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吃瓜系统当神算》 第1章 第1章 白玉微觉得,老天爷对她的态度,跟做仰卧起坐似的。 她可怜兮兮活着时,老天躺得平平的,等她凄凉死去,老天心惊坐起,就大发慈悲地再给条生路。 白玉微的第一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现代人,得了先天性心脏病,小心翼翼活到二十来岁,还读了研究生,结果一场流感就要了她的小命。 你就说,惨不惨? 老天一看,确实太惨了,就再给她一次活命的机会,让她穿越到一个修仙界。 第二世的人生,仍然平平无奇,没有修仙天赋,为了在妖魔横行的世界活下去,白玉微选择成为体修,这不需要灵根,只要你够拼命。她是死过一回的人,格外刻苦,终于小有所成,也能跟修行的小伙伴一起斩妖除魔了,结果两个师兄打架,打得山石崩裂,好巧不巧地砸中她。 于是,她又来到现在的第三世。 这一世,白玉微穿成大周朝白家村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 农家女嘛,家穷,相当穷,穷到白家一大家子为了十两银子的聘礼,要把十七岁的原主卖给五十岁的老头当小妾,原主悲愤绝望,撞墙而亡,才让白玉微穿了过来。 哎,又是一个苦命人。 原主虽死,仍有一缕怨念留在身体里,白玉微既得了这生机,就要帮原主了结夙愿 ——报复那吃人血的白家一大家子。 原主一家,都是庄稼人,如今是她爷爷白大柱当家。 老两口共生了三个儿子。 大儿子白江,因是老两口第一个孩子,很得疼爱,虽家里穷,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自小到大并没吃多少苦,加上他学了点打猎的本事,偶尔能猎点山鸡野兔去卖改善生活,且他又生了三个儿子,所以在白家,他农活做的虽少,却很有话语权。 二儿子白成,也就是原主她爹。 向来孩子多的家庭,老二都是最被忽视的一个,白家也不例外。 白成少年时在学堂蹭学,认了几个字,夫子觉得他很有读书的天分,甚至愿意少收点束脩教他这个学生,老两口却不舍得,仍只让他做农活。 后来白成娶妻林香莲,只生了两个女儿,更不被老两口所喜,连带着原主姐妹在家中也过的艰难,明明是女儿家,年纪又小,除了做饭洗衣,干的农活比白江一个大男人还多。 封建王朝,又是乡下地方,没有儿子傍身,命运就是如此悲惨。 可是! 哪怕白成两夫妻只生了两个女儿,可实际上,白家上上下下都在吸白成一家的血。 林香莲娘家是祖传的劁猪匠,代代累积下来,攒下不少家产,只是到林老爹这一代,却只有这一个女儿,原本林老爹收了个徒弟想招赘的,可他的徒弟和林香莲互相都没看对眼,加上林香莲认识了白成,被白成帮过一回,白成还长的俊,林香莲对他一见倾心,非君不嫁,林老爹虽不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林香莲嫁到白家的时候,是风风光光出嫁,带了不少嫁妆,只是白家没分家,白老太太以林香莲年幼为由,要代为管嫁妆,林氏却是个柔弱的性子,竟也乖乖上交了。 说是代管,实际上都成了白家的家产了。 这还不止。 白成与林香莲新婚三个月后,林香莲就有孕了,可没想到,那天白大柱带着几个儿子一起去打猎,却遇上了野猪,白成帮白江挡了一灾,伤了腿脚,从此成了个跛子,林香莲也受了惊吓小产,又过了好几年才生下原主。 原本白成帮白江挡了灾,怎么着也该多照顾照顾二弟,起初白江也是这么做的。 可时日一长,白江就淡忘了恩情,还更是占着二房的便宜。 那之后林老爹的徒弟染病身亡,林老爹后继无人,又见女婿瘸了腿,连农活都做不好,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就想着把劁猪的本事教给女婿。 这时候白家老三白材蹦出来了,说白成是个跛子,走家串户的劁猪多有不便,对白成身子也不好,他愿意给林老爹当徒弟,给林老爹养老送终,并且赌咒发誓,不管以后赚多少钱,绝不亏待二哥二嫂。 林老爹觉得他说的也在理,又见他言辞恳切,就收了他这个徒弟。 没几年,林老爹去世。 白材像模像样地当了回孝子,可他本就是个奸滑人,林老爹一去世,再没人能管制他,他也漠视了白成一家的辛苦,后来更厌倦了劁猪的活计,跑到乡里给朱员外家当起了管事。 他虽叫白材,本不是什么人才,却还有野心,当了管事还不够,还想去县衙当衙役。 他知道朱员外好色,就打起了原主的主意,只要朱员外满意,就能帮他。因为朱员外的亲弟弟,是县衙里的县尉。 也不知白材怎么说服的白成,白成平日里也算疼爱妻女,居然同意了卖女儿。 他把这事在家里一说,除了原主的娘和妹妹不同意,所有人几乎是巴不得立刻把原主送入洞房。 正是如此,原主绝望寻死,才给了白玉微重生的机会。 虽说老天爷已经给了她两次机会,可两次都是苦逼的命运,大抵老天爷也是有点心虚,这回,居然还附赠了个金手指系统。 只不过, 这是个吃瓜系统。 就是看各种八卦的系统,除了给贫穷的生活增添点乐子,毫无用处。 甚至没有积分能兑换东西。 【不要这么说嘛,人家还是很有用的。】吃瓜系统在她脑子里娇滴滴地说。 “比如?” 系统清了清嗓子,【你知道白材是怎么说动白成卖女儿的吗?】 没有回应,冷了场,系统只好干巴巴地继续说,【白材跟他说,只要他女儿当了朱员外的小妾,不止得了银子,他还能去读书,将来考进士当官,就能出人头地,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们一家了。】 “就这?”白玉微有些惊讶。 就为了能读书,白成就要卖女儿?他这么想读书,当年怎么不去反抗?却要牺牲女儿! 渣男!废物! “还有吗?” 系统赶紧又捡了几件事说,只是白成这个人,除了卖女儿之外,的确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户,包括林香莲和妹妹白雪薇,性子都老实柔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说着说着,系统自个儿都觉得干巴无趣。 白玉微听了一会儿,冷声嘲讽,“所以说,要你何用。” 系统“嘤”了一声,跑去自闭了。 白玉微把相关信息捋得差不多了,也该幽幽转醒。 她睁开眼,天花板还在转个不停,头晕的厉害。 不管是原主还是她自己,都伤了脑袋,头晕头疼都是正常的。 “姐?”最先发现她醒过来的是白雪薇,她毕竟才十来岁,还不太明白死而复生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她姐醒了,惊喜得不得了,“爹,娘,姐醒了,你们快看啊,姐醒了!” 林香莲立刻抬头,对上白玉微漆黑幽沉的眼,莫名地被吓得浑身一个寒颤,跟着才伸手在白玉微眼前晃了晃,“阿玉?” 白玉微“……” 她眨了下眼。 林香莲破涕为笑,然后更大声地哭了,“阿玉,我的阿玉,我就知道你没事!成哥,你看,阿玉没死,她没死。” 白成自然看见了,更是激动。 只不过下一瞬,白玉微的眼睛看着他,墨一般的眼珠子泛着森冷的光,他一个激灵,他知道,这孩子记恨他了。 “阿玉。”他艰难地开口,就听到白玉微冷森森地问,“还要卖我吗?” 一句话,让白成心如刀绞,泪如雨下,他啪的重重打了自己一耳光,“是爹错了!爹叫猪油蒙了心,犯了浑,爹给你磕头!” 他说着就要跪下,林香莲却是慌了神,整个人抱住他不让他跪,大哭道,“成哥你这是做什么啊,你这是给阿玉折寿啊,她才死里逃生,要是惹怒了阎王爷,又把她收回去怎么办啊。” “……” 白玉微心想,虽然林香莲软弱,还算是在乎女儿的。 “阿玉,是爹对不起你,爹该死,往后爹什么都听你的,绝不会再伤害你。”白成痛苦地保持着半坐的姿势,双眼通红地发誓。 迟来的父爱比草贱! 只眼下,他有这态度,让这句身体里的怨念淡化了些。 “我饿了。”白玉微不想回应什么,改口说道。 白家本就穷,原主在家就没吃饱过,撞墙后又醒过来,更是饥肠辘辘。 林香莲马上道,“我找你奶拿豆子去。” 豆子? 白玉微才想起白家日常吃的豆饭,无比嫌弃,“我要炖鸡,蛋羹。” 林香莲面露为难,婆母恐怕不会给。 这时白成道,“阿玉想吃,那就吃,我去找娘。” ——白家所有食物都被老两口收着,要吃东西得找他们。 这才像话。 白玉微表示满意。 脑袋受重伤,说了这几句话,白玉微就有些累了。 她闭上眼,本能地开始吐纳练习。 这一世虽只是普通世界,每日坚持吐纳,对身体仍大有益处。她脑袋的伤,说不定都能好的快些。 也不知白成怎么跟白老太太说的,没过多久,屋外传来老太太大声地咒骂,“天杀的赔钱货,我就知道她是在装死,还想吃鸡,吃西北风去吧!” 不一会儿,白老太太就进了屋,白玉微睁眼盯着她,幽冷的目光像是阎王索命,吓了老太太一跳,但马上老太太又开骂了,“看什么看!晦气东西,都快过年了闹的全家不安生,当初就该把你掐死!” “娘你不要再说了。”白成大声道。 白玉微坐起来下床,朝着白老太太步步逼近,阴森森的模样吓得白老太太直往后退,但只退了两步就到墙边了。 老太太吞了口唾沫。 这一会儿功夫白玉微已经问了系统有关老太太的瓜。 此时她靠前,在老太太耳边,如同恶魔低语,“你要是不照做,我就告诉阿爷,你把家里的钱都给你那个赌鬼弟弟还债去了。” 老太太顿时脸色煞白,惊恐地盯着她,嘴里还在逞强,“你,你胡说什么?” 白玉微退开了些,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去了趟鬼门关,阎王看我可怜,给我开了天眼,你做过什么,我全都知道。” 老太太恐惧地犹如看到了厉鬼。 白玉微脸色一冷,“杀鸡,炖鸡,还不快去?” 大家好,又见面啦,希望大家喜欢这个新故事。 阅读愉快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 第2章 第2章 白老太太手脚发软地走了。 系统得意洋洋地说,“看吧,我就说了我很有用的,这不就帮你威胁到老太太了。” 眼下这具身体很虚弱,毫无武力值,也只能靠这些秘密来威胁了。 想到原主一家从前面对的不公,原主也曾抗议过,结果却是被白大柱狠狠收拾了一顿。她们娘仨个常年吃不饱,瘦骨伶仃的,当爹的是个跛脚,行动多有不便,他们便是想反抗,也打不过家里几个力壮的男人。 白玉微理解了他们的逆来顺受。 所以,等这具身子好一些了,她一定要抓紧时间炼体。 “阿玉,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林香莲过去扶着她,很是担心地问。 白玉微轻轻点头。 这虽然是她临时瞎编的,却是她知道很多秘密的绝佳借口,还能解释为何她醒来后性情大变。 林香莲却急的不行,“这等要紧的事,你这么随便地就说出来,阎……”她不敢多提,避讳着说,“会不会怪罪?” 会不会一怒之下又收了她? “……”白玉微说,“不会,不用担心。” 林香莲还想再说什么,白成拦住了她,“阿玉一向有主意,她说没事就没事。炖鸡没那么快,先去蒸碗蛋羹,让阿玉好好歇会儿。” 林香莲一贯没主意,听了这话,也只好闭嘴。 · 之前原主撞墙气绝,到底是条有血缘关系的人命,白家人既伤心也心虚。 白材更怕白成两口子找他麻烦,借口要去乡里找更厉害的大夫溜走了。白大柱老两口和大房两口子都是伤心了会儿,就都出门了,好让二房的再陪陪大丫头,给她收拾干净,也要准备后事了。 白老太太是最先被找回来的,被白玉微威胁了一通,又惊又怕,骂骂咧咧地去杀鸡炖鸡。 冬日天黑的早,白江两口子先回来,闻到鸡汤的香味,很是惊喜。 进厨房看到忙碌的老太太,白成说,“娘,今天怎么想着杀鸡了,真香,快给我吃个鸡腿。” “娘,我也要。”白江媳妇王氏说,“对了娘,怎么是你在忙,香莲呢?” 老太太嘴一抿,脸色很臭,想骂几句又怕白玉微真的去告密,满腔怒火憋不住,发泄到大儿媳身上,“吃吃吃,就知道吃,看到你老娘在忙还不知道搭把手!一天到晚除了吃啥也不干,我们白家娶你是来当祖宗的啊。” 王氏平日都是这般,突然被骂了,都有点懵,脸上也挂不住,“我怎么没干活了?我给你们老白家生了三个儿子,就是最大的功劳!” “你个杀千刀的,说你两句还敢顶嘴!”老太太怒骂,“就你能生儿子,谁不是生了几个儿子,就你了不起。” 王氏叉着腰,得意道,“我还就是了不起了。我儿子在学堂读书,个个学问都好,白家要改头换面就指望他们了,总比有的人,一辈子就没生出个带把的,等老了,看谁给她送终。” 老太太才又想起白玉微,脸色变了变,阴着脸说,“大丫头没死,好好活着呢。” 王氏和白江俱是一愣,“谁,谁没死?” 老太太白眼一翻,下巴朝着二房的屋抬了抬,“大丫头醒了,我看她可怜,给她炖鸡汤喝。” “诈尸啊!”白江两人大吃一惊,也不顾上鸡腿了,赶紧看稀奇去。 · 白玉微中途吃了蛋羹,精神明显好些了,吐纳似乎都更有效,一个下午的时间,她恢复得还不错,头不晕眼不花,把厨房里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此刻白江两人进来,看到她盘腿打坐,一惊一乍的,白玉微盯着他们,开口说道,“阿奶的鸡是炖给我的,你们谁也不许吃。” 王氏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香莲你听听,这孩子是不是把脑子装傻了?咱家的肉,什么时候有她的份了?赶紧叫大夫来看看,兴许还能治好。” 林香莲听了这话,像是被刀割一样难受,可她软弱惯了,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倒是白成沉下脸,“我们阿玉好的很,不用你操心,鸡就是炖给阿玉的,大嫂要是不信,问娘去。” 白成到底是个男人,他阴着脸的样子还是有点唬人的,王氏撇撇嘴,“问就问,我就不信了。” 她转身,拽走一脸讪讪的白江,骂道,“还不走,等着分你鸡腿啊。” “……” 林香莲怯声说,“阿玉你别生气,你大伯母就这样,她,她没坏心的。” 白玉微实在是受不了林香莲的软弱可欺,不客气地说,“她没坏心,还整天拿我,拿妹妹,拿你当丫鬟使唤?你就这么爱伺候人?” “阿玉,你怎么跟你娘说话的!”白成沉下脸。 “没事的没事的,阿玉心里不痛快是应该的。”林香莲开口,抹起了眼泪,“都怪我没用,没能给你生个儿子,没能给阿玉撑腰。” “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自己给我撑腰,下次大伯母再欺负我,你就站出来骂回去,这才是当娘的应该做的。” “就像以前大伯母骂我的时候,姐姐会挡在我前面,帮我骂回去那样吗?”沉默许久的白雪薇突然说道。 林香莲一怔。 白玉微欣慰地摸摸白雪薇的头,孺子可教啊。 “你说的对,为人父母的,给人当哥哥姐姐的,就是要保护家人,而不是被人欺负了,只知道哭。” 白成厉声道,“阿玉你过分了!跟娘道歉!” 白玉微冷笑,“该跟娘道歉的是你!我娘在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女,嫁了你起早贪黑的干活,还吃不饱穿不暖,你有替她撑过腰吗?除了在我面前耍威风,你还有什么本事?” 白成顿时脸色惨白。 “阿玉你少说两句,成哥你别气,阿玉不是故意的,她心里苦。”林香莲打圆场,哭着说,“雪儿陪陪你姐姐,我跟爹出去会儿。”她说完,连拉带拽地把白成带出去。 · 【阿玉,有瓜。】系统略显激动的声音响起,也不等白玉微问就说,【白江哦,他居然出轨隔壁的孙寡妇,都去过三次了,昨天下午那么冷,还不忘嗯嗯啊啊。】 【啊!】系统突然吃惊道,【他才给了二十文钱的嫖·资!】 【那二十文钱还是卖野味私自扣下来的。】 白家没分家,子女不留私财,不管做什么赚的钱,一律交给老太太保管。 只是人都有私心,除了原主的傻爹娘,谁会真的傻兮兮的全部上交。 对此,白玉微不意外。 不过,这消息兴许能好好利用一下。 “白大柱呢,他有什么瓜?”白玉微问。 至于王氏,系统没提,应该也是平平无奇,没有劲爆消息。 宿主终于对它表现出兴趣了,真是令人,啊不,令统激动。 可惜,【你还没见到他,统统也不知道呢。】系统遗憾地说。 “也就是说,必须要我见到这个人,才能吃到他的瓜?” 【嗯嗯。】系统卖了个萌,【而且只能吃你见他之前的瓜,比如你大伯两口子现在做了什么,统统就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 白玉微若有所思。 晚饭做好时,白大柱掐点到家,回来就听说白玉微醒了,惊讶之余,很是欣慰,对老太太杀鸡的事也没多说什么。 饭菜都被端上桌,一家人坐好,白大柱看着白玉微教育了两句,“人没事就好,只是以后不可再这么莽撞,叫你爹娘担心。” 白大柱除了偏心,同样没什么能当把柄的瓜,白玉微只点点头,注意力都在已经偷吃了一块鸡腿肉的白江身上。 系统还说,王氏没偷吃到。 白大柱就说开饭。 “等等。”白玉微盯着老太太,质问,“这鸡是炖给我的,你凭什么让大伯偷吃鸡腿?” 她怎么知道的,难不成还真的开了天眼? 老太太面露惊恐,却逞强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整只鸡都在这儿呢,不信你看。”