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躺平,怎么就成了千古一帝?》 第8章 钦定客卿!张大人的脑补没有上限! 一队身穿官服的捕快策马而来,为首那人手持火把,正是县衙的班头王捕头。 “奉张大人之命,前来保护疯癫诗仙!” 王捕头翻身下马,手按刀柄,虎视眈眈地盯着黑衣人。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长安城中行凶!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官府的人会来得这么快。 田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居正?他怎么知道自己有危险? 难道是【逢凶化吉】的效果? “我等乃范阳卢氏府中护卫,奉公子之命,捉拿杀犬凶手!” 黑衣人硬着头皮报出身份。 王捕头冷笑一声。 “范阳卢氏?好大的威风!但这里是长安城,是天子脚下!轮不到你们撒野!” 他挥了挥手,十几名捕快立刻围了上来。 “疯癫诗仙乃张大人钦点的贵客,谁敢动他一根毫毛,就是与县衙为敌!” 黑衣人的脸阴晴不定,显然在权衡利弊。 田野趁机溜到王捕头身边,小声问: “王捕头,张大人怎么知道我有危险?” 王捕头压低声音: “张大人说你是奇人异士,必有人心怀不轨。特地吩咐我们暗中保护。” “果不其然,刚才有屠户张三跑来告状,说有人要对你不利。张大人立刻派我们前来。” 田野心中感慨万千。 这张居正脑补得这么厉害,反而成了自己的保护伞? “卢家的狗崽子们!” 王捕头朝黑衣人吐了一口唾沫。 “识相的就赶紧滚蛋!再敢在长安城撒野,老子第一个砍了你们!” 黑衣人脸色铁青,但面对十几个官差,他也不敢硬来。 “好!很好!” 他收起长剑,恶狠狠地看了田野一眼。 “疯癫诗仙是吧?这事没完!” 说完,他带着手下消失在夜色中。 田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腿一软差点跌倒。 “多谢王捕头救命之恩!” 王捕头摆了摆手。 “别谢我,要谢就谢张大人。要不是他慧眼识珠,你早就被那群恶狗撕碎了。” 他拍了拍田野的肩膀。 “不过你小子也真是的,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卢家?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田野苦笑。 “我也不想啊……就是运气不好……” “行了,别在这里待着了,跟我回县衙。张大人要见你。” 王捕头翻身上马。 “卢家那群狗崽子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 田野无奈地跟了上去。 看来这个觉是睡不成了。 更要命的是,卢公子那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县衙后堂,灯火通明。 田野打着哈欠,被王捕头半推半请地带了进来,脚下虚浮,眼皮重得像挂了秤砣。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找个草堆,把自己埋进去,一觉睡到地老天荒。 堂上,张居正已经换下官服,着一身素色长衫,正襟危坐,面前的茶水热气袅袅。 他看见田野进来,立刻起身相迎,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探究与敬畏的复杂神情,与公堂之上的威严判若两人。 “先生,您受惊了。”张居正的语气十分客气,甚至带着一丝歉意,“是居正考虑不周,险些让宵小之辈惊扰了先生清修。” 田野摆了摆手,困得连话都懒得说。 清修? 我那是睡觉。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张柔软的大床,还有卢家那帮不讲道理的打手。 “先生请坐。”张居正亲自为他拉开一张椅子。 田野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差点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过去。 张居正看着他这副慵懒至极、仿佛对万事万物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心中的敬畏又深了几分。 看看!这才是真正的高人风范!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区区范阳卢氏的威胁,在先生眼中,恐怕就如路边的几声犬吠,根本不值一提。 “那范阳卢氏,乃是当朝顶级门阀,族中子弟遍布朝野,势力盘根错节。”张居正缓缓开口,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田野的反应,“今日之事,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那死去的恶犬,是卢家三公子卢俊最宠爱的猎犬‘黑风’,据说有西域狼王血统,价值千金。” 田野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价值千金? 一条狗? 他心里把那个什么卢公子骂了一百遍。 有病吧!花千金买条狗,还因为它死了就要杀人?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心中警铃大作,强打起精神,问道:“那……怎么办?” 这三个字问得有气无力,带着浓浓的鼻音,听在张居正耳中,却被自动翻译成了另一层意思。 先生这是在考我! 他不是在问“我该怎么办”,而是在问“你,张居正,面对这等强权,打算怎么办?” 这是对我的考验,也是对我为官之道的拷问! 张居正心头一凛,站起身,对着田野郑重地一拱手。 “先生放心!卢家虽然势大,但这里是长安!是天子脚下!只要先生还在我这县衙一日,居正便能护先生一日周全!”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田野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我就是随口一问,你怎么还立上军令状了? 不过……待在县衙里? 这听起来……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 县衙大牢他是不想去的,但后院客房什么的,总比破庙强吧? 起码有墙有顶,还管饭! 他这么一想,精神头稍微足了点,点了点头,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哦……好……” 这一声“好”,在张居正听来,便是认可!是赞许! 张居正大喜过望,感觉自己通过了这位世外高人的初步考核。 他立刻吩咐道:“来人!快将西厢最好的那间客房收拾出来,给先生歇息!被褥、炭火、茶点,一律用最好的!不可有丝毫怠慢!” 门外的衙役应声而去。 田野的眼睛彻底亮了。 客房!被褥!炭火!茶点!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突然看到了一片绿洲。 至于那个什么卢家,什么千金恶犬,都被他暂时抛到了脑后。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那个……”田野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我现在能……去睡觉了吗?” 张居正再次被田野这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态度给折服了。 他连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先生请便。您一路劳顿,是该好好休息。卢家之事,明日再议不迟。” 在他看来,田野这根本不是疲惫,而是一种超然物外的洒脱。 仿佛在说:这点小事,不值得我浪费心神,睡醒了再说。 田野如蒙大赦,跟着衙役,几乎是飘着走出了后堂。 很快,他被带到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厢房。 房间里,一盆温暖的炭火烧得正旺,桌上摆着精致的糕点和热茶,而那张铺着崭新棉被的床,简直在对他发着光。 “我的天……” 田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连鞋都没脱,一个饿虎扑食就扑到了床上,用脸颊使劲蹭着那柔软温暖的被子。 是天堂的味道! 衙役看得目瞪口呆,随即摇了摇头,悄悄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这位“疯癫诗仙”的行事作风,果然是……异于常人。 房间里,田野把自己卷成一个蚕宝宝,不到十息,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脑海中,那道淡金色的【逢凶化吉】命运线,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安抚着他疲惫的神经。 而在另一边,后堂之中。 张居正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的月色,久久不语。 王捕头走了进来,低声禀报道:“大人,都安排妥当了。只是……为了一个疯……为了先生,得罪范阳卢氏,值得吗?” 张居正回过头,眼中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亮。 “你懂什么?”他声音低沉,却充满了力量,“他不是疯子,他是我们长安县的‘机缘’!是一条能搅动风云的……真龙!” 他深信,这位看似疯癫的先生,绝非池中之物。 今日的收留,看似冒险,实则是一场千载难逢的投资! “传令下去,”张居正的语气不容置喙,“从今天起,田先生就是我们县衙的客卿!他的安全,是县衙的头等大事!谁敢怠慢,严惩不贷!” “是!大人!”王捕头心中一凛,连忙领命而去。 夜色渐深。 一场由一条狗引发的风波,不仅没有让田野陷入绝境,反而让他阴差阳错地住进了县衙,还混上了一个“客卿”的头衔。 此刻,这位新上任的田客卿,正抱着被子,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他再也不用担心什么【横死街头】,也不用跟人斗智斗勇,他住在一间大房子里,每天睡到自然醒,唯一的烦恼,就是思考中午吃红烧肉还是吃酱肘子。 第9章 客卿的烦恼与破局之机 暖暖的晨光透过格子窗洒进房间,田野睁开眼的那一刻,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柔软的棉被、整洁的房间、桌上还摆着昨夜没吃完的糕点,这一切都在提醒他——昨晚不是梦,他真的成了县衙的客卿。 “啊——舒服!”田野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满足的咔咔声。 这才是穿越者该有的生活啊!有床睡,有屋住,还有人伺候,简直就是人生巅峰。 他慵懒地坐起身,脑海中系统面板自动浮现。【逢凶化吉】的倒计时还剩62小时17分钟,数字在缓缓跳动着。 暂时安全。田野心中略微安定,正准备继续躺下补个回笼觉,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田先生,您醒了吗?卑职给您准备了早膳。” 门外传来衙役恭敬的声音,田野连忙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进来吧。” 衙役端着一个食盒走进来,里面竟然是热腾腾的小笼包、白粥,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这待遇,比他在地球时996加班还要好。 “多谢!”田野接过食盒,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包子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汤汁四溢,简直是人间美味。他一连吃了六个,又喝了两碗粥,这才满足地拍了拍肚子。 这时,门外又传来脚步声,比刚才要沉重许多。 “田先生,在下王捕头,有事禀报。” 田野打开门,看到王捕头站在门外,眉头紧锁,一脸愁容。 “什么事?”田野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捕头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先生,外面已经传开了,说我们长安县令为了一个疯癫乞丐,得罪了范阳卢氏。” 田野的心一紧。果然,麻烦来了。 “城中卢家名下的三家最大粮行,还有两家布庄,今早同时贴出告示,说要''盘点货物,暂停营业''。”王捕头的声音越来越低,“现在米价涨了一成,布价涨了两成,百姓们都在骂娘。” 田野感觉手中的包子突然不香了。这是商业打压啊,而且手段相当狠辣。 “张大人现在怎么样?” “张大人从昨夜就没合眼,一直在后堂处理这些事。”王捕头叹了口气,“您要是方便的话,最好去见见他。” 田野心中警铃大作。张居正如果扛不住压力,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我现在就去。” 后堂里,张居正正对着一堆公文发愁。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胡子也有些凌乱,显然一夜未眠。 “先生来了。”张居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田野心中咯噔一下。这位昨天还信心满满要保护自己的县令,现在明显快要崩溃了。 “张大人,您这是…” “先生请坐。”张居正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自己却依然站着,来回踱步。 “卢家的手段,比我想象的要快,要狠。”张居正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田野,“府尹那边已经有人过话了,要我三天内必须将''杀犬凶手''交出去,否则就要以''庇护妖人,扰乱长安''的罪名弹劾我。” 田野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三天?那就是说,自己的【逢凶化吉】刚好到期的时候。 这也太巧了吧? “先生放心,居正绝不会将您交给卢家那群恶狼!”张居正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大不了我这县令不当了!” 听起来很豪气,但田野从张居正紧锁的眉头和疲惫的神态中看出,这位正直的县令快要扛不住了。 【逢凶化吉】不是万能的,它能救急,但不能一直指望别人替自己扛压。 自己必须主动做点什么,否则三天后,很可能被“礼送出境”,再次面临卢家的追杀。 田野在心中快速权衡着利弊。躺平解决不了问题,既然惹了麻烦,就得想办法解决。 “张大人,能跟我详细说说这个卢家,还有那个卢公子吗?” 张居正一愣,显然没想到田野会主动询问这些。在他看来,这位高人之前对世俗之事都不太关心。 “先生想要了解卢家?” “知己知彼,才能破局。”田野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 张居正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果然,先生这是要出手了! “范阳卢氏,乃是当朝顶级门阀,祖上曾出过三位宰相,两位皇后。”张居正开始详细介绍,“他们家主要经营丝绸和茶叶生意,产业遍布南北,富可敌国。” “那个卢三公子呢?” “卢俊,今年二十三岁,纨绔跋扈,最爱斗犬和敛财。”张居正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这次的商业打压,就是他亲手操办的。听说他扬言要让长安县''鸡犬不留''。” 田野心中有了初步的计划。既然是商业打压,那就要从商业上破局。 但他需要合适的命运。 “张大人,我需要在县衙里走走,观察一下人间百态。”田野故作神秘地说道。 “人间百态?”张居正眼中闪过困惑。 “梦中神游,需观人间百态,方能寻得破局之法。”田野胡扯道。 张居正立刻肃然起敬。果然是高人!连破局的方法都如此玄妙! “先生但有所需,居正必当全力配合!”张居正立刻吩咐王捕头,“你陪着先生,确保无人打扰先生…施法。” 田野嘴角微微上扬。很好,这样就能在县衙内自由行动,寻找合适的命运了。 他跟着王捕头离开后堂,开始在县衙各处“闲逛”。 经过大牢时,田野暗中开启系统扫描。 【检测到强烈命运气息:灰色-怨气缠身】 田野看了一眼牢房里即将被处决的死囚,那人头顶上萦绕着浓重的黑气,让人不寒而栗。 算了,这玩意儿太晦气,还是别碰为好。 他继续向前走,来到县衙后院的卷宗库。 这里阴暗潮湿,堆满了发黄的旧档案,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纸张腐朽的味道。 角落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吏正在费力地整理卷宗,不时咳嗽几声,看起来病得不轻。 【检测到即将消散的强烈命运气息】 系统提示音响起,田野的目光锁定在老吏身上。 他看到,老吏头顶上,一缕若隐若现的绿色命运线正在缓缓消散,其上充满了不甘与怨恨。 这就是他要找的目标! 田野走上前去,轻咳一声。“老先生,您这是在整理卷宗?” 老吏抬起头,混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你是何人?” “我是县衙新来的客卿。”田野温和地笑了笑,“看您咳嗽得厉害,身体可还好?” 第10章 金色命运到手!死去商贾的最后遗愿 孙伯咳嗽声越来越重,脸色泛着不健康的蜡黄。 他瞥了田野一眼,眼中带着对这个“疯癫”客卿的本能警惕。 “客卿?”孙伯声音沙哑,“什么客卿需要来这种地方?” 田野蹲下身,随手拿起一卷发黄的卷宗。 “张大人让我了解民情,观察人间百态。” 这话听起来玄乎,但孙伯没有多想,只是继续低头整理着手中的文件。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纸张摩擦的声音。 “这些都是什么案子?”田野装作随意地翻看着,“看起来年代久远。” “都是些陈年旧案。”孙伯咳嗽几声,“欠债的,打架的,还有那些被大户人家整垮的小商贩。” 说到最后几个字,老人的语气明显沉重了几分。 田野察觉到异常,继续试探:“被大户人家整垮?这种事经常发生?” 孙伯手中的动作顿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可能是【逢凶化吉】的微弱气运在发挥作用,原本对陌生人极为警惕的老人,竟然破天荒地抬起头正眼看了田野一眼。 “你这个疯癫客卿,倒是问得奇怪。”孙伯苦笑, “大户人家想要什么,什么时候需要理由?” 田野心中一动,这话里有故事。 “听说这次县里也遇到了大户人家的麻烦?”田野边说边继续帮忙整理卷宗,“范阳卢氏?” 孙伯的身体猛然一颤,手中的卷宗差点掉在地上。他死死盯着田野,眼中的警惕瞬间变成了愤恨。 “你提卢家做什么!”