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不语,只是一味兼祧两房》 第33章 没被人打过 沈桃言眼睛通红,气得发抖:“为什么杖责她?” 聂宵脸上印着一个血手印,拿他的那双牛眼瞪着沈桃言。 沈桃言也在瞪着他,她手上的血已经染红了半截衣袖了。 扬青:“二少夫人,叠珠她打翻了二公子的药汤。” 沈桃言仍是瞪着聂宵:“药汤打翻了再熬便是了,何至于要将人打成这副样子。” 一想到叠珠被打得奄奄一息,她的眼窝里就汩汩涌着泪水。 扬青:“那药材是很珍贵的。” 沈桃言看着聂宵不眨眼,任由泪水滑过脸颊:“珍贵?有多珍贵,是再也买不来了?” 扬青不吭声了。 沈桃言:“有什么,你冲着我来。” 聂宵眉心轻微一跳,细细盯着她的神情打量。 沈桃言看向扬青:“将药材的名细列给我,我就是豁出我这条命,都给你们找来。” 她对着叠玉三人:“将叠珠抬回去。” 这一回,聂宵没叫人拦着她们。 走之前,沈桃言还去甩了那两个挥棍的下人一人一巴掌。 “混账东西,谁让你们下这么重的手的!要是叠珠有个什么事儿,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话,沈桃言是说给聂宵听的。 聂宵盯着沈桃言将人带走,下人们不知道该干什么,安安静静站在一边。 吕怀白匆忙赶来替叠珠医治,沈桃言站在床边担心地望着。 吕怀白扫了一眼她手上的血,专心替叠珠处理伤口。 吕怀白:“没有伤到骨头,多养养就能养回来的。” 沈桃言:“好。” 吕怀白沉默了一会儿,道:“二少夫人,你的手。” 沈桃言:“什么?” 吕怀白指了指她满是血的手。 沈桃言才想起自己的手也受伤了,她还拿着这只手打了好多人好多巴掌。 现在手心还在发麻发疼。 沈桃言:“挂露,去打盆水来。” 挂露:“是。” 沈桃言将手浸入盆中,不一会儿,整盆水都洗红了。 她看了一眼手指上的伤口,还挺大,怪不得流了那么多血。 “劳烦吕大夫替我包扎一番。” 吕怀白给她的手上药:“二少夫人,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先前才与你说,要你精细养着。” 沈桃言沉默,她以为聂宵会冲着她来的,没想到会先是叠珠。 吕怀白:“这几日先不要沾水。” 沈桃言:“好。” 此时此刻,聂宵清洗完脸上的血迹,正拿着柔软的绢布擦脸。 他的面容有几分阴沉,不就是一个丫鬟吗?竟然还叫她跟他动起手来了。 月上枝头,一直昏迷的叠珠终于醒了过来。 沈桃言就坐在她的床边的圆墩上,连忙道:“先别乱动,慢点儿。” 叠玉,挂云,挂露也跟在旁边伺候着。 叠珠气若游丝:“二少夫人?夜已经深了,你怎么还不去歇息?” 沈桃言:“就去了。” 叠珠:“叠玉,扶二少夫人回房里歇息吧,这儿已经没事了。” 叠玉看向沈桃言。 沈桃言:“好,我这边回去了,你好好养着,有什么事,叫其他小丫鬟帮你。” 叠珠:“是。” 叠玉将沈桃言扶回了房中,一边放下纱帐,一边劝道。 “二少夫人,叠珠没事的,你忘了,她小时最是皮厚了,怎么打打闹闹都没事。” 沈桃言抹了抹眼泪:“小时候是小时候,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何曾受过这么重的伤。” 叠玉喉头也有些哽咽:“二少夫人,别想那么多了,明日起来,叠珠肯定就会好很多了。” 沈桃言在她的搀扶下躺下:“嗯。” 第二日一早,沈桃言便去看了叠珠,好在叠珠的恢复力还像小时候一样。 叠珠趴在床上,努力支着身体:“二少夫人昨日是哭了多少?眼睛都肿起来了。” 沈桃言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瞎说,哪有肿?” 叠玉端了水进来:“二少夫人,还是敷一敷的好。” 沈桃言干脆坐在叠珠身边敷眼睛。 挂露:“二少夫人,二夫人请你过去。” 沈桃言:“好。” 叠珠努力支了支身体:“二少夫人。” 沈桃言:“别担心,你好好养着伤。” 叠珠摇头:“二少夫人,二公子的汤药,不是奴婢打翻的,是端药那人成心撞到了奴婢身上。” 沈桃言:“好,我知道了。” 昨日这场闹剧到底是瞒不过赵卿容,沈桃言也想去看看他们要怎么说。 沈桃言:“不必施妆了,直接去就是了。” 沈桃言憔悴苍白的样子,果然吓了赵卿容一跳。 赵卿容:“好孩子,快坐,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沈桃言抿了抿苍白的嘴唇,想开口,但又闭上了嘴。 赵卿容:“昨日的事…我已经听下人说了。” “是宵儿不对,太较真了,也是我们为了哄他喝药,与他说那汤药是仙汤,很难得的。” “你别怪宵儿,要怪,就怪我们吧。” 沈桃言垂下眼:“我怎么敢怪母亲,母亲也是为了夫君。” “倒是我,昨日还打了夫君,母亲不怪我?” 赵卿容斥责道:“那是他该打,为了一碗药汤,闹成这样子。” 而后,她问:“你那丫鬟还好吗?” 沈桃言:“吕大夫去看过了,说是没伤着骨头,养些天就好了。” 赵卿容:“那就好,我和老爷啊,方才已经教训过宵儿了。” “我听下人说,你的手还伤着了,可严重?” 沈桃言摇头:“不小心被刀划破了,已经上了药了。” 赵卿容:“给我瞧瞧。” 沈桃言伸出了手,上面缠了白布条。 赵卿容:“唉,怎么这般不小心,有什么事交代下人去做便是了,何必自己动手,伤成这样。” 沈桃言:“嗯,多谢母亲关心。” 她低了低眉:“母亲将药材列给我吧,我去找回来,补过打翻的那碗汤药。” 赵卿容笑了笑:“那都是胡说的,是我们哄宵儿的,你别放在心上。” 沈桃言:“可我是在夫君面前说出的话,我想要做到。” 赵卿容:“这…” “行,那我待会儿便叫人将药材方给你送去。” 沈桃言:“多谢母亲。” 之后,她就不再多言语了。 赵卿容看着她的模样,叹了气:“你先回去歇息吧。” 沈桃言:“是。” 赵卿容觉得沈桃言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有一种仿佛被耗尽了心力的感觉。 聂渊回来后,赵卿容将心里想的话和聂渊说了:“老爷,你说,桃言会不会对宵儿失望?” 聂渊倒是觉得没什么:“三年不都这么过来的吗?这有什么好失望的?” 赵卿容心里头隐隐生乱:“你们这些粗枝大叶的怎么会懂?” 聂渊嫌她多想:“你忘了?在桃言眼里,宵儿有痴傻,她不会计较的。” 赵卿容:“真是这样倒好,可万一有一天她知道真相可怎么办?” 聂渊:“只要不说出去,她怎么会知道,等宵儿好了,到时候这事儿,就长长久久埋在地下了。” 看到沈桃言毫发无伤地回来,叠珠也放心了,她担心自己给二少夫人添麻烦了。 沈桃言摸了摸她的头:“什么麻烦,麻烦不是你们,是别人。” 沈桃言拿到了赵卿容叫人送来的药材方,让人去给抓了一大箱送到了聂宵那儿。 聂宵怀疑沈桃言是在嘲讽。 但沈桃言大肆声明,这是为了加倍补偿那碗被打翻的药汤。 叠珠养了七天,能下地走路了。 沈桃言甚是高兴:“还得多补补。” 叠玉也高兴:“二少夫人,今夜可以睡个好觉了吧。” 沈桃言轻飘飘瞪她:“瞧你说的,我何时睡不好了?” 叠玉毫不留情拆穿她:“叠珠养伤的这几天,二少夫人眼底的青黑就没轻过。” 叠珠知道二少夫人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担心自己能不能站起来。 “吕大夫不是说了么,没伤到骨头。” 沈桃言:“嗯,你别走太久了,还没好齐全呢。” 聂宵听了沈桃言在赵卿容那儿说的话,在等着沈桃言眼巴巴来找他和好。 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打过,尤其是打脸。 上一回,沈桃言发疯,因为那条破璎珞打他也就算了。 这回还因为一个丫鬟,打他的脸,糊了他一脸血,还踢他。 她如果送上门,他这一次要是不好好折腾她,是不会轻易放过原谅她的。 结果,整整七天,沈桃言都没有来找过他,只守在那个丫鬟的身边。 沈桃言难得有理由不必去对着聂宵吃闭门羹什么的,自然是要多躲几日。 何况她手里的扇子还没做完,这几日都在担心叠珠,手也伤着,扇子一点也没做。 打磨扇骨是个精细活儿,眼看着瞿杳的生辰近了,沈桃言要抓紧些时日才行。 在做扇子的时候,沈桃言也能沉下心来想事情。 沈桃言静下来之后,反而有些人沉不住气了。 聂宵:“那个丫鬟不是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吗?” 扬青:“是的。” 聂宵看着他。 扬青:“奴才这就去打听打听。” 不一会儿,扬青回去禀告了聂宵:“二公子,二少夫人应当还是在照看那个丫鬟。” 聂宵眯起眼睛,磨了磨牙:“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鬟,她倒是当成宝了。” 第34章 赔钱 扬青想了想,解释道。 “二少夫人身边的两个小丫鬟,是丁老夫人从小买来,放在二少夫人身边的,与二少夫人一块长大,难免有一定的情分。” 聂宵:“那又如何?难不成还能与我相比?” 他的眼神发冷,沈桃言,过时不候,他倒要看看她之后要怎么来跟他和好。 到时就不是折腾一番,就能解决的了。 沈桃言趁着闲暇,写了一封信,让叠玉送去了瞿府。 叠珠:“二少夫人,奴婢已经大好了。” 沈桃言:“再养几天再说。” 三日后,沈桃言将扇骨做好了。 叠玉笑着赞道:“二少夫人的手艺还是这样好。” 沈桃言:“还没完全做好呢。” 叠珠在旁边附和:“剩下的功夫没那么麻烦了,二少夫人还不手拿把掐?” 沈桃言拿着扇骨,笑了笑:“看来你是好全了,都能拿我寻开心了。” 叠珠:“这些日子,吃了那么多好东西,早就好了。” “只是这么多好东西,费了那么多银子,都进了奴婢嘴里,觉得怪可惜。” 沈桃言轻轻敲了她的脑袋:“这有什么可惜,银子没了,再赚便是。” 叠珠:“我们现在不是处处都要用到银子么?” 沈桃言:“那也得先紧着急的用啊。” “再说了,现如今我们用的银子大都是从那几个铺子里来的,用着又不心疼。” 叠珠说着自己的道理:“那些铺子已经是二少夫人的了,自己的用着怎么不心疼?” 沈桃言浅笑着摇头:“瞧你嘴巴利索的,既然如此,你便去做件事吧。” 叠珠立马凑了过去:“二少夫人尽管吩咐。” 沈桃言:“你去叫人给乔芸…” 她对着叠珠轻轻耳语一番。 叠珠:“是。” 一日后,乔芸的豆花摊前,忽然来了许多人。 可把乔芸一家给乐坏了,从前可不曾见过这么多客人的。 乔芸几人忙得热火朝天,韦素美滋滋等着收铜板。 结果在豆花端上桌,第一桌客人吃了一口后,一下子全吐了出来,一边吐还一边骂。 “呸,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那么难吃?” 乔芸连忙过去:“客官,这是怎么了?” 几个客人嚷嚷了起来:“你们卖的是什么破玩意儿,这么难吃!” “就是啊,老子走南闯北吃过那么多豆花,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 另一桌客人也站起来了:“你这豆花摊开着不会是给人光看的吧。” 剩下的几桌客人也全部都嚷嚷了起来:“这么难吃,老子差点儿吐出来,赔钱!” 乔芸有些害怕了:“我们家豆花一直是这个味儿啊。” “那你们怎么不写出来,写明你们家豆花跟屎一样难吃啊,外面是存心骗大家来吃。” “坏了老子一天的心情,快赔钱。” 这么多人,乔永贵和韦素一看这架势也害怕啊,拉着乔英就躲了起来。 飞白挡在乔芸面前:“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赔钱了!” 飞白:“朗朗乾坤,你们这是抢钱,我们可以去报官的!” 几桌客人几乎全是牛高马大,还一脸横肉的,他们凶神恶煞地砸了碗,踢翻了桌子凳子。 “报官?你们只管去,也好叫大家都知道你们这儿的破豆花有多难吃!” “我们告诉你们,今儿要是不赔钱,这事没完!” 这时,一个妇人突然大喊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大家纷纷闻声看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吃完豆花就口吐白沫了。 大家顿时惊住了,庆幸道。 “幸好老子吐了出来,不然这会儿老子岂不是也成了这样。” 乔芸慌了:“不,不可能,我的豆花又没投毒,怎么可能会这样?” 妇人:“我的孩子就用过这一碗豆花,其余什么东西都没吃过。” 有人喊道:“快,快送医馆去。” “都要闹出人命了,赶紧赔钱!” 有个大汗指着飞白:“你小子刚刚不是嚷嚷着要报官吗?去呀!” 飞白惊疑不定,又有点儿心虚,报官要是见到聂二老爷,他也害怕呀。 躲在他后面的乔芸更是瑟瑟发抖。 随着那位妇人离去的男子又回来了:“你们将我儿害成这样,必须要给汤药费。” 乔芸害怕得都要哭了:“我们这是小本买卖,没有那么多银子啊。” “你放屁,小本买卖,你能穿那么好的衣料子?” 大家一看还真是,连他们自己都没能穿上这么好的料子,一个卖豆花的穿的这么好。 “赶紧赔银子,不然我们就抓你们去见官,听说洪都知府是个清明的好官来着。” 乔芸:“我…这是别人赠与我的。” “是谁那么慷慨,那你就叫他拿银子出来。” 飞白:“我现在就去,不过你们最好别对乔姑娘动手动脚的,否则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哟呵,这小子还敢威胁我们。” 有位大汉直接拎住了飞白胸口的衣裳,将他提了起来。 另一位大汉看着乔芸:“这小娘们该不是哪家大门大户养在外面的外室吧。” “我瞧着也像,你们瞧她穿的衣裳,还有这小子敢这么嚣张的威胁我们,指不定就是背后有人呢。” 乔芸脸上一白,周围人在窃窃私语,她羞愤极了。 可她又不敢出声辩驳,这群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飞白这会儿也不敢说话了。 如果让人知道了他是聂府的人,那就完了。 大汉拎着小鸡崽一样拎着飞白:“你们不是要去拿银子吗?走走走,我们一起去。” “没错,小子,快带路吧!” 飞白费劲挣扎:“不行,你们不就是想要银子吗?要是这件事情闹大了,对你们也没好处。” “你们把我放下,我是给你们拿着银子来就是了。” 大家对视了一眼:“行,我们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要是还不回来,我们可就去报官。” 那男子忽然道:“不成,我的孩儿等不了那么久。” “他如今正躺在医馆里等着银子救命了,你们必须赶紧把银子拿出来。” “你们这儿的豆花那么难吃,你看你们一个两个养得白白胖胖的,我不信你们手里头一点银子也没有。” 眼看豆花摊前,畏惧了越来越多的人,乔芸不得已,只好回了家中要拿银子。 乔永贵和韦素不肯。 乔芸皱着眉:“爹,娘,把银子拿出来。” 乔永贵:“不成,那是咱们攒了好久的。” 韦素:“就是啊,你平日里又不肯收二公子给的东西,咱们家就指望这点银子了。” 乔芸:“爹,娘,如今这样子了,先拿来平息了再说。” “这事要是闹大了,到了聂府那儿,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她压低了声音:“有飞白在,二公子肯定会来的。” 乔永贵和韦素一番心里挣扎下,将银子给了乔芸。 乔芸拿出去给了那男子:“我们家拢共就这点银子了。” 那男子抢过钱袋子:“就这点儿,你们蒙谁呢?” 乔芸一脸楚楚可怜:“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其他人:“那我们的银子呢?” “哎!刚才说要去要的那小子呢?” “跑了?” 乔芸:“没有,他,他已经去借去了。” 有人嗤笑了一声:“借什么借,分明是去要,还说的这么好听。” 乔芸面上难堪得不行,但又没办法,说出反驳的话来。 光是她身上那衣料子,她就没办法说得清楚。 飞白是有点小机灵的,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赶紧跑到聂府。 他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清楚。 聂宵:“芸儿她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飞白:“乔姑娘暂且没事。” 聂宵立马吩咐扬青去取了银子,他还要亲自出府前去。 扬青急急跑了回来:“二公子,二少夫人和二夫人来了。” 聂宵:“什么?” 他心里牵挂着乔芸:“就说我不见。” 赵卿容听了下人传的话,直接在外头骂道:“孽障,我是他娘,他还不想见我?” 沈桃言安抚:“母亲莫要动气,许是夫君不想见我罢了。” 她脸上全是失落之色,看着叫人怪心疼的。 赵卿容拍了拍她的手:“不怕,你随我进去。” 她拉着沈桃言,直接就进去了。 聂宵这下是脱不开身了,只好让飞白拿着银子,先去平息事情。 聂宵脸色有点儿不好看。 赵卿容:“我与桃言一起来见你,你不见,是想干什么?” 聂宵看了沈桃言一眼,扭开了头。 沈桃言轻轻喊了一声:“夫君。” 聂宵没理人。 沈桃言:“这几日我没来看夫君,一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再与夫君见面。” “二是,过几日是我的手帕交瞿杳的生辰,我在忙着为她准备生辰礼。” 聂宵微微眯了眯眼睛,他记得芸儿喜爱的那条璎珞,就是被瞿杳抢了去。 而且这些天的事情,他还没找沈桃言算账。 聂宵:“你打我,你是坏胚子。” 沈桃言:“那是夫君打我的丫鬟在先,叠珠从小与我一起长大,你将她打成那副样子,我自然生气。” 第35章 还回去 对一个丫鬟尚且如此,足以说明沈桃言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这三年,沈桃言对聂宵的确没话说,谈得上是无微不至。 赵卿容笑着看着沈桃言,心里是越发满意。 刚才沈桃言特意找上她,要她陪着一起来宵儿的院子见宵儿,叫她这几日胡思乱想的心安定了一些。 