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如让我空军呢!》 第1章 第 1 章 “这鱼塘没鱼吧!” 旁边传来压着火气的抱怨,伴随着鱼竿手柄磕在支架上的声音,吓得何深一哆嗦。 他头都不敢抬,拿着自己的小马扎悄悄往旁边挪了三厘米,不敢挪多,怕被旁边的大哥骂…… 这大哥也太暴躁了,他明明才在这里钓了三四个小时,没钓上鱼不是很正常吗?自己都在这里坐了一整天了,还是一如既往的空军呢,有什么好气的? 生气是钓不到鱼的,何深撇撇嘴,继续盯着水面。 虽然他也没钓到过鱼。 不是今天、昨天、前天没有,是从他去年开始钓鱼以来就没钓上过鱼。 这鱼塘肯定有鱼。 何深鼓了下脸颊,他今天还看到对面的大哥连了六七杆呢。 …… 谢长安把手里的鱼竿丢在地上,站起来愤怒地跺了两下脚,低头看着魂令上浮起来的字,额头青筋暴起,低头眯着眼睛看着地上的钓鱼竿,想要发火又顾及旁边那个已经快要被吓到发抖的人类,只能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指着钓鱼竿小声威胁:“不知道你为什么非得变成钓鱼竿,但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自己给我钓上点什么,不然我拆了你。” 是,钓鱼竿是他的本命灵器,名叫逆鳞,逆鳞器如其名,十分叛逆,近些年更是时不时就不听使唤,特别是前两天路过这个鱼塘之后,这家伙非要变成钓鱼竿,谢长安都死了上千年了,哪会用现代化鱼竿钓鱼? 再说了,就算他会用,钓鱼竿怎么勾魂?勾来的魂又放在哪里? 逆鳞用不了,他只能徒手抓鬼,弄得自己满手都是晦气,坚持了两天实在受不了,跑来这个鱼塘看看到底是什么鱼有如此大的魅力让逆鳞变成鱼竿。 结果别说鱼了,连棵水草也没钓起来。 这会传讯石提示又有新鬼要抓,谢长安简直火冒三丈, 他愤然离去,没注意到身后的逆鳞状似娇羞地左右扭动两下。 何深继续盯着水面发呆,手撑在下巴上,他都在鱼塘泡了一整个暑假了,到底什么时候能钓上来第一条鱼啊? 发着呆,又扭头看着被暴躁大哥丢在原地的钓鱼竿,鬼鬼祟祟的左右张望两下,见大哥没有回来,他小声说:“你已经是个成熟的钓鱼竿了,要学会自己瞄准猎物。” 他没转头,还盯着自己的钓鱼竿,恍惚间余光似乎瞄见旁边大哥的钓鱼竿上下晃动两下,像是在点头。 何深吓得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地回头,盯着那岿然不动的鱼竿看了半天,没再看到类似的动静才一点点扭头回去继续看自己的面前的水面。 “噗、噗。”浮标上下晃动两下,猛地往水里扎了一截,何深连忙拉杆。 终于有鱼咬钩了! 他拉了两下,觉得有些不对,这鱼劲并不大,估计是条小鱼苗。 鱼苗也没事,聊胜于无嘛,至少不是空军了。 嘿嘿。 何深用力一拉,不知道是不是力度过大,鱼钩连着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冲着他的脸就来,他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接,却被抓在手里的东西划破了掌心。 “嘶……” 他倒吸一口冷气,盯着掌心还在渗血的被鱼钩划破的伤口,看着旁边已经被自己拽得往前蹿了一大截的鱼竿,沉默了两秒。 啊哦,原来不是上鱼了,只是刮到旁边的鱼钩了…… 何深耐心地把鱼线解开,把暴躁大哥的钓鱼竿放回原位,想了想往右边抛钩,远离自己的位置,免得再缠线。 可怜的钓鱼竿,别一无所获被一会要回来的大哥掰了,那就太可惜啦,这鱼竿手感还挺好的,应该是什么高级货。 他挠挠脸,坐回原位,继续抛杆。 咦? 他低头看看手里的鱼竿,确实是自己的没错。 怎么感觉手感变好了?跟旁边大哥的鱼竿都差不多了。 何深目露疑惑,盯着鱼竿看了半天,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天时地利人和,今天一定能上鱼! …… 谢长安手里抓着噗噗往外喷晦气的鬼,脸色阴森得像是从地府里爬出来的,他冷笑一声,十三只鬼,就抓到一个,都怪逆鳞不给力,他地府第一鬼差的业绩不保。 他越想越气,痛下毒手把手里的怨鬼丢来丢去,丢到晦气都飘忽着散了,这才把已经团成球的鬼魂捡回来,丢进暂时的鬼葫芦里。 托逆鳞的福,工作第三年,他又用上了新手村装备鬼葫芦。 他正要去追那些漏网之鱼,突然心脏一阵抽痛,他脚步一顿,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地往逆鳞的方向望了一眼。 谁把他本命灵器抢了? 本命灵器一旦认主没法解绑,除非原主死亡。 谢长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也没死啊。 疑惑归疑惑,他马不停蹄赶回刚刚丢下逆鳞的地方,到那一看,好家伙,刚刚坐他旁边的人类拿着逆鳞在钓鱼呢。 好像还真的钓上来了? 何深根本没有意识到暴躁大哥已经回来了,他正在全身贯注地摇杆,还用着自己的技能试图遛鱼,好在这鱼虽重,但似乎没怎么挣扎,鱼竿上传来的力道不是时大时小,而是一直很稳定。 “你在干什么呢?”谢长安冷不丁地开口,给何深吓得往前蹿了一截,差点掉进水里,他倒吸一口冷气,吓得眼眶都红了,就这还紧紧握着自己的杆呢,他半天才缓过来,继续收线,边收边哼哼唧唧说:“我上鱼了,麻烦大哥帮我抄一下……” 谢长安:“?” 他没听懂。 “抄什么?” 何深往自己左脚下的位置努了努嘴,那里有个抄网。 “抄一下鱼,谢谢大哥,你下次钓鱼也要记得带抄网啊,不然鱼容易跑……” 谢长安一愣,看着湖面。 可是你这钓上来的,也不是鱼啊? 他沉默了两秒,在何深催促的嘀咕下还是上前两步拿起抄网。 “哗啦~” 谢长安的动作又快又准,噗通一声把东西丢在地上。 何深把鱼竿往地上一扔就要跑来看鱼,看清地上东西的一瞬间愣住。 大半夜的鱼塘边,也没有灯,那么一点点光亮的来源都是何深的驱蚊灯,现在借着朦朦胧胧的灯光,何深勉强看清了地上的东西,有点像一块石头,被塑料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具体的东西。 塑料袋已经破了,还在往下淌水。 “这、这、这……”他结结巴巴地看着谢长安,又低头看看地上的包裹,小脸唰一下变得惨白,哆哆嗦嗦地问:“这是啥东西?不会钓到人民碎片了吧?” 谢长安看着他吓得哆嗦的样子,莫名其妙觉得有些好笑,于是轻笑了声。 这下何深更是大脑一片空白,他已经快要被吓晕过去了,嘴唇不住得发抖,开开合合,什么也说不出口,倒是身体很诚实,双手抱胸小步往后退。 “哎!” 他本身就站在水塘边上,这会还往后退,站在坡上又不稳,很容易就失去平衡要往水里栽,好在被谢长安眼疾手快拉住。 当然不是出于好心,主要是人类还拿着逆鳞呢,这湖里全是怨气,要是逆鳞掉进去他也不想要了。 “谢、谢、谢、谢谢大哥。” 谢长安一点头,蹲下看地上的包裹,边拆边说:“打开看看就知道是什么了。” 手下的触感湿乎乎的,确实不太好受。 谢长安耐着性子拆,他主要是好奇,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大的怨气。 是的,这玩意在他眼里不能算是个包裹,更像是一团乌云,视线所及全是油乎乎的一团,本来应该感到恶心的,但这两天抓了不少鬼,怨气晦气煞气一个没落,他已经麻木了。 麻木的谢长安拆袋子的动作十分迅速,这东西里里外外包了很多层,拆开塑料袋还有一层,再拆开还有一层,就这么连续的拆,有种拆不到底的感觉。 暴脾气上来了的谢长安这就要用撕的,耐心告罄,忍不了一点。 何深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图,连忙出声阻止:“哎……别撕呀,万一这里面有什么东西,我们要报警的,撕了不就破坏证据了吗?” 谢长安扭头看他一眼,叹了口气继续解袋子。 少说得拆了有二三十个塑料袋,终于看到里面的一个铁箱,这铁箱看着有点保险箱的意思,上面挂着一把锁,钥匙就插在锁上。 何深抽了抽鼻子,他好像闻到点臭臭的味道,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谢长安已经咔哒一声开锁。 箱子很新,看上去像刚买不久,甚至没有什么划痕,盖子打开时也十分顺利,荷叶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里面的恶臭却让何深紧皱眉头。 他手捂着鼻子,看着旁边毫无反应的谢长安,小声问:“这是什么?你没闻到很臭的味道吗?” 谢长安这个地府打工的,一秒就意识到这是尸体腐烂的味道,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旁边又怕又要往前凑的人类,想了想回答:“应该是只手……” “啊!!!” 何深反应两秒,慌不择路转身就跑,他的四肢已经不太听使唤了,说是连滚带爬也不为过,谢长安很轻松就追上他。 “别杀我!别杀我!我一直遵纪守法,从没做过坏事,呜呜呜呜……”被钳住胳膊的何深嚎啕大哭,他就觉得不对,这大哥刚刚那么暴躁,现在拆出来个人手却这么淡定。 果然凶手会重新回到案发现场是不是呜呜呜。 “不是,谁要杀你啊,你把我鱼竿留下。” 何深哇哇哭,根本没功夫听谢长安说了什么,抱着头缩成一团,手还攥着鱼竿。 “哇啊……呜呜呜……” 谢长安眉头青筋一跳,站在旁边一动不动,本以为这样他能冷静下来,谁承想这家伙越哭越大声,颇有种临死前哭个够本的决绝感。 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怒吼一声:“别哭了!” 声音大到连附近的青蛙叫声都安静了几秒。 何深终于抽抽噎噎地停下来,睁着琥珀色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谢长安,小声问:“你不杀我了吗?” “谁要杀你啊,神经病你把我鱼竿还我啊!” 