老人的声音突然尖锐。 “是不是他们派你来试探我的?我都已经这样了,还不肯放过我?” 田野连忙摆手:“误会,误会!我就是随口一问。” 孙伯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定。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平静下来,但眼中的恨意却更加浓烈。 “也对,我一个快死的老头子,他们还能怎么样?”孙伯自嘲地笑了笑。 “反正人之将死,说几句真话也无妨。” 田野屏住呼吸,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你知道吗?”孙伯的声音变得飘忽,仿佛在回忆往昔,“十几年前,我也是长安城里小有名气的粮商。” “粮商?”田野故作惊讶。 “不信是不是?”孙伯惨笑, “看我现在这副样子,谁能想到我曾经也是个体面人?有自己的店铺,有伙计,还有个贤惠的妻子。” 说到妻子,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但很快又被痛苦取代。 “那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商机。”孙伯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我用米糠混合特制的草籽,制成廉价饲料,能让牲畜快速增膘。成本只有普通饲料的一半,效果却更好。” 田野心中一动,这听起来像是个不错的生意创意。 “生意很快就兴隆起来,长安城里一半的牧户都用我的饲料。” 孙伯的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情,“那时候我以为,只要踏实做生意,总能过上好日子。” “后来呢?”田野轻声问。 孙伯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后来?后来我就动了他们的利益!” 老人猛然握紧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卢家也做饲料生意,我的出现让他们少赚了不少银子。一开始他们想收购我的配方,被我拒绝了。” “然后他们就开始下黑手?”田野已经猜到了后续。 “何止是下黑手!”孙伯激动起来,咳嗽得更厉害了,“他们先是派人闹事,砸我的店铺。我报官,官府不管。然后他们又收买我的伙计,在饲料里掺假。” 田野皱眉:“掺假?” “在我的饲料里掺进沙子和石灰!”孙伯的眼中冒着怒火。 “结果好几头牲畜出了问题,他们就指控我''以次充好,贩卖劣质粮'',一纸状书告到了县衙!” “那时候的县令不是张大人?” “当然不是!”孙伯冷笑, “那个县令早就被卢家收买了。我人证物证俱全,证明是被人陷害,结果人家根本不听。”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哽咽:“不但败了官司,还要赔偿巨额银两。我倾家荡产都不够,只能把店铺、房子全部抵债。” 田野心中涌起一阵愤怒。这就是典型的恶霸行径,先破坏再栽赃,然后用法律的名义抢夺财产。 “妻子看我家破人亡,也离我而去了。” 孙伯的眼中流下两行浊泪。 “我从一个体面的商人,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老乞丐。要不是张大人可怜我,让我在县衙当个老吏苟延残喘,我早就死在街头了。” 田野握紧了拳头。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但真正听到这种故事,还是让他义愤填膺。 “这些年我日日夜夜都在想!”孙伯突然抓住田野的袖子,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为什么恶人却能横行无忌?” 他指着窗外,情绪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卢家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亲眼看到他们赔得血本无归!” 激动之下,孙伯猛烈咳嗽起来,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他弯着腰,每一声咳嗽都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 田野慌忙扶住他:“老先生,您别激动!” 但孙伯已经咳得说不出话来,脸色由蜡黄变成青紫,显然是引发了什么旧疾。 他捂着胸口,眼中的光芒正在快速暗淡。 “老先生!”田野大惊,“我去叫大夫!” 孙伯虚弱地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走。 老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在田野耳边断断续续地说:“如果……如果真有报应……我想亲眼……看看……” 田野心中一动,凑近他的耳朵轻声道:“老先生,您放心,卢家会遭报应的,我保证。” 孙伯听到这话,浑浊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亮,仿佛黑暗中突然燃起的火苗。 他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枚磨得光滑的铜钱,塞到田野手中。 “这是我……第一笔生意的本钱……”老人的声音如游丝般微弱, “留个……念想……” 话音刚落,孙伯的手无力地垂下,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 田野握着那枚还带着体温的铜钱,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一个本来可以过得很好的人,就这样被权势活活逼死了。 【检测到可回收命运线,来源:孙伯(已死亡)】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打断了田野的沉思。 【命运简介:孙伧,本为商业奇才,却遭卢氏打压,郁郁而终。是否立即回收?】 田野看着手中的铜钱,又看了看已经咽气的孙伯,心中默念:“回收。” 【回收成功!随机抽取中…..】 一道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突然在脑海中爆发,田野差点被晃瞎了眼。 【恭喜宿主,获得命运线:点石成金(金色)!】 金色?田野瞪大眼睛,这是他见过的最高品质命运线! 【命运线:点石成金】 【品质:金色】 【类型:气运】 【效果:此乃财神偏爱之相。宿主在进行任何商业投资时,将获得极大的成功率加成。任何看似无用的物品,在宿主手中都有可能转化为巨大的商业价值。】 【注:此命运线将会在为宿主带来一笔巨额财富后自动消散。】 田野握紧了手中的铜钱,心中突然涌起一个疯狂的想法。 既然卢家想玩商业战争,那就陪他们玩到底。 他看着孙伯安详的面容,轻声说道:“老先生,您想看的报应,我会让您看到的。” 第11章 枯草藏金?人弃我取? 田野看着这条金色的命运线,心脏在胸膛里擂鼓。 这哪里是什么气运,这分明就是一张行走在人间的财神爷体验卡! 有了它,别说对付卢家的经济封锁,就是把整个长安城当成一块巨大的饼给吞了,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他握紧了那枚尚有余温的铜钱,一种前所未有的底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砰”的一声,王捕头几乎是撞开了门,他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撑着膝盖,满头大汗,脸色焦急得发白。 “田先生,不好了!”王捕头大口喘着气,话都说不连贯,“卢家……卢家那群天杀的又出招了!” 他指着外面,声音都在发抖:“他们联合了城西几个粮商布行,把市面上能买到的木炭、棉花几乎都扫光了!就这一上午,炭价翻了三倍!再这么下去,不出两日,城里非得冻死人不可!” 田野听完,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无,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现在蹦跶得越欢,到时候哭得就越惨。 他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冰冷的孙伯,对王捕头吩咐道:“找个妥当的地方,厚葬了这位老先生。” 王捕头愣住了,看着田野平静得有些过分的脸,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但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田野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后堂。 他要去找张居正,计划需要一个完美的执行者。 后堂内,空气都仿佛凝固着焦灼。 张居正如同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猛兽,焦躁地来回踱步,满地都是被他揉搓过的废纸。 他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往日的沉稳荡然无存。 门被推开,田野走了进来。 张居正像是在溺水时抓到了一根浮木,猛地冲上前,一把抓住田野的衣袖。 “先生!您可有破局之法?”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绝望。 田野没有回答。 他只是平静地扫视四周,目光最后落在火盆边一根烧了一半,已经熄灭的炭火木棍上。 他走过去,不紧不慢地弯腰捡起。 然后在张居正和王捕头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拿着那根黑乎乎的木棍,就在这干净的后堂地面上,随心所欲地画了起来。 他先画了一座歪歪扭扭的山,又在山下画了几道波浪般的水纹。 他的动作毫无章法,神情却专注得像个正在涂鸦的孩童,嘴里还念念有词。 “火不是火,土亦是粮。”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中,清晰地传进众人耳中。 张居正和王捕头面面相觑,满脸都是问号。 田野没理会他们,继续画着,又补上几笔杂草。 “东山之下,枯草藏金。” “人弃我取,财源滚滚。” 旁边的王捕头和张主簿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觉得这位田先生怕是急火攻心,魔怔了。 但张居正,这位田野的“头号信徒”,大脑却像被投入了火星的干柴,瞬间开始了疯狂的燃烧。 火不是火?卢家囤积的不就是木炭吗!先生的意思是,取暖的关键不在于木炭! 土亦是粮?粮食危机……解决办法在土里? 东山之下,枯草藏金?长安城东,那是一片乱葬岗!鸟不拉屎,遍地荒草!人人嫌弃! 人弃我取!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张居正脑中的迷雾! 他懂了!他彻底懂了! 先生这是在点化我!这是神谕! 卢家以为扼住了全城的取暖命脉,但先生却说我们有替代之物!这替代之物,就藏在“土”里生长的“枯草”中! 东山乱葬岗,那是所有人都抛弃的地方,正应了“人弃我取”!先生找到了一个足以让卢家所有投资都血本无归的惊天妙法! 张居正激动得浑身颤抖,他看着田野的眼神,已经从敬佩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他对着田野,深深一揖,声音都变了调。 “居正,明白了!” “明……明白什么了?”旁边的陈主簿小心翼翼地问。 张居正猛地一拍他的肩膀,力道之大让主簿龇牙咧嘴:“你懂什么!先生这是在指点我们,去收购城东的枯草!” “收枯草?”陈主簿更懵了,“那玩意儿能干啥?烧火都嫌烟大!” 田野在心中暗笑,不愧是张居正,虽然脑补了一场大戏,但结果竟然歪打正着。 “枯草可以制成草料饼!生火取暖!”张居正越想越兴奋,“而且成本极低!我们可以大量收购,以平价卖给百姓!卢家囤积的那些高价木炭,到时候就等着发霉吧!” “妙啊!”陈主簿也反应过来,“城东那片荒地,枯草有的是,平时都烂在地里!” 田野满意地点点头,又在地上画了个圆圈,用炭条在圆圈里点了三个点。 “三日。”田野伸出三根手指。 张居正眼中的狂热稍稍褪去,恢复了一丝理智:“三日……先生,时间会不会太紧?” “事不宜迟,那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手!”张居正说着就要往外冲。 “不急。” 田野叫住了他,随手扔掉炭棍,拍了拍手上的黑灰。 “张大人,你先帮我办三件事。” “先生请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一,在县里最繁华的地段,用最快的速度,租下一个最大的店铺。” 张居正一愣,租店铺?卖草饼吗?可为何要最大的? “第二,明日派人去城东,将那片荒地上的枯草,烧掉一半,留一半。” “什么?!”张居正和张主簿同时叫出声。烧掉一半?那是我们的货啊! “第三,”田野完全无视他们的震惊,继续说,“用最低的价格,把城里所有贩夫走卒手里的瘦牛、病马、弱羊,全部买下来。” “天时,地利,人和。”田野的声音虽然依旧迷糊,但透着一种奇异的自信,“卢家自掘坟墓,天要亡他们。” 张居正看着田野的背影,心中涌起无限敬佩。这位先生,真的是料事如神! 田野忽然转身。 “明日,亲自出马。”田野咧嘴一笑。 第12章 全城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次日清晨,天还未大亮,张居正已将县衙库房里仅剩的一个沉甸甸的木箱搬到了后堂。 “哐”的一声,箱子被打开,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三百两官银。 这是长安县衙最后的家底。 陈主簿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嘴唇哆嗦着:“大人,这……这是衙役们这个月的俸禄和日常开销……” “如果长安县都没了,还要什么俸禄!”张居正打断他,双眼因兴奋和决绝而泛着红光。 他将箱子推到王捕头和陈主簿面前。 “王捕头!” “卑职在!” “你带上一半人手,护送先生前往城东!先生让你烧,你就烧!让你留,你就留!不得有半点迟疑!” 王捕头看着张居正那近乎狂热的表情,心中直打鼓,但还是抱拳领命:“是!” “陈主簿!” “在,在,大人……” “你拿着这三百两银子,带上剩下的人,办两件事!”张居正伸出手指,“第一,用最快的速度,在城中最繁华的朱雀大街,租下最大的那间铺子!不管多贵!” “第二,用剩下的钱,把城里所有贩夫走卒手里的瘦牛、病马、弱羊,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我买下来!” 陈主簿的脸都绿了。 租最大的铺子?买一堆快死的牲口?这是什么败家子行为? 他张了张嘴,想劝,却被张居正那不容置喙的气势给堵了回去。 “先生的计策,岂是你能揣度的?”张居正一挥手,“按计行事!” 半个时辰后,长安县城出现了一幕奇景。 王捕头带着几十名衙役,个个手持火把,如临大敌般护送着一个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年轻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城东方向走去。 这一反常的举动,立刻在因物价飞涨而人心惶惶的城中,投下了一颗炸雷。 街边的百姓们都看傻了。 “那不是王捕头吗?他们不去粮行抓那些奸商,这是要去哪儿?” “快看!他们中间那个人!是前几天那个疯子!我见过他!” “我的天!县令大人不会真疯了吧?放着满城的麻烦不管,派这么多人陪一个疯子去郊游?” “我听说他们要去城东的乱葬岗!这是要去……挖坟?” 议论声瞬间变成了恐慌。 “完了!完了!长安县要完了!县令跟着个疯子胡闹,我们迟早都要饿死冻死!” 绝望和愤怒的情绪,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消息长了翅膀,飞快地传进了城中最大酒楼“望月楼”的雅间。 卢家三公子卢俊,正穿着一身华贵的锦袍,左拥右抱,与几个狐朋狗友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一个手下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气喘吁吁地禀报。 “公子!公子!那……那个张居正,带着人去城东乱葬岗了!” “噗——” 卢俊一口美酒当场喷了出来,溅了对面同伴一脸。 他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了出来。 “哈哈哈哈!乱葬岗?他是被我逼疯了吗?他以为地底下能挖出金子还是能长出粮食?” 整个雅间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一个尖嘴猴腮的跟班立刻凑上来,谄媚地弓着腰:“公子神威!那张居正不过是个死读书的蠢货,被公子随便几招就打得黔驴技穷,只能去乱葬岗求神拜佛了!” “说得好!”卢俊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轻蔑。 “传我的令!”他一拍桌子,酒杯都震得跳了起来,“城中我们卢家所有的粮铺,米价再给我涨三成!” “我倒要看看,他张居正能从那堆死人骨头里,给我挖出什么宝贝来!” 城东郊外,一片荒芜。 这里曾经是孙伯那个废弃的巨大院落,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枯黄荒草,角落里还堆积着当年未来得及运走的腐朽木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衰败的气息。 王捕头环顾四周,越看心越凉。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破局之法? 他忧心忡忡地凑到田野身边,压低了声音:“田先生,就是这里?” 田野伸了个懒腰,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着还行。” 他随手一指院子南边的一大片荒草:“从那儿开始,烧。” “真烧啊?”王捕头还是不敢相信。 田野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王捕头想起张大人的死命令,一咬牙,对着身后的衙役们挥了挥手:“点火!” 衙役们虽然满心疑虑,但还是将手中的火把扔进了枯草丛中。 “呼——” 干燥的荒草遇火即燃,火舌迅速窜起,黑色的浓烟夹杂着草木燃烧的噼啪声,滚滚着冲向天空。 田野站在上风口,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将手伸进口袋,握住了那枚被孙伯体温捂热的铜钱。 