赵卿容:“宵儿,这件事本来就是你的错。” “药汤打翻了,你应当与我和你爹说才是,怎么能胡乱就杖责人。” “桃言是打了你不假,但也没下多重的手,到底是舍不得的。” “就是因为打了你,她不知怎么来见你,来寻了我,你倒好,还躲着不见人。” 赵卿容站在沈桃言那一边,聂宵很不高兴。 “娘,她还踢我!” 赵卿容:“你一个大男人被踢一脚怎么了,又没伤着。” 沈桃言心里明白,这只是因为聂宵受的那一巴掌和那一脚实在算不上重。 聂宵拉下脸,委屈得不得了。 赵卿容:“好了,今日我便在这里做主,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沈桃言:“多谢母亲。” 聂宵哼了一声。 之后,沈桃言当着赵卿容的面,说了好些好话哄聂宵,也没得聂宵一个好脸。 沈桃言都说渴了,回到了院子里,倒了好几杯茶喝。 叠珠:“二少夫人,你可回来了,奴婢有好事儿与你说呢。” 沈桃言喝着茶水看她:“什么好事儿?” 刚才去聂宵那儿,她没有带上叠珠,只带了叠玉去,叠珠便打听消息去了。 叠珠:“乔芸那摊子今日可热闹了,闹得也挺大,明日啊,肯定都传遍了。” 沈桃言将茶杯放下:“不会传得很大的。” 叠玉:“二公子还要出手不成?” 叠珠想都不用想,便回答道:“铁定会出手。” 沈桃言:“他的事儿就不用管了,尾巴扫干净了吗?” 叠珠:“扫干净了,那些人想要谢谢我们呢,白得了些银子。” “要奴婢说,那妇人还真豁得出去,孩子本就重病缠身,还敢拿孩子犯险。” “如今,已经拿了银两去救自己的孩子去了,希望能救回来吧。” 沈桃言:“嗯。” 能豁出去了,无非是已经走投无路了,不得不为了给自己的孩子挣出一条活路。 叠玉:“他们用孩子给我们下套,如今也叫他们自己尝尝滋味了。” 沈桃言起身走到了小榻边坐下。 还不够,她的叠珠被故意寻错,打成那副样子,她怎么也要还回去。 叠珠:“不过,二少夫人,即便拿走了乔芸的家底,二公子还是会给她银子的呀。” 沈桃言在小榻上斜靠下来:“他不会给太多的。” 叠玉:“这个奴婢知道,因为乔芸是不能收的。” 乔芸在聂宵面前,可是不贪财的。 叠玉继续道:“二公子怕乔云不收,肯定不会给太多的。” 叠珠:“可他们还是能拿到银子呀。” 叠玉:“那也能叫他们难受死了,分明能拿到更多,结果只能拿回原来的一样。”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乔芸在二公子面前装得人淡如菊,再说了,我们这一回还是有不少收获的。” 沈桃言笑着道:“叠玉说得是。” 聂宵出了一大笔银子,平息了事情,但关于乔芸和她的豆花摊的事传开了。 “天呐,那豆花难吃的都能吃死人呀。” “本来还想去尝尝有多难吃来着,这要是会吃死人,我还是不去了。” “那乔姑娘听说还是别人的外室嘞,昨日那事还是那人出银子摆平的。” “看不出来呀,平日里看着冰清玉洁的,原来暗地里早就跟人勾搭上了。” “我就说他们豆花摊买卖那么惨淡,一家子从不缺吃的喝的,怪得很,原来是靠别人养着呀。” “是呀,要是从早到晚操持这么个摊子,养着这么一大家子,哪还能容光焕发的呀。” “你们是没瞧见她的模样,嫩的都能掐出水了,还有她身上穿的衣料,听说值不少银子。” 外边到处在说三道四,他们没敢出摊,乔芸在家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与二公子是两情相悦不假,可我与他清清白白,怎么能这样说我?” 飞白急得不行:“乔姑娘,你别哭了,这要是让二公子知道了,定是不饶我的。” 乔芸哭得都要晕过去了。 这时,一个高大的人影,急匆匆地从外头进来了。 聂宵:“芸儿。” 乔芸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有点不敢相信:“宵郎?” 等看清之后,她立马扑进了他的怀里:“宵郎。” 聂宵叫她哭得心底一点点发疼,他轻抚她的头:“外面那些嚼舌根的,我会叫人去处置。” 至于昨天闹事的那些人,好像都不是洪都的人。 昨天之后,就都跑了,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聂宵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儿,他已经叫人去查了。 “这几日你们只当歇摊了,听飞白说,你们的银子都赔出去了,我带着些来,你们先用着。” 乔芸摇头:“不,我不能要你的银子,你已经替我们给出去了那么多银子了。” 聂宵:“听话,你们没有银子怎么过日子,安心,我带的不多,正好能填上你们赔出去的银子。” 乔芸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聂宵:“你们还要养英哥呢,还有你的爹娘,收下吧。” 乔芸犹豫了好久,才松了口:“好,宵郎,真的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昨日都不知如何是好。” 聂宵:“我昨日本该来的。” 他的眉眼沉了沉:“但被沈桃言带着我娘绊住了脚,今日有空了,便来找你了。” 乔芸低了头:“聂二少夫人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与你在一块,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聂宵抱紧她:“你又在说什么胡话?你明知我心里只有你。” “总有一日,我会想法子和她和离的,再风风光光迎你进聂府。” 乔芸靠着他的胸口:“可我不想你为难,我只求你时不时能记起我,来见上我一面便好。” 聂宵心口泛起一点点酸:“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 乔永贵和韦素还在欣喜聂宵带了银子来给他们,打开钱袋子一看,拉下了脸。 怎么才给这点银子啊? 韦素小声嘀咕:“聂府那么富裕,才给这点儿。” 乔永贵:“好了,等一下二公子出来,可千万别这副嘴脸。” 聂宵和乔芸两人,在屋子里待许久,聂宵要走时,乔永贵几人是陪着笑的。 之后,韦素支开了飞白,对着乔芸不满道。 “咱们都已经靠上了那么大一棵树,还要过这紧巴巴的日子。” 乔永贵:“是啊,这都三年了,多收些,也没什么的。” 乔芸:“你们以为是我不想么?” 韦素:“那以后二公子送来的东西,全收了得了。” “像之前送来的那些首饰,多好呀,你偏偏还让人给送回去。” 乔永贵:“是啊,我们只要悄悄地使,没人会知道的。” 乔芸微微沉默。 聂宵回了府,第一件事便是问起查的事情如何了。 扬青:“好像只是些寻常的人。” 聂宵断定:“不可能,只是寻常的人,怎么会那么巧,那么多人一同去了芸儿的豆花摊,继续查。” 距离被聂宵推落水已经好些时日了,沈明珠又动了心思,来找了沈桃言。 沈桃言:“不巧了,我正要出府去添置些东西。” 沈明珠眼珠子一转:“那我伴姐姐一同去吧!” 沈桃言:“你伴我同去?” 沈明珠:“是呀,姐姐一个人去多无趣。” 沈桃言沉吟片刻:“好吧,那你便同我一起去吧。” 但沈桃言只是再添置一些无聊的东西,沈明珠陪着有些不耐烦了。 沈明珠:“姐姐,咱们不如去聚芳阁瞧一瞧吧,听说那儿有新的首饰。” 沈桃言:“我并不缺首饰,你想去,你自己去吧。” 沈明珠:“我伴了姐姐那么久,姐姐难道不应该也伴一伴我吗?说起来我还未和姐姐一同去过聚芳阁呢。” 沈桃言看了她一小会儿:“行吧,那走吧。” 沈明珠高兴了,盘算着一会儿怎么让沈桃言掏银子。 她可是看中了好几副头面,可惜她的月银没有多少,就是娘偷偷给她塞银子,也不够使。 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气,沈桃言和沈明珠才走进聚芳阁,就招人撞上了。 看清撞她们的人,沈明珠当即怒目而视:“好啊,又是你。” “上回撞我还不够,如今又撞上我姐姐,你知不知道我姐姐是谁!” 撞上她们的人,正是歇摊的乔芸。 乔芸像是害怕一样,退到了旁边。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沈明珠:“不是故意的?你是没长眼睛吧,这么宽的地儿,你还能撞上我们。” “像你这样的,来这干什么,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也不知道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们是谁!” 沈桃言出声劝了劝:“好了,沈明珠,别再胡说了。” 沈明珠:“姐姐,你可是聂府的二少夫人,叫这下贱坯子撞了,怎么能轻易就算了。” 第36章 意外收获 沈明珠的嘴有时候挺厉害的,尤其是在仗势欺人的时候。 面对沈明珠的咄咄逼人,乔芸怯弱道:“我不是故意的。” 沈明珠高高地抬着下巴:“我告诉你,我姐姐可是聂府的二少夫人。” “你知道聂府吗?像你这样的人,一辈子都高攀不起。” 沈桃言眉头轻蹙,这要是让聂宵知道了,估计又得吃苦头。 乔芸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但沈桃言知道乔芸心里肯定是挺不舒服的。 毕竟聂宵心仪她,为了她,不惜装傻三年,折磨了沈桃言三年,甚至还曾想杀了沈桃言。 这样热烈而沉重的偏爱,足够让乔芸踌躇满志了。 沈明珠:“看来的聚芳阁也是自降身位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聚芳阁了。” 聚芳阁的掌柜连忙迎了出来:“二位大驾光临,是我们有失远迎啊。” 沈明珠瞥了一眼乔芸:“以后这种人还是不要放进阁中,你看她买得起什么呀,指不定手脚还不干净呢。” “到时候,要是丢了个什么贵重的东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乔芸紧紧地咬着嘴唇,仿佛要哭了,轻声辩解道:“我没有。” 沈明珠哼了一声:“有没有又如何?像你这种不懂规矩,冒冒失失的的,要是冲撞了什么贵人,岂不是晦气死。” 乔芸:“我…” 沈明珠发挥得很好,沈桃言瞥了一眼周围看戏的人,淡淡道。 “好了,明珠,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是说要来看看新的首饰吗?我们走吧。” 沈明珠最后瞪了一眼乔芸:“今日是我姐姐大度,不与你计较,要是我,可就没有那么轻易的算了。” 沈桃言带着沈明珠进到聚芳阁里边。 乔芸悄悄攥紧了手心,在众人若有似无的目光中,低着头跑出去了。 飞白边安慰乔芸边义愤填膺道:“真是太可恶了,不就是仗着聂二少夫人的身份吗?” “也不看看是谁给了她那个身份,要不是聂二公子,她连个屁都不是。” “在我们的心里,你才是真正的聂二少夫人。” 乔芸哭泣:“我从没想过与她争抢,可她…” 飞白:“乔姑娘,你就是太良善了。” 沈明珠今日骂了乔芸,沈桃言看着她还喜滋滋挑选首饰的样子,大发了一次善心,掏了银子。 沈明珠高兴极了:“妹妹谢过姐姐啦。” 沈桃言:“不必,你这几日自己小心些吧。” 沈明珠捧着首饰匣子忘乎所以:“姐姐在说什么呀?” 沈桃言:“没什么,就是想叮嘱你一声,二公子还想着再找你玩呢。” 沈明珠脸色微微一变:“姐姐,不能看着他吗?” 沈桃言:“他是傻子,不是瘸子,我总不能锁着他。” 沈明珠理所当然道:“可是姐姐,你从前不是常常跟在他身边吗?你守着他就好了。” 沈桃言:“聚芳阁也看完了,我要先回府了。” 沈明珠得到了好处,没有多加纠缠,她还要急着把到手的首饰拿回家去。 叠珠不解:“二少夫人,为何还要提醒二姑娘?” 沈桃言:“只是不想叫他们做的恶心事儿得逞,过得太舒心罢了。” 今日之事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要赠与瞿杳作生辰礼的扇子,差不多要做好了。 还差一些收尾的活儿,沈桃言用了一个晚上做好了。 她打开做好的扇子看了看,羊脂玉做的扇骨晶莹剔透,尾端坠着一枚玉坠儿。 扇面的宣纸绘着墨竹,还带着淡淡的墨香,轻轻摇扇,清凉中仿佛闻到了竹子的味道。 叠玉笑道:“二少夫人,这扇子,瞿姑娘定会喜欢的。” 沈桃言:“嗯,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回替阿杳做扇子。” 从前她处处都惦记着聂宵,为聂宵忧心,哪有这番功夫。 做扇子的时候,她也在一点点找回三年前的自己。 沈桃言轻轻抚摸着扇骨,尤其是在雕刻扇骨之时。 她将扇子收了起来:“其他的礼也都备好了吗?” 叠玉:“都照二少夫人说的弄好了。” 沈桃言:“好。” 之后,沈桃言便听到叠珠说,沈明珠前脚还沾沾自喜,得了好些新首饰,拿去与闺友炫耀。 后脚沈明珠就开始倒霉了,倒霉的花活儿还不重样。 沈明珠都破防了,干脆躲在府里不出门。 叠珠很担心:“二少夫人,接下来不会就到我们了吧?” 沈桃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防是防不住的。” 瞿杳生辰当日,沈桃言带上生辰礼将要出府前往瞿家。 聂宵不知怎么的,来了:“你要去哪里?我也要去。” 沈桃言出声安抚他:“我要去瞿杳那儿,很快回来的。” 聂宵:“我不要,我也要去,你为什么不带我去?” 沈桃言面露为难:“我不是不想带你去,只是…” 聂宵耍起泼来了:“我要去,我要去!” “沈桃言,我还没原谅你呢,你不带我去,我就再也不原谅你了。” 沈桃言无奈:“好吧,那你这一次不能乱跑。” 聂宵兴奋了起来:“快走,快走。” 他只顾着能去别的地方玩,完全听不进沈桃言的话。 沈桃言是真的很担心这次瞿杳的生辰,在马车上还在叮嘱聂宵。 “这回是阿杳的生辰,你一定跟着我,等我送完生辰礼,我们就可以回府了。” 聂宵不高兴地捂起了耳朵:“你烦死了,闭嘴!” 沈桃言见状,只好默默闭上嘴。 到了瞿府,沈桃言领着聂宵下了马车,大家一见到聂宵,就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 沈桃言吩咐道:“扬青,这回你一定要跟好二公子。” 被特意点了的扬青:“是。” 沈桃言领着聂宵,进了瞿府。 聂宵是个傻子,前来替瞿杳过生辰的女娘们,也没有特意避聂宵。 一位女娘悄悄地对沈桃言道:“二少夫人,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先是柳白先生的生辰宴,后是周家的流水席,如今又是瞿杳的生辰。 沈桃言:“他要随着我一起来,我送完生辰礼,就带他回去了。” 女娘们不再多言,聂宵身后到底是聂府,不能说得太过了。 就像之前三年惹出来的祸,其实没有多少人会过多苛责聂宵,更多是在埋怨沈桃言。 明知聂宵是傻子,还带他出来见人。 因此,每一回沈桃言背锅,大多数人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谁让他们不能跟傻子计较,不敢跟聂府计较。 沈桃言主动站出来揽罪揽罚,当然是跟沈桃言计较了。 一开始还有些人看在沈桃言是聂二少夫人的份上,留一些情面的。 后来次数多了,见聂府也没为沈桃言做些什么,他们就计较得很顺手了。 就比如周家夫人,出了事第一时间便是找沈桃言,还苛责她没有看好聂宵。 大家都知道柿子要挑好捏的捏。 叠玉一直捧着一个匣子,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给瞿杳的生辰礼了。 走着走着,聂宵像是一不小心踩中了沈桃言的裙摆,害得沈桃言不慎跌了一跤。 倒是没有跌伤,只是她的衣裙弄脏了,这可怎么去见人,得好好清理一番。 于是便问下人,要了一间厢房。 沈桃言只带了叠玉来,衣裙主要是脏在后边,她一个人清理衣裙有些难。 叠玉想去帮忙,奈何手中捧着东西。 扬青:“这个交与我吧,你去帮二少夫人整理一番。” 叠玉:“可是…” 扬青:“没什么可是的,最重要的是别耽搁了少夫人去给瞿姑娘送生辰礼。” 叠玉只好将匣子交与了扬青,自己去帮沈桃言整理衣裙。 衣裙整理好了,沈桃言看着叠玉空空的手,忙问:“匣子呢?” 出来看到匣子在扬青手里,她放心了一些。 匣子与先前没什么两样,叠玉重新拿过匣子。 瞿杳这会儿正跟其他先来到的女娘们在一块说话呢,见到沈桃言,欣喜极了。 她起了身,伸着手来牵沈桃言:“阿桃!你来啦!” 瞿杳身上明晃晃戴着的正是前段日子,在聚芳阁买下的血玛瑙金璎珞。 聂宵眼底掠过一抹极快的暗色。 瞿杳还对着沈桃言道:“阿桃,你瞧,我今日如何?” 她张着手臂,在沈桃言面前,轻轻转了一圈,明艳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生姿。 沈桃言笑了笑:“自然是光彩照人。” 瞿杳轻轻挑起脖子上的璎珞:“还不是多得这一条璎珞,是不是特别衬我?” 沈桃言:“嗯,你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怪不得你非要买下这一条璎珞,原来是为了今日。” 瞿杳:“是呢,不过只戴今日罢了,旁的时候还是太艳了些,我不太喜欢。” 聂宵听着,眼底的墨色多添了一分。 瞿杳拉着沈桃言坐下。 聂宵忽然道:“生辰礼,要送生辰礼。” 他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注意到了叠玉手上的匣子。 有女娘道:“聂二少夫人不知拿了什么来,我们也想开开眼界。” 沈桃言:“不是什么十分贵重的东西,你们要是如此说,我还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第37章 一个傻子的话 女娘们说着客套话,打趣道。 “聂二少夫人可是谦虚了,谁不知你与瞿姑娘关系十分好,定是用心准备了的。” “是呀,我们怕是都没有你用心呢,只要瞿姑娘不嫌弃我们的才好。” 瞿杳挽住沈桃言的手:“你们净胡说,我何时嫌弃过你们了。” “你们送的,我也都喜欢着呢,心里欢喜着呢。” “不过,阿桃怎么还送我第二份,今日早上不是已经有一份送来了吗?” 