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天塌了！》 第1章 乳状云 事情伊始，是天空突然出现了无边无际的乳状云。 那种突如其来的冲击力，带着诡异与未知，撞进了南舟月的人生。 那是岚城大学寒假前夕，很多学生已经陆续离校回家。南舟月闲来无事，正在宿舍顶楼天台写生。她是学美术的，平时就喜欢画天空，各种各样的天空。 今天的天空格外晴朗，万里无云，只有偶尔几只懒散的乌鸦飞过。 南舟月把额前有些遮眼的刘海往旁边拨弄，齐肩微卷的短发略微炸毛，目光在天空和画板之间来回切换，周围安静得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 可变化来得太快，就像电视画面突然被换台了一样。“嗡”地一声耳鸣，她捂着耳朵闭了闭眼睛，再抬眼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乳状云，遮天蔽日，一望无际！ 南舟月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可眼前的景象没有变化，那一颗颗牛乳状的云层，十分密集，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真是邪了门，这云是从哪冒出来的？也太突然了！ 南舟月拿出手机打算拍下来，可诡异的是，相机里的天空依旧是晴空万里，肉眼所见却是遮天的乳状云。 她把手机移来移去，无论从哪个角度，天空都一切正常。她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反复几次，乳状云也没有消失。 南舟月有些头大，难道是在做梦？只有梦里会出现奇奇怪怪的天空。 她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疼得“嘶”了一声，要是梦早该疼醒了！ 她不信邪，不是眼睛出了问题，就是手机有毛病。她把手机重启，又试着拍了一圈。然而她与手机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手机里晴朗安好，现实中厚重诡异的云层却压抑得让她喘不上气！ 南舟月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这难道是某种超自然的现象？她灵机一动，既然拍不下来，就画下来！ 她果断坐下，铺开新的画纸，整个人迅速静了下来。她画得很快，生怕一抬眼奇景就消失了。然而直到她画完，那些乳状云还没有半点要消散的样子。 南舟月趴在天台边往下看，楼下零零散散的学生，似乎没人发现天空的异样。 她迅速收拾画具下楼，她迫切地想弄清楚，是不是她自己出了问题？ 四人的宿舍，只剩下她和陆黎还没离校。她把正在收拾行李的陆黎拉到阳台，指着天空让她看。 陆黎一脸迷茫地看了看天，半晌憋出一句：“今天，天气挺好啊！” 南舟月无语了，扶着她的脑袋让她仔细看：“你就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云，一点阳光都没有！” 陆黎甩开她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画画画出白内障了吧？哪来的云呐！这不晴空万里吗？” 南舟月傻眼了，果真，只有她能看见？ 不对，还有手机！她冲回屋里拿出陆黎正在桌上充电的手机，抓着她的手让她解锁拍照。 陆黎莫名其妙地把手指摁了上去，嘀嘀咕咕：“这么舍不得我？还得拍照？” 谁知南舟月举起手机只对着天空一顿拍，可拍来拍去，都拍不出她眼里看到的天空！ 看来，出问题的不是手机，而是人！ 陆黎见她脸色不好，有些担忧：“你到底怎么了？我晚上就坐火车回家了，你也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嗷，乖~” 南舟月胡乱应了声，把手机还给她，走回屋里爬上床。也许，睡一觉就恢复正常了？ 然而这种情况怎么可能睡得着呢？她索性刷起手机，想看看有没有相关的信息。还就不信了，虽然她小时候得过躁郁症，但这病她早就治好了，而且要严重到一定程度，才会产生妄想和幻觉。 南舟月刷了老半天，眼睛都看酸了，才终于在贴吧瞥到一条点赞寥寥的帖子，标题是“我是被光选中的人吗？” 南舟月嗤笑一声，这人也太中二了，还被光选中，选他当奥特曼吗？ 发帖人叫“悬念”，点进他的配图，是一张乳状云的照片，但显然跟她看见的不一样。照片里的乳状云只是一小片，周围阳光灿烂，丝毫没有密集压抑的感觉，一看就是在网上找的普通照片。