就是现在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将全部意念集中在脑海中那道璀璨的金色命运线上。 成败在此一举,睡个好觉还是亡命天涯,就看你的了,财神爷体验卡! 【点石成金】,发动! 一股无形的、只有田野能感知到的金色气运,如潮水般从他身上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废弃的院落。 那股金色的气运融入了燃烧的烈焰,钻进了潮湿的土地,渗入了角落里那堆腐朽的木头。 正在燃烧的火焰,似乎跳动得更加有力,火光中仿佛闪烁着细碎的金芒。 就连那升腾而起的浓烟,闻起来似乎也少了几分呛人的味道,多了一丝奇异的、类似于油脂和粮食混合的焦香。 王捕头用力嗅了嗅鼻子,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奇怪,这烧草的味道……怎么有点香?” 大火足足烧了几个时辰。 火舌舔舐着枯黄的荒草,吞噬着腐朽的木料,黑色的浓烟在长安城东郊的上空盘旋,久久不散。 王捕头站在上风口,脸被熏得黢黑,内心却比这烟还要焦灼。 他身后的衙役们早就没了刚开始的气势,一个个无精打采地靠在断壁上,交头接耳。 “头儿,这味儿不对啊!”一个年轻衙役凑到王捕头身边,使劲嗅着鼻子,“烧草哪是这个味儿?倒像是谁家在烙油饼,还带点肉香!” “你小子是饿疯了吧!”另一个衙役笑骂道,“这烟呛得人眼泪直流,你还能闻出肉香?” “真的!不信你闻闻!” 王捕头皱着眉,也用力吸了几下。 那股味道确实古怪,刺鼻的草木灰味中,确实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于谷物和油脂被烘烤过的奇异焦香。 这味道让他本就悬着的心,更加七上八下。 他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田野。 那位先生正靠在一棵枯树下,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像又睡着了。 仿佛这漫天的大火,滚滚的浓烟,都与他无关。 第13章 全员懵逼!挖出满地窖猪食,高人竟当场试吃 终于,火势渐渐小了下去。 当最后一缕火苗熄灭,整个废弃的院落化为一片焦黑的废墟。 衙役们不等吩咐,立刻冲了上去,用手里的刀鞘拨开滚烫的灰烬。 “头儿!快看!” “这……这是炭!” 原本堆积在角落里,早已腐朽不堪的巨大木料堆,此刻竟然变成了一堆堆大小不一、质地坚硬的木炭! 王捕头快步上前,捡起一块,入手沉甸甸的,敲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炭!这可是上好的木炭!”王捕头又惊又喜。 他懂了! 原来先生的计策在这里!利用这院子里被废弃的朽木,烧制成木炭!这可比直接买要便宜太多了! “先生高明!”王捕头激动地回头望向田野,脸上满是敬佩。 总算没白忙活! 衙役们也欢呼起来,刚才的颓丧一扫而空,纷纷动手将还带着余温的木炭归拢到一起。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脚下踩空,发出一声惊叫。 “哎哟!” 他整个人都陷了下去,地面上赫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窟窿。 “怎么回事!”王捕奔过去。 那衙役被同伴手忙脚乱地拉了上来,心有余悸地指着脚下的窟窿:“头儿,这下面是空的!” 众人围了上去,只见焦黑的土地下,隐约能看到青石板的边缘。 “挖!”王捕头当机立断。 几把佩刀齐上阵,撬开石板,又刨开浮土,一个巨大的地窖入口,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股混合着泥土和谷物陈年发酵的独特气息,从地窖深处扑面而来。 这味道并不难闻,反而带着一种厚重的、类似陈年酒酿的醇香。 “下面有东西!” 众人精神大振,七手八脚地清理开入口,点燃火把探了下去。 地窖极大,几乎有半个院子那么宽敞,里面密密麻麻地堆满了无数个麻袋,从地窖口一直延伸到黑暗的深处,一眼望不到头。 “发财了!是粮食!”一个衙役激动地大喊。 “肯定是孙伯当年藏起来的!” 王捕头的心脏也“砰砰”狂跳起来,他颤抖着拔出佩刀,划开离他最近的一个麻袋。 “哗啦——” 口袋里的东西流淌出来,却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金黄小米,也不是雪白的面粉。 而是一种黄褐色的、由米糠、草籽和一些不知名粉末混合压制而成的颗粒。 “这……”一个衙役抓起一把,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这是……猪食?” “什么?” 王捕头也抓起一把,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精彩。 没错,这玩意儿他见过,就是乡下喂牲口的廉价饲料! 整个地窖,堆积如山的,竟然全都是这种东西! 衙役们面面相觑,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搞什么啊……” “先生让我们烧了半天草,就是为了挖出这一地窖的猪食?” “这玩意儿能干嘛?人都快饿死了,谁还管猪的死活?” 失望和困惑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所有人都觉得这像一场荒唐的闹剧。 王捕头也懵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 从烧草炼炭,到地窖藏“粮”,这一波三折,最后竟然落在了这些牲口饲料上?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地窖入口。 田野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正站在那儿,低头看着地窖里的“宝藏”,依旧是那副睡不醒的痴傻模样。 在所有人不解的注视下,田野慢悠悠地走了下来。 他弯下腰,像捧起珍宝一样,从地上捧起一把饲料。 他先是放到鼻子下面,深深地闻了一下。 然后,在王捕头和所有衙役惊掉下巴的目光中,他捏起一撮,放进了嘴里。 他闭上眼睛,仔细地咀嚼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香……” 田野砸了咂嘴,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 “能吃……” 众人??????? 王捕头和一众衙役的下巴,几乎要掉进脚下的灰烬里。 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位田先生,面不改色地将那把混着草籽和米糠的玩意儿送进嘴里,还像品尝山珍海味一样咂了咂嘴。 疯了。 这位先生,一定是饿疯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唯一的念头。 “装车。” 田野吐掉嘴里的残渣,仿佛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指了指地窖,又指了指外面那堆黑黢黢的木炭。 “先生……这……”王捕头指着那堆积如山的饲料,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东西也装?” “装。”田野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木炭放最下面,这些麻袋码在上面。”田野打了个哈欠,又补充了一句,“最后,把另一边没烧的那些枯草,都盖在最上面,盖严实点。” “回城的路上,把这猪食故意漏洒一些” 王捕头彻底糊涂了。 把好好的木炭藏在最底下,上面堆满猪食,最外面再盖一层没人要的烂草? 这是什么操作?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干了件蠢事吗? 可他一看到田野那双半睁半闭,却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就把满肚子的疑问给咽了回去。 张大人的死命令还在耳边回响:先生让你烧,你就烧!让你留,你就留! 现在是,先生让你装,你就得装! “都愣着干什么!动手!”王捕头一挥手,自己第一个跳下地窖,扛起一袋“猪食”。 衙役们唉声叹气,却也不敢违抗,只好跟着动手。 一时间,尘土飞扬,整个废弃的院落里,只剩下麻袋的拖拽声和衙役们压抑不住的抱怨。 “咱们这是图啥啊?费半天劲,就拉一车猪食和烂草回去?” "这烧的不还有尚好木炭吗!” “小声点!没看头儿的脸都黑成锅底了吗?” 田野没理会这些,他找了个墙角,靠着晒太阳,似乎又睡着了。 “现在启辰回县” “我们回去肯定要被挨骂” “都到这节骨眼上了,怕是掉了脑袋” “你们能不能闭嘴!!” “唉.....” 第14章 你以为是青铜,其实是王者! 回城的路,比来时要慢得多。 几辆大车上都堆得像小山一样,最上面覆盖的枯黄乱草,在风中摇曳,散发着一股萧瑟和贫穷的气息。 这支队伍所过之处,引来了无数百姓的围观。 “快看!衙门的人回来了!” “他们拉的什么?怎么全是草?” “忙活了一上午,就从乱葬岗拉了一车草回来?县令大人莫不是真疯了!” 人群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充满了失望和嘲讽。 王捕头铁青着脸,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队伍行至最繁华的朱雀大街时,一直闭目养神的田野,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王捕头立刻会意。 他对着赶车的衙役使了个眼色,那衙役心领神会,猛地一抖缰绳。 “哐当!” 车轮故意碾过一块大石头,整个车身剧烈一晃。 一袋码在最上层的麻袋应声滚落,重重地摔在地上,“刺啦”一声破开一个大口子。 黄褐色的、混着草籽米糠的颗粒,哗啦啦地洒了一地。 空气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摊东西上。 一个养过猪的老农凑上前,抓起一把闻了闻,又捻了捻,脸色大变。 “猪食!这他娘的是喂猪的玩意儿!” 一句话,像一滴滚油溅入冷水,人群瞬间炸了锅。 “天哪!他们真的在运猪食!” “县令大人这是什么意思?看我们没饭吃,就让我们吃这个?” “他把我们当什么了?当畜生吗!” “丧尽天良啊!我们交着税,养着他们,他们就这么对我们!” 愤怒的情绪彻底点燃,一个汉子捡起地上的石子,就朝车队砸了过去。 “滚出去!我们不要吃猪食的疯子县令!” “滚出去!” 石子、烂菜叶如下雨般砸来,衙役们连忙抽出佩刀,围成一圈,将大车死死护在中间。 王捕头的后背被砸中好几下,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如此! 先生这是要故意激怒百姓! 可……可这又是为了什么? 他看向田野,那位先生依旧靠在车上,仿佛被石子砸中的不是自己人,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玩味。 县衙门口,张居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当他看到那几辆堆满枯草的“凯旋之师”在一片叫骂声中狼狈归来时,他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大人……”陈主簿脸色发白地凑过来,“外面都传疯了,说您……说您让我们去挖猪食……” 张居正没有理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些大车。 “卸货!”王捕头憋着一肚子火,大吼一声。 衙役们七手八脚地开始往下搬。 先是一堆堆没用的枯草被扔在院子里。 张居正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接着,是一袋袋洒出黄褐色颗粒的麻袋。 张居正的脸色变得和陈主簿一样白。 难道……先生真的失手了? 就在他心头涌起一丝绝望时,最底下的东西露了出来。 一车又一车,黑亮、坚硬、质地上乘的木炭! “这……这是木炭!”陈主簿惊呼出声。 张居正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的目光在院子里的三样东西上来回扫视:烧制出的木炭、没烧的枯草、还有那堆积如山的“猪食”。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烧一半,留一半! 烧掉的枯草,成了引火的烟幕,实际上是为了炼制这批藏在废墟里的朽木,将其变成价值千金的木炭! 而留下的这一半枯草,既可以像之前说的那样,制成草饼低价卖给百姓取暖,又可以在运输途中,完美地将这批木炭和“猪食”掩盖起来! 一石三鸟!何等精妙的算计! 张居正激动得浑身发抖,再看向田野时,那眼神已经不是崇拜,而是近乎仰望神明。 可他还是有一点不解。 他快步走到田野面前,指着那堆饲料,深深一揖。 “先生,居正明白了‘枯草’之计!可这……这饲料,又是何用?” 田野指了指木炭,又指了指饲料。 “一个烧,一个吃。” 他扔下这句让所有人云里雾里的话,便径直走向后堂,找地方补觉去了。 消息比长了翅膀的鸟儿飞得还快。 不到一个时辰,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了县令张居正的“壮举”。 望月楼的雅间内,卢俊听着手下的禀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手中的酒杯都在颤抖。 “猪食?哈哈哈哈!他是从哪儿找来的天才?去乱葬岗挖了一天,就给我挖回来一堆猪食?” “哈哈哈哈!”整个雅间里,他的狐朋狗友们也笑成了一团。 “公子爷,那张居正怕是被您逼疯了!”一个跟班谄媚地凑上前,“他以为这是过家家吗?用猪食和烂草,就想跟我们卢家的真金白银斗?” “人才!真是个人才啊!” 卢俊抹掉笑出来的眼泪,脸上满是胜券在握的残忍与轻蔑。 他猛地一拍桌子。 “传我的令!通知城里所有跟我们合作的商号!从明天起,米价、炭价,再给我涨三成!” “我倒要看看,他张居正,怎么把他那堆猪食,变成能救全城百姓的灵丹妙药!” ...... 先生!”张居正加重了语气。 田野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看着他。 王捕头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过来,他后背的衣服被砸破了,火辣辣地疼。他朝着张居正一抱拳,又看向田野,满脸的苦涩。 “田先生,您是不知道,外面……外面都传疯了。” “他们说县衙没钱买粮,就让我们吃猪食,把我们当畜生。”王捕头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弟兄们今天在街上,连头都抬不起来!” 一个年轻衙役没忍住,红着眼圈低吼:“我们是衙役!是抓贼的!不是拉猪食给人当猴看的!” 抱怨声像是会传染,院子里的气氛愈发压抑。 张居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知道,再不想出办法,别说对抗卢家,他手下这帮人就要先散了。 他看向田野,目光里带着最后的希望和一丝恳求。 田野站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 他没理会众人的抱怨,只是抬脚,慢悠悠地走到那堆饲料前。 他弯腰抓起一把,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望向县衙之外,城西的方向。 “陈主簿买的那些牛马,在哪儿?” 陈主簿一个激灵,连忙回答:“在……在城西的牲口市场,衙门租了最大的一块栏圈。” “走。”田野吐出一个字,将手里的饲料洒回麻袋里,率先向外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 王捕头咬了咬牙,对着手下吼道:“都跟上!” 第15章 你还在卷粮价?抱歉,我直接开辟第二战场! 城西牲口市场。 这里是长安城最混乱、气味最复杂的地方之一。空气中混杂着牲畜的粪便味、劣质草料的霉味和商贩们的汗味。 市场里人声鼎沸,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在一个最偏僻、最冷清的角落,有一片用栅栏围起来的巨大栏圈。这里就是县衙的“产业”。 栏圈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头牲口。 瘦骨嶙峋的牛,肋骨一根根清晰可见,仿佛随时会倒下。皮毛斑驳的病马,耷拉着脑袋,连驱赶苍蝇的力气都没有。还有几只弱小的羊羔,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些,就是陈主簿用县衙最后的家底换来的“宝贝”。 周围的商贩和路过的百姓,都对着这个栏圈指指点点,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快看,这就是县衙买的那些活宝贝!” “啧啧,这哪是牲口,这是一群等着收尸的倒霉蛋。” “听说县令大人不仅让咱们吃猪食,还要靠这群快死的玩意儿翻盘?真是笑死人了!” 田野带着众人,在一片哄笑声中,走到了栏圈前。 陈主簿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张居正的脸颊肌肉紧绷着。 田野却像是没听见任何声音。他让衙役们从大车上卸下几袋“猪食”,撕开袋子,倒进栏圈旁那长长的石槽里。 黄褐色的颗粒哗啦啦地填满了石槽。 陈主簿的心在滴血,他忍不住冲上前:“先生!不可啊!” 他指着那些奄奄一息的牲口,声音都在发颤:“它们本就体弱,肠胃虚得很,只能喂些精细的草料吊着命!您给它们吃这种粗劣的糠麸……它们会死的!会死的啊!” 一个路过的老兽医也摇着头,好心劝道:“这位官爷说得对。这种饲料,健康的牲口吃了都难克化,给这些病秧子吃,跟喂毒药没什么两样。” 田野没理他们。 他只是拍了拍石槽,对着栏圈里那些了无生气的牲口,嘿嘿一笑。 那笑容,在旁人看来,像极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开饭了,同志们。”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魔力。 栏圈里,原本躺在地上等死的一头老牛,耳朵忽然动了一下。 它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望向石槽的方向,鼻子用力地嗅了嗅。 一股从未闻过的、带着奇异焦香和谷物醇香的味道,钻进了它的鼻腔。 这味道,唤醒了它生命最深处的渴望。 老牛挣扎着,用它那颤颤巍巍的四条腿,撑起了瘦骨嶙K嶙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了石槽。 周围的嘲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在众人的注视下,老牛将头埋进了石槽,开始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那吃相,哪里像是病入膏肓,分明是饿了三天三夜的壮牛! 