沈桃言微微愣住:“今日早上已经送了一份来?” 瞿杳:“对呀,你不是还差人叮嘱我,一定要等到你来的时候再打开吗?” 一屋子的女娘们惊讶道:“没想到聂二少夫人还准备了两份生辰礼啊?” 沈桃言不禁蹙眉,她正开口说些什么,叠玉忽然上前对着沈桃言道。 “二少夫人,方才扬青与奴婢说,早上那份生辰礼是二公子用二少夫人的名义送的。” 瞿杳这边已经吩咐人,将早上那份生辰礼抬了上来。 沈桃言猛地看向了聂宵,而聂宵一脸纯稚。 女娘们好奇道:“那正好两份一起打开来瞧瞧。” 瞿杳:“先打开第一份瞧瞧吧,放了一早了,我可好奇了。” 沈桃言心里不免担忧,她并不知道聂宵准备了什么。 她又去看扬青,但此刻扬青是眼观鼻,鼻观心。 沈桃言拉住瞿杳:“阿杳,这份礼不如放到后面再开吧。” 瞿杳不解:“为何,已经放了一早了呀,你不是你说只要你来了,便可以开吗?” 女娘们纷纷看向两人,沈桃言皱着眉,没办法和瞿杳细说,她微微倾身,小声道。 “阿杳,这份礼其实是…” 瞿杳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不论你送什么,我都欢喜。” 说完,她便走到了箱子边。 沈桃言不由得拢紧手指,到底是站起身:“阿杳…” 瞿杳笑着:“你只管坐着吧,我来开。” 她的手已经搭上了箱子。 沈桃言眉头不由得紧锁,呼吸也慢慢跟着有些急促了起来。 聂宵看着,眼里有点期待,而瞿杳还要亲自去打开,他心里出现了一丝兴奋之意。 亲自打开那就更好了,他嘴边勾起一抹稍纵即逝的冷笑,一定会叫瞿杳难忘的。 沈桃言决心要去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瞿杳已经将箱子打开了,随着小箱子打开,大家缓缓探头看去,箱子里面的东西慢慢展露出来。 里面竟然还用黑布遮着。 沈桃言心里紧了紧,好端端的为何还用黑布盖着。 她上前去抓瞿杳的手:“阿杳。” 可瞿杳手更快,已经揭开黑布了,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大家听到惊呼声,更是好奇地上前来看。 箱子里,黑布下竟然是── 一件十足精美的云锦罗裙。 裙面不仅色泽光丽灿烂,美如天上云霞,光滑的手感,更是仿佛真的在摸天上的云。 大家不由得惊呼:“天呐,这边便是聂二少夫人赠与的第一份礼吗?” “我们等实在是自愧不如。” 瞿杳也激动地抱住了沈桃言:“阿桃,你真是太好了!” 沈桃言愣住,刚才紧张的眼前都有些黑了,她狠狠地喘了口气,提起来的心也缓缓落回了实处。 沈桃言悄悄感激地看向了聂宵。 聂宵自然也感受到了沈桃言的视线,他盯着那箱子里的罗裙,发冷地瞥了一眼扬青。 扬青打了个寒战,也一脸迷茫,似乎没想到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时,女娘们看向了叠玉手里的匣子:“不知第二份是什么?” “第一份都这样好了,第二份只怕是更好。” 第二份是她亲手备的,沈桃言这回扬起了心里有底的笑。 聂宵盯着沈桃言脸上胸有成竹的笑,心底爬上暗笑。 叠玉正要拿着匣子,抬脚往瞿杳那儿去。 聂宵在等待,等在那匣子到瞿杳面前。 下人:“瞿姑娘,夫人唤你现在过去呢。” 叠玉停住脚步。 瞿杳立马起身:“那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去去便回。” 叠玉只好捧着匣子,站回到了沈桃言的身边。 然后便有下人来请各位女娘前去园子用果羹。 叠玉一直拿着匣子不方便,有下人前来十分自然地接过了匣子。 聂宵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沈桃言:“多谢夫君用心替我为阿杳备了生辰礼。” 聂宵没有说话,沈桃言嘴边带着欢快的笑。 “刚才我还担心…结果是白担心一场,是我误会了夫君。” 她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对聂宵赠予瞿杳的生辰礼的高兴。 聂宵胸口憋了憋,像被堵住了一样,有些烦躁。 到园子里,瞿杳换上了那件云锦罗裙,亲亲密密地来贴着沈桃言坐下。 瞿夫人也在,女娘们瞧着瞿杳身上的罗裙,不禁出口赞叹。 “这云锦罗裙真是好看极了。” “是啊,衬得瞿姑娘如驾云的仙娥一般,聂少夫人真真是送得极好。” 就在大家都在夸瞿杳时,聂宵对着瞿杳道:“丑八怪。” 瞿杳:“你说什么?” 聂宵指着她:“你是丑八怪,明明长得丑,还天天要别人夸好看,不要脸。” “要不是看在和你关系好,谁愿意天天捧着你。” 大家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尤其是瞿夫人,眉头更是拧得极深。 聂宵的表情和语气很奇怪,好像并不是他自己要说的话。 聂宵是个傻子,他能懂什么,所以他说那些话,肯定是有人在他面前说的。 聂宵见大家都指责地看着他,他胆怯地往沈桃言的身后躲了躲,满脸不懂。 “沈桃言,为什么他们都这么看着我?” 大家的目光就这么跟着他落到了沈桃言的身上。 根据聂宵方才的话,在聂府中,和瞿杳关系好的,就只有沈桃言了。 沈桃言脸色一僵,看向瞿杳和瞿夫人:“不是的…我…” 瞿杳:“好了,你不用解释了。” 她表情甚是嫌弃道:“聂二傻子又不是第一天说胡话了。” “就知道顽劣捣乱,柳白先生和周家流水席还不够胡闹的?” 大家表情慢慢地回暖,也是,一个傻子的话,她们怎么还当真了呢? 大家都拿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而且都还挺嫌弃的。 聂宵慢慢站直了身体,他现在心情很不好,但他还不能表露出来。 沈桃言:“好了,我还是先带他回去吧,就不打搅你们了。” 瞿杳起身挽留她:“那怎么成?我还想多多与你说说话呢。” 沈桃言:“以后多的是时候,今日怎么说也是你的生辰,我们不好在这儿多待。” 大家都听出了沈桃言话里的意思。 瞿杳:“好吧,那下回咱们再见面。” 沈桃言:“好。” 她正要领着聂宵离开。 瞿杳忽然叫住她:“险些忘了,瞧我这记性,阿桃,你们先到藕池那儿等我,我很快给你拿个东西去。” 沈桃言:“什么东西啊?下次再给也行。” 瞿杳:“不成,必须要现在给,你们去等着就是了。” 沈桃言只好和聂宵先去藕池等着了,结果聂宵闹了起来。 扬青:“二公子的宝贝玉佩不见了” 沈桃言:“那你快去找找,说不准是掉方才的路上了。” 扬青:“哎。” 聂宵大声嚷嚷:“玉佩,我要玉佩!” 他的情绪肉眼可见变得激烈。 沈桃言只得吩咐:“叠玉,你也去找找看。” 叠玉:“是。” 沈桃言对着聂宵:“没事的,夫君,他们一会儿就能找回来了。” 聂宵大喊大叫:“你也去!你也给我去!我要我的玉佩!” 沈桃言有些慌张地看了看四周:“好好好,你先别急,这不是在我们府中。” 聂宵不停地催促她:“你快去!” 沈桃言:“那你站在这里不要动,等我回来,知道吗?” 她要是不去的话,聂宵的情绪,只会变得更加的激烈,做出一些激动的事情。 从前都是这样,沈桃言只能妥协。 她很不放心地边去边回头,幸好这时遇到了扬青。 “怎么样?找着了吗?” 扬青:“没有,我想再去二公子身上找一找,说不准是藏哪忘记了。” 沈桃言:“好,你快些到二公子身边去,千万要看紧他,别叫他乱跑,我去找找看。” 扬青:“是。” 可每次沈桃言一离开,聂宵便会生事,这一次也不例外。 为了找玉佩,沈桃言和叠珠顺着路已经走了五六遍了,但还是没有找到聂宵丢了的玉佩。 沈桃言:“罢了,先回去看一看,扬青有没有找到?” 此时,一个小丫鬟急色匆匆地跑来找她:“聂二少夫人,你快随奴婢来吧,出事了。” 沈桃言忙问:“出什么事了,是二公子吗?” 小丫鬟咽了咽唾沫,点头道:“是,二公子他…还有我们家姑娘…” 沈桃言急得不行,偏偏这丫鬟还说不清话。 沈桃言:“他们在哪?快带我去!” 小丫鬟将她们带回到藕池,那儿已经围了好一些人了,沈桃言心里沉了沉。 她走了过去,看到藕池里有两个泥人在不停地挣扎。 第38章 一环接一环 但藕池里的淤泥十分难缠,那两人被淤泥紧紧地缠着,一点也动不了。 沈桃言看了一圈藕池边上的人。 只见瞿杳正干干净净地被丫鬟扶着,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 那池里的两人是… 沈桃言再去细看藕池里的两人,分明是聂宵和扬青。 看到沈桃言,瞿杳赶紧来到了她身边:“阿桃,你去哪里了?” 沈桃言:“我,我去找夫君丢了的玉佩去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夫君,他们怎么掉到池里面去了?” 她慌张道:“快!快点救人呀!” 下人们尽力救人,但他们要去到聂宵和扬青身边,要费上不少力气和时辰。 聂宵和扬青陷在泥潭里,甚是狼狈,根本没有余力看向岸边。 沈桃言站在岸上看着,如初融的雪水般寒峭的眼里沉着淡淡的情绪。 瞿杳踮着脚去看:“最近天气热了,藕池里的淤泥结实得很。” “就是灌水也没那么快,都等累了,阿桃,我们坐一会儿吧。” 沈桃言语气里满是担忧:“可是…” 瞿杳拉着她:“没事儿,等会儿人捞上来还得去清洗呢,不知还要等多久。” “我们就去那个亭子里小坐一会儿,也能看到这边,等人拉上来,我们再来看就是了。” 她拉着沈桃言往亭子走去,还吩咐人送来了茶糕。 沈桃言坐下:“今日是你生辰,你还是别在这了,其他人还等着你呢。” 瞿杳:“这出了事,我怎么能不管?何况二公子也是因我才掉到了藕池里去的。” “这样吧,我去一趟,与我娘说清楚这儿的事,让她先替我招待着其他女娘,你且在这等我。” 沈桃言:“好。” 她一心担忧自家夫君,似乎没有听到瞿杳说的那一句,聂宵是因她掉进池里。 下人们折腾了好久,才将聂宵和扬青从藕池的泥潭中救了上来。 沈桃言蹙着眉,很是着急地赶过去:“夫君,你没事吧?” 聂宵回答不了,他的脸上也被淤泥给糊了。 两个泥人被带到厢房洗漱,沈桃言等候在外边。 等聂宵好不容易干干净净出来,沈桃言立马迎了上去。 聂宵脸上有伤,沈桃言以为是掉到藕池里磕着的,不太敢碰,伸了的手又缩了回去。 她面上心疼不已:“夫君,你还好吗?你是怎么掉到池里面去的?” 聂宵黑着脸不说话,很显然是生气了。 扬青也跟着出来了,沈桃言立马责问:“扬青,我不是吩咐你,要好好看着二公子吗?” 扬青瞧一眼聂宵的脸色:“奴才…奴才和二公子是被人踢进池子里去了。” 沈桃言惊了惊:“什么?怎么可能?” 扬青:“是真的,奴才绝对没有胡言,二公子还招人打了。” 沈桃言仍是不相信:“这是瞿府,下人们都认识你们,怎么可能敢对你们不敬。” 扬青:“是有人泼了二公子一身脏污,然后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伙瞎了眼的下人,也不知看清楚,嘴里骂着恶奴,上来就打。” “再然后,便是瞿姑娘来了,奴才和二公子身上满是脏污,她被吓得大叫,周围的仆人一拥而上。” “奴才想要解释,但也不知是被谁踢了一脚,奴才与二公子便掉到了藕池里。” 聂宵扁了扁嘴:“沈桃言,我好疼!” 沈桃言顿时紧张的不行:“哪里疼,是伤在哪里了吗?快,快叫人去请大夫来!” 这时,瞿杳匆匆赶来了。 只不过她身后还跟着好些女娘。 原来,瞿杳在与她娘说的时候,其他女娘也听到了,这会儿纷纷跟着来。 瞿夫人:“怎么样了?我听下人说,人救上来了吧!” 看到沈桃言身后的聂宵和扬青,瞿夫人大松了一口气。 出事的是聂二公子,她不能不露面出来主持场面。 瞿杳也拍着胸口道:“人没事就好,真是吓死我了。” 聂宵害怕地揪着沈桃言的衣袖,往她身后躲:“是她,她叫人打我!” 沈桃言:“夫君不怕,有我在。” 她皱着眉看向瞿杳。 瞿杳脸色一僵,忙对着沈桃言解释:“阿桃,不是的,这一切都是误会呀。” 沈桃言沉着脸:“什么误会?到底发生了何事?” 瞿夫人出面道:“我已经叫人将方才的小厮下人都唤来了,咱们进去厢房里说。” 沈桃言脸色很不好地与聂宵坐一处。 其他女娘要么找到地方坐着,要么干脆站着。 最先被带上来的是泼了聂宵一身脏污的下人。 他战战兢兢道:“奴才,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当时捧着送来的生辰礼。” “不小心撞到了聂二公子的身上,谁能想到那匣子里竟是一捧脏水,全倒到了聂二公子的身上。” “奴才吓坏了,想赶紧来请示夫人,就跑了,之后的事便不知道了。” 他磕了几个头:“奴才,真不是故意的呀,求你饶了奴才吧!” 瞿夫人抬了抬手,让人把他带下去了。 接着是将聂宵当成恶奴打了一顿的下人们。 他们更是害怕的不得了:“奴才们是追着那个逃出去的恶奴来的。” “见到聂二公子,以为他是逃出来的恶奴做的伪装,想要蒙混过关,这才动了手。” “奴才们狗眼无珠,并不知道那是聂二公子呀,后面奴才们知道之后,就已经收手了,没敢再打聂二公子了。” 瞿夫人就这事帮着解释了一下:“前几日我们们府中出了一恶奴。” “想着关几日,等他供出了自己干的坏事,便送到官府。” “可那恶奴狡猾得很,几次三番想要逃走,没想到会成了今日这事。” 瞿杳:“剩下的事,由我来解释吧!” 她看着沈桃言:“我拿了东西来藕池寻阿桃你,就看到了两个脏兮兮的像乞丐一样的人。” “我吓坏了,大叫了起来,周围的仆人这才动的手,他们掉进藕池里,是有人不小心踢到了。” 聂宵听着心中不断冒着寒气和怒气。 一环接着一环,实在是太巧了,就像是被人安排好了一样。 瞿夫人:“聂少夫人,这真是一场误会,我们怎么可能这样对二公子呢?” 的确,两家又没有结仇,沈桃言与瞿杳还是手帕交,瞿家没有理由设计这一切针对聂宵。 沈桃言细细沉思一会儿:“这么说,倒真是一场误会?” 她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聂宵却情绪激动地叫嚷起来:“沈桃言,他们都欺负我,你说过会保护我的,你怎么能让他们欺负我!” 沈桃言急忙安抚他:“好好好,我替你教训他们。” 她看向瞿夫人和瞿杳。 瞿夫人立马道:“聂二少夫人请放心,我一定教训那些个不长眼的东西。” 瞿杳:“对,阿桃,你放心,今日是我的生辰,闹成这样,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说起瞿杳的生辰,沈桃言似乎有些愧疚:“对不住,到底是毁了你的生辰,改日,我再找你赔不是。” 瞿杳摇头:“没事,说到底也是我们这边闹出来的。” 沈桃言:“剩下的就交与你们吧,我先带我夫君回去了。” 她拉起聂宵:“夫君,我们先回去吧。” 聂宵高声:“不要,我现在就要你教训他们!” 沈桃言轻声哄他:“你现在伤着了,不是疼吗?你先随我回去找大夫疗伤,我一会儿来教训他们。” 这是真把聂宵当傻子哄了。 聂宵眼眸黑沉,杵着不动。 瞿夫人善解人意道:“聂二公子想来是吓坏了,我吩咐人送你们一程吧!” 沈桃言:“好,有劳了。” 两个强壮的小厮扶着聂宵走,一路送出了府,并扶上了马车。 聂宵表情很不好,沈桃言很是头疼,叫马夫快马加鞭回府。 聂宵好像气狠了,一点也不搭理沈桃言,大跨步往自己院子走。 沈桃言小跑也没能跟上,最后又被聂宵关在了门外。 沈桃言咬了咬嘴唇,先是吩咐下人去请吕怀白。 然后又对着扬青道:“夫君丢了那枚玉佩,找到了吗?” “我刚才与瞿姑娘说过了,如果没找到,她会继续帮我们找的。” “要是夫君问起,你自己暂且想个话搪塞过去,千万别与他说,还未找到。” 扬青一听愕住了,后连忙回话:“那玉佩其实已经找回来了,就在二公子身上。” “只是奴才谨记二少夫人的话,不好离开二公子,才没来得及与二少夫人你说。” 沈桃言:“是吗?” 她笑了一下,仿佛终于有了一件好事:“那就最好了。” “今日二公子定是受惊了,你且照顾好二公子。” 扬青低着头:“是。” 沈桃言对着屋里喊:“夫君,我现在就去帮你教训人,你要好好的让大夫替你上药。” 之后她便走了,去了赵卿容那儿。 沈桃言一见着赵卿容就满脸自责:“母亲,我是来请罪的。” 赵卿容忙问:“怎么了?” 沈桃言垂着眼,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心,仿佛没有脸见赵卿容。 “夫君…夫君今日随我去瞿家,受了委屈了。” 第39章 我也对你好 沈桃言将今日在瞿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赵卿容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事一样,难以置信。 沈桃言眼里流露出星星点点的泪花:“是我没保护好夫君。” “要是我能狠心些,拒绝夫君要与我一同去的要求就好了,夫君就不会出事了。” 聂宵主动要跟着沈桃言去瞿府,惹出了麻烦,还真怪不到沈桃言身上。 同样的也怪不到瞿府,正如沈桃言所说,瞿府没有理由这样做。 何况今日还是瞿杳的生辰,闹这么一出,瞿杳的生辰也算是毁了。 赵卿容表情又是着急担心,又是狐疑,因此,显得略微有些怪异。 “宵儿伤势可严重?” 她的儿子又不是真的傻子,怎么会吃亏呢?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呀。 无论犯了什么错,他都能全身而退,不曾受过一次伤的。 沈桃言:“瞧着不大严重,还不知真实的情况如何?” “一回来,夫君便气恼的不搭理我了,我只吩咐人去请了吕大夫过去。” 赵卿容:“我去瞧瞧他,你别太自责了,此事…与你无关。” 沈桃言:“母亲去瞧了,也叫人来与我说一声吧。” 赵卿容:“嗯。” 她去看了聂宵,伤势不严重,吕怀白已经替聂宵上过药了。 但对聂宵来说,今日之事,很是屈辱,他此刻的脸就如砚台里的墨汁一般。 赵卿容:“好了,桃言已经来与我说过了,是你缠着她,要去瞿府的,出了这样的事,也不能怪她。” 聂宵冷哼一声:“她的动作倒是快。” 赵卿容轻轻皱眉:“你在胡说什么?桃言是来向我请罪的,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你。” “再说了,不是你拿玉佩骗她离开的吗?你去瞿府到底想干什么?” 聂宵面上划过狠色:“她们合伙欺负过芸儿。” 