越聊越发觉这年轻人实在博学。 可一想到这么个青年才俊,居然是祝鸢那地痞的人,莫名升起一种名为“白菜被猪拱了”的胃疼。 尤其刚刚夏飞哲回避讨论祝鸢的话,在迪兰听来,还挺像回护。 来之前,调查结果让他对这个叫祝鸢的非常谨慎,见面更胜闻名,这家伙满身诡狡之气,白犀星域竟然让这样一个人爬到头上,难怪至今都是破落户。 夏飞哲不知道迪兰上校不动声色的迁怒,方案说完,顿了顿,补充道: “上校,以我的立场不该向您说这个……但我不能让人把脏水泼在深渊身上,这是开会时投送到我智脑里的东西,您看。” 借着桌面控制台,夏飞哲将匿名信里的三条逃生路线展现出来,既然他无法出面追查,总能找到代劳之人。 治下布防出了这么大纰漏,迪兰没心思再去探青年的底,疾步离开。 夏飞哲在半小时内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尤其是时间控制合理,没让姓祝的抓出机会发难。 - 三天后,宽鲸太空港,a902战舰大休息舱。 把一个臭流氓、匪头、地头蛇扔在自己地盘上玩放置play的后果很严重。 就在所有人都忙着参与救援时,深渊的老大、白犀系的大“军|阀”祝鸢却由于被禁足,过于无聊,在战舰上闲逛时见到迪兰手下一卫队长训练士兵,忽然想到迪兰上校的包吃包住之恩,当下决定给对方一个报答。 于是—— “脱吧。” 祝鸢朝着对面一抬下巴,没骨头地躺回椅子上,艾柏赶紧上来给自家老大捏肩捶背。 “啧,迪兰上校手下的人身材也不咋样嘛,菜头,你看他腹肌那,还没你厚实呢。” 对面的卫队长怒目而视,却不得不抬手脱衣,力气太大,扣子猛地绷开,直直朝着祝鸢弹来。 后者抬手一抓,装模做样吹吹掌心,十分好心地将扣子弹到对方扔在地上的衣服上,凉悠悠道:“迪兰上校练兵也太温柔了,怎么能连一个beta小混混都打不过呢?” 那卫队长被激的双目赤红,又羞又恼,“姓祝的,你有种别用阴招!明天再战!” “好了好了,过去站着吧,下一个谁上?”祝鸢无所谓地一摆手,瞥着旁边只穿了裤衩的队伍说:“原以为迪兰上校的人嫌我们这是村口械斗,上不得台面。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不知道维奥拉星系竟然也是个草台班子村口械斗都打不赢。” 卫队长是个直愣alpha,哪里听过这么阴阳怪气的话,差点被气成内伤。 对面挑战的人气呼呼聚在一团,分析起祝鸢的招式,好让下一个选手别丢人。 “老大,你悠着点。” 艾柏听他一口一个“迪兰上校”听得牙酸,小声道:“你别欺负狠了,你这beta身份可是假的……小心他们联合起来用精神力网阵,就露馅了。” 祝鸢:“我哪里欺负他们了?我是alpha,他们难道不是吗?他们还车轮战呢!别叨了,继续说少爷下午怎么了。” “哦……14时,少爷在研究基地开了会,第一个交出了分析报告,之前排挤他的那些老家伙都没话说。” 祝鸢:“可以呀,就是要狠狠打那些老东西的臭脸,他这次还缺什么吗?如果有需要,就让暗部送过去。” “不用。”艾柏说,“首领,我这次算发现了,咱们少爷愣是有本事让人信他信的服服帖帖,你还记得之前他说你布置有问题,你还不信的那次吗,后来大家伙——” “闭嘴吧你,他是我的少爷,谁跟你咱们了……继续说,少爷晚上有什么准备。” 艾柏牙更疼,“好好,你的你的。那报告我也看不懂,但得到的消息说是少爷发现感染菌体中含有一种未被发现的物质,这种物质是一种多成分复合新物质提纯所得,可以让菌丝和人类产生联系……” 祝鸢听不明白这些东西,打断道:“说重点。” “……”艾柏一抽嘴角,“重点是少爷准备去未知星域寻找这种物质——” “什么?!”祝鸢弹起来,惊得那一群埋头商议的各队长动作划一拉开对阵架势。 艾柏也吓了一跳,赶紧拉住他,“只是打算,迪兰上校没准!” 祝鸢:…… 这消息还是扰乱了祝鸢的心神,那些等着单挑的兵将们见这嚣张的混混心思有动,顿时战意高涨,一个两个摩拳擦掌准备一雪前耻。 然而,他们败的比前面的人还快。 …… “聚众赌博、私下斗殴——你们眼里是没有我这舰长了。” 最后是迪兰上校终止了这场丧心病狂的比试,由于他没批准夏飞哲离谱的打算,祝鸢罕见地给了他一记友好的拳锤肩。 祝鸢:“上校,帮你给小家伙们活动活动筋骨,不用谢。” 迪兰:…… 祝鸢口中的“小家伙们”此时正在迪兰上校面前瑟瑟发抖,衣服裤子被堆在墙角,赤条条排了好几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排队蒸古法桑拿。 迪兰上校用精神力扫了一圈,轻松捕捉到这群家伙愤怒屈辱的情绪。 “丢人吗?”迪兰上校冷冷开口,“衣服裤子都输完了,输给一个边缘星域的地痞。”【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19 一个卫队长不服,“回上校,他是beta!不然我们用精神力也能压死他!” “是又怎样!长恒系百分之七十五的人口都是beta,敌人是beta你们就不打仗了吗?星盗是beta就不打了吗?” 迪兰上校回想刚刚在一旁远远所见情形,认为祝鸢那句“温柔”没骂错,他严厉训道:“被一个beta轻而易举扰动心志,浮躁!冒进!不知进退!你们引以为傲的精神力哪去了?!” 士兵们被训得抬不起头,却无法辩驳。 那个姓祝的混混也不知道是什么体质,往那一站,他们就在心底呼啸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暴躁,若非长久的耐力训练,怕是早被那人三言两语挑逗得失去理智了吧。 然而这话说出口像托词,没人敢把自己定力不稳推脱到一个混混头上,而这场羞死人的挑战最后以卫队长们提交新的魔鬼训练告终。 顺便,由于某个大混混给了启发,迪兰上校认为不能把深渊这么大一个劳动力放在一边不用,当晚就去找祝鸢商讨将深渊的人投入疫灾救援中。 他来之前不知道这种感染会使普通人拥有alpha的精神力,编入舰队的士兵大多都是alpha,对上那些精神力奇高,还能统一行动的蘑菇人,实在非常痛苦。 祝鸢手下有beta组成的卫队,可以无视蘑菇人的精神力压制。 祝鸢和人打了一下午,换作平常,他就该好好蹭一蹭战舰指挥官的光,享受将军级别的休息室,舒舒服服洗个澡,趁着没活干的时养养膘。 但今天下午听到的汇报让他心里不舒服,在房间里来回打了两个转,哪里都不舒服。 祝鸢记不得自己的出身,他当混混二十几年,对自己的恶人德性心知肚明,他可以冷眼看任何人送死,除了夏飞哲。 他解释不了这种感情的由来,但当夏飞哲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时,他就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放手了—— 小崽子想冒险,他都拦不住,这个姓迪兰的花瓶上校能拦? 