一头……两头…… 原本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病马、弱羊,此刻像是听到了冲锋的号角,一个个奇迹般地站了起来,争先恐后地挤向石槽。 “抢!抢起来了!” “我的天!它们在抢猪食吃!” “这……这怎么可能?!” 刚才还言之凿凿的老兽医,此刻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揉了揉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陈主簿也呆住了,他看着那些牲口狼吞虎咽的模样,感觉自己几十年来建立的世界观,正在一寸寸地崩塌。 张居正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些牲口,又猛地转向田野。 一个无比疯狂,却又无比合理的念头,如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开! 王捕头站在旁边,他忘了后背的疼痛,也忘了今天所受的屈辱,他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这魔幻的一幕,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喂猪……喂牛……”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田野说过的话。 “长肉……” 他猛地一个激灵,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张居正的目光从牲口移到田野的身上。 这位先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粮食上跟卢家硬碰硬。 粮食贵,那就不要只盯着粮食! 当所有人都挤在一条独木桥上拼得头破血流时,他却在旁边,悄无声息地,开辟出了一条谁也想不到的通天大道! 肉! 是肉! 张居正的瞳孔猛然收缩。 粮价翻了三倍,可肉价呢?肉价未动! 城里的屠户们因为百姓买不起米面佐餐,连肉都卖不出去了,价格一降再降! 用最低廉的价格,买入濒死的牲畜。 用这神秘的饲料,让它们在极短的时间内起死回生,飞速增膘! 然后,将大量的、廉价的肉,投入市场! 釜底抽薪! 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当百姓们能用吃一斤米的价格,买到三斤肉的时候,谁还会去管卢家那高悬在天上,能砸死人的粮价? 卢家囤积的粮食,将不再是催命的利器,而是一堆占着仓库、无人问津的石头! “噗通。” 张居正对着田野,双膝一软,竟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这一跪,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大人!您这是做什么!”陈主簿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去扶。 王捕头和一众衙役也都懵了,齐刷刷地跪了一片。 张居正却推开了陈主簿的手,他抬起头,仰视着那个依旧睡眼惺忪的年轻人,眼眶里第一次泛起了水光。 那不是屈辱,而是五体投地,心悦诚服的敬畏。 “先生……居正,受教了。”他的声音嘶哑,却字字千钧。 田野被这动静吵得有点烦,他挠了挠耳朵,从墙角站直了身子,打了个哈欠。 “地上凉,起来吧。” 他迈开步子,像是要找个更清静的地方补觉。 张居正却猛地站起来,几步拦在了他面前,神情激动,语气急切。 “先生!以肉为粮,此计一出,可解长安之危!但……若卢家狗急跳墙,与我们拼价格,强行压低粮价,那我们……” 他担心,一旦卢家反应过来,用他们雄厚的财力,把粮价压到比肉还低,那他们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优势,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 “他不会。”田野终于停下脚步,瞥了他一眼。 “为何?” 田野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他现在正得意,笑我们是蠢货,在用猪食喂牛。人一旦觉得自己是猫,看谁都像是老鼠,只想玩,不想下死口。” 他顿了顿,又慢悠悠地伸出第三根手指。 “第二,他就算想降价,他手下那些跟着他一起发财的粮商,也不会答应。人心不足蛇吞象,吃进去的钱,再让他们吐出来,比杀了他们还难。” 田野掰着手指,算得清清楚楚,仿佛他不是在分析人心,而是在算一道一加一等于二的简单算术题。 “所以,”他最后总结道,“他只会继续涨价,把我们当傻子一样,按在地上,用他的金子,狠狠地羞辱我们。” 张居正呆呆地听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位先生,不仅算准了天时地利,连对手每一步的反应,对手盟友的人心向背,都算得一丝不差! 这哪里是计策? 这是天道! “陈主簿!”张居正猛地回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在!大人!”陈主簿一个激灵。 “按先生原先的吩咐!继续买!把城里所有能买到的病牛、弱马、瘦羊,一头不留,全给我买回来!有多少,买多少!” “是!”陈主簿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王捕头!” “卑职在!” “派人,二十四时辰,守好这批牲口,更要守好我们的‘仙丹’!若有半点差池,提头来见!” “是!”王捕头挺直了腰杆,声如洪钟。 围观的百姓们,从最初的嘲讽,到震惊,再到此刻的将信将疑,整个过程就像做梦一样。 那个之前断言牲口必死的老兽医,此刻正蹲在栏圈边,伸手摸着一头老牛油光发亮的皮毛,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活了……真活了……这膘长的,比吃精料还快……” 人群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难道……县令大人真有办法了?” “用肉代替粮食?这……能行吗?” 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有什么不行的!只要能填饱肚子,吃肉比吃米好!” 望月楼。 雅间内的气氛依旧快活。 卢俊刚刚听完手下的禀报,笑得在榻上打滚。 “哈哈哈哈!买!让他买!全城的病秧子都让他买去!我看他那小小的县衙,能变成多大的一个兽栏!” 一个跟班立刻递上剥好的葡萄,谄媚地笑着。 “公子爷英明!那张居正就是个疯子,咱们就看他能疯到什么时候!” 卢俊得意地接过葡萄,扔进嘴里,眼中满是猫捉老鼠的戏谑。 “传令下去。”他挥了挥手,姿态慵懒而又残忍。 “明天一早,米价,再涨一成!” 第16章 你屯粮我卖肉,卢公子,时代变了! 次日破晓,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长安县衙的门口便已是人声鼎沸。 十几个临时搭建的案台一字排开,后面站着精神抖擞的衙役,他们不再是昨日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个个腰杆挺得笔直。 案台上方,悬挂着一条长长的横幅,白布黑字,写得歪歪扭扭,却足以让每一个识字的百姓都倒抽一口凉气。 “官府平价肉铺:一斤猪肉,仅售半斗米价!” 消息像长了脚的野火,瞬间烧遍了整条朱雀大街,又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什么?我没看错吧?一斤肉才卖半斗米的价钱?” “疯了!县衙真的疯了!这比米价便宜了一半还多!” “不会是瘟猪肉吧?吃了要命的!” 百姓们围在远处,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渴望与怀疑。他们被高昂的粮价折磨得太久了,腹中空空,眼冒金星。这突如其来的“好事”,像一个太过美好的梦,没人敢第一个伸手去触碰。 张居正站在县衙门口的石狮子旁,手心全是汗。 成败,在此一举。 他看了一眼身旁靠在柱子上打盹的田野。 这位先生仿佛永远置身事外,可每一步,都踩在了所有人的心坎上。 “开市!”张居正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这两个字。 衙役们齐齐动手,将案台后方盖着的巨大油布猛地掀开! “哗——” 成片成片鲜红的猪肉、牛肉、羊肉,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那肉质地紧实,肥膘雪白,瘦肉鲜红,带着清晨特有的微凉水汽,在晨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这不是病死牲畜的肉! 人群中,一个屠户出身的汉子瞪圆了眼睛,他挤到最前面,死死盯着案板上的一块五花肉。 “这……这是好肉!上好的肉!”他失声喊道。 这一声喊,仿佛点燃了引线。 一个饿红了眼的老妇人再也忍不住,颤巍巍地挤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里面是她藏了半辈子的几枚铜钱。 “官爷……我……我要一斤!” “好嘞!”衙役手起刀落,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被麻利地切下,用草绳一捆,递到老妇人手里。 老妇人捧着那块沉甸甸的肉,像是捧着全世界的希望,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满了泪水。 “有肉吃了……俺家娃儿有肉吃了……” 人群彻底疯了。 “给我来三斤!” “我要五斤牛肉!” “别挤!别挤我!先来后到!” “管他娘的米价!老子今天吃肉吃到饱!” 恐慌和绝望的情绪,被这最原始、最直接的肉食香气瞬间冲散。买不起米?没关系!我买得起肉! 当肚子里有了油水,有了能果腹的食物,那高悬在头顶的粮价,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整个长安城,陷入了一场吃肉的狂欢。 望月楼。 雅间内,依旧是歌舞升平,熏香袅袅。 卢俊斜倚在软榻上,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微笑,听着手下汇报最新的粮价。 “公子,今天一早,米价又涨了一成。现在城里,一斗米已经卖到了天价,那些泥腿子,怕是连米糠都吃不起了。”尖嘴猴腮的跟班谄媚地笑着。 “很好。”卢俊端起酒杯,慢悠悠地品了一口。 他喜欢这种感觉,将全城人的性命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仿佛已经看到张居正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地求饶的场景。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砰”的一声撞开。 一个管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 “公……公子!不好了!” 卢俊的眉头皱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 “比天塌下来还……还可怕!”管事的声音都在发抖,“县……县衙在卖肉!一斤猪肉……只……只卖半斗米的价格!” “噗——” 卢俊刚入口的美酒,尽数喷了出来。 他身旁的狐朋狗友们也都愣住了。 “卖肉?他拿什么卖?就靠他买的那堆病秧子?” “一斤肉卖半斗米价?他这是在亏本赚吆喝吧!哈哈哈哈!” 雅间里又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只是这次的笑声,明显有些中气不足。 卢俊抹了把嘴,也笑了,只是那笑容无比僵硬。 “他有多少肉可以卖?一天?两天?我倒要看看,他那点家底,能撑多久!” 管事的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他几乎是用哭腔喊出来的。 “公子!不是一天!是……是全城的百姓都去买肉了!咱们的粮铺……今天一早开门到现在,一粒米都没卖出去!” “什么?!”卢俊猛地从软榻上坐直了身体。 “不止咱们的粮铺!”管事的声音带着绝望,“所有……所有跟我们合作的粮商,铺子全都门可罗雀! 百姓们宁愿排队去买肉,也不来买米了!” 雅间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 卢俊的脸,一点点地由红转白,最后变成了一片铁青。 他懂了。 他终于懂了。 田野和张居正,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他的粮食! 他们根本没想过要在粮价上跟他一决高下! 当他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扼住了全城的咽喉时,对方却釜底抽薪,直接掀了他的桌子! 百姓可以不吃米,但不能饿肚子。 当有更便宜、更能填饱肚子的肉出现时,谁还会在乎他那天价的粮食? 他囤积在仓库里,视若珍宝的万石粮食,在这一刻,不再是能换来万贯家财的金山,而是一堆堆会发霉、会腐烂、无人问津的石头! “降价!”卢俊的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双眼赤红,“立刻给我降价!比他的肉价还低!” “公子……不可啊!”一个粮商哭丧着脸,“我们收粮的成本就高啊!现在降价,我们会血本无归的!” “是啊公子!我们吃进去的银子,再让我们吐出来,这……” “闭嘴!”卢俊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状若疯虎, “我让你们降价!听不懂吗!” 然而,晚了。 消息传出,那些跟着卢家一起发财的粮商们,阳奉阴违,没有一个愿意带头降价。谁都不想当第一个割肉的人。 人心,一旦被贪婪喂饱,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仅仅一天。 卢家囤积的粮食,成了全城最大的笑话。 为了止损,卢俊不得不忍痛割肉,以低于成本价五成的价格,疯狂抛售。 可即便如此,依旧问津者寥寥。 百姓们肚里有油水,心里不慌了。 这一进,一出。 一夜之间,卢俊亏损超过五万两白银! 他呆呆地坐在望月楼上,看着窗外夕阳的余晖,面如死灰。 他败了。 败得如此彻底,如此莫名其妙。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 他只知道,自己输给了一堆没人要的病牛,输给了一地窖的……猪食。 县衙后堂。 一个大木箱被抬到了田野的房间。 箱子打开,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银锭,在烛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先生,”张居正站在一旁,对着田野深深一揖,语气里是难以言喻的敬畏与感激。 “此次卖肉,刨去成本,净赚三千两。这是其中的两千两,请先生收下。” 田野打了个哈欠,走上前。 他没去看张居正,只是伸手拿起一锭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又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嗯,是真的。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银子扔回箱子里。 在他脑海中,那道璀璨的金色命运线,在完成这惊天逆转后,光芒渐渐收敛,最后缓缓消散。 【点石成金】体验卡,到期了。 田野看着满箱的银子,心里盘算着。 一个乞丐,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 接下来,该找个舒服点的地方,好好睡一觉了。 第17章 卢公子怒氪杀手组织 田野看着满箱的银子,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 一个乞丐,通过自己的“努力”,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 接下来,就是人生终极理想的实现阶段了。 找个舒服的地方,雇几个伺候的人,然后,好好睡一觉。 …… 三日后,长安县,青龙坊。 这里是整个长安县地价最贵的地段,非富即贵。 一座精致的两进宅院,门口的石狮子都被擦得锃亮,朱漆大门上挂着一块崭新的牌匾,上面什么字也没写。 无字,是为“田府”。 因为府邸的主人懒得想名字。 庭院里,花木扶疏,曲径通明。 田野躺在一张专门定制的竹制摇椅上,旁边的小几上放着刚沏好的雨前龙井和几碟精致的苏式糕点。 两个眉清目秀的小丫鬟,一个叫春桃,一个叫夏荷,正一左一右,拿着蒲扇,不紧不慢地为他扇着风。 不远处的小厨房里,飘来阵阵肉香。新雇的王厨子,正铆足了劲,准备着今天的午膳——红烧肘子。 田野眯着眼睛,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整个人都快化了。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没有催命的倒计时,没有烦人的阴谋诡计。 至于那条时隐时现的【考中秀才(绿色)】命运线,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考试? 还有两年多的时间,急什么。 先躺平了再说。 与田野这边的悠闲惬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县衙里火烧眉毛般的忙碌。 张居正几乎是把县衙当成了家,吃住都在公房里。 他利用卖肉赚来的第一桶金,雷厉风行地开始了一系列改革。 “陈主簿!吏房那几个老油子,平日里喝兵血、拿回扣,证据确凿,给我立刻拿下,抄家!县衙不养蛀虫!” “王捕头!城西的城墙年久失修,立刻招募民夫,用我们赚来的钱,给我修!工钱日结,绝不拖欠!” “户房!立刻张贴告示,今年秋税,减三成!让百姓们喘口气!” 一条条政令从县衙发出,整个长安县的面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焕然一新。 百姓们交口称赞,说张大人是百年不遇的青天。 但只有张居正自己知道,他内心的隐忧有多深。 夜深人静时,他总会独自一人站在县衙的院子里,望向城东望月楼的方向。 那座销金窟,这几日安静得有些可怕。 卢家败了,卢俊成了全城的笑柄。 可一条被逼到绝路的毒蛇,只会更疯狂,更致命。 他知道,卢家的报复随时会来。 而这一次,绝不会再是小打小闹的商业手段了。 “大人,您又在想事情了?” 陈主簿端着一碗参汤,轻手轻脚地走过来,脸上满是担忧。 “田先生那边……”陈主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属下今日去看过,先生他……他每日睡到日上三竿,下午便去勾栏听听小曲,晚上……晚上就回来继续睡。” 