赵卿容叹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都为了那个乔芸疯魔了。 聂宵:“娘,你也觉得这件事是一场误会?” 赵卿容:“不然你是怎么想的?” 聂宵眼底寒意四起:“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而且我差人送去的礼,也被人换了。” 赵卿容不由得问:“你差人送去的是什么?” 聂宵语气轻飘飘:“没什么,几条长虫罢了。” 赵卿容猛地拍桌:“你说什么!你真是气死我了!你怎能如此做!” 聂宵轻轻掀眼:“是无毒的,伤不了人性命,不过是吓她一吓。” 赵卿容:“你!幸好那礼换了,要是让人知道了你送那种东西去给他们,你叫大家怎么看我们聂府!” 聂宵:“怕什么,要是出了事,沈桃言自然会担下来。” “而且我差人送去时,便是以她之名,不论是哪种,她都会认下来,她不会叫我们和聂府难做的。” 赵卿容:“桃言和瞿姑娘是手帕交,你这样做,你要桃言以后如何面对瞿姑娘?” 聂宵冷冷道:“这样最好,免得她们合起伙来,仗着咱们聂府,欺压旁人。” 赵卿容:“桃言不会那样做的,我从未听过桃言仗着聂府欺压旁人。” 聂宵看着她,声音里的冷意更甚:“她是欺软怕硬,专门欺负一些无权无势的柔弱之人。” 赵卿容张了张嘴,聂宵打断:“好了,娘,你不必再说了,沈桃言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怕比你们清楚。” 叠玉:“二少夫人,刚才二夫人派人来说,二公子的伤没什么大碍。” 沈桃言淡淡的嗯了一声。 叠玉高兴:“这回可是解气了一些。” 叠珠:“是啊,也该叫二公子自己吃些苦头了。” 沈桃言轻笑:“这样便满足了?” 次日,当时在瞿府的女娘们将这事说了出去,于是大家都知道了这一场误会。 不过,瞿杳的生辰也算是被毁了。 这下大家更确认了,聂宵这个傻子是个祸星,有他出现的地方,准没好事。 大家虽然不敢明面上说,但私底下都这么认为。 不过听说聂二少夫人为瞿姑娘准备了两份生辰礼,可谓是用心至极了。 第一份是一件上好的云锦罗裙,第二份还不知道是什么,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好东西。 只是还听说有人专门备了一些抓弄人的东西,送到了瞿府中。 瞿府在追查,到底是谁用心如此险恶? 若是查到,一定要公之于众,好让整个洪都的人都看看到底是谁的嘴脸如此恶心。 赵卿容是知道是谁的,可她不能说,就连聂渊说起这事儿,她都闭口不谈。 沈桃言说过要去给瞿杳赔不是的,赵卿容竟然给添了一份歉礼。 赵卿容:“到底是我们添了麻烦,你去与瞿姑娘好好赔赔罪。” 沈桃言:“好。” 她和瞿杳约在了遇仙楼碰面。 沈桃言将赵卿容给的歉礼拿了出来:“这是我那婆母赔给你的歉礼。” 瞿杳:“有了前车之鉴,我如今都不敢随便开箱子匣子了。” 她嘴上是这么说,但手上是直接打开了,看了一眼后,便不怎么感兴趣的合上了匣子。 “就这些东西,连阿桃你送我的一根扇骨都比不上。” 沈桃言不由得笑了笑:“哪有如此夸张?” 瞿杳:“怎么没有,那扇子上的每一根扇骨,可是你一点一点替我刻出来的。” “还有那扇面上的墨竹,也是你一点点画出来的,如此用心做了一把扇子出来,那是无价的呀。” “我与你说,我娘和我爹瞧见了你替我做的那扇子,眼里也馋着呢,我可不舍得给他们。” 沈桃言笑得更开朗了:“他们要是喜欢,我也做给他们就是了。” 瞿杳握了她的手:“那怎么成呢?做扇子可费功夫了,我可不舍得你劳累。” 沈桃言:“没什么的,我也喜欢做扇子,日后啊,你每一年生辰,我都替你做一把可好?” 瞿杳眼神柔软地看着沈桃言:“傻阿桃,你怎么那么好啊?” 她的丫鬟宝笙在旁笑道:“姑娘不是常说了,聂二少夫人只要认定了谁就会傻乎乎对谁好吗?” 瞿杳:“没错。” 沈桃言点了点她的额头:“那还不是我认定你了。” 瞿杳拉着她的手开心地晃了晃:“那我也对你好,才不会像聂二傻子那样呢。” 沈桃言神情认真:“阿杳,这一次真的谢谢你。” 瞿杳:“傻阿桃,这有什么好谢的。” “那个死傻子,就是让他吃吃苦头才好,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生事?” 她气的不行:“要不是你与我说,我都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坏。” “竟然还用你之名来惹祸事儿,幸好我提前换了那份礼。” “可没想到,他还弄了两份来,我看他不只是傻子,还是个黑心肝,又傻又坏。” “只让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泼他一身脏水,打他几下,踢他下藕池,真是便宜他了。” “要不是怕被发现,我就将他送来的那几条长虫丢到他的身上。” 沈桃言闻言脸色变了变:“他的第一份送是长虫?!” 她捏紧了桌角,聂宵啊聂宵,他怎么能那么狠! 沈桃言的指骨骨节用力得泛白,不狠的话,他也不会做那些事了。 再说了,他可是想过要杀她的。 沈桃言眉间满是担忧:“那你们没事吧,有没有被长虫咬着?” 瞿杳:“没事,你不是交代过我们吗?我们就没敢靠得太近打开那个箱子。” 她笑了笑:“那几条长虫是没有毒的,正好叫人抓了去炖长虫羹,还是挺美味的,又滋补。” 沈桃言笑不出来。 聂宵的心思太险恶了,他想要毁了瞿杳的生辰。 不仅如此,他还想要挑拨她和瞿杳,要她和瞿杳生出嫌隙。 那日,沈桃言和瞿杳当着乔芸的面,抢先买下了乔芸喜爱的璎珞。 照聂宵的报复心思,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找上瞿杳麻烦的。 瞿杳带着璎珞出现在他面前,还说了那番不在意的话,会更加激怒他。 所以在他动手脚的计划落空了,他肯定还会做一些别的事情。 这个时候她们就可以顺势让他自讨苦吃了。 沈桃言写的那一封信,表明了意思后,瞿杳什么也没问,就要帮她。 甚至,不惜在生辰日上做这样的事儿。 可是,她险些让瞿杳陷入危险之中。 瞿杳看到沈桃言眼里满满的自责和悲伤,她贴着沈桃言卖乖。 “我们真没事,我也没被吓着,真的,那几条东西还吓不到我。” 只是瞿杳很不明白:“聂二傻子为何要这么做?阿桃你平时对他这么好,他还要做这些坏事儿。” 沈桃言:“就是因为他坏,我这一次才会这样做。” 瞿杳闻言,眼神顿时认真了起来,神色也变得严肃了一些。 “阿桃,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坏事?” 她在某些方面也算是很敏锐了:“你之前说的烦心事,是不是就是因为他?” 沈桃言:“嗯,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他欺负我了,我也不会再这么傻了。” 瞿杳有些心疼地抱了抱她:“要不要我找人去教训他一下,反正他是个傻子,被人打了也记不清是谁。” 沈桃言终于漏出了一点儿笑:“别,我与他之间的事情,我会亲手收拾他的。” 第40章 不必太惯着他 她要做的事情,还不能告诉瞿杳。 沈桃言因此也还不能告诉瞿杳,聂宵是装傻的。 沈桃言和瞿杳从雅间出来,将要离开的时候,迎面遇到了聂珩和他的友人。 双方纷纷站住,对望着彼此。 沈桃言微愣之后,忙行礼:“兄长。” 瞿杳是真的有点怵聂珩,完全不敢看他:“大公子。” 聂珩淡淡颔首回礼。 “聂二少夫人,久违。” 沈桃言闻声望去,聂珩身边的友人正对着她温和地笑。 沈桃言知道他,他是许家的,听闻他们家全都是药罐子,只靠他一个人养着。 只不过,他的声音和他的身影怎么好像在何处见过。 许知骞笑着:“聂少夫人怎么如此看着我?” 聂珩微微侧目,看了身侧的许知骞一眼。 沈桃言:“没有,只是觉得公子有些眼熟。” 瞿杳闻言,抬眼看向许知骞。 许知骞回瞥了一眼聂珩,笑意更深:“经常见,总会眼熟的。” 沈桃言疑惑:“经常?” 许知骞:“是啊,都在洪都,总免不得见面,就像之前柳白先生的寿辰,我也在。” “只不过聂二少夫人每一回的目光都只落在二公子的身上,从未分给旁人过。” 沈桃言微微抿嘴:“二公子他的情况,就不必多说了,我不得不时刻瞧着。” 这时,一直不曾说话的聂珩道:“可是要回府了?” 沈桃言:“是。” 聂珩看向身旁的许知骞。 许知骞拱手:“行,那我也告辞了。” 他对着沈桃言和瞿杳行了一礼后,大步离开。 聂珩:“走吧。” 沈桃言和瞿杳跟着他往外走。 到了外边,瞿杳:“阿桃,那我也走了。” 沈桃言:“好。” 等瞿杳也走了之后,沈桃言看向了聂珩:“兄长没坐马车来?” 聂珩:“没有。” 沈桃言:“兄长若是不嫌弃,便与我一道回府吧。” 聂珩:“好。” 但他并没有与沈桃言一起进到马车里,而是和马夫一起在外面。 马车里里外外都很安静,只有马蹄声和马车行进的声音。 若不是聂珩袍摆的一角,穿过了车帘子底下的缝隙,落进了马车里,叫沈桃言看见了。 沈桃言都忘记他在外边了。 幽幽的菖蒲香贴着车帘子,一点一点,仿佛很是小心翼翼地钻进马车里。 沈桃言唇边无端露出一点儿笑,兄长未免太过于守礼了些。 叠珠疑惑,沈桃言笑着摇了摇头。 回到了府中,聂珩才开口说话:“听下人说,聂宵又给你惹麻烦了。” 这语气与他之前的语气天差地别。 而且他之前都是喊聂宵为谨之的,如今直接叫上了名,这是生气了? 沈桃言:“这一次夫君吃了些苦头。” 聂珩:“你不必太惯着他。” 他添了一句:“他再怎么也是那聂府的人。” 沈桃言眼神微动,聂珩的意思是… 聂宵出了事儿,自有人会替聂宵收尾。 是啊,是她以前太傻了,总是一个人扛下来,害的自己一身伤。 沈桃言垂眼:“是,多谢兄长教诲。” 聂珩:“最近我有公务,没有法子时常去管教聂宵。” 沈桃言:“好,这段日子真是辛苦兄长了。”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吩咐叠玉:“你去拿些静心宁神的香给大公子送去。” “大公子这些日子一直在烦心管教夫君,定是忙坏了。” 聂珩身上有菖蒲香,平日里肯定也会用香,沈桃言送的不过是一份心意。 叠玉:“哎。” 守竹端着茶进了书房:“大公子,二少夫人差人送来了静心宁神香。” “说是大公子这些日子一直在烦心管教二公子,定是忙坏了。” 聂珩手中的毛笔停了停:“在何处?” 守竹放下茶:“呃,奴才叫人收起来了。” 聂珩:“拿来,点上吧。” 守竹:“是,奴才这就去取。” 沈桃言在榻上小躺了一会儿:“天色不早了,快要摆晚膳了吧?” 叠珠:“是。” 沈桃言起身:“那去夫君那儿走一趟吧。” 叠珠扶着她:“是。” 走一趟回来,正好用膳。 沈桃言还以为聂宵不愿意见她来着,没想到聂宵让她进去了。 沈桃言:“夫君可好些了?” 聂宵怒瞪着她:“沈桃言,你骗我!” 沈桃言问他:“夫君,何出此言?” 聂宵:“你根本就没有去教训欺负我的人。” 沈桃言:“是谁与你说的?” 聂宵:“还有,我送的东西根本就不是那条破裙子,那可是我喜欢的宝贝,怎么会不见了!” 沈桃言面上闪过疑惑:“被换了?那夫君你送的是什么?” “好东西。” 沈桃言:“什么好东西?” 聂宵:“那是惊喜,不能告诉你。” 他细细看着沈桃言的表情。 沈桃言沉吟:“会不会是阿杳她拿错了,那么多人送她生辰礼,弄混的也是有的。” 不可能,旁的可能会弄混,但是沈桃言送的,瞿杳不可能弄混。 何况,他叫人特意叮嘱过。 莫非是瞿杳看过了箱子里的东西,然后为了沈桃言的脸面,所以将东西换了。 聂宵闹起脾气:“她弄丢了好东西,我讨厌她,你以后不许见她。” 沈桃言温声:“那不行,她与我是手帕交,再说了,也不一定是她弄丢的。” 聂宵大喝:“沈桃言!” 沈桃言:“夫君,其他的我可以顺着你,但这个不行。” 聂宵盯着她:“沈桃言,你是大骗子,你说话不算数。” 沈桃言也看向他:“我没有,这三年里,我一直都有按自己说过的话去做。” 和聂宵成亲后,她承诺过聂宵,会一直爱他护他,尽力不让他受一点儿伤。 “夫君,我敢发誓,这三年我从未食过言,你也极少受过伤,不是吗?” 沈桃言眼里的温度似乎在发烫。 聂宵不适地瞥开了眼。 沈桃言轻轻叹了一口气:“夫君要怪就怪我好了,可夫君说的,我做不到。” 她站起身:“该用晚膳了,夫君先用晚膳吧,我先走了。” 离开的时候,她不慎踉跄了一下。 叠玉:“二少夫人,没事吧?” 沈桃言摇头,这是刚才又想起了那三年里的事情罢了。 现在想想,如此令人窒息的三年,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聂宵坐在原地不动。 扬青:“二公子。” 聂宵微微扶额:“没事。” 最近发生了太多奇怪的事情了,搅得他的心绪也有些乱了。 好像很多事情都不按他掌控的方向去走了,明明之前从未出过差错的。 近来却频频出差错,不行,他一定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归位。 只要沈桃言还在他掌控之中,就没问题了。 沈桃言用过晚膳,就对着那几个铺子细思了起来。 养的人多了,最近银子是真的不够用了,她得想法子多赚些银子。 手里头可以用的人和银子越多,她才能安心,这些也能成为她的后手和退路。 想了半个时辰了,也没想出什么法子,沈桃言眉心蹙得极紧。 叠珠:“二少夫人,夜已经深了,明日再想吧。” 沈桃言抬指揉了揉眉心:“好。” 叠珠和叠玉扶着她躺下。 沈桃言又支起身子:“叠珠,你叫人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纸墨卖得好的。” 叠珠:“是,二少夫人快些歇吧,要赚银子,也要顾好身子。” 沈桃言轻轻打了个哈欠:“要是天上又掉馅饼,又有人给我们送银子来就好了。” 叠珠:“是是是…” 沈桃言听不清叠珠后边的话了,深深地睡去。 聂珩留在家中,最大的苦恼便是亲娘的催婚。 偏偏聂珩一寸不让,送来的庚帖都堆得生了灰了,他也没有去看一眼。 李雯君日日伴着聂晏,身上尽是各种药材味。 也因着常常接触各种药材味,她对人身上的气味甚是敏感。 聂珩去给李雯君和聂晏请晨安。 李雯君一下子察出不对来:“珩儿,你换了香?” 聂珩神色平淡:“嗯,弟妹送了些静心宁神的香来。” 李雯君明白了:“她倒是个好孩子,想是念着你先前管教宵儿呢。” 聂晏叹了一声:“她这些年也不容易。” 他自己便久病缠身,雯君照顾他有多费心费神,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的。 分明从前雯君也是活泼的性子,喜欢到处跑,偏生嫁给了他这个病秧子。 生生压抑了活泼好动的性子,困在了这个小小的四方天地里这么多年。 如此想着,他便激动地咳了起来。 李雯君和聂珩双双起身,来到他身边,替他顺气。 聂晏抬了抬手,表示自己没事。 李雯君嗔怪道:“大夫嘱咐你多少回了,叫你少些忧思,你方才是不是又乱想了?” 聂珩:“府里不是来了个神医,让他来瞧瞧吧。” 李雯君抚着聂晏的后背:“那神医不是紧着宵儿吗?” 聂晏:“是啊,我这都半辈子的人了,宵儿还小。” 聂珩:“他的病没那么容易好,先替爹瞧瞧,又不妨事。” 他吩咐道:“守竹,你去与二夫人说一声,请神医来。” 守竹:“是。” 他飞快地去了。 第41章 不过是个男人 聂宵又不是真有傻症要急治,赵卿容自然是答应的。 叠玉:“二少夫人,守竹将神医请到大房那边去了。” 沈桃言缓缓搅动着香粥:“想来是要为大老爷诊治。” 她在刚入聂府的时候,是见过大老爷的,印象里是个很温和的人。 大夫人也是好人,当初还送了她不少好东西,作为聂家二房新妇的见面礼。 要是大老爷的病真能看好,就好了。 聂宵又开始折腾沈桃言,命人叫她过去,但又不见她。 沈桃言站着等了一会儿,便站不住地揉着膝盖,在叠珠和叠玉的搀扶下找地儿坐了下来。 聂宵可不想让沈桃言歇着,不是让沈桃言做这个,就是让沈桃言做那个。 而沈桃言能吩咐下人去做的,便吩咐下人去做。 要是聂宵非要她自己亲自动手,那她就敷衍的做一做。 如此过了一日,沈桃言便开始称病,还叫了神医过去给她看病。 果然又是曾经替聂宵受过罚的旧疾发作,而发作的起因也是聂宵故意折腾她。 赵卿容知道了这件事,去教训了聂宵几句。 “先前吕大夫不是说过么,桃言身子不好,让你少折腾她。” 聂宵:“从前也不见她这么孱弱。” 赵卿容:“那是神医诊出来的,还能有错?” “你可别忘了,他一眼便断定,你并无傻症,还能断出,我与你爹身上的隐疾。” 赵卿容带着许多名贵药材去看了沈桃言。 沈桃言:“母亲,都是我这身子不中用。” 那还不是拜聂宵所赐。 赵卿容当然不会顺着沈桃言的话讲了:“傻孩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这几日,你好好养着,宵儿那边,我已经吩咐过下人了,不许他们在跟着宵儿胡闹。” 沈桃言:“是。” 聂宵神情很不满。 “二公子,二少夫人病了,不会来缠着你,大公子也因公务没法拘着你了,你不就可以去找乔姑娘了吗?” 聂宵看了一眼说话的下人:“呵,你倒是机灵。” 这倒是,他也好趁此机会多去陪陪芸儿。 沈桃言这一病连养了三日。 若不是第四日,瞿杳叫人送了话来,有急事要寻她,并让她去遇仙楼相见。 她还想多清净几天。 因着担心瞿杳,沈桃言急匆匆赶去:“怎么寻我寻的如此着急,出了什么事情?” 瞿杳贴到她的身侧,神神秘秘道:“阿桃,你要银子不要?” 沈桃言以为她在开玩笑:“你这是什么话?莫非你要送银子给我?那我自然是要的。” 瞿杳:“是要给你送银子来了,但是呢,你可能要劳累辛苦了。” 沈桃言:“怎么说?” 瞿杳:“你不是为我做了把扇子吗?我带出去见人,可多人喜欢了,都来问我这扇子是从哪儿来的。” “我哄她们说这扇子可费了我不少银子,是专程请人做的,没想到她们更想要了。” “还说要拿千金去买,我知她们是夸张了说,但她们也是真识货,阿桃你这扇子是可以换大银子的。” 沈桃言高兴地拉住瞿杳的手:“阿杳,谢谢你。” 她正愁不知怎么挣银子呢。 瞿杳:“这样说我真帮上忙了?” 沈桃言:“嗯!” 离开之际,沈桃言不慎与一人相撞上了,待看清人,她的瞳底微微一缩。 而那人也明显僵住了。 乔芸柔柔的声音在那人身后响起:“宵郎,你…” 看到沈桃言时,乔芸猛地怔住了。 