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无情抄家?化身小野猫撩爆他!》 第9章 同睡,好热 黄金叮铃地响,提着她的侍卫忍不住感慨,“不该叫小福,该叫小贪才对。” 到最后,手里只剩下个小镯子。 又是镯子。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 福宁都安慰自己了,可侍卫却不放过她,想从她手上将黄金扯下来。 她急得呲牙作势要咬人,对方才罢休。 “王爷在等,快把小福送过去吧。”另一侍卫道。 就这样,福宁被抱着送回寝居,两只爪子还紧紧捁着金镯子。 侍卫没踏进寝居,隔着门槛将她交接给白昼,再由白昼将她送进去。 一进屋,福宁就闻到了清新的皂角味,混合着一缕缕升腾缭绕的沉香,她捧着金镯子扭头,望见穿着黑色丝质寝衣的谢珩玉。 他从昏暗的屏风后走出,披散着一头黑发,发尾因湿濡而微卷,置身于暗处为他添上几分神秘阴暗感。 白昼一步步靠近,福宁被送到谢珩玉面前,她清晰地闻到了来自他身上的刚沐浴过的香气。 他隽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在扫过她时,还拧了拧眉,露出嫌弃之色。 嫌弃? 福宁还没懂为什么嫌弃,就见谢珩玉从屏风后取出一块湿毛巾。 那块毛巾就像是一张天罗地网,让她无处可逃,直接包裹住了她的身体。 随即,两只大手隔着毛巾,到处擦揉。 “喵——”悲惨凄厉的叫声从毛巾下发出。 啊啊啊——这是福宁内心的喊叫。 哪怕是作为人,也受不了丫鬟替她擦拭隐私部位!这会儿作为猫,感官感受和人是一样的啊! 先是擦脸,而后是胸部被隔着毛巾擦拭。 谢珩玉的力气还大得很,感受到她往白昼怀里躲,他直接用另一只手按住她,“不干净不准上床。” 救命,谁稀罕上床! 福宁挣扎着,擦拭她胸部的手已经移到了她的肚子上,随后是—— 屁股! 啊!不行! 要不是被按着,她真就要跳起来了。 白昼感受到尖锐的爪子扣进衣裳里,丝丝刺痛,伸手抓住她的爪子不让乱动。 主仆俩给一只猫擦身体,专注得像在杀年猪。 但对福宁来说,简直是天塌了。 当尾巴被撩起,不可描述的地方暴露在谢珩玉的视线里。 被来回擦拭的感觉……更是不可描述。 福宁欲哭无泪,突然间不挣扎了,手上的黄金镯子什么时候掉了,自己都不知道。 炸毛微湿的脑袋垂着,长长的睫毛往下扑闪,自暴自弃地任人“蹂躏”,蓝宝石般闪耀的大眼睛此刻没了神采,眼中仿佛写着—— 我不干净了。 片刻后,身上一轻。 听谢珩玉淡淡道:“终于干净了。” 紧接着,福宁被捧到榻上,小脸上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表情。 直到她的视线落在地面的金镯子上,双眼才恢复了些神采,往榻下一扑,将镯子捡起套在爪子上,再吭哧吭哧地靠另外三条腿跳回来。 配上凌乱的毛发、委屈的表情,颇有身残志坚的坚毅感。 真是可怜又好笑,白昼真就笑出了声,谢珩玉一个眼神,他立马找补,“王爷,属下是觉得,小福喜欢黄金,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福宁充耳不闻,只守护着自己抢回来的黄金,毕竟以后可能就是赵家为数不多的家产了。 “你下去。”谢珩玉道。 待白昼走出门,谢珩玉将滑稽可怜的小猫重新擦了脚,抱在身上,上榻休息。 福宁现在也不想别的,只想抱着金镯子入睡,被谢珩玉放在被窝里也是乖乖的,生怕他一个不高兴抢走金镯子。 奈何乖没有用,也或许是硌到了他。 金镯子还是被毫不留情地夺走,被放在了高处,她就算爆发式跳跃也够不着。 这,还怎么能睡得着? 福宁钻出被窝,坐在床榻上,朝着镯子的方向仰头,就这么看着,双眸透着忧伤,眼角也湿润了。 谢珩玉本打算躺下,却见她忽然望向自己。 那双扑闪的眼睛眨巴着,像是恳求,还发出轻柔的喵叫。 谢珩玉皱眉,起身又将镯子拿了下来,粗鲁直接地将镯子扔在榻上。 方才还向他卖乖的小东西,迅速在榻上跳出欢快的步子去捡手镯,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在被褥上躺好,闭上眼睛睡觉。 …… 给谢珩玉看笑了。 但他没笑出声来,且立马收回了笑的弧度,重新躺下。 时辰已经很晚了,谢珩玉入睡得很快。 难睡的,是福宁。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多了,她在被褥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忽然,被褥下睡着的人伸出一只大手,将她从被褥上提起放进被窝里。 完了,又要热死了。 她试图钻出被窝,可是被窝里太黑,她找不到出路,不小心踩到了什么,谢珩玉动了动,她连忙往后退,又往左边走,尽量不碰到他。 她不知道的是,身上柔软的毛毛隔着谢珩玉轻薄的寝衣,一寸寸往下拂去…… 谢珩玉又动了。 这次,直接将她抓进怀里,她的肚子被有力的臂腕桎梏,脊背贴在坚硬的胸膛上,挣扎不开,出不去了。 头顶炽热的呼吸喷在了敏感的耳朵上,她不舒服得很。 如果猫会脸红的话,她一定红透了。 她是有未婚夫的,这样真的很不好。 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现在不是人,不算的,不算数。 谢珩玉抱着她,她抱着镯子,安慰着自己,缓缓闭上眼。 一人一猫都熟睡之后,谢珩玉的呼吸愈发沉重,他莫名其妙地做了一个梦。 活了二十三年,这是他第一次梦见女人。 梦中的自己搂着一个少女,少女穿着轻薄的纱衣,纱衣下粉色的肚兜若隐若现,她的肌肤白皙如雪,漂亮的眉毛蹙着,嘟着小嘴说:“坏人。” 不痛不痒的两个字,就像撒娇。 他看着少女娇嗔之态,从来对女子无色欲的身体竟起了反应,喉结微动,浑身热意都朝一处涌去。 第10章 首次梦春 少女身上散发着百合花的香气,让他沉醉,他还没做什么,少女便用小拳头捶他。 谢珩玉捉住她的手腕,看见她手腕上戴着镂空雕花的金镯子,脑袋上竟然慢慢长出两只可爱的猫耳朵…… 当窗外响起鸡鸣,谢珩玉从梦中清醒。 彼时天边刚泛起青白之色,他嗅到不同的气味,面色沉沉地掀开被褥,沉默呆坐良久。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 梦中的少女是谁? 谢珩玉只记得少女戴着一个雕花镯子……他忽然联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不知何时睡到角落里去的小福。 