祝鸢把休息室里的高级座椅压出一声惨叫,望着天花板开始思考对策。 就在这时,迪兰上校按响了门铃。 从弹出的监控屏上扫了一眼,祝鸢有了主意。 - 知弟莫若哥——虽然祝鸢不是夏飞哲亲哥,但这家伙心里怎么想,倒是猜的八九不离十。 夏飞哲的确不会理会任何的阻拦,不管是假哥还是亲哥。 经过几天日夜不歇的研究,他终于从分离样本中获得了他预料中的成分。 如果不是因为身份问题,一直拿不到样本,这个结果可以更快出来。 目前的进度只能不停喷洒灭菌剂,要想根除必须找到原始菌株的培养基。 几年后才会初显面貌的特殊新物质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个瘟疫是不是和打着后圣殿标志的重生者有关?他们又为什么一直针对祝鸢? 难道规则赋予了其他人同样的使命吗? 夏飞哲有太多需要弄清楚的事情,而这些,只能隐秘调查。 虽然深渊明面在册的人员都被迪兰的舰队临时监管,但……无心栽柳,他手里有个现成的。 “霍博。”夏飞哲接入深渊基于智网构建的局域内网,言简意赅道:“立刻准备一架有隐形和伪装功能的机甲,按我发的路线过来接我。” 想了想,他补充一句:“把缺了脸的那人一起带上。” 当初由于祝鸢疑心重,没把霍博一众编入深渊,他们便只在一艘小战舰上待命,夏飞哲下套让迪兰把祝鸢管着时,就传讯给霍博,让他悄悄溜走。 白犀星域的非法航线极多,各种废弃的太空工厂多,垃圾也很多,各种遮挡下要藏匿非常容易。 而他对“灰饼”星上的地理环境也熟,溜出去不难。 霍博听命照做,觉得自己新找的靠山格外靠谱。你看,他什么都没说,夏老大居然看出他是会开战舰的。 夏飞哲不关心新小弟如何崇拜,此刻,他正迅速做着第二项准备:易容改装道具。 如果是在稍微富有发达点的星系,这事一点也不麻烦——简陋点的用打印技术做一张假脸,平价点的用个全息面具,高级点的就直接做整容手术,三天时间足够让一个人改头换面。 但在贫穷的白犀系,尤其是这个闹疫灾的时候,只能借助最简单的辅助修补手段——传统易容术。 得益于年少时期讨生活必备,夏飞哲心说还好没把这手艺忘了。 还好基地里医疗辅料齐备,弄个假脸倒也不难。 最后,他从数据库恢复了最后一封被销毁的邮件,朝寄件人发去了第一条讯息。 他用长恒通用语写道:你是谁?想要什么? 两分钟后,他收到了意料之中的回复。 夏飞哲准备就绪,计划方案盘来倒去都没太大纰漏,第二天信心满满登上霍博驾驶而来的机甲时,发现命运再次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surprise!” 祝鸢在驾驶舱给他来了个惊吓,并恬不知耻地用手在嘴上一抹,学那些广告牌上动作飞了个吻,油腻程度堪比街边情趣酒店招牌印画,把性子清冷的青年医生惊得寒毛起立。 祝鸢:“怎么,看见你哥开心坏了?” 夏飞哲:……坏了,一点都不开心。 霍博在后座支起半个脑袋,讪讪道:“夏老大,祝哥半路冲过来,说您缺个专业驾驶员……还说,还说——” 大个子的皮肤有点黑,现在黑中透红,像是受了委屈。 “对,我来当司机的。” 祝鸢想起自己的身份,笑得十分猖狂,补充道:“还说哪有omega离开自己alpha的道理。霍老弟,这词烫嘴吗?唉,谁叫omega本来就少,没见过也正常,整个白犀系就我这么一个,现在是少爷的人了。” 霍博:…… 独眼黑大个张嘴又合上,实在难以接话,干脆把脑袋缩了回去。 祝鸢旗开得胜,勾唇朝夏飞哲一扬下巴:“走吧少爷,想去哪冒险,哥带你飞。” 夏飞哲:……忍住,打不过。 然而,姓祝的没脸没皮,不请自来就算了,还不问自拿,见夏飞哲攥紧了手里的小箱包,立刻转移攻击目标,伸手来拿。 动作之快,防不胜防。 “这包挺重吧,别累着——” 然后——祝鸢和自己的脸面面相觑。 祝鸢:…… 夏飞哲:…… 霍博:…… 夏飞哲险些动手削他。 祝鸢从箱子的模具上捏起那张脸,摸了摸上面的假眉毛,左边眉尾有颗小红痣,和自己脸上的位置分毫不差。 他先看看面无表情的夏飞哲,又看看再次探头探脑的霍博,审视的视线落在了霍博的独眼上。 “你们——”祝鸢说:“玩挺花啊。” 霍博被那眼中凶意惊得连连摇手摆头,这伪装深渊头头……他没听夏飞哲说过啊,但又不好乱否认,一顿支吾,把自己甩成了拨浪鼓。 如果说击杀邪神是每个重生者的使命,那么作为和邪神距离最近的夏飞哲,一定是使命最不眷顾的那个。 他想动手时,接连撞上乌龙意外;他不想动手了,某人偏偏送上门来搅他计划。 倒霉两个字就该刻在他脑门上。 为了不耽搁事,夏飞哲隐隐深呼吸两次,面上冷静端的四平八稳,言简意赅地现场编了套说辞—— “调查的时候,发现这些藏在暗处的老鼠把矛头对准你,手边有材料,顺手就做了个准备去钓鱼。” 霍博适时踹了一脚固定在角落,正在昏迷状态的俘虏。 夏飞哲平静地从祝鸢手里拿回面具,“你这么过来,让我有点为难……你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祝鸢就一把扑了上来,按着他的肩,来了个凶狠到要把他揉进胸膛里的拥抱,力气太大,夏飞哲差点以为自己演技太差被拆穿,姓祝的要谋杀。 他心脏跳的飞快,想赶紧挣开,以防祝鸢察觉他说谎时的心虚。 祝鸢闷在他耳边说:“少爷,你放心,你这辈子的精神安抚我都包了,这是一个合格omega的责任和义务。” 霍博想抬手捂嘴,又觉得自己一高大壮a做这动作矫情,只好转头朝着舱壁面壁。 虽是光棍,好歹活了几十年,阅过无数口味ao恋小黄文,深谙omega的强大“战斗力”,见此场景只得心里叫苦,当大灯泡就算了,万一这位祝哥信息素散发,生理冲动难抑,他若a德难守,岂不是要被两位上司削成肉片? 没人在乎霍博的a德保不保,夏飞哲被这话说红了耳根——这话实在太直白了,就算是感情白痴也能听出其中之意。 但这话从祝鸢嘴里说出来,可就实在难说起目的性了。 姓祝的不是实诚人,实诚人当不了老大,那……他为什么频频对他示好? 他脑子里还想着那张对祝鸢的分析图,问题又回到解释不了的原点——他不想深思,想多了莫名憋闷,于是赶紧转移话题。 ——至少现在祝鸢看上去又打消对他的怀疑了。 祝鸢平日易燃易爆,但心情不错可以当个保险栓。夏飞哲把航道图划拉出来,一边在心里编说辞一边观察祝鸢的反应。 祝鸢扫了一眼,兴致高昂,“走吧少爷,此次行动代号:蜜月!” 夏飞哲:? 而同一时刻,a902进入高度戒严,所有深渊登记在档人员被列入联盟军委最高级别监控,战舰、机甲迫停于宽鲸太空港,密密麻麻的战斗机甲悄声包围。 深空寂静沉默,而这片广阔又拥挤的星域下,看不见的是,逆风恶浪。 