瞿杳:“阿桃,你没事吧?” 沈桃言反应过来了,对着面前戴着面具的男子,微微行礼。 “抱歉,刚才没有注意撞到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她的语气十分疏离,脸上的表情和眼神也平淡疏远得厉害,仿佛是真的在面对一个陌生的公子。 那男子久久不回应。 瞿杳皱了眉:“这位公子,我们既已与你道歉,你莫非还要揪着不放?” 面具下的聂宵,刻意压低了声音:“没事。” 他拉了乔芸转身便要走。 沈桃言却道:“我记得你。” 聂宵的脚步刹那间顿住,眼眸有些危险地微微眯起。 沈桃言:“你在我的铺子里买过衣料,我和我妹妹在聚芳阁还碰到过你。” 原来话不是对他说的,聂宵顷刻放松下来。 乔芸转过身来:“聂二少夫人,衣料的银子,我已补上了,上回在聚芳阁,我也真不是故意的。” 沈桃言:“我知道,不过,我们好像还在其他地方见过吧?” 乔芸紧张地咬了咬嘴唇。 沈桃言腔调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记起来了,是在豆花摊,对不对?” 乔芸手抖了抖,聂宵则是心里微微沉了沉。 沈桃言语气倒是轻快:“那日我的夫君也在,所以我记得还挺清楚的。” 她打量着乔芸身边的面具男子:“这位……” 她仔仔细细看着他的背影。 聂宵和乔芸的心提了起来。 乔芸往前站了一步,稍微遮了遮聂宵的背影。 沈桃言轻轻挑眉:“是你的郎君?” 乔芸看了一眼聂宵,胆怯的不知如何回应。 这时,聂宵握了她的手,仿佛给了她勇气,她开口道:“是。” 沈桃言看到了聂宵握乔芸的手。 乔芸面上的高傲藏都藏不住了,那高傲还是对着沈桃言的。 那样子好像她稳稳压了沈桃言一头,沈桃言在她面前就是个手下败将。 沈桃言眼眸浅浅地眯起,并浅笑:“那便不打搅你们了。” 沈桃言和瞿杳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聂宵回了身,分了一个眼神给沈桃言离去的背影。 乔芸满脸娇羞:“宵郎。” 娇羞过后,她又有些担忧:“她会不会发现了?” 聂宵:“不会。” 如果沈桃言发现了,就不会是那样淡定的表情了。 来到遇仙楼外边,瞿杳小声嘀咕:“好生奇怪。” 沈桃言问:“何处奇怪?” 瞿杳:“方才那位女娘看阿桃你的眼神好生奇怪,仿佛在炫耀。” “不就是一个郎君么,谁没有似的,难不成她是觉得她的郎君比聂二傻子好。” 她抱着胳膊生起了气:“哼!都怪聂二傻子让你在外丢尽了脸。” 沈桃言轻声朗笑:“或许吧,但再好,也不过是个男人罢了。” 她摸了摸手上的羊脂玉镯,她如今更稀罕别的东西。 回到了聂府。 叠珠:“二少夫人,方才那是…” 沈桃言:“是。” 原来竟这么明目张胆,可笑从前她丝毫未曾发觉。 倘若不是她发现了真相,就算遇到了,她恐怕也不会乱想。 沈桃言神色不好,叠玉不禁问叠珠。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叠珠:“二少夫人和瞿姑娘在遇仙楼遇到了二公子和乔芸。” 叠玉错愕:“什么?那…” 叠珠:“二公子戴了面具。” 叠玉担心地看向沈桃言。 沈桃言牵了牵唇角:“别担心,我没事。” 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聂宵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的。 他没有陪乔芸太久,没一会儿便回府了,然后派人去打听了沈桃言。 聂宵:“沈桃言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扬青:“回二公子,二少夫人没有什么动静。” 聂宵微微沉思:“她今日来过没有?” 扬青:“下人说,没有。” 是了,近来沈桃言都是晚膳前才来。 虽然也是日日往他这儿跑,但与以往不同了。 不想见她,让她走,她有时候还真就走了。 好像比以前听话,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明明她之前都是想方设法缠着要见他。 聂宵难得等起了沈桃言。 沈桃言这边已经摆上晚膳了,全是她爱吃的,叠珠和叠玉在旁候着。 没有人想起聂宵。 聂宵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沈桃言在做什么?” 扬青不敢随便回,便道:“奴才叫人去看看。” 不一会儿,下人回来了:“二公子,二少夫人正用晚膳呢。” 聂宵皱了眉,脸色微沉。 下人:“二少夫人许是太饿了,说不准用完膳,便来瞧二公子了。” 聂宵:“瞧我?” 他敛了敛眉眼:“这么说,要我还得等她?” 下人:“不不不,是奴才嘴笨,从来都是二少夫人眼巴巴来找二公子的,二公子哪需要等啊。” 用完晚膳,沈桃言懒懒散散地倚靠在小榻上。 “叠珠,叫你打听的事,打听得如何?” 叠珠:“二少夫人,如今外边卖得最好的笺纸是花笺和薛涛笺。” 沈桃言抬指轻轻点了点茶桌。 “你明日叫人去纸墨铺子里,拿些上好的纸,送去彩兴铺子里。” “看看他们能不能像薛涛那样,做出更多颜色的笺纸来。” “谁若是能让这笺纸变出新的花样来,便重赏!” 叠珠:“是。” 今日在遇仙楼,沈桃言和瞿杳说了,先由瞿杳与那些想要扇子的人议价。 若是合适,瞿杳到时候再来信,将客人想要的扇子的模样写与她看。 这样也好,省了沈桃言的功夫,瞿杳在中间也能挣些银子。 瞿杳本来不想要的,耐不住沈桃言硬要给。 许是有了挣银子的法子,沈桃言心里轻快,早早有了困意。 聂宵屋子里。 扬青:“二公子,夜深了。” 第42章 实在叫人恶心 二公子明明说不想等二少夫人,但从晚膳开始,他便时不时看一眼屋外。 聂宵狠狠地皱着眉,然后咬牙切齿道:“她还真是好样的。” 从前为了照顾聂宵,沈桃言多是疲惫,赵卿容看在这个份上,便免了她的晨安侍奉。 如今倒也便宜了沈桃言,不必一大早便起来。 她才梳洗完,准备用早膳,叠玉从外边进来了。 “二少夫人,二公子又派人来叫你过去了。” 叠珠有些担忧:“二少夫人,会不会是因为昨日?” 叠玉:“那昨日二公子为何不早找二少夫人?” 沈桃言:“昨日在温柔乡吧,今日才想起,罢了,先去一趟,看看他要做什么?” 她去到之时,聂宵正在用早膳,于是,就叫沈桃言在外边等着。 又是这样的招数,没点新鲜。 沈桃言肯定不能傻乎乎地站在那等,她找了个地方坐着,还叫人将早膳送来。 叠玉故意大声道:“二少夫人身子骨弱,二夫人叫二少夫人好好养着,可饿不得。” 聂宵院子里的下人们也不敢说什么,照实去禀告聂宵。 聂宵听了皱眉:“她什么表情?” “回二公子,二少夫人跟先前无二。” 聂宵:“是吗?” 他有的是法子作弄沈桃言。 沈桃言的早膳才刚送来,还没吃上一口,聂宵就让人叫她过去了。 沈桃言才进去,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维持住,聂宵竟然大胆地穿了与昨日一样的衣裳。 这又是一次试探。 沈桃言像是没注意到一样,温声问:“夫君,这么早寻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也幸好她带的是叠玉,叠玉昨儿没看到聂宵穿的是什么衣裳。 主仆二人的神情都很平淡,没有什么异样。 聂宵:“没事,不能找你吗?” 沈桃言温软地笑了笑。 “当然可以,夫君常常来找我,我自然是巴不得的,就怕夫君不愿意见我。” 聂宵:“沈桃言,我想要玉蓉酥。” 沈桃言:“好,我待会儿去给你买来。” 聂宵看着她:“我要跟你一起去,现在就去。” 沈桃言:“夫君总得等我换身衣裳吧,何况还要套马车呢。” “我现在就立刻回去换衣裳,夫君在这等我可好?” 聂宵很苛刻:“那你要快点,我只给你一刻钟。” 沈桃言:“那我走了。” 叠玉不满道:“一刻钟怎么够啊?二公子这不是就想要看二少夫人你狼狈吗?” 从前也是有过这样的事情的,每回都弄得二少夫人十分狼狈。 沈桃言:“他给一刻钟是他的事情,我又没答应他。” 叠玉愣了一下:“嗯?二少夫人的意思是不打算…” 沈桃言:“之前不是也曾有一回没做到么,照那个说辞就好了。” 叠玉笑开:“是。” 沈桃言回到自己的院里,慢悠悠地用起了早膳。 眼看着一刻钟慢慢过去,沈桃言还没过来,聂宵的脸越来越黑。 好个沈桃言,又让他等! 用完了早膳,沈桃言换了一身衣裳,仔细整理好,再慢悠悠前去聂宵那儿。 结果到了那儿,聂宵直接就生气地让人赶她们走。 叠玉:“二公子,二少夫人是赶着来,脚崴了,饶是这样,二少夫人还是忍痛赶来了。” 沈桃言面容苍白,额头有一些细汗,看起来像是真的不好受。 她以为聂宵还是会叫她滚来着,就像那一次一样。 不料,聂宵出来见了她:“那也要玉蓉酥。” 沈桃言露出了一抹高兴笑:“好。” 但上马车的时候,聂宵又不高兴了:“我不要跟你呆在一块儿。” 沈桃言神情没有一点儿不耐:“叫人再去套一辆马车吧。” 这个时候,每日的玉蓉酥早就卖完了。 沈桃言:“夫君在此稍候片刻,我去问一问。” 在她问完之后,她转身回来要找聂宵时,与聂宵撞到了一起。 接着,聂宵就站在了她的面前,这一幕跟昨日一模一样。 一样的人,一样的衣裳,一样的场景。 沈桃言皱了皱眉,聂宵看着她的眼神顿时有了丝缕的变化。 沈桃言伸手扶了扶自己的腿,努力扬起笑:“夫君,你怎么跟来了?” 仿佛她刚才的皱眉,是因为碰到了她崴到的脚。 聂宵细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其他的表情了,道。 “沈桃言,你蠢死了,看不见我吗!” 沈桃言:“我以为夫君你在那等着我呢,没撞疼吧?” 聂宵不悦地哼了一声:“我凭什么要等你,你买到了没有?” 沈桃言:“得要等一等…” 现在聂宵听不得等这个字了。 聂宵:“我不想等了,你在这儿给我等着,我要回去了。” 他说走就走,任性得很。 沈桃言拿他没办法,只能吩咐扬青送他回府。 她目送着聂宵的身影离去,暗暗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而聂宵回想着刚才,沈桃言的神情不似作假,看来是真的没认出他,他可放心了。 伙计将包好的玉蓉酥送来给沈桃言。 沈桃言:“多谢。” 这玉蓉酥也算是她的“恩人”,叫她刚好撞破了所有的事情。 伙计:“你慢走。” 回去之后,沈桃言就眼巴巴地把玉蓉酥给聂宵送去了。 玉蓉酥,聂宵是要拿给乔芸的,自然是要收。 但沈桃言不想叫乔芸收得太欢心了。 她辛辛苦苦求过来的玉蓉酥,被自己夫君拿去讨另外一个女人的欢心。 实在是叫人恶心。 昨日乔芸对她的高傲与自得,也实在是叫她恼火。 他们戏弄了她那么久,也该让他们自己尝尝那个滋味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到时候,还能不能情比金坚。 瞿杳那边来信了,看到她信上写得洋洋洒洒的主意。 沈桃言轻笑:“阿杳真是的,这说得也太夸张了。” 瞿杳称她为扇子仙人,一个月只做一把,价高者得。 这第一把扇子,是位公子要的,他的要求不多,只四个字:沉寂内敛。 至于扇骨,扇面什么的,完全没有说。 这是要沈桃言自己去琢磨了。 反叫她有点头疼了,还不如多提一些要求,她好直接照着来。 不过,这位公子倒是大气,给的银子很多,很爽快。 就是不曾露面,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公子。 沈桃言:“洪都能拿出这么多银子,还给得这么爽快的,不过是那几个富商,这也没几家公子啊。” 罢了,还是先给瞿杳回信吧。 沈桃言提笔写下:扇子仙人未免太浮夸了,取别的名儿吧。 于是,瞿杳第二日就将扇子仙人改成了桃夭山人。 得,又给沈桃言添了一层更神秘的隐士身份,引起了大家的好奇,这下更争着抢着要了。 沈桃言听着叠珠打听回来的消息,乐不可支:“阿杳也是做买卖的好手。” 如今她的烦恼,便是用什么做扇骨,扇面才好。 最重要的是扇骨,她需得好好琢磨琢磨,用什么做。 叠珠:“要不就用紫竹,亦或是檀木。” 沈桃言细想了一下沉寂内敛四个字,却是摇头:“定还有更好的。” 这不是在黎乡时,做的那些简易的扇子。 这算是桃夭山人在洪都的第一笔大买卖,她必须要极力尽善尽美。 叠珠:“那要不奴婢去叫人打听打听?” 沈桃言:“嗯。” 一个月,时间还很富裕。 沈桃言对外称脚崴了,又得静养了,且不能去见聂宵了。 不过她还是派了丫鬟每日都去事无巨细地问,去关心聂宵。 聂宵是极敏锐的:“她从前崴了脚,不是一样过来么?” 就是病重,但凡还能走,也会撑着病体过来。 扬青:“许是这回严重了些,没法走动吧,就像前段日子二少夫人不也病重得无法走动,没能过来吗?” 聂宵:“嗯。” 之后,他便不大关心了。 要是沈桃言的脚不严重,说不定她早就飞过来了。 想了三日,沈桃言也还没敲定扇骨用什么做好,叠珠打听来的那些,沈桃言也觉得不合适。 沈桃言:“三日了,脚也该好了,走吧,我们去透透气。” 她到府里到处小坐,傍晚时分,她碰到了从府外回来的聂珩。 沈桃言甚是意外:“兄长。” 聂珩垂眼瞥了一下:“伤好了?” 沈桃言低头看了看,因着她收身的动作,她的裙摆也往后收了收,露出了自己的鞋面。 她不自觉地动了动脚,十分孩子气的动作。 聂珩看到了,眨了几下眼睛,快速抬眼,看向别处。 沈桃言:“多谢兄长关心,已经好了。” 聂珩:“好。” 之后,两人一时无言。 沈桃言:“兄长是办完事回来吗?” 聂珩:“是。” 沈桃言:“那兄长想来也累了,兄长先回去歇息吧。” 聂珩:“好,我先走一步了。” 沈桃言朝他行了行礼,目送他离开,不经意看到他的后腰间别着一把叠扇,沈桃言眼神一亮。 “兄长留步!” 聂珩立马就顿住了脚步,微微侧身,以眼神问她。 沈桃言走上前几步,眼睛里藏着亮亮碎碎的光:“兄长,你平时用的扇子是怎样的?” 第43章 亲自动手 聂珩:“嗯?” 沈桃言:“我方才瞧见兄长腰间别着一把扇子,有些独特。” 聂珩沉默了一瞬,从腰间取了那把扇子:“你说的是这个?” 沈桃言:“是,兄长能借与我瞧瞧吗?” 聂珩握着扇子似乎思索了一下,然后才将扇子递给她:“拿去。” 沈桃言欣喜接过:“多谢兄长。” 原来是竹骨扇子,她还以为是什么独特的扇子呢,想来是一时眼快看错了。 她没有打开扇子看,将扇子还给了聂珩。 聂珩见着未动的扇子,唇瓣微动:“瞧完了?” 沈桃言笑了笑:“嗯。” 聂珩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小会儿,才接过了扇子。 不过倒是让沈桃言想到用什么做扇骨了。 沈桃言笑眼弯弯:“多谢兄长,兄长回吧,我也要回去了。” 看着她的笑,聂珩神态好像也放松了些:“好。” 沈桃言高兴的样子藏不住。 叠珠:“二少夫人如此高兴,是想到用什么做扇骨了?” 沈桃言:“没错。” 叠玉往她身边凑了凑:“是什么?” 沈桃言:“乌木。” 叠珠:“乌木的确沉稳大气呢!不过会不会有些太沉重了?” 沈桃言:“搭上好的扇骨纹,以及扇面和扇坠儿,不会。” “明日,我们亲自去找找看,有没有上好的乌木,若是没有,就得叫人赶紧弄来了。” 叠珠和叠玉:“是。” 既然要出府,不如将那件事也办了。 沈桃言:“叠珠,你替我去办一件事。” 是夜,聂珩坐于书案前办公务,手边放着方才拿给沈桃言看的扇子。 守竹进来换茶,看到了扇子:“话说,大公子这扇子也用了好些年了。” 聂珩抬了眼,眼神落在扇子上流连了一下:“也不算久。” 守竹:“这扇子不是公子在黎乡的时候得的吗?算算日子,该有十年了。” “先头许公子不是说,这扇子已经贴不上公子官老爷的身份了,赠过公子一把扇子么,但公子还是只用这一把。” 见聂珩不再说话,俯首提笔,守竹换了茶,续了香炉里的香,便出去了。 最近大公子一直在用二少夫人送来的香,大公子自己的那些上好的香,看都看一眼。 一开始守竹还会问哪种香,后来就不必问了,直接用二少夫人送来的就好。 反正大公子觉得好,那便是好。 第二日,沈桃言为了找乌木,早早地出府了。 幸好沈桃言运气很好,找到了一块上好的乌木,正正好能拿来做扇骨。 接着,沈桃言便到了一处安静的茶馆,等着人来相见。 没一会儿,雅间里便进来一位仪态万千,般般入画的女子。 她穿着极其浅淡,面上也素净,但丝毫掩不住她的容颜,反倒让她仙姿玉色。 而她一开口,更显生动:“既要相见,怎么还隔着帘子,不露真面目呀?” 沈桃言:“现还不便见面,请姑娘见谅。” 月瑛笑了起来,声音仿佛映在水面上的月亮,轻柔温和。 “恩客,花了大银子请我来,不会是只叫我说说话吧?” 沈桃言:“不是,我听闻你是洪都最有名的花魁,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姑娘,请坐。” 月瑛坐下:“哦?我最擅长的事情无非是风月之事,难不成?” 沈桃言:“是。” 她一句话说明了自己的用意。 月瑛有些愕然:“你想要我去引诱一个男子?” 沈桃言:“嗯。” “那男子是谁?若是有情人的良家男子,我可不干。” 沈桃言:“姑娘不必多虑。” 月瑛:“他是谁?” 沈桃言:“到时你会见到他的。” 要聂宵去见乔芸,是很轻易的事情,只要给乔芸弄些麻烦出来那就好了。 但月瑛见完人之后,却是不愿意帮忙了。 “那男子是谁?他瞧着与那女娘两情相悦,我可不干这样遭天谴的事情。” 沈桃言:“是我家夫君。” 月瑛一下子愣住:“什么?” 而后,她嗤笑了一声,声音凉薄得厉害。 “呵,原来是我看走眼了,又是个薄情寡义的贱男人。” “你想让我如何帮你?只是引诱他便够了?” 沈桃言:“我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情比金坚。” “但你也不能做的太过,不能真的拆散他们两个。” 她还要成全聂宵呢。 月瑛刹那间微微蹙起了秀眉,好像在为难。 “那恐怕恕我做不到了,夫人难道不知道?还没有男人能在我手里边逃脱,夫人,你这是在坏我的名气呀。” 沈桃言正想开口,月瑛又道。 “夫人,你为何不亲自动手?” 这回轮到沈桃言愣住了。 月瑛继续道:“自己动手,手刃两个贱人不是更好?” 沈桃言迟疑:“我?” 她嗫嚅道:“我不成。” 月瑛不解:“怎么不成?你又是他的夫人,不是更方便?” 