看着就是软绵绵的一坨,四只小腿缩在一起,只露出一点小肚皮,随着呼吸收进去、呼出来。 小福的手上,攥着和他梦中一模一样的金镯子。 …… 谢珩玉的表情变得古怪凝重,眸中充斥着对自己的质疑。 此时,白昼在外面提醒:“王爷,该去上朝了。” 下榻前,谢珩玉原想给小福盖被子,被褥提起后又僵住,想到了那个梦,果断地放下被子,最后也没盖上。 他没让人服侍,亲自换上属于摄政王的黑金纹蟒朝服,提起墙上与腿一般长的摄月剑,佩于腰侧。 到门外,留下一句,“昨儿闹腾,让她多睡会,晚些再打扫。” “是,王爷。”管家恭敬地应下。 府邸外,亲卫集结,列成方阵,待王府大门一开,冷着面的谢珩玉左脚踏出门槛,一百名亲卫整齐划一地高喊“王爷”。 这气势哪里像是去上朝的,分明像是去逼宫的。 天蒙蒙亮,皇宫外已停满官轿车马,官员们排着长队徒步进宫,忽听铁蹄传来,不用看也知是摄政王驾到。 今上对这位亲弟弟纵容得很,即便是太子也不能策马进宫,摄政王却可以。 如今陛下缠绵病榻,太子被废,已是无人能压制摄政王的威风。 文武官员退避两道,谢珩玉领着亲兵目不斜视地御马通过宫门,所到之处布满肃杀之气。 待他远去,官员们才重新开口与前后同僚说话: “摄政王今日瞧着像是心情不好。” “刘大人,你不得了啊,你还敢直视王爷。” “呵呵,我还看见摄政王的下巴长了痘,看来是上了火,今儿恐怕又要有人遭殃了。” 众人唏嘘,人群中的赵应苦叹,抬起袖子擦擦额头的汗。 前方,谢珩玉心不在焉,梦中情景像是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双小巧的猫耳朵,怎么能长在女人的头上? 他莫不是有了什么毛病。 越想,眉头蹙得越紧,明明已经临近金銮殿,他忽地调转马头,朝太医院去了。 * 赵福宁能控制自己何时入睡,却控制不了自己何时醒来。 等她清醒的时候,天都大亮了。 睁开眼,她先抬手搓搓眼睛,确认身边没有男人,确认在自己闺房里。 她回来了。 第二眼要确认的,是黄金。 她掀开袖子,看见黄金的那一瞬间,昨夜所受的折磨,都值得了! 还是老规矩,她要把黄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她欲将镯子取下,掰扯两下却褪不下来。 这镯子竟然这么紧?! 还想再努努力,忽听阿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姐,您起来了吗?奴婢进来了。” 福宁赶忙将袖子放下,挡住手腕上的雕花镯子,“什么时辰了?” 阿婵进屋,“快到巳时了。” 福宁:“我爹回来了吗?” 按照往常,这个时辰,爹爹早该下朝了。 见阿婵摇头,福宁心里又紧张一分,不知摄政王要怎么处置赵家,二皇子又能否求情成功。 福宁起身下榻换衣裳,阿婵在旁帮忙系腰带,一边提醒—— “小姐,下午寿安伯府的二小姐要办茶话宴,您月前是答应去的,今儿还去吗?” 闻言,福宁脸上明显一愣,才想起来还有这茬。 寿安伯府的二小姐江月娇与她是手帕交,从前伯府办的任何宴会,她都是要去的。 但眼下家中事要紧,福宁哪还有心思参加什么宴会,“不去了,待会你派个人去伯府,与娇娇知会一声。” 阿婵又问,“先前崔世子说要陪您一同赴宴,奴婢是否也要遣人知会崔世子一声?” 福宁点头,想到崔兰亭,便联想到昨夜他赶去王府为赵家求情的情景,她心中淌过一丝暖流,“嗯,兰亭哥哥本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与他说一声,不必去了。” 簪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后,赵福宁带着阿婵出门。 她还是不放心,想亲自去宫门口接一接爹爹,万一真有什么事,也好随机应变。 府邸外有不少路人经过,悄悄地朝着从赵府走出的少女投去目光,其中有好奇,有鄙夷。 福宁有所察觉,莫名其妙地上了马车,“他们怎么都那么看着我。” 难道是爹爹在宫里出了什么事?已经传出来了? 福宁心急如焚,扭头见阿婵面露难色,像是知道内情一般,一番追问之下,阿婵才犹豫地开口: “小姐,打昨儿您和老爷从摄政王府回来之后,京城传出了些谣言,说老爷卖女求荣,要将您送给摄政王,摄政王看不上您,将您退了回来。” “早上夫人听到了,嘱咐奴婢不许告诉您的。” 福宁听闻,强颜欢笑,“还好不是爹爹出了事。” 阿婵担忧,“小姐您……” “我没事,”福宁尽量挥散掉心中的委屈与生气,“若此次家中风波能平,再去追究散播谣言的人,也不迟。” 阿婵伸手,打开车窗,让马车内透透风,也好让小姐放松心情。 彼时马车已行驶到繁华的北大街,眼看离皇宫不远,阿婵开窗之时,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双眸瞳孔放大了一分。 赵福宁好奇,也凑过去敲,顺着阿婵所视的方向,却什么也没看见。 此时,还未完全回过神的阿婵颤着声道:“小姐,奴婢方才好像看见崔世子了,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子。” 赵福宁拧起眉,再次朝街上扫视一眼,确定什么都没看见,“你应该看错了,这个时辰,兰亭哥哥都是在家温书的。” 阿婵语气有些急,“崔世子都被钦点探花了,这会儿还温什么书呀,奴婢虽未完全瞧见脸,但您送给崔世子的玉笄,奴婢瞧得真真切切!” 福宁听她说没看见脸,那更是不信了,“好了,兰亭哥哥对我多好,你不是不知道,不要瞎猜了。” 阿婵还是忍不住想说,“崔世子对小姐好是真,可如今小姐名声有损,赵家又面临灾祸,谁知道——” 第11章 皇后赐婚 “够了!”福宁语气加重,打断了阿婵的话,“你也知道我名声有损,倘若崔家要退亲,眼下是最合适的时候,他们没来退亲,可见兰亭哥哥是信我的,我又怎么能捕风捉影地怀疑他?” 即便不论兰亭哥哥与她的情意,光凭昨夜崔家所为,她也不能怀疑他。 阿婵点头,不多时,皇宫到了。 福宁并未立马下车,吩咐车夫将马车靠边,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宫门处有了动静。 今日竟是上了那么久的朝。 福宁推开车窗,见文武百官从宫门鱼贯而出,几种颜色的朝服将官员也分成了几等,脸反而瞧不真切了。 但福宁的爹爹却很显眼,人群中就他一人没了官帽。 爹爹的官没得做了? 福宁怔愣不足片刻,起身下了马车,朝着丧着脸的爹爹跑去。 不做官就不做官,只要不抄家,一家人在一起也是幸福的! 面色郁郁的赵应在瞧见女儿的一刹那,扬起笑容,朝着她招手,加快脚步。 