她说着,还拿筷子去扒拉了切成块的鸡腿给她看。 白玉微目光幽冷,“你忘了我跟你说什么了?” “行了,吃饭!”白大柱突然发话。 白玉微看向他,表情认真,“阿爷,阿奶把家里的钱都拿给她弟弟还债去了。” “你放你娘的狗屁!”老太太又气又怕,色厉内荏地骂,“你个死丫头,我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你居然这么害我,你安的什么心啊!” 林香莲也神色不安地斥责她,让她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说话。 白大柱则紧紧皱着眉头,白玉微又说,“阿爷,你要不信,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老头子,你别听她的,这个小畜牲,就是记恨被卖给朱家,要闹的我们全家不安全啊。”老太太紧张又大声,声音都在打颤。 “阿奶,你心虚了。”白玉微继续拱火。 白大柱啪的放下筷子,阴着脸起身回屋。 “老头子,你听我说。”老太太吓得忙追上去。 “不会吧,娘真把咱家的钱都给她娘家弟弟了吧?不行,咱得赶紧要回来。”王氏急的不行。 白江则看向白玉微,“大丫头,你怎么知道的?” 白玉微没搭理他,先夹了鸡腿给自己。 白江夫妇一看,也顾不上疑问了,赶紧抢肉。 “大伯昨天下午去哪儿了?”白玉微压住他俩的筷子,悠悠问道。 “我上哪儿去要告诉你?”白江没太在意。 “你去隔壁家做了什么。” 这话一出,白江心口狠狠一跳,难以置信地看着白玉微,她又说,“二十……” “哎哟我的祖宗!”白江冷汗都出来了,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小孩子家家的,别问东问西的,吃鸡腿,多吃点,你伤了脑子,就该多吃鸡肉补补身子。” “还是大伯好,知道这鸡是阿奶专门炖给我的,你们都不能吃。”白玉微笑的十分无害,把他俩的筷子都推开了。 “……” 白江看着白玉微不停地夹肉,只能干笑,“那是,大伯一向最疼你了。” 白玉微笑笑,又夹鸡腿给妹妹,跟着又夹给林香莲。 白成状似不在意地看着。 但是,没有夹给他。 第3章 第3章 虽然白江被威胁了,让白玉微多吃鸡腿,王氏可不干。 先前白江在厨房偷鸡腿不给她吃就算了,现在在饭桌上还不让她吃,凭什么? 王氏才不管,又去夹。 自然又被白玉微摁住了筷子,她也不看王氏,而是看向白江,“大伯?这不是给我一个人吃的?” 白江“……” 他只能去拉回王氏的手,好声好气地劝,“大丫头要补身子,你跟她抢什么。” “她补身子关我屁事,是她自己撞的墙,又不是我逼的。”王氏骂道,又满脸狐疑,“你昨天上隔壁吴婶子家干什么了?” 白江“……” 这当然不能说,不然王氏一闹,把娘家八号弟兄侄子一起喊过来收拾他,他不死也得残废。 “晚点跟你说。”白江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晚点说行,但我要吃肉!”王氏语气很横,“凭什么只让大丫头吃,家里的肉什么时候轮到她吃了?” 白江表情逐渐僵硬。 虽然事实如此,可你也不要这么大声地喊出来啊。 白江满头的汗,“大丫头,你一个人也吃不完不是,你大伯母也吃不了多少。” “怎么吃不完呢。”白玉微笑眯眯的,给妹妹夹鸡腿,又给林香莲夹。 她又嫌一次次往桌子中间夹肉费劲,干脆把那盆鸡挪到自己面前来。 王氏窝了一肚子的火,她要吃肉,还要大丫头同意?她这是要干嘛,上房揭瓦吗! 她站起来就要把盆抢回来。 白玉微用力一压,王氏就根本端不起来,她又羞又恼,脸都涨红了,怒气冲口而出,“林香莲,你怎么教女儿的,咱们家的肉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二房了?一屋子的丫头片子,你们也配?” 林香莲心里难过极了,可她习惯了唯唯诺诺,正想劝女儿给王氏分点算了,忽然公婆屋里传来碰撞的巨响,像是撞翻了什么,跟着就听到老太太声嘶力竭的痛喊,“别打了!我错了!别打了!” “老大,老二,救命啊!” 里面重拳出击的声音,光是听着就让人害怕,何况老太太叫得那么凄厉。 白江犹豫了一下,就要起身,被怒火中烧的王氏用力摁下去,“去什么去,娘居然把家里的钱全都给娘家了,这样还不被揍,以后我也把家里的钱全拿去贴补娘家,看谁敢有意见!” 白江“……”那还是别。 又过了一个数的时间,林香莲又忧心忡忡地说,“要不还是劝一下爹吧,别打出人命了。” 眼看着白成也起身了,白玉微凉凉开口,“娘,阿奶给她弟弟的钱,可都是你的嫁妆。” “……” 即使如此,林香莲那样软弱又善良,还是很担心,“钱没了还能再赚,娘这么大年纪,哪里受得住啊。” 白玉微对林香莲这么圣母的心态很无语,又下了一剂狠药,“阿爷当年揍我的时候可比这狠多了,当初他可是拿扁担揍的我,我那时才多大,又犯了什么错?不过是说阿爷不公平,家里的活全让我们二房干,大伯三叔家的哥哥们,各个壮的跟牛似的,啥也不干。” 白成脸又惨白惨白的。 林香莲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掉着眼泪不能言。 “姐~”白雪薇难过地看着她。 “赶紧吃肉。”白玉微笑笑说,“吃的多多,长的壮壮,以后就没人敢欺负咱们了。” 白雪薇泪眼汪汪,重重点头,“嗯。” 使劲吃肉。 “大丫头,你这话可不对。”还没吃到肉,王氏已经攒了一肚子火气,“为什么我的勇哥儿他们不用干活?因为他们是哥儿,要读书,考功名,白家改头换面可就靠他们了。你们姐妹两个丫头片子,将来还要仰仗他们给你们撑腰呢。” 白玉微看着她笑了笑,笑得十分瘆人,“大伯母,人啊,骗骗自己就得了,可别觉得能骗到别人。咱们家唯一有读书天分的,只有我爹,咱家要改换门庭,也只能靠我们二房。” “还有,当初要不是大伯把那头野猪往我爹那儿引,害得我爹跛了脚,不然,大伯那条命都没了,还娶什么媳妇,生什么儿子。” “做人啊,不能太忘恩负义,不然会遭报应的。”白玉微意味深长地看着白江,“你说是不是,大伯?” 白江,汗流浃背。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又瞪了王氏一眼,“吃你的饭吧姑奶奶,一会儿还不知道怎样嘞。”他使了个眼色,在她耳边悄声说,“改明儿我去打只山鸡,悄悄烤给你吃,不带回来。” 王氏斜眼看他,“你要是敢糊弄我,你就死定了。” 白江苦笑,“姑奶奶,我哪儿敢啊。” 毕竟刚才明着抢都没抢过大丫头,这会儿也算有了台阶下,王氏才不甘不愿地闭上嘴,扒着没滋没味的豆饭,还得看着他们吃香香的鸡肉,心里的怒火却烧的更凶猛了。 只是她却没想过,这样的日子,二房已经过了十几二十年。 等白大柱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就留了一桌子残羹冷炙。 白大柱本就满腔怒火,一看满桌的鸡骨头,更是怒不可遏,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老子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们当家做主。” 顶着白大柱的怒火,王氏立马战战兢兢地解释,“爹,不是我们吃的,鸡全给二弟他们吃了。” 白大柱阴沉沉的眼睛转向白成,仿佛能吃人。 “阿爷,是你说开饭,让赶紧吃饭的。”白玉微嗓音清清软软的,听起来很是天真无邪,“阿奶把我娘的嫁妆都悄悄拿去贴补娘家,她心虚吧,专门炖鸡给我们吃,大伯也说了,我撞伤了头,要多吃点鸡肉好补身子,长辈的话,我不敢不听的。” 白大柱这个人,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不会把面子看得很重,毕竟太穷了,但也不至于完全不要脸。 白玉微字字句句,实话实说,没有一点毛病,正因为如此,更让人心头恼火,却又无法反驳。 只能无能狂怒! 一桌子的人,除了白玉微,都噤若寒蝉。 白玉微却像察觉不到气氛的诡异,继续又说,“翻过年我就十七了,妹妹也十四了,都是大姑娘,却还天天跟爹娘挤一间屋子,村里的人背地里都笑话我们呢。我想着,三叔一家常年不在,不如就把他们屋子给我和妹妹住吧。反正当年我外公收他当徒弟时,他对天发誓会好好照顾我们二房的,还说只要我有他一口肉,一定分我们半口的。我就只是住他们不要的屋子,一点也不过分吧,阿爷说是不是?” 白大柱死死的盯着她,脸上阴晴不定,骇的所有人都不敢喘大气,仿佛下一瞬他的重拳就要打在她身上。 白成张张嘴,想要缓和一下,也不知怎么了,白大柱突然耷下眼皮,“嗯”了一声。 所有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 唯有白玉微高兴地说,“我就知道阿爷最好了。娘,妹妹,爹,走,搬东西去。大伯记得把碗刷了。” 白江“?” 不是,凭什么? 但对上白玉微“二十”的口型,他屁也不敢放一个,不服气地说“好”。 一回到屋里,饶是林香莲这样软弱的人,都气得拧她耳朵,压低了声音斥责她,“你怎么敢这么跟你阿爷说话的!你就不怕他再打你吗?” 虽是气,又后怕又心疼,恐慌得又掉眼泪。 “他刚暴打了一顿阿奶,没力气的。”白玉微不以为然,“毕竟六十多的老头子了。” “……” “以后不能再这么跟阿爷说话了。”白成还是很忧心。 今天可能是阿玉差点撞死了,爹也怕失手再打死人,才忍下了怒火,不可能次次都这么好运的。 但是以爹对二房的漠视,会怕阿玉出事吗? 白成忽然打了个冷战,爹该不会还想卖阿玉吧? · 这边二房忙着搬“家”,白大柱吃完饭,自有王氏收拾碗筷,他把白江叫到院子里。 冬月的夜晚,哪怕圆月挂在天边,仍是神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屋里微弱的灯光,根本照不到院子里。 “大丫头撞破了头,那口气没绝,她能醒过来是好事,但我看她现在说话做事,带着股子邪性。” 老太婆说大丫头被阎王开了天眼,他本来不信,但现在来看,还真不好说。 这样寂静的黑夜,白大柱说出这番话,吓得白江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自觉地往灯光那边挪了两步。 外面太黑了,白大柱又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上,没发觉白江的害怕,又叹道,“这丫头一贯逆反,以前我能压着她,现在我老了,压不住了,再留她在家里,就是个祸害。” 白江心里一突,爹他该不会想杀人灭口吧? 不,不至于吧。 “明儿一早,你去找老三,跟他说大丫头活了的事,还是按之前说的,把她嫁到朱员外家去。” 白江松了一口气,吓死他了。 跟着他又担心起来,“可是大丫头不同意啊,她要是再寻死觅活的怎么办?” 白大柱冷冷一笑,在这个黑夜里听起来格外阴森,“叫老三弄点蒙汗药,把大丫头弄晕了往朱家送去,到时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她还想闹,朱家家大业大,还收拾不了一个丫头片子?!” 白江由衷的服气,“还是爹想的周到。” 等大丫头去了朱家,安分了,就再也不能威胁他了。 第4章 第4章 晚上住进新屋子,睡着大大的床,床褥也比从前睡的软和许多,白雪薇躺在床上,幸福到犹如在梦里。 “姐,我们真的住了三叔的屋子啊。”她还有些恍惚。 白玉微瞧了眼她,小姑娘长的眉清目秀的,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时全是孺慕之情,这让白玉微冷硬的心也跟着软和了,“嗯,往后这就是我们姐妹的屋子了。” “真的?”白雪薇吃惊地一下子坐起来,“三叔三婶能答应吗?” “今天阿爷不就同意了么。” 好像,也是。 想起阿爷居然能同意,白雪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情不自禁地看了看白玉微,又多瞟了几次,欲言又止。 白玉微便笑了笑,“想说什么就说,我们是最亲的姐妹,不用不好意思开口。” 原主的记忆里,从来都是护着这个妹妹的,记忆中的妹妹虽然寡言,在原主跟前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见姐妹情深。 尤其是,原主在被全家逼着要嫁给老头时,只有林香莲和妹妹不同意,而林香莲软弱,只会哭着求着说不要,妹妹却是真真切切挡在原主前面的,为此还挨了老太太一个耳光。 所以,她会替原主,继续疼着护着这个妹妹。 白雪薇听了这话特别高兴,于是也不扭捏了,认真地说,“姐,我发现你跟以前不一样了,比以前更胆大,也更有办法了。” 爷奶的偏心,大房三房的欺负,姐姐以前也抗议过,可惜被揍了,姐姐忍了一段时间,只能悄悄摸摸地给二房弄点好处,只是这样方式得到的好处,太少了。 但这次,姐姐醒了后,不但让他们全家吃了多多的鸡肉,她们还搬进了新屋子,这可是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因为姐去地府一遭,学了些本事。”白玉微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白雪薇瞪圆了眼睛,盯着白玉微打坐的姿势,指着她盘着的腿,“是这样吗?” “这只是最基础的,还有更厉害的。” 白雪薇惊羡地“哇”了一声,白玉微心里一动,“你想学吗?” 白雪薇眼睛一亮,“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是会有些苦,要坚持。” 白雪薇却是雄心勃勃,“再难也不会比饿肚子难。”她今天可是吃肉吃的饱饱的。 “……” · 翌日早晨。 两姐妹跟往常一样早起,只这次却不是为了做早饭,而是晨练。 白玉微觉得,许是她的灵魂跟原主的身体融合得很好,她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在逐渐向她从前的体魄靠拢,修整一日后,她不再头晕眼花,已和平常无异,可以开始训练,想来不用多久,就算练不到从前的境界,也能在这个没有妖魔的世界大杀四方了。 还得选一件趁手的兵器。 她上一世的兵器是玄铁打造的长棒,被她特意绘成如意金箍棒的样子。要是这辈子能有这么件兵器,她都能在这个世界称王称霸了。 想想就有点激动。 林香莲也起的早,要起来做全家的早饭。 其实昨晚上白玉微交代过了,让大房准备早饭,大伯唯唯诺诺地答应了,林香莲却不敢真就这么闲着。 “娘,你来,跟我们一起晨练,可以强身健体,早饭有人做,不用你操心。”白玉微耳聪目明,知道白江两口子已经醒了,只是还在试探,想着林香莲软弱,兴许还是会做呢,就没第一时间出来。 林香莲已经看到两姐妹怎么晨练的,又是撅屁股,又是抬胳膊的,顿时很为难,“这,这不是女人家练的啊,怪羞人的。” 白玉微就没好气了,看看妹妹的觉悟! 她说,“下地干活还是男人家干的呢,你看大伯干了吗?为什么爷奶大房三房敢欺负你啊,因为你打不过他们。你要是一出手就把他们摁的死死的,他们还敢欺负你?” 这话说的,磨磨蹭蹭到门边的白江更尴尬,更不想出门了。 林香莲感受到女儿的火气,又难过又委屈,忍不住嘀咕,“男人力气大,我怎么练也不可能打得过他们啊。” 白玉微很无语。 但这种男女天然的力量差距,她还是能理解的,况且林香莲柔弱了大半辈子,让她一瞬间就能立起来也是不可能的。 只能狠狠逼她! 正好她也想试试如今这身体的能力,便走过去,在林香莲疑惑的眼神下,抱着她的腰直接将人扛在肩膀上。 林香莲吓得一声尖叫。 白雪薇更是夸张地兴奋大叫,“姐,你太厉害啦!我要学!我要变得跟你一样厉害!” 也不知是不是林香莲太轻了,白玉微觉得还怪轻松的,转了个圈就瞧见一脸不知该是什么表情的白成。 她顿了顿,放下林香莲,也没管林香莲还晕乎乎的,吓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朝着白成走过去,“我试试,扛不扛得动你。” 白成大惊。 他浑身都是拒绝。 想要逃跑,然而他哪里快得过白玉微?他脚才刚动了下,整个人就腾空而起。 “……” 他只想就地埋了自己。 白玉微把他扛在肩上,还特地颠了颠来感受自己的力气。 像锅里的菜一样的白成“……” 杀了他吧。 白玉微感受了下,嗯~扛白成是要费力些,但她咬咬牙,应该还能再扛一个。 跟上辈子是没得比,但这一世么…… 她眼神一瞟,看到呆立一旁的白江两口子。 两口子脸色一变,“我去做饭。”立马飞快地跑了,生怕晚了一步就被白玉微扛去砸墙。 白玉微表示很满意,她放下白成,看着林香莲说,“看到了吗,都不用我动手,大伯多勤快啊。” 林香莲“……” 【阿玉,不好!】忽然,系统大叫一声。 “说。”白玉微冷淡无情。 【你阿爷和白江密谋,要把你迷晕了直接送到朱员外家去。】系统有些着急地又复述了一遍昨晚白大柱和白江是如何密谋的。 白玉微,“哦。” 【你怎么一点也不吃惊?一点也不担心?】 白玉微,“只能说,毫不意外。” 【你打算怎么办?】 “我心里有数。”白玉微沉吟一会儿,说道。 