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她看见的这片诡异天空能拍下来，也就没那么瘆人了！ 回帖的大多是调侃和嘲讽，南舟月往下刷，终于看见有一层楼讨论了起来，有人问：“你也能看见？” 南舟月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点开楼层详细讨论。 说来说去，无非是自己能看见，别人却看不到，在此终于找到同道之人。 “楼主”悬念发了个群号，让他们加群讨论，免得让那些“凡人”窥得天机！ 南舟月有些无语，但还是打开软件，申请加入了那个群，群名叫“被光选中的人们！” 得，一群的奥特曼！ 由于入群条件没有限制，群里有不少进来看戏的人，刷屏式地冷嘲热讽，但都慢慢被群主一个个踢了出去，最后只剩下二十个人。 南舟月全程潜水，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能讨论出什么名堂。 看了半天，让南舟月诧异的是，这些人好像只是短时间内看见了异象，可以说转瞬即逝，像投影仪卡顿了一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她抬头往窗外看，已近傍晚，可那一望无际的乳状云，依然没有消失的迹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每个人能看见的时间还不一样？ 南舟月揉了揉眉心，真是太邪门了！ 陆黎点了外卖，吃完就准备搭车去火车站了，也不让南舟月去送车。岚城西站比较偏僻，她的车又是半夜发车，所以她打算早早就去火车站待着，也安全些。 南舟月送她到校门口搭车，就算天已经彻底黑了，可还是能清楚地看见那些乳状云。她很想在路上抓个人问问，又怕被人当成神经病。 刚才吃不下，现在看到校门口的夜宵摊烟雾袅袅，又有些饿了。她到烧烤店捡了最角落的一张小桌坐下，一边刷手机一边等上菜。 旁边一桌学生在玩骰子，声浪一阵一阵的，吵得人头疼。 南舟月正想换个地方，就听其中一个男生说：“你们真的看不见天上那些怪云吗？” 她整个人一激灵，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忧心忡忡的，看起来迫切想要一个肯定的答复。 然而事与愿违，对面的同学嫌他煞风景，没好气道：“都说了多少遍了，什么怪云呐，大家都没看见，你玩不玩？不玩别吵吵！” 男生叹了口气，起身往外走，南舟月顿了顿，假装接了个电话，也跟着走出去。 那人没直接回学校，而是沿着巷子晃荡，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喃喃自语，心不在焉的样子。 看来真是遇到同道中人了，南舟月正想追上去说她也看得见，怎料路灯突然接触不良似的闪了几下，晃得人眼晕。她眯了眯眼，却发现那男生竟突然消失了！ 路灯很快恢复正常，南舟月愣了一下，赶紧追上去，这巷子并不短，可左看右看，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他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没留下一点痕迹。 一阵寒风吹过，南舟月不由打了个哆嗦，见鬼了！ “同学……” 身后的声音吓了她一跳，立刻转身后退，却见说话的竟是烧烤店的老板娘。她往旁边瞥了一眼，原来这里是烧烤店的后门。 老板娘笑眯眯地看着她，手里提着一个垃圾袋，路灯把她的脸照得白惨惨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这人皮笑肉不笑，跟鬼似的！ “同学，看你没吃就出来了，是不合口味么？” 南舟月立马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晃了晃手机：“没有，我朋友有急事找我，我就出来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下次带你朋友一起来。” 跟老板娘客套了几句，南舟月赶紧闪人，还不忘假装打电话：“喂！你的定位是不是有问题啊？我也没看到你啊！行了你别动了，我去找你……”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路过烧烤店正门时，迅速往里头瞥了一眼。那桌玩骰子的学生还在，只是那男生没有回来，老板娘笑意盈盈地给他们上菜唠嗑，一切看起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样子，难道是她想多了？ 直到走进校门，她才稍微松了口气。那个男生，难道被老板娘绑架了？