父女两在人流中靠近,走近了,福宁发现他走姿怪异,像是…… “爹,你受伤了?”福宁扶住父亲。 赵应抬起袖子擦擦额角的冷汗,“因为送礼的事,被打了几棍子,好在二皇子替爹说了话,眼下只是革职查办,只要查明爹没有参与太子谋反,咱家就没事了。” 说是几棍子,肯定不止是几棍子。 福宁看着爹爹强颜欢笑也要让自己放心的模样,鼻子一酸,点点头,“我们回家。” 此时,阵阵铁蹄声从赵应的身后响起,越来越近。 福宁寻声抬眸,卷起的尘土吹过鬓边,也吹进了眼睛里,难受得她频繁眨眼间。 甚至忘了手腕处还有一个赃物,抬手便去揉眼睛。 谢珩玉出了皇宫,左右两道百官停步垂首恭送,并未勾起他的注意。 但有一点跟往日不同,百官之中竟混进了一个女子。 女子身旁,是刚被他革职的赵侍郎。 又是这对父女。 谢珩玉途经赵氏父女身边时,并未停下,余光注意到少女抬手的动作,便朝她瞟了眼。 她今天没有披发。 但红着眼眶,若有若无地朝他的方向眨眼。 作出这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是给谁看?不用想也知道。 可见其心思深沉。 少女纤细修长的手指揉弄眼睛时,被袖子遮掩的手腕处露出黄灿灿的一角。 俗气得很。 谢珩玉收回目光,嘴角弯起冷笑,驾马朝前。 福宁刚放下手,面前的马突然狂奔,后腿踢得都似要踹人脸上。 她忙拉着父亲往后退两步。 摄政王的坐骑,与他人一样嚣张。 摄政王这个人,出门在外和在王府里,也完全是两副面孔……哦不对,他睡觉的时候也挺霸道的。 福宁瞧着人马远去,但没走远,又被一官员拦住了。 她眯起眼,发现拦马行礼的人,是江月娇的父亲——寿安伯。 难道是要邀请摄政王参加伯府茶话宴吗? 这是福宁下意识的想法,很快,便被自己否定。 记忆里,摄政王和寿安伯府毫无瓜葛,怎么可能会去参加伯府的茶话宴? 赵应察觉女儿的视线,低声开口,“今日早朝前,摄政王亲自向皇后娘娘请旨赐婚,赐婚对象,正是江家女。” 福宁懵了,“摄政王喜欢娇娇吗?” 赵应:“不是江二,是江家的嫡长女。” 江月娇的长姐,江雪娥,是京中第一美人,福宁见过她许多次,她美貌到一颦一笑都像是画中的人物。 京中不少世族子弟想求娶,奈何寿安伯府早不似从前,家族没落,连寿安伯本人也只出任五品,刚好是在福宁爹爹的手下做事。 因着门第之故,无高门求娶江雪娥,寿安伯不愿女儿下嫁,硬是拖到了江雪娥二十岁,外面早有传言,寿安伯在等高门权贵丧妻续弦。 令福宁意外的是,像摄政王这样冷酷的人,也喜欢京城第一美人。 意外归意外,当务之急还是要赶快带爹爹回家治疗伤处。 然而,赵应却把女儿往后拉,小声说:“等摄政王走了,咱们再过去。” 福宁扭头看向赵应,没想到爹爹都被打出恐惧与阴影了。 她心疼,“爹爹你不要怕,你都被革职了,摄政王也不能不讲道理再打你一次。” 赵应深深看了眼女儿,“这次革职,户部侍郎的位子空出来了,摄政王点了你江伯伯来做。” 因着江赵两家女儿走动频繁之故,福宁唤寿安伯为江伯伯。 闻言,福宁才知爹爹是怕遇着江伯伯尴尬。 她心里说不出来的难过,江赵两家关系不错,此番任命确实叫人尴尬,可惜的是只有爹爹觉得尴尬,若是江伯伯也觉得尴尬,便不会选在此地与摄政王攀谈。 而且往常,江伯伯都是与爹爹一起走出来的,今日却是分道扬镳了。 这些话,她没有说出来。 福宁看着不远处的江伯伯面带笑容,连连弯腰,他们在说什么,她是听不见的。 她的角度,也只能看见谢珩玉的挺直的背。 刺眼得很。 讨厌得很。 可恨得很。 最终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摄政王先行离去。 寿安伯转头对上赵氏父女,不再像福宁印象里那样和蔼可亲,寿安伯随意点了点头,就背过身去。 下一瞬,好几名官员朝寿安伯簇拥过去,殷勤的、讨好的、羡慕的几道声音接连响起—— “寿安伯,您可是摄政王的未来岳丈,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啊!” “还什么指日,今日不已经升任户部侍郎了吗,恭喜江侍郎!这可得请客啊!” “伯府的大千金是摄政王亲选的准王妃,那,二千金可有许配人家啊?” 与摄政王做连襟的机会,可不多有。 此起彼伏的爽朗笑声逐渐远去,赵福宁扶着爹爹上马车,一边观察他的脸色。 忽听他一声叹息,想来也是对江伯伯方才的反应失望了。 福宁坐下,正想安慰爹爹,却被他抢先一步安慰自己—— “囡囡啊,咱家现在不如从前,革职查办之后是重新上任还是获罪,都不好说,此时若有亲朋想撇清关系、保全自身,也是很正常的,不用因此伤怀。” “总不能因为从前关系好,就要求人家为我做什么。” 福宁听着教诲,点点头,“我知道的。” 赵应又道:“你与江二小姐交好,爹也希望你们的关系不要因为长辈而受到影响,但若是她让你觉得不舒服了,你也不要瞒着爹娘,我们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福宁笃定道:“娇娇才不像江伯伯那样,她今早还派人来邀请我参加下午的茶话宴呢。” 赵应听闻,放下了心。 第12章 竹马退婚,欲聘为妾 等父女两到了家,福宁一眼瞧见了崔家的马车。 是兰亭哥哥来了? 福宁心喜,搀扶着爹爹走进家门,赵管家迎上来跟着交代,“是长平侯夫人携世子来探望老爷夫人了。” 赵应走路姿势怪异,轻咳,“为父就不过去了。” 福宁点点头,爹爹受了伤,眼下上药最重要。 遂让管家带着爹去上药,自己独自前往正厅。 刚进院子,透过正厅打开的两扇门,她就看见母亲坐在主位上,正与崔伯母说着话,崔兰亭穿着一袭浅蓝色锦衣,端坐在崔伯母身旁,认真地听着,只让福宁瞧见一个后脑勺。 离正厅近了,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再抬抬下巴,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崔兰亭似有所觉,转过头来。 两人视线交汇,他眸光一闪,回头与长辈交代一声,便匆忙起身,脚步略显紊乱地踏出正厅朝她走来,“皎皎。” 皎皎,是赵福宁十五岁及笄时,父母为她取的小名。 只是家人唤她囡囡习惯了,至今唯有崔兰亭和娇娇喊她皎皎。 “兰亭哥哥。”福宁笑吟吟地看着他。 崔兰亭将怀里伤药取出,“来时听闻伯父受伤了,正好我家中有御赐的伤药,给伯父送来。” “谢谢,”福宁没有推拒,接过伤药递到阿婵手上,让她送去,随后便欲朝正厅去,“我们进去吧。” “等等。”崔兰亭迅速挡在她面前。 福宁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就好像正厅内在商谈什么她不该知道的事,她心中怪异,“怎么了?” 