有人主动做早饭,白玉微又不许她再去,林香莲没办法,被迫加入晨练的队伍。 只她仍然放不开,白玉微也没强迫她,就让她先去跑圈。 后来白大柱出来看见了,脸色一沉,但大抵是因为那个密谋,他什么也没说。 白老太太却一直都躲在屋子里,等到没人注意时,脑袋上缠好了灰麻的头巾,一瘸一拐地悄悄出门了。 应该是回娘家。 一上午白玉微就带着林香莲和白雪薇训练,从基础入门开始。 到了午间,白江和白材回来了。 看到白玉微果然好好活着,白材表现得很惊喜,“大丫头,你真没事啊?你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三叔说的对,我肯定有大福气。” 但你们,怕是无福消受。 白材亲切关爱了几句,因要吃午饭了,他说,“你伤还没好,快去歇着,今天不用你忙,就等着吃就是了。” 白玉微也笑眯眯的,“好啊。” 等到饭菜都摆好,所有人都坐上桌。 今日多了白材,座位不够,白玉微和林香莲、白雪薇三人挤一张凳子。 想到一会儿有好戏,白玉微就忍了。 “大丫头,来,喝汤,你这碗汤三叔特地夹了最大的骨头给你,快喝了它,赶紧好起来。”白材关心地说。 【不要啊,阿玉,汤里下了蒙汗药,你爹的汤里也有!】系统大叫。 白玉微也笑着,看看白材,又看看白大柱,“真是太让人意外了,阿爷一向都说我是女娃,没资格吃肉,今天居然舍得把最大的肉骨头给我,老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猪骨汤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她一脸天真地说,众人都变了脸色,不待众人有什么反应,她又说,“怎么了,我不过是开个玩笑,怎么你们都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 除了白成眼皮子一跳,大家都有点懵,“你什么意思?” 白玉微就叹气,“看看你们,给你们机会读书,不好好珍惜,什么也没学会,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瞧我爹,他从未上过学堂,却听懂了。”她笑的无害,“我是说,你们的表情,难看到跟死了爹娘一样。” 白大柱气到脸色发青,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你说什么浑话!” “我说像死了爹娘,又不是真的死了爹娘,这么心虚干什么,难不成这汤真有问题?” 白大柱一口怒火被堵了回去,眼神更阴鸷了,忍着怒火说,“汤都是从锅里舀出来的,大家喝的都一样,能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白玉微松了口气的样子,又说,“不过,虽然阿爷,大伯三叔疼我,但在这个家,我一向是最孝顺各位长辈的,这碗这么好的汤,当然要孝敬给我最敬爱的阿爷。” 她端着汤走过去,白大柱脸已经彻底发青发黑,“既然是给你的,自己喝吧,不用孝敬我,大家都有。” “阿爷,你怎么能阻止孙女尽孝呢?”白玉微说着,已经把汤碗抵在他嘴边,“阿爷,喝汤了。” 阿爷,喝汤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4章 第5章 第5章 “阿爷,你怎么能阻止孙女尽孝呢?”白玉微说着,已经把汤碗抵在他嘴边,“阿爷,喝汤了。” 这架势,可看不出什么孝顺,倒像是要逼着白大柱喝了。 众人都惊呆了,她怎么敢的啊? 就因为她早上能扛起白成,她就觉得自己能这么挑衅老爷子了? 而白成却在这一阵震惊中,感觉到额外的难以置信,阿玉一直在问猪骨汤是不是有问题,甚至舍弃吃肉孝敬爹,难道这汤真有问题? 爹,他想干什么? “我说了,你自己喝,噗……”白大柱话没说完,突然被硬灌了一口汤,就听白玉微冷冷道,“我说,让你喝!” 白玉微突然发难,白大柱猝不及防被呛了一下,都喷了出来,他脸色铁青,火冒三丈,想要推开她,却被白玉微摁住胳膊动弹不得,他勃然大怒,“小杂种,反了你了!” “阿爷,你这样子,真的很无能狂怒。”白玉微已经端开了汤碗,又沉吟道,“不过这样喂阿爷,是有点浪费。” 白大柱气的差点吐血,奈何这丫头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力大如牛,他居然挣不脱她。 而白玉微却放下碗,抓着他的胳膊,众人只听“咔嚓”一声,白大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却是白玉微卸了他的胳膊。 所有人,噤若寒蝉,惊恐不已。 白玉微却不理会众人神情,很满意白大柱痛到不能反抗,捏住他的下巴,把一碗汤尽数给他灌了下去。 只溢出了小半碗汤。 白玉微微笑着说,“让我数一数,看阿爷能坚持几个数,一、二、三、四、五……” 咚! 白大柱一头栽下去,趴在桌上晕倒了。 他一倒,屋里更是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一瞬,林香莲哆嗦着问,“爹疼晕了吗,要,找大夫吗?” 白玉微翻了个白眼。 她抬眸,冷漠地盯着同样满头冷汗的白材。 白材恐惧地抖了抖,忽然就变得很聪明了,求生欲极强地说,“我喝,我现在就喝。” 说完抖着手端起自己的碗,刚要喝,想起什么来又放下,像是怕人抢似的飞快地端起白成面前的碗,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完一碗汤。 他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之后,也不知怎么想的,跟着数,“一、二、三、四、五……” 咚! 他也一头栽下去,趴在桌子上。 林香莲傻了,“三叔也,疼晕了?” 白玉微“……” 她转了个身,死亡凝视着白江。 白江都快吓尿了,没忍住都哭了,“大丫头,没了,真没了,你别打我!” 白玉微冲着他温柔地笑,“大伯说的什么话呀,好好的我打你做什么?我只是想孝顺阿爷和三叔而已,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们喝了你煮的猪骨汤,怎么就晕倒了呢?” “不不不,不是我做的!”白江哭着连连摇头,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吐出来,“都是爹的主意,他让我去找老三,去搞了点蒙汗药,下到你和老二的碗里,等你们喝了晕倒了,就把你捆了送到朱家去,到时生米煮成熟饭,你成了朱员外的小妾,就不会再生事了。大丫头,你要相信我啊,我是家里最老实的,肯定不会害你,要卖你这事,都是爹和老三的意思,我都没掺合过的啊。” “你们居然给阿玉下药!” 虽然隐约有所猜测,却始终不敢相信的白成气到嘴唇都在抖,“你们怎么这么狠心!” 白江弱弱地看他一眼,“一开始不是你同意的吗。” 白成如遭雷击,满面煞白,心口绞痛地跌坐回凳子上,脸上全是痛毁之色。 “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他喃喃自责,眼泪横流。 白玉微却不看他,回到座位,“事儿呢,就是这么个事,大家都看到了,先吃饭吧。” “阿玉。”林香莲满脸泪痕地看着她,“都是娘没用,是娘对不住你……” 白玉微听的不耐烦,“知道对不起我就改,别一有事就哭哭啼啼我就谢天谢地了。” 林香莲一声哭腔戛然而止,不知所措极了。 白成又心疼林香莲,想斥一句白玉微不该这样跟她娘说话,话到嘴边,才发现自己再没有资格说她什么。 他曾经差点卖了她的事,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白玉微才懒得理会他们的心理活动,把那盆猪骨汤挪过来,里面还有一些猪肉和猪骨,她全挑出来,一部分给自己,一部分给白雪薇。 这时快吓傻了的王氏也回神了,眼巴巴地看着肉,期期艾艾地说,“大丫头,他们要卖你的事我完全不知道,我是无辜的,这肉我能吃一点的吧。” 白玉微瞥她一眼,她挤出谄媚的笑说,“就一点,三片,啊不,一片就行。” “大伯母,你怎么会觉得你没有欺负过我呢?忘了连你的衣服,床单褥子都是我们一家洗的了?”白玉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王氏“!!!” 那她不也是看爹娘都这么做的吗。 可她也不敢替自己分辨,只能默默低头扒饭。 “不过大伯母既然主动要求了,雪儿,一会儿把咱们的脏衣服都收拾出来让大伯母洗了吧。” “我没有这么说。”王氏大惊。 白玉微叹气,“大伯母,你想和阿爷一样断手吗?” 王氏被吓得一哆嗦,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洗,我洗就是了。” 虽是这样说,她转了个头瞪着白江,用眼神表示:你们白家人惹的祸,你洗! 谁洗都不重要,只要不是二房洗就行了。 白玉微满意地开始吃饭。 但很快,又不满意了。 她上一世没有灵根,没办法辟谷,加上她炼体消耗大,吃的就多,对吃食要求越来越高。 昨天是刚穿过来,原主过的苦,所以醒过来时一顿鸡汤就很美味,然而她现在身体复原地差不多了,再吃这只加了点盐的猪骨头炖汤,就不大能接受得了。 她说,“晚上炒个鸡蛋,多放点油,猪肉也要炒,炒好吃点,还有,我要吃白米饭,不许再做豆饭,明白?” 白江抹抹眼睛,看看她,又看看王氏,不大确定地说,“你跟我说?” “不然呢。”白玉微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头蠢猪,“对了,大伯做饭的时候,你盯着点,不许他偷吃,这些都是给我们二房的,其他人谁都不许吃。”这话是说给白成听的。 虽然是吩咐,语气也不大好,白成却是受宠若惊,连忙应道,“好,我一定看好了。” “那,我要做点什么吗?”林香莲怯弱的,希冀地出声。 白玉微叹气,“没事就去跑圈吧。” “……” 吃完饭,各自做自己的事,反正现在任何家务,白玉微是不许二房的人做的。 至于白大柱和白材,还趴在桌子上呢,也没人管他们。 白雪微去收拾要洗的衣物时,白玉微打开了三房的衣柜,然后叫来并没有洗碗的王氏,让她把三房留在这儿的旧棉衣和被褥拿去拆了,给自家人做点过冬的衣服。 没办法,白家现在是真没什么钱了,买不了新的。 王氏不敢有异议,唯唯诺诺地答应了,转头就让白江去做。 ——除了是白家人惹恼了这祖宗以外,白江居然说,前天下午他是去隔壁赌钱了,输了整整二十文钱!这天杀的,输了这么多钱,哪来的脸叫她干活! 至于白玉微,从家里找了把砍刀,一个背篓,以及一些麻绳,再寻了些石子,独自上山猎些野味去卖。 不然这个家是真支撑不起她顿顿吃肉的愿望。 至于为什么没叫上白江打下手,首先那是个废物,其次,白玉微想试试自己如今的速度与力量,并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所幸结果喜人,虽然不及上一世的十分之一,但白玉微进了深山试了试,她能击穿一块大石头。 在这个没有妖魔的时代,已经很够用了,何况她还会继续训练,还会进步。 白玉微对此很满意,用石子打了几只野兔山鸡,看天色已暗,准备折返,这时她听到一点异动。 粗重的喘息,低沉的嘶吼,垂死抵抗,像是搏斗。 猛兽? 等等,人的声音! 白玉微不做他想,即刻朝声音来源飞奔过去。 嘶吼声更近了,白玉微只怕自己来不及,将手中打野味剩下的石子都朝声音的来源丢了过去。 怕误伤到人,还特特控制了力道,只求能震慑那野兽,暂时放开那人。 可惜她现在还是实力不够,不然就考虑的这一瞬间,就已经能消灭那野兽,救下那人。 又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她到了打斗的地方。 万幸那野兽的确被飞来暗器震慑,让那人暂时脱离危险。 那是个年轻的男子,躺在地上,满身都是浓重的血腥味,衣裳已经破破烂烂,他受了很重的伤,已经性命垂危,然而他手中还拿着匕首,一寸寸费力地往后挪动,这种绝境也绝不放弃。 过了一瞬,男子才终于察觉到是有人来了,布满血污的脸上闪过一抹希冀,然而费力转头一看,却是个瘦弱的姑娘。 失望一闪而过,但是,他还是冲着白玉微苦涩一笑,气若游丝地劝说,“姑娘,快走,危险!我,还能再拖它一阵。” 他已是必死之人,死前能救一无辜女子,也算死得其所了。 第6章 第6章 落到如斯境地,不仅不放弃,还想着救人。 虽然能力是很菜,但就这人品,比遇到危险就把野猪引到弟弟那儿,害得弟弟跛脚的白江之流不知强了多少倍。 所以,白玉微也就不在意男子看到她时的失望。 她转头看向不远处。 那是一头强壮的狼,壮硕的身躯,凶狠犀利的目光,无一不在昭显它的凶猛与危险,它残忍地审视着来人,似乎也在判断能不能捕猎她。 只是须臾时间,那头狼见她瘦弱无比,已断定那是它的猎物,他们都将是盘中餐。 忽然它一跃而起,迅猛如闪电,奋力扑过来。 “小心!”男子嘶声叫道,用尽全力想要扑过去替白玉微挡过这一击。 然而他实在太虚弱了,那样竭尽全力,其实只动了分毫,然而与此同时,他却又看到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那瘦如干柴的姑娘,身姿矫健,精准地在狼快扑到她时抬脚用力踹向狼头。 只是一个抬腿而已,那头狼却像被巨石砸中,嘭地一声倒地,凄凉地呜咽几声,浑身用力地挣扎。 挣扎着,不甘着,渐渐没了气息。 如此干脆利落。 简单得仿佛踢了一块肉。 男子躺在地上,震撼地睁大了眼,似是难以置信,目光上移,落在白玉微身上,白玉微似有所感,刚巧回过头看他。 彼时天暗,只有微弱的天光透过深林茂密的枝叶稀稀疏疏地洒下来,映照出她飒爽的侧影。 真是,英姿伟岸,威风凛凛,顶天立地! 他得救了吗? 男子下去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定是他临终前的幻觉。 · 狼死了。 跟着男子也倒下去了。 仿佛那头狼是支撑他求生的意志,却也跟着消散了。 白玉微赶紧上前查看,男子已没了呼吸,心跳没了,脉搏也没了。 死了? 虽然是没有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但她既然救了他,他怎能死在她眼皮底下。 她飞快地检查男子的状况,虽然他浑身是伤,但看起来又没有致命伤。那就不管了,心肺复苏吧。 且眼下,她能做的也只有心肺复苏。 脑袋的伤勉强好了七七八八,这一天又做了这么多事,白玉微其实也很疲惫,刚才杀狼看起来只是简单一脚,于她其实消耗不小,心肺复苏又是个体力活,不一会儿她的体力就有点支撑不住了。 系统默默看着,有些不忍地说,【阿玉,算了吧,你救不了他的。他先是被箭射中,箭上还有毒,跟着又从悬崖掉下来,被冰冷的河水冲到附近,又被毒蛇咬了,不久又遇到狼群,他杀了三头狼已是力竭,能撑到这一刻已经是极限了。】 白玉微听得心惊。 这人,遭遇了这么多磨难,都从未放弃,还在最后一刻竭力保全她,这样的意志令她敬佩不已,又怎能看着他这样死去? 何况他几次死里逃生,那么不容易,凭什么好不容易得救了,却又死去! “他叫什么,这世上跟他最亲近的人是谁?”白玉微手上未停,问道。 【他叫慕容越,是当今皇长孙,他父亲,也就是太子,被诬陷谋反,他爹娘都自杀了,目前只知道他一个人逃出来了,他还有个亲妹妹,不过估计也没有好下场。】系统说道。 皇长孙? 白玉微又是一怔。 就凭他自身难保时尚且还想救助别人,将来绝不可能是昏君。 这样的人凭什么被诬陷,凭什么无辜惨死,凭什么让那些恶人逍遥法外。 于是,白玉微一边做着心肺复苏,一边急促地说道,“慕容越,你不能死!快醒醒,你妹妹被人抓走了,等着你去救她!” “慕容越,你不能死!快醒醒,你妹妹被人抓走了,等着你去救她!” …… 白玉微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嗓子都冒烟了,都不知过了多久,就听系统惊喜道,【他有心跳了?】 【天呐,他居然真的活了!】 【阿玉你太棒了,居然从阎王手里把人抢回来了,不愧是被阎王开过天眼的人。】 白玉微“……” 这种时候就没必要抖机灵了。 她赶紧检查了下,慕容越的确有呼吸了,虽然很微弱,好歹是活过来了。 一直做着心肺复苏时还只是觉得手酸,有些累,这时停下来,白玉微才感觉到自己是累虚脱了,利落地往地上一躺,休息了。 她喘了好一会儿,平复了些,才问系统,“慕容越逃到这里,有人知道吗,他们会追过来吗?” 她关心和在意的,只是她现在还不够强,要真是有追兵追来,她救不下慕容越,也护不住家人。 系统不大确定地说,【应该不会追过来吧。慕容越掉下悬崖时,那些人在悬崖上问还追不追,有个人说除非有神仙,不然他绝对活不成。】 【你猜这个人是谁?哈哈,你一定猜不到。】 白玉微说,“他妻子。” 【……】系统夸张地惊诧,【你怎么猜到的?】 “很难吗?” 就系统那语气,简直把答案贴脸上了。 【阿玉,你真是太棒了。可惜,你猜错了,哈哈哈。】系统贱兮兮地笑,【是未婚妻啦,慕容越还没成亲。】 白玉微,“……” 妻子和未婚妻,有区别吗? 