老板娘那小身板，能悄无声息地绑走一个壮年男子？可为什么要绑他呢？他看着也不是很有钱的样子。难道，是因为他能看见天空的异象？ 南舟月心里一沉，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件事就复杂了。能看见异象的人只是少数，但极有可能被某些组织盯上了，他们想干什么？抓人去做实验？不管怎么样，她庆幸没有暴露自己！ 她迅速回到宿舍，锁好房门，还不忘用椅子抵住，防止有人夜闯。她犹豫着该不该报警，可她连那个男生叫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搞了个乌龙，反而让自己曝光，就得不偿失了！ 手机群里还很活跃，有新人一加进来就要他们发照片，无图无真相，下一秒就被踢了出去。 原本群里的人越发熟络，纷纷晒出自己所在的位置。巧合的是，他们不是在岚城，就是在岚城周边，离得并不远。 群主“悬念”开始整活，组织他们线下见面，没准还能一起看见异象。 众人纷纷响应，最后定在了后天，也就是周末，在岚城一家叫“寂静”的KTV见面。 南舟月不由吐槽，一家KTV居然叫寂静，是为了表现反差感么？也不怕没生意，那就真的寂静了。 留校的学生已经不多了，南舟月的家在四百多公里外的清呈县，她并不着急回去。 她七岁被唐家收养，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家里只剩姥姥。表哥许怜松在岚城开了一间心理咨询室，叫她寒假过去打工，算是给自己赚点生活费，她打算过两天就过去，正好找他讨论一下这件事。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南舟月发现天空又有了一丝变化。虽然并不明显，但兴许是她常年画画，对细节很是敏感。 她看见有些乳状云里，似乎有黑色的影子在蠕动！难道云层里有东西？ 南舟月盯着有黑影的云层看，距离太远，很难看出到底是什么在动，但她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会蠕动的东西，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虫子！ 那一颗颗椭圆的乳状云，现在看来，她竟感觉更像是虫卵！ 她不死心地拿出手机想试试能不能拍出来，结果当然是和昨天一样，相机里的天空一片晴朗。 她叹了口气，拿出画本迅速把眼前所见画了下来。她决定了，每天都画一幅，变化一目了然。 画完了她才打开群聊，想看看有没有其他人也看到了。群里确实有人在讨论，但只有两三个人看见了一瞬，其他人即使一直盯着天空，也看不到异象了。 看来除了她，其他人能否看到，都是随缘。 她决定再上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谈论此事的帖子。 比起昨天，相关的帖子确实多了起来，大有发酵之势。而南舟月发现，在这些帖子里，都有一个熟悉的人积极回帖，正是那个群主“悬念”。 这人可真活跃，势要把这些“同道中人”都搜罗起来似的。 可即使讨论度再高，也没人能解释得清楚产生这种异象的原因。南舟月不敢说自己时时刻刻都能看到，而且看得很清晰，生怕被当成重点研究对象。 她决定明天偷偷去他们聚会的那家KTV看看，这些能看见异象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们这样在网上暴露自己，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南舟月爬上床，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小红布袋子，里头是一面巴掌大的古铜镜。背刻复杂的纹路，还有一圈奇怪的咒文，她看不懂，但这镜子可以说救过她的命！ 九岁那场变故，她意外得到了这面镜子，同时她的身体，也产生了一些怪异的变化。 …… 周六下午，南舟月穿着宽松的牛仔外套，把古镜揣在身上，站在宿舍的全身镜前整理好鸭舌帽。准备就绪后，抬脚便钻进了镜子里！ 第2章 胖瘦头陀 镜子里的世界，没有现实世界那么亮堂。里面没有太阳，只靠外面的阳光透过镜子，所以显得有些灰蒙蒙的。一到了晚上，气温就会急剧下降。 虽然里面没有阳光，没有声音，但南舟月并不讨厌这里。她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小天地，躲在这里，谁也找不到她。 镜子里的距离感是比较虚的，依靠古镜的力量，虽达不到孙悟空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的速度，但也能一步似百步。 