崔兰亭摇头,露出如往常一样温柔的笑,“皎皎,你……如今伯父被革职,你家中若有难处,可以与我说。” 福宁心里暖暖的,“没事的,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想要昨夜之事,她心中感动,无比认真地开口,“兰亭哥哥,谢谢你,你与伯父都是重情重义的好人,我知道的。” 毕竟是作为猫的时候看见的,不好明说。 她嘴角弯弯,眼眸如盛星光。 崔兰亭微低着头,看着她天真纯粹的模样,他情绪复杂,“我……” 仿佛有什么话难以说出口,最终化为一道深情呼唤,“皎皎。” “不论发生何事,我都会护你周全的。” 听着他的诺言,福宁两颊的小酒窝加深,重重地点头。 崔兰亭张嘴,再要开口,却被正厅内走出的耿嬷嬷严肃打断—— “小姐,崔公子,夫人请你们进去。” 耿嬷嬷是娘亲身边的心腹,福宁从未见过她这般肃穆之态,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于是不再顾崔兰亭的有意阻止,她跟着耿嬷嬷进屋。 崔兰亭垂眸,遮住眼中复杂,跟在她的身后。 甫一踏入正厅,福宁就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母亲正襟危坐,面色不悦,与崔伯母之间的气氛沉重又压抑。 直到她的出现,崔伯母率先笑着招手,“一个月未见,福宁还是那么漂亮,没记错的话,今年十七了吧?” 福宁礼貌点头,唤了声伯母,正欲朝崔伯母走去,突然被母亲制止。 容婉疏离地笑着,“囡囡过来。” 福宁也不知方才她们在屋里聊了什么,此时被夹在中间,自然是向着亲娘的,想也不想便走到母亲身边。 崔夫人身为侯府主母,不怒自威的气派不需多说,见容婉冷脸,她的笑也淡去许多,轻咳两声,“如今赵家惹了摄政王不喜,赵大人被革职查办,往后会如何还无定论,福宁岁数不小了,早些嫁过来你们也早些安心不是?” 原来崔伯母是来商量婚事的。 诚如崔伯母所言,赵家如今朝不保夕,按爹娘的心思该极力促成这门婚事,可是为何娘会不高兴? 容婉冷笑,“我倒是要谢谢你们了,但我家的女儿容不得你们糟践!崔夫人,就如你所愿,两家就此退婚!” 退婚? 福宁震惊地看向母亲,没明白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也来不及阻止,就见母亲愤怒地撕碎了婚约契书,“娘,娘,这……” 她无措地朝崔兰亭望去,想着他定然知道缘由。 后者却是神情闪躲。 一瞬间,福宁心中凉了彻底。 崔夫人脸上愠怒,“容婉,难道你觉得赵家还与从前一样吗?我到底是看着福宁长大的,还能亏待了她?你硬要她跟着你们受苦,待将来沦为阶下囚时,可不要后悔今日不答应——” “母亲!”崔兰亭保持不住温润之态,急急打断。 像是生怕崔夫人说出什么话叫福宁听见,他匆忙打断后朝容婉鞠躬,“伯母,我母亲口不择言,改日我定登门致歉,再商量我与皎皎的婚事。” 语毕拉着崔夫人离去。 容婉吐出一口浊气,气得身体发颤。 福宁云里雾里,轻轻抚着母亲的脊背,“娘是与崔伯母发生口角了吗?” 容婉脸色发白,许久说不上来话。 边上的耿嬷嬷义愤填膺,“小姐有所不知,崔家欺人太甚,不过是瞧我们赵家落魄了,他们便来退婚!从前还道崔家有多重情义!” 福宁脑袋嗡嗡的,“他们是来退婚?不是商议婚期的吗?” 可崔伯母刚才还让她早些嫁过去…… 容婉缓过劲来,声音因气愤而哽咽,“退婚,再聘为……” 话半而止,她望向女儿懵懂的双眼,不忍心地吐出那个叫人暴怒的字—— “妾。” …… 一字落下,满堂寂静。 福宁不可置信地怔愣了一会儿,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崔兰亭要退婚,让她做妾? “怎么可能……”她喃喃道。 明明刚才,他还承诺要护她周全。 明明昨夜崔家还进摄政王府为赵家求情,为何今日要这样侮辱她?难怪母亲气得直接撕碎契书…… 福宁双眼逐渐空洞,心中乱糟糟的,耳边还有耿嬷嬷骂人的声音不断。 可她听不进去了,拔腿跑了出去。 “小姐!” “囡囡!” 福宁朝着府外追去,她想知道为何。 父亲说过,不该求别人在自己落难时施以援手,她明白。 可若崔兰亭是嫌贫爱富、怕惹火上身的人,为何昨夜还要帮赵家,方才还要与自己说那些承诺。 他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这些情谊难道是假的吗?如今家还没抄,他就不愿娶她为妻了吗? 她要问问清楚。 福宁一路追到府邸大门,却在即将追上时,在门内止步。 没有跨出门槛,隔着一堵墙,她听见府外传来崔伯母斥责的声音—— “你拦我作甚,如今情形,我们还愿意要她都算不错了,怎么可能给出世子夫人的位置,真是痴人说梦!” 第13章 本王不会再抱她了! 崔兰亭的声音压抑,“母亲,我不想当着皎皎的面说。” 崔夫人冷酷道:“她迟早要知道的,况且,当下除了我们侯府,谁还能要她?全京城都知道,她赵福宁是摄政王不要的女人。” 崔兰亭据理力争,“母亲,皎皎不是那样的人,此事定有误会。” 崔夫人:“误不误会的不重要了,赵家如今被摄政王厌恶,又有行贿案在身,未来或要面临抄家灭族,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侯府能给出妾室的位置保她周全,已经是仁至义尽。” 福宁在墙内听着对话,原来这便是崔伯母的真实想法。 崔伯母从小看着她长大,她还以为伯母真的很喜欢她。 呵……福宁疲惫地靠在墙上,等着崔兰亭的回答。 但他只是沉默。 又闻崔夫人叹息一声,像是也有诸多无奈,“兰亭,母亲知道你们感情深厚,可你是侯府世子,你的夫人必须门当户对。今早,摄政王亲自求娶寿安伯长女,伯府地位水涨船高,你父亲说了,要为你求娶寿安伯次女。” 说话时,母子俩已经登上马车。 正听到紧要关头,福宁听得“吱嘎”一声,车门关上。 再没听见崔兰亭的答复。 崔家意图让她做妾,已经够羞辱人了,竟还想为崔兰亭求娶寿安伯次女,江月娇…… 他们明知,她与娇娇是最要好的,可曾想过,这将她置于何地? 崔兰亭会答应吗? 福宁不知道。 她唯独知道的是,自己绝不会做妾的。 福宁站在墙下,又像是躲在墙下,而这里,明明是她自己的家。 扶着墙的手指甲嵌入墙面,脸上再无光彩,发红的眼眶里蓄了泪,强忍着没有流下。 “小姐,”耿嬷嬷带着阿婵寻了过来,“小姐莫要伤心,崔家不仁不义,老爷夫人绝不会将您嫁过去的。” 福宁吸了吸鼻子,擦掉快要抑制不住落下的泪。 只要眼泪没有从脸上滑过,就算不上掉眼泪。 “我,绝不会做妾的。” 