谢长安瞪着他手里的鱼竿,他刚刚亲眼看见逆鳞这个白眼狼往后躲了两下。 何深一顿,咔咔低头看自己手里的鱼竿,确定是大哥的鱼竿无疑,比尴尬更先来的是恐惧,他眼睛瞪大,倒吸一口冷气,看看鱼竿,又扭头看看刚刚甩到右边的鱼竿,再看看谢长安,张嘴像是想要尖叫,没想到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第2章 第 2 章 “对,钓上来的。” “吓晕的,对,他听到盒子里是只手转身就跑,我让他把鱼竿还我他突然就晕了。” 何深迷迷糊糊听见这么两句话,努力睁开眼但四肢还是僵硬的,试图拿回四肢的控制权但失败了,只能瘫在地上听暴躁大哥和谁的对话。 “你的鱼竿为什么会在他手上?” “我怎么知道他为啥用我的鱼竿啊,我一直钓不上来生气,就去晃了一圈,回来刚好帮他把那个包裹抄起来。” “谢先生似乎非常淡定,您不怕吗?” 对啊! 他为啥不怕啊! 何深也不能理解。 谢长安淡定的摇摇头:“我是法医专业的,现在在殡仪馆工作。” 合情合理,有理有据。 “好的,可能要麻烦您跟……”警察侧头看了眼地上的何深,对上了他尴尬的视线,动作也是一顿。 “您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就、就是腿、腿有点吓、吓软了。”何深边说边哆嗦,露出个苦涩的笑,被两个警察扶起来又腿一软,嘭的跪在地上。 警察一号:“……” 警察二号:“……” 他俩看看何深,又扭头看着站在旁边的谢长安,被两人的对比惊得说不出话来,最后用怀疑的目光死死盯着谢长安。 谢长安倒是一脸淡定,跟警察解释:“不是我把他吓成这样的,他根本没看到箱子里的东西。” 所以你看起来更奇怪了啊! 而且你这逻辑对吗?这里就你俩,他又没看到手,不是你吓得还能是谁啊! 但不管是谁吓得,两人作为尸体的第一发现人,都得带回去做笔录,何深非常紧张,从他在这里钓鱼连续三天空军开始说起。 “你很擅长钓鱼?”做笔录的警官不经意地问。 何深看起来还是十分惊恐,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解释说:“我很喜欢,但不擅长,已经奋战一年多,还一条鱼也没钓起来过……” 他手机里各种渔场的付费记录,鱼竿的购买记录和各类钓鱼技巧的浏览视频都能作证这一点,笔录进行得非常顺利。 但另一边谢长安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很难解释为什么自己连鱼饵都没买过却突发奇想买了个上万块的钓鱼竿去荒郊野岭钓野鱼,这地点不会出现在他的通勤路上,他三天前第一次经过那里,而残肢的腐烂程度差不多也就是三四天能达到的状态,只是尸体被封在容器中丢在水里,线索太少,具体的死亡时间无法推断。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只是因为路过,所以突发奇想买了个一万多的钓鱼竿,大晚上快九点去野湖钓鱼?” 其实不是,但是谢长安也没办法解释自己的本命灵器为什么会变成鱼竿,他也没办法说明自己前几天路过是因为他去那里收魂,收的就是这个手的残魂。 “啊,对,就是实在太无聊了。”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你们殡仪馆的收入挺高?”警察又问。 谢长安解释:“唔,还不错,而且我父亲去世前给我留了挺大一笔钱的。” 这情况确实属实,警察还想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毕竟这人的经历充满了反社会人格可能出现的诱因,年幼父母离异母亲远走他乡,后来父亲又去世了,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学法医专业在殡仪馆工作,几乎没有外出活动,一出门就喜欢去没人的水塘,还总是在大晚上往出跑,手机里没有任何外卖记录,没有社交软件…… 但不管谢长安有多难搞,至少何深那边的工作相对容易,跟谢长安这种深藏不露的性格比起来,何深几乎什么东西都写在脸上,手机里的信息也是完全不加密,再加上何深这人在最关键的时候处于昏迷状态,这边的笔录进度也要快很多。 他大概凌晨四点多终于录完笔录,第一次坐警车回家,还有点新奇。 何深本以为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自己会恐惧焦虑到失眠,没想到刚挨到枕头没多久就睡死了,连灯都没来得及关,还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有一片五光十色的鳞片,在他面前左扭右扭,跟他贴贴,在他手边蹭来蹭去,见他没反应,又变成了个鱼竿,死死贴在他手上,他下意识的握紧。 鱼竿…… 何深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手指微微动了两下,察觉到有些不对,“腾”的一下坐起来,满脸惊慌地看着手里的鱼竿,这次借着房间里的灯光,他终于看清了这不是自己的东西,是暴躁大哥的鱼竿,本来是还给他了的…… “!!!” “???” 按理来讲他应该发出一声尖叫的,可惜最后还是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另一边,终于结束了笔录被放出来的谢长安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额头暴起两根青筋。 逆鳞又跑哪去了!? 他该不会又去找那个叫何深的人类了吧!? 是的,作为本命灵器的前主人,他怎么会看不出那个死鱼竿的谄媚? 到底是为什么他就离开了二十分钟本命灵器就认主了呢?这对吗?这不对吧!? 这东西跟了他一千多年了,是他还是个小鬼差的时候河神送他的,唔,河神为什么送他这个他已经不记得了。 当年他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天雷没把他劈成灰都不错啦。 犯了什么错误呢? 不记得了。 嘀嘀! 嘀嘀!嘀嘀! 嘀!嘀!嘀!嘀!嘀!嘀 身上的传讯石嘀嘀的响个不停,掏出来一看,全是自己的通报批评。 哈哈。 谢长安一个用力,传讯石咔嚓一声碎成了粉末,也不再嘀嘀响了,总算是清净了点,他现在根本没办法收魂,只能先去找逆鳞,希望能找到吧。 烦。 找是找到了,本命灵器的感应到底是在的,只是按照规定,鬼差不可插手人间事,他如果直接去那个叫何深的人类家里拿逆鳞,搞不好会被判违规,他可不想再被雷劈一次。 于是安静地蹲在小区里等何深出门。 何深一天都没出门。 谢长安:“。” 人类什么时候能出门啊?再不出门就要有一只可怜鬼差被晒死了。 何深只是醒来,看到鱼竿,被吓晕,醒来,看到鱼竿,被吓晕,重复以上操作。 直到他成功地自我麻痹,觉得这根鱼竿是他昨天半梦半醒间无意带走的,准备出门去警察局交还,才终于遇上了已经在小区里等了一整天的谢长安。 谢长安烦躁得不行,按理来讲鬼差应该不惧阳光,偏偏太阳照在他身上就会带来无尽的灼烧感,甚至白天的避光处也会浑身不适,大概是道行太浅吧。 “哈喽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何深一眼就看到了树荫下站着的谢长安,两步跑到他的面前。 谢长安压着火气没回话,只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他手里的鱼竿。 何深一顿,有些不好意思,讪笑着把鱼竿递回去,说:“我好像无意识把它拿回来了。” 谢长安不知道怎么跟何深解释,这不是他拿回来的,而是这个不争气的杆自己跟上来的,他叹了口气,把逆鳞接过来,说:“谢谢你把逆鳞还回来。” 逆鳞在他手里疯狂挣扎,左摇右摆,何深瞪大眼睛,又迅速闭上,伸手揉了两下眼睛。 谢长安死死攥着手里的鱼竿,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老实点,别逼我折了你。” 威胁毫无力度,本命灵器要是折了他也离死不远了。 逆鳞显然也知道,一个蹦跳,又回到何深的手里。 何深猛吸一口气,张口要叫。 谢长安眼疾手快伸手捂住他的嘴。 “这这这……大哥!你不是我杀的!” 何深一动不动,任由谢长安捂住自己的嘴,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小声说。 谢长安皱了下眉问:“什么?” 他眼眶一红,眼看着又要哭了,声音哽咽:“不是,我就是个空军钓鱼佬,用不起这么贵的鱼竿的,你要索命也别索我的命啊呜呜呜呜……” 谢长安这次听懂了,也气笑了,伸手一把把鱼竿抢回来,骂道:“你有病吧。” 骂完转身就走。 我有病吗? 好像有哎。 他能走还是让何深松了一口气,但刚刚的动静吓得他腿软,只能可怜兮兮地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走,一边走一边麻痹自我,应该是一天没吃饭饿出幻觉了。 可惜,他还在等电梯,眼前一花,手里又多了根鱼竿。 谢长安一个手滑,逆鳞逃脱了,他刚要转身去抓,就听见楼道里传来一声凄惨中带着惊恐,惊恐中带着绝望的叫声:“啊!!!” 哦吼。 完了。 别把这个人类给吓死了,那他要被天雷劈死。 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大脑就会停止运转,大概是为了自我保护,何深觉得自己的意识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手里鱼竿的触感也没那么真实了。 哈哈,果然是在做梦吧? 回去睡一觉就好了吧? 何深半梦半醒的往回走,刚进电梯转过身就看见身后的谢长安,他倒吸一口冷气,眼看就要晕过去。 “别晕!我是人!”谢长安揽住他,强行撑开他的眼睛,看着他瞳孔一点点聚焦,再一次强调:“我不是鬼!” “哦……” “那个,我刚刚忘记拿我的鱼竿了。”谢长安挠挠鼻子,有些尴尬的看着地面。 