白犀系防务部长在会议中差点心梗。 感谢祝鸢,让可怜的部长体验了一把上几个世纪就被划出人类突发性疾病历史的心肌梗塞。 全息投影抖出多重分身,身旁的人赶紧伸手要帮忙,忘了自己也是投影,差点抓了个倒栽葱。 “难以置信——”部长呼哧呼哧大喘气,“迪兰上校,您竟然把祝鸢放跑了?!你知道我们要抓到他有多难吗!现在怎么办!证据都糊脸上了你们居然把他放跑了!围剿!全力围剿!一定要把这个邪恶的组织从白犀系清理出去!”【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20. 迪兰:“平林部长,瘟疫当前,我们首先要做的事是控制感染扩散,我的责任也在此处。” “不要转移话题!” 部长摇摇晃晃站起来,咬牙切齿。 “我们星域所有力量都投进去了!结果呢?姓祝的就是罪魁祸首,他手底下的臭虫吃光了白犀的资源,这个瘟疫就是他们搞出来的!你以为断开智网就能堵住白犀九亿人的嘴吗?狮神星、狮神星死了七十四万人了!那些长蘑菇的人越来越多,都他妈把政务院淹了!还有那个姓夏的,我听基地的研究员说了,他早跑了——” - “多谢上校为深渊再三周旋,您辛苦,来喝杯茶?” 舰长休息室,迪兰上校的帽子刚脱,待在里边的某位人质先生便“反客为主”。 迪兰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弯腰沏茶的艾柏,“格里厄耶先生,会议的内容你也看完了,还不想交代他们俩个去哪了吗?” “上校。”艾柏把沏好的茶放到迪兰面前,“我向长恒之心发誓,我真的不知道首领和少爷的去处。” 迪兰冷冷看着面前不知名的茶水,说:“你倒是悠闲,不怕他们扔下你们跑了。” “上校不给我们忙绿的机会,我只能守在这里尽一点微薄之力。” 艾柏鸡同鸭讲,说话和他长相一样充满场面味儿,行事做派比联盟政府还拿腔作调,迪兰拿着帽子的手隐约捏出青筋。 迪兰:“你们首领可真是养了一群忠心耿耿好人才。” 艾柏面露微笑,低头喝一口茶,“上校过奖,您的士兵同样忠义两全。” 迪兰:……这小子和他那主子一样臭不要脸,拿联盟军类比,往自己脸上贴金。 迪兰上校是正规联盟将领出身,最烦这种嘴皮子官司,两句没讨到好,直接开门见山。 “你们深渊现在名声臭,这么多罪名,但凡落实一样,联盟军有义务全面清剿,你最好立刻联系姓祝的,让他滚回来澄清!” 艾柏赶紧同步摆正脸色: “上校,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一开始说的都是实话——他是因为少……哦,夏先生可能遇险才迫不得已打掩护逃跑,但夏先生的离开,想来是发现了对控制瘟疫的关键线索,您刚刚也看到我们深渊在白犀星域举步维艰,夏先生也是有所担忧才不告前行……一想到夏先生一个文弱医生,现在瘟疫肆虐,群星动荡,外面还有星盗蠢蠢欲动,要是遇上星盗该怎么办?” 迪兰:……真,不要脸啊。 夏先生……夏飞哲。 提到这个有点在意的名字,迪兰想了想,把帽子放好,伸手端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眉头微微一皱,又不着痕迹放下,问:“夏飞哲和你们首领,是……兄弟?” 来了! 艾柏神色更加严肃——首领说对阿哲少爷心怀不轨的人,果然来打探消息了! “回上校提问,夏飞哲和我家首领没有一丁点儿血缘关系。” 艾柏将脑子里演练了好几遍的话娓娓道来,“首领虽以兄弟相称,但在他心里,这就是他未来的小媳妇,平日都是放在心尖上的。” 迪兰上校努力维持表情管理,又问:“夏飞哲是从其他星系移民过来的?” 艾柏:“唉,夏先生是我们首领拼着性命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随便问一个深渊的兄弟都知道。当年的首领也才是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可怜蛋,救下夏先生后相依为命、患难与共、戚戚具尔……” “格里厄耶先生!”迪兰深呼吸,“我如果没记错的话,祝鸢是个beta吧?” 话出口,迪兰把艾柏上下一打量,补充道:“你们深渊为了逃避a监局管理,大部分人都伪造beta身份……所以祝首领也可能是alpha吧。” 迪兰绝对不信姓祝的那狗屁糊弄的资料,而且,祝鸢跑路这件事也蹊跷的很——就这么恰好踩准了数据汇流的一瞬,踩准了值守卫兵精神松懈的一瞬,堂而皇之地溜了,还撬走了一架小机甲。 排除掉自己队伍里出了内鬼的情况,只可能是姓祝的精神力强度已经超过这里包括他的所有人,能够无声无息将a902通扫一遍。 这是什么概念?迪兰不敢想象,至少在联盟军委,可以比肩他的人,不超过二十,若要让他毫无察觉……超s级以上,这可能吗?这还是alpha吗? “上校,都这个年代了,怎么能还这么想?” 艾柏没正经回答迪兰,反而夸张地一惊一乍,“若alpha们都非omega不可,将联盟所有omega切成三份也不够分!beta不配获得alpha的爱情吗?一类性别都已经不是阻碍,为什么要用二类性别限制自己呢?” 迪兰:…… 迪兰上校杀伐决断,纵横三大星域,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油嘴滑舌、长篇大论,这次到白犀系,接连遇上来自深渊的无耻之徒,劈头盖脸对他过去几十年的礼仪修养来了个组合考。 姓祝的不是好鸟,其手下更是衣冠泼皮,他不再白费力气,只自己派了人出去搜寻和调查——至于深渊,他怎么可能养着这群吃白饭的家伙? 当天就和艾柏公事公办一商议,将深渊的在编人员打散后临时编入自己的队伍中,下放到各个受灾严重的区域协助控制。 同时也好让自己的人监视其行动。 开始还以为艾柏·格里厄耶会推辞,没想到这家伙还挺爽快,直接答应下来。 该衣冠泼皮还一本正经:“能与联盟军共同作战是我们的无限荣耀,长恒之心在上,我与将士们同在。” 迪兰上校面上强装冷静,手套下的手背却已经攥出道道青筋。 这狗比,可真不要脸。 虽然对亲哥迪兰上校的烦恼一无所知,但这不妨碍夏飞哲切身体会老哥的崩溃。 由于姓祝的突然插手,俘虏和道具没了用武之地,祝鸢本人非要亲自上场露一手。 夏飞哲阻拦无果的下场就是……接头人由于在通讯中看见活蹦乱跳的祝鸢本人,惊慌过度,机甲连环十三跳,眼看就要和太空垃圾来个亲密辣吻。 还好某个喜欢炫技的家伙跟的紧,千钧一发之际,捕捉臂长长一甩,钓鱼似的把机甲捞了回来,没让夏飞哲的一番计划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 这货一点没有坏人好事的自觉,捕捉臂在抡了一圈,这只开屏开的不合时宜的流氓朝夏飞哲炫耀成果:看,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夏飞哲面无表情鼓掌,“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荣耀。” 