南舟月提前在网上查到了寂静KTV的照片，闭眼冥想，在脑海中勾勒出目的地的场景，然后往前走，很快就能到达她要去的地方。然而这种短时间远距离的移动，会比较耗费精力，她并不经常使用。 她走进镜像中的KTV大门，找到他们在群里约好的包厢，觊着厕所里没人，便从镜子里钻了出来。 外头不知是谁在唱歌，竟没有一句在调上。 南舟月悄悄把厕所门打开一条缝，往屋里张望。这包厢是个总统套房，面积挺大，厕所离沙发有段距离，不容易被发现。 沙发上坐着十几个人，有男有女，相谈甚欢。唱歌的是个穿着灰色卫衣、微胖的年轻人，灯光忽闪忽闪的，看不太清长相，只知道唱歌很难听。 过了一会儿，一个服务员端着茶水和啤酒走了进来，唱歌的年轻人立马招呼他们吃喝。南舟月猜测，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那个活跃的群主，悬念！ 厕所里的味道并不好闻，但待久了，鼻子也麻木了。 就在南舟月纠结自己要在厕所待多久的时候，那些沙发上的人却似乎喝醉了一般，东倒西歪地晕了过去。 就这么一会儿，要说喝醉，也太快了！ 南舟月目光瞥向桌面，他们有人喝茶，有人喝酒。别说这么短时间内根本没喝多少酒，怎么连喝茶的也晕了！ 这些酒水，有问题！ 更让南舟月笃定的是，那个唱歌的年轻人丝毫不慌，仿佛一切尽在掌控。方才就是他招呼众人吃喝的，他自己却一口未动！ 这么说来，那个服务员也有问题！ 果然，年轻人往门口的方向挥了挥手，那个服务员便推门而入。 音乐还在响，南舟月听不见他们说话，只见那个服务员在他们眉心处贴了类似符纸的东西，之后面对着他们，不知在做什么。 南舟月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背影，长相都看不到。这人身形高挑匀称，普通的黑色制服，却让他穿出了挺拔的气质。而灰色卫衣男站在他身边，更像个打下手的，有一种胖瘦头陀的感觉。 南舟月恨不得把整个脑袋钻出去，想看清他究竟在干什么。突然，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猛然转过头来。 几乎是同时，南舟月迅速往后缩，一脚踏上洗手台，钻进了镜子里。 果然，那个服务员踹开了厕所门，里外搜寻了一番。南舟月躲在镜子里不敢冒头，此人如此警觉，不可掉以轻心！ 得先离开这里！南舟月在镜子里移动，找到了离出口最近的一间空包间，从里头的镜子里钻出来，若无其事地走出了KTV。 她在KTV对面的咖啡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手在架子上拿了本书，眼角余光却时刻注意着KTV大门。她不清楚服务员对那些人做了什么，他们是否还能出来？ 南舟月拿出手机，想看看群聊里有没有动静，却发现群已经被解散了！不过，群主悬念给她发来了好友申请！ 许是见她一直没有通过申请，悬念干脆向她发起了临时聊天，问她怎么没来面基。 看来他们已经发现，她是群里唯一一个没有出现的人，她想了想，摆出一副无奈嘲讽的语气道：“你们还真见面了？我就是看看热闹，你们玩吧，别烦我了！” 悬念气得怼她瞎凑什么热闹，她也不再回复，抬眼看已夕阳西下，而KTV里陆续走出来一些人，正是那个房间里的人！ 他们的眼神迷茫而空洞，互相也不说话，全然是陌生人，似乎搞不清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在门口恍惚了一阵，才各奔东西。 这下南舟月更摸不着头脑了，那个服务员究竟做了什么？这些人看起来，除了一脸懵，其他一切正常，并没有像学校那个男生一样消失。 南舟月回了学校，继续浏览相关帖子，却发现有些帖子已经被删除了。更甚的是，还有人说自己的朋友见过天空异象后，便失踪了！ 这可不妙！感觉像是有人在压制这些消息，处理这些提出问题的人！她不禁庆幸，自己除了加了个群聊，其他言论一概没有发表过，应该不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而那个消失的男生，她并不认识，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失踪了，毕竟这件事在学校没有引起什么影响，没人报警，也没人寻找，活像他不存在似的，也许他只是回家了呢？ 如果这种异象不会导致什么严重的问题，她可以做到置之不理，说不定哪天就看不到了。她没有当救世主的梦想，只想当一个远离麻烦的普通人。 …… 寂静KTV，老板谢天拧着眉毛查监控，有个客人说自己的包丢了，不知是不是喝多了落在这里了。谢天本来让他直接报警去找，他却不依不饶，非得看看监控，不然就把这事闹大。 谢天忍着脾气，他已经开黄了一家酒吧，可不能被这小事再给搅了！ 