何深什么也没说,自己站好,把鱼竿递回去,嘱咐:“这次可要拿好哦。” “嗯嗯,谢谢你,我叫谢长安,有空请你吃饭。” 谢长安诚挚道谢,但何深没什么反应,只一脸麻木地看着谢长安拿着鱼竿扬长而去。 怎么没拿,明明拿了还骂我神经病。 何深掐自己一把,痛得呲牙咧嘴。 不是在做梦。 他只能如梦初醒般回到家里,房间门刚一打开,一个什么东西蹿了过来,他手里又多了一根鱼竿。 第3章 第 3 章 这次何深已经有点麻木了,他安静地站在门边,等待着敲门声的响起。 “笃笃。” 来了。 何深站起来打开门,看到谢长安冲自己比了个手势,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他说:“那个,警察说昨天你把我的鱼竿拿走了……” 何深什么也没说,挤出个僵硬的笑容,把手里的鱼竿塞过去,关门,回屋,一气呵成。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脑还没开始运转,只是茫然的看着又出现在手里的钓鱼竿。 什么啊! 钓鱼竿冤魂! 为什么缠上他?因为他老是空军吗? 呜呜呜呜…… “笃笃。” 开门,塞钓鱼竿,关门。 两分钟后。 “笃笃。” 开门,塞钓鱼竿,关门。 两分钟后…… 如此重复了六七次,何深已经彻底麻木了,他已经不会再怕了,只会觉得疲惫,他忍不住开口:“那个……这钓鱼竿为什么非得往我这跑?” 谢长安一懵,他明明下了遗忘咒,何深怎么还记得? 大概是他诧异的样子太明显,何深学着他比了个手势,小声说:“这个对我好像没用捏,你还会别的吗?” 不会啊! 遗忘咒只有那一种! 为什么会对人类失效??? 谢长安目瞪口呆。 他沉默了一会,开口说:“你饿吗?我请你吃个饭吧,顺便解释一下……” 何深沉默着晃了晃手里硕大的鱼竿,那意思很明显,拿着这么大一个东西,他怎么出门吃饭呢? 鱼竿倒是会看人眼色,迅速变小,缩成个镯子的样式套在何深手腕上不动了。 何深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善解人意的鬼,跟这东西接触久了,他觉得自己大脑皮层都被吓光滑了,根本没办法思考,只好盯着鱼竿叹口气,跟在谢长安身后出了门。 “这个鱼竿是我的本命灵器,不知道为什么认你为主了,我没办法召回。” 谢长安也确实没什么耐心,直接开门见山,一个又一个炸弹炸得何深从疑惑到茫然再到恍惚。 他有太多问题要问了,不知从哪说起,只能支支吾吾回了一句:“昨天我们俩的鱼钩缠在一起了,我拉钩的时候被划破了手心……” 谢长安叹气,正常来讲已经认主了灵器就算接触到别人的心头血也没用的,更何况这根本不是心头血!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地看着何深。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何深有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是道士吗?是做超度的那种?” “算是吧。”谢长安暗自松了口气,点点头。 “哎?居然是道士吗?”何深看起来有点失望,小声嘀咕:“还以为是什么阎王之类的……” 谢长安哑然失笑,他只是个小鬼差,可算不上什么阎王。 可恍惚间似乎听见个类似的声音:“哎?你是阎王吧!” 他甩了甩头,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声音甩走,已经遗忘的记忆对他来说不太重要,他笑了下递过去一个菜单:“想吃什么你来点吧。” 何深摇摇头看着他,咬了下嘴唇,小声说:“客随主便,你来点吧。” 谢长安笑了下,劝道:“今天吓着你了,这顿饭是给你赔罪,还是你来点吧。” 见他不动,又继续催促:“如果有机会再一起吃饭,我再来点就是。” 何深最后还是没能推脱,点了一些菜,基本都是鱼虾类的,他是个狂热的海鲜爱好者。 可谢长安几乎没有动筷,最多就是喝两口茶水。 “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是没胃口吗?” 谢长安摇了摇头,笑着说:“修行之人当摒弃口欲,我早已辟谷了。” “哎?那不是少了人生一大乐趣?” 恍惚中似乎听到了类似的声音:“那不是很无趣吗?什么都不吃吗?” 谢长安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什么也没说,只岔开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 “谢谢你请我吃饭,太不好意思了。”何深在单元门口朝他摆摆手,他手上提着大包小包打包回来的饭菜,艰难的朝谢长安摆了摆手。 “没有,麻烦你帮我看管逆鳞了,我找到办法之后会回来取它的。” 何深能感觉到手上的镯子朝自己贴了贴,他认真地点点头,没忍住唠叨两句:“谢先生没有本命灵器一定要万事小心呀,要注意安全。” 谢长安一愣,自从他当上鬼差,似乎再也没有人嘱咐过他要注意安全了。 “谢谢。”他郑重道。 …… 就算本命灵器丢了,活还是要干的,传讯石被他弄碎了,他只能回地府再取一块。 “呦,这不是我们的大——鬼差谢长安吗?” 来人皮肤带着病态的白,嘴唇殷红,显得有些吓人,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睛,更显得阴暗,比那些怨鬼要更像鬼些,嘴角总是带着笑,可打眼看去那笑意又不达眼底,虚伪又做作,是向来跟谢长安不对付的判官叶言。 这声音一如既往的讨厌,大字拖得老长,显得阴阳怪气,谢长安皱了下眉,没准备理他。 “怎么?不会是最近任务没完成没空理我了吧?” 谢长安去领了新的传讯石,一转头叶言还在身后。 “呦呦呦,有人破防弄碎传讯石咯~” 谢长安毫不犹豫,挥拳就是一拳,叶言没躲,任由他的拳头落在自己脸上。 一把把人推开,他面无表情地抬腿就走,无视叶言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郁,留下一句:“不劳您费心。” 瞧瞧,瞧瞧,多么大胆,员工把领导打了,还打在脸上。 偏偏叶言还真的没做出什么,他只笑一声,扬声:“那您可记得得暗示完成任务,不然的话这烈焰焚身的滋味可是不好受的。” 没完成业绩就得进十八层地狱受刑,这是地府的规矩,第一次是烈焰焚身,后面还远有更多酷刑等着他。 谢长安面色不改,离开地府。 抓鬼抓鬼,真用手抓起来还是费劲,谢长安在荒郊野岭忙活了一整宿,只抓到三只,完成了今天十分之一的业绩。 还搞得灰头土脸,格外狼狈。 啧。 趁着太阳还没升起来,谢长安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着休息,一会太阳出来了他就要回家去躲着,这样自己能舒服些。 这附近似乎是一大片水塘,能听见青蛙呱呱的叫声和细小的蝉鸣声,隐隐约约似乎还有人踉踉跄跄的脚步。 谢长安一愣。 人的脚步? 他扭头往后张望两眼,没看见人,于是继续转回来盯着地面发呆。 “哎,你慢点,大晚上的……哎?你要带我去哪?” 嗯? 这动静有点熟悉。 …… 何深晕了一整天,到晚上完全没有困意,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几个小时,到大概凌晨四五点,手上的镯子突然发力,把他从床上带了起来。 不给他反抗的余地,带着他一路往外跑,甚至还很贴心地帮他换好了鞋。 手镯变成自行车,把何深顶上来,一路往郊外跑,到了自行车没办法前进的地方,又变换成手镯,带着主人往前跑。 何深失眠了一整宿,浑身无力,现在被带着毫无反抗的余地。 空气中潮湿的味道格外明显,这附近应该有池塘。 何深边想边往前走。 该不会是让我大半夜来这里钓鱼吧? 他皱着眉。 再一抬头就被地上坐着的人影吓得急刹车,定睛一看,是谢长安。 “哎?谢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刚结束工作,休息会。” 看着谢长安这一身黑灰,被水打湿的裤子和袖口,再看看他脸上肉眼可见的擦伤,一道在眉骨,一道在颧骨,倒是显得本就英俊的脸更加诱人,平添了点破碎感。 何深眨眨眼,小声说:“道士也不好干哈?” 道士应该还是好干的,只是我不是道士。 而且我的本命灵器在你手上。 谢长安什么都没说,但看着何深的眼神又像什么都说了,他抬起头问:“你怎么在这里?” 何深手里的镯子唰地一下变成鱼竿,兴致冲冲地晃了两下,替他回答了问题。 两人相顾无言,最后一起做到了水塘边。 何深是被拽来钓鱼的,谢长安则不是,这鱼竿是招魂幡,不见得能钓上来正常的东西。 “你们的工作是什么呀?”一杆甩出去,何深找了个地方舒舒服服地坐下,问谢长安。 谢长安叹了口气:“抓鬼。” “真的有鬼???”何深一脸惊恐。 谢长安颇为无语地看他一眼,叹口气点点头,指着水面说:“有东西上钩了。” “有东西???” 何深不敢收线了。 谢长安帮他收,这灵器果然还是好用,只是甩出去这么一下,居然就能钓上来三只残魂。 他挑了下眉毛,这可是意外窒息,今晚的工作量很快就能完成了。 何深就看着他甩杆、收杆、开葫芦,甩杆、收杆、开葫芦,动作飞快,一脸紧张地问:“这是在干什么?” “在抓鬼。” “鬼为什么在水里?” “不一定在水里,只是水域阴气比较重,适合鬼魂生存。” 哦~原来衣服上的水是这么来的。 何深脑子一抽,问:“灰大的地方阴气也重吗?” 谢长安一愣,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沉默两秒,回答他:“不,是没人的地方阴气重。” “这么看抓鬼好轻松哦,为什么你受伤了?是抓得厉鬼吗?” 谢长安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脸麻木地看着何深,又看看鱼竿。 何深一愣,明白了。 没有工具。 啊啊啊那自己不是罪大恶极吗? “那,那怎么办啊?”何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问谢长安:“完不成业绩会有惩罚吗?” 