【你知道他未婚妻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吗?】 【你再猜猜,慕容越知道是他未婚妻带人追他的吗?】 “没兴趣。” 她只要知道,那些人不会追过来就好。 白玉微休息了会儿就够了,起身再探慕容越的脉搏,还活着,挺好。 她趴在他耳边又说道,“慕容越,你要好好活着,去救你妹妹,给你爹娘报仇。” 说完,她就去砍树枝了。 慕容越伤重,给他做心肺复苏骨肋骨都断了,不能背不能抱,怕有二次伤害,她用树枝和绳子做了个临时担架,小心地把人放上去,又把那头狼挂在腰间,背好背篓,把担架端起来下山了。 以白玉微现在的疲倦,这其实很吃力,但眼下也别无他法,何况跟曾经炼体所吃的苦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 · 回到白家,二房几人正焦急地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时时张望着外边,待终于看到白玉微回来了,本来高兴得很,可跟着就看到她端着个昏迷不醒的人。 刚松了的一口气又提起来。 只是还不等他们惊讶开口,白玉微飞快地说,“都别说话,让大伯去请大夫。” 他们震惊地咽下那些话,白成去叫白江,母女俩则跟上她,去了三房的屋子,看着她把人放到床上,然后白雪薇反应过来,出去点了盏油灯端进来。 离得近,有了灯,林香莲看清那人满身的伤,吓了一大跳,又赶紧捂上嘴,悄声问,“这谁啊,怎么伤成这样了?” “外公那边隔了房的亲戚。”回来的路上,白玉微已经想好了怎么解释,“叫林森,家里遭了灾,就剩他一个人了,来投奔我们,我去接他时遇上了狼,他被狼抓伤了。” “你没伤着吧?快让娘看看。”林香莲听得心肝一颤一颤,急忙拉着白玉微前前后后仔细地看,白玉微说,“我一点事都没有,那头狼都被我打死了。” 她下巴一抬,指指旁边被放下的背篓和一头狼。 先前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慕容越引过去了,完全没注意到那里还有头狼,被她这么一指才看到。 母女俩都被吓了一大跳,浑身僵硬,说话都结巴了,“狼狼狼……” “已经死了。”白玉微无奈道。 恰好白成进来,虽然也吓得不轻,尚有理智,上前查看,踢了狼几脚,也才松了口气,“已经死了,不用怕。” 他抬头看着白玉微,目光复杂,转瞬之后,轻声道,“你没事就好。” 母女俩齐齐松口气,又看着床上的人,震惊又茫然,林香莲小声说,“那他不会有事吧,这可怜见的,家里就剩一根独苗了?我爹……你什么时候接到信的,我怎么都没听说啊?爹那边,有这么个亲戚?” “有,隔了房的,不亲,以前去外公家,外公跟我说过。”白玉微眼也不眨地说,“前几天就知道表哥要来,怕爷奶不同意,我就没说。哎,要是早点说就好了,表哥就不会遇上狼了。” 林香莲就真信了,一脸心有余悸,“谁说不是呢,也亏了你现在有本事。” 一旁的白成“……” 白玉微又检查了下慕容越的脉搏,说道,“走吧,吃饭了,我饿了。” 林香莲一愣,“小森呢?” 白玉微还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小森是谁,“我们也不会医治,只能等大夫来。” “也是。”林香莲唏嘘道。 白大柱和白材还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白玉微听到那呼噜声就不耐烦,过去一手拽着一人的胳膊,像拖死猪一样拖回白大柱的屋子,就搁在地上,关上门,一下子清静了许多。 一出来,就看到端着饭菜呆若木鸡的众人。 “吃饭。”白玉微发话,众人才像活了过来似的。 尤其王氏,更是瑟瑟发抖,大丫头真是疯了,好可怕! 以至于在白玉微的淫威逼视下,她不但不敢吃肉吃蛋,舀好的大米饭也默默递了过去,重新端了碗豆饭,含泪吞下。 第7章 第7章 吃完饭,白江也带着大夫来了。 大夫被领进屋去看病,白江这会儿已是饿得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地要大吃一顿,结果看到王氏端上来的饭,傻眼了。 那么多香喷喷的蛋呢?我的肉呢?大米饭呢? 都吃完了?就不给他留点? 他这么辛苦呢!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王氏故意大声骂道,又朝三房的屋子努努嘴,悄声骂道,“肉和蛋一口不给我们就算了,还有饭呢,饭根本没吃完。可大丫头心狠啊,吃不完宁可留着明早煮稀饭,都不给我们分一口,还放回二房屋里了,生怕谁偷吃一样。” 白江满腔恼火顿时如被雨淋了个透,他怎么忘了,大丫头现在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怎么可能看在他辛辛苦苦忙里忙外跑进跑出的份上,就给他肉吃。 光使唤他干活,一口好的都不给吃。 太黑了,太狠了,太欺负人了! 王氏看他那怂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能不能出息点,被你侄女欺负了连个屁都不敢放?” 白江扒了口豆饭,虽然豆饭不好吃,可他饿的前胸贴后背,能有口吃的也不错,闻言嚼着饭嘲道,“你有出息,你打她去啊。” 他要是打得过,至于的忍着吗。 “我是打不过,可我有兄弟,有大侄子啊。”王氏哼道。 白江心里一动,“你的意思是?” “只一个人,许是打不过她,可她力气再大,还能同时打五六七八个人?”王氏双眼冒着复仇的光芒,“一人拉一条胳膊,一条腿,再加上爹和三弟,怎么也能把她打个半死不活吧。” 打死就不必了,要还是能卖到朱家去,还能赚点银子呢。 只是想想那副场景就让人激动。 说实话,白江很心动,他已经受够了吃不饱还被使唤得停不下来的日子了,真的好饿好累。 可是他又很担心,万一大丫头被打时说出他的秘密,王家人转而揍他怎么办?尤其是,现在大丫头真有点邪门,万一她提前知道王家人要来打她怎么办?万一,他们七八个人都打不过她怎么办? 想想如今大丫头有仇必报的狠毒,他有点怕。 “我考虑考虑。”白江沉声说。 “你还考虑啥!”王氏急了,“刚才你不在,你不知道,大丫头就这么一手拽一个,把爹和三弟给拖到屋里锁起来暴揍了一顿,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了。” 白江吓了一跳,“不能吧?” 他想去看看,被王氏拉住,低声骂道,“你找死是不是!他们被打是活该,也就大丫头不是我闺女,不然我也揍他们。” “……”这么一说,大丫头真的很可能下一个就收拾他,要不要让王家人收拾她呢? “我不管,反正我明天一早就回娘家。”王氏恨声说,“你要是同意,我就带我兄弟来,你要是同意,我就再也不回来了。这种窝囊日子,我是一天也不过下去了。” · 大夫是邻村的,姓张,四十来岁,之前原主撞墙,就是请的他,因为附近几个村,就他懂点医术,还是比赤脚大夫差远了的医术。 但是,没办法,这可是古代一个很穷的小山村,有大夫就已经是奇迹了。 路上张大夫已经听白江说了白家大丫头死而复生的事,他震惊的不得了,看到她人,更是惊奇地打量。 白玉微很无奈地让他先给人看病,晚点再看她也行。 张大夫略微讪讪,一看床上的伤患,又是大吃一惊,再听这人又是被毒蛇咬,又是力战群狼,还断了肋骨,他吓得连忙说他治不了,赶紧另请高明吧。 白玉微本也没指望他的医术,见状也称不上失望,只让他开点外敷的和退热的药,好歹让人坚持到她再请大夫,又保证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绝不闹事,还让林香莲取了一斤大米,一斤猪肉做诊金,张大夫才敢开药,几乎把带来的草药都给她了。 自然还是白江送张大夫回去。 白江才刚把稀稀的豆饭扒完,都没能歇一口气,但也真是,敢怒不敢言。 【阿玉,大房又想使坏了,你大伯母撺掇着你大伯,让她娘家兄弟侄子一起来收拾你呢。】系统很有表现欲地说。 “挺好的。” 【嗯?】系统傻掉,【好在哪里?】 “给我立威的机会,一次收拾够了,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应付这些无聊的挑衅。” 【……】好像也挺有道理的样子,不过这话,真的好猖狂哦。 慕容越到底是男子,何况白成清楚,这个表哥应该是阿玉编的,自然不能让她们母女来照顾,便把这事揽在自己身上。 也是一个表现的机会。 白玉微表示同意,只是又说,“等大伯回来,让他也一起,想吃饭,就得多干活。” 白成“……” 虽然二房从前是过着这种日子,现在身份调转,总觉得有些微妙,还不太习惯。 这边白成给慕容越上着药,被迷晕了的白大柱和白材相继醒过来。 白材还好,白大柱胳膊脱臼,一醒来就疼得嗷嗷叫,“我手怎么了,快找张大夫。” “阿爷,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咱家本来就穷,仅有的一点钱还都被阿奶拿走了,哪请得起大夫啊,再说了,你这老胳膊老腿的,又干不了什么活,对这个家已经没用处了,能给你口吃的不饿死你就不错了,还想看大夫,我看你是想上天。”白玉微抱着手臂,站在门口悠悠说道。 这些话,都是白家老两口无数次说给二房的听的。 灯光微暗,把白玉微的模样衬得更阴森骇人。 被她这恐怖的眼神盯着,白大柱终于想起晕倒前发生的事,哪怕此刻疼的不行,脱口就骂,“你个挨千刀的杂种,你对我干什么了?你再不去找大夫,我砍了你这个杂种!” 听到白大柱痛叫的白成急匆匆赶过来,原本还有一丁点心疼愧疚的,此刻都消散了。 他站在一边,沉默地注视着。 “还有力气骂人,看来也不怎么疼嘛。”白玉微勾着嘴角蹲下身,又抓住白大柱另一条胳膊。 白大柱逐渐惊恐,“你要干什么?老二,你就看着她……啊!” 他大声惨叫,却另一条胳膊又被卸下来。 白玉微跟听不到他的惨叫似的,拍拍手,冰冷的目光转向白材。 白材吓得面如土色,只恨不能立时晕倒过去,可惜,他蒙汗药太贵,他也只有一点,已经用完了。 惊恐之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地跪下,“大丫头,三叔错了,你饶了三叔吧。我要分家,对,我们分家吧,分家以后,你想干嘛就干嘛,谁都不能再管着你了。” 所有人都惊得呆立当场,老三居然吓得,给阿玉下跪了! 还,分家? 忽然的,二房人心念百转,要分吗? 分家以后,就再也不用伺候这一大家子了,只要顾好自己这个小家就行了。 白玉微眉梢一挑,“三叔,阿爷阿奶一向最疼你这个小儿子,你就这么对他们?” 白材懵逼,他怎么对他们了?不是你把爹弄残废了? “你居然为了分家,就把阿爷打残废,你真是太不孝!”白玉微啧啧叹道。 众人“?!!” 白材更是大怒,是你把人打成这样的,是你! 白玉微却不理会,转头对白大柱说,“阿爷,你别生气,我这就替你教训这个忤逆不孝的逆子。” 说罢,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脚踹翻了白材。 “啊!!!” 又是一阵凄厉惨叫。 “我的腿,我的腿啊!” 这声叫唤,比白大柱叫得更骇人。 这时白玉微蹲下来看着白大柱,吓得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只是他人已经靠在床边,没有后路可退,何况他双臂已废,动一下都痛的要命。 在他惊恐的眼神下,白玉微温柔地安抚,“阿爷放心,虽然三叔不孝,我却是最孝顺你的孙女,只要你活着一天,我们绝不分家。不止如此,从前三叔只知道在城里快活,从来不孝顺您老人家,但从现在起,他就留在家,尽心尽力地伺候你。” 她又啧了一声,“你放心,三叔虽然腿废了,手却还好好的,一定能伺候好你的。” 分家是不可能分家的。 分了家,她还怎么折磨他们呢。 “不!分家,现在就分!”白大柱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大声说。 “阿爷,你真是老糊涂了,父母在不分家,你这不是咒自己死吗?三叔已经知道错了,你要给他改正的机会。你放心,三叔这么聪明,我相信他一定可能好好伺候你的,他肯定不会再想着回城里享福的,不然你一怒之下,不止是他一另条腿保不住,还有他的妻儿……哎呀阿爷,不是我说你,你也一把年纪了,真的不要脾气太暴躁,三叔不孝是三叔的错,怎么还能牵连到他的妻儿?我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呢。” 这就是**裸的威胁了。 可是白材已是像案板上的肉,任她宰割,他别无办法,只能抖得跟筛子似的,“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白玉微转头看他,一脸无辜,“三叔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只是让你伺候阿爷,孝顺阿爷而已啊。阿爷一天没吃饭了,饿了吧?三叔,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端饭来喂阿爷啊。” 白材痛苦大叫,“我腿都断了!我动不了!” 白玉微恍然大悟,“是哦,你还有一条腿没断,不然就能爬了。阿爷你看,我就知道三叔知错能改,虽然你把人打瘸了,但他就是爬,也要爬去端碗饭来喂你呢。反倒是你,竟然对自己最宠爱的宝贝幺儿下那么狠的手,废了他的腿,你真是太残暴了。” 所有人“…………” 你做个人吧! 第8章 第8章 等到白江回来时,就看到脸白的跟鬼似的白老三扶着墙,端着只碗,单着腿,痛苦地一步步往外挪着。 白江大惊,“你这是怎么了?” “三叔想分家,气的阿爷打断他的腿了,但三叔还是孝顺,都这样了,差点爬去厨房端了饭喂阿爷呢,这不,刚喂完。”白玉微悠悠出现。 白江一言难尽。 他只是打不过她,不是蠢好吧! “三叔身残志坚,真是令人敬佩。”白玉微感叹,“大伯啊,你可要看好了三叔,免得他磕着碰着,这可怎么跟三婶她们交代。” 白材浑身一僵,冷汗不停。 白江震撼点头,“是要好好看着。老三啊,我帮你拿碗吧,你赶紧去歇着,孝顺爹也不差这一会儿。” 白材希冀地看向白玉微。 白玉微叹道,“大伯,你不知道,之前我也想帮三叔来着,可三叔就是不许,非说孝顺阿爷得亲力亲为,一点也不能让别人帮忙。” 白材几乎递出去的手顿时僵住,哭丧着脸说,“是啊是啊,不用你帮忙,我能行。” 白江大为震撼,你都这样了还能行? 不过他说不用那就不用吧。 等回了屋,他才小声问王氏怎么回事,好好的,老三怎么想分家?就算要分家,爹怎么也不能把老三打成这样啊。 王氏无语,掐着他耳朵,几乎是气音,又恨又怕地把先前的事说了一遍,尤其是老三去喂饭时,本来好好喂着的,大丫头却不满意,直到老三甩了爹几个巴掌,大丫头才满意。 白江听了后人都要傻了,忽然地,后背渗出一身的冷汗,所以大丫头说那些话,不是真的要他看好了老三怕他伤着,而是要他盯着老三,不许他逃跑,还要盯牢了看他怎么折磨爹? 恐惧之下,他莫名地又生出点庆幸,“这么看来,大丫头对咱们算是最好的了。” 只是吃的少,多干了点活,人好歹是全乎的。 “还真是。”王氏唏嘘道。 “要不,别叫你兄弟来了。”白江小声说,“万一她拿爹威胁咱们呢。” “你说的对。”王氏一脸后怕的赞同,万一娘家兄弟侄子们都被大丫头打伤了打残了,她就真活不下去了。 只不过,娘家还是得回,什么时候解决了这事,她什么时候再回白家。 · 不管别人这一夜如何辗转难眠,白玉微却是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感觉精神又好了许多。 她先去看了慕容越,人还活着,只是仍然昏迷,这已经很不错了,接着带着林香莲和白雪薇晨练了半个时辰,又饱饱吃了一顿,把昨天打的山鸡野兔都收拾出来,家里一样留一只,其余的连同那头狼一起装好,她要带到乡里去卖了,换些调料。 原主曾经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外婆家,没去过乡里,便问了白江几句要注意的事,嘱咐了他们看好白大柱和白材,就带上白雪薇出发了。 白雪薇很兴奋,毕竟她也没去过,不过这孩子是个寡言的,路上总会遇见村里的人,她便一言不发,只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待上了骡车,自然有人惊奇她们姐俩居然要去乡里,白玉微便解释说三叔想分家,被阿爷打了,还把阿爷自己打伤了,大伯和爹要留在家里照顾他们,就她们姐妹去乡里卖了野物请大夫。 白家姐妹虽然在家里被虐待,但也正因为如此,反而被同村的长辈们同情,加上乡里乡亲的,都知道白家老三是个怎样奸滑的人,是以他们并没有怀疑白玉微的话,反倒帮忙添油加醋把白大柱家的事给传播出去了。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 到了乡里的市集,虽还远远不能称之为繁华,来往人流并不算少,光是沿街的早食摊子就好几个,还有人排队。 白玉微闻着空气中传来的肉包子香味,馋了,她看一眼白雪薇,发现她简直是眼冒绿光地看着那边的肉包子。 