被邪神阿比斯当战利品显摆,说出去也可以吹一个世纪了。 过来接头的胆小鬼被钳住拖了过来,祝大首领亲自迎接,把这人吓得当场撅了过去。 祝鸢把人绑了,从头搜了一遍,竟有意外发现。 “这男人,是omega?” 他看到对方脖颈上的防护颈环——这东西他没见过,整个白犀系,没有一个出现在明面的omega。 每一个omega,都是通往中央星系的直通船票——还是家庭套票。 而该星域的执政官们,也将同时获得来自中央星系的嘉奖。 由此可见,在长恒系,omega的存在有多么珍贵吃香。 白犀系这种地方,真要有个omega,还不被群狼环饲,拆吃入腹? 这帮杂碎,为了和自家少爷接上头,这种手段都上了。 越想越酸,祝鸢先前的“全白犀系唯一”之说被狠狠打脸,又开始不说人话:“少爷啊,人家可是下了大血本呢,这多么宝贵的小o说送就送了。” 夏飞哲站在五步远的地方没动,在祝鸢动手搜身时,用目光把晕倒的omega驾驶员扫了一遍,视线停留在omega脖子上的防护锁上。 再回想做出这个计划时,那边给他的对接密令……看来这就是他们说的第一个好处了。 一个活蹦乱跳的omega,果真是个不得了的大好处呢。 斜眼扫了下角落里探头探脑的霍博,这家伙被祝鸢正提溜在手里的小o勾走魂,仅剩的一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霍博莫名觉得后脊一凉,抬眼正好看见夏飞哲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赶忙说:“我就是好奇,绝没有非分之想——我以前没见过omega。” 有人递话头,祝鸢立刻随棍上,凉凉道:“霍老弟,未知的东西最可怕,小心骨髓都给你啜干净。” 霍博老脸一红,讪讪往后缩。 祝鸢瞥了眼视线专注的夏飞哲,抬起空余的手摸摸脖子,一句一叹地说:“这家伙充其量也就算你见过的第二个omega吧,我看,长得也不怎么样——脸白的像鬼,这嘴是抹了猪油吗?还有这跟豆芽菜一样——” “发现什么问题了吗?”夏飞哲忍无可忍,打断了姓祝的胡言乱语。 祝鸢瞪他:“要不你来搜?” 话虽这么说,却一点没要放开手的意思。 “这身上跟他这张小白脸一样干净,没什么发现——” 夏飞哲皱眉,“我去机甲上看看。” “站住!”祝鸢飞快去捉夏飞哲领子,昏迷的小o被丢在一边,“你去什么去,在家里摸过几台机甲就瞎碰……我去看看,你守着他。” 他走出两步,回过身抬手一指,指尖在中途拐了个弯,指向霍博,“霍老弟,危险物品,考验的时候到了啊。” 曾经的“霍老大”现在的霍小弟在边上挠头,“我真的就是好奇。” 夏飞哲:…… 他怀疑姓祝的在点他。 下意识在地上躺尸的omega脸上扫过一眼,想看比吸血鬼还像吸血鬼的祝鸢到底哪里来的底气说别人。 哪知道眼神刚瞥过去,地上的omega就噌的弹起来,右斜十五度转过上身,对着夏飞哲的方向就来了个五体投地。 “殿下!”omega发出哭腔,“您不能言而无信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 21、21. 霍博在一边瞪大眼睛,哇靠,又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现在装聋装瞎还来得及吗? 夏老大你黑心白兔人设不崩啊,闷声不响的,一来就憋个大的。 夏飞哲倒是没在意霍博,脚步往后一退,离危险物品两米远,目光转冷,“我言而无信什么了?” 这omega也不知道是真蠢还是假机灵,张口就期期艾艾:“您说、您说过把他‘好好’带过来的!” 他? 霍博一看脚底下还晕乎着的俘虏,之前的事情一串,清楚了。 嗐!这叫什么事,原来夏飞哲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联系上想害祝老大的人,还是想拿高仿替,哪里能想到最后正主会突然杀出个措手不及。 “我没‘好好’带过来吗?”夏飞哲继续说,语调很轻,像认真回答,也像漫不经心,“你看他现在不正好好的吗?” 小o抬起头,露出可怜又委屈的脸:“他差点杀了我!殿下,我是阁下送给您的,现在是您的人,求您救救我!” 这熟悉的话听得夏飞哲嘴角轻抽,无意识往霍博脚边扫了一眼,怎么谁都来让他救——他不过是一个未来的杀人犯,又不是救世主转世。 墨黑色的眼眸里飞速闪过一丝不耐,但夏飞哲嘴上说:“别闹……这是计划,你也不想他生了疑心把白犀系搅得天翻地覆吧?” 年轻的男人静静注视着omega,目光沉凝,俊秀好看的脸就算没有表情,也格外俘人心神,尤其垂眸看着人时,总有种深藏眼底的含蓄柔情。 omega顿时就看呆了,灰绿色的眸子对上深渊般的静糊,他忘了眨眼。 一边的霍博也轻轻点头,原来是这样……自家上司还挺有谋略。 ……不,不对,那那那夏飞哲怎么知道祝鸢会来?是因为他对祝鸢过于了解,反利用? 霍博被惊出一身冷汗,这东西不能细思。 夏飞哲看了omega片刻,蹲下,提起他被祝鸢捏发皱的后领,好让对方坐起来。 omega受宠若惊,“殿下……” 接着就听舱门连接口传来动静。 “少爷!”祝鸢在门口喊,“有——” omega转头去看,话才听到一半,后脊传来猛然一阵麻痛,顿时失去意识,再次倒地。 祝鸢推开气密门,看见里面景象,话语一拐:“这家伙醒过?身体素质可以嘛,难怪联盟那么宝贝他们。” 夏飞哲问:“有什么发现?” “发现有意思的东西。”祝鸢从兜里摸出个卡片盒扔过来,“少爷帮我长个眼?” 接住盒子,夏飞哲一掂量,说:“黑箱覆写卡?” 黑箱是机甲最重要的数据装置,记录了包括星域坐标、途径网络等等航行数据,更有武器库、动力、内外传感环境信息,若能破解这东西,说不定能挖到对方老巢去。 “正确!”祝鸢打了个响指,神情颇有点引以为豪,“此行收获不少,把它和他都拖回去让咱们上校好好查查。这下,少爷立了大功,想必迪兰上校不会吝惜嘉奖。” “我不回去。” 夏飞哲直视着祝鸢的眼睛,虽然不知道他扯迪兰上校是想表达什么,但自己的目标并不在此。 他平静道:“我还没找到我要的东西。” 祝鸢挑眉,视线落在omega身上,意思是,驾驶员都被抓了,你还想怎么去? 夏飞哲没回答,把卡抛回去,“反正有两架机甲。” 放夏飞哲和这个白脸小o单独在一起?! 祝鸢当即脑子里跑母舰,这些年看过的yy小说万里奔腾而过,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恶狠狠道:“想的美,我偏要跟着你去。” 