陈主簿的语气里充满了困惑和不解。 在他看来,值此危急存亡之秋,先生这般做派,实在是…… “高人行事,果然莫测。”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张居正接过参汤,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心里的焦躁。 他摆了摆手:“先生自有先生的道理。我们做好自己的事,不要去打扰先生清修。” 话虽如此,他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这长安城看似平静的湖面下,已是暗流汹涌。 …… 望月楼,雅间。 曾经的歌舞升平,熏香袅袅,此刻荡然无存。 满地都是摔碎的瓷器碎片和酒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到令人窒息的阴冷。 卢俊面目狰狞地坐在一张胡床上,眼中布满了血丝,满是怨毒。 他面前的桌案上,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冰冷的酒壶。 商战的惨败,让他从云端跌入泥潭,沦为了全长安最大的笑柄。 他甚至听见,楼下那些曾经对他卑躬屈膝的商贾,如今都在窃窃私语,称呼他为——“猪食公子”。 “公子爷……”一个仅剩的跟班战战兢兢地推门进来,脸色比哭还难看,“城里……城里又出了一首童谣……” 卢俊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野兽般的眼睛盯着他。 那跟班吓得一哆嗦,用蚊子般的声音念了出来。 “卢公子,真豪气,万石粮食堆满地。田先生,微微笑,一斤猪肉全撂倒……” “滚!” 卢俊抓起手边的酒壶,狠狠砸了过去。 酒壶擦着跟班的耳朵飞过,撞在墙上,四分五裂。 跟班屁滚尿流地逃了出去。 雅间里,只剩下卢俊粗重的呼吸声。 “田野……张居正……”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 商业手段? 他现在才明白,跟那种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玩手段,自己就是最大的蠢货! 既然如此,那就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法!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雅间最深处的一个暗格前,打开了它。 暗格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枚通体漆黑,雕刻着诡异云纹的玉佩。 这是卢家最阴暗,也是最强大的底牌。 联系天下第一杀手组织——【天机阁】的信物。 动用它,代价极大。 但现在,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要让那两个人死! 他要用他们的血,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卢俊拿起那枚漆黑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他双手用力。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雅间里响起,显得格外刺耳。 玉佩应声而碎,化为一捧黑色的粉末,从他指间滑落。 几乎在同一时间,窗外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过。 雅间的门,无声无息地被推开。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人,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悄然站在那里,身上没有任何气息。 “【天机阁】,听候差遣。”声音沙哑,不辨男女。 卢俊缓缓转过身,他脸上的狰狞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封万里的冷酷。 “我要买两条命。” 黑袍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等着下文。 “长安县令,张居正。”卢俊一字一顿,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还有一个人……”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个让他受尽屈辱的身影。 “……那个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姓田的疯子!” 黑袍人沉默了片刻,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一个朝廷命官,一个身份不明的高人。价格,会很贵。” “我不在乎价格!” 卢俊猛地一拍桌子,低吼道。 “我卢家别的没有,就是有钱!我要他们死!我要他们死得痛苦!死得凄惨!” “我还要你告诉他们,是谁要他们死的!” “我要让他们在黄泉路上,都记住我卢俊的名字!” 黑袍人微微点头。 “如你所愿。” 黑影一闪,房间里再度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只有地上的那捧黑色粉末,证明着一场索命的交易,已经达成。 第18章 史上最憋屈杀手 月黑,风高。 一道影子轻巧地落在田府的院墙上,像一片被风吹起的黑色羽毛,悄无声息。 代号“夜鸦”。 天机阁最顶尖的情报斥候,也是最擅长“评估”的杀手。 他的任务不是杀人,而是用最小的动静,探清目标的底细,为后续的雷霆一击铺平道路。 他的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如同鹰隼,扫视着这座刚刚易主不久的宅院。 院内布局简单,防卫松懈,只有几个仆人丫鬟的气息,弱小得如同风中残烛。 目标,田野。一个让卢家公子一夜之间亏掉五万两白银,沦为全城笑柄的神秘人物。 夜鸦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再神秘的人,也有弱点。再坚固的堡垒,也有缝隙。 他的任务,就是找到那条缝隙,然后用针,把它撬开。 夜鸦的身体从墙头滑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双脚落地时,连地上的尘土都未曾扬起。 他看中了院子角落里那几株名贵的“墨菊”。 这是前任府主的心爱之物,价值不菲。 只要在上面涂抹上【天机阁】特制的“七日枯”毒液,此花便会在七日内由内而外腐烂,神仙难救。 第二天,他只需观察田府的反应。 是惊慌失措,请来名医花匠?还是毫不在意,直接铲除? 不同的反应,代表着目标不同的性格和府内的安保等级。 这是最稳妥,也是最优雅的试探。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身形如鬼魅般,朝着花丛飘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娇嫩的花瓣时—— “唔……” 主卧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含混不清的梦呓。 “春桃……渴……” 躺在床上的田野翻了个身,砸了咂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 “倒杯水……” 夜鸦的动作瞬间凝固,整个人如同一尊雕塑,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屏住呼吸,连心跳都放缓到最低。 高人? 仅仅是自己一丝几不可查的杀意,就被察觉了吗? “吱呀——” 房门被推开。 一个睡眼惺忪的小丫鬟,手里端着一个木盆,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夜鸦的瞳孔猛地一缩。 木盆?不是水杯? 陷阱! 她身上没有任何武功的痕迹,但这种反常,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小丫鬟春桃揉着眼睛,显然还没睡醒,嘴里嘟囔着:“公子爷真是的,半夜还要人倒洗脚水……” 她迷迷糊糊地,本该走向院子另一侧的排水沟,却鬼使神差地,朝着夜鸦潜伏的花丛方向走了过来。 夜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被发现了? 不对,她的脚步虚浮,眼神涣散,分明是无意识的行为。 是巧合? 他将身体压得更低,一动不动。 春桃走到花丛边,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 “哎呀!” 她手中的木盆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哗啦——” 一盆还带着温度的,混杂着些许药渣和不明死皮的洗脚水,不偏不倚,从头到脚,给这位天机阁的顶尖斥候,来了一场醍醐灌顶。 空气瞬间安静了。 夜鸦僵在原地,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头发、脸颊、脖颈,流遍全身。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草药和脚气的味道,蛮横地钻入他的鼻腔。 奇耻大辱! 他入行十年,执行过上百次任务,潜入过皇宫大内,刺探过边关帅帐,从未有过如此……如此荒诞的遭遇! 一股暴戾的杀气在他心中疯狂翻涌,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拔出匕首,将这个该死的小丫鬟和那个该死的目标一起碎尸万段!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专业的杀手,从不被情绪左右。 他强忍着恶心与屈辱,在丫鬟转身回屋的瞬间,一个闪身,如壁虎般贴上了房梁的阴影处。 他伏在屋顶上,冰冷的夜风吹过,让他湿透的身体一阵阵发冷,心里的杀意却愈发滚烫。 第一次,是意外。 他告诉自己,这一定是意外。 他需要第二次试探。 夜鸦缓缓地,从怀中另一个特制的竹筒里,抽出一根细如牛毛的吹针。 针尖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蓝光,上面淬着“见血封喉”的剧毒。 他调整着呼吸,目光锁定了屋檐下挂着的一个鸟笼。 笼子里,有一只画眉鸟,正在酣睡。 只要这只鸟明天早上变成一具僵硬的尸体,而田府上下依旧毫无反应,那就说明,目标真的只是一个毫无防备的普通人。 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该死的、令人作呕的巧合! 夜鸦将吹针含入嘴中,调整好角度,对准了鸟笼。 就在他鼓起腮帮,准备吹出这致命一针的刹那—— 院子里那张定制的竹制摇椅上,一直睡得四平八稳的田野,鼻子忽然一阵发痒。 “哈……” 一个巨大喷嚏的前奏,正在酝酿。 夜鸦的动作再次停顿。 直觉告诉他,有危险! 但理智又告诉他,一个喷嚏能有什么危险? 就是这片刻的犹豫,要了他的命。 “阿——嚏——!”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整个田府的窗户纸都跟着嗡嗡作响。 一股无形的气浪,以摇椅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夜鸦趴着的屋顶,瓦片被这股气浪震得一阵抖动。 一片烧制时就有些松动的瓦片,再也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暴力。 “啪。” 瓦片从屋檐滑落,带着风声,精准无比地,砸在了夜鸦的后脑勺上。 夜鸦只觉得后脑一麻,眼前金星乱冒,整个人都懵了。 剧痛之下,他下意识地倒抽一口凉气,嘴巴猛地一张。 那根含在嘴里,蓄势待发的淬毒吹针,就这样顺着他的喉咙,滑了进去。 “咕咚。”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根冰冷、尖锐的细针,划过自己食道时的触感。 夜鸦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他……他把自己的毒针……吞了? 一股极度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这可是天机阁秘制的鹤顶红顶配版! 药效发作,只需三个呼吸! 他必须立刻自救! 夜鸦再也顾不上什么潜伏,什么任务,连滚带爬地从屋顶上翻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挣扎着爬起来,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解药。 可因为太过慌张,好几个瓶瓶罐罐洒了一地,哪个是解药,哪个是毒药,他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楚! 完了! 夜鸦的脸上,浮现出死灰色的绝望。 他想不明白。 他真的想不明白。 自己究竟是怎么暴露的? 那一盆洗脚水……那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这真的是巧合吗? 不! 这不是巧合! 这是算计!是布局! 那个躺在摇椅上的年轻人,他根本不是什么高人! 他是个妖怪!是个魔鬼! 他算准了自己潜入的时间,算准了自己试探的手段,甚至算准了自己会趴在哪一片瓦上!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他以为自己是来打猎的鹰,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只一头撞进陷阱里的兔子! “噗——” 第19章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一口黑血喷出,溅在屋顶的青瓦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夜鸦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筛糠般抖动。 他单手死死抠着自己的喉咙,另一只手在怀里疯狂摸索,指尖因为恐惧而变得僵硬。 解药! 他必须在毒素攻心前找到解药! 那一盆洗脚水,不仅浇灭了他的试探,更将他自己送入了鬼门关。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秘制奇毒,竟会以这种方式进入自己的身体。 那根被水流冲进嘴里的淬毒吹针,此刻就像一根烙铁,在他的食道里留下灼热的轨迹。 终于,他摸到了一个冰凉的小瓷瓶。 来不及细看,他拔开瓶塞,将里面的丹药一股脑地倒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 一股腥臭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紧接着,腹中如翻江倒海般绞痛起来。 夜鸦蜷缩在瓦片上,冷汗浸透了衣衫,他强忍着催吐的欲望,调动体内残存的内力,引导药力化解剧毒。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他才勉强缓过一口气。 性命,算是保住了。 可他心中那份属于【天机阁】顶尖杀手的骄傲,却被摔得粉碎。 这是巧合吗? 他一遍遍地问自己。 一个人,会在刺客潜伏于屋顶的瞬间,恰好端出一盆水,又恰好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将毒针精准地送进刺客的嘴里? 这世上,有这么离谱的巧合? 夜鸦的脑海里,浮现出田野那副懒洋洋、睡不醒的模样。 不! 那不是懒散!那是伪装! 是一种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绝对自信的伪装! 这个人,是个高手! 一个洞悉了他所有计划的绝顶高手!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遏制。 夜鸦趴在屋顶,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甚至觉得,暗中有一双眼睛,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就像猫看着垂死挣扎的老鼠。 不行! 不能就这么退走! 任务失败,是【天机阁】的耻辱。 被目标用一盆洗脚水逼退,更是奇耻大辱中的奇耻大辱! 他必须再试一次。 夜鸦深信,任何高手都有破绽。只要是人,就不可能算无遗策。 他要进行最后一次试探。 一次绝对不会惊动目标的试探。 他从背囊里,取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无声小弩。 弩身由沉木打造,通体漆黑,弩弦则是用深海蛟筋鞣制,拉伸时悄无声息。 他取出一支特制的信箭。 箭矢没有箭头,只有一小簇极细的绒毛,上面附着着【天机阁】独有的追踪粉末——“随风引”。 这种粉末无色无味,一旦附着在物体上,哪怕时隔三日,相距十里,【天机阁】的秘术也能精准定位。 他的目标,不是田野本人。 而是田野房间的窗户。 只要将这支信箭射在窗棂上,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半。 他可以从容退走,调集更多情报,制定一个万无一失的刺杀计划。 夜鸦压下心中的骇然,重新调整呼吸,整个人如同一片阴影,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另一处视野绝佳的屋顶。 他举起小弩,透过特制的瞄准镜,锁定了田野房间那扇紧闭的窗户。 房间里灯火通明。 他甚至能看到一个人影在窗前来回走动。 就是现在! 夜鸦的手指,缓缓搭上了扳机。 就在他即将扣动的瞬间—— “夏荷。” 田野慵懒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不大,却清晰地钻进了夜鸦的耳朵里。 “屋里蚊子真多,吵得人睡不着,去点个蚊香。” 夜鸦扣动扳机的手指,猛地一顿。 点蚊香? 这又是什么名堂? 他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好的,公子。” 一个清脆的女声应道,“这就给您点上您最喜欢闻的橘皮艾草香,那个味道大,熏得快。” 橘皮?艾草? 夜鸦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这是什么配方? 他屏住呼吸,手指依旧搭在扳机上,决定再等一等。 片刻之后,田野房间的窗户被推开了一道缝。 夜鸦瞳孔一缩。 机会! 可还没等他扣下扳机,一股浓烈、辛辣、还带着一丝诡异焦糊味的烟雾,就从那道窗缝里“呼”地一下,喷涌而出! 那烟雾又浓又急,如同战场上升起的狼烟,铺天盖地,瞬间笼罩了夜鸦所在的位置! “咳!咳咳!” 