谢长安没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没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何深愁眉苦脸地想了想,灵光一闪,拍拍谢长安的肩膀问:“要不我每天晚上陪你出来钓鱼吧!看你这个速度很快就能收工了!” “你……”谢长安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没说什么,又被何深一把揽在肩膀上。 “反正我最近都是半夜出来钓鱼的,我看攻略说晚上鱼警惕性没那么强,虽然我也没钓上来过……” “谢谢。”谢长安想了想,觉得这确实是个挺好的解决办法,他笑了下说:“不用每天,我可以一次多做几天的量……” “那就太好啦!”何深笑嘻嘻地拿出手机,跟谢长安说:“那我们加个微信嘛,之前的事情实在是太……我吓蒙了,都忘记加你的微信了。” …… 谢长安干活很麻利,这池塘的工作很快就完成了,他伸了个懒腰,拍拍旁边兴致勃勃的何深:“干完了,走吧,请你吃早餐。” 何深钓鱼瘾有点上来了,手痒,他苍蝇搓手,接过钓鱼竿说:“我想钓会鱼,可以不?” “好。” 谢长安点点头,这水域的幽魂已经被他弄干净了,何深愿意钓就钓吧,应该问题不大。 “噗、噗……”游标入水的声音。 “哇,早上钓鱼果然容易!这就上钩了!”何深兴奋地站起来收线,没注意到旁边的谢长安格外的沉默。 谁告诉你上钩的是鱼了? 第4章 第 4 章 “谢先生!帮我抄一下……” 谢长安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把钓鱼竿从何深手里接过来,边接边说:“我来吧,你去报警吧。” 何深:“?” 何深:“!!!” 大半夜不睡觉反应会变慢,何深用了半分钟才理解了谢长安的言下之意,他一脸惊恐,一下蹦出去三米远,声音哆嗦着问谢长安:“这这这这……不会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谢长安点了下头,一边拉杆一边叹气:“跟上次那东西一样的,时间应该要更久些。” 天已经蒙蒙亮了,何深往后蹿一截,看着谢长安拉上来个很眼熟的塑料袋,疯狂摆手地阻止他:“别拆了,别拆了!我直接报警!” 不用拆了谢长安反而乐得清闲,在树荫下双手插兜看着何深报警。 …… 警察来得很快,居然还是熟悉的那几个人,估计都是同一个专案组的,帮两人做笔录的警察一看他俩都是一愣,其中一个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又是你们?” 何深颤颤巍巍地指着地上湿漉漉的包裹,说:“我们钓上来这东西看着跟上次一样,我就没拆直接报警了。” 警察皱了下眉毛,看着空无一人的池塘和隔壁树荫下的谢长安,眼里闪过一抹探究:“嗯,你在电话里说清楚了,我是比较疑惑你俩怎么会在一起,以前认识?” 何深表情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解释,如果他说什么本命灵器之类的故事,警察会不会把他当传播封建迷信的疯子抓进去? “不认识,就是想着以后可以一起钓鱼,这不就认识了。”谢长安不知何时踱步到两人身后,一脸淡定地解释。 “你俩相约钓鱼,就拿一把鱼竿?” “我是陪他来的。”谢长安摇摇头,指了下何深:“他害怕,又想钓鱼,不钓睡不着觉,你看这不还穿着睡衣呢吗?” 何深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狂热钓鱼爱好者的帽子。 警察虽然不能理解,但从附近的监控画面来看确实是何深拿着钓鱼竿踉踉跄跄往外跑。 钓上来的东西作为重要证物需要封存,不能像他们之前那样随随便便就拆封。 现场也要拉起警戒线,需要花一点功夫,何深和谢长安作为重要证物的发现人,自然也是需要带回去做笔录的。 流程稍微有些慢,太阳已经出来了,谢长安脸色开始变得难看,嘴唇发白,基本算是硬撑着站着,又不好让人看出来他状态不对,抿了抿嘴皱着眉。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何深扶了他一把,伸头看看他,问:“是不是低血糖?” 见警察注意力没放在他俩身上,他又小声问:“是昨天受伤了吗?” 谢长安摇摇头,小声回他:“我去旁边的阴凉处坐一会。” 他这溜溜达达到树下坐下,冲转头看着自己的警察笑了下解释:“我紫外线过敏有点严重,不能晒。” 警察点点头,跟自己的上级汇报去了。 很快他俩又被带回警察局里做笔录。 “你紫外线过敏啊?”何深问,想了想又补充,“那你怎么不打个伞之类的?” “我一般不在白天出门。”谢长安叹口气,摊了摊手。 他俩交谈也没避着人,倒还真能解释为什么谢长安这人显得那么反人类,他确实总是在夜间活动。 笔录做不出什么花来,这次打开的包裹里面的东西也确实和之前的包裹一样,只是凶器换成了一把圆锥,手换成了一截胳膊。 至于和之前的包裹里的人民碎片能不能拼成同一个人,那就是警察要分析的事情了。 从警察局出来,何深伸了个懒腰,拍拍谢长安的肩膀说:“我要准备回家补觉啦,你什么时候来找我都可以的,有需要就喊我。” “嗯,谢谢。”谢长安难得露出个笑脸。 他们在人间行走,跟人类打交道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只是被人翻来覆去的盘问这种经历也确实少见,以前他很难有什么存在感,现在却成了重点关注对象。 两人一起往前走了几步,何深有意识的拉着谢长安往阴凉处晃,时不时看他一眼,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谢长安看出了他眼里的疑惑,善解人意的开口问。 何深点点头,小声问:“你为什么不能晒太阳呀……道士不是应该……” 谢长安叹口气,不知怎么解释。 气氛有些沉默,何深咬了下下嘴唇,有些沮丧,自己似乎有点越界了,毕竟是才认识一天的人,虽然这一天兵荒马乱的。 “你如果不想说也……” “大概是我道行太浅吧……”谢长安笑了下:“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 “唔,可是就算没有修行过也就是普通人呀,人类是可以晒太阳的。”何深絮絮叨叨地说,突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他,问:“什么!?你该不会也是鬼吧?” 谢长安挑了下眉:“你猜?” 何深哆哆嗦嗦地伸手过来,谢长安不明所以地被他抓住手腕,没有挣扎,就安静地看着他。 几秒后他舒了口气,拍拍胸脯:“有脉搏啊,明明是人,干嘛吓我!” 谢长安摊了摊手,那意思很明显:怪我咯? 何深决定单方面和他绝交两秒,往前走了两步又有些好奇,放慢速度他和肩并肩,问:“你怎么知道我钓上来的不是鱼的?” “有怨气,而且很重。” “什么是怨气?” “人死后就会产生怨气,不管是寿终正寝也好,还是飞来横祸也罢,都一样,临死前都是不甘心的,只是程度不同,被虐杀的魂魄怨气格外重。” 何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可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 谢长安指了下自己的眼睛:“我能看见,而且那东西是实色,在有的凶宅我就跟瞎了没区别。” 何深道德和笑点打架三秒,想到谢长安两眼一抹黑板着脸甩钓鱼竿的模样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笑得前仰后合。 …… 说是回家睡觉,但何深还是有点害怕,虽然外面太阳挂得很高,但屋里太过于安静,于是把电视打开,准备听个动静睡觉。 特意把频道调到新闻联播,这种伟大又正直的节目最适合驱邪! “距离本市十九中的学生失踪已经过去3天,这是本月内发生的第三期高中生失踪案件,值得注意的事,上月也有三名初中生失踪。” 何深放下遥控器的动作一顿,微微直起身子,双手抱胸,神色惶惶,但还是定了定神接着看。 画面一转,是掩面痛哭的母亲和头发花白的父亲,从背景装修来看两人家境不错。 “我女儿是自己去上学的路上失踪的,老师九点多打电话给我说孩子没去上学,我们再出门找已经找不到了……” “她被带上了一辆失去号码遮挡的面包车。”女孩的父亲两眼通红,哽咽着说:“我送她去学校就好了……” 何深皱了下眉毛,看着屏幕上提供的女生的照片,女孩气质不错,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头上别着个十分精致的小猫发卡,手上的手表是个奢侈品的牌子,价格不菲,十分瞩目,他抬手把照片拍下来,发给谢长安。 【河神大人在此】:谢先生!你们道士会找人吗?这个女孩失踪三天了,再找不到恐怕凶多吉少了。 【谢长安】:道士找人损阳寿,但昨天那个箱子里的手上也有这么个手表。 何深一愣,手脚一瞬间冰凉,愣愣地抬头看着电视里还在鼓励知情人提供线索的主持人,有些不知所措。 【谢长安】:你这新闻应该是昨天的,估计今天DNA监测结果出来警察会联系家属了。 何深这才恍惚着抬头,看见右上角的回放两个字,这确实是他昨天打开的回放。 这下何深是彻底睡不着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刚刚看到那女生父母悲痛的神情,根本睡不着一点。 这人为什么要对一个高中生下手? 应该不是图财,不然光那块表也可以卖出六位数的价格。 主持人说这已经是第三起高中生的失踪案了…… 等等! 谢长安刚刚说他们今天钓起来的东西时间要更久些,这个女生是三天前失踪的,那只能说明他们今天找到的东西主人并不是这个女生? 这下他有点坐不住了。 心里一阵阵泛着难受,想找人倾诉又不知道找谁,兜兜转转只能再打开谢长安的微信,开始打字。 【河神大人在此】:谢先生,你说这个凶手还会对其他人下手吗? 