旁边作空气状已经猜到一切的霍博瞠目结舌,这也行?没见过这么上赶着送人头!姓祝的是被调包了吧! 不仅他这么想,夏飞哲也无言以对。 前面心心念念惦记刺杀时,净出乌龙,现在暂时不动他了,倒硬赶着送上来。 “所以现在是要把这个小坏蛋弄醒了审一审吗?”祝鸢兴味盎然,拿脚尖戳omega的脸,“啧,工具有点少啊,不过问出目的地应该不难。” 霍博:……祝鸢果然就是omega吧! 世界上没有任何alpha会如此粗鲁地对待一个omega!哪怕他是一个俘虏、罪犯、间谍和叛徒!这只有同类相残的愚蠢世界啊。 夏飞哲微微蹙眉,仿佛对姓祝的浑蛋举动感到不适。 “他还要带我们混进敌营。”夏飞哲之言阻止了祝鸢的地痞行径,“没有设备,审出来的东西未必可信。” 说到这里,话语微妙一顿,祝鸢盯着他,微微眯眼。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只有机械的规律运行之声循环往复,高压无声无息布满整个空间,仿佛只要一个火星,就能在茫茫深空炸个火树银花不夜天。 霍博也不禁屏住呼吸,思考这俩打起来,他能在祝鸢手里挡几分钟。 夏飞哲极轻地咬了咬下唇,“卡给我,我去破解。” 祝鸢也笑了,“我家少爷真是多才多艺,这样的高端活儿也会。” 夏飞哲:……听上去真的一点也不像好话。 - 等接头人悠悠醒过来时,身上的束缚带已经没了,他茫然眨眨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医疗舱里。 糟了,任务! omega直直坐起来,在透明罩上撞出砰的一声。 “你醒了?” 夏飞哲走过来,打开医疗舱,递过来一支恢复剂。 “你的状态有点差,先让你睡了会儿。”他顿了顿,认真道:“我怕他见你醒了起疑心,所以……见谅。” omega放下揉脑门的手,接过恢复剂,讷讷的,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话。 夏飞哲又说:“你叫什么名字?” “瑞茵。殿下,我叫瑞茵·阿诺。” “别叫我殿下。”夏飞哲说:“阿诺先生,刚刚情形紧急,现在没什么危险了,我大致和你说说情况。” 瑞茵听到夏飞哲生疏的称呼有些失落,点点头,垂下眼眸,握着恢复剂就要把它往嘴里送,直到冰凉的管嘴碰到唇上,他一哆嗦,回神不少。 这入口的东西怎么能随便乱吃? 他只好不动声色用拇指盖住,象征性倾倒一下。 他的小动作没有骗过夏飞哲。 “别担心,要动手脚的话,你昏迷期间是防不住的。”夏飞哲直接说:“你的发情期提前了,这是我在你的机甲里找到的,不处理的话,对你不好。” 夏飞哲说完,离开小医疗室,狭窄空间内的风扰动了一下,带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冷清之感。 瑞茵拿着恢复剂,盯着紧闭的舱门发呆。 发情期提前是他故意的,来之前就吃了药。 他知道这次任务对象是一个alpha,其实,不需要他们交代,他看影像的时候就动了心思。 影像资料里,夏飞哲正和祝鸢一起逛超市,长发的男人在白犀系并不多见,他安静又优雅,置身熙熙攘攘人群中,却好似与周围人隔着看不见的界限,像不染尘世的神祇。 当他侧头和身边人低语时,眼眸微垂,长长的睫羽半掩眸光,专注又温柔,就像刚刚那样——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恨不得把命都给了对方。 瑞茵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就算不能拥有他……哪怕一次,就一次,他也想…… 只是这位alpha实在太过表里如一,自己这么个omega放在他眼前,竟然丝毫不为所动,瑞茵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动摇。 既然夏飞哲不愿意碰自己,那恢复剂便非用不可,他可不想等发情热上来了难受。瑞茵唉声叹气一阵,还是喝了下去。 瑞茵坐了一会儿,在脑子里把任务盘了一遍,推门出去,准备夏飞哲商讨接下来的行程。 哪知道他刚走到中央休息舱,就被眼前一幕给惊了一跳。 夏飞哲正弯着腰,刚好把祝鸢脚踝上的束缚带给扣上。 这东西眼熟的很,他刚刚就这样被绑着——不,他刚刚只绑了三条束缚带,祝鸢由于凶名在外,待遇不同,他有六根。 瑞茵在一边磨蹭,不太敢靠前。 夏飞哲:“放心,他晕了,暂时没有危险。” 瑞茵下意识点点头,刚要迈出步子,还是有点提心吊胆,他问:“他是alpha吧?我听说深渊里面有一半的人都是alpha……但档案全部登记的beta,是不是要打一针比较好?我那机甲里面有精神抑制剂。” 祝鸢若是alpha,统领这么一帮子流氓土匪山霸王,想来精神力很高,说不准还是a级。 自己的精神力只有三个b,也不知道夏飞哲的精神力有多强,能不能压住祝鸢……话说他怎么放倒祝鸢的?偷袭吗? 他正胡思乱想,夏飞哲却像看穿他的心思一般,说:“用不上,他就是beta……不然,我可没法打赢他。” 有点难以置信,但……好像还挺有道理。 瑞茵挠挠头,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可莫名就觉得夏飞哲说的话可信,点点头,终于敢迈开步走过去。 普通beta的话,只要限制行动,他还是不怕的。 夏飞哲把祝鸢扛起来,固定在座位上,手法有点粗暴,瑞茵总感觉夏飞哲的手几次捏上祝鸢的脖颈。 这俩果然是面和心离。 他不禁又提心吊胆,生怕夏飞哲趁机把祝鸢给捏死了,他可是要带回活的俩人啊! 好在夏飞哲人美心善没下手,不过……瑞茵问道:“殿、夏医生,我们不过去吗?” 夏飞哲:“忘了给你说,你那机甲被他把主控室给拆了,维修太费时间了,我们用这架过去吧。” 瑞茵:…… 下意识环顾四周,他不自觉捏住身上的驾驶服衣角,小声说:“可这种机型……我不会。” 夏飞哲神情平静,丝毫没有因为他说不会面露不耐,反而起身往驾驶室走去,“那你过来当副驾,我来驾驶。” 瑞茵受宠若惊,连声应好跟上。 在夏飞哲坐上驾驶位的时候,耳朵里传来一个声音,声量极低,差点就听不见—— “大少爷,把驾驶室监控打开!”【你现在阅读的是 】 22、22. “喂,小子,喂!醒了——” 霍博被留在瑞茵开过来的机甲上,若是他俩计划失败,霍博得赶回去报信。 “三天没回来,你就开这台机甲去找那个姓迪兰的,要是他们敢拦你,你就直接走人吧。” 祝鸢交代得极其敷衍,不是胜券在握,就是压根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霍博在机甲里待的无聊,现在整个白犀系的星域智网全面管控,根本连不上——而且,就算能连接,他也不敢碰,只怕接入的瞬间,就会暴露坐标。 