即便,赵家真有覆灭那天,她宁愿与家人一同赴死,也绝不会受人折辱。 耿嬷嬷和阿婵一同点头。 福宁站直身体,怕母亲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担心,声音沙哑地对耿嬷嬷道:“嬷嬷去照顾我娘吧,告诉她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在耿嬷嬷欲言又止的视线下,她一步步走向后院。 父亲说得对,她不该奢望别人,在她落难时还能对她如往常一样。 哪怕是青梅竹马的崔兰亭,他肩负侯府未来,能在昨夜为赵家求情,已经是许多人做不到的了。 哪怕婚约不再,她也不能恨他。 福宁秀气的双眉拧成一座小山丘,她走得很慢,阿婵怕她受不住打击,跟在她的身后,抬着双手防止她站不稳摔倒。 福宁的脑海里,忽而想起阿婵的话,停下步子问,“你确定今早看见的,是崔兰亭吗?” 阿婵笃定道:“奴婢觉得自己不会认错。” 福宁唇瓣抿直,又问,“那个女子,你可眼熟?” 阿婵摇头,“分辨不出,但小姐若想知道,奴婢可以出去打听。” 福宁垂眸,“不必了,是谁都可以,只要……不是娇娇。” “江二小姐?”阿婵细想了想,“您与江二小姐那般亲近,往日她与崔世子行为举止从不逾越,她还总是吃崔世子的醋,在您面前说崔世子不好呢。” 阿婵得出结论,“应该不会是江二小姐。” 福宁沉默半晌,即便接连对寿安伯和崔家感到失望,可内心还是愿意相信娇娇,“是啊,娇娇不喜欢他。” 眼下寿安伯得势,娇娇可以婚配的选择,有很多。 崔氏想求娶娇娇,只是一厢情愿。 娇娇,不会答应的。 崔兰亭,也不会答应的。 …… 对吗? 福宁心中的疑问,如石沉大海,没人能给回答。 直到回了房,她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终是忍不住委屈,躲进被褥里。 在无人看见时,被褥一动一动的,里头是压抑的抽泣。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没了动静。 福宁醒来的时候,身下床单的颜色换了,被褥和床单都是她从没睡过的黑色。 很压抑,心情更不好了。 她耷拉着脑袋,下巴抵在枕头上,心里想着—— 若是眼泪掉上去,根本看不出来痕迹的吧? 她独自悲伤着,房中另一侧传来白昼不满的声音。 “王爷,皇后娘娘赐婚便罢了,可这对象……”白昼替摄政王不甘,“依属下看,分明是皇后怕您势力扩大,所以给您寻了一个破落户结亲,外面还都以为是王爷您求来的,王爷当真要接受这门婚事吗?” 嗯? 福宁情绪中断,仰起头。 婚事不是摄政王求来的吗? 她的目光朝主位上冷静的男人望去。 他好像并不在意,“本王前脚去了太医院,皇后后脚就收到了消息,她倒是用心良苦,赐一个京城第一美人。” 福宁的脑袋彻底从被褥里挪出来了,摄政王去太医院了?他生病了? 什么毛病是赐婚能治好的? 想不出来。 白昼:“若非有这个名号,皇后娘娘也不能心安理得地给您选个破落户,正因有了名号,显得像是为您好似的。” 白昼作为谢珩玉的亲信,说话直接,谢珩玉也不怪。 福宁睁圆了眼睛。 原来皇后娘娘和摄政王不对付,不过也对,太子被幽禁,皇后娘娘作为太子的生母,自然是希望太子东山再起,故而想控制摄政王势力。 可太子真的还能东山再起吗? 如果能就好了,讲不定太子还能看在她家送过礼的份上,保她家平安呢!不像摄政王…… 她投过去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怨。 谢珩玉沉吟道:“一切等皇兄恢复再说。” “若陛下他……”白昼话说一半,见王爷面色一冷,立马收住,“属下失言,只怕在这期间寿安伯会借王爷的名义狐假虎威,败坏王爷名声。” 谢珩玉拧眉不语,他忽然扭头,毫无征兆地对上榻上全神贯注的猫。 心虚如福宁,立马低下头,假装自己很忙。 两只爪子不停地踩着床单。 踩了一会儿,才想到,她现在是一只猫哎,听到又怎么了! 福宁心安理得地停下,谢珩玉不知何时收回了目光,他话锋一转—— “本王不会再抱她了。” 第14章 福宁忧伤中,摄政王自我攻略 白昼险些没反应过来,“王爷不要小福了吗?” 福宁疑惑地望过去。 切,不抱最好呢,她求之不得。 这次,谢珩玉没有看她,“以后,莫让她出现在本王的房里。” 白昼实在不懂,“那,属下抱走?” 谢珩玉:“嗯。” 白昼摸不透他的想法,领命朝床榻走去。 福宁惊得尾巴直直翘起,恐惧地往后缩。 谢珩玉也太不负责了,凭什么莫名其妙抛弃小猫,太没道德了吧! 天呐,前脚刚跟崔家解除婚约,后脚就要被摄政王丢去马路边,让她睡马路吗? 内心正狂怒呢,又听谢珩玉补充道:“抱去隔壁屋。” 哦,原来不是要扔掉她。 福宁戒备状态解除,被白昼抱起的同时,歪着脑袋、探究地看向谢珩玉。 后者冷着一张脸,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到底咋了? 福宁不解,虽然自己也不喜欢被他抱着睡觉,可是,这人去太医院一趟后就变得这么快吗? 难道也和崔兰亭一样,碰了小猫会不舒服? 这个病,是后天养成的吗? 不能吧? 思考之际,她已经趴在白昼的肩头,被抱去了隔壁的屋子。 许是白天的缘故,白昼没将房门关上,独留福宁趴在新榻上发呆,再度陷入被崔兰亭背叛的伤感。 他虽然是受父母之命,可他显然也是同意了让她做妾,都不曾过问她的感受。 还百般阻拦,不想叫她听见。 福宁能给崔家找借口,她不能绑架任何人,跟她共同面对困难。 可是没法给崔兰亭找借口,他是她最喜欢的人啊,难道过往的一切,比不上一句门当户对吗? 每隔一刻钟,她就抬起毛茸茸的爪子,用粉嫩嫩的掌心搓搓眼睛。 连下人送来的食物,都闻不着香了。 一墙之隔的寝殿,谢珩玉忽想到昨夜小福对金镯子热衷的模样,吩咐道:“把金镯子拿过去给她。” “金镯子?”白昼没看到什么金镯子呀,又想到早晨下人换过床单,可能是掉床底了,于是趴到地上寻找,半晌找不到,“王爷,没有金镯子,会不会是小福玩丢了。” 谢珩玉皱皱眉,倒不是可惜一个镯子,而是今早明明看见了。 白昼:“下人手脚干净,不会做偷窃之事,应该是小福拿去哪儿玩了,说不准她有个自己的藏宝库呢。” 谢珩玉没再追究。 直到半个时辰后,下人来禀报,“王爷,小福看着好像很伤心,早上还没吃,中午也不吃。” 谢珩玉下意识想起身,奈何脑海里又飘过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他阴沉着重新坐下,“换厨子。” 下人不明白王爷怎么就变了脸,点头退下。 白昼几度张口,又闭上。 谢珩玉有所察觉,心中躁郁,“说。” 