夜鸦猝不及防,被那股怪烟呛了个正着。 一股强烈的刺激感直冲他的鼻腔和喉咙,眼泪和鼻涕瞬间就流了下来。 他的双眼像是被撒了一把辣椒面,火辣辣地疼,视线立刻变得一片模糊。 什么情况?! 这哪里是蚊香!这分明是军中用来攻城的毒烟! 他想撤退。 可双眼无法视物,脚下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 “咚!” 他连人带弩,从屋顶上滚了下来,重重地摔在田府后院的草丛里。 小弩脱手飞出,不知道掉到了哪个角落。 夜鸦顾不上了,他手脚并用,涕泪横流地在地上乱爬,只想尽快逃离这片死亡烟雾的笼罩范围。 他狼狈不堪,连滚带爬地翻出田府的院墙,像一条丧家之犬,消失在黑暗的巷道里。 …… 一处隐秘的地下据点。 夜鸦用冷水反复冲洗着自己的脸,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身为顶尖杀手的冷静与漠然,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无法理解的茫然。 他坐在桌前,摊开一张特制的密报纸,提起了笔。 可他的手,却抖得厉害,迟迟无法落笔。 该怎么写? 该如何向组织汇报这匪夷所思的一切? “任务目标田野,疑似绝世高人。” 他写下第一行字,只觉得无比荒谬。 “属下第一次试探,以‘碧落泉’投毒,目标竟以一盆洗脚水精准破之,并借水流,将淬毒吹针反送入属下口中,属下险些殒命。” “属下第二次试探,欲以‘随风引’追踪,目标竟提前预判,命其侍女点燃特制毒烟,借风势笼罩属下藏身之处,令属下双目刺痛,无法视物,狼狈逃窜。” 写到这里,夜鸦停下了笔。 他看着纸上的文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个田野,他的每一个举动,看似随意、荒诞,甚至可笑。 可这些看似荒诞的举动,却无一例外,都精准地踩在了自己行动的节点上! 每一步,都像是提前预判了他的预判! 这不是巧合! 这绝对不是巧合! 这是一个局!一个从他踏入长安城开始,就已经布下的天罗地网! 那个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富家翁! 他是在钓鱼! 而自己,就是那条自以为是的、一头撞进渔网里的蠢鱼! 夜鸦的后背彻底被冷汗打湿。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目标明明发现了自己,却没有下死手。 那不是仁慈,是警告! 是猫戏老鼠般的戏耍! 这个任务,从一开始就错了! 情报完全错误! 目标的等级评估,错得离谱! 这不是一个【玄字级】任务能染指的存在! 夜鸦拿起笔,用尽全身力气,在密报的末尾,写下了自己的最终判断。 “目标田野,心智如妖,手段通神,行为举止深不可测,其实力……远超想象。” “此人,绝非凡人!” “属下恳请组织,立刻提升刺杀等级!” 他放下笔,想了想,又在最后,重重地加上了四个字。 “派遣……【地字级】!” 第20章 我去枯骨岭捡垃圾,你猜我捡到了什么? 次日破晓,田野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倒扣在地上的洗脚盆。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屋顶上少了一片瓦,晨光从那个小洞里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个不规则的光斑。空气中还飘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烧焦的艾草混合着什么说不清的东西。 田野的瞳孔微微收缩。 昨晚的“巧合”,绝非偶然。 他光着脚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院子里的墨菊依旧娇艳,但花丛里多了几个深深的脚印。草地上还有一滩不明液体,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春桃。” “公子,您醒了!”小丫鬟端着洗漱用品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昨日一样的天真笑容。 “昨晚你倒洗脚水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春桃歪着脑袋想了想:“奇怪的东西?没有啊,就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对了公子,您的洗脚盆怎么倒了?是不是被风吹的?” 田野没有回答,只是接过毛巾,慢慢擦着脸。 被盯上了。而且是专业的。 那种在黑暗中如影随形的感觉,那种被猛兽锁定的危机感,他太熟悉了。前世在公司里被同事算计时,就是这种感觉。 只不过这一次,对方要的不是他的项目,而是他的命。 “春桃,去叫王捕头过来。” “好的公子!”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王捕头就匆匆赶到了田府。他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懵懂,头发也有些凌乱。 “田先生,您这么早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田野穿好衣服,在摇椅上坐下:“准备马车,我要出城。” “出城?”王捕头一愣,“您要去哪里?” “城南的枯骨岭。” 王捕头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田先生,那地方……” “怎么了?” “那里是刑场啊!”王捕头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昨天刚处决了一批重犯,尸体都还没收拾呢。您一个文雅人,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田野靠在椅背上,眼睛半闭:“散散心。” “散心?!”王捕头差点跳起来,“田先生,您要散心可以去城东的桃花林啊,或者城西的竹园,那里风景多好!枯骨岭那地方阴气森森,乌鸦满天飞,您去了不是散心,是散魂啊!” “就去那里。”田野的语气平淡,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王捕头急得直搓手:“田先生,您是不是昨晚被什么东西冲撞了?要不我给您请个道士来看看?” 田野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像是被冲撞的样子吗?” 那双眼睛依旧慵懒,但王捕头莫名感到一阵心悸。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扫过,后背瞬间凉了半截。 “不…不像。”王捕头咽了咽口水,“那您去枯骨岭是为了……” “办事。” “什么事?” “不该问的别问。”田野重新闭上眼睛,“准备马车,现在就走。” 王捕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敢再问。他心里有一万个不解,但田先生的话,他不敢不听。 半个时辰后,一辆简陋的马车驶出了长安城南门。 车厢里,田野靠着车壁,脑海中反复思考着昨晚的种种细节。 洗脚水的抛物线,瓦片掉落的时机,蚊香烟雾的扩散方向……每一个“巧合”都踩在了最恰当的节点上。 如果真的有人潜入,那这些“巧合”就是他最好的武器。 但这种武器,只能用一次。 下一次,对方就会有所防备。他需要更强的底牌。 【命运回收系统】是他目前唯一的依仗。但他的命盘上,【点石成金】已经消失,除了一个绑定的【???】和一个他懒得管的【考中秀才】,还有三个辅命位是空的。 他需要一条新的命运。一条能够用来对付看不见的敌人的命运。 马车颠簸着前行,城外的景色渐渐荒凉起来。 “田先生,前面就是枯骨岭了。”王捕头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带着明显的恐惧,“您…您真的要进去吗?” 田野掀开车帘,看向前方。 一片荒芜的土丘出现在视野中,光秃秃的山坡上竖着几根歪斜的木桩,上面还挂着破烂的绳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的味道,几只乌鸦在低空盘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停车。” 马车缓缓停下,王捕头跳下车来,脸色惨白:“田先生,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地方真的太邪门了。” 田野下了马车,深深吸了一口气。 死亡的气息,怨恨的气息,还有……机会的气息。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田先生!”王捕头急忙拦住他,“您一个人进去太危险了!要不我陪您?” “不用。”田野摆摆手,“有些事,必须一个人做。” 他踏上了通往枯骨岭的小径。 脚下的土地松软,踩上去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越往里走,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浓重。 很快,他就看到了昨天行刑的现场。 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已经开始腐烂,有的还保持着死前的痛苦表情。其中一具尸体格外引人注目——他被腰斩而死,上半身和下半身分离,脸上写满了不甘和愤怒。 田野走到这具尸体前,蹲了下来。 【命运回收系统】自动启动,一道灰色的光芒从尸体上升起。 【检测到可回收命运线】 【命运线:天打雷劈】 【等级:灰色(死灰)】 【描述:你罪孽深重,恶贯满盈,为天理所不容。三日之内,必遭九天神雷轰顶,尸骨无存。】 【剩余时间:71小时59分58秒】 【是否回收?】 田野看着这条命运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天打雷劈? 正合他意。 “回收。” 灰色的命运线瞬间被抽取出来,融入了他的命盘之中。 一股阴冷的气息在体内流淌,田野感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条命运线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和无尽的怨恨,仿佛随时都会将他拖入地狱。 但他不在乎。 既然有人要他的命,那就让他们尝尝被天雷劈死的滋味。 田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转身往回走。 身后的尸体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怨气,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终于得到了解脱。 “田先生!您回来了!”王捕头看到他安然无恙地走出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您在里面做什么了?” “捡了点东西。”田野上了马车,“回府。” “捡东西?”王捕头一脸疑惑,“那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 田野靠在车壁上,闭上了眼睛:“你不会懂的。” 马车调转方向,朝着长安城驶去。 而在他们身后,枯骨岭上空的乌鸦突然安静了下来,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可怕的气息,纷纷振翅高飞,消失在天际。 第21章 杀手:我拿到了绝密情报!上 回到田府,田野立刻感受到了那条灰色命运带来的沉重压力。 脖子后面始终凉飕飕的,头顶上方总有种被什么东西盯着的感觉,随时会有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把他劈成焦炭。 【天打雷劈】。 这四个字压在命盘上,连带着整个人的精神都变得萎靡不振。 他躺在摇椅上,看着屋顶那个被瓦片砸出的破洞,阳光从洞里洒下来,尘埃在光柱中翻飞。 昨晚的刺客,悄无声息地来,又狼狈不堪地走。 田野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也不想清楚。 麻烦既然已经找上门,就绝不会只来一次。 躲是躲不掉的。 想要继续安稳地“躺平”,就必须先把伸过来的爪子给剁了。 而这条从枯骨岭“捡”回来的【天打雷劈】,就是他准备好的最锋利的一把刀。 问题是,怎么把这把刀递到那个看不见的敌人手里。 根据【命运回收系统】的规则,转嫁命运需要将附着命运的物品“赠予”他人,而且对方必须“接受”。 拒绝的后果是双倍反噬。 田野可不想在三天内被雷劈两次。 所以,不能有任何失误。 可敌人藏在暗处,连是男是女、是高是矮都不知道,又如何“赠予”? 田野闭上眼睛,手指在摇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昨晚,对方的两次试探,一次是毒花,一次是毒鸟。 手段隐秘,狠辣,而且极具耐心。 这说明对方是个专业的,擅长潜伏与观察的斥候或者杀手。 这样的人,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是多疑。 也是对自己专业能力的绝对自信。 昨晚的两次“意外”,在对方看来,恐怕已经不是意外,而是自己这位“高人”布下的局。 那么,自己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对方就越会觉得高深莫测。 自己越是做出一些看似无意的举动,对方就越会拼命地去解读其中的“深意”。 一个完美的计划,在田野的脑海中缓缓成型。 他需要一个诱饵。 一个让专业的斥候无法拒绝、必须拿到手的诱饵。 他从摇椅上起身,走到书桌前,铺开一张上好的宣纸。 “春桃,研墨。” “好嘞,公子!” 春桃欢快地跑过来,熟练地往砚台里倒上清水,拿起墨锭,开始一圈一圈地研磨。 墨香很快在书房里弥漫开来。 田野提起笔,饱蘸浓墨,思索片刻,在纸上写了起来。 他没有写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也没有写什么严谨周密的计划。 他写的,是一些狗屁不通,但又似乎暗藏玄机的句子。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北境之风,起于青萍之末……” “龙潜于渊,非池中之物,待惊雷起,当可一飞冲天。” “棋盘已布,落子无悔。静待东风。” 这些句子,单独看起来都是文人骚客无病呻吟的感慨。 但如果一个肩负着刺探任务的间谍看到,会怎么想? 北境?龙?惊雷?棋盘? 这其中蕴含的信息量,足以让任何一个情报人员浮想联翩,彻夜难眠。 写完之后,田野满意地吹了吹墨迹,将这张纸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一个普通的信封里。 然后,他将那条灰色的【天打雷劈】命运线,从命盘中缓缓牵引出来,无声无息地附着在了这个信封之上。 一瞬间,那原本平平无奇的信封,都带上了一丝不祥的阴冷气息。 …… 长安城,一处不起眼的民居内。 代号“夜鸦”的杀手,正用一块湿布,反复擦拭着他那把无声小弩。 他的眼睛依旧红肿,布满了血丝,那是被昨晚的“蚊香”熏的。 直到现在,他的鼻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股辛辣刺鼻的焦糊味。 耻辱! 无与伦比的耻辱! 他已经将昨晚的遭遇,用最高等级的密报传回了【天机阁】总部。 在援军,也就是【地字级】的顶尖高手抵达之前,他的任务是继续监视目标,记录他的一言一行,为后续的雷霆一击提供更详尽的情报。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煎熬。 他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道优美的抛物线,以及那盆从天而降的洗脚水。 还有那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和那片要了他半条命的瓦片。 他坚信,那个叫田野的年轻人,是个怪物。 一个将所有细节都算计到了极致的、披着人皮的怪物! 他趴在距离田府几百米外的一处钟楼顶上,用特制的望远镜,死死地盯着田府的大门。 他不敢再靠近了。 天知道那个怪物的院子里,还藏着什么匪夷所思的“陷阱”。 等了整整一个上午,田府的大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 夜鸦的精神瞬间绷紧,将望远镜的焦距调到最清晰。 目标出现了。 田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月白色长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依旧是那副懒洋洋、没睡醒的表情。 在他身后,跟着那个叫春桃的小丫鬟,以及昨天那个一脸怂样的王捕头。 他们要做什么? 夜鸦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只见田野伸了个懒腰,对王捕头说了句什么,然后便悠哉游哉地走上了街头。 他的步伐不快,东看看,西瞧瞧,时不时还在路边的小摊上驻足片刻。 夜鸦的心中充满了警惕。 不对劲! 太平静了! 昨晚刚刚经历了一场刺杀,今天就敢这么毫无防备地出门闲逛? 这不合常理! 这一定是伪装! 他是在演戏!他知道我在看着他! 夜鸦的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最专业的素养去分析目标的每一个动作。 田野的路线毫无规律,他穿过喧闹的东市,又拐进了僻静的巷弄,最后,在一个名为“听雨轩”的茶楼前停下了脚步。 他走了进去。 夜鸦立刻在对面找了一个绝佳的监视点,目光死死锁定着茶楼的二楼窗口。 田野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茶,几碟点心,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窗外的街景,神态惬意到了极点。 夜鸦看得眼皮直跳。 这副模样,分明就是在告诉自己:“我就在这里,有本事,你来啊。” 挑衅!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夜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 他告诉自己,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持冷静。目标的任何反常举动,都可能是一个陷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田野喝完了一壶茶,似乎有些坐不住了。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 夜鸦的瞳孔猛地一缩。 