事实证明，这位客人在走出KTV大门的时候，他的包还好好地背在自己身上。 这可怪不到他头上了吧！谢天松了口气，却恍惚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把监控往前倒，眼睁睁地看着从离门口最近的那个空包间里，走出了一个人！ 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这个人穿着宽松的牛仔外套，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齐肩的短发微卷，像是个不羁的少年。 这个人怎么会从空包间里出来？谢天不信邪，又把那天的监控全部看了一遍，越看越汗流浃背！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 在其他的监控里，尤其是大门口的摄像头，都没有拍到他是从哪里进来的，更没有拍到他什么时候进了这个空包间。他就这么突然地从一个空无一人的包间里走了出来，径直出了大门！ 谢天特地问了那天值班的店员，也都对这个人没有印象。他傻了眼，这店才开了一个月，怎么会发生这种倒霉的灵异事件！ 他莫名感觉四周越来越冷，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他坐不住了，起身冲了出去，打电话给了聂无念。 那天聂无念和他兄弟聂望舒就在他店里办事，他俩神神秘秘的，特别是那个聂望舒，不爱说话，看着就像个高人！ …… 南舟月带着画本去了表哥许怜松的心理咨询室，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从小到大，除了姥姥，就只有他们两兄妹相依为命。她的事，许怜松基本都知道。 许怜松的咨询室是和大学室友祝北合作经营的，地方不大，除了这俩男的，就只有一个前台小姑娘负责处理一些琐碎的事，保洁阿姨都是钟点工。 今天祝北不在，南舟月跟前台姑娘打过招呼，便钻进了许怜松的诊室，顺手关上了门。 许怜松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习惯性地扶了一下金丝眼镜，没好气道：“你怎么鬼鬼祟祟的，又干什么亏心事了？” 南舟月怒目瞪着他：“谁鬼鬼祟祟了！真不会说话！难怪没有女朋友！” 许怜松被噎了一下，嘀咕道：“大家都是单身，何必互相攻击！” 南舟月权当没听见，轻车熟路地给窗台上的风信子浇水。密麻层叠的浅紫色小花香气扑鼻，生机勃勃。 许怜松说过，风信子有一个花语，是重生！他希望每个从这里出去的患者，都能获得重生。 刚浇完水，许怜松就忍不住开口了：“说吧，到底什么事？磨磨蹭蹭的，等会儿还有患者要来呢。” 南舟月心说果然瞒不过他，便从包里拿出了画本，许怜松顿了一下，茫然地伸手去接：“我又没有艺术细胞，看不懂。” 怎料南舟月把画本翻了个面，从背面打开了第一页，道：“从这开始看。” 这是她平时用的画本，为了与之前的画区分开，特地从背面开始画。 许怜松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开始看，他不懂赏画，只感觉这些画看着不太舒服。越往后看，他的神情便越凝重，终于抬眼看着南舟月，语气很严肃：“你最近，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南舟月翻了个白眼，果然是怀疑她有病！ 她摇摇头：“我好得很，这些，都是我看到的天空异象。手机拍不下来，我只能画下来。” 许怜松看向窗外，一片阳光静好，跟这画里的天空，根本不像一个世界！ 他起身拉着南舟月坐下，语重心长：“你别激动，也别怕，跟我讲讲，你最近遇到什么事了？” 南舟月哭笑不得，却也知道许怜松的反应是正常的，她以前就得过心理疾病，现在突然这样，可不得怀疑她又复发了嘛！ 好在之前她在网上看到那些相关帖子的时候，都截图保存了下来，可以证明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看得到！ 许怜松翻看着那些截图，感觉脑门一跳一跳的，南舟月指着画本强调：“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发病，很多人都看到了！而且你发现没有，我画里的这片天空，每天都有细微的变化。” 许怜松有些头大，在他看来每幅画都长得差不多，但网上的这些帖子，又证明这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他看不见罢了。总不可能这些人同时发病，同时看到了一样的异象！ 