白昼小心翼翼地开口,“都说猫有灵性,小福可能是感受到了王爷的冷待,所以才食欲不振。” 谢珩玉的神色朝白昼斜去,无半点温煦之色,语气质疑,“何曾冷待?” 白昼面对质问,低下头不敢与王爷对视,硬着头皮发言,“王爷,太医说您血气方刚,至今未有妻妾,建议您——” 话未尽,桌面传来“嘭”的一声,白昼感觉周身都似乎变得凉寒,抬眸对上王爷冷峻的侧颜,立马噤声。 谢珩玉没有看他,警告道:“此事不许再提。” 白昼心里苦,王爷都二十三岁了,想女人也是正常事啊!为啥要觉得丢脸呢? 就算不让提,可太医已经知道了,换床单的下人也知道了…… 被打断之后,白昼都忘了方才说到了哪,亦不打算再开口说话,省得又惹怒面前这位喜怒无常的主。 倒是谢珩玉,等得没了耐心,“你还没说,本王哪里冷待她了。” 白昼这才记起刚才要说的话,“属下的意思是,太医没说您不能养猫啊,何况小福也没做错什么,日日都养在您身边,您说远离就远离,正常小猫都会难过的。” “是吗。”谢珩玉低下头,沉思了会儿。 他拧起眉,双眸透着犹豫,本是想等一段日子,叫他至少忘了昨夜的梦。 可,白昼说的也没错。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心中做出退让,起身朝着隔壁屋子去了。 进屋时,趴在床榻上的福宁正在揉眼睛。 她刚才打了个盹,梦到崔兰亭戴着她送的玉笄,和别的女子私会,而那女子的身形很像娇娇。 福宁觉得自己是被气得魔怔了,娇娇才不会背叛她。 她嘴角向下,小脸装满了委屈,白色的爪子捂着眼,脑袋也跟着抽了抽,发出几声若有若无的呜咽。 太难受了! 怎么安慰自己都无济于事,心里沉沉的。 而后放下爪子,曾经圆乎乎的蓝宝石双眸,此刻黯然得盛着忧伤的雾色,仿佛下一瞬就会流下泪来。 这小可怜的模样,看得谢珩玉面色凝重。 站在后面的白昼亦觉揪心,并得出结论:“王爷,小福是真的离不开您啊!” 谢珩玉拢了拢眉,长腿一迈,朝床榻边过去。 福宁还难受着呢,小耳朵一动,听着声了,扬起头才发现房内杵着两个男人! 刚才还冷漠至极的摄政王这会儿正朝她走来。 ??? 她眸中伤感,很快被惊奇替代。 明明被未婚夫背叛的是她,可她怎么觉得,今天的摄政王情绪变化得比她还快? 真是一会儿一个样啊! 是谁说再也不要抱她了?现在向她伸手干什么? 福宁眼看着谢珩玉弯腰,朝她伸手,她冷眼瞥了瞥他的手掌,没有走过去。 谢珩玉只当她闹小脾气了,干脆双手去抱她。 还不曾碰到雪白的毛发,就听白昼在边上出主意—— “王爷,小福亲近您,这几个月,把您当爹一样的,刚才被冷待了,肯定是想要您哄一哄呢。” ……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刺激了谢珩玉,福宁仰着头,只见他转眼就变了脸,从温和回到了冷漠,就和刚才说不要抱她的时候,是一样的。 哦不,现在脸更黑一点。 福宁愈发好奇,忍不住抬起爪子,这次不是揉眼睛,而是挠耳朵。 她真的好想问,摄政王今天是发什么毛病了? “喵呜喵呜~” 谢珩玉听着她“讨好”的叫声,耳旁却仿佛还回响着白昼的话。 将他当爹一样…… 第15章 摄政王的真香现场 谢珩玉心中烦闷,说不清是对白昼的愤怒,还是对自己的懊恼,一瞬间,心脏被罪恶感填满。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双眼变得无情,收回双手,不再去抱她。 站在后面的白昼没看见他的脸色,不明所以,“王爷,怎么了?” 谢珩玉不理会,扭头大踏步朝房外而去,速度快得像是逃离。 福宁瞪着大大的眼睛,又挠挠头:…… 看着两个打断她悲伤的男人相继离去,实在止不住好奇,她一跃跳下榻,踩着猫步子悄悄跟上。 只跟到了门槛边,她看见谢珩玉在庭院的石桌前坐下,他一只手紧握着拳,像是隐忍着什么,脸色很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头很痛。 此时,摄政王府的管家拿着一个帖子,匆匆走来,“王爷,寿安伯府送请柬来了。” 谢珩玉另一只手揉着太阳穴,毫不犹豫,“回绝。” 管家又道:“送帖子的人说,江伯爷特意为王爷准备了惊喜。” “惊喜?”谢珩玉的嘴角勾起冷笑,内心毫无波澜。 白昼谨慎道:“王爷,这寿安伯平庸至极,如今有了皇后赐婚,难保不会借您的名义拉拢朝臣,据属下所知,他府上的茶话宴原是女眷所办,但今日下朝后,临时又发了许多请柬出去。” 谢珩玉漫不经心地开口,“发给了谁。” 白昼:“一些朝中大臣,连从前来往少的,也发了请柬,比如,长平侯府。” 谢珩玉对此不感兴趣,这帮人,只让他觉得烦。 他将右手肘撑在石桌上,手背抵着太阳穴的位置,头一偏,恰好与趴在门槛上的小猫对视上。 福宁还沉浸在白昼的话里。 崔家迫不及待地想向寿安伯卖好,想与伯府结亲,必不会拒绝伯府宴请。 那崔兰亭呢? 他会去吗? 她正想着,目光便撞进了谢珩玉深邃的眼中。 这次福宁学聪明了,她是猫,偷听是正大光明的,躲也不躲,迎着他的目光与他对视。 岂料,谢珩玉率先偏开了头,语气讥讽,“他要给本王的惊喜,莫不是结党营私?” “去瞧瞧。” 说着,他起身,下人将摄月剑奉上,谢珩玉将其挂在腰侧。 福宁有心想知道崔兰亭会不会去,两步跳出门槛,管家只见一抹白色的灵活的小影子飞过。 她也得去看看! 福宁跟上谢珩玉,寻着机会一跃而起,跳到谢珩玉的大腿后部。 可惜他的裤子外头是蟒袍下摆,福宁没法两手抱住,只能用四个爪的指甲勾着,悬挂他腿上。 几乎是跳上去的同一时刻,谢珩玉就感受到了,他却刻意没停,不想理会,等她自己掉下去。 奈何,快走到府邸门口了,她还挂在那儿。 他每走一步,她便在他的腿上晃两下。 感觉到要抓不住时,再找准时机,往上攀爬,一路直接爬到他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睥睨着。 像个王一样。 谢珩玉终于停下步来,抬起右手捏住她的后颈,欲将她提起放下。 福宁早有察觉,伸出毛茸茸的两条前腿,收起指甲,抱住他的脖颈。 谢珩玉感受到脖颈处的软毛,奇怪的酸麻感流窜全身。 就像命脉被别人握住,他不喜欢这种感觉,遂加大力气去提她,“下来。” 但仍他怎么提溜,福宁也不撒手,被拧痛了,便使劲嚎,“喵儿!喵儿!” 还是谢珩玉先松开手。 贴着皮肤,福宁感受到他的喉结动了下。 咦? 她大概是手痒,想去抓一下。 爪爪甫一抬起,就被谢珩玉迅速抓住。 一个没抱稳,猫身从他的肩上往下滑去,途经他的胸膛……最后一屁股跌坐在他的臂腕里,头顶响起他的叹息,好像很无奈的样子。 白昼:“王爷,小福也很久没出府了。” 天呐,白昼今天怎么这么好! 