来了! 正戏来了! 他看到田野将信封拿在手里,反复摩挲,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那慵懒的伪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运筹帷幄的气质。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夜鸦的心跳开始加速。 第22章 杀手:我拿到了绝密情报!下 他知道,那个信封里,一定藏着天大的秘密! 就在这时,田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他将信封重新塞回袖子里,站起身,准备离开。 他走到楼梯口,脚步忽然顿了一下。 夜鸦的神经绷到了极致。 田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状似无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就是这个动作! 那个被他塞进袖子里的信封,悄无声息地,从袖口滑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而田野本人,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径直走下了楼梯,离开了茶楼。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自然无比。 如果不是夜鸦一直用十二分的精神死死盯着,甚至会以为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但夜鸦知道,这不是! 这绝对不是意外! 这是目标故意留下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夜鸦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了无数种可能。 陷阱?信封上有毒?有追踪粉末?或者,这本身就是一个测试?测试自己会不会上钩? 可是……万一里面真的是至关重要的情报呢? 作为【天机阁】最顶尖的斥候,他的职责就是搜集一切有价值的情报。 眼前的这个信封,就像一个潘多拉的魔盒,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打开,可能会死。 但不打开,任务可能会因此失败,他将永远无法探清这个目标的真正底细。 夜鸦的额头渗出了汗水。 他看着那个静静躺在楼梯口的信封,感觉那不是一个信封,而是一个正在缓缓旋转的、通往地狱的漩涡。 怎么办? 拿,还是不拿? 茶楼里人来人往,很快,一个小二就注意到了地上的信封。 “咦?谁的信掉了?” 小二弯腰,正要去捡。 夜鸦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不行! 不能让他拿走! 在那一瞬间,职业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猜疑。 他不知道这封信是不是陷阱,但他知道,如果错过了这封信,他一定会后悔! 他必须拿到它! 就在小二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信封的刹那,一枚不起眼的石子,从窗外精准地飞入,打在了小二的手腕上。 “哎哟!” 小二痛呼一声,缩回了手。他揉着手腕,四处张望:“哪来的石头?真是倒霉。” 趁着这个间隙,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房梁上一闪而过。 当小二揉着手腕,再次看向地面时,那个信封,已经消失不见了。 小二挠挠头:“奇怪,刚才明明看见有封信的,难道是我眼花了?” 他嘀咕着走开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触碰到了死神的礼物。 …… 回到安全的据点,夜鸦将那封信平放在桌子上,心脏依旧在狂跳。 他先是用银针测试,没有毒。 又用秘法检查,没有追踪印记。 甚至还用特制的药水洒在信封表面,也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似乎,就真的只是一封普普通通的信。 夜鸦盯着那个信封,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滑落。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越是普通,越是可疑。 那个田野的每一个举动都充满了深意,怎么可能真的“不小心”掉一封信? 但职业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深吸一口气,怀着一种朝圣般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北境之风,起于青萍之末……” 当看到这些文字时,夜鸦的呼吸都停滞了。 果然! 果然是惊天的秘密! 北境! 这绝对和朝廷的军政大事有关! 还有“龙潜于渊”,“棋盘已布”……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击在他的心上。 这个田野,他图谋的,根本不是区区卢家的产业,他图谋的,是整个天下! 夜鸦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他拿着信纸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以为自己只是来评估一个有些神秘的富商,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一头撞破了一场足以颠覆王朝的巨大阴谋! 就在他为自己的发现而感到心神激荡之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毫无征兆地笼罩了他。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被某种不可抗拒的恐怖力量盯上的感觉。 仿佛冥冥之中,他的名字已经被写上了阎王的生死簿。 他猛地抬头,看向窗外。 明明是晴朗的午后,天空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阴沉下来。 大片大片的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黑压压地,盘踞在他的屋顶正上方,形成一个诡异的、不断旋转的漩涡。 云层之中,隐隐有紫色的电光在闪烁、游走,发出一阵阵令人心悸的“滋啦”声。 一股毁灭性的天威,轰然降临! 夜鸦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这是…… 他僵硬地低下头,看着手中那张写满“惊天秘密”的信纸。 一个荒诞到让他几乎昏厥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陷阱…… 真正的陷阱,不是信上的毒,也不是追踪的印记…… 真正的陷阱,是这封信本身! 是他“接受”这封信的这个行为! “不……不会的……” 他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血丝,脸上写满了无法置信的惊恐。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在头顶炸响! 那道粗壮的紫色闪电,如同天神的怒火,撕裂了漆黑的云层,带着无尽的毁灭气息,精准无比地,朝着他所在的这间小小的民居,当头劈下! 在被刺目的白光吞噬的最后一刻,夜鸦终于想明白了。 那个魔鬼……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知不知道他的秘密。 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赠予”的动作。 而自己,像一个最愚蠢的傻瓜,兴高采烈地,主动“接受”了这份……死亡的赠礼。 雷光落下的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惨白色。 时间仿佛被凝固,声音被抽离。 紧接着,是一声足以撕裂耳膜的爆响,轰然炸开! 那间不起眼的民居,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神明巨手从天而降,狠狠地拍成了一地齑粉。 屋瓦、墙砖、梁木,所有的一切,都在那道狂暴的雷电中瞬间气化,只留下一个冒着青烟、边缘焦黑的巨大深坑。 恐怖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开来,将周围几栋房屋的门窗震得粉碎。 街上的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威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抱头鼠窜,整条街道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与恐慌之中。 “天谴!这是天谴啊!” “老天爷发怒了!” 无数人跪倒在地,朝着那个焦黑的深坑方向,瑟瑟发抖地磕头膜拜。 …… 第23章 钦天监来访 夜鸦被天雷轰成飞灰的第二天,整个长安县都炸开了锅。 事发的那条僻静小巷,早已被闻讯赶来的衙役用警戒线里三层外三层地封锁起来。 可这根本挡不住百姓们伸长脖子的好奇与敬畏。 警戒线外,人山人海,议论声汇成一片嗡鸣。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地面上那个恐怖的痕迹。 一个直径超过三丈的巨大深坑,突兀地出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中央。 坑底焦黑一片,泥土似乎被某种恐怖的高温烧成了琉璃状,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硫磺燃烧后的刺鼻气味。 没有爆炸的残骸,没有房屋的碎瓦,只有这个仿佛被神明用手指硬生生摁出来的、光滑得不可思议的深坑。 “天谴,这绝对是天谴啊!”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浑身颤抖,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没错!肯定是哪个天杀的恶人住在这里,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降下神雷收了他!” “我昨晚就听见那声雷了,就在我耳边炸开的,魂儿都差点吓飞了!” 百姓们交头接耳,越说越是心惊,越说越是确信。 每个人看向那个焦黑巨坑的眼神,都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深深的恐惧与敬畏。 …… 与外界的沸腾截然不同,卢府之内,死寂一片。 “砰!” 一只上好的汝窑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卢俊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筛糠般抖动着,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就在刚刚,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家丁连滚带爬地回来报告。 那个被他寄予厚望,耗费重金请来的天机阁顶尖杀手,代号“夜鸦”的人,连田野的一根毛都没伤到,就这么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雷,给劈死了。 连带着藏身的屋子,一起化为了飞灰。 雷? 天打雷劈? 卢俊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四肢冰冷,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了。 他从未想过,报复会引来如此诡异,如此超乎常理的天地异象。 那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范畴。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田野那张总是懒洋洋的、睡不醒的脸。 这一刻,那张脸在他眼中,与传说中青面獠牙的妖魔,缓缓重合。 他不是人! 他绝对不是人!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他的整个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 县衙后堂。 张居正快步从外面走进来,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他刚刚从那个天谴现场回来,亲眼目睹了那不似人力所能造成的巨坑,内心所受到的冲击,比周围任何一个百姓都要强烈百倍。 他对田野的认知,已经从最初的“有些手段的年轻人”,跃升到了“高深莫测的奇人”,再到现在的……敬畏如神明。 他穿过回廊,来到田野所在的庭院,却看到了一副让他有些错愕的景象。 田野正躺在他那张宝贝摇椅上,悠哉游哉地晃着,手里捧着一盏热气腾腾的香茶,眯着眼睛,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仿佛昨天那场足以震动全城的“天谴”,只是一场无聊的春雨,与他毫无干系。 张居正挥手屏退了左右的下人。 他走到田野身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措辞,才用一种近乎于请示的、小心翼翼的语气开口。 “先生……”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昨日城中天雷……” “是否与您有关?” 田野掀开眼皮,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放下茶杯,用一种理所当然又带着几分疯癫的口吻回答。 “哦,那个啊。” “昨晚蚊子有点多,嗡嗡嗡的,吵得我睡不着。” “我就请雷公下来,帮忙拍了几只。” 蚊子? 雷公? 听到这句近乎疯话的回答,张居正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反而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了脑子,瞬间“顿悟”了。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狂跳起来! 蚊子! 先生说的蚊子,指的根本不是真的蚊子! 指的是那些见不得光,在暗中窥伺的宵小之辈! 是杀手! 请雷公拍几只…… 这意思就是,先生他……他能引动天威,代天刑罚,惩戒敌人! 张居正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他之前所有的猜测,都还是太保守了! 这位田先生,根本不是什么高人,他就是一尊行走在人间的……陆地神仙! 就在张居正心神激荡,久久无法平静之时,一名衙役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大人!卢……卢家的人来了!就在前衙,指名道姓要见您!” 话音刚落,一个阴冷倨傲的声音已经从院外传了进来。 “张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我卢家的人想见你一面,还要通报吗?” 只见一名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正是卢俊的亲叔叔,卢家的主事之一,卢斌。 他身后跟着几名气势汹汹的家丁,完全没把这里当成是县衙。 卢斌的目光扫过张居正,最后落在了摇椅上的田野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怨毒与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对着张居正,语气却是指向田野。 “张大人,我也不与你废话。” “我们卢家合理怀疑,此人乃是妖人,用邪术咒杀我卢府之人!” “今日,你必须将他交出来,让我卢家带走处置!” “否则,我卢家会动用一切力量,让你这小小的长安县,从此鸡犬不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是卢家最后的通牒。 张居正脸色一沉,正要开口驳斥,又一名信使背着令旗,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冲了进来,神色焦急万分。 “报——!” “京城府尹大人,八百里加急公文!” 信使将一卷盖着火漆印的公文递到张居正手中。 张居正心中咯噔一下,连忙展开。 公文上的内容,让他本就凝重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公文上说,京城钦天监夜观天象,发现长安县上空有“妖雷”降世,天象异动,龙气紊乱,此事已惊动朝堂。 钦天监已派出“观星使”,不日即将抵达长安,彻查此事。 府尹大人在公文中用最严厉的措辞命令张居正,必须全力配合调查。 若查出此事与县衙有任何牵连,他张居正,人头不保! 一瞬间,张居正感觉自己被两座大山死死压住。 一边是根深蒂固、不讲道理的本地豪强。 一边是来自京城、代表着朝廷天威的调查者。 他手心冒汗,只觉得前路一片灰暗。 他下意识地看向田野,却发现这位“陆地神仙”,在听完这一切后,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容里,没有担忧,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看好戏的玩味。 田野终于从摇椅上坐直了身体,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他看着忧心忡忡,几乎快要急出火来的张居正,懒洋洋地开口了。 “无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啊,什么都不用做。” “只需备好香茶,找个好位置,安安静静地看一出好戏,便可。” 他那胸有成竹的态度,仿佛有一种奇特的魔力,让张居正那颗纷乱如麻的心,竟然真的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看戏? 看什么戏? 张居正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他无比想知道,这位深不可测的先生,究竟要如何应对这来自两方面的滔天压力。 第24章 钦天监“观星使” 三日后,长安县的宁静被马蹄声彻底踏碎。 