这事有点难以接受，他一时不知说什么，便有人敲响了门。 第3章 云里的怪物 “应该是预约的患者来了，你先出去坐会儿吧。”许怜松回过神来，把画本随手放到了一边。 南舟月点点头，门外是个年轻姑娘，面露愁容。看见开门的是南舟月，显然愣了一下。 南舟月对她笑了笑，让到一边，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不知道他们要谈多久，南舟月百无聊赖地四处逛。咨询室的位置坐落在闹市区的一条步行街上，周围有不少办公楼，而这条步行街就像斩断了喧嚣，独有一番平和气息。 照许怜松的话说，这年头，谁还没有点病呢？尤其是这些日夜被困在办公楼格子间里的灵魂，只要移步到旁边的步行街，就能得到一个抒发的出口。 正打算去买杯奶茶，手机就响了，是许怜松发来的信息：快回来！ 南舟月挑了挑眉，他平日跟患者谈话时，最不喜欢被打扰，难道这么快就谈完了？ 等她晃悠回去，就见许怜松的诊室门开着，里头那姑娘还没走，手里拿着一个本子细细翻看，正是她的画本！ 南舟月心一梗，脸就黑了下来，这个许怜松，居然让陌生人翻她的画本！ 她快步走进去，还未开口，许怜松就抬手拦了一下，指着画本道：“歆歆说，她也看到过这样的天空。” 沈歆歆看得太入神，听到声音才抬起头，有些局促地把画本合了起来，抱歉道：“对不起，没经过你同意就看了你的画。” 南舟月顿住脚步，着实有些意外，没想到在许怜松这里，还能遇到另一个能看见异象的人！怪不得许怜松这么着急叫她回来，这下不能说她有病了吧！ 不过经过上次群聊的那帮人，她对这事已经有经验了，试探问道：“看到过，也就是说，你也只是短时间看到过这样的异象咯？现在的天空，在你看来是正常的？” 沈歆歆往窗外看了看，点点头：“现在看是正常的，我以为，是抑郁症的症状，看来不是。” 抑郁症？南舟月瞟了许怜松一眼，后者微微点头，面带笑意对沈歆歆道：“你只是轻度抑郁，不会有这种幻觉的，别自己吓自己。” 沈歆歆点点头，把画本双手递还给南舟月，不忘夸她：“你画得真好，相机都拍不下来，你竟然能画得如此逼真。” 南舟月没心思谦虚，方才考虑了一下，她本不喜欢多管闲事，可既然是许怜松的病人，她还是有必要给予忠告的，便道：“你能看见异象这件事，除了我们，你还跟别人说过吗？或者，在网上发过吗？” 沈歆歆摇摇头：“我怕别人知道我有病，所以不敢乱说。” 南舟月松了口气，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这年头谁没有点病呢？我也有过，放心，会治好的！” 沈歆歆愣了一下，似乎第一次遇见这么理直气壮说自己有病的人，不由笑了起来。 许怜松无奈地给了南舟月一个“你够了”的眼神，后者一秒正色，指了指画本，低声对沈歆歆道：“这件事，不要再跟别人提起了。据我所知，有一些同样看到异象的人，已经出了事。虽然我不清楚是什么事，但我知道，有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盯上了这些人。” 沈歆歆显然没料到这件事这么严重，听得心头突突的，半晌才猛点头：“我知道了！” 南舟月倒是有些意外，这女孩真听话，也不质疑她，不问她怎么知道的，就这么答应了。 这么好的姑娘，却得了抑郁症，南舟月不由唏嘘。 她承认自己心生怜爱了，跟沈歆歆互加了微信，嘱咐她：“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可以联系我。” 把沈歆歆送走后，南舟月急吼吼地还没来得及开口，许怜松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了，说道：“患者**，不便透露。” 南舟月翻了个白眼：“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得病，怎么帮她呢？” 许怜松连忙摆手：“你又不是医生，管好你自己得了！对了，你刚才讲的那些，什么被人盯上。说吧，是不是又背着我去干什么危险的事了？” 南舟月无辜地一摊手：“没有啊！” 说罢她拿起画本就往外走，许怜松在后面喊她：“不是要过来打工吗？怎么走了？” 南舟月头也不回：“过两天再说，我回学校了。” …… 一入夜，学校里除了保安，就看不到其他人了。 南舟月嫌宿舍里闷，就坐在教学楼下的石凳，望着天空发呆。 眼前是学校最高的教学楼，顶层有一个巨大的时钟，整点就会叮咚响，被学生称作钟楼。 黑压压的乳状云悬浮在钟楼上方，感觉距离很近，如果站在钟楼上，能不能摸到呢？ 南舟月正突发奇想，突然，钟楼上方的一颗乳状云似有白光一闪。紧接着，就像蛋壳碎裂一样，那颗云竟出现了一道裂缝！ 