她说,“等卖了兔子,咱们就买肉包子吃。” 白雪薇咽着口水,懂事地说,“姐,我吃饱了的,我不饿。” 白玉微摸摸她的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乡镇不比县城,整个乡里就一间酒楼,就是白江常去卖的那家,也很好找。 她到了后只说是替白江来的,很容易就把山鸡野兔卖出去了,且因为现在是冬天,这东西更稀罕,每只比平时还多赚了两文钱。 白玉微一共带了五只野兔,两只山鸡,共卖了四百零四文钱,把白雪薇激动得跟中了五百万大奖似的。 另外还有那头狼。 掌柜的看装在麻布袋子里显出来的形状,开始还以为是羊,没想到居然是头狼! 这可真是个稀罕玩意儿。 掌柜的仔细翻检一番,居然是一张完整的狼皮! 在他们这乡下地方,这都不止是稀罕,简直千金难求。 ——自然,在这种乡下地方,真值千金了,也不会有人买的。 这也是白玉微没有用砍刀打狼的缘故,狼皮是个好东西,自然要完完整整地剥下来。 一头狼不便宜,但对一个酒楼来说也不是买不起的东西,掌柜的都不必请示东家,自己就能做主买下,足足给了一千三百文钱。 回头跟东家说是一两半的银子,他就能赚两百文钱了。掌柜的心里如是算道。 白玉微对这里的物价已经不抱希望,一两银子就一两吧,能买二十只兔子了呢。 收好钱,背着空背篓,白玉微带着白雪薇回到早食摊子前买包子。 这包子个头大,还是肉包,一个就要两文钱,但六个就只要十文钱,白玉微当然选择了六个,白雪薇倒是惴惴不安,但她明白姐姐现在的说一不二,也不劝,只吃的时候只拿了两个。 白玉微本想硬塞给她的,后来一想,一会儿买点糖给这可怜孩子吧。 一口气吃完四个肉包子,白玉微只觉身心都舒展来了,就一个字:爽! 这时她们已经来到乡里唯一的一家医馆。 乡下百姓,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几乎都是靠自己熬过去,能来看病的,都是病得不轻了,所以这大清早的,医馆里并没有什么人。 白玉微说明来意,大略讲了慕容越的症状,要请大夫去白家村给人治病。 也是慕容越命不该绝吧。 这家医馆的大夫姓吕,医术竟然很不错。他是早年间在省城得罪了贵人,才回到乡下老家开医馆的。不然就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真没人能医治慕容越。 听了病人的病症,见识不小的吕大夫都大吃一惊,这么重的伤还活着,可见意志坚强,他一定会尽全力救治。 哪怕不收钱! 为此,吕大夫把医馆里的珍贵药材全都带上了。 白玉微挺感动的,直接给了一百文钱的订金,然后抱歉地说她还要晚点回,因为她还要去买柴米油盐布和糖。 吕大夫心急救人,倒不在意这些。 送别了吕大夫,白玉微先去了杂货铺,都不远,就在一条街上。 将要进门的时候,刚好有个年轻公子迎面而来,抱着笔墨与她擦肩而过。 白玉微并没有太过关注他,然而这时,系统激动地出声了,【阿玉,刚刚那个人,好变态哦。】 “怎么个变态法?” 【你猜?】 白玉微才不惯着它,“不猜。” 【……】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人是个童生,家里很穷,靠老娘给人洗衣裳赚钱供他读书的,他考上童生后就跟万家小姐定亲了,哦对了,万家小姐就咱们刚刚去的万家酒楼老板的女儿。】 【他们定亲以后,他跟他娘说,他跟万湘湘定了亲,家里有钱了,娘再也不用出去做活了,还可以买几个丫鬟伺候她。哪怕这么占人便宜了,他娘居然还觉得他儿子是个童生,娶个商户女儿受委屈了。他居然还觉得他娘说的对。】 【真觉得委屈,别娶啊,太不要脸了!】 【更气人的是,他娘说万家人子嗣困难,以后万湘湘多半生不了几个孩子,反倒是万湘湘的丫鬟看起来就好生育,让他们成亲以后就把丫鬟纳了,好给他们家开枝散叶,他居然也同意了。】 【还没成亲呢就惦记着纳妾,呸,色胚!】 【而且你猜渣男四月就考了童生,为什么都过去半年了还不成亲?他们母子骑驴找马呢,想着万一八月的院试考上秀才了,还能再娶个家世更好的媳妇。我呸,幸好老天有眼,没给他考过。啊也不对,没考过就委屈了万湘湘了。】 【而这,还不是他最变态的地方,最可怕的是……】系统忽然一顿,贱兮兮的语气问,【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呵,还知道循序渐进地吊她胃口,白玉微仍然不惯着它,“不想知道。” 【……】 没办法,谁让它是吃瓜系统,吃到瓜根本忍不住不分享,它只好继续用吃到大瓜的语气说,【他到现在,还每天晚上都跟他娘睡一张床上。他还说等他和万小姐成亲了就一起陪他娘睡,一个睡这头,一个睡那头,这样他娘的手和脚都有人捂着了,他娘再也不会手脚冰冷了。】 【他还觉得他孝顺至极!】 【真要是孝顺,就别让他娘去洗衣裳供他读书啊,一把年纪了,有手有脚的还靠老娘养,我呸,智障都比他强。】 第9章 第9章 “咳咳咳。” 白玉微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竟被自己口水呛着了。 “姐,你咋了?”白雪薇关心地给她拍着背。 “没事没事。”白玉微连忙摆手,没忍住回头瞟了一眼,只看到个挺拔文弱的背影。 她回想着刚刚错眼时所见,那男子似乎看起来还挺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地……人模狗样! 【哎,可惜万家小姐不知道,还欢欢喜喜地备嫁呢。阿玉,你说,咱们今天卖了这么多野物给万家,价格也很公道,咱是不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万家被骗啊,不然万家小姐太可怜了。】系统小小心地提议,又长吁短叹,【这可是封建社会啊,女人要是嫁错人,一辈子就被毁了。】 “怎么跟人说?”白玉微一边牵着白雪薇进了杂货铺,一边跟系统说,“这些话只是那童生和他娘关起门来闲话的,又没真的这么做,至于他和她娘一块儿睡的事,外人更不可能知道,无凭无据的,万家会信?” 【那就只能看着万湘湘跳进火坑?】系统有些泄气。 白玉微倒是觉得好笑,“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有良心的系统。” 系统哼道,【看不起谁呢!我可不是冷冰冰的机械,我有意识,有思想,有情感,还有崇高的理想。】 白玉微惊讶道,“什么崇高理想?” 系统豪气道,【吃尽天下奇葩瓜,救遍世间苦难人。】 白玉微更好奇了,“你怎么救人?” 系统轻轻一噎,谄媚笑道,【当然是靠阿玉你了。】 “……” · 这间杂货铺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米面杂粮,油盐酱醋茶,锅碗瓢盆,针线布料,小孩玩具,笔墨纸砚等应有尽有。 更为惊喜的是,白玉微还看到了干菌,豆腐干! 之前看到白家人吃豆饭,白玉微还只觉得不好吃,不想再吃,这会儿看到豆腐干她才反应过来豆子可是个好东西。 可以打豆浆,做豆腐,豆腐干,豆花,还可以发豆芽,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吃不起肉的年代,豆子可以很好的补充蛋白质。 买! 果断买! 白玉微大手一挥,黄豆绿豆各要了二十斤,白雪薇听了大惊,赶紧拉住她的衣袖着急道,“姐,家里有豆子,够吃!” 啊,这…… 不好意思她太激动了,给忘了。 白玉微若无其事地掌柜说,“那就不要豆子了,那个,豆腐干来十块,干菌来五斤,饴糖半斤,还有两斗米。” 又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了落满灰尘的芥辣粉,茱萸酱和豆豉酱,直接给买空了,还买了两匹颜色样式都很陈旧的布,把掌柜高兴得都合不拢嘴了。 想了想,又问店里可有石磨卖? 白雪薇眼睁睁看着她挥金如土,心疼地快滴血又不敢阻止,终于,此刻,她再也忍不住了,颤着声音连忙说道,“姐,咱村里有石磨,借来用用就行,不用买。” 这…… 偶尔借借还成,天天借怕是不好吧? 白雪薇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赶紧又说,“你实在是想要,找人帮忙做一个就好,不用费那么多钱。” 起码比买的便宜多了! 是哦。 白玉微想起来了,家里还有几个现成的免费劳动力呢。 那么,她想要的专人专用的浴桶也有人做了吧? 真好。 “那就不买了。” 白玉微又巡视了一遍杂货铺,又发现一本万年历,第一面就写着今日忌嫁娶。 她心里一动,古代历法涉及到趋吉避凶,与占卜相关。 占卜嘛……陌生人说的无凭无据的话,没人会信,但要是算命先生说的,就得认真考虑考虑了。 万家小姐的婚事,白玉微心里有了主意,虽然她完全不懂占卜,可她本也不是要当算命大师,不过是帮帮小忙,糊弄糊弄也就行了。 白玉微再选了几样觉得有用的物件,然后给钱。 一下子就花了八百多文钱,才赚的一两多银子瞬间去了一半。 还是太穷了! 只能多打点狼了。 · 去万家的路上,白玉微叮嘱了白雪薇几句,让她配合配合,免得一会儿算命显得太假。 白雪薇虽然不懂,但她听话,且她这个寡言少语的性子,平时板着脸,还挺能唬人的。 万家也不远,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大门是关着的,白玉微上前叩门,很快有人开门,来人是个老者,打量了穿着补丁衣裳的两姐妹一番,语气傲慢,“找谁?” 白玉微其实并不生气,但也板着脸,硬声硬气地说,“我会算命,我看府上有乌云罩顶,怕是不祥之兆,快去通禀你家主人,我可为主人家消灾。” 老头脸色大变。 这个时代,时人多是敬畏鬼神的,尤其这些普通百姓,更害怕冲撞了什么给自己和家里带来灾祸。 所以白玉微这话一出,哪怕她还只是个衣衫破烂像打秋风的小姑娘,老头也态度大变,恭恭敬敬地说,“请姑娘等等,小老儿这就去通禀我家主人。” 大抵这家主人和老头是一样的想法,很快老头就回来了,把门打开,请她进去。 白玉微才没走几步,就见一个上了年纪的穿金戴银的妇人被簇拥着匆忙而来。 搀扶着她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同样戴了金钗,身上粉色的棉衣也很精致漂亮,估计就是万湘湘了。 就不知那妇人是她母亲还是祖母,毕竟年纪相差有点大。 系统回答了她,那是万湘湘的母亲。 万湘湘的父母算是青梅竹马,到了年纪就成亲,可就像那童生母子说的,万家子嗣上确实有些困难,他们成亲二十年了都没有孩子,甚至怀孕都没有,为了传宗接代,万父纳妾,很快就生下了儿子,又过了两年,已经四十的万母终于怀孕,生下万湘湘,只是她这么大年纪才初次生育,难免损伤身体,所以如今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上几岁。 白玉微不免啧了一声。 她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了生个孩子就给丈夫纳妾,又或是一把年纪还要拼命生。 但时代所限,她也不会看不起这些女子,只是很怜悯她们罢了。 这边万湘湘的母亲仇氏看到了两姐妹,迟疑了下。 守门的老高匆匆来禀,只说有个大师看出万家有灾祸,可他没说大师是个小姑娘啊。 这应该是大师的徒弟吧? 仇氏停下脚步,慈爱地看着白玉微说,“姑娘是大师的徒儿吧?” 白玉微“……” 她只说她是算命的,怎么就变成大师了。 她仍然一板一眼,“我就是你口中的大师。” 仇氏怔了怔,不过她不愧是活到这把年纪的人,就算意外和质疑,也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仍慈爱地说,“姑娘真是年少有为,大师里边请。” 到了会客的花厅,上了茶水瓜子,仇氏才慢悠悠地问,“先前大师说,我们家怕是有不好的兆头,具体是什么事呢?” 白玉微看了眼厅里留下的人,应都是心腹,她便直言,“倒也不是什么大灾,只是万小姐的婚事恐怕不那么如意。” 仇氏老来得女,就这么一个亲生的宝贝疙瘩,自然看得如珍似宝,一听跟她婚事有关,霎时好像都忘了对白玉微的怀疑,“怎么个不如意,难道是李家童生对我们万家不满意?” 白玉微“……” 瞧瞧这万恶的社会,哪怕仇氏这么珍爱女儿,还是很敬重一个童生,第一时间都不是怀疑那童生有问题。 她看一眼忧心得已经快哭出来的万湘湘,叹道,“万小姐很好,不好的怕是李家童生。” “李郎怎么了,可是病了,很严重吗?”万湘湘着急道,“娘,咱们快请大夫吧。” 白玉微顺着她的话说,“他得了一种攀高枝、好色、软饭硬吃的病。” 万湘湘不理解软饭硬吃,但好色她懂啊。 她认识李童生挺久了,自觉他不是这种人,气得腾一下站起来,“你胡说,李郎才不是这种人!街坊邻居都知道他向来不沾女色。” 白玉微淡声说,“他有钱沾女色吗?” 万湘湘“……” 他真没有! 但这也不能证明他就好色。 “不管是他想攀高枝,还是软饭硬吃,又或者是还没成亲就觉得万小姐难以生育想纳妾延续香火,这些问题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看在他是童生的份上,完全可以容忍。可是,”白玉微看向已经捏紧了拳头的仇氏,放大招,“姓李的至今,每天晚上跟他娘一起睡,还想万小姐将来一起和他陪他娘睡,给他娘捂脚,夫人爱女如命,怕是无法容忍吧?” 她话还没说完,仇氏脸色铁青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荒唐!” 而一旁的万湘湘已经傻眼了,什么?捂脚? 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给李老太太捂脚的画面,仿佛都闻到一股恶心的味道,熏得她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 “呕!”她直接呕了。 “小姐,你还好吧,快,喝点水压压。”丫鬟赶紧递上一杯茶。 幸好只是干呕,万湘湘拼命灌了几口茶,脸色才好了些,凄惨地望着仇氏,“娘,我不嫁,我不想……呕!” 仇氏“……” 她皱着眉头盯着白玉微。 其实她仍然不相信这姑娘会算命,毕竟太年轻了。可她快六十的年纪,还是有些看人的眼光的,她看这姑娘虽然年轻还贫困,但行事从容稳重,面相端肃,且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是骗子,恐怕是她听到看到什么,才借了算命的名义来提醒,便问,“姑娘如何证明你的话?” 第10章 第10章 仇氏便问,“姑娘如何证明你的话?” 不管是在哪儿听到看到的,只要有个来源,总能证明一二。 岂料,白玉微说,“我说了,我是算命看相看出来的,哪来的证据。” 仇氏“……” 不是,我都相信你了,就不用再扯算命了吧。 “不过,”白玉微话锋又一转,“只要李家动过这样的心思,总会有蛛丝马迹,尤其姓李的自认至纯至孝,读书人重名声,李老太太应当乐于帮他传出好名声。”她别有深意地看着仇氏,“夫人何不寻个机灵的生面孔,假作刚搬过去的邻居,看到姓李的时候在老太太跟前多吹捧几句,不管是儿子跟娘睡一个被窝,还是想纳妾传宗接代,还是娶一个家世更好的妻子的事,想来都会很有收获。” 仇氏细细一想,确实可行,便也不再计较算不算命的事了,又感谢了白玉微几句,还夸了白雪薇,又吩咐取来银两布匹作为感谢。 白玉微没有接受,说,“夫人大概不知,其实今天我们姐妹俩是去万家酒楼卖野兔山鸡的,以前酒楼也买了不少我们家打的野兔,掌柜的都是认识的,这回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并没有帮到什么忙,夫人不必太放在心上。” 仇氏脸上的笑更深了,“原来竟是认识的。这会儿也不早了,不如留下来用顿午饭吧。” 白玉微摇摇头,“夫人盛情邀请,本不该拒绝,只是家中几个长辈卧病在床,我们姐妹办完事,得早些回去侍奉。”跟着又玩笑一句,“府上的瓜子却是好吃,我就厚着脸皮问夫人要个纸袋,装些带回去给长辈尝尝。” 仇氏听了对她印象更好,忙叫人多装些瓜子,另外又装了些冬瓜糖给她们姐妹当零嘴。 白玉微谢过之后又说,“那就多谢夫人了,往后夫人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可以叫人往白家村送信。” 她估计着,去李家打听消息,证实她的话不难,但只为着这个就跟一个童生退亲,不止不容易,还会对万家和万湘湘产生很坏的影响。 事情是她挑出来的,她很愿意帮这个忙。 待出了万家的门,这个时间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白雪薇便变成了姐姐面前的小话唠,一脸兴奋和崇拜地说,“姐,你太厉害了!自从你开了天眼,不仅什么都懂,什么都会,什么都能算,现在还能帮到万小姐。虽然我什么都不会,可只要跟着你一起,看着你帮到别人,就好像我自己帮了人一样,这种感觉好特别,好棒啊。” 白玉微爱怜地摸摸她的头,余光就看到,从万家出来,自以为没人发现,悄悄跟踪她的仆妇虎躯一震。 