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惹编外人员》 第1章 给你安排个神人 昙城市公安局接到新闻台一记者报案,在西郊窑镇的林山脚下发现人体残肢。 等办案人员到达现场的时候,满眼都是翻新的泥土,裸露在外的尸块,和围满附近农户的记者。 一道震怒低吼的声音盖过所有人的吵闹,“你们都什么人?围在这里干什么?当这里是菜市场吗?” 顿时,现场的人一惊,回头看过去。 就发现一辆警车停在他们踩倒的野草圈外,驾驶位的车门敞开着,门后站着一位身穿警服的中年男人,他右手架在门框上青筋暴起,左手叉腰,眉头紧蹙,脸上短刺的胡须轮廓显出来他牙关紧咬。 所有人都在采访吵闹,实在太混乱,甚至没发现面前停了一辆车,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神色威严凛然,看的他们心里直打鼓。 记者们立马眼神示意身边的摄像师对准这个男人拍照,不等他们围上前来,突然,由远及近又传来几个急促的警笛声,转眼三辆警车停在了众人面前。 眼见着从车里鱼贯而下十几个警察,他们横拉警戒线,把所有人都叫退出几米的距离。 “别拍了都别拍了,再拍没收了啊!”摄像头被阻挡,几个记者不满的呛回去。 但这种时候,谁还顾得上维护公众形象。队长交代了,这帮记者今天敢报道出去,明天就起诉他们破坏现场。 “窑镇派出所的同事呢?还有多久到?”男人一边查看现场情况,一边询问身边的人。 “王队,出发前就通知了,这会也该到了。” 被问的年轻警察手里笔记不停,没顾上看王放。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不耐烦的一声啧。 立马顿住,要遭,队长生气了。他眼睛偷偷斜睨一眼王队,嘴里打着哈哈,“我……我再去催催。”说完赶紧逃也似的走了。 队长的气场也太强大了。 约十分钟后,远远看到又有几辆警车响着尖锐的警笛声往这边来。 王放听到声音看去,镇上竟然比城里开过来还慢吗?脸色不满起来,但是他也知道这不是他该说的。 姗姗来迟的几人大跨步走到王放面前,其中一个站位稍微落后的人向王放弯腰抬手,示意他看面前中间的男人,“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窑镇派出所的张副所长。” 原本抿唇忍着脏话的王放,听到副所长亲自来现场,吃惊了一瞬,赶紧调整表情,上前与张进点头握手。 “张所,您好,我是这次案件的负责人,刑侦大队一队队长王放。” 收回手,张进拿眼上下打量王放,内心满意极了。一身正气,傲骨当当,比他家小子顺眼多了。手掌在张进手臂上又拍了一下,笑容可掬,“后生可畏,不错。” 不等王放接话恭维,张进转身冲在场的所有人道:“这次发生这么大的事,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但偏偏就发生在窑镇!绝不能容忍! 这么多年窑镇在我们派出所的管理下一直没出过什么乱,这突然出现的不明尸体,我们警方一定会仔细的搜查!尽早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 就听人群里叫好声一片,摄像机拍照声此起彼伏,记者努力伸出的话筒仿佛再进一些就能窥见独家报道。 演讲慷慨激昂,现场气氛被完全调动,警员们干活都卖力了不少。 张进满意的直点头,但这对王放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这帮记者如果在网上添油加醋引发舆论,他们接下来的调查会更加艰难。 有些无奈,刑侦队的几名队员面面相觑,暗自摇头,都等着队长做主。 等大家兴奋劲过去,王放才抬手下压,让大家冷静。 “小王啊。” 王放被手下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张所是在叫自己,连忙应声,“在,您说。” 张进眼神安抚他别紧张,“我知道你们刑侦大队的能力,但这事出在窑镇派出所管辖,我们也是有责任参与并积极协助办案的,所以我这边安排了一个神人,可以做你的得力助手。” 王放点头算是认同,也有些好奇,能被张进看上眼的是谁,眼神随即在人群里找起来。 “不急,他一会儿才到,是我们派出所的一名义警。” 义警?王放难以置信。 他知道一般公安机关会请社会上的能人异士在必要时作为义警协助警方,但也只是听说,没想到在这能听到这个词。 虽然他内心有些抗拒这种塞人行为,但还是想见见是什么人能被张进另眼相看。 距离西山十公里处,泥土地旁边,一辆老式黑色大众轿车卡在石头缝里动弹不了。 就听见油门猛轰了几声,轮胎在地上飞速旋转,带出呛鼻的灰尘,但车身还是纹丝不动。 一道大力的开门声响起,车里副驾驶走下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年轻人。 那人走到车前,对着卡在石头缝里的右前轮胎抬脚猛踹。嘴里骂骂咧咧,“顾成!我早说让你换让你换,这车比我岁数都大,你老宝贝它干嘛?你看,这下动不了了吧。” 车里的人没有搭腔,自顾自又踩了几下油门,车还是开不出来。 灰尘把这一片都裹上一层朦胧感,被呛的直咳嗽的林一交欣赏不来这种美景,他赶紧退后几步躲远了点。 车上顾成等尘土散开才走下来,弯腰仔细查看被林一交踹的右轮胎,上手摸了一遍,没有发现破损才放心。 只见他直起身环顾四周,西山景色确实不错,空气清新,眺望远处能看到蜿蜒的小黄江。 顾成在路边试着找些工具,一边淡声回复林一交刚刚的话,“咱们现在走不了不是我车的问题,”他在不远处草地里找到一块木板,拎着拿回来,塞到右轮底下,“……是因为你刚刚扯我,害我没看路,轮子卡在缝里了,你别污蔑我的车。” 