福宁心里拼命点头。 谢珩玉没有温度地看了眼怀里窝着不动的小猫,下令:“备马车。” 下人准备得很快,福宁被单独放在了专属于摄政王的奢华马车里,而摄政王本人去骑马了。 随行的还有王府亲卫,浩浩荡荡地排列两侧,以及马车后方,呈包围状。 不知道的,还以为马车里的才是摄政王呢! * 寿安伯府门庭若市,车马不绝。 管家正在门前迎客,远远地,见到带着摄政王府标志旗帜的车马,忙不迭地狂奔回府通知寿安伯。 闻言,寿安伯大喜。 虽说给王府发了请柬,但是摄政王在下朝后明确拒绝过,现在来了简直是意外之喜。 夫妇俩急赶去府邸外迎接。 这个消息,也引起府内宾客轰动。 要知道,摄政王性格冷漠,除了陛下让他参加的宫宴,平日哪怕是京中宗室权贵举办的宴会,也是很难看见他露面的。 如今,摄政王竟给一个没落伯爵面子,众人一想就知道,定是给了未来王妃的面子。 看来,传言不假,摄政王果真是打心底里,满意这位准王妃啊! 宾客面面相觑,心中有了计较。 另一边。 寿安伯夫妇赶在了车队停下前,抵达门外迎接。 “老爷,没想到王爷这般重视咱家娥娥。”伯夫人受宠若惊,一边低头整理仪容。 寿安伯抑制不住的喜悦,主动上前,到摄政王的马边,“王爷光临,微臣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伯夫人福身,“臣妇参见王爷。” 谢珩玉也不看人,随意地小幅度摆摆左手,身后的白昼充当译员: “王爷说免礼。” 寿安伯点点头,身体还是没有挺直,伸出双手欲扶谢珩玉下马。 “不必。”谢珩玉言简意赅,翻身从另一侧下马。 寿安伯来不及尴尬,只见摄政王的目光落在后方马车上,寿安伯夫妇俩这时才惊觉,向来骑马出行的摄政王,此番还带了马车。 马车里有人! 能坐上摄政王的专属马车的人,绝不会是什么寻常人物,难道是陛下的哪位公主? 是了,也只有公主之尊,能有此待遇了! 公主趁此机会来见一见未来的皇嫂,很合理,更是彰显了皇家对伯府、对娥娥的看重。 寿安伯夫妇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笃定,遂,夫妇俩又快步赶向马车边。 寿安伯躬身作揖,只等待会车门开了,看清是哪位公主后,能及时行礼。 第16章 手帕交露出真面目 谢珩玉见状,没说什么,只给白昼使了眼色,让白昼去抱猫出来。 车厢关死了,连窗户都打不开。 车内的福宁能感觉到马车早就停了,听着外面的寂静,她心一慌,他们不会自己进去了,把她忘在马车里了吧? 她走到门边,附耳在车门上倾听。 突然,门外传来白昼的声音,“伯爷、伯夫人,不必如此。” “不不不,”寿安伯坚持道,“礼数不可废。” 他们说啥呢?福宁琢磨不透。 一阵风忽然从耳边吹过,车门从外打开,她的耳朵暴露在了风中。 白昼刚好对上她这副贼兮兮的样子,想笑。 而寿安伯夫妇,因为被车门挡住,看不清里面的“人”,也不敢贸然直视,还保持着原本姿势。 福宁往外踏了两小步,往门外探头先瞧一眼。 两颗脑袋毕恭毕敬地垂着。 是江伯伯和江伯母。 这这这是干嘛? 她睁着大眼睛,听着他们齐声道—— “微臣/臣妇参见——” 恭敬的言语戛然而止,寿安伯夫妇此刻抬了头,与福宁迷茫的视线交汇,他们震惊地止了声。 “怎么是……”寿安伯觉得尴尬极了,车内竟不是公主,“猫?” 还是伯夫人反应快些,“素闻王爷有只心尖宠,今日竟带来了,也是巧了,我家娥娥最喜欢猫。” 寿安伯打哈哈,“是啊,来,我来抱吧!” 只是几个瞬息的功夫,福宁就看见寿安伯夫妇脸色变了好几次。 看着他们伸手要抱她,她往后退了一步。 江伯伯也是拜高踩低的人,她可认清了呢! 福宁飞快从两人的中间穿过,甩着腿跳下马车,从谢珩玉的面前窜过,狂奔进伯府。 这可不是在王府的时候了,福宁对寿安伯府内的布局,熟悉的很呢。 连白昼都追不上她,“小祖宗你去哪——” 寿安伯立即表示:“王爷放心,微臣这便交代下去,不让任何人伤到您的猫。” 谢珩玉倒不担心,“拿些黄金诱她即可。” 跟在后头的寿安伯一个踉跄,又站稳跟上,若非摄政王的语气正经,他都怀疑是在开玩笑了。 黄金诱猫? 摄政王的意思,肯定不是字面这么简单。 寿安伯示意管家带着王爷去宴席入座,自己则停留原地,告诉妻子,“王爷许是手头不宽裕了,如今我们与王爷将成为姻亲,也当表示表示。” 伯夫人慎重地问,“可是今儿府上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这不才要猫当幌子吗,”寿安伯双目闪过精明之色,单手捋直胡子,“待会找到猫,弄些黄金套她身上,再让娥娥来,就说是娥娥找到了猫,猫找到了黄金,既叫娥娥在王爷面前博了好感,又能让王爷名正言顺带走黄金。” 伯夫人犹豫,“但是娥娥毕竟是姑娘家,是不是该矜持些,反正王爷心悦她。” 寿安伯坚持,“不,王爷想要什么没有,光靠一时的喜欢是不行的,切不可端着让王爷没了兴趣。” * 那厢,福宁照着记忆中的路线,跑到了江月娇的院子。 她躲在屋外的草丛中、窗台下。 算起来,她好多日没见过娇娇了。 这些天,因着家里的事,还有变成猫的惊险奇遇、崔家退婚,简直度日如年。 日后有机会,她定要与娇娇好好说说。 昔日,娇娇的话,犹在福宁耳边: “皎皎,你最近瞧见崔兰亭了吗,我听说许多世族子弟到了年纪都喜欢去勾栏酒肆,你可得小心些。” “崔兰亭这个人,对旁人总是一副疏离的模样,如今他是喜欢你,若日后不喜欢你了,恐怕对你也是如此。” “崔家高门大户,等你嫁过去,他还未必护得住你,要我说,他崔兰亭有什么好,还不如嫁个知心温柔的,赵伯父好些个学生,皎皎随便选一个,谁敢对你不好。” “我看他就不是专一的人,只怕会负了你,要不我替你试探试探?” 当时,福宁是拒绝了的。 甚至因为娇娇总要说崔兰亭的坏话,她们有阵子还闹过不开心,再往后娇娇就不说了。 如今看来,娇娇说得不完全是错的。 无人关注的草丛中,一只小猫趴着,正上方,是伯府二小姐的闺房窗台。 两扇窗户大开,窗前,穿着淡紫色襦裙的少女正亲自描着上弦月状的花钿。 江月娇长相明媚,却梳着不能放大她美貌的垂挂髻,两侧披散的头发,还扎了几只小辫子。 她对着铜镜,双眸中充斥着对自己容貌的焦虑,好不容易化成的花钿,她并不满意,擦了再重画,语气急躁地向丫鬟确认,“皎皎今天不来了?” 心腹丫鬟丹心回复:“是,赵大人已经被革职在家,还挨了板子,如今老爷取代了赵大人的位子,大小姐也将成为摄政王妃,小姐再不用屈居赵小姐之下。” 福宁听闻,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窗台,什么叫屈居她之下? 这个角度看不见娇娇,可她不解,为何娇娇的丫鬟要这么说话。 