【谢长安】:不好说。 【河神大人在此】:已经失踪了好几个学生了……感觉像是连环作案。 【谢长安】:是的。 好冷漠啊,何深叹口气,明明都一起进了两次局子了,怎么还这么冷漠啊…… 何深叹了口气,想起了谢长安之前说的,道士找人损阳寿,那肯定不能让谢长安去帮忙找人,他想了又想,从床上猛地坐起来。 如果他一直钓鱼是不是就能一直捞到凶器? 那是不是就能找到线索了!? 何深眨巴眨巴眼睛,给谢长安发微信。 【河神大人在此】:我们今晚再去钓鱼吧! 【谢长安】:我要出个差,可能要几天才回来。 【河神大人在此】:好吧,那你回来叫我好不好? 【谢长安】:好哦。 谢长安不在,何深不敢大半夜自己去钓鱼,他先浅浅睡了一觉,顶着下午两点的太阳出门钓鱼,去的是他新找的一个湖泊。 可惜,今天的鱼竿十分不给力,他又是一整天的空军。 奇怪,何深挠挠脸,今天为什么啥也没钓起来?明明前两天用这个鱼竿都是一杆就上货的。 他在这里钓了一整天的鱼,身后跟着他的便衣警察也看他空军了一整天。 要晚上试试吗? 何深挠挠脸,四处张望一会,想找找看附近有没有大哥想夜钓的。 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这大哥说今天手感不错,应该会钓到两三点。 何深屁颠屁颠搬着椅子到了大哥边上,结果人家钓了一条又一条,他是连饵都没鱼咬。 一直坐到三点多,大哥实在撑不住要走,何深依然一无所获,顶着满身蚊子包可怜兮兮地回了家。 第5章 第 5 章 之后的几天,何深又回到了日复一日的空军生活,从早钓到晚,硬是什么也没钓起来,到后来拿着一把鱼竿就走,看得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的刑警啧啧称奇。 “嘿,这小子今天连抄网都不带了。” “他也确实是邪门,隔壁不停地上鱼,他是连只虾米都钓不上。” “谢长安那边怎么样?” “这几天都没出门。” 虽然谢长安借口是出差,但其实要消失几天的根本原因是他把判官打了,得去受罚,虽说打的只是众多判官中的一位,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不知道叶言怎么当时放过他一马,现在又来秋后算账。 受罚之后很虚,万一遇上怨气重的鬼更是影响状态,索性在家休息了小一周,直到传讯石又开始嘀嘀地报警,警告他业绩不达标,这才懒懒散散地准备出门。 【谢长安】:今天去钓鱼吗? 【拐走逆鳞的人类】:去去去!我空军好几天了! 两人约好时间,夜黑风高,谢长安开车来接何深。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尾巴,只暗自啧了一声,鬼差干了一千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人类产生这么深的纠缠。 有点麻烦。 “何深提着大包小包上了一辆车,不知道去哪。” “谢长安的车,我们跟上。” “这是去哪啊?” “西郊水库吧,说那里的鱼品种挺多。” “嚯,大半夜的为了钓鱼跑三十公里啊?” 是的没错,他俩为了钓鱼跑了三十公里,不乐意去之前去过的湖了,谢长安是嫌那里聚集的鬼魂不够完成业绩指标,何深则是有点害怕,谁知道里面钓上来的鱼有没有啃食过人民。 “人民都在塑料袋里,塑料袋外还有箱子。”谢长安面无表情地吐槽。 “可是那不是人民碎片吗?还有其他碎片不知道在哪里哎。” 这么说倒是也有道理。 水库很快就到了,何深这次还带上了自己的鱼竿,谢长安在旁边收魂,他就在那里用自己的鱼竿钓鱼。 “难怪这两人这么快就能混熟,这是菜鸡的惺惺相惜啊。”警察A一脸无语地吐槽,这两人甩杆收杆的动作都出奇的一致,就是收回来的钓钩上都空空如也。 另一个警察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都想去帮他俩钓了。” “你不懂,钓鱼的乐趣就是得自己钓上来,不然和买的有什么区别?” “他俩这节奏也不对吧?扔了没多久就收,鱼能上钩才怪。” 他俩在这里百无聊赖地甩了俩小时的钩,警察就在身后看着他俩锻炼了俩小时的臂力,无聊得他俩都快睡着了,甚至感觉前两次出事很可能只是个意外。 这个水库比较偏僻,但谢长安很久没来,这里积累了很多游魂,工作起来事半功倍,短短两个小时就做完了指标。 他打个响指:“收工!” 何深挠挠脸,把手上的鱼竿递给他,自己接过他的鱼竿,笑了下说:“我试试,前几天你不在,我自己什么也没钓上来。” “呦,互换鱼竿了?咋的,和自己鱼竿八字不合啊?” “你少说两句吧,咱们手头现在啥线索也没有,要是他真能钓上来什么也算他厉害。” 何深蹲在池塘边,一脸紧张地盯着水面的浮标,看着那玩意噗的一下沉下去,没由来的有点紧张,抬头看着谢长安,指望他能说些什么。 谢长安摇摇头,一边叹气一边伸手接过鱼竿:“收线吧。” 何深浑身僵硬,小心翼翼地把鱼竿递给谢长安,自己往后蹿了得有数十步,半捂着眼睛,紧张又害怕。 不远处两个警察也是紧张地盯着前面还在收线的谢长安。 这次的东西挺轻,比前两次的要轻不少,几乎是毫不费力就收了上来,涔涔白骨浮出水面,连个缓冲都没有。 何深倒吸一口凉气,两眼一黑就要往后栽,被谢长安眼疾手快扶住,刚睁开眼就看见身后晃晃悠悠的头骨,这下一口气没上来彻底晕了。 身后两个警察眼前一花,转眼前谢长安就到了几步之外的地方,觉得有些诡异,特别是这家伙手上还提着个挂着头骨的钓鱼竿。 那场面怎么说呢,夜黑风高,月亮不见踪影,一人在前面跑,身后有个湿漉漉的头骨在追,钓鱼线太细,从远处看根本看不见。 别说是何深了,就是两个警察都觉得毛骨悚然,伸手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谢长安倒是一脸淡定,似乎三番五次钓上来尸体这件事对他没什么影响,他毫无波澜地打电话报警,条理清晰地陈述现在的状况,再平静地蹲下等着何深醒来,似乎觉得手上的钓鱼竿有点碍事,在河边找了块土把鱼竿插进去,就任由那脑袋在上面晃呀晃。 这边的两位警察几乎都要控制不住冲上去把头骨解下来了,但这么做会暴露他们正在监视两人的事实,只好老老实实蹲在草丛里。 警察来得很快,却不是之前熟悉的那批,大概是这里已经超出了之前警察的管区,他们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才能到达。 “你们怎么确定这是人骨的?万一是猴子之类的?” 这话也不算奇怪,这头骨的大小显然不太正常,比一般的头骨要小不少。 “我是学法医的,不光知道这是人骨,还能知道这大概是个18岁左右女生的头骨。” 警察面面相觑,带队的一人叹口气:“联系专案组吧,又是钓鱼佬给他们提供线索,他们真该烧香拜拜这些钓鱼佬。” 那边何深幽幽转醒,撑着脖子看着警察,小声说:“专案组的组长是王警官吗?” “对,你们怎么知道?”这边带头的队长手下动作一顿,颇为诧异地看着他,皱了下眉问:“该不会之前的钓鱼佬……” 谢长安一点头:“是我们。” 警察沉默两秒,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劝他:“兄弟,去庙里拜拜吧。” 拜拜是没用的,毕竟他本来就是鬼差,注定要和鬼打交道,反倒是何深,他倒是真的该去拜拜,而且这人看着魂魄不稳,不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吓晕,于是谢长安学着警察的样子蹲下,拍拍何深的肩膀:“去庙里拜拜吧。” 警察:“……”没说你是吧? 做笔录的一套流程两人已经非常熟悉了,警察已经快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问个遍了,特别是谢长安,这人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问他曾经的老师同学回答都是记不清不记得了,偏偏他还真的出现在毕业照里。 去问他的邻居也是一样,不光几乎没有对他的印象,对他父母也是一样,甚至很多人都表示以为没人住在那间房子里,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搬出旧房子的,也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搬进新房子的。 就好像这人一直都像个正常的普通人一样活着,只是没人注意到他。 怪吓人的。 可突破口很可能在他身上,何深自己一人钓了将近一周的鱼,什么也没钓上来,反而是跟谢长安一起就钓起来个头骨,这地点还是谢长安选的,怎么看都觉得他很有问题。 但这也太诡异了,杆是何深甩的,虽然是谢长安收的,但他人就在岸上,怎么能保证何深一定能勾到这个头骨呢? 王警官做了二十年的警察了,一开始是特警后来转了刑警,还是第一遇到这么诡异的情况,完全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他想了想,决定把何深作为突破口。 王警官走进笔录室,坐在何深对面,身体微微前倾,看着一脸紧张的何深,微微笑了两声,安抚他:“何先生不必紧张,我主要是来了解一下情况。” 何深灰紧张这并不奇怪,他在这里处于弱势,王警官的姿态又有十足的压迫感,再加上何深胆子本来就小,他现在的状态完全符合常理。 反倒是隔壁那个,不管怎么问他的语气都没变过,要么是心理素质太好,要么是有什么情感障碍类的精神类疾病。 “我知道的情况已经都说了,别的我好像也不太清楚……”何深挠了挠脸,往前凑了凑,小声问王警官:“这些尸体是不是都是一个凶手干的呀?” 王警官眼神犀利看了他一眼,眯了下眼睛才问:“为什么这么问?” “我那天在新闻上看到失踪的女生了,谢长安说手表……”何深吸了吸鼻子:“说这已经是第六个失踪的孩子了。” 王警官没回答是或不是,他只定定看了何深两三秒,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但没有成功。 