没事干的他只好找这里唯一的活人聊天——那个最初拿来当祝鸢替身的、脸上少块肉的杀手。 霍博踹他屁股,“喂,你躺着也无聊,聊聊吧……夏老大、咳,夏飞哲和你啥关系啊,我看他也不理你。” 杀手只有头能动,转过来恶狠狠瞪他:“休想挑拨离间!深渊的狗东西!你们不会知道殿……他是何等尊贵的人物!” “操你大爷!”霍博又狠狠踹他一脚,“表忠心也得看场合,夏老大和你有‘间’吗,离个屁!” “他把你也丢这里了,还看来你在他跟前也混的不咋样。”杀手说:“我至少还有利用价值!” 霍博:“……你真有病。” 霍博不和脑子有病的杀手聊天了,把他踹角落里眼不见为净,只是杀手的态度让他不自觉思考起一些不合常理的事—— 比如,夏飞哲这个人身边似乎有种奇怪的磁场,会让人无条件信任他,为他做事。 联想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以及后面几次接触,霍博都会感觉到,无论自己或旁人,都不会对夏飞哲所说的话产生怀疑…… 是他独有的精神力能量影响吗? 霍博喃喃道:“……小白兔着能力这也太变态了吧,杀掉联盟大帅、洗脑议会拥他当皇帝也轻而易举吧。” 太变态的夏飞哲此时真的很想原地发疯变态一回,对象是休息舱里像贼一样被捆着的“昏迷”人士。 深空之中寂静无声,驾驶舱内宁静祥和,只有他的耳蜗里,群鸟开会。 “驾驶规章第四条,驾驶员不得和副驾驶眉来眼去。” 夏飞哲:…… 第四条明明是说驾驶员应当全神贯注,哪里的眉来眼去? “你绑人的手法太烂了,差点卡你哥的蛋。” 夏飞哲:……… 此刻需要做一个深呼吸。 “你刚刚心跳好快,绑我让你很兴奋吗?” 夏飞哲:………… 他怎么刚刚就不直接动手掐死他呢?一了百了。 “夏医生……怎么了?”瑞茵面露忐忑,“坐标有问题吗?” “没、有。”夏飞哲压住愠色回答,手在操控面板上划过,把驾驶舱的监控图像通过机甲内网加密投过去。 “哎这就对了嘛,早这样,我就不烦你了。” “你清净,我放心。” “同极相斥,少爷,理解一下——” 夏飞哲木然抬手,准备把耳朵里的东西关了。 那边赶紧道:“哎!我闭嘴。” 夏飞哲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控制台前方的浩瀚深空,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 瑞茵迷茫地眨眨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周围气压有种忽然轻松的感觉。 “夏……”瑞茵身体往主驾驶位微微倾斜,然而下一句话还没出口,机甲系统提示音响起—— “跃迁点已验证,开始跃迁。” 折叠空间内,视线所及的景象全然弯曲变形,强烈的重力变化让瑞茵感觉不是很好受,他下意识看向夏飞哲。 眼前所见虽都是变形的重影,多年的训练经验却足以让他有大致判断——这个资料上显示为医生、刚成年不久的青年,在机甲驾驶上绝对是个老手,而且精神力极高,恐怕有两个a,不,至少有两个a,甚至更高。 他想到在要塞时,每次要和这人发讯息时,都会开上好几天的会……还有,“殿下”这称呼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飞哲并不知道身边人心里的小九九,接连经过三次跃迁,他的脸色也不太好了——一不小心就忘了这身体是重生后的,精神域强度和体能还没达到自己潜意识里的程度。 ……话说,三次跃迁,祝鸢不会吐了吧。 眼神往控制板上瞄去,这种情况,看看人质的情况应该很合理—— “行啊,少爷出息了,三连跳不带歇气……有时间,哥带你跳个九连环,保证让你爽翻天。” 夏飞哲:…… 就知道这种皮糙肉厚的混子,跃迁点炸了,他也能当成玩一把“疯狂海盗船”。 夏飞哲不再理会耳边的嘀嘀咕咕,成功进化出把姓祝的骚话当白噪音的功能。 他打开航行图看了看,问旁边的瑞茵:“给你们基地发信息,这里应该有信号了。” 瑞茵茫然看他:“啊?” 夏飞哲轻轻蹙眉:“你们基地用了屏蔽罩吧,机甲扫描不到。” 瑞茵回过神:“哦,是的,基地建在移动要塞上,外面是有屏蔽器,防着深渊的巡卫探测到……殿——夏医生您真聪明。” 瑞茵挠挠头,摆弄起手腕上的智脑,开始发讯息,只觉得一切顺利地难以想象。 耳机里:“马屁精,难怪说omega都是小浪蹄子。” 这里应该离瑞茵口中的要塞并不远,讯息很快得到回复。 瑞茵:“夏医生,主任说要连线查看确认一下。” 夏飞哲眸光闪了闪,面无表情点头,“连吧。” 滴声过后,瑞茵手腕上浮起一面手掌大小的立体荧屏,上面站着个看不出脸和身形的小人,瑞茵把荧屏拽到半空。 “您好,殿下。”那小人影说话:“初次见面,我等愿舍命相随。” 夏飞哲:……这哪来的神棍。 “我不是什么殿下。”夏飞哲不得不再次说,“别乱叫。” 说完,他又留意了一下耳朵里的动静——静悄悄的,也不知道是他怕对方察觉,还是单纯地觉得评价该神棍掉身价。 “殿下,神明啊——” 那神棍没理夏飞哲的话,陡然大叫一声,夏飞哲走神的思绪差点被炸飞。 神棍的影像也微妙抖动了一下,看来瑞茵同样被上司这发疯举动吓了一跳。 “对,殿下——没有错,您就是我们的神明,这个世界只有您能拯救……我们终于等到了您了!” 投影小人朝着夏飞哲的方向猛地一拜,又抬手向上,后又抱胸顿足,好一番手舞足蹈的默剧表演。 夏飞哲:…… “哈哈。” 耳朵里突然传来一声诡异的笑声,夏飞哲凝神去听,祝鸢那边却再没发出任何声音。 不过,祝鸢这一笑,他再看这小人也觉得滑稽荒诞极了,有点想笑,但得憋着,嘴角僵着拉不出弧度,他只好蜷起手指,在掌心掐着印子。 那神棍小人表演了足有一分多钟,才恢复正常,说:“尊敬的殿下,能否让我见见他?” 夏飞哲没说话,直接起身,手不着痕迹地拂过控制板,走向休息舱。 祝鸢维持原样,被束缚带绑得结结实实,他眼睛紧闭,头发微乱,露出一截脖颈,仿佛轻易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此刻的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深渊的掌舵人物,也丝毫不像传说中的邪神。 只是…… 夏飞哲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姓祝的一路上嘀嘀咕咕没完,视线下意识从他脸上移到身上束缚带—— 我绑人手艺真的很烂吗? 这不是废话吗?他又没绑过人。 还有……视线再次下移——够了!