大抵是开天眼震住她了。 虽然是个意外,仿佛效果很不错。 “只要你认认真真跟我学本领,以后你也能变得这么棒。”白玉微鼓励道。 那仆妇又是一震,本领?算命的本领? 白雪薇目光闪闪发亮,“我以后,也可以帮助那些,像我们一样被坏人欺负的人吗?” “当然可以。” · “开天眼?” 那仆妇恍恍惚惚地跟了好一段路,直到天上飘起了雪花,冰凉的触感才让她清醒了,赶紧回到万家,把之前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仇氏。 于是仇氏都惊呆了,开天眼? 仇氏也恍惚了,要真是开了天眼,那岂不是说,那姑娘说她会算命,竟不是骗人,而是真的? 她居然真是个大师! 这时再回想种种细节,诸如那两姐妹明明穷的衣服上打满了补丁,但容貌气度很不凡,绝非是一个穷山沟沟能养出来的,恐怕就是因为开了天眼,才会根本不贪图那点银钱吧。 可这也太年轻了吧? 仇氏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得很。 不管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去打听李家的事。 要是证实那姑娘说的都是真的,她必厚礼重谢。 · 回到白家时,已经过了饭点。 因着有吕大夫师徒在,白成做主,没有等两姐妹先开饭。 也是因为吕大夫在,白家人不好做得太过,白江久违的吃到了一点蛋和肉,都快激动哭了,恨不得吕大夫天天都住在这儿。 事实上,吕大夫是真的恨不得住下,毕竟慕容越伤的太重了,他全凭坚强的求生意志,勉强吊着一口气,白玉微会因此触动,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又如何忍心不竭尽所能地救活他? 只是,哎,只消看看白家家徒四壁,别说给他们师徒一间屋子住,就是匀出一张床都不能,何况住下来,还要让本就捉襟见肘的白家日日张罗出像样的饭食,何苦来哉? 好在,这个病患着实顽强,今日又被他针灸过,灌了一副吊命药,脉搏已变得强劲了些,已是在好转,最迟明后日,应当能醒过来。 于是等到白玉微回来,吕大夫带她去看了慕容越,再讲了一次如何照顾,如何喂药,又说自己后日再来后,就告辞了。 虽然慕容越还是昏迷着,白玉微已看出他气色好了些,且吕大夫还用了不少好药材,她心里很是感激吕大夫的用心,豪气地又掏出四百文钱。 看得白江眼睛都直了,只恨不能把钱抢到自己手上。 吕大夫倒贴钱给人看病都不是少见,又见白家这么穷,哪肯说,直到白玉微解释白家是靠打猎卖山鸡赚的钱,才勉强收了两百文,又感叹,“我看你们家虽然清贫,却父慈子孝,兄弟友爱,为了个远房亲戚都能做到这个地步,家风如此好,你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白江听了瑟瑟发抖。 白成更是沉默羞愧。 白玉微笑眯眯道,“借您吉言了。” 又要相送,吕大夫却知她们还没吃午饭,连说不必,最后是白成去送了。 林香莲去厨房端来热好的饭菜,白玉微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江,“大伯,怎么是我娘端饭啊?” 白江就觉胳膊跟腿都是一疼,哭丧着喊冤,“大侄女啊,我这一上午也干了不少活啊,别的不说,就说吕大夫听说咱家里还有卧床的病人,非要一起给治,我好说歹说才劝住吕大夫,又盯紧了爹和老三,没让他们跑出来作乱。” 白玉微面无表情,“好吵!” 白江立马闭嘴。 等吃完了,不用白玉微给眼神,白江非常自觉地把碗筷端走了,点头哈腰地跟林香莲说,“弟妹啊,两个侄女头一次出门,一定有很多话跟你说,你们聊,这些事我做就行了。” 林香莲就有些局促,她还是不大习惯白家人前后判若两人的模样。 两姐妹则去拿买回来的东西,最大的是布匹,林香莲也看到了,总算找到话题,温温柔地开口,“家里好久没买新布了,我给你们姐俩做衣裳,一定做的很好看。” 白玉微忽然想到什么,说,“让三叔也跟着做衣裳。” 啊? 林香莲脱口就说,“三弟一个大男人,哪会做衣裳。” 白玉微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却又让林香莲坐立不安,可她又觉得无辜,弱弱地说,“三弟的确不会做衣裳啊,没得糟蹋了这么好的布。” “不会,就学,咱家不养废物。至于说糟蹋了布料,也容易,让三叔拿阿爷和他自己的衣裳来练手,练好了就给爹做。”白玉微说。 林香莲“……” 一时竟不知究竟是三弟可怜,还是成哥更可怜。 除了布,还有各种酱料,豆腐干,干菌。 林香莲从前在林家过的日子还不错,是以也认得这些东西,她觉得买这些东西太破费的话本能地就要冲出口,一抬眼看到姐妹俩大黄的头发和脸色,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娘,你试着用这些调料炒菜,应该会很香,这个是豆腐干,洗洗切成条跟肉一起炒,还有这个菌子,用热水泡软了炒肉,也可以炖鸡,顺便教会爹和大伯,以后烧火做饭洗衣的事就让他们干去。” 白玉微一样一样地交代,“还有这些大米,顿顿只吃白米饭是有些破费,可以加些豆子,但要加点油盐一起焖,这样更香。还有这些瓜子和糖,该吃吃,别舍不得反而放坏了,划不来,油和肉都别舍不得用,我能赚钱的。” 林香莲听得眼眶都湿了,“阿玉,你还是个小姑娘,养家糊口的事不该你操心的。” 白玉微脸色微沉,“娘,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姑娘家不能如何如何,男人不能如何如何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不爱听。这世上任何事,从来不分男女。” 林香莲微微一个寒噤,连忙保证,“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口快,没管住嘴,我心里都明白的,你放心,以后绝不再说了。” 白玉微点点头,又让林香莲取了些豆子,她要教她们发豆芽。 听说是发豆芽,林香莲腼腆轻轻说,“这个我会。” 在白玉微惊讶的目光下,林香莲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在娘家家吃过的,只是在白家,娘不让发豆芽,太浪费了。” “……”白玉微笑了笑,“没关系,以后这个家,咱们说了算,以后你想吃什么就说,我去弄。” 林香莲露出受宠若惊的欢喜,重重点头。 第11章 第11章 林香莲带着白雪薇开始发豆芽时,白成回来了,有些纳闷她们在做什么,被林香莲一解释,他拧了拧眉头,也觉得能做饭吃的豆子用来发成几棵豆芽菜,属实浪费,但他看到林香莲脸上松快的笑容时,微微愣住了。 香莲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惬意过了。 从前在林家,香莲也是父母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就因为嫁给他,不止日子过得苦,还处处被人欺负,家里的脏活累活全都是她在干,她在林家时何曾这样受苦? 而他身为丈夫,除了眼睁睁看着她辛苦受累,除了说几句没什么意义的宽慰话,甚至因为跛脚,都没能帮她分担多少。 这两天他一直在想阿玉说的话。 如果在香莲第一次被欺负时他就站出来帮她挡回去,他们是不是就不敢这么欺负她,她就不会过得这么苦? 白成心中酸痛无比,就不忍扫了她的兴,挤出点笑,用轻快的语气说,“也教教我吧,我也想学。” 白玉微看到这一幕,表示满意,然后就去了灶房找白江。 白江刚洗完碗,正打算躲在这里偷会儿懒,就看到白玉微进来了,吓得他立马弹起来,慌慌张张地解释,“我我,我刚坐下,正准备……”他四下张望了,没什么底气地说,“把这些柴火收拾下。” “去告诉三叔,他要是不想彻底废了腿,就来见我。” 白江纳了闷了,“你咋不自己去喊他?”爹的屋子离她可比灶房近。 那当然是因为这两天白大柱无法自理,屋子又脏又臭啦。 “你要我跟你解释?”白玉微凉凉看他。 白江被她这眼神看的心里发毛,讪笑道,“不用不用,我这就去。” “等等,一会儿你再去找一下村里会做石磨的人,问问他要多少材料,多少工钱,就说咱家想做一个,问完回来,顺便搞两条大草鱼。” 今晚她要吃酸菜鱼! 有了辣子,终于能吃这些美味了。 白江忍住了没问为啥要做石磨,但是,“那个,大侄女啊,附近的鱼塘都有主的,要弄几条鱼,得,给钱。”后面两个字,几乎是气音。 白玉微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看得白江想哭,“真不是我抠,今早你大伯母回娘家,把我偷偷攒的几十个钱都带走了,一个子儿都没剩,我是真没钱。” 既是如此,白玉微也不为难他,取了一百个铜钱给他,白江正偷摸着乐呢,就听白玉微用一种厉鬼在低语的语气说,“这是借你的,每十天收两个铜板当利钱。” 白江大惊! 你买鱼吃,凭什么我给钱?还收利钱? 你咋比赌场的人还黑心呐! 白玉微微微一笑,“不用这么感动,毕竟一家人,我收的利钱肯定是比外边便宜的。大伯记得早去早回,不然我要是不能按时吃晚饭,可能控制不住想揍人。” 白江打了个寒颤,掩面哭奔。 不一会儿,白材单脚扶墙来找白玉微。 他本就是奸滑之人,这两天受了罪,除了惧怕白玉微,就是憎恨,哪怕他在她面前尽量掩饰了,面相仍显阴郁。 “你有这么好心,帮我治腿?” “你就说,想不想吧。” “……”白材不甘,又怕错过这一次,这辈子都是个瘸腿,“你有什么条件?” 白玉微就笑了,“三叔这话说的,好像侄女是侄女逼你似的,你可是自愿留下伺候阿爷的,再说身为人子,孝顺爹娘本就是应该的,否则会遭天打雷劈,侄女只是替天行道而已。” 白材“!!!” 好想扭头就走。 可他忍住了。 “但是呢,咱家不养废物,伺候阿爷是你该做的,还想吃吃喝喝不饿死,当然得多干活,你看大伯,天天风里来雪里去的,虽然苦,好歹不受罪不是?” “……”白材强忍住没捏紧拳头,等她继续说。 “三叔你呢,就从最简单的开始,也快过年了,给家里人做点新衣裳吧。” 白材忍不住怒了,“那是女人做的!” 凭什么这么羞辱他? “那什么是男人该做的呢?”白玉微真诚发问,“读书吗?可你也没读出个什么名堂啊。这岂不是,三叔既干不成男人做的事,也做不了女人做的事,那就只能做……猪能做的事?” 你骂谁呢! “猪呢,除了睡就是吃,确实容易。” 白材愣了愣,这,这似乎还不赖? 白玉微继续说,“养肥了就可以宰了。” 白材脖子一凉,她什么意思,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白玉微笑容可掬地看着他,那眼神就像看一头待宰的肥猪,“就是咱家缺肉,等不及养肥了,现在就可以宰了吃,听说人肉包子很香哦。”说完她还咽了咽口水。 白材顿时被吓得全身发冷,也顾不上男人的尊严了,立马道,“我做衣裳,我聪明得很,很快就能学会。” 白玉微这才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拿你的旧衣裳练手,做的好了给我爹穿,做的不好……”她呲着牙,冲着他咧嘴一笑,白材浑身一抖,“放心,我一定能做出你满意,啊不,二哥满意的衣裳。” “坐下来吧。” “嗯?” “给你治腿啊。” 白材大惊,她来治?不是,大夫呢? 白玉微诚心诚意地说,“你可以选择不治的。” 白材也想哭了,“你真会治吗?”真的不会趁机废了他另一条腿吗? 白玉微的耐心已经耗尽,脸色一沉,“坐下。” 白材一骇,一屁股就坐下了,就见白玉微抓着他的腿,在他吓得浑身颤抖时,又是咔嚓一声,他痛苦惨叫,“你个挨千刀的,你敢骗我!你说给我治腿的!” 林香莲和白江慌忙跑进来,白雪薇没有,白玉微对妹妹表示很满意。 对上夫妻俩欲言又止的表情,白玉微不咸不淡地踹了白材一脚,惊得他跳起来连连后退,张嘴又要骂,忽然低头一看,惊异地“咦”了声,试探着走动两步,大喜,“好了,真好了,嘿!” 夫妇俩齐齐松了口气,再对上白玉微望过来的目光,不免羞愧得很。 白成尴尬解释,“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第一反应还是想责怪我,是吗?” 白成想说一句“我没有”,然而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他之所以没有责怪,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他怕女儿跟他的关系才缓和了一点,就又跟他离心了。 白玉微见此了然,有些话,说一次就够了。 有心的人自然会改,无人的人,说再多次也无用。 况且她对这对父母的宽容和爱护,仅仅是因为他们是原主的父母,而她与他们,并无多少感情。 她反而更喜欢白雪薇。 夫妇俩陷入难言的羞愧,打破这种尴尬的,竟是不知何处出来的白大柱。 只一天功夫,年纪大了的他更憔悴苍老了,且他两条手臂都耷拉着,连身子都直不起来,更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然而和白材一样,他心里极是怨恨,甚至还不如白材能遮掩,一出来就用沙哑的声音吩咐白玉微,“把我胳膊接回去。” 白玉微歪头看他,“阿爷,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而且,我治好了三叔是因为他能干活,你老胳膊老腿的,能干啥?” 白大柱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可形势不如人,他不敢再骂,那后果他已经领教过。但他也实在拉不下脸像老大老三一样豁出脸求一个贱丫头。 他一脸郁气地沉默地盯着白江夫妇。 夫妇俩“……” 才惹了阿玉不快,哪敢再说话,很有默契地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这时白材出声了,“爹,大侄女说的对,你一把年纪了,眼睛又不好使,能干啥啊?反正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这胳膊要不要,也没啥关系。” 在场所有人里,最不希望白大柱胳膊好起来的就是他了,毕竟他为了讨好白玉微,是真的打过白大柱的,要是白大柱好了,他一定会被狠狠收拾的。 “畜牲!你这个畜牲!”白大柱气得,指着鼻子骂都不行,直接一脚踹过去,却被已经好了的白材灵巧躲过。 白玉微看着他们,忽然开口,“阿爷,其实不拘洗衣做饭,还是烧火劈柴,只要能干活,我就能治好你的胳膊。这样,我先帮你接一条胳膊,等你表现好了,我再接另一条。” 白材大惊,“别啊大侄女,爹能干的,我都能帮他干。” 白玉微似笑非笑地睨他,“这个家,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白材呐呐不敢言。 于是白玉微帮白大柱接好了一条手臂,再来到院子,就看到白雪薇小小的脸上浮现出不符合年纪的沉思,继而当着所有人的面真诚问道,“姐,阿爷和三叔这是不是叫,狗咬狗?” “噗。”白玉微没忍住,笑喷了。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要不她怎么独独就喜欢她呢。 她笑眯眯地摸着白雪薇的脑袋,“对,也不完全对。” “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们还不如狗咬狗呢,顶多叫……”她微微一笑,“菜鸡互啄。” 第12章 第12章 白江是掐着做饭的点回来的,拎了两条约三斤重的草鱼,一共花了五十六文钱,还剩下四十四文,他也不敢昧下了,第一时间就还给白玉微,又苦哈哈地问,“剩下的十五天多还一文成不?” 白玉微啧了一声。 瞧瞧,什么叫强权主义?这就是。 哪怕她提的要求多不合理,对方都能接受,哪天真被卖了也能乐呵呵地帮她数钱。 而且,白江也不想想,他天天都在帮她干活,哪来的功夫去赚钱还她。 “看在你是我大伯的份上,十二天多还一文,不能再少了。” 白玉微板着脸说,白成就不敢再讨价还价了,只能含泪接受。 缓了缓,他才说石磨的事。 他们白家村是没人会做的,白江是去有石磨的村长家打听的。 做石磨的是另一个黄石村的匠人,就姓黄,离白家村不算近,来一趟就要大半个时辰。 做石磨一般十天半个月就能完成,如果要求不高,粗糙点也能用的话,六七天也能做一个,只是这种多半用不久,经常要维护,其实也费钱。 另外,他们这里做石磨主要是用麻石,一般寻常家用的尺寸,就要两百来斤的石料,另外还需要用到一些铁、木头和麻绳,不过都不贵,材料费加起来都不到一百文。当然如果材料自备,这笔钱就剩下了。 另外就是人工费,按半个月的工期,大概是两百文钱。 白玉微原本是打算自己出石料的,上山采一采就行,就是没想到这么重,居然要两百多斤。采石加运输,对白家几个男人来说,辛不辛苦的是不重要,但就是耽误时间。 算了,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做吧。 