何深这种外行人都能想到的点他们自然也不会忽略,可女生失踪的时候何深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他正在私人渔场喂鱼;谢长安倒是没有,但谢长安连生活痕迹都没有,他似乎只有上班和下班两种状态,上班时总是在半夜,下班之后就会立刻失踪。 “你很喜欢钓鱼?”王警官拿出一根香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两下,但是没点,只随手放到一边,问他:“看你几乎天天去。” “嗯!感觉很好玩,而且也有点不甘心嘛。”何深笑了下,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显得有点眉飞色舞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怕您笑话,我钓鱼一年多了,还一条鱼也没钓上来过。” “没钓上来鱼,其他东西呢?” 何深哆嗦一下,一脸纠结的回答:“唔……也没有,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是我第一次钓上来东西。” 王警官点点头,食指成扣敲了下桌面:“你胆子挺大,连续两次钓上来尸体还敢继续,还是大半夜的出门钓鱼。” 第6章 第 6 章 何深支吾半天,小声说:“我这不是想着如果还能钓上来什么能帮助破案吗……” 王警官一愣,诧异地表情僵在脸上,他瞪着眼睛问:“什么?” “就是,那个,”何深低头扣了两下手指,偷偷抬眼看一眼王警官,说:“我感觉自己是天选之子,说不定每次都能钓上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呢。” 王警官被这个脑回路惊呆了,甚至到了有些哑口无言的程度,他提起些兴趣,双手撑在桌子上,问:“你是怎么知道哪个湖里有尸体的?” “我不知道啊,我随便选的,那不是空军了好几天吗?”何深挠挠脸,抬头看着王警官:“要是我去哪钓都能钓上来尸体,那你们的工作也做得太差了。” 他皱皱鼻子:“那得死多少人啊?” 王警官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锐利的目光从眼底迸射,死死盯着何深:“你怎么知道这几次找到的尸体不是一个人的?” “唔,时间啊。”何深往后躲了躲,下意识地瑟缩一下,又觉得自己没做错啥,理直气壮地学着他拍拍桌子:“你们不会到现在都没发现前天那个手上有失踪女高中生的手表吧?” 他跟个小领导似的,吹胡子瞪眼,跟海豹似的啪啪啪的拍桌子:“这都是失踪的第六个学生了!” “女生是五天前失踪的,谢先生说从那只手的腐烂程度来讲应该就是失踪之后没多久就遇害了!” “可是今天的脑袋已经成白骨了啊。” 何深越说越来气,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用力往下一拍,盯着王警官大声抱怨:“要不是我和谢先生,你们还在当失踪案处理呢!” 王警官沉默了一下,他确实没有什么办法反驳,之前的失踪案他们毫无头绪,一直当成拐卖儿童对待,也有在附近村落张贴寻人启事,可谁都知道被拐卖的儿童基本都会被带去外地,案件的恶劣程度并不足以引起全国各省联合办案的程度。 失踪的女生家境基本都不错,他们当初已经成立了专案组全城追捕,甚至在高速口设置了检查站,但一无所获。 可以离开城市的途径太多,如果真的想走,就是不用机动车照样能走,总不可能为了几个失踪的孩子全城戒严的。 这案件几乎是毫无进展。 直到几天前从水里钓出来的包裹,里面那个手表已经拿去专柜核对编号,确认是走丢女生戴着的那个。 这下再做什么DNA 监测也都只是让女生遇害的事实变得更加板上钉钉而已,这人显然不是为了谋财,如果为了谋财那手表就不该出现在盒子里,嫌疑人没有跟女生的父母有过一点点沟通,利索干脆的取了女孩性命,感觉更像是仇杀。 既然是仇杀,之前失踪的几个女生恐怕也凶多吉少。 对,本次案件失踪的全是女生,全部家境都不错,但几个女生分散在城里的各个角落,她们既不是同学,家长也没什么交集,线索又断了。 这样下去他们连犯罪嫌疑人的范围都圈不出来。 这案件的恶劣程度远超他们的想象,连夜成立了恶性案件的专案组,分派了大量警力寻找突破口。 一无所获。 除了何深和谢长安第二天钓出来的胳膊和今天钓出来的头骨。 第二天钓出来的胳膊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属于第一位失踪的高中生,是上臂的范围,那么很有可能第二位失踪的高中生完成的是小臂的范围。 这未免太恐怖了,如果嫌疑人要靠杀人拼出来一个完整的人形,那遇害者的数量只怕不是区区六人就能停下的。 时间非常紧张,偏偏有没有任何线索。 王警官也是急病乱投医了,居然真的开始思考何深这个邪路子的可靠程度。 他眉头紧锁,看着何深,叹了口气又问:“今天为什么去郊区水塘?这和你前几天去的地方不太一样。” “谢先生选的地方,他说那边很久没去了,地也偏僻。” 何深想了想,谢长安的原话是那里偏僻,有不少游魂,完成工作事半功倍,但这话他不敢跟警察说,生怕被人当成传播封建迷信的骗子抓起来,只能换个说法:“很少有人去那里钓鱼,说明鱼应该不怎么警惕,而且也比较饿,容易咬钩。” 王警官:“……” 逻辑如此严谨,无法反驳。 他有些头痛,伸手揉了下眉心,压下眼底一闪而过的疲惫,因为之前发现的两具尸体,这几天专案组的人都没有一个能睡得着觉的。 “现在证明你很有可能只是一直钓不上鱼,甩钩太多次才钓上来尸体,后面可以不用冒着危险半夜去钓鱼……” “半夜鱼的警惕性也低,容易咬钩。” 何深刚刚上头的情绪现在平复下来,有些尴尬的一点点缩起来,团成团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说:“而且说不定是因为我没和谢先生一起……” “你们前几天怎么没一起钓鱼?”王警官装作不经意地问。 “谢先生出差去了啊。”何深一顿,眼睛瞪的溜圆:“难怪你们抓不到凶手,连谢先生去外省出差都不知道。” 王警官觉得憋屈,很憋屈。 他们的人一直蹲守在谢长安居住的小区,他这几天确实是连门都没出,窗帘死死拉着,他们只能偶尔看见房间里模糊的人影,谢长安这几天连垃圾都没丢,只在今天出门的时候提出来两小袋垃圾。 这人挺怪异,没见他买菜,也没点外卖,这么些天躲在屋子里吃什么呢?不能只吃零食吧? 眼瞅着何深看他们的眼神越来越不信任,王警官旁边的警察忍不了了,瞪着眼睛看着他:“什么和什么?他根本没出门好吧?” 何深一愣,眨眨眼:“他微信上跟我说出差去了啊。” “他没出去,在家里呆了几天,今天才是第一次出门。” 王警官叹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谢长安跟何深说自己去出差了,但是何深也确实是不怎么聪明,他在殡仪馆工作,殡仪馆什么工作需要出差呢?迁坟吗? 但真的到他们去问谢长安这几天为什么没出门的时候,谢长安的回答也很让人惊讶。 “我生病了,我紫外线过敏很严重,在家休息。” “你有吃药吗?” 谢长安点点头,还真的从随身的口袋里翻出来一瓶扛过敏药,他递过去,指了下窗外的方向:“我的车里也有常用药。” “你过敏什么反应?”王警官扫视他裸露在外侧的皮肤,硬是没从那细腻的皮肤上看出一点过敏的痕迹,别说是红疹子,连个斑都没有。 “头晕,恶心反胃,喘不上气。” 他这症状其实挺可疑的,不太像紫外线过敏,更像是什么食物过敏,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们也不能真的给人拖到太阳底下晒晒看看他会不会晕倒。 又是一次一无所获的笔录,貌似还影响到两人的关系了。 大半夜来做笔录,两三个小时之后就会被放走,两人已经对这个流程格外熟悉,谢长安敏锐的察觉到何深在生气,又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他就是拒绝坐谢长安的车回去,非要自己打车回去,还扬言打不到车就走回去。 什么闹变扭的小孩行为啊? 谢长安有些无奈,还是耐着性子朝他招招手:“快点上来,大半夜的你去哪打车?” “我不!”何深瞪他,伸手戳在他胳膊上,用力把自己推远些,大声说:“咱俩才认识不久,又不熟,你有点边界感!” 谢长安:“……” 边界感也不是两个人要隔三米说话啊。 他耐心告罄,眉头青筋跳了两下,往前一步捏住何深的胳膊,给他丢进车里,系上安全带,施了个定身咒,心满意足地拍拍手上车。 何深气鼓鼓的,像只河豚一样,谢长安都担心他别把自己气炸了。 好在何深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车还没开出去两米,何深已经先发制人,怒气冲冲地朝谢长安嚷:“你干嘛骗我!” 谢长安一愣,问:“我哪骗你了?” 其实哪哪都在骗,但他毫不心虚,毕竟是活了上千年的老王八,脸皮厚是必然的,再加上他撒的那些谎警察也不可能调查出真相,那剩下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怕什么? “你明明一直在家还说你出差,你就是不想陪我出去钓鱼!”何深张牙舞爪,感觉下一秒鼻子里就要往外喷烟了。 他质问:“你不想出门就说你不想出门呗,我还能绑着你去怎么滴?” 越说越生气,何深在自己和谢长安中间比划两下,双手叉腰:“我越界了是吧?” “不是,”谢长安有些无奈,他摇摇头,这一点他是真没骗人,他凑到何深耳边,小声说:“我是真的出差,只是不能让他们知道,就放了个纸人在屋子里。” “我不信!除非你带我去看!”何深叉腰瞪着他。 谢长安叹口气,举起双手投降:“那就去看。” 走到半路何深就开始害怕了,纸人就已经很吓人了,会动的纸人不是更吓人吗?自己为什么非要看啊…… 呜呜呜可是现在又没办法反悔了,不然谢先生肯定觉得这人胆小如鼠。 怎么办啊?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因为已经到门口了。 完啦。 