即便爹爹的官职曾在江伯伯之上,可她从未委屈过娇娇啊! 随即,便听嘭的一声,房中像是砸了什么东西。 “闭嘴!”江月娇的声音听不出欢喜,“往后别再让我听见这种话。” 窗台下,神经紧绷的小猫咪,松了口气。 还好,娇娇还是娇娇。 娇娇才不会那么想呢。 福宁继续窝在草丛中,自知当下的自己不可能与娇娇相认,她忽然有些唾弃自己。 明明心里是相信娇娇的,可是来了伯府,第一时间却是跑来娇娇的闺房偷听。 或许潜意识里,她还是担心害怕的,怕娇娇与崔兰亭,一起背叛她。 她怎么能,不相信娇娇呢…… 就在福宁唾弃自己时,又听房中响起一道脚步声,待脚步声停了,来人禀报道: “二小姐,长平侯与侯夫人、世子,都来了。” 长平侯府的人来了,下人为何要单独向娇娇禀报? 方才还松了口气的福宁,很快便没法保持乐观了,因为她听见了娇娇透着欢喜的回复—— “他,他真的来了?” “没与赵福宁一起?” 第17章 我可是摄政王的猫! “是,”丫鬟回答,“长平侯世子在前院男宾席上,也是怪了,从前只有赵小姐在的时候,世子才来,这次竟——” “要你多言,赵家现今可配不上侯府了,”丹心看出主子不喜,打断后道,“小姐可要过去?” 疑似说到了江月娇的心坎上,她轻笑一声,“待我将这花钿画好。” 丹心吹捧:“往后摄政王殿下就是小姐的姐夫,小姐您的身份再不是普通官宦公子能攀得起的,您是没瞧见,今日前院来了多少达官贵人,还不是为了攀附咱们伯府,小姐身份尊贵、天生丽质,即便没有这花钿,也能拿下崔世子。” “你懂什么,”江月娇浅笑着默认了丹心之言,一边勾勒着眉心月状花钿,“他喜欢这轮明月。” 屋内主仆三人笑语晏晏,唯有一人心碎。 至于江月娇口中的明月,福宁清楚得很。 刚及笄那年,有一日她跑去侯府找崔兰亭,他因准备科举在书房温书,她便安安静静地待在书房里练字,一不小心睡着了,等醒来时,额头便出现了一抹形似上弦月的花钿。 正是崔兰亭所画。 当时他说—— 皎皎应配明月。 他唤她皎皎,视她为明月。 而对当时的福宁来说,崔兰亭亦是她的明月。 那抹明月画在她的眉心,好看极了,后来她自己学会了画明月花钿,但往后,她再不会画明月。 因为那轮明月,已经在江月娇的额上。 自己的闺中好友,竟觊觎自己的未婚夫多时。 所以那些“善意”的劝告,让她远离崔兰亭的话,不过是江月娇自己想取而代之,才故意引导她的。 难怪,丹心刚才竟敢说幸灾乐祸的话。 若主子不是那个意思,身为丫鬟的又哪敢呢? 闺中好友也背叛了她……哦,准确地说,江月娇不是背叛,是露出了真面目。 江月娇的真面目,一直以来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曾经的福宁,对此视而不见。 何其可笑。 父亲的朋友,她的朋友,崔家,江家……竟无一人真心相待。 江月娇的动作很快,走出闺房时,面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 大概是太开心了,都不曾注意到窗台下有一只猫。 福宁看着她走远了些,低头用小猫胳膊肘擦擦脸,才慢慢跟上去。 她倒要看看,江月娇要做些什么! 好在现在是只猫,跟踪也不会被发现。 就算被发现了,她也能明目张胆地“跟踪”,她现在可是摄政王的猫! 福宁跟着走了一段,发现去的根本不是前院的方向。 怎么,难道是要私会? 福宁心里不安,江月娇若是敢约,崔兰亭若是敢应…… 她就敢闹得人尽皆知! 反正她现在是摄政王的猫,有的是法子引人过来! 大家都别过日子好了! 跑到一半,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明显,福宁仰头,发现围过来的伯府小厮。 嗯? 脊背上蓦地被摸了下,吓得福宁身子弓起。 下一瞬,已经被人抱起在怀里。 女子轻柔的声音响起,没有江月娇的急躁,像是一道和煦的风—— “这,便是摄政王的猫吗?” 那只手,轻轻抚着她的小身体。 福宁忍不住一抖,仰头,入目的是一张堪称绝世的容颜。 是江雪娥,江月娇的嫡长姐。 江雪娥穿着一袭月白长裙,两支白玉珍珠流苏发钗配在垂挂髻上,衬得她柔婉端庄,如下凡织女似的,披散下来的后发柔顺细直,更添几分淑女气质。 福宁对上她的脸,听她轻笑一声,说—— “真可爱。” 说着,还用食指刮了刮福宁粉嫩的鼻尖。 福宁下意识地低头。 诶,不对啊,她还要跟踪江月娇呢!怎么回事! 江雪娥感受到她想跑,用力抓紧了她,问旁边小厮,“黄金呢?” 小厮闻言递上一托盘的金手镯与金链子。 江雪娥轻柔地取过一条链子,系到她乱动的身体上。 福宁没明白,为什么一言不合就往她身上挂黄金? 难道就因为她是摄政王的猫? 这样算是变相行贿吗? 如果现在原地睡一觉,是不是可以把黄金带回家了呀…… 不行!思想危险! 福宁阻止了自己的幻想,她可不偷别人的,她只偷摄政王的。 因为太子府的赃物都在摄政王府邸,她又拿不回自己家的字画什么的,所以等价跟他换黄金,也不算有问题……对吧? 对。 福宁点点头,回过神时,身上都套了好几个镯子了。 压得她有些喘不上气了。 江雪娥却还在往上套,直到发现手中毛茸茸呼吸变急,才赶紧取掉一件,“罢了,这些应该够了。” 福宁大口呼吸着,眼睁睁地看着与江月娇所去的方向背道而驰,挣脱不开,被抱去前院。 前院,几十张紫檀木案错落摆着,案上摆满美酒佳肴,到场的非富即贵。 方才还在热络寒暄的官宦同僚、评价哪家勾栏有趣的世家公子,此时鸦雀无声,场面安静得连喝水的声音都尤为明显。 只因,上首坐着一位活阎王。 俗称摄政王。 谢珩玉带来的亲卫各个冷面透着肃杀之气,从两侧排开,刚好呈包围状,将所有宾客围在一个圈内。 这,谁还敢说话? “砰” 沉重的摄月剑被摆放在案上,谢珩玉的桌案与椅子,都比其他宾客高一倍,他面无表情地落坐,仿佛是没有发现场面的尴尬,靠在椅子上假寐。 宾客们尴尬之际,被视为救星的寿安伯出现了。 寿安伯走到谢珩玉身边,有一瞬间背是挺得笔直的。 要说不骄傲是不可能的,在场诸多官员,要么爵位比他高,要么官比他大,要么前景比他好……可是,能给摄政王说上话的,还不是只有他吗! 寿安伯笑吟吟的,开口时带上讨好语气,“王爷,府中准备了歌舞,现在开场可好?” 谢珩玉没有睁眼,“嗯。” 寿安伯立即挥手。 府中歌姬鱼贯而入,丝竹声响起,扫去寂静的尴尬。 江雪娥踏入庭院时,院中舞姬瞬间黯然失色,所有宾客不由自主地朝她看去,唯有谢珩玉还未睁眼。 福宁听着丝竹声绕耳,脑袋也跟着晃了晃,下一瞬,藏在她身下的那只手,蓦然一掐。 掐得不重,也不是很痛,却因过于突然,吓得她“喵呜”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