另外她又算了算,如果做个粗糙点的,要两百文钱,做好点的,就三百文,好像区别也不大。 那就干脆做个好的。 白玉微把这件事就交给了白江,让他明天去办。 又特地交代,“讲价就不必了,省得黄匠人不高兴,在看不到的地方偷工减料。 还有,钱呢,我先垫付,跟之前一样,要还的。” 什么? 白江都要疯了。 他现在一天天的累死累活,吃不饱穿不暖就罢了,还倒贴钱干活? 他不干了! “放心,算你和阿爷、三叔一块借的,一人一百文钱。” 哎? 白江无能狂怒的神情顿时缓和了,他甚至开始盘算着,他要是把价钱谈便宜点,多的自己攒下来,岂不就等于爹和老三帮他多还一点? 好像可以哦。 白玉微似笑非笑地看他打着小算盘,又去叫人进来,做酸菜鱼。 白江白成和白材都是必须要学的,把他们教会了,以后就不必林香莲和白雪薇做饭,专心跟她锻体就好。 白玉微其实也是只会吃,不会做。 但食客嘛,只提需求就够了,怎么做,让厨师琢磨去,何况酸菜鱼这名字,已经把做法表达得很直白了,就是和酸菜一起做,再加点辣子就行。 酸菜,算是家家户户都有,哪怕白家这么穷,为了过冬,也做的有酸白菜和酸萝卜,又有茱萸酱,已经可以做个粗糙版的酸菜鱼。 白玉微只有一个要求,油盐姜葱蒜,不管需要什么调料,大胆用,不许舍不得。 然后丢下一众人,拎着白雪薇去训练。 天色渐暗。 被热油引爆的酸菜香味霎时四溢,哪怕她们在院子里,都被这股浓烈的又酸又香的味道吸引。 白玉微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瞥眼一看,白雪薇虽然还手脚滑动着,眼睛已经粘到灶房上。 但她原谅了白雪薇的分心,毕竟,咳咳,她也有点馋。 不过训练还是要全神贯注的。 她轻咳一声,“雪儿,专心点。” 白雪薇顿时回神,满面羞愧,姐姐这么辛苦用心地教她,她还只想着那口吃的,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她可是能大口吃肉的人,怎么能被区区一点酸菜诱惑道。 白雪薇心里如是检讨之后,果然更认真刻苦了。 又过一会儿,就听到一阵刺啦油爆的声音,酸菜的酸与茱萸酱的辣激烈在热油中激烈碰撞,爆发出霸道的酸酸辣辣的香味,瞬间覆盖了整座院子。 让人根本忍不住流口水。 白玉微也是如此,而这,还是缺胳膊缺腿的酸菜鱼呢,可见她这几日吃的很不好。 也是她穿越后,不止体力武力不比从前,连定力都远不如从前了。 她稍稍自省了一番,又着意看了眼白雪薇,小姑娘同样被那香味引得直吞口水,然而她眼神却还很坚定,训练的动作不掺一丝水分。 不错,是个可造之材。 就在这时,白玉微忽然耳朵一动,她听到一点不同寻常的动静。 她拧眉看向慕容越住的屋子。 · 白玉微拎了一盏灯进屋,昏暗的灯光渐渐漾开,照亮了整间屋子。 病床上的慕容越果然醒了,睁着眼睛没什么精神地看着天花板,仿佛有些茫然。 忽而他鼻翼微动,一个轻如游丝的声音从他嘴畔无力地溢出。 他说,“香。” 白玉微“……” 这哪像个皇孙,这怕不是个没见过好东西的吃货吧。 原本这声气,寻常人是听不到的,奈何白玉微耳聪目明,听得一清二楚,就有那么点无语。 怪不得吕大夫说应是明后日醒,他却提前醒来,居然是被香味给馋醒的。 可惜了,对上这么个重伤病患,她也只能残酷无情地拒绝他,“你伤的重,吃不得重口味的东西,大夫说了,只能喝点清淡的粥。” 还要等他再好些,才能加点蛋花和肉沫。 慕容越伤的重,虽然醒了,脑子还有些混沌,听到别的声音,反应了会儿才迟钝地把目光移过来。 他适应了光亮,眼前冷冰冰的陌生面孔也渐渐清晰,昏迷前那个模糊的伟岸的身影也逐渐清晰,他终于反应过来了,“是姑娘救了我?” 他有些激动,说话时还想动,一动就牵扯到身上各处的伤口,尤其是断了的肋骨,没忍住“嘶”了一声。 白玉微上前,“你伤的太重,得好好养着,就别乱动了。” 慕容越轻轻喘了几声,缓了缓,慢慢说,“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以身相许就不必了。”白玉微立刻打断,“等你伤养好了,有的是你报恩的机会。” “……” 白玉微又说,“我看你的样子,神智是清楚的,那你要记着,你叫林森,是我外公那边隔了房的亲戚,家里遭了灾来投奔我娘的,我提前收了你的信,去接你时遇上狼群,你才受了重伤。” 慕容越有些讶然,没想到恩人已经帮他安排好了身世,他不禁问道,“姑娘知道我是谁?” 白玉微深深看他一眼,“你不是我表哥吗?虽然不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总归是血亲。” “姑娘……不怕我是坏人,连累你?”慕容越问道。 白玉微笑了,“这不重要。” 慕容越看她心有成算的样子,忽然才想起那日她独自一人进深山打猎,一脚踹死一头狼,有这样的本事,也确实有不在意的底气。 何况,想到自己现在跟瘫痪在床没什么区别,喘口气胸肺都跟要炸了似的,又有什么好不让人放心的。 白玉微却是不知他的心思,把灯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叫来白雪薇,“叫娘打碗稀稀的大米稀饭来,你盯着让三叔端过来,就说表哥醒了。” “哎。”白雪薇应声而去。 很快白材就端了稀饭进来。 虽然白材这一天没吃一顿好的,但他以前吃的好,今晚又将要吃酸菜鱼,他还真不稀罕这么碗破稀饭,进来就要交给白玉微,白玉微惊讶地说,“喂饭这活,还要我来干?” 慕容越就看到白材慌乱地抖了下,他没听错的话,刚才这姑娘是叫他三叔,对吧? 白材好像懂了。 他坐在床边,随便地舀了一勺还滚烫的稀饭就要喂,忽然白玉微说,“三叔,你看清了,这不是你爹,是我亲表哥,他受了伤在咱家养病,以后吃喝拉撒照顾他的事,就交给你了,要是我表哥哪儿磕了碰了烫着了,哪怕掉根汗毛,呵呵……” 她冲着白材森然一笑,白材就觉腿上一痛,脸都白了几分,原来刚才是他误会了啊。 白材讪讪的,眼里有为难,“一次半次的可以,时间长了怕是不行,我只跟人说回来一天,要是几天不回,那边一着急去报官不就惹麻烦嘛。” 他下午也是被人肉包子吓傻了才忘了这事,现在倒是可以当个借口。 只又不敢提主家,怕白玉微知道他主家就是朱员外家,那他可真是走不了了。 “三叔是说怕三婶担心?没关系,回头我把您一家子人全接回来不就行了。” 白材的脸色,顿时跟吃了苍蝇一样。 白玉微像是才想起来,又说,“还是说是你的主家朱员外?” 白材面露恐慌,白玉微却是不甚在意的样子,淡然潇洒地说,“三叔你就是想太多,你算个什么东西,还值得你主家惦记!你要是几天不露面,朱家人也只当你昧了主家的东西私逃了,找不着你,就找婶子和堂弟堂妹抵债不就行了,多大点事。” 白材“……” 杀人诛心啊! 慕容越“……” 怪不得不在意他是不是坏人,不提她那一身本事,嘴上的功夫都能把人呛死。 第13章 第13章 晚饭做好了,在往堂屋端,白雪薇来喊白玉微吃饭,白玉微就对白材说,“好好喂我表哥,他有一点不满意……” 她的目光往他腿上扫了扫,白材连忙道,“我做事,你放心。” 但等白玉微一出去,白材的表情就阴了下去,眼神阴冷像条毒蛇,恨不能立刻把人撕碎。 慕容越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 白玉微出来的时候,饭菜都摆好了,人也都坐下了,就等着她开饭。 她看了一眼,走过去就把一大盆酸菜鱼和另一盘香喷喷的豆腐干炒猪肉放到自己面前。 像是看不到其余人变了的脸色一样,又把白大柱面前的饭碗端过来,纳闷地说,“阿爷你干什么活了,有资格吃这样好的豆子焖饭?” 白大柱脸阴得能滴下水,可一次又一次的经历,使得他不敢对上白玉微,愤怒的目光死死盯着白成。 白成内心里煎熬地不行。 他清楚爹是活该,可他们到底是生养自己的亲生父母,见到爹被虐待,他这做儿子的不可能无动于衷,可另一方面,他更是对不起妻女,尤其是阿玉,他不想再让她们失望了。 他夹在中间,实在是左右为难,不管怎么做总有人不满意,那怎么办? 他闭了闭眼。 眼不见就能心不烦了。 于是白成干脆夹了些菜,丢下一句“你们慢吃”,端着饭碗一瘸一拐地去到屋外,就蹲在门口吃起晚饭。 白大柱“……” 就连白玉微都无语了。 白玉微便给白雪薇和林香莲夹鱼片,让她们先吃,又转头看着白江,白江苦着脸很郁闷,倒是自觉,“我重新去打饭。” 他们三个,只能吃稀稀的豆饭,一颗大米都不配。 老三是个坏的,老二不中用,老大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想要吃一顿正常的饭,居然还得自己来! 白大柱深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劝,“大丫头,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但我毕竟是你阿爷,要是让村里人知道你这样,你的名声不好听。” “这里就咱们几个,村里人怎么会知道咱家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说阿爷会出去说?”白玉微纳闷地说。 “不是我……”白大柱脸上有些慌张,白玉微却不等他说完,灿烂地笑了笑,“这一点,阿爷尽可以放心,只要你敢踏出家门一步,我就能蒸人肉包子。” “你敢!”白大柱勃然变色。 白玉微冷笑一声,“看来还是把你们喂得太饱了,敢这么大声说话。” 她见白江端着两碗稀饭惴惴不安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吩咐道,“大伯,找条麻绳把阿爷捆了,嘴巴也堵上,关到屋子里,什么时候懂事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白江瑟瑟发抖。 你要打要骂要捆都没关系,别扯上我啊,我真的谁也惹不起。 白玉微微微一笑,“大伯,不想吃肉吗?” 白江哭死,“爹力气大,我没本事捆他啊。” 关键时刻,他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有骨气,居然没有为了肉卖爹。 白玉微恍然大悟,“原来你想我废了阿爷的手啊?早说嘛。” 她说着,就朝白大柱走过去。 白江大惊失色。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白大柱更是惊恐。 他已经经历过好多次手臂折断的痛,他绝不想再试一次! 这个时候,他全然忘了自己绝不跟孙女低声下气的骨气,慌乱地起身后退,“大丫头,有话好好说,不吃肉就不吃饭,你别动手。” “求你了!” 白大柱苍老的眼睛里溢出了泪水。 白玉微也停下步子,“真不吃肉,不吃饭?” 白大柱已经松了一大口气,眼泪却滚滚而落,含混道,“不吃,不吃。” “也不出去坏我的名声?” “???”谁坏你名声了,那叫实话实说!你别冤枉人! 白大柱含泪道,“绝不。” “你敢发誓?” “!”白大柱深吸一口气,“我绝不在外面乱说话,否则,否则叫我这条胳膊一辈子都好不了。” 啧。 发个誓都不敢发毒誓。 不过没关系,白玉微说,“我信阿爷,毕竟我可是开了天眼的,你要是敢违背誓言,就算天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 外面终于安静了,酸菜鱼的香味也已经很淡了。 慕容越自认也是见多识广,长在那样的环境,父不父,子不子,兄弟都是死敌,父子也会兵戎相见,只恨不能屠尽对方九族,但听了这么一出大戏,仍是大受震撼,一家人,什么深仇大恨至于此啊。 还是如此简单粗暴直接的恐吓。 开天眼…… 这位恩人,实在是个妙人。 若是母亲还在,应该会很喜欢恩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性子。 想到母亲,想到父亲,妹妹,慕容越眼神一黯。 · 隔日,白玉微再进山打猎时,发现兔子山鸡更少了。 毕竟是冬天。 她叹气,穷人赚钱难,打猎都这么难。 想要吃好喝好,还得想别的法子赚钱。 这时系统冒出来了,神秘兮兮地说,【阿玉,我倒是有个主意。】 白玉微也不吭声,等它继续说。 系统只好继续说,【那日遇上万家的事,你不是说自己会算命吗?你算的好,仇夫人还想给你银子呢,这不比打猎更赚钱啊。】 白玉微都惊呆了,“我会算命还是你会算命?” 这招牌打出去,不出一日都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系统委屈道,“我可是吃瓜系统啊,只要看他们一眼就知道他们有什么八卦,就像那个渣男一样。” 白玉微没好气道,“算命算命,就是算没发生的事,你知道吗?” 碰上万家的事,是巧合,也是她想帮万家小姐。 等等。 白玉微忽然一顿,如果只是算姻缘,算算未婚男女之间是不是一段好姻缘呢? 系统听了兴奋起来,【阿玉阿玉,你想的太好了!这样咱们就可以帮到好多被欺骗的姑娘了。】 白玉微笑了笑。 算命这事是可以试试。 不过她也不指望这营生能赚钱,毕竟毁人姻缘可不是什么讨喜的事。 还是得多猎几只兔子。 今中午就吃□□。 · 吕大夫如约来复诊,得知慕容越竟提前醒过来,很是高兴。 检查伤口,摸了肋骨,把了脉后连连点头,只道他真是福大命大,蛇毒都解得差不多,如今只要好生将养着,半年时间就能恢复如常。 药方暂时还不必大改,又多拿了许多止痛药。 因知道白家穷困,只收了一半诊金就匆匆走了,生怕白家人留他吃饭。 白玉微见此“……” 医者仁心啊。 希望将来慕容越要是发达了,再好好报答吕大夫。 · 这日白玉微只拎了三只野兔卖去万家酒楼,得了一百多枚铜钱就带着白雪薇去集市上逛。 这日恰好是乡里一月一次赶集的日子,集市上多了许多小摊贩,除了油盐酱醋针线头绳,也有卖新鲜秋梨、白菜萝卜和其他菜干的,卖腊肉的也有,还有果脯坚果,小孩的小玩具。 诚然不能跟现代社会相提并论,但很多吃的玩的,原主和妹妹见都没见过。 白玉微便拉着看得眼花缭乱的白雪薇,买了几条不同颜色漂亮的头绳,买了三朵布花,又买了些栗子松子,蜜饯金橘和柿饼莲子糖等和白雪薇分着吃,一边琢磨着在哪儿摆摊好。 这时她看到一老一少两个男子在摊贩前收钱。 她停在一个卖秋梨的摊位前,买了四个梨,才问收钱的是谁。 因她买了东西,那婶子也乐意回答。她才知道,在集市上摆摊是要给摊位费的,官府规定的,不是她以为的保护费。但每个摊位,卖的东西不同,收的费用也不同,又因为百姓们卖的东西五花八门,官府没能完全统计,收费就有些弹性空间。 比如。 此刻,白玉微就过去问摊位费怎么收。 老的那个有些官架子,见是两个女娃,倒还和气,“你们要卖什么?” 白玉微就从背篓里取出做好的用细竹竿撑着的灰布招牌,指着上面的字道,“算命,看相,算姻缘。” 老的这个其实是里长,算是有些见识的,这下子都吃了一惊,“你会算命?你会写字?” 其实也不止他吃惊,他的孙子,还有周围的小贩们都惊呆了,这么个小姑娘,会算命?就算是道姑,也不可能这么年轻就能算命。 何况她不是。 白玉微含蓄地点头,谦虚道,“略知皮毛。” 里长沉默了会儿,语重心长地规劝,“小女娃不要说大话,要是家里缺钱就去找工,勤勤恳恳地做工,可不能干坑蒙拐骗的事,会被抓进大牢的。” “我姐才没有说大话,她是阎王爷开了天眼的,她真的会算命!”白玉微还没说什么,白雪薇不服气姐姐被看扁,大声喊道。 “嘶!” 周围一片又一片抽气声。 接着,爆发出一阵阵狂笑声,把白雪薇快气晕了。 “老伯,我不是说笑的。”白玉微无奈道,“我也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想帮有需要的人算算姻缘而已。” 里长看她还执迷不悟,一副劝不动的样子,便想给她出个难题让她撞撞南墙,便说道,“既然你说你会算姻缘,那你就给我这孙儿算算他的姻缘在哪儿,要是算得出,你就能在这儿摆摊。” 系统叮的一声激动地冒出来,“阿玉,告诉他,他孙子喜欢嫂子!” 第14章 第14章 里长姓陶,他的孙儿叫陶小山,今年十八岁。 陶小山自幼和他大哥、大嫂一块长大,感情很好,他十岁那年,母亲去世,对还年幼的他来说,仿佛天都塌了。他大哥大嫂虽然还没成亲,但也已经定亲了,年长他三岁的大嫂自觉地担负起照顾他的责任。 和这样一个温柔的,如母、如姐的女性朝夕相处,随着陶小山年纪渐长,知道些男女情事之后,他对大嫂的亲情中懵懵懂懂地产生出爱情。 他慌乱过,自暴自弃过,最后反而还是要被大嫂劝慰,于是他越来越深陷其中,也愈来愈难以自拔。 怀揣着这样见不得人的感情,陶小山一边沉迷在偷偷爱着一个人的快乐,一面又痛苦于不能倾诉衷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当他越来越爱,眼里再也看不见别人时,他忽然就想明白了,他这辈子都不要娶妻,他既不愿玷污了自己对大嫂的爱慕,也不想耽误无辜的女孩子。 他尊敬大嫂,依恋大嫂,爱慕大嫂,哪怕不能成为夫妻,可如今也是日夜相对,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长相厮守呢? 就这样吧,挺好的。 他很知足。 