第7章 第 7 章 何深有些害怕,闭着眼睛跟在谢长安身后,根本没办法意识到谢长安已经停下,毫无准备一头撞上对方的后背,捂着鼻子“嚎”的一声。 谢长安怎么可能没感觉到何深在害怕,他也不在意,偷偷勾了两下嘴角,其实早在进门前就撤了术法,纸人现在看起来就是一张平平无奇的纸罢了。 何深是典型的又菜又爱玩,怕得要死又想看,手是死死捂在眼睛上,只从指缝小心翼翼地往外瞄,看到沙发上的东西一愣:“哎?纸人居然是真的纸人啊,连个眼睛都没有。” “点了眼睛就会动了,你又不敢看。”谢长安有些无奈地叹口气,把他带去沙发边上,“你坐吧,喝点啥?” 何深扭扭捏捏地坐在纸人旁边,还挺有礼貌:“纸人大哥你好!我是何深。” “纸人没有智慧,能动而已。”谢长安给他递过来一瓶可乐,坐在他边上。 何深伸手接过来,往他那边靠近了点,离纸人远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又扭头看了一眼纸人,贴在他耳边鬼鬼祟祟的问:“那个,就是,你能不能……” 谢长安挑起一边眉毛,盯着他:“有话直说。” “哦……我想看它动。” 谢长安叹口气,伸手掐诀,给纸人点上眼睛,纸人果然晃晃悠悠站起来,逐渐变成谢长安的样子,连衣服都跟他一模一样。 “哇。” 这也没什么好怕的嘛,看着跟等身手办没什么区别。 何深盯着纸人,想看看它会做什么。 纸人伸手按住胸口,微微屈身,喘了两口气,接着手捂着嘴做咳嗽状,大概是过于痛苦,它一点点蜷缩起来,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缓了一会,才扶着墙往房间里去了。 何深伸手扶它一下,被手上冷冰冰的触感吓得一缩,慌慌张张地收回手一通甩,纸人也顺利摆脱了他晃进卧室。 他下意识地要追,跟着往前走了两步,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转头问谢长安:“它怎么了?看着不太舒服的样子。” 谢长安摇摇头:“纸人没有神智、只是被创造出来的死物,自然也不会生老病死,它们只是会模仿主人的行为罢了。” “哦……”何深点点头,突然一愣,扭头看着谢长安,走进两步拉着他的手腕,神色有些焦急,“你受伤了?” 他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谢长安旁边团团转,又顾及着两人并不亲密的关系,不敢上手检查,只能小心翼翼地问:“要去医院吗?” 想了想又说:“不对,你这种伤能去医院吗?” 谢长安一愣,没想到他能这么大反应,扯起嘴角冲他笑了下,摇摇头回答:“不能去医院,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躺了几天也就好了。” 何深皱着眉,操心极了:“你要小心点啊,你们的工作怎么这么危险?还是……” 他低头看看手上的手环,轻咬了下嘴唇问:“是因为我拿走了逆鳞吗?” “我……”他抬手把逆鳞薅下来,动作有点着急,逆鳞又粘着他不愿意走,硬是把大面积的皮肤都刮得发红。 “哎?”谢长安甚至没来的及伸手去拦,他已经把逆鳞取下来,满脸愧疚的递过来,小声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这人类的动作也太快了,他还没见过动作这么利索的人类呢。 “不是,你取下来也没用。”谢长安叹口气,食指成叩,敲了逆鳞一下,解释说:“正常来讲灵器一旦认主就无法改认他人,除非原主死亡,但现在逆鳞已经认你为主……” 眼见着何深的表情越来越惊恐,他叹了口气:“不是我已经死了的意思,就是告诉你这种情况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哦……” 何深松了口气。围着他团团转:“那怎么办啊,我不想害你受伤……” 谢长安恍惚间又听见个类似的声音:“我不想要你受伤,你要保护好自己。” 还没等他细想,那声音就像风一样消失了,连个尾音都没留下。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伤还没好吗?”何深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揽在自己肩上,想要扶他去休息。 “不是,没事,哪有那么严重。”谢长安笑了下,拉回自己的胳膊,抬手弹了下何深的头发,笑着说:“早就已经没事了,我们的工作也没那么危险,不至于每次都会受伤的。” “不要掉以轻心啊!”何深双手叉腰。 谢长安挑了下眉毛,笑了下:“知道了河神大人。” 这场面又让他觉得有些诡异的熟悉感,但却搞不清来源,谢长安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想不出的事情就丢在一边,他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到一边,举起手机晃了晃,问:“要吃宵夜吗?” “好。”何深点点头,折腾了一碗上,他也确实饿了。 …… “你说这凶手还会杀更多的人吗?”何深吃了一口烤鱿鱼,问旁边端着茶杯喝得正欢的谢长安。 谢长安摇摇头:“唔,我不清楚。” 他想了想又说:“但是今天找到的脑袋和之前的那些应该不是一个人干的。” “怎么说?” “这个脑袋可不是最近才掉进水里的,看上面都有不少水草,甚至都已经微微发绿,搞不好再过几年就要被腐蚀到散架了。” “哎?”何深剥虾的动作一顿,重点又偏了:“你还真的是法医专业的啊?” “是啊,警察那边要查毕业证的啊,那我也不能买个假的毕业证吧。” 他们鬼差行走人间,自然是需要有个正常的身份,但寿命又太长,这身份隔个几十年就得换一下,要是仔细研究就能发现,谢长安这个身份往上数几十辈,就没有一个男人是有老婆的,而且大部分都是英年早逝。 原因自然是因为到了年限他们就要金蝉脱壳,摆脱了成人的身份再从一个小孩活起。 普通人是不知道这些的,何深甚至会感到十分诧异,觉得道士居然还要上学。 谢长安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轻笑一声:“是的,道士也是要上学的。” 吃饱喝足,何深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拍拍谢长安的肩,笑着说:“好嘛,看来你还是个诚实的好同志,我们还是好朋友哈。” 谢长安眼睛一眯,脸板下来,冷笑一声,陈述事实:“冤枉我。” “哎?我不是……” “跟我发火。” “我没……” “你没边界感了?” “我……” 何深支支吾吾,哼哼唧唧,最后一把抱住谢长安,手捂在他嘴上,炸毛:“我错了,你不许说了!不要笑我嘛……” 谢长安闷笑两声,站起来,晃晃手上的钥匙:“走吧,我送你回家。” “啊?你在家休息吧,不是才受了伤吗……” “不差那一点。”谢长安看了下表:“凌晨四点,你上哪打车去,我顺手就给你送回去了,走吧。” 何深有伸手抱了他一把,在他背后拍两下:“你真是我的好兄弟,我好感动!” 两人家住的并不远,确实是想谢长安说的那样,一脚油门就到了,凌晨四点天还是黑黢黢的,何深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前一分钟还在碎碎念希望警察快点破案,后一分钟就没了声音,眼看着眼睛就要闭上。 “别睡啊,不然把你丢车上。”谢长安语气淡淡的威胁。 “啊啊啊啊!我没睡!” “没睡就行,到了,下车吧。”谢长安摆摆手。 “哦。”何深点点头,但没动。 没两秒他又重重点头:“哦!” “又咋了?”谢长安有些无奈,扭头看他:“我惹你了?” “你吓我!我现在都不困了。”何深瞪他,想了想说:“本来应该罚你再陪我去溜一圈的,但是你又不能晒,所以罚你明晚和我一起吃饭。” 谢长安仰头想了想,点点头:“可以,你先回去休息,等你睡醒联系我。” “切,说得跟你不睡觉似的。” 我确实不睡,只是你不知道。 谢长安叹口气,摆摆手等他下车进楼。 何深美美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五点多,这会太阳还没落山,他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已经要饿死了,准备先出去觅食,从床上跳下来动作一顿,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谢长安白天不能出门的话,他吃什么呢? 昨晚的烧烤他好像都没怎么吃,全进了自己的肚子哎。 何深眨眨眼,有点愧疚。 【河神大人在此】:谢哥!你醒了没? 【谢长安】:醒了。 【河神大人在此】:吃晚饭了没? 【谢长安】:没,怎么了? 何深不回复了,他跑去这附近最好吃的麻辣烫店打包了两份麻辣烫,又跑去买了这附近很好喝的奶茶和面包,想了想又买了些包子之类的,提着大包小包扫了辆共享单车就往谢长安家跑。 谢长安不明所以,这人说了两句话就没影了? “咚咚咚!” “谢长安!快开门!我带了好吃的!” 所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概就是这样,谢长安叹口气,打开门,何深手上确实满满两大兜东西。 他赶紧伸手接过来,让开门口的位置让何深进来,问他:“怎么买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你也要吃点东西呀。”何深指了指拉着窗帘捂得严严实实的窗户,笑着说:“这不是想着你白天没办法出门,这些东西你冻在冰箱里,饿了直接拿出来吃就行。” 他抬手拍拍谢长安的肩膀:“伤员要好好吃饭养好身体才对啊。” 见谢长安看着他不说话,他一愣,挠了下头,想到从没见谢长安吃过东西,他眨眨眼,担心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声音低下来,问:“你……能吃东西吧?你们修士不会要辟谷吧?” “不用。”谢长安笑笑,耸了耸肩:“只是可以辟谷,我一般懒得找东西吃,就干脆辟谷了。” “唔……那辟谷有什么好处吗?” “嗯。”