沈桃言:“他厌恶我。” 月瑛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夫人,没有什么事是不会变的。” “男人的真心尚且会变,其他心思只会变得更快。” “你叫我来,便是信任我,那不如将你交与我,如何驯服一个男人,我可是很有经验哦。” 沈桃言忍不住皱眉。 月瑛:“还是说,其实你也厌恶他,厌恶得甚至不愿意接近他。” 等了好一会儿,帘子里面的人也没有回应,月瑛轻轻叹了一口气。 “好吧,若是你实在做不来,我就帮你。” 沈桃言:“好。” 月瑛:“嗯?” 沈桃言:“我自己去做。” 她自己来,更能刺激乔芸,说不定作用更好,会有更多的意外之喜。 月瑛笑了笑:“那夫人可还要用到我?” 沈桃言红着脸小声道:“要的,银子一样,但只教一些皮毛就好,不必教太多。” 月瑛顿时笑得更欢了:“夫人,你怎么那么乖巧,都不知道多少人想学我的本事,我都不教。” “你倒好,给了那么多银子,只想学些皮毛?” 沈桃言:“你莫要贫了,先与我说说吧,要如何做?” 月瑛:“夫人不如先与我说说你那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 从茶馆出来,沈桃言脸上红扑扑的,宛如饮了佳酿。 月瑛说话太直白了,弄得沈桃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跟着沈桃言一起的叠珠,也是面红耳赤:“月瑛姑娘瞧着跟个仙人似的,怎么说话那么…粗糙。” 沈桃言轻笑一声:“嗯,但叫人挺喜欢的。” 她回到府里,发现屋子里堆了好多笺纸。 沈桃言:“这是?” 挂云:“回二夫人,这是彩兴掌柜方才命人送来的纸。” 沈桃言:“知道了。” 请月瑛姑娘来花了不少银子,她还是要紧着挣银子先。 沈桃言拿起来笺纸看了起来,叠珠和叠玉也在旁帮忙,要是看到新奇的,便留起来给沈桃言看。 看了许多,眼睛都要看花了,沈桃言也没看到眼前一亮的笺纸。 直到叠玉拿了一张笺纸来:“二少夫人,你快看看这个。” 沈桃言拿过去瞧了瞧,还真有些新奇,是一张银花笺,但细看那纹路并不是花,而是佛像。 白色的纸张里,银佛像若隐若现。 沈桃言拿着笺纸走到了窗边,纸里的银佛像在光线下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叠珠:“咦?这个我方才也看到了一张。” 她连忙从笺纸堆里找出来,递给沈桃言。 沈桃言拿到过去仔细观看,里面的银纹变成了观音像。 佛像与观音像… 沈桃言轻声喃喃:“各家大门大户里有不少吃斋念佛,积善行德的,处处寺庙也不少。” 她将这两张笺纸交给叠珠:“去找到是谁做出来的,重赏。” “记着,一定要找对人,不可随便叫人冒认了功劳。” 叠珠:“是。” 随后,沈桃言又挑了一些看起来不错的,一并让叠珠拿去铺子里寻人赏银子。 叠珠办事,沈桃言是很放心的。 那人捧着赏下来的银子,激动得无以复加,对着叠珠就是不停地磕头。 “多谢二少夫人,多谢二少夫人。” 原来是他家中老母亲病重,他又是个极孝顺的,常常去求神拜佛,恳求神佛护佑他的母亲快些病好。 所以他才将佛像和观音像画到了笺纸里。 而为了给他老母亲看病,他们家中已经揭不开锅了,这样下去,病没好,他们就会饿死了。 如今有了银子,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叠珠:“不必如此,这也是你凭自己双手挣来的。” 她看着铺子里的众人:“二少夫人说了,日后你们要是都有好点子,还会重赏。” “但万不可投机取巧,做些贼事,否则就不是赏银子了。” 众人:“是。” 叠珠对着掌柜:“二少夫人吩咐了,将这两种笺纸做出来,若是卖得好,你们通通有赏。” 掌柜:“哎。” 与此同时,沈桃言则在自己的屋子里做起了扇骨,扇面她也已经挑好了。 正当她沉迷在做扇子中,不知天地为何物时,丫鬟来问她。 “二少夫人,今日奴婢还要去问二公子安吗?” 沈桃言这才想起了聂宵。 是了,她腿脚已经好了,要是不去见他,怕是他又得多疑。 第44章 闯进来 沈桃言吩咐:“替我更衣。” 看着那些有些沉闷的衣裳,沈桃言想了想,道:“拿些灵巧的衣服出来。” 叠玉:“那只能拿之前的衣服了。” 叠玉说的之前是两三年前的衣裙了,那时候沈桃言的衣裙还是鲜亮灵巧的。 叠玉替沈桃言换上:“有些短了,但好在现在天气热,穿着也没什么。” 沈桃言:“嗯,改日叫人新做些吧,正好咱们手里有铺子。” 叠玉:“是。” 换上之后,沈桃言对着铜镜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看到了三年前未出嫁的自己。 从前穿的老气沉闷,是聂宵总是出去惹祸,她怕自己年纪小压不住事儿。 所以就像套了一层皮,装成一个纸老虎,装着装着,她丢掉了自己。 这些日子,她就像是枯萎了三年的花儿,又慢慢活过来了一样。 如今连面容都是如此的生动鲜活,像剥了坑坑洼洼外壳的荔枝。 人总是要被碎掉一次,才会涅槃重生。 叠玉:“二少夫人,真好看!” 就连挂云和挂露也是如此说。 沈桃言露出了一抹笑:“那以后的衣裙便都做鲜亮些吧。” 叠玉也笑着回道:“好。” 换完衣裳,她们便去了聂宵那儿。 下人进去禀告:“二公子,二少夫人来了。” 果然,二少夫人脚一好,就急着来见二公子了。 聂宵手持书卷,眉宇轻拢:“不见。” 下人:“是。” 见下人出来了,沈桃言心中莫名有几分紧张,像极了刚答完夫子出的卷,要出分的学子。 下人:“二少夫人请回吧。” 沈桃言藏好面上的欣喜,眉间轻轻落上两分失落。 “夫君这是又怎么了?可是因为我这几日没来见他,所以他恼了?” 聂宵听到了沈桃言的话,心中冷嗤,她以为她是什么重要人物不成? 他巴不得她不来呢。 沈桃言:“既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免得站在这儿徒增他厌恶。” 她走得很快,好像真的怕站久了,会越发引来聂宵的厌恶。 虽然月瑛教了她好些招数,但她还没做好准备。 而且,自从见过聂宵与乔芸在一块,她都不怎么乐意见聂宵。 那事还是先缓一缓吧。 沈桃言和叠玉慢悠悠回到院子,叠珠也办完事回来了。 她看到穿着以前的衣裳,鲜活的沈桃言,眼睛都不会转了,恍惚间喊了一声姑娘。 沈桃言乐了,眼神柔柔道:“看来我与三年前并没什么变化呢。” 叠珠:“那是自然了,二少夫人还是那样好看。” 沈桃言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少贫了,事情办的怎么样?” 叠珠含笑:“二少夫人只管放心,都办妥了。” 沈桃言:“那就好。” 沈桃言一做起扇子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 要不是晚上烛火暗,她没办法继续做扇子,她定要做一个晚上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身体知道她不想见聂宵,第二日来葵水了。 叠珠和叠玉手忙脚乱:“从前都是准的呀,怎么还提前了。” 沈桃言笑着喝暖汤:“我倒觉得它来得妙。” 叠珠很是担心:“可昨夜还开着大窗,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好?” 沈桃言沉思了一下:“叠玉,你去请吕大夫来一趟,就说我来葵水,肚子疼得厉害。” 叠玉瞧着她好端端的脸色:“是。” 沈桃言一请神医,便会惊动赵卿容。 赵卿容问过吕怀白,心里不免又添愧疚,从前竟不知沈桃言的身子已经弱成这样了。 正巧天又热,沈桃言就躲在屋子里做扇子。 叠珠和叠玉多次劝她:“二少夫人,吕大夫才说不可太过劳累,歇一会儿吧。” 沈桃言的眼睛就没离过扇子:“我这不是正歇着的吗?又没有到处走动。” 叠玉给她端了茶:“可是这做扇子多费神呐,眼睛也是容易累的。” 沈桃言接过:“好好好,我歇还不成?” 整整七日,没有人来打扰,沈桃言过的是极轻快的。 赵卿容:“算算,桃言的日子也该过去了,你该去瞧瞧她。” 聂宵不住拧眉:“我去瞧她做什么?” 赵卿容:“她从前的身子,可不像现在这样,吕大夫说她如今这样,都是因为你。” 聂宵想起了之前的汹涌的流言,心气不顺:“与我何干,我又不曾出口让她替我担罪受罚。” 聂渊微微动怒:“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说到底,她还不是为了你。” 聂宵眉头更深:“你们怎么看起来对她越来越好,莫不是因为她得了公主的青睐。” “可公主已经回了京了,山长水远,怕是没什么作用。” 何况,只要他想要,沈桃言巴不得双手奉上。 聂渊:“你!你这个孽障,我们做的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为了你。” 赵卿容:“你要是不去,就别想出府了。” 聂宵一点儿也不想去,他磨磨蹭蹭拖到了晚上。 要是不能出府,就不能去见芸儿了,他到底还是去了。 聂宵站在院子里,丫鬟进去通报。 没一会儿丫鬟出来道:“二夫人请二公子稍等片刻。” 一听又要他等,聂宵二话不说,不顾丫鬟阻拦,推开门便闯了进去。 沈桃言刚沐浴完,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身上,发丝垂湿了身上薄薄的衣裙。 湿透了的衣裙紧贴着她的身躯,看得甚是清楚。 聂宵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发怒了:“沈桃言!” 他猛地甩了门,出去了。 沈桃言和叠珠叠玉对视一眼,只觉得他又发疯了。 自己闯了进来,又自己跑了出去。 沈桃言的屋子,扬青是不能跟着进去的,只能站在院子里等。 何况,这还是在夜里。 见聂宵一脸怒气的大步走出来,扬青忙问:“二公子,这是怎么了?” 聂宵对着他发火:“闭嘴!” 扬青怪异地暗暗瞥一眼屋子,里面是怎么了? 替沈桃言换衣裳,叠珠和叠玉才意识到聂宵为何发怒了。 叠珠:“这二少夫人也不是故意的呀,何况二公子是自己闯进来的。” 沈桃言凝了眉,面容也有些发怒:“叫他看见了,我还未发火呢,他发什么病。” 该不是以为她在故意勾引他? 冷静下来,换了一身衣裳出来,沈桃言亲自请聂宵:“夫君,你还进来吗?” 聂宵:“你,你不知羞耻。” 旁边的扬青大惊,这是发生了什么啊? 沈桃言委屈道:“我如何不知羞耻,这是我的屋,这也已经夜深了。” “还是夫君闯进来的,我不是让夫君你稍等片刻了吗?” 聂宵转过身去,看到站在光亮之处的沈桃言,眼波不可抑制地微微晃动了一下。 沈桃言换了一身深色的衣裳,长长的发丝都垂在脑后,静静站着看他。 甚是恬静,叫人不自觉生出一种沉溺。 在沈桃言的眼中,聂宵这么在黑暗中看她,怪瘆人的。 沈桃言:“夫君?” 聂宵立马回神,哼了一声:“你走开,站在那,真碍路。” 沈桃言抿了抿嘴唇,往里走了走,让开了路。 聂宵进去之后,也不看她,就大咧咧坐下。 沈桃言在离他远一些的圆墩上坐下:“夫君这么晚了来找我,是怎么了?” 聂宵像个孩童告状道:“娘,叫我来看你,她说如果我不来看你,就不让我出府。” 沈桃言:“这样啊,那夫君现在也算是看过了。” 聂宵:“对。” 等了一会儿,聂宵好像完成了任务一样站起身:“我要走了。” 沈桃言:“好。” 然后,她补了一句:“天黑,叫扬青多看着些。” 人走了之后,沈桃言拨了拨自己还有些湿的发丝。 “日后多叫几个人守着院子,别再叫人轻易闯进来了。” 叠玉应道:“是。” 等头发干了之后,沈桃言便睡下了。 但另一边,也不知是不是冲击太大,聂宵辗转了好久。 然后,他甚是烦躁地起身去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匣子。 匣子里有乔芸送的各种物件,帕子,香包,信… 拿着这些东西,他才能摒除杂念,安稳入睡。 之后,聂宵便扬言不要见沈桃言。 赵卿容叫了沈桃言来问:“宵儿昨日去见你,与你争吵了?” 沈桃言:“嗯,夫君是不愿意来见我的,母亲还是别逼他来了。” 赵卿容怒道:“好啊,我说他又生什么气呢,原来是气这个!” 沈桃言宽言:“母亲,夫君小孩子心性,凡事便随他去吧,从前母亲不是这样子与我说的吗?” 赵卿容叹气:“那是从前,如今是越发不知收敛了,也该收收性子了。” 沈桃言依旧为聂宵说着好话:“等神医治好夫君,夫君自然就不会这样了。” 赵卿容不知在想什么:“但愿。” 聂宵不想见沈桃言,沈桃言仿佛被天上的馅饼砸中了。 她高高兴兴就回去了。 不过聂宵如此厌恶她,又叫她有些高兴不起来,她要做的事情,难度岂不是更高了? 喜忧参半,沈桃言打算再去请教一番月瑛。 她手里头有铺子,前些日子,还有掌柜送笺纸来,赵卿容知道她在忙铺子里的事儿。 第45章 做不来 因此,沈桃言何时出府,都是顺理成章的。 她和月瑛还是在那个茶馆相见,月瑛这回来便更放松了,一来就与沈桃言说。 “夫人,如何?事情可是成了?” 沈桃言:“没有。” 她浅浅说了一下昨夜的事情。 月瑛听了之后问:“他有多生气?” 沈桃言仔细回想了一下:“反正是很生气吧。” 月瑛扑哧一声笑了:“夫人觉得他这是在厌恶你?” 沈桃言:“不然呢?” 月瑛:“我倒觉得他是在恼羞成怒。” 她贴心地解释:“就是说,他极有可能对你有反应,所以才会动怒。” 沈桃言不大相信,她宁愿相信鱼会淹死,也不相信聂宵对她有反应。 “他很爱惜那豆花女,整整四年。” 月瑛:“那他可与那豆花女做过什么?” 沈桃言:“应当还未有。” 她不觉得乔芸会那么蠢,还没入府,就早早将身子交出去。 月瑛:“那就是了,男人嘛,情与身体是会分开的,是与不是,夫人去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沈桃言直皱眉,反正她还是不信。 聂宵厌恶她整整三年,如此久,只看了一下,就有反应? 别说沈桃言不信,就是叠珠也不信,甚至不由得怀疑起了月瑛。 “二少夫人,奴婢再去叫人查一查,看看月瑛姑娘是不是真没有失手的时候。” 沈桃言:“快。” 叠珠:“是。” 最后,叠珠带回来的消息是,月瑛在花魁里强悍得惊人,真的从未失手。 沈桃言打算照月瑛的话,去试探一番。 不过,已经三日了,聂宵还不愿意见她,她干脆先将扇骨做好了。 望着自己做出来的乌木嵌银丝流云纹扇骨,沈桃言实在是迫不及待了。 然后,她又用了两日,一口气将扇面和扇坠也做好了。 可最后能不能叫要扇子的人满意,还得拿去交了差才知道。 沈桃言将做好的扇子放到了匣子里,她打算明日拿去给瞿杳。 翌日,她早早就在遇仙楼等着瞿杳,瞿杳一进来就问。 “阿桃,可是做好了?” 沈桃言浅笑:“嗯,做好了。” 瞿杳眼睛一亮:“阿桃,你今日穿的甚是好看呀。” 沈桃言:“是吗?” 瞿杳:“嗯!” 沈桃言笑着看她:“先说正事吧,扇子在这里。” 她让叠珠将装着扇子的匣子交给了瞿杳。 瞿杳打开了匣子瞧了一眼,又被惊艳了:“这是乌木做的扇骨?” 沈桃言:“是,那位公子不是要求沉寂内敛吗?乌木扇骨正好。” 这不是别人要的扇子,瞿杳可不敢碰,只敢拿眼睛去看:“上面勾的是银丝吗?” 沈桃言:“是,银丝流云纹。” 瞿杳:“真想打开瞧瞧。” 她合上匣子,她自己就是爱扇之人,自然更懂得爱扇之人的心思。 “但还是算了,这是旁人的扇子,他定也不喜欢除做扇子外的人,先碰了自己的扇子。” 她小心地将匣子放到一边:“不过,我真很好奇,里面的扇面是用的什么?” 沈桃言:“白洒金蚕丝扇面。” 瞿杳:“绘的是什么?” 沈桃言嘴角带笑:“没有绘。” 瞿杳:“为何?” 沈桃言:“已有洒金,无需再画蛇添足。” 瞿杳细想了一下:“也有道理,我敢说这扇子铁定包那位公子满意。” “等下,我就拿去给那公子,免得放在我这儿,夜长梦多,早早交了货才好。” 沈桃言:“嗯,但也不必太急吧,你才来,不与我用些东西,说说话?” 瞿杳:“那是自然要的,也算是好不容易见你一回,我又没说现在就要走。” 正好,沈桃言吩咐人要的吃食摆上来了。 瞿杳吩咐自己的丫鬟宝笙紧紧护好匣子,沈桃言忍不住笑。 瞿杳嗔她:“你可别笑,这里边的可是值好多银子,当然要护好才行。” 沈桃言从善如流点头:“是是是,都听你的。” 之后,两人边吃东西,边说话。 瞿杳:“近几日有一种笺纸可多人要了,好像是叫善德笺纸的。” “很多自诩行善积德,吃斋念佛的都爱用,就连洪都许多寺庙都在用这些笺纸。” 沈桃言喝着清凉的小甜羹:“怕是很快就有人仿出来了。” 瞿杳夹了一筷子凉菜:“那又如何,那些有银子的还不是只认准最先开始的铺子,光是挣那些银子,就够多了。” “哦,听说,他们铺子在才开始摆出善德笺纸时,便一早就将那些笺纸运至各处卖了,这是要打响名号了。” “善德笺纸,只洪都折桂斋一家仅有,从前名不见传的一家小纸墨铺。” 沈桃言笑道:“你从哪儿打听到这么多小道消息啊?” 瞿杳:“当然是从别人那儿打听来的了,这听一点,那听一点,不就都有了。” “而且我现在可是很受大家欢迎的,谁想要买扇子,不得通过我呀?” “以后你想要知道什么消息,我保准都能给你打听来。” 沈桃言:“我倒是有点好奇,我给你做的扇子,明明是女子用的扇子,怎么会第一个要的是位公子呢?” 瞿杳:“我也不知道,估计是瞧着我的扇子实在好,所以想看看你能不能做出男子用的扇子?” “管他呢,反正他这一要啊,就相当于帮我们拓宽了财路啊。” “你想啊,之前要扇子的多是女子,现在你又能做男子的,那男女的银子,我们不都能做到赚到了?” “我们以后肯定能挣得盆满钵满,不必羡慕那纸铺子。” 沈桃言:“好。” 她从遇仙楼回去之后,在府门口遇到了聂宵,他也是刚从外边回来。 沈桃言停了下来,看着他走进来:“夫君去哪了?” 扬青:“二少夫人放心,二公子今日没事。” 意思是聂宵今日虽然自己出去了,但没有闯祸。 聂宵瞧她一眼,表情和语气都不好:“问什么问,关你什么事。” 其实在刚看到她的时候,他的眸色就沉下来了。 然后,聂宵停顿了一下说:“你怎么穿成这样?” 沈桃言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阿杳说,我这样穿好看。” 这还是新做的呢,今日是第一回穿,她很喜欢。 聂宵很嫌弃:“才不好看,丑死了。” 