可他已经十八了,这个时代,但凡不是穷到要饿死人,怎么可能容许他不娶妻生子,打一辈子光棍? 家里一次次相看好姑娘,他总能用这样那样的方式让亲事不成。家里也问过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又说不出来,只说不想成亲,却说不出理由,家里人可真是愁坏了。 所以此时此刻,陶里长虽是想出个难题给白玉微让她打退堂鼓,又何尝不是带了点私心。 万一呢,万一真叫这女娃给蒙着了? 知晓始末的白玉微“……” 她眼神复杂地看起来很害羞很腼腆的陶小山,直叹真是人不可貌相。 哪知她就是这么随便地略有深意的一眼,让原本有些心虚的陶小山忽然有种被剥了皮,看得透透的恐慌感。 她不会真的算到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陶小山爱慕着大嫂,把这份暗恋看得如同神灵般不可亵渎,可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在世人眼里,这是最龌龊的东西。 这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他害怕被别人知道! “不,不算了吧,我,我自己都不知道为啥。”陶小山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说,“阿爷,官府又没规定年轻姑娘不能算命,这位姑娘既然想做这个营生,就让她做吧,我看她们两姐妹都很淳朴,就是想赚点银钱补贴家用而已,应当不会做犯法的事。” 陶里长虽然也只是寻常乡下人,可毕竟当了几十年的里长,可谓是人老成精。 这女娃看了他孙子一眼,他孙子立马慌慌张张像被看出了什么似的,难不成这女娃还真被开了天眼,能看出别人看不到的? 那不能啊,就算被看出什么,他慌什么。 难道一个婚事而已,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陶里长当了这么多年里长,可没少帮乡里乡亲断家务事,一时间,他脑子里已经转过很多种让人咋舌的丑事。 不,不能吧? 这要是被这女娃当众说出来了,他老脸往哪儿搁?又怎么把这个里长传给小山啊? 可他自己发了话,让这女娃算小山的姻缘,结果却又不让女娃开口,实在说不过去,还有损他的威严。 这可怎么是好。 陶里长愁的不行,恨不得回到刚才,让自己别再说那话。 就在这时,他听到女娃徐徐开口,“我看小陶哥面相,像是被什么困住了。” 陶里长和陶小山齐齐心跳加速,都紧张得不行。 别说了!别说了 “只要他走出山水村,去外面的世界瞧瞧看看,等过个一年半载的,或许就有好运道呢。” 住嘴啊啊啊哎? 她说啥? 让他离家?好运自然来? 好像是好事啊。 没啥可怕的坏消息啊。 爷孙俩齐齐松了口气。 陶里长毕竟是经过事的人,很快回神,慈爱地说,“你这个小女娃啊,倒是会说,听得人心里高兴,也罢也罢,既然你是想补贴家用,那就摆摊去吧。不过,切记,决不可坑蒙拐骗,骗人钱财,否则,我可不饶你。” “多谢老伯,您放心,我肯定认认真真算姻缘。”白玉微笑着说,又取了些铜钱,有些迟疑,“这算命的营生,要交多少钱?” 陶里长,“……你算一卦,多少钱?” “钱多钱少不重要,您看着给,要是不满意,不给也行。” “!”那他可太满意了。 陶里长就更不能替她决定算卦的费用,“既然如此,那就两两相抵吧。” 反正算卦的摊位费也无前例可循,他说多少都行。 “行,就听您的。” 白玉微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陶小山,“以后小陶哥要是还有什么困惑,都可以来找我,我就住在白家村,找白大柱家就成。” · 算命这一出热闹就周围几家小贩清楚,白玉微便也不去其他地方了,就在这儿选了个空位,摆出两张白大柱赶工赶出来的小竹凳和妹妹一前一后坐下,就这么支起了算命摊子。 旁边的人还在七嘴八舌地议论她算命的事,白玉微也没解释什么,于是大家几乎都认定,她根本不会算,刚才那些话纯属是在哄陶里长开心,好换个摊位罢了。 既然不是真的会算,眼看着也不会有人来找她算命,旁边人就不再议论这事,各自忙自己的去。 周围很快就安静了。 白玉微大马金刀地坐在小凳子上,练习吐纳,她身后的白雪薇有样学样。 过了好一会儿,旁边传来个充满八卦的声音,“闺女,你真会算姻缘呐?” 白玉微转头,是她旁边卖木雕小玩具的一个婶子。 系统悄悄说,【阿玉,这个马婶儿发现点证据,怀疑她老公出轨呢。】 白玉微微笑说,“我不仅能算姻缘,也能帮人算算家里的男人有没有偷人。” 马婶儿的心嘭的一跳,脱口道,“你真能算?” “当然。”白玉微说,“不过,我是看面相来算命的,你要真想算,得让我先见见叔。” “还要见人啊。”马婶儿有点失望,马上反应过来不对,连连表示,“你搞错了,不是我想算,就是我有个好姐妹,她想算。真的,是我姐妹想知道。” 无中生姐妹嘛。 白玉微懂,并且体贴地说,“你的姐妹什么时候想算,带上她男人来找我就行。算这个很容易,难的是……” 马婶儿心弦一紧,就听她说,“如果她男人真的偷人了,她想怎么办呢?” “当然是揍他啊。”马婶儿脱口而出,理所当然。 “然后呢?” 马婶儿两眼茫然,还要什么然后,再揍一顿?揍得他下不了床?那不还是她累死累活地伺候? 白玉微说,“婶儿见过猫吗?偷过腥的猫,就算被揍得只剩半条命,等他能动弹了,还是会去偷的。偷腥,只有不偷和无数次偷。偷人也一样。” 她说的这么明白,马婶儿哪能不懂,眼神更黯然。 道理她都懂,可是懂又怎么样,她总不能把人绑在家里一天到晚地盯着吧,且不说她绑不了,一大家子的人就靠着他的手艺吃饭呢。 “婶儿也不用考虑那么多,不用想能不能办得到,只去想你,姐妹最想要的结果是什么,等你想清楚了,去白家村找我,我会尽力帮你,姐妹的。” 马婶儿被她说的很心动,“我,我姐妹想要什么都能办成?那得多少钱啊。” 白玉微笑了笑,“我也不敢打包票,尽力办就是了。至于钱嘛,还是那句话,看心情给,不给也成。” 不收钱?天底下真有掉馅饼这种好事? 就算有也不能落在她头上吧。 马婶儿反而迟疑了。 白玉微也不多说什么,拿了一个马婶儿雕的小兔子,其实工艺很不错,活灵活现的,然而这么长时间了,没一个人来问价。 “这兔子多少钱一个?” 马婶儿愣了愣,赶紧推销,“就两文钱,这都是好木料,我刻得也仔细,一点毛刺都没有,绝不伤着孩子的手。” 白玉微却又放了回去。 马婶儿“……” 白玉微说,“我看婶儿的手艺不错,然而这是乡下,没多少人会花钱买一个只能放这儿干看着的摆件。” 舍得这个钱的,又宁可买更精致好玩的玩具。 马婶儿神情又是一黯。 她嫁的男人是木匠,儿子也跟着学了,她总看着他们做活,也心痒痒地想学,但男人家的手艺不传女人,她学不了,就捡了他们剩下的废料自己刻着玩,慢慢就能刻些小狗兔子小猫,她想在家里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试着卖卖看,万一有人买,也是个进项不是? 可她男人和儿子都笑她,说她绝对卖不出去,她不服气,没想到这个算命的姑娘也这么说。 难道她真的卖不出去吗? “婶儿不如雕刻些能动的物件。” 马婶儿看了看同样无人问津的拨浪鼓。 白玉微问,“能刻车轮吗?” “能啊,这咋不能,你想让我刻个骡车?”马婶儿直摆手,“不行不行,不好看,这没人要的。” 白玉微看了一圈,找了块马婶儿没用的小木料,又取炭笔画了个平平无奇的小汽车的样子,指着车轮的地方说,“你试着这几个地方刻几个车轮,要能跟平常的骡车一样正常转动的,做好了拿去县里的集市,这车能跑,小孩子会喜欢,兴许能卖出去,要是能卖,赚的钱回头分我一成就是。” 一成? 马婶儿很惊愕,十文钱才能分一文?也就是说起码要卖五辆这种车才能分她一文。 可这玩意儿,卖的出去? 第15章 第15章 虽然木块上画的车怪模怪样的,但那句小孩子会喜欢能跑的,能卖出去,太让人心动了,马婶儿就去琢磨怎么刻个能跑的车,一时都忘了算命的事。 之后倒也有人想来算算姻缘。 ——毕竟,不满意可以不给钱嘛,当是玩玩也行。 遗憾的是,都是来替儿女问姻缘的,白玉微也只能遗憾表示:她是看相算命,得把未婚男女带过来来给她瞧瞧,才好算。当然,也可以两个人分开带过来。 可一般情况下,哪个未婚男女好意思一起走到她面前来给她算姻缘哦。 如此一来,就再没人到她的摊子来了。 等了一段时间都没人来算,白玉微也不是非要做这个神算子不可,便不再浪费时间,收了摊子,去割了五斤新鲜猪肉,还买了些腊肉,又去买了米,今日赚的一百多文钱已经只剩二十文。 白雪薇默默算着账,心又在滴血,却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姐姐开始花钱以来,他们二房可是真的过上好日子,天天大鱼大肉呢。 好在,还剩了二十文钱。 哪知,白玉微又带着她去了杂货铺,买了五块跟猪肉一块炒特别香的豆腐干。 最后一文钱都没有了。 白雪薇心里滴着血,笑着问,“姐这么喜欢吃这豆腐干呢。” “也不是。”白玉微说,“主要是也没什么别的好吃。” 白雪薇想说还有白菜萝卜呢,又一想,这两样吃了十几年,早吃腻了。豆腐干这几天虽然常吃,好歹才吃了几天呢,远没到吃腻的时候。 “这东西叫豆腐干,是不是跟豆腐有关系?”白雪薇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发问,“我听说豆腐就是把黄豆磨成浆做出来的,等咱家石磨做好了,是不是就能自己做豆腐,做豆腐干了?” 自己做,可比外面买便宜多了。 “你说的对,但是谁会呢。” 白雪薇“……” 想哭。 也是,不管是豆腐,还是豆腐干,都是赚钱的手艺,怎么可能给外人知道。 白雪薇正欲哭无泪呢,转头就看到里长爷孙在前面。 她一下子就收起了表情,做出副石板脸。 里长爷孙“……” 年纪小小的女娃,咋还两副面孔呢。 里长只做没看见,对着白玉微说,“白姑娘,老朽正想找你呢。” 白玉微便道,“你们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去找你们的。老伯,我跟小陶哥单独说两句。” 里长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了,咋的,他这孙儿的姻缘还真见不得人啊,连他这个当爷爷的都不能知道? 白玉微和陶小山来到转角处,确定四周无人,她肃然道,“你要是不想害了她,就赶紧离开。你需得明白,你的心思一旦被人察觉,人们不会觉得是你单相思,不会觉得她无辜,只会认定是她耐不住寂寞勾引你,她会被万人唾骂不守妇道,会被浸猪笼,被沉塘!” 陶小山原本就有些慌乱,猛然间听她说了这样的狠话,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解释,“不是她,是我,她根本不知道……” “你自小在村里长大,你不知道村里人是什么样的?他们会在意你的解释,会在意真相?不提别人,就你们家的人,你爷,你爹,还有你大哥,难道会因为一个外人,指责你这个自己人?” 陶小山嘴唇都白了,不停地哆嗦,忽然就没忍住哭了,“那我该咋办?我不想害她。大师,你给我指条明路吧。” 忽然就成大师的白玉微“……” 她无奈道,“路,我已经指给你了,离开你们村子,至少去县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吃过苦,见过繁华,你那点小心思自然会被淡忘,等你另外有了喜欢的姑娘,想成亲了,再回去。” “记住!不想娶妻之前,决不可回去!” 早在刚才,陶小山心里就已经决定了,只是白玉微突然放狠话把人给吓懵了,才发慌,此刻她再这么一说,他自然也不犹豫,他擦擦脸,语气坚决,“好,我听大师的,我这就回去收拾行礼,离开家,绝不偷偷回来。” “还回去收拾行李呢?”白玉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想回去再见一面,再道个别?你就不怕那一面,生出是非,害死她?” “我不是,我没有。”陶小山吓得脸白刷刷的,“我就是,这大冬天的,得带点厚衣裳,得带点钱吧,不然就在外边冻死了。”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小得跟蚊子似的。 “你们不是才刚收了不少钱,不够你当盘缠?叫你去县里,是做工赚钱,不是去当少爷的!再说了,你大哥不是县里读书嘛,真的缺什么,找你大哥不就成了。” 陶小山神色一黯,是啊,他是去县里做工的,他甚至不是去读书的。 他只是个大字不识的乡下汉子,大嫂…… 这两个字在心间轻轻呢喃,实在是五味陈杂,既隐秘的欢喜,又黯然神伤,悲苦不已。 他深吸一口气。 既然决定了,不能害她,就不该再贪图见那一面。 实在不必! 陶小山走过去就跟陶里长说,现在就要去县里。 陶里长都愣了,“咋这么急,出什么事了,白姑娘怎么说?” 陶小山抿了下嘴,语气坚定,“大师说了,让我现在就走,或许很快就能遇上好姻缘。阿爷你别担心,大哥也在县里呢,有事我会去找他的。” “真的?”陶里长又是吃惊,又将信将疑,“那女娃真的算的这么准?” 陶小山苦笑,他也很意外,可事实如此啊。 他对大嫂的心意,天知地知他知,大嫂都从未察觉,可大师从未见过他,却看一眼都知道了。 “阿爷,你信我,白大师真的很厉害,以后要是遇上什么麻烦,可以去求大师帮忙。对了,还没给大师算卦的钱……” 他一回头,发现两姐妹都已经没了身影,走这么快吗? · 解决了陶小山的事,白玉微就带着妹妹回家了。 白雪薇原本也是做惯活的,脚程不慢,又跟着练了几天,进步很大,原本半个多时辰的路,她们姐妹俩一路快走,两刻钟就到家了,都还没到吃饭的时间。 只是,家里边好像有点热闹? 白玉微这么想着,脚下更快,而那头白家院子里的人看到她,一个微胖的中年妇人当先激动地小跑过来,“大师,您可算回来了。” “?你是?” 妇人虽然又着急又激动,倒记着自报家门,“大师,我是万家的婆子,万家酒楼您还记得不?我们夫人叫我来白家村找您。我男人姓齐,您叫我齐家的就行。” 白玉微说,“你是你,你男人是你男人。” 妇人愣了愣,从善如流地改口,“我姓罗,您叫我罗婆子就好。” “罗婶儿,咱们进去说话。” “哎哟,可当不起大师您这句婶儿。”罗婶儿激动了一句,赶紧跟上。 听得一句大师,院子里来看热闹的乡亲们各个瞠目结舌,咋回事,谁是大师?大师是谁? 白玉微微笑着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就带着罗婶儿去了三房的屋子,听她说明来意。 那日白玉微去过万家后,因“开天眼”几字,仇氏已经很信她的言论,很快找了人到李童生家做邻居。 那人也确实八面玲珑,没两日和李母混熟了,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也成功证实了白玉微的言辞,尤其是李童生每晚都和李母睡一起的事。那李母还很骄傲,因为儿子孝顺啊,现如今的世道,读书人考功名,做官,名声都是顶顶重要的。 那人得了确切消息,赶紧回禀仇氏,哪怕早有所料,仍听得眼前一黑,连忙和万父商议退婚一事。 哪料到,万父根本不同意退婚。 在万父看来,男人纳妾是应当的,谁让你女儿生不出来?至于和亲娘睡一个被窝,那更不是事。反正,只要李童生考取功名做了官,他这个有提携之恩的岳父就跟着鸡犬升天啦。 谁都不能阻止他飞黄腾达! 所以,退婚是绝对不能退的。 哪怕万湘湘为此绝食要自尽,也是被万父关起来,让人看着,好好备嫁。 虽早猜到自己丈夫会是什么决断,真发生了,仇氏还是愤恨不已。 她没儿子,将来万家家产都是那个庶子的,凭什么牺牲湘湘一辈子的幸福,来成全万家父子的荣华富贵? 但这事之后,万父也提防着仇氏坏事,也不许仇氏再出门。 仇氏“!!!” 幸好她没说出大师,才有了机会让人跑这一趟求助。 白玉微并不意外万父的决定,只是既然万父不愿退亲,就得从李童生入手。 她提醒了一句,“夫人和小姐可是决定好了,无论如何都要退亲?毕竟,如果让李童生来退亲,无论原因是什么,势必会坏了万小姐的名声。” 以后就更不好说亲。 她以为罗婶儿会有些纠结不敢决断,哪想她一拍大腿,直言道,“大师喂,都是乡下人,名声再好,能当银子使?名声再差,也碍不着人吃喝拉撒啊,谁会为了这么个东西毁了自己一辈子啊。不就是几句闲言碎语嘛,不过是耳边风,跟放屁似的。再说了,我们家小姐可是万家小姐,又生的那么好看,要不是姓李的是个童生,就他家那穷样,都不配看我们小姐一眼。您且瞧着吧,等两家退亲了,很快万家门槛都得被那些媒婆踏破了。” 白玉微“……” 失敬失敬!是她狭隘了。 “既然如此,你回去告诉夫人小姐,在家好等消息吧。” “哎!”罗婶儿喜不自胜,“老婆子就知道,大师一定有办法。” 又拿了五两银子硬塞给白玉微,直说给大师添麻烦了。 这次白玉微收了,不然罗婶儿怕是得担心她不尽心。 把罗婶儿送出院子,白玉微琢磨着今晚就去把事儿给办了,系统却突然冒出来,带着嚎啕大哭的腔调,【阿玉,呜哇哇……你帮帮孙寡妇吧,她好惨啊,我从未见过如此可怜之人!呜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