谢长安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比较省钱。” 刚听到谢长安说辟谷有好处,何深有些沮丧,那就意味着吃了东西反而可能会有不好,没想到所谓好处居然是比较省钱。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对上谢长安戏谑的眸子,又炸毛了。 第8章 第 8 章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在关心你哎!”何深骂骂咧咧,但还是一个个打开袋子把帮他把东西放进冰箱,还在贴好了便签上面写了加热方法。 谢长安暗笑一声,笑着解释:“我们吃东西没什么坏处,只是也没什么好处,所以我一般都懒得吃了。” “哦。”何深皱皱鼻子,他不能理解,但是还是拍拍谢长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要好好吃饭才对啊,不然不是跟鬼没什么区别了?” 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眯着眼盯着谢长安:“不许装鬼吓我。” 谢长安一愣,在旁边笑半天,抬手弹了下何深的呆毛,跟着一起收拾东西。 两人吃完了麻辣烫,一齐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何深调到本地台,想看看有没有更多的新闻发布出来,但似乎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在找到失踪者遗体之前很难确认失踪者已经遇害,现在还是以失踪者的身份通报,只是说明其中两人已经确认遇害。 何深往后一靠,半瘫在沙发里问谢长安:“唔……你说两人确认遇害是因为信息更新不及时吗?还是咱们昨天找到的那个不是这次事件的遇害者呢?” “应该不是受害者,时间间隔太久了……如果是同一起案件的受害者的话,那受害者应该不止最近的六人才是。” “哎……”何深叹了口气,伸手拉了下谢长安的衣袖,问:“你们能跟鬼魂对话吗?那不是可以确认谁是凶手?” 谢长安一愣,摇摇头:“人死后变成鬼,鬼魂大都懵懂,更像是野兽,倾向于趋利避害,只剩生存的本能,自然也就没有记忆了。” “唉……”何深叹口气,有些沮丧。 “不过也有例外。”谢长安笑了下,解释说:“如果死前怨念极深就会形成煞,煞有神智可以对话但行为不受控,或者是地缚灵,也有神智,只是他们可以看到的范围太小,所以也没办法提供更多的有用信息。” 何深扭头看着他,点点头,扯出来个笑:“那下次如果遇到地缚灵了,你可以帮忙问问有没有看到失踪的学生吗?” 谢长安挑了下眉毛:“可以,”他抬手指了下冰箱:“那些就当是谢礼吧。” “呜呜呜你真好!好朋友讲义气!” …… 何深见太阳已经落山,扭头提议:“我们出去逛街吧!这个点商场应该还没关呢,或者出去吃夜宵?我知道一家超级好吃的烧烤。” 他跟海豹似的啪啪啪拍谢长安的肩膀,越说越兴奋:“走吧走吧,我请你。” 谢长安站起来,扒拉一下他的头顶翘起来的呆毛:“走,我请你吧,哪能让你这么个学生掏钱。” 尽管何深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有钱,谢长安还是没真的准备让他付钱,作为鬼差,最好还是不要欠人因果的好,不然万一哪天又要挨雷劈,因果加身他更是没活路了,今天已经收了人家两大包东西,再让人请吃饭,要被天雷劈死。 不过他绑定了自己的本命灵器,虽然没得到什么好处,这到底是谁欠了谁的因果真不好说。 何深带着谢长安去的是这附近最热闹的商场,理由是谢长安这人太悬浮,要让他沾沾人气儿。 谢长安:“……” 我就是不想沾人气儿! 但最后还是去了,因为何深有想买的盲盒,他带着谢长安穿过人群,左扭右扭,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个款式,他随手拿起来一个,指着背后的小图标跟谢长安说:“我好喜欢这个款式,那个隐藏也很好看……” “那就买一套呗。” 谢长安想招手让店员帮他拿盒新的,被何深拦住。 他自信地摆摆手:“我要自己抽,我运气很好的。” “运气很好所以一条鱼都钓不起来?” “哎呀你看我拆就知道!” 何深瞪了她一眼,拿着盲盒溜溜达达去结账,没想到被谢长安捷足先登,白得俩盲盒,再一次感慨谢长安真是个仗义的人,美滋滋地拿着免费盲盒就在店门口随便找了个空地拆。 “来,垃圾给我。” 谢长安伸手接过他拆出来的零零散散的制片,微微靠近看他拆盲盒,两个盲盒还真的一个是何深最喜欢的款,另一个是隐藏。 “看吧,我就说我运气很好的。”何深笑眯眯的,心满意足的伸手拉在谢长安手腕上,想把他带去垃圾桶边上把包装丢掉。 步子还没迈出去,突然一只手拉在何深胳膊上。 “哎!你们俩怎么让我们垫盒啊!” 何深一脸惊恐,手里的盲盒都让他下意识地丢了出去,被谢长安眼疾手快捞回来。 拉着何深的是个男生,嚷嚷的也是他,他旁边有个女生揽着他的胳膊,估计两人应该是情侣关系。 “什么垫盒?”何深眨眨眼,扭头看了眼店里,这店里确实挺多人,但他很确定刚刚自己选盒子的时候旁边是没有人的。 男生显得更加愤怒,眉毛飞起,鼻孔微张,吐沫星子不住往外飞,他晃晃手里的袋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我们把这盒的冷款都买走了,你才能一下买到大热和隐藏的好吧!” 何深皱了下眉,低头看看手里的盲盒,想解释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很少跟人产生正面冲突,根本不会吵架,嘴笨得不行。 谢长安皱着眉,一把把何深拉到身后,脸垮下来,神色淡淡:“你付钱了吗?” “什么叫我付钱了吗?这是规矩!你……” “规矩?谁定的?”谢长安嗤笑一声,盯着那男生:“钱我们交的,东西自然是我们的,真这么怕给人垫池子,下次记得端盒。”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男生身后的女生已经面红耳赤,她轻轻拉了男生的胳膊几下,小声说:“我没有隐藏也没关系的,我们走吧……” 男生还想再吵,谢长安已经没有兴趣跟他继续了,反手拉着何深要往外走,那男生又伸手去抓谢长安,被他一把推开,他冷着脸,又轻蔑地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男生:“好狗不挡道,相信我,真动起手来,你讨不到好处。” “你!” 这句话显然起到个火上浇油的作用,男生张牙舞爪挥拳冲上来,谢长安侧身躲过,脚下发力,给男生绊了个狗啃泥。 本身就被人挑衅嘲讽,现在又摔了一下颜面尽失,偏偏还当着自己女朋友的面,男生更是情绪上头,不管不顾地爬起来,颇有种不死不休的架势。 何深不知道买个盲盒怎么闹成这样,他有些犹豫,拉了下谢长安的袖子,小声说:“要不把这两个盲盒给他们吧?” 他低头看看,其实还是有点不舍,他运气一向很好,手里的隐藏款比普通款还要多了,但是这俩盲盒是谢长安送给他的,意义跟自己买的那些不太一样。 “不想给就不给。” 谢长安看他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眉头微微皱了下,感觉有些不爽,他叹口气,跟何深说:“你去边上等我一下,两分钟就好。” 说是两分钟,其实连半分钟都没有,男生挥拳冲上来,被谢长安躲开,整个人被提着领子掼在墙上。 何深刚走出去两步,怯生生地看看这边,又啪嗒啪嗒退回来,站在谢长安身后,伸手又收回来,伸手又收回来,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插手。 谢长安看男生的眼神像在看个死人,语气跟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没什么区别:“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好好说话,再有下次,”他停顿两秒,扯了下嘴角,露出个轻蔑的笑,“呵……” 男生还想说什么,一抬眼对上谢长安的眸子,被眼底的暴戾吓得浑身哆嗦,气势下去七成,甚至有些两股战战了。 谢长安松开手,任由他沿着墙面滑落到地上,低头看着他,像再看地上的垃圾,微微侧头到何深的方向,薄唇微启:“道歉。” 男生虽然怕了,但还梗着脖子不肯道歉,倒是何深终于找到机会,跟小动物似的扒拉下谢长安的胳膊,拍拍他的胸口:“不气不气,我们去吃夜宵。” 谢长安觉得神奇,他那些暴戾的情绪还真让何深一点点拍散了。 整个地府都知道,有个鬼差叫谢长安,职位不高,脾气不小,向来是一点就炸,真气急了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他不光违规伤害人类,甚至扛着穿心而过的反噬也要屠人满门。 那次事件之后这他元气大伤,似乎脾气都收敛不少,但谢长安知道,那些情绪只是被他压在心底,像是地壳之下的岩浆,不知何时就会爆发出来。 谢长安这烂脾气这么多年,早就让他学会了卡bug,鬼差不可私自伤人,但是如果对方先出手就会被视为渎神,那么鬼差就被允许反击,地府可是没有什么防卫过当的概念,对方敢出手就该承受所有后果。 那么少有的一两次被人攻击的情况,倒是给了谢长安一个发泄的途径,他一般会给人两次机会,两次之后就是生死由命了,至于对方是不是真的罪不至死,那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他承认刚刚有一瞬间自己是起了杀心的,他已经一两百年没有发泄过情绪,本来都感觉这次必然会失控发疯,现在那股愤怒却离奇消散了。 谢长安抬眼看着何深,眼里闪过几分探究,这人类什么来头? 他轻笑一声,可别告诉他这是什么小福神拯救恶鬼的俗套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