他在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在看哪里的夏飞哲脸色顿时不太好。 瑞茵:“夏医生?” 夏飞哲获救般转开目光,看向瑞茵:“怎么?” 瑞茵带着的投影小人以为在问他,赶紧道:“殿下别误会,为了安全起见……我能不能看看?” 嘴里说着请求的话,但人影却已经招呼瑞茵上前查看。 瑞茵还是有点怕祝鸢,一步一挪,也不知道刚刚姓祝的给这个小o造成了什么心理阴影。 “殿下,我能不能试探一下……只是评估,稍微评估。” 夏飞哲面无表情问:“用什么评估?” 小人不答反问:“有刀吗?” 瑞茵震惊,立刻扭头看夏飞哲。 夏飞哲冷冷道:“他只是晕了,不是死了,不是你要活的吗?” “对,对!”那小人影口风马上一转,“是我考虑不周……要是他精神力很强,醒了就麻烦了。阿诺,你过去揪他一下,看看是不是装睡。” 瑞茵怯怯看了眼夏飞哲,见后者没反对,又慢腾腾挪过去,伸出手,从祝鸢的耳后飞快捏了一把。 夏飞哲:…… 冷眼旁观这出拙劣二人转,夏飞哲很清楚对方无非是想确定祝鸢是不是伪装的……不过这种试探,倒像清楚他会伪装手法一样。 那小人满意了,立刻发送了实时坐标过来,“阿诺,你动作快点——怎么办事的,快带殿下过来接风洗尘。” 瑞茵在后面一个劲点头,连声应是,绝不敢懈怠分毫。 有了主任的发话,这一场戏暂时算圆满结束,夏飞哲拿着坐标,一路畅通无阻驶入了隐秘的要塞区域。 到了自家地盘,瑞茵兴致很高,欢快地介绍起来。 “这个要塞名字叫‘希望城’,以前是个军事要塞,后来荒废了,当初的白犀的负责人嫌回收花钱,就没管……不过您放心,现在这个要塞绝对比白犀系任何一个军事要塞都要坚固。” 夏飞哲边听边记,提取分析里面的信息。 曾经的军事要塞,难怪姓祝的没端掉这里……正规军用的东西,对野生的“边防卫”来说还是有点超前。 驶入屏蔽层,两层守卫收到信号后,依次让开道路,没有任何检查,让他们泊进了中心区域。 “哦……那你们只有这一个基地?” 瑞茵又一愣:“啊?” 夏飞哲没看他,丝毫不觉得这么直白的问话有什么问题。 “殿下放心,虽然现在只有一个要塞,很快就可以有其他落脚的地方,现在先委屈殿下了。” 夏飞哲轻轻杨眉,有点意外对方的坦诚,不过……不重要。 机甲一停靠,边上“卫兵”便集中过来迎接。 瑞茵抢在夏飞哲前面一步:“殿下,我帮您搬……” 后面的话没敢说完,瑞茵脚步就生生刹在休息舱门口。 祝鸢醒了,睁着眼睛盯住他们。 夏飞哲:…… “是无意识睁眼。”夏飞哲走过去,抬手往祝鸢脸上一抹,把那对不友善的眸子给强行盖了下来。然后,一弯腰,将人直接扛在肩上,往外走去。 瑞茵:…… 夏飞哲脚步平稳,神色自若,一点也看不出他的耳朵正惨遭荼毒。 “哎呀,少爷动作真快,一定舍不得我被那种小白脸碰吧……” “其实你可以换一个抱我的方式。” “这样你的脸就可以离我的屁股远一点。” “我也不用盯着你的屁股了……” “忍耐是一种考验……” …… 瑞茵哒哒哒跑去前面引路,脸上带着一缕心疼,怎么能让这么优雅的男人做这种活……医生的手都是极其珍贵的呀! 殿下会不会因为自己没帮忙讨厌他? 可他又不敢代劳,只好在旁边关心。 瑞茵:“夏医生,你脸色有点青,是不是太重了……我去找个拖车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23、23.晋江文学城首发 夏飞哲当然不能把祝鸢丢拖车里去,怕阿比斯直接降临,把要塞给掀了。 但他可以把智脑扔了。 转弯的时候,他把俩人耳朵里的东西飞快撸下来,扔进了舱壁零件盒里。 他不知道为什么祝鸢没问关于“殿下”、“神明”之类的事,但对方如果只想讨论屁股,那他懒得奉陪。 要塞“希望城”。 两颗人造小太阳围着希望城上空做双星运动,里面半球形主体建筑上遍布能源板,光线被反射了一部分,使得这里一点儿也不比天然行星上的光线差,亮堂堂的,倒是名副其实“希望”。 停泊区只有一条道通向“城里”,入口处是一道关卡。 关卡处站了两列持枪卫兵,只看身形,beta的可能性比较大。 卫兵中间站着个穿白大褂的人。 瑞茵在后面悄声说:“夏医生,这就是刚刚的高主任。” 高主任脸长,带着个框架眼镜,也不知道都有些什么功能,他的目光并不聚焦,应该是在用眼镜观察什么。 他见夏飞哲走近,赶紧迎过来,抬手作势要帮忙,说:“殿下一路辛苦,这人就给……” 夏飞哲微微侧身让开,视线落他身上,这也是个beta。 夏飞哲:“你们要我把他活着带过来,我也单独来了,所以,你们什么目的?” 高主任收手,讨好笑道:“殿下,这里不是交谈的地方……您别担心,我们不是敌人。” “喂,你,把枪给我。”高主任朝边上一招,从卫兵手里拿过一把枪递到夏飞哲面前,“殿下,在我们这里,您畅通无阻。” 夏飞哲并不接枪,一只手还是牢牢叩住祝鸢的腿,没有把人移交的打算。 高主任左右看看,从一侧衣兜里掏出个小平板,用手指头在上面划拉几下,亮给夏飞哲看。 【装晕,此地不宜交谈。】 - 夏飞哲扛着祝鸢大摇大摆进了基地,为了防止意外,高主任把他们领进了防守严密的地下封闭看守处。 见夏飞哲把祝鸢放在椅子上后还不挪脚,高主任便主动拖了把椅子放在边上:“殿下,不然您坐会儿……在这里,天大的本事也跑不出去,再说——” 高主任隐晦地笑了笑。 夏飞哲听出他没说完的话,再说阿比斯现在没降临,祝鸢只是个普通人。 同时,他看出高主任挺怕他离祝鸢太近。 “放心吧。”夏飞哲把椅子又挪远几步,坐下,“既然说好带活的,我暂时不会下手。” 高主任又朝他一笑,带了点讨好的意味,摆了摆手,示意现在不适合说太多。 夏飞哲不说话了,高主任走到歪头搭在椅子上的祝鸢面前,没靠太近,微笑着说:“祝总,别睡了,欢迎莅临‘希望城’。” 祝鸢:zzzz…… 甚至还轻微发出一点微弱的轻鼾。 高主任:…… 夏飞哲心里微哂,这人又要开始演了。 高主任提高音量:“祝总!” 主任这一嗓门堪比公鸡打鸣,祝鸢醒了,开始动作, 他先轻轻晃着脖子,再稍微睁开一只眼,朝他的方向看了看,突然一下双眼猛睁,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束缚带,又猝然用愤恨的目光狠狠盯着夏飞哲,恨不得一口吃了他的模样。 “夏、飞、哲——”祝鸢声音冰冷,怒意之下竟然有几分颤抖。 夏飞哲:……唔,这位的戏可真多。 默默转开视线,夏飞哲无视某人刚搭起的戏台子。 也不知道高主任躲在这龟壳里多久,有没有收集过关于姓祝的唱戏能力的资料。 高主任压低声音说:“祝总息怒哈,殿下此举也是为了拯救白犀系于危难之中,祝总身为白犀系的保护神,想必也愿意帮这个忙。” 哦,看来是没有。 祝鸢转而怒瞪高主任,“不愿意,滚。” 