一队身着玄色劲装的骑士,护卫着一架并不奢华但气势森然的马车,长驱直入。 他们无视了县衙门口试图拦路的衙役,仿佛碾过一只蚂蚁。 为首一人,自马车中走出。 他身着一身绣着星辰云纹的蓝色官袍,面容冷峭,下巴微微扬起,带着一种生于京城、俯瞰地方的天然倨傲。 此人正是钦天监“观星使”,徐京。 张居正快步迎上,拱手行礼。“下官长安县令张居正,恭迎观星使大人。” 徐京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他脸上停留超过一瞬,径直越过他,扫视着整个县衙,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张县令,本官奉皇命而来,彻查妖雷一事。”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冰冷。 “闲杂人等,退下。” “带我去看事发地点。然后,把此地所有与‘气运’相关之人,全部列出来。” 张居正心头一沉。 这观星使,比他想象中还要霸道,还要不近人情。 …… 那条被雷劈出巨坑的小巷,依旧被封锁着。 徐京站在坑边,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他的存在而凝固。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古朴罗盘,罗盘非金非木,通体暗沉,指针却是一根剔透的白玉。 此乃钦天监秘宝——【寻气盘】。 当他将罗盘对准深坑时,那根白玉指针像是疯了一样,开始剧烈地转动,发出“嗡嗡”的蜂鸣。 徐京的脸色,终于有了第一丝变化。 他紧紧盯着罗盘,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好强的天威残韵……” 他喃喃自语,眉头紧锁。 “不对,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怨气……”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还有……转嫁的痕迹!” 此事,果然不简单! 这不是单纯的天罚,而是有人,借天威行凶,并且将某种恶果,强行转移到了死者身上! 何等手段!何等胆魄! 张居正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只觉得这位观星使身上散发出的寒意,比这深坑还要冰冷。 徐京收起【寻气盘】,转头看向张居正,目光锐利如刀。 “这长安县,最近可有来了什么奇人异士?” 张居正心中咯噔一下,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田野那张懒洋洋的脸。他犹豫片刻,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确有一位田先生,暂居下官府中……只是他性情……有些……与众不同。” “带我去见他。”徐京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 田府后院,一片静谧。 徐京与张居正一前一后踏入庭院,看到的却是一副让他们同时愣住的景象。 田野正蹲在院子角落的石板地上,手里捏着一根细细的树枝,正聚精会神地戳着一队正在搬家的蚂蚁。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小的们,排好队,排好队啊。” “走在最前面的,对,就是你,今天我封你做‘开路大将军’!” “后面的,都是先锋营!冲啊!” 他嘴里念念有词,神情专注而狂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走进来的两人视若无睹。 张居正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先生这是……又发作了? 徐京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狂徒、疯子、伪装者,但眼前这一幕,还是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他上前一步,属于钦天监观星使的威压,如同实质般散开。 “你,就是田野?” 田野像是被惊扰了美梦,缓缓抬起头,眼神茫然地看着徐京。 就在这一刻,徐京不动声色地将袖中的【寻气盘】对准了他。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刚刚还只是嗡嗡作响的【寻气盘】,在对准田野的瞬间,指针如同触电般剧烈摇晃,盘面发出“咯咯”的怪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紧接着,指针像是喝醉了酒的醉汉,毫无规律地疯狂乱转,时而指向天,时而指向地。 最后,在徐京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伴随着“咔”的一声脆响,白玉指针……竟然静止不动了。 彻底不动了。 仿佛所有的灵性,在这一刻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彻底抹除。 这种情况,徐京从未见过!【寻气盘】探查龙脉,感知天机,从未失手! 田野痴痴地看着他,忽然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你是……天上派来的?” 他的目光在徐京那身蓝色的星辰官袍上扫过,然后用力吸了吸鼻子。 “我认得你,你身上的味道,和那天晚上的雷电好像。” “你是雷公的弟弟?还是电母的表哥?” 这番疯言疯语,让徐京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疯子? 不,这世上没有这么巧的疯子。 此人身上,必有屏蔽天机的至宝,或者,他本身就是一个伪装手段高明到极致的……怪物! 他的专业探查手段,在这个看似疯癫的年轻人面前,第一次,彻底失效了。 这让徐京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以及……被戏耍的愤怒。 他压下心中的烦躁,声音冷厉。 “昨日天雷,你可知情?” 田野歪着头,仿佛在努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然后他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情夸张。 “知道啊,好大的雷,嗡——!吵得我蚂蚁大军都吓跑了!” 说完,他又低下头,满脸痛惜地去寻找他那些四散奔逃的“将士”。 徐京的拳头,在袖中悄然握紧。 他断定,此人有问题,有大问题! …… 就在徐京被田野的疯话和【寻气盘】的异常搞得心烦意乱,准备动用钦天监特权,强行将人拿下审问之际。 一名随从悄无声息地靠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大人,卢家的人在外求见,说有万分紧急之事,关乎长安县百万生民的性命,必须立刻向您禀报。” 徐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卢家?他来之前看过卷宗,知道这是长安县的地头蛇。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还在地上玩蚂蚁的田野,转身对张居正留下一句。 “看好他。” 说完,便带着人拂袖而去。 半个时辰后,在县衙的一间偏厅内。 卢家的管家将一封信,恭恭敬敬地呈到了徐京面前。 徐京展开信件,瞳孔骤然一缩。 那竟是一份血淋淋的“万民血书”,上面密密麻麻按满了鲜红的手印,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信中用最悲切的言辞,控诉田野乃是外来妖人,用邪术蛊惑了县令张居正,在长安县作威作福,鱼肉乡里。 此次天雷,更是他施展妖法,滥杀无辜所致,罪证确凿。 信的末尾,恳请“上使大人”明察秋毫,斩妖除魔,为长安县百万生民除去此獠! 徐京捏着这份“血书”,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有了这份“证据”,他心中那杆本就倾斜的天平,彻底倒向了一边。 他无法理解的现象,他无法探查的真相,在“妖人作祟”这个解释下,变得无比合理。 他再次看向田野府邸的方向,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不再是探究,而是冰冷的审视,以及毫不掩饰的杀机。 他决定了。 他要撇开那个看起来已经被妖人蛊惑的县令张居正,动用钦天监的特权,暗中彻查此人。 他一定要揭开这个“疯子”的真面目,将他和他身上的秘密,一同挖出来! 这个疯癫的家伙,是对他这位钦天监命官最公然的挑衅,他必须亲手将其碾碎。 …… 第25章 伪装,这一定还是伪装! 徐京手捏着那份尚有余温的“万民血书”,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血腥气与墨香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他心中那杆本就倾斜的天平,在这一刻彻底倒向了一边。 疯癫?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疯子。 这分明是最高明的伪装,用世人对疯子的包容与忽视,来掩盖其滔天罪行。 【寻气盘】的失灵,更是铁证。那必然是某种能够屏蔽天机、混淆气运的至宝所为。 至于那个被蛊惑的县令张居正,不过是个愚蠢的棋子,不值一提。 “传我密令。”徐京的声音冷得像冰,“启动所有在长安县潜伏的暗桩,对此人进行十二时辰不间断的监视。” 他身后的随从躬身领命。 “记住,本官要的不是他的疯言疯语,而是他施展‘妖法’的蛛丝马迹!任何异常,哪怕是院子里多了一只没见过的虫子,都必须立刻上报!” 他无法理解的现象,他无法探查的真相,在“妖人作祟”这个简单粗暴的解释下,变得前所未有的合理。 徐京再次望向田野府邸的方向,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不再是探究,而是冰冷的审视,以及毫不掩饰的杀机。 他要亲手,揭开这个“疯子”的画皮。 卢家见京城来的“观星使”大人明显站在了自己这边,气焰顿时嚣张到了极点。 第二天一早,卢家的主事卢斌,便公然带着数十名家丁,堵在了县衙的大门口。 “交出妖人田野!” “妖人蛊惑县令,滥杀无辜,天理不容!” 卢斌站在人群前,振臂高呼,声音里充满了悲愤与煽动性。 他身后的家丁们也跟着起哄,将整个县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引得无数百姓驻足围观,指指点点。 舆论的压力,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朝着县衙后堂压了过来。 张居正听着前衙传来的喧嚣,急得在堂内来回踱步,额上青筋暴起。 他想冲出去呵斥,却又明白,在徐京默许的态度下,自己这个小小的县令,说什么都没用。 与外界的沸反盈天相比,田府后院,却安静得诡异。 田野非但没有丝毫收敛,反而“病情”加重了。 他最近迷上了和院子里的一口枯井聊天。 一名潜伏在隔壁院子房顶上的暗桩,正通过瓦片的缝隙,面无表情地记录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老伙计,今天的水喝得还习惯吗?”田野趴在井口,声音温柔地向下喊话,仿佛在与一位多年的挚友交谈。 “别急,别急,我知道你寂寞。可千万不能出来啊。” 说着说着,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开始对着井口痛哭流涕。 “你若是出来了,这长安县百万生民,可就都要给你陪葬了!我好苦啊!为什么偏偏是我来镇着你!” 哭了一会儿,他又毫无征兆地破涕为笑,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不过你放心,我每天都用我这身独一无二的‘疯气’滋养着你,安抚着你,保管让你舒舒服服的!只要我不正常,你就出不来!” 暗桩手中的炭笔,在记录的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的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这番对话,信息量太大,也太……离谱了。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将这份密报传递了出去。 县衙偏厅内,徐京看着暗桩送来的密报,捏着纸张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先是嗤之以鼻,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冷笑。 “枯井?旧日邪神?生灵涂炭?” 他将密报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简直是荒谬绝伦!他以为本官是三岁孩童吗?编造出如此拙劣的故事来恐吓我?” 这套说辞,漏洞百出,充满了故弄玄虚的装腔作势。 然而,当他再次拿起那张纸,逐字逐句地看下去时,内心深处却不受控制地升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 这套说辞……太过离奇了。 离奇到,反而让他不敢像之前那样轻举妄动。 万一……万一这口井下,真的镇压着什么超出他认知的东西呢? 不!不可能! 徐京猛地摇头,将这个荒唐的念头甩出脑海。 他是钦天监的观星使,是大周朝廷正统的守护者,绝不能被这种江湖骗子的鬼话所动摇。 伪装,这一定还是伪装! 是为了拖延时间,是为了让他心生忌惮! 既然如此,那就用最直接,最无可辩驳的手段,来终结这场闹剧! 徐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转身走到自己随行的密匣前,从中取出了一个用明黄色锦缎包裹的物事。 层层揭开,一面古朴的巴掌大小的铜镜,静静地躺在其中。 镜面光滑如水,镜背刻着繁复的符文,正是钦天监的另一件秘宝——【显真镜】。 此镜能破除世间一切虚妄幻象,照出万物的真实根脚,哪怕是修行千年的大妖,在镜光之下,也无所遁形。 看着这面镜子,徐京心中的烦躁与不安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自信。 他要让那个疯子,在绝对的“真实”面前,再也无处可藏! 夜色降临。 县衙的柴房方向,突然冒起了滚滚浓烟,火光冲天。 “走水啦!走水啦!” 衙役们惊慌失措的呼喊声,瞬间打破了县衙的宁静。 一时间,整个县衙都陷入了一片混乱,提着水桶的下人四处奔走,乱作一团。 这正是徐京亲手策划的一场混乱。 他早已算准,火情一起,后院众人必定会从一条必经的走廊穿过,逃往安全的空地。 而他,就埋伏在那条走廊的暗处。 他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果然,没过多久,一道踉踉跄跄的身影出现在了走廊尽头。 正是田野。 他似乎被大火吓得不轻,一边跑一边“疯疯癫癫”地大喊着。 “着火了!着火了!我的蚂蚁大军要被烤熟了!” 徐京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就是现在! 他猛地从阴影中现身,手中的【显真镜】早已催动,一道璀璨夺目的光华,如同一柄利剑,瞬间锁定了田野的身影,直射而去! 他几乎已经能想象到,镜光之下,那个疯子伪装破碎,现出妖魔原形的惊恐模样。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他毕生难忘。 就在镜光即将触及田野身体的瞬间,那个正“疯疯癫癫”跑路的家伙,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猛地回过头。 没有惊慌,没有错愕。 他对着徐京的方向,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与他之前所有的痴傻疯癫截然不同,眼神清明、深邃得可怕,仿佛能洞穿人心。 那是一种看透了一切,将猎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戏谑的笑。 徐京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从他的脊椎骨尾部,直冲天灵盖。 更让他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田野非但没有躲闪,反而主动迎着那道足以让妖魔魂飞魄散的镜光,一步一步走了上来。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什么,嘴里还用一种梦呓般的、咏叹调的语气念叨着。 “好亮的光啊……这么温暖……” “是玉皇大帝派南天门卫戍部队,来接我回天庭的吗?” 他主动“碰瓷”了! 他竟然主动迎向了【显真镜】的光芒! “轰——!” 璀璨的镜光,将田野整个笼罩。 徐京死死地盯着镜面,期待着妖魔鬼怪的原形显现。 可是,没有。 镜中没有出现任何形态,没有妖气,没有魔影。 反而映照出了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深邃到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混沌虚无。 那片虚无之中,仿佛有亿万星辰生灭,又仿佛空无一物,只剩下最原始的、令人心悸的死寂。 【显真镜】的镜身开始剧烈地震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嗡嗡”声。 下一秒。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碎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中回荡。 徐京呆滞地低下头。 他手中那面代表着钦天监权威、连皇宫龙气都能映照一二的无上秘宝,【显真镜】的镜面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紧接着,裂痕如蛛网般,迅速蔓延至整个镜面。 所有的灵光,在这一刻尽数黯淡、消散。 彻底报废。 徐京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他手捧着破碎的秘宝,面色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面镜子……被一个“疯子”,看了一眼,就碎了? 他引以为傲的所有专业手段,他赖以生存的权威与自信,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田野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缓缓抬起手,对着徐京,轻轻地,做了一个“嘘”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