沈桃言浅笑着,低头摆弄了一下裙摆:“但我觉得挺好看的。” 她身上满是生动鲜艳的气息。 对于聂宵说的话,并不像以往那样放在心上。 聂宵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沈桃言注意到了,她想起了月瑛说的话 聂宵停了下来:“你跟着我干嘛?” 沈桃言:“好些日没见夫君了,我想念夫君了。” 聂宵抗拒:“我不想见你,你走开。” 然后,他不知怎么又生气了:“沈桃言,我让你滚!” 沈桃言站在原地,聂宵大步甩开她走了。 她刚刚已经没有跟着他了,他还回头骂人。 沈桃言暗自腹诽,该不是装了三年傻,真的有点疯了吧? 叠珠暗暗气哼哼地瞪了聂宵背影一眼:“二少夫人,我们回院子吗?” 沈桃言:“回吧。” 她回到屋子坐下,叠玉给她倒了茶来。 叠珠:“照二公子方才的反应,月瑛姑娘怕不是在难为二少夫人。” 沈桃言有几分头疼:“罢了,还是叫月瑛去吧,我做不来这事儿。” 要是她自己去行那事儿,还得往聂宵跟前凑,去吃苦头。 不如丢给月瑛去做。 反正这也是沈桃言一开始的打算。 叠珠:“是,那奴婢明日就将话带给月瑛姑娘。” 沈桃言:“嗯。” 晚些时候,一个大房的厮儿从外头拿了个匣子回府,一路都小心翼翼地捧着,生怕叫人磕着碰着。 聂宵让沈桃言滚,那是府里的下人都亲耳所闻的事儿。 赵卿容和聂渊气得教训他,但与这么多年一样只是口头教训,并未动真格。 然后赵卿容又来安抚了沈桃言几句:“那个孽障说的话,我知听着让人心寒。” “但也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逼着他,他也不会把气撒在你身上。” 沈桃言:“母亲别这样说,你也是为了我与夫君好,日后我看还是顺其自然吧。” 前段日子沈桃言都只在傍晚,快吃晚膳的时候,才去聂宵那转上一圈。 而近来这些日子,沈桃言又是崴脚,又是葵水,更少在聂宵面前出现了。 沈桃言决定以后隔个两三日再去露一次面,然后慢慢的就可以隔上更久了。 反正聂宵自己如此放话了,她这样慢慢转变,应当不会引起怀疑。 沈桃言懂事道:“母亲,我都想好了,既然夫君不大想见我,那我少些去夫君那儿。” “不然我怕他见的多了,只会对我越来越生恶,等他什么时候气消了,我再去见他。” 赵卿容:“好,这事儿你自己做主就成。” 隔了一日,瞿杳给沈桃言来信了,信上写着,拿到扇子的公子很满意。 可那公子一点也没露面,只派了个厮儿来拿。 瞿杳还说,要是那公子愿意带着扇子,在人前走上一圈,肯定能替她们招揽更多的客人。 可惜呀,遇到一个藏头藏尾,不愿意露面的。 所以,这一回,瞿杳要仔细选择第二位,最好选又有银子又爱显摆的。 第46章 活不过今晚? 在赵卿容那儿过了明面,沈桃言极少去聂宵那儿。 这同时也给了聂宵机会,可时常出府与乔芸相见了。 而他每一回出府,沈桃言便让人送话去给月瑛。 就在沈桃言以为月瑛定能手到擒来的时候,月瑛失策了。 她气呼呼找到沈桃言,一坐下便道:“那豆花女有几把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窥见了沈桃言性子不错,她与沈桃言说话也越来越放松随意。 “你那夫君竟然对我无动于衷,两只眼睛只有那豆花女。” 沈桃言:“我说了,他很爱惜那豆花女,整整四年。” “你才用这几天,定是比不上的,你先别着急,慢工出细活,慢慢来。” 月瑛哼笑一声:“这还是我第一回叫人安慰呢,这也是我第一回失手。” 沈桃言也笑了笑:“喝口茶吧,去去火气。” 月瑛替自己倒了一杯茶:“不过他竟然如此喜爱那豆花女,为何不接入府中?” 沈桃言:“因为豆花女不愿为妾,他也不愿豆花女为妾。” 月瑛抿了一口茶:“那养在府外当外室就好看了?” 她忽然放下茶杯:“难道他们想要你…” 沈桃言淡淡回道:“你打听得太多了。” 月瑛又端起了茶:“那还不是夫人先愿意告诉我的,否则我哪敢打听那么多?” 她这话颇有几分恃宠而骄的味道。 “何况,我一给夫人传话,夫人就来见我了,除了夫人,可没有人像这样宠我。” 沈桃言有些无奈:“你平常都是这样与其他恩客说话的?” 月瑛:“没有,那些臭男人勾勾手指就够了。” 沈桃言沉思片刻:“这件事,你要帮我办成了,我替你赎身。” 月瑛愣了一下:“当真?我的身价可是很高的,哄着要给我赎身的人如过江之鲫,但没一个可信。” 沈桃言:“你可信我。” 她的声音很轻,但莫名铿锵有力,宛如砸在月瑛的心上,让人忍不住想相信。 月瑛正色看向帘子。 明知看不见,但她还是盯着帘子,想要仔细看清楚帘子后面的人。 月瑛:“那就等事情成了之后再说罢,夫人,我先走一步了。” 沈桃言:“好。” 人走了一会儿,她也起身离开,只是她没想到会再在茶馆大堂遇见月瑛。 月瑛正在被王晟拦着路,缠着调戏。 茶馆里没多少人,有的几位客人多是看戏,并没有人出手相助。 茶馆的掌柜和伙计也怕惹事上身,只当看不见。 王晟:“小娘子,你真的瞧起来很眼熟啊,我们肯定是见过。” 月瑛脸上遮着面纱:“公子,还请借路。” “你让小爷瞧瞧你的脸。” 王晟又想去扯她脸上的面纱,月瑛已然有些不耐烦了。 “王公子。” 王晟停住,看向来人:“哟,这不是聂二少夫人吗?” 月瑛也打眼瞧去,好个年轻鲜亮的小夫人。 沈桃言刻意压了压嗓音:“听说王公子前不久才定亲,现当街调戏女子,怕是不大好吧。” 王晟顿时不满:“聂二少夫人,不回家管你家傻子,倒在这里管起别人来了。” 沈桃言:“王公子,慎言。” 王晟不屑地笑了起来:“怎么?聂宵那傻子还不能说了?” 沈桃言:“王公子连傻子都要诬陷,不知王公子又算什么?” 王晟脸黑了:“你替那傻子背了那么多锅,居然还维护他。” 沈桃言:“王公子当众调戏女子,若是报官…” 王晟狡辩:“本公子不过想结识一下这位女娘罢了。” 月瑛:“公子若想结识我,便下帖子来吧,还请公子借路。” 王晟这一回倒是不敢再拦人了。 等月瑛走出茶馆,沈桃言:“我也不打扰王公子雅兴了,告辞。” 然而,她来到了茶馆外面,发现月瑛还在。 看到沈桃言,月瑛走过来,对着她盈盈一拜:“刚才真是多谢夫人替我解围。” 沈桃言点了点头,就走了。 月瑛看了看她的背影,不知自己的那位恩客夫人长什么模样。 会不会也跟刚才那位小夫人一样年轻。 不过听恩客夫人的声音,似乎也是个年轻的小夫人呢。 也不知是不是造孽,沈桃言在回府的路上,只是偶然兴起在一个小摊上,想买一口小吃,便看到了聂宵与乔芸。 聂宵背对着,乔芸则是正对着,因此,乔芸也瞧见了沈桃言。 接着,乔芸不知说了,聂宵伸手揽住了她,乔芸还回看了沈桃言一眼。 虽然只是一眼,但沈桃言感觉到了挑衅,她微微蹙眉。 买来的小吃都不香了,沈桃言只尝了一口,便放下。 然后在嚼着想事情的时候,意外发觉这小吃好像又还可以。 回去之后,叠珠越想越气:“二少夫人,那个乔芸实在是太嚣张了,她这不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吗?” 沈桃言:“嗯,你先让我想一想。” 叠珠:“是。” 沈桃言正要用膳的时候,聂宵派人来了,说是要玉蓉酥,并且现在就要。 叠珠:“这不是存心为难人么!” 沈桃言:“去告诉他们,就说遇仙楼夜里不卖玉蓉酥,我明日再去给他买。” 叠珠:“是。” 那厮儿没有走:“可是二公子现在就要。” 叠珠:“二少夫人明日会去买来给二公子的。” 那厮儿还一再强调聂宵现在就闹着要,叠珠也只用沈桃言吩咐的两句话反复搪塞。 沈桃言在里边安心用膳,丝毫不受影响。 好不容易打发走那小厮,叠珠边哼唧边进屋来。 要要要,是活不过今晚了不成? 沈桃言笑了笑:“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叠珠:“没有,人已经打发走了。” 叠玉担忧:“只怕待会儿还得再来闹一次。” 沈桃言捧着鲜汤喝:“来就来,今晚吃不上,他们还不活了?” 叠珠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我刚才也与二少夫人一样想呢。” 沈桃言笑着教训她:“就知道你刚才嘀嘀咕咕没好话。” 聂宵亲自闹上来的时候,沈桃言刚好用完膳。 聂宵一口就撒泼道:“沈桃言!你为什么不给我买玉蓉酥来!” 沈桃言:“这么晚了,夫君应该用晚膳了才是,怎么还惦记着玉蓉酥?” 聂宵:“我就是要!我要你现在就去给我买来,现在就去!” 沈桃言上回打过聂宵脸的手,手指忍不住轻微动了动。 她的手好像有点惦记上次打过人后舒舒麻麻的感觉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是买不到的,我明天早点去给夫君买来可好?” 她一边说一边瞥了一眼叠玉,叠玉默默隐下身形离开了。 聂宵:“不好!我现在就要!沈桃言,你去给我找来!” 沈桃言站在屋子门口,直直地望着在院子里大喊大叫的聂宵。 “买不到的东西,我要如何给夫君找来?” 聂宵:“我不管!你现在就去,要是找不来,你就不许回府!” 赵卿容匆匆赶来:“宵儿!” 她走过来扯了扯聂宵:“你这孽障,大半夜在这做什么!” 这里除了沈桃言和她院子里的丫鬟,都知道聂宵是在装傻。 要是这事明日让大房的人知道了,聂渊丢不起这个人。 聂渊大怒道:“还不快滚回去!” 聂宵抬眼看向沈桃言,她竟然去跟爹娘告状?! “我不走,我要她去给我买玉蓉酥。” 沈桃言脸上和语气里都是无尽的无奈:“我明日一早便去给夫君买。” 聂宵耍横:“不行!” 赵卿容加重了语气呵斥:“宵儿,大晚上的,府里有什么你不能吃的,赶紧听你爹的回去。” 聂宵:“我不!我就…” 眼看聂宵铁了心要闹,聂渊忽然扬起手,给聂宵一巴掌。 清脆的掌声在昏暗的院子里格外响亮,刚才还吵闹的院子里一下子变得死静。 聂宵愣住,赵卿容也愣住了。 赵卿容:“老爷!什么话你不能好好说,你怎么能打他呢?” 她心疼地捧上聂宵的脸:“儿啊,你怎么样了?” 而从前最在乎聂宵的沈桃言,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不是吓到了。 聂渊胸口起伏:“我不打他,这个孽障还闹个没完了,还不快给我滚回去!” 聂宵甩开赵卿容的手,脚踩着怒气走了。 聂渊似乎有点儿后悔了,对着下人发火:“今夜之事就是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成日教唆的,通通回去领罚。” 然后,他甩了袖子走了,赵卿容看了一眼沈桃言,也跟着走了。 院子又安静了下来,等人走远后,沈桃言吩咐所有人下去歇息了。 又不是她们拦不住聂宵,要罚也是罚聂宵屋里的人,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她们只管安心睡觉便是。 叠珠松了一口气:“要不是二老爷和二夫人来了,二公子指不定闹到什么时候呢?” 叠玉:“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迁怒于二少夫人?” 是她们去找来了赵卿容和聂渊,这还是聂渊第一次当面结结实实教训聂宵。 沈桃言:“一巴掌都舍不得。” 可她身上替聂宵挨了多少罚啊,受了多少伤啊。 第47章 打起来了 一个两个,这是不把她当人。 沈桃言:“叠珠,你明日去带个话给月瑛。” 她凑到叠珠耳边一番耳语。 叠珠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是。” 聂宵脸黑如墨,沈桃言竟然找来爹娘。 她从前不是从不愿打扰到爹娘的么,何况还是夜里。 守竹:“二夫人来了。” 赵卿容进来看到聂宵的脸上印子:“可上药了?” 守竹:“还没有。” 赵卿容怒视:“你们这些奴才真是越发懒散了,赶紧去拿伤药膏来。” 赵卿容:“这些日子你过的还不舒心?非要今夜到桃言那去闹,惹怒了你爹,吃这一巴掌。” 聂宵不欲多说:“娘,已经很晚了,你回去歇着吧。” 赵卿容:“别以为我不知道,喜欢玉蓉酥的到底是谁?” “总是要闹得府里鸡犬不宁,这便是你喜欢的?” 聂宵:“娘,这与芸儿无关。” 赵卿容:“无关?那你去要什么玉蓉酥,平日里吃的还不够吗?我看你简直是被那豆花女哄疯魔了。” 聂宵皱眉:“娘。” 赵卿容心气不顺:“怎么,你娘我还说不得她了,为了她,连我和你爹都不放在眼里了是吧。” 聂宵叹气:“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误会了芸儿了,这次并不是她想吃,是英哥儿想吃。” 赵卿容:“小孩子想吃,他们家几个大人还哄不好一个小孩?非要你回到府里闹?” 聂宵:“若是沈桃言愿意去买来,我怎会闹?” 赵卿容:“玉蓉酥本来就难买,夜半三更的,你让她去哪里替你买来?” 聂宵:“玉蓉酥每日都卖完了,她也能买得到。” 赵卿容不敢相信:“宵儿,你怎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聂宵沉默。 第二日。 沈桃言遵守了自己的诺言,一早便去给聂宵买来了玉蓉酥。 她去买玉蓉酥的时候,叠珠在办昨夜她吩咐的事情。 买了回来,沈桃言让人送去,结果聂宵让小厮抢过给丢了,还叫喊着让沈桃言滚。 聂宵坐在屋里,一身怒气,方才飞白带话来,说昨夜英哥儿哭喊了一夜,而芸儿也犯愁了一夜未眠。 现在才拿来,有什么用。 那丢掉玉蓉酥小厮今早挨了罚,走路都一拐一拐的。 不只是他,聂宵屋里的所有下人,连扬青也是如此。 沈桃言淡淡喝茶:“打别人,也让他们自己吃吃棍子了。” 叠珠:“那滋味可不好受。” 沈桃言:“不怕,很快就让他们继续还回来。” 叠珠笑得见牙不见眼:“是。” 沈桃言吩咐下去:“都听到二公子叫我滚了吧,这几日为了二公子高兴,都别往他身边凑。” 下人们:“是。” 此时,另一边。 “该死,那小娘们跑到哪里去了?明明是往这跑的呀。” 王晟一个转弯,便看到了在豆花摊前忙碌的乔芸。 差不多的身形,差不多的衣裙,差不多的发式。 王晟一喜,原来那小娘们躲在这了。 虽然容貌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但也足以,大鱼大肉吃惯了,总要吃些清淡小菜。 王晟走了过去坐下,对着乔芸扬声:“来一碗豆花。” 躲在暗处的月瑛无声地勾唇。 不过,这倒让她有点怀疑起那位恩客夫人了,不然怎么如此巧,让她找上了王晟。 所以她那天看到的便是? 应该不会吧,那日看到的聂二少夫人,洪都谁人不知聂二少夫人的夫君是个傻子。 可是恩客夫人的夫君一直戴着面具,没露过脸啊。 罢了,反正她迟早会知道,说不准,只是巧合。 月瑛隐去身影离开了。 而沈桃言之所以挑中月瑛,不只是因为月瑛是有名的花魁。 更是因为月瑛的形神都与乔芸相似,或许能更好的迷惑聂宵。 月瑛叫人送了话,叠珠收到后,第一时间回禀了沈桃言。 “二少夫人,事情办好了。” 沈桃言:“好,去想个法子透露些消息给王晟,就说有个人要与他争,让他千万小心些,先别栽了跟头。” “哦,还有,夫君今日心情不好,他没来得及做的事情,我们自然要代劳。” 叠珠笑着下去了:“是。” 王晟对有人要跟他争的消息嗤之以鼻,然后王晟被阴,摔个了狗吃屎。 他捂着流血的鼻子,无能狂怒:“娘的,敢叫人阴小爷,小爷非得把他揪出来不可。” 沈桃言正听着王晟倒大霉的事儿乐的时候,被赵卿容叫了去。 沈桃言礼数周到:“母亲。” 赵卿容看了她一眼:“来,坐吧。” 接着温声问:“昨夜没吓着你吧?” 沈桃言:“没有,只是我昨夜叨扰了父亲和母亲,今日一早想想实属不该。” 赵卿容:“这倒没什么,宵儿昨日那样闹法,我们要是不出来管教,怕是要闹到全府都知晓了。” 沈桃言担心:“从前夫君不曾这样在夜里闹过,昨夜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扶了扶胸口:“我也实在是慌张,担心夫君是真出了什么事,所以才请了父亲母亲过去。” 赵卿容语气里满是无奈:“没什么事。” 沈桃言:“那就好,只要夫君没事便好,那夫君脸上的…” 赵卿容:“不碍事,对了,那孽障是叫人扔了你买回来的玉蓉酥吧?” 沈桃言:“嗯。” 赵卿容:“不打紧,他不识好人心,你就别替他费事了。” 沈桃言:“是。” 当天晚上,飞白偷偷摸摸回到聂府,去找了聂宵。 叠玉将消息带了回来。 叠珠:“肯定是与二公子说王公子的事情。” 沈桃言翻了一页书:“那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王晟一连几天去了乔芸的豆花摊,并且对乔芸的调戏更露骨。 甚至想摸乔芸的手,要不是乔芸躲得快,王晟就得逞了。 乔芸羞怒道:“公子,请你不要这样。” 王晟:“小娘子,真不想跟了我?就你那个姘头,藏头护尾的,有什么好的?” 乔芸:“你!你别胡说!” 王晟嗤笑:“这可不是我说的,这里谁不知道你被人养了,是别人的外室。” 乔芸要哭了,飞白立马跑过来护着,还没开口呢,就被王晟盯上了。 王晟:“你小子不会是她的姘头派来的奴仆吧,这么一个小破豆花摊,哪还需要伙计啊。” 飞白:“我,我不是。” 明明二公子已经出手了,此人怎么还敢来。 王晟盯着飞白:“真是怪了,小爷怎么看你也挺面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飞白慌了:“公子来了那么多回,常常看到小的,当然眼熟了。” 王晟嗤笑两声:“你当小爷是两岁孩童啊,那么好骗?” 总之他今日又纠缠了乔芸一天。 当然,针对他的把戏也越来越多。 不过,他也早有防范,躲过了好几次“真刀真枪”的针对。 但每次都抓不到人,把王晟气得够呛。 王晟打算来些狠的:“娘的,我就不信你不出来。” 不必到聂宵跟前去,沈桃言在府中安安稳稳度日。 但没几日,府里出大事了。 聂宵叫人抬了回来,赵卿容和聂渊已经赶过去了,神医也已经被请了过去。 叠玉跑去问人:“这是怎么了?” “二公子和旁人打起来了!” 叠玉跑回去禀告沈桃言。 沈桃言:“走吧,我们去瞧瞧。” 吕怀白在给聂宵看伤,赵卿容和聂渊在旁担心不已。 沈桃言一脸着急地走进去:“母亲我听说夫君出事了,出了什么事啊?” 赵卿容:“你先别急,没什么事儿,就是叫人打了。” 沈桃言追问:“好端端怎么叫人打了?” 赵卿容:“这…” 沈桃言看着她,赵卿容回头看了一眼聂渊,聂渊开口。 “现在最要紧的是宵儿,其他的我们也不大清楚,一会儿问了宵儿,再与你说。” 沈桃言点了点头。 吕怀白替聂宵诊治完了走出来:“伤筋动骨,得多养养了。” 看样子聂宵是被打得挺惨的。 赵卿容和聂渊进去看聂宵,沈桃言也跟着进去。 鼻青脸肿的聂宵看到她就激动地大骂:“滚!不许进来!” 赵卿容和扬青赶紧去扶住他。 而后,赵卿容和聂渊看了一眼沈桃言。 不等他们说话,沈桃言自己退了出去。 赵卿容:“又作的什么死,你迁怒她做什么?” 聂宵喘着粗气:“都是她,今日芸儿也不会险些…” 聂渊沉着脸:“行了,不就是为了个女子,还嫌闹不够。” 聂宵顿时瞪大了眼:“爹!芸儿可是差点就遭了王晟的毒手!” 聂渊怒了:“你不如好好想想,要是因这件事,被人发觉了你不是傻子,要怎么收场!” 聂宵这下闭嘴了。 赵卿容心中一颤,是啊,这要是被人发现了,那要如何解释。 “老爷…” 聂渊头疼:“扬青,你且说说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定要事无巨细的说。” 扬青:“是。” 事情的起因是,王晟寻了个由头,让乔芸送豆花去酒楼,然后想要对乔芸硬来。 聂宵赶过去救人,动手收拾了王晟,于是,两人就打起来了。 但王晟带了好多仆从,他一叫喊,那些仆从就冲进来,一起打聂宵。 赵卿容:“老爷,这里边可以做些文章,就说宵儿是路见不平。” 第48章 两家斗法 聂渊微微点头:“我正有此意,正好可以挽回一下宵儿的名声。” 聂宵瞳底暗沉,杀气腾腾:“既如此,更不能放过那个王晟了。” 沈桃言已经回到自己院子了,声音冷淡:“将这个消息放出去给王晟。” 叠珠:“明白。” 此时,王家。 王晟躺在床上捂着青肿的脸:“呸,死傻子,也学人家英雄救美。” 王父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但你打的是聂宵啊,人家爹可是洪都知府。” 他啪啪打着手:“还有那李家的亲,这要如何交代?” 王晟:“是那傻子先闯进来打我,坏我好事的,明明与他没有关系,他偏生要多管闲事。” 倒是王夫人姚氏安稳地端坐着,然后道:“老爷别急,这里面可以做文章。” 王父走到姚氏的身边:“夫人有何主意,快快说来。” 姚氏:“就说那个女娘蓄意勾引晟儿,晟儿又喝多了酒,才被引诱了。” 王父明白了:“这样一来便脱了罪,又能对李家有交代,可那女娘或者是聂宵不认怎么办?” 姚氏浅浅一笑:“那就说那个女娘已经是咱们儿子的人了,咱们愿意接她入府为妾。” “至于聂宵就更好办了,他是傻子,而且刚才不是有消息说,聂宵不过伤筋动骨么。” “咱们晟儿要是比他伤得更重,又是他主动惹事,聂府还得给咱们一个交代呢。” 王晟大喜:“娘,这可真是个好主意!” 姚氏:“这件事咱们还得先发制人,叫人先将消息放出去。” 王父:“好好好,我这就差人去办。” 于是,有两则消息,分别从聂家和王家悄然流了出去,在洪都传开,大家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聂二公子和旁人因为一个豆花女打起来的。” “据说是看到那豆花女被登徒子强迫,为了救那豆花女来着。” “那聂二傻子还是个好人啊?” “不对呀,这可跟我听的不一样啊,我听的是那豆花女趁着送豆花,蓄意勾引王家公子来着。” “我听的也是这个,然后聂二傻子就闯进去,坏人好事,打了王公子,然后王家公子的奴仆才还的手。” “而且傻子打人一点也不留情的,王公子伤得可重了。” “是啊,我还听说那豆花女都已经是王公子的人了,王家还打算把她接进府去呢。” 听到这些话,乔芸躲在屋里大哭。 “我没有,二公子及时来了,他根本就没有得逞。” 只是她说的这些话,没人听得见。 即便听到了,效果也甚微。 聂宵直接就把端上来的药汤给打翻了,冷怒道:“好个王家,还敢颠倒黑白!” 他吩咐道:“扬青,我要见我爹娘。” 二房里,就只有沈桃言的院子安安静静的。 沈桃言岁月静好地数着自己的银票子:“让他们去斗法去吧。” “平日里过得太省心了,觉得别人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也该让他们自己烦心,动动筋骨了。” 扇子,还有善德笺纸为她赚了很多很多很多…银子。 也得亏她先头养了那么些个人。 若是没有那么多人手,怎么能那么快将这纸运到别处,打响折桂斋的名声。 如今这些笺纸还在陆陆续续往各处运,等有人仿出来,折桂斋的善德笺纸也该声名远播了。 这也是对她养的那些人的考验,要是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到,那要他们来也没用。 叠珠:“正是呢,让人头疼的二公子,就让他们自己头疼去吧。” 王家和赵卿容这边都意识到了对方的手笔。 王家咬死了是乔芸先勾引王晟,以及聂宵是个傻子这两点。 至于王晟之前在豆花摊调戏乔芸的事,也无法为乔芸自证。 毕竟乔芸也可能是在期间生出了心思,要勾引也说不准。 最重要的是,王家查到了曾经议论过乔芸做别人外室的那些人,都被人捂嘴处置了。 也就是说,乔芸绝对是身后有人的。 于是,他们拿乔芸是别人外室一事儿,坐实乔芸是个不安分,浪荡的性子。 那么再行勾引之事,就顺理成章了。 王家已经在查乔芸身后的人了,还让乔芸身后的人赶紧出面,他们好商量一下乔芸的归处。 而聂宵这边,偏偏他对外是个傻子,别人对他的话都不怎么相信。 而且他与乔芸的关系,又不能暴露,不然他也不会以聂宵的身份去救人了。 要是戴着面具前去,万一混乱中,面具掉了,或者是怎么了,到时他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如今,想要给王晟定罪都定不了。 而且王晟即便喊了奴仆一起动手,但王晟的伤竟然要比聂宵重。 王家正要聂府给他们一个交代呢。 两边斗法,夹在中间的乔芸可难受极了。 赵卿容和聂渊正头疼,下人说,二少夫人派人来问二公子的伤如何了。 自聂宵叫沈桃言滚后,沈桃言就没再来过,即便担心,也只是派下人来问。 赵卿容:“幸好是桃言在,还是桃言好啊,懂事,又事事替宵儿想着替我们省心。” “那豆花女绝不能叫她进门,真是祸害,好端端的,把我们一个儿子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聂渊:“还不是你平日惯的他,让他越发无法无天了。” 赵卿容反驳不了:“如今这样可怎么办呢?” 聂渊:“还能怎么办?王家要是再查下去,迟早会查到那个孽障的身上!” 他抖着手指,重重拍了桌子。 “那些话说过,便是过了,那逆子非得去捂嘴,生生给别人留下证据,简直是自作孽。” 聂渊气的浑身发抖,赵卿容忙给他顺气。 “老爷,现在再怪他也没什么用了,赶紧想法子才是。” “要不去问问阿珩吧,他最是有主意了,走马上任这些年做了多少功绩,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当上转运使。” 聂渊:“要问你去问,我豁不出去我这张老脸,半辈子的脸都让那逆子给丢尽了!” 赵卿容:“好好好,我去问,我这就去问。” 她很快就让叫人去请了聂珩来。 聂珩板板正正行礼:“二婶。” 赵卿容:“阿珩,快些坐。” 她有些为难地开口:“阿珩不知有没有听说近来发生的事?” 聂珩:“听说了。” 他的反应太平淡了,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这件事儿。 赵卿容心底纠结,不知怎么往下开口了,毕竟这是他们二房自己的事。 而且要是闹得再大点,聂老夫人可能都会知道了。 为了自己儿子,赵卿容咬了咬牙。 “如今这事儿闹的,我与老爷已经没有法子了啊,阿珩,你看你能不能?” 聂珩顿了一下,似乎在沉思,而后,看着她,微微启唇。 “抱歉,二婶,我帮不了。” 他的眼眸清明如水,不参杂一点儿私欲,宛如在说一件无法为之的公事。 赵卿容面上着急:“难道你也没有法子吗?” 聂珩:“嗯。” 赵卿容重重叹气:“可如何是好啊?” 聂珩从话厅出来,候在外边的守竹跟了上来。 回到自己的院子,眼下无旁人了,聂珩问了一句:“二少夫人,如何了?” 守竹:“还是与事情刚传出来那样,安安静静在自己院子里。” 聂珩眸色一闪:“不曾去见过聂宵?” 守竹:“不曾,许是被二公子给伤着了,整日叫人滚的,如何能不叫人伤心呢?” “而且这样的事情,二少夫人想来也帮不上忙。” 聂珩这时却道:“不会。” 守竹没明白,大公子说的是二少夫人不会伤心,还是不会帮不上忙? 但大公子显然没想多做其他解释。 守竹问:“公子是真的不打算管二公子了?” 聂珩:“咎由自取,管来做甚。” 守竹默默在心底嘀咕,明明先前还费心日日管教二公子来着。 好像是从二公子玩什么木头人,害得二少夫人晕倒,跟着二老爷,二夫人去了二少夫人那儿回来之后,大公子就不想管二公子了。 莫非是对二公子失望了? 聂渊在屋子里转来转去,都等急了,看到赵卿容回来,连忙问。 “如何了?阿珩可有主意?” 赵卿容满脸愁容地摇了摇头。 聂渊:“唉!事到如今,只能认下,先平息了这件事儿再说。” 聂宵听到了,由下人扶着过去。 “不行,要是就这么认下这件事,那芸儿怎么办,王晟那厮还要强行纳芸儿入府呢!” 自己都快泥菩萨过河了,聂宵还在为了乔芸着想。 赵卿容赶紧让人将他扶到榻上坐着:“你怎么下床来了?吕大夫叫你不要动,要静养。” 聂渊气得不行:“要不是她,这件事又怎会发生!” 聂宵:“爹,你怎么能这么说!” “那我还说,若不是沈桃言,芸儿早就是我的妻了,剩下的所有事儿都不会发生了。” 他看着聂渊:“爹,芸儿,我一定要保,她救过我的命!” 聂渊:“什么?” 赵卿容也迷糊了:“她何时救过你的命?” 然后,她又十分紧张地抓住聂宵问:“你何时又遇到过危险了?怎么不跟我与你爹说?” 第49章 咬下一块肉 聂宵记起乔芸与他说的话:“芸儿她不想挟恩图报,这事儿以后再说。” “爹,娘,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我说过要护着她的。” “三年前,我已经食言过一次了,不能再食言了。” 赵卿容皱着眉:“你让我想想。” 聂渊火气未消:“你要保,你自己保去,别来求我。” 赵卿容这时道:“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叫个人替了宵儿就好。” “找个品行端正,名声好,没有定亲,家世不错的,替了宵儿。” “就说是仰慕乔芸,一来,可以为乔芸证明清白,二来,也可保住乔芸,不叫王家纳进府里。” 聂宵:“这个法子可行。” 赵卿容:“那就按这个法子去办吧。” 聂宵几人一有新动作,沈桃言便知道了。 叠珠哼了一声:“看来二公子对乔芸还真是情深义重。” 沈桃言在看瞿杳来的信,第二位要扇子客人就有些过分吹毛求疵了。 列了一堆的要求,扇骨,扇面,扇坠也都自己决定好了。 不过她还是给了沈桃言发挥的地方。 看完了信,沈桃言淡淡道:“要是不情深意重,月瑛又怎么会失手呢?” 叠玉:“二少夫人还去找个大公子来着。” 沈桃言有了点反应,问道:“大公子是如何说的?” 叠玉:“奴婢只打听到大公子没有帮他们。” 沈桃言稍稍放下心去:“兄长没有帮他们么?” 叠玉:“是啊,大公子办过那么多事,不应该没有法子啊?” 沈桃言深思片刻,笑道:“这样不是更好吗?” “要是大公子出手,我们岂不是相当于做了许多无用功。” 叠玉跟着笑:“那倒是。” 沈桃言:“好了,不说这个了,我最近不好亲自出府,叠珠,你去将这上面说的扇骨扇面扇坠,替我寻来。” 叠珠:“是。” 这些事情耽误不了沈桃言赚银子。 任凭赵卿容如何仔细想,也想不起来:“除了在黎乡那一回,宵儿还曾遇到过危险?” 聂渊揉着抽疼的额头,他已经不想再听关于那逆子的事儿了,冷声道。 “他说有,便有吧。” 赵卿容低声斥道:“那些奴仆是做什么吃的,出了事儿也不知道来禀告。” 聂渊闭着眼睛,赵卿容不再说话,替他按起了额头。 请去保下乔芸的清白和名声,给乔芸当仰慕者的,是聂宵曾经的好友之一,冯塞飞。 是聂渊亲自去请的人,用的说辞是为了保下一个清白的女子。 聂渊的面子,冯塞飞当然是要给的,只犹豫片刻,便应下了。 左右只是当个仰慕者而已,何况如今他也还没有心仪的女子。 而在他看到一脸素净,十足可怜,但还强撑着与他道谢的乔芸之后,他觉得聂知府说得不错。 这样好的清白女子,若是被人平白冤了,强纳进府,实在是可怜可惜。 冯塞飞:“乔姑娘且放心吧,有我和聂府护着你,王晟那厮动不了你。” 乔芸许是哭得多了,眼睛都是红的,声音也像浸了水一样:“多谢冯公子。” 冯塞飞虚虚抬了抬她的手:“不用多礼。” 饶是如此,王家还是咬死是乔芸先勾引的王晟,而王晟喝醉了酒。 聂渊去了一趟王家。 叠珠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回来,回禀了沈桃言。 “二老爷,这是找王家人商议去了吗?” 沈桃言:“这件事对他们不利,他们当然想早些平息,且看看他们最后会怎么做吧。” 聂渊找王家人商议之后,两边达成了共识。 最后这件事便变成了,王晟是喝醉了酒,误以为乔芸在勾引他,所以才对乔芸用了强。 然后,王晟还自己承认了自己喝醉酒记错了,乔芸并没有失身于他。 不过,聂宵这边打伤了王晟,是赔了不少谢礼的。 相当于王晟自己的登徒子行为,调乔芸,又打了聂宵。 而自己除了被打一顿,并没有其他损失,反倒从聂家二房这边咬下了一大口肉。 王晟得意洋洋:“死傻子,上一回有大公子在,叫我自己吃了亏,这一次还不是栽了。” 王父脸上也满是得意,笑的褶子都堆起来了:“还得是咱们夫人有主意啊。” 王晟:“那倒是,娘,这回真是多亏了娘。” 姚氏倒是没有得意之色,仍是端坐着,声音严肃。 “晟儿,你也该收敛收敛了,什么事不能等与李家完了亲再说?” “还有,关于这件事,不许再对外提起了,免得说漏嘴,又生事端。” 王晟:“是,这一回呀,儿子全听娘的。” 王父跟着点头。 与王家人的得意不同,聂宵很生气。 分明是王晟做了恶事,但他们反而还要好声好气的对待王家人。 最后,还得给王家人送上赔礼,聂宵的心口宛如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这是聂宵第二回感受到傻子这个身份,带来的无力感了。 但他顶多是有几分不高兴,并没有后悔自己装成傻子。 事情终于压下来了。 赵卿容来看聂宵的伤势,顺便对他道:“接下来的一个月你不准出府。” “更不许去找那个豆花女,免得叫人看见了,正好在府里好好养伤。” 聂宵张了张嘴,看到赵卿容的面色和眼神,到底是闭上了嘴。 赵卿容:“还有这几日,桃言一直叫人来问你的伤势,她怕影响你的伤势一直没来。” “她要是来见你,你给我安分些,让我和你爹过上几天清静日子。” 聂宵:“娘,你不叫她来,不就清静了?” 赵卿容瞪他一眼:“她是你妻子,你不叫她见你,算什么个事儿?” 这几日,她是真觉得沈桃言是个极好的儿媳。 嫁入聂府三年,未生过事儿,即便宵儿闹出过不少事,沈桃言也未曾叫他们操过心。 娶妻当娶贤,对一个大家子更是重要,有一个好的主母,那是幸事儿。 聂宵欲反驳,叫赵卿容又瞪了一眼,讪讪地不再说话。 沈桃言在享受自己的清闲日子,下人来说二夫人来了。 沈桃言收拾收拾了自己的懒散劲儿,出去迎人。 “母亲,怎么来了?” 赵卿容笑着与她坐下:“这些天忙,来看看你,可还好?” 沈桃言斟茶送到赵卿容面前:“一切都好着呢,夫君呢,夫君的伤怎么样了?那事也解决了吧?” 赵卿容点头:“解决了,宵儿的伤还得再养养,你要是想见他,便去见他吧。” 沈桃言面上笑了笑:“夫君有伤在身,我要是去了,惹得夫君动了怒气,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我看,还是等夫君养好了伤再说吧,反正日子还长着呢,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赵卿容拉了她的手:“你也太懂事了,我给他说过了,你只管去瞧他,要是他再犯浑,我和老爷替你教训他。” 沈桃言:“是,那我明日去瞧瞧他吧。” 赵卿容:“好。” 等将赵卿容送走,沈桃言可惜地叹了一口气,清静的日子总是这么短。 叠玉:“二夫人怎么特意来找二少夫人,还叫二少夫人去见二公子,二公子应当不想见我们才对吧。” 叠珠:“许是被这回的事给闹的心里烦了,这才想起我们二少夫人的好。” 沈桃言:“既然母亲已经发话了,我们就只能去看看了。” 叠珠:“不过照二公子的性子,说不定又会做些过分的事情。” 她哼了一声:“这么多人,怎么也不打重些,难道是在王家没吃饱饭吗?” 叠玉偷笑一声:“倒不如说是二公子皮糙肉厚,大公子不就这样说过吗?” 沈桃言看着这两小丫头为自己各种不忿的样子,露出了开怀的笑。 “好啦,不管怎样,这回也算出了些气,心里头舒服了一些。” 叠珠:“就是可惜,把那个乔芸摘干净了,她一点事也没有。” 一起哄骗二少夫人这么些年,又寻各种由头去折腾二少夫人,哪个都不无辜。 要收拾的话,当然要一起收拾了,一个都不能放过。 沈桃言:“着急什么,迟早有到她的时候。” 第二日,沈桃言挑着时间,空着手去看聂宵了。 反正她带什么,都可能会被扔掉,或者打翻。 倒不如别带去,就不会浪费食物了。 聂宵气色挺好的,看起来恢复的很不错,坐在榻上就这么看着沈桃言走进来。 沈桃言已经完全换掉从前那些老成沉闷的衣裳了,妆容也不再往成熟稳重画了。 如今的她,鲜亮得不可思议。 聂宵的眼神顿了顿,而后,皱着眉瞥开了眼。 沈桃言看了看他:“夫君。” 她没往他身边走,在离他稍远的茶桌边,自己坐下。 聂宵不高兴地看过去:“我让你坐了吗?” 沈桃言站起身,脸上没有一点儿不满:“听夫君的语气,中气十足,想来恢复得不错。” 聂宵:“哼。”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 沈桃言也没什么话要说,便叫来扬青问:“夫君喝药了吗?” 扬青:“吕大夫说早中晚喝三回,已经喝了两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