高主任一噎,向边上又扫了一眼:“愿不愿意,殿下都将祝总请来了……这段时间,还请祝总在希望城小住一阵,我们会为您服务周到的。” “他说的是真的吗?”祝鸢再次看向夏飞哲,一双眼睛憋出浅淡的红,怒气未消的声调居然有些哽咽,“我不是你最爱的小o了吗?” 高主任从没见过如此“梨花带雨”的祝总,有些目瞪口呆:“操……小o?什么小o?” 夏飞哲微微皱眉,姓祝的怕是要玩脱。 果不其然,下一刻高主任就惊诧朝前几步:“omega?祝鸢是omega……这、这错了吧?” “高主任。”夏飞哲站起身,冷冷道:“你要人,我给你弄来了,现在总该告诉我,要这个人有什么目的,别浪费了我大好的机会。” 高主任一怔,脸上短暂浮现茫然之色,夏飞哲看他这样,猜他也不是主事的人。 “可这个……这和资料有些出入,殿下容我们再研究研究。” “我看你们是把我当猴耍了。”夏飞哲紧盯高主任的双眼,“如果你们决定不了,我就……” “别——殿下!不能杀他!” 高主任骇得赶紧挡在祝鸢身前,“杀了他可就——” 想起话中正主还好好坐在后面看热闹,高主任一口咬住话,脸色霎时惨白,只得用眼神向夏飞哲示意。 这态度可太诡异了。 就在此刻,高主任忽然低头碰了碰手腕,似乎是接了一个通讯。 高主任的表情颇为丰富,就听通讯的这片刻,神色变换了好几次。 一分钟后,高主任说:“殿下,我们先去会议室,您所有疑问都将得到解答。” 夏飞哲轻轻一哧,“希望如此。” “喂!我呢?阿哲!”祝鸢在后面继续加戏,“你要留我一个人孤零零待在这么恐怖的地方吗?” 高主任打开门让夏飞哲先出去,自己则边弯腰后退边笑着打哈哈,“祝总别担心,咱们会有专门负责您起居的人过来。” 房门在他们离开后自动合上,高主任快步上前,好给夏飞哲领路。 可他走出两步后,发现身后之人竟然没跟上,不由回头看去。 “殿下,怎么了?” 夏飞哲停在原地,脸微微上扬,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 “殿下……?”高主任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向天花板,“上面有什么东西吗?” “……”夏飞哲转回头,视线刚好和狐疑打量他的高主任对上。 高主任脸上的框架透明眼镜依旧没取,上方天花板的亮光倒映在他的镜片上,没有丝毫异样。 夏飞哲轻声道:“没什么,带路吧。” 夏飞哲从来没有一刻庆幸过自己的脸部表情惯常无趣乏味,否则一定无法遮掩那一瞬间的惊骇。 他看到了——邪神,阿比斯! 他的手在衣兜里紧紧攥着,甚至控制不出地颤动。掌心湿漉漉的,指甲在掌中嵌下深痕,他却感受不到其间隐隐钝痛。 就在这里,就在他们的头顶,阿比斯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他……不对,是祂,祂没有实体,此刻正盘踞在建筑体上——一半“躯体”穿过天花板,缓慢地蠕动着。 祂像黑色半透明的胶状物体,贴在墙体上,肉眼看甚至更像全息投影技术。祂的外表难以准确描述——像杂乱揉作一团的粗毛线、又像纠缠在一起蠕动的软体动物。 之所以说“正被注视”,是因为那些蠕动的“躯体”上,遍布密密麻麻的血色圆圈,圆圈中间又是黑色的圆,而这黑色的圆却会在红色的圆框里左右移动,让那些血色的圆呈现出不同的内切形状。 而此刻,它们正注视着他和高主任。 阿比斯已然降临,这就是祝鸢敢只身闯来的真正原因吗? 可为什么只有自己能够看见?又或是说……为什么自己能看见?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夏飞哲手心微蜷,攥住掌心薄汗,面无表情地跟着高主任走出楼层。 在电梯上升过程中,那巨大的如全息投影一一眼的“怪物”就这么安静地卡在电梯门口,无声无息。 夏飞哲数次与祂的某一只眼镜相视,神色如常,无波无澜,只有心脏在胸腔的皮肉骨血之下剧烈震颤。 “……殿下……殿下,殿下?” 高主任叫了好几声,才把夏飞哲的思绪叫回来,目光透过镜片,他来回打量着夏飞哲和电梯门,试图从夏飞哲那张毫无表情的冰块脸上找点蛛丝马迹。 “我不是什么殿下。”夏飞哲再次强调,“什么事?” 高主任笑了一下,“也没什么事,就想问问能不能取一点样本送检……毕竟不是普通人。” 夏飞哲继续与没人能够看见的“眼睛”对视,看也不看高主任,说:“人我带过来了,你们要怎么处置随意,别忘了我的要求。” “是是是,这当然。”高主任连声应道:“使者会将所知的一切告诉您。” “使者?” 高主任:“对,‘先知’的使者。” 夏飞哲接着问:“先知是谁?” “我不知道。”高主任坦诚摇头:“先知就是先知,先知不存在于我们的世界。” “……”夏飞哲想起那道在他意识深处的声音,心里有了点猜测,不再追问。 这时,电梯到达第一百三十层,也正是这栋建筑最顶部的位置。 门开了,置于门口的那团虚影依旧盘踞在那儿,黑色的“触手”身躯裹巴成一团,除了那上面的血红色在圆环不断变换大小,它没有一点要消失或移位的表现。 高主任依旧还是看不见祂,他抬步往前走,在夏飞哲的注视中,穿过了祂的身体。 “殿下,我们到了……嘶,这上面怪冷的。”高主任搓了搓手臂,抬手往前一引,“这边请。” 穿过祂…… 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一次,掌心一松,夏飞哲迈步踏入那团虚影笼罩之中,做好被祂从头到尾“扫描”一遍的准备。 然而,脚步落下的瞬间,他怔住了。 祂……消失了。 “殿下?” 高主任再次抬头往上看,语气慎重,“这上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夏飞哲将目光从整洁的天花板上收回,神情与之前别无二致,“没什么,走吧。” 会议室不大,中间是一个圆形的控制台桌,边上坐了九个人。另外,桌子中间还有个不足三十厘米的投影小人,所有人都和之前高主任的全息形象一样,只能看出身形,分不出性别,也看不出模样。 见夏飞哲进门,与会所有人从座位上起立,朝着夏飞哲的方向齐齐鞠躬,机械合成的声音整齐划一。 “参见殿下!” 高主任大概没和大家提前串好词儿,被隆重的“仪式”吓了一跳,手忙脚乱一通,踩着某位同僚的投影转身朝夏飞哲行礼,脑门差点砸桌上。 夏飞哲:…… 青年医生黑沉沉的目光依次扫过这些无脸人,眼角青筋一跳,他要说什么,平身吗?这到底是哪里钻出来的牛鬼蛇神? 夏医生最擅长无视,视线落在桌上中央,单刀直入:“说吧。” 话音一落,桌上的人影便立刻抬头,明明没有眼睛,二人却默契地对上了视线。 人影说:“阿比斯,降临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