南舟月顷刻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裂缝越来越大，那种诡异的观感，让她想起动物世界里，昆虫破壳而出的样子！ 她站到了石凳上，眼睛一眨不眨，紧盯着那道裂缝。在看到一条触须样的东西钻出来时，她浑身的毛孔都炸了！ 周围的空气好像瞬间降到了冰点，南舟月的口中都哈出了白气，她虽然目光不敢移开，但腿脚已经撒开了，跳下凳子躲到了树后。 周围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声音，一切就像一场诡异的默剧。渺小的人类，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不属于人类世界的怪物，一步步踏破原本的平静，直逼眼前！ 那怪物很快就整个钻了出来，趴在钟楼顶上肆意伸展着长长的触角。它长得就像一只巨大的怪虫，通体棕黑色，脑袋像鞋拔子，身体又像螳螂，两边各两条长着倒刺的腿。而那两根蜿蜒的触角，竟是从嘴里伸出来的，粘液滴滴答答，看得令人作呕！ 这下南舟月更加确定，这漫天的乳状云，就是一颗颗巨大的虫卵！她看见里面蠕动的阴影，就是这虫子在孵化！ 她左顾右盼，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可是她不确定，旁人是否能看见这只虫子！ 当她再次望向楼顶，心却凉了半截，那只巨虫不见了！ 就像在家里看见蟑螂，下一秒它却不知钻进了哪个角落，看不见打不着，比在眼前爬来爬去更令人不安！ 因为你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突然窜到你眼前！ 南舟月不自觉地后退，她想拔腿就跑，又怕惊动了它。不知怎的，她似乎闻到了一股腥臭味，就像置身一堆腐烂的鱼虾中，臭得有点辣眼睛！奇怪的是，她竟觉得这股味道似曾相识。 “嘀嗒、嘀嗒” 她低头看着眼前的地面，滴落了一滩黄白的粘液，好似就是这腥臭味的来源。她僵硬地抬头，入眼赫然就是一只巨大且没有眼珠的眼睛。这眼睛状似人眼，似乎看不见东西，但就是感觉眼神犹如地狱恶鬼般，紧盯着她，顷刻间向她扑了过来！ …… “嗡”地一阵强烈的耳鸣，南舟月捂着耳朵从宿舍床上惊醒，满身冷汗地喘着粗气。居然是梦！这场景，也太真实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梦里那股腥臭味似乎融入了现实，在鼻间经久不散。以往她就算在梦里吃再好吃的东西，也是没有味道的，怎么这股臭味却这么上头！ 外头天还没亮，安安静静的，好像整个学校只剩下她一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异世界，一个除了她，只有怪物的世界！ 她把被子蒙过头，拿出手机刷帖子，看见那些夜猫子发的帖子，才让她找回还在人类世界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幸好手机没有砸到脸上。天已大亮，她是被警车的声音吵醒的！ 她迷迷瞪瞪地打开门，趴在走廊张望。从她这个角度，隐约能看见教学楼那边停了几辆警车，人来人往的，似乎出了什么事！ 南舟月一下子清醒了，不会这么巧吧，她刚梦见教学楼那边有怪物，就真的出事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直奔钟楼！ 教学楼附近被拉起了警戒线，警察和学校领导都在，若不是恰逢寒假，周围早就围满了学生。 南舟月尽量不引人注目地靠近，站在不起眼的地方往里张望。蓦然想起什么，她鬼使神差地抬头看向钟楼顶部，顷刻如遭雷击，张着嘴巴说不出话，只觉喉头发干，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魂都吓飞了！ 就在钟楼顶部的天空，跟她梦里一模一样的位置，那颗乳状云，破了一个大洞！ 这是，真的有东西钻出来了？那昨晚的场景，到底是不是梦？她明明醒来的时候，在床上啊！ 她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回过神，左右张望，生怕梦里的那只巨虫会突然从什么地方窜出来！ 万幸的是，周围一切正常，还是人类世界的样子。 可若一切正常，这些警察是被什么事情引过来的？他们也知道巨虫的存在？ 正纠结着怎么打听，就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应该是法医。紧随其后的二人抬着一副担架，上面盖着染血的白布！ 下楼梯的时候，许是颠簸了一下，从白布下露出了一只干瘪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