林一交当然不会承认,满脸不爽的指着顾成,嘴张开还没说话,顾成已经径直回到车里,打火准备再试一次。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汽车急刹声从十米开外传来,一路扬起沙石风卷残云的扑向他们。 林一交有先见,快速的拔腿往后跑到更远的地方躲开。他并不担心顾成会有事,毕竟这家伙命硬的很。 等尘埃落地,才看清顾成后面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真悬,差点撞上。 这荒郊野岭的,地上的路只露出一辆车的宽度,边上树木杂乱,要想让后车过去,只能让顾成把爱车往林子里开。 那司机心里装着事,着急的一路疾驰,猝不及防开到这才发现路上停了辆车。幸亏反应迅速,刹车踩得又急又猛,不然后果可想而知。 顾成神色难得严肃,重又下车,静静看向后车驾驶位的人。 那人似乎才缓过劲来,车窗一开探出头来咒骂,“路是你家开的啊?乱停什么车?” 林一交小跑几步上前拉住顾成,抬眼看他脸色已经铁青,牙关紧咬,显然是真生气了。 怕他动手,冲顾成挑眉,露出一副交给我的表情,打着哈哈探身到那人面前。 走近了一看,是个健硕的光头男人。一只胖手抓在半降下的玻璃上,明晃晃的两只金戒指套在无名指和小拇指上,勒出一圈肉来。 那小墨镜一戴,一看是个暴发户,胸前挂的“卍”字平安无事牌都是金的。 乍一看这牌子,林一交觉得眼熟,凑近了仔细瞧瞧,歪嘴笑开,有点意思。回头示意顾成也看看他这块牌子,眼里闪过兴味。 原来是上面这个“卍”的刻画样式和市面上的不一样,这处笔迹干练醇厚,功底了得,显然是顾成的手笔。 男人不想和林一交废话,不耐烦的冲他直摆手,“别耽误我正事,赶紧挪开让老子过去。” 林一交眼睛一转,“大哥,这路这么窄肯定是没法让,不如您往后退一点,好让我们车子挪出来,不然大家都走不了呀。” 说话间,他的视线不经意穿过男人后脑勺就瞄到了后座,这不看不知道,什么鬼? 林一交视线和那东西对上,脸色瞬时煞白,噔噔几步慌张的向后退去。 光头男见林一交这反应不似作假,疑惑着随着他的视线也转头去看。 什么也没有。 死小子!装神弄鬼,吓人还用小孩子的把戏! 第2章 给你安排个神人2 等光头男再回过头,就看到林一交已经跑回去,与顾成两个人凑在一起,正拿严肃正色的眼神看他……背后。 “我身上这符纸失灵了?”林一交右手扶上胸口,里面正挂着顾成给他求来的符纸,他随身放在项链里,时刻确认不敢丢。 顾成皱眉思索,眼底浮光闪烁,他看到的是一个身穿黄衣的老妇,白发披散,脸上分不清皱纹与疤痕哪个多,正紧贴在光头男背上。 心里念着:非人非鬼,无魂无魄。顾成目光灼灼的扫视着,在老妇身上所过之处犹如锋利的刀划过一样,透着无法忍受的疼。 她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能有人看到她,眼神锐利凶狠的回瞪顾成,妄图吓退他。 林一交看顾成没有理他,又向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怕被光头男和鬼听到,“顾成?你听到没有?我说我的符纸好像失灵了,我又看到鬼啦!” 顾成耳朵被气息吹过,有些痒,偏头避开,“没有,我也看到了。” 那语气平静的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但听在林一交耳朵里是闷雷炸响。 顾成又能看到鬼了?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作用要消失了。 林一交脸色大变,不知所措的看着顾成。 当年,爷爷告诉他,顾成天生五感异于常人,是千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奇人。只是这能力过于强大,被自然法则压制。 林一交那时还觉得好酷,直到有一天看到顾成吐血。 原来,这种逆天的能力带给顾成的是一日不如一日的身体,爷爷说总有一天顾成的身体会因为承受不住这些能力被老天收走。 他一心想救顾成,找了许多人测算才发现,与他命格相近的自己若能帮他承担部分力量或许顾成还有一线生机。所以他求了顾成一个月,顾成才把通灵眼的能力赠予他。 效果是显著的,顾成身体好了起来,之后这么多年再也没吐过血。爷爷说自己是顾成的福星,他自己也一直这么认为。 可如今顾成又能看到鬼是为什么呢? 林一交努力回想,一一关联。 难道是因为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在封印这个能力,它现在又回到了顾成身上? 顾成还在和老人对峙,突然,感觉到林一交抓上他的手臂,他低头看向比自己低半个头的年轻人。才发现,这么多年不见,这小孩一下长这么高了。眼底露出一丝欣慰,至少比林老爷子高了。 林一交满脸都是一副懊恼的神色,顾成哪里还不明白,他这是又钻牛角尖了。安抚的轻拍他的手背。 “没事,别担心,现在你和我都能看见,只有一种可能,”顾成再次把目光转向那个阴鸷的老人,“她不是鬼,是地仙。” “地仙?”林一交大吃一惊,差点蹬起来,这位是神仙啊? 他一双圆眼一路随着那个老人的动作看直了,只见她飞出了光头男人的车缓缓落在他们面前。 老妇眼神分出一丝在林一交眼睛上顿住,这眼睛,真好看。 浑身散发着阴森的气息,身上看不到半点香火。林一交面上不显,内心仍保持怀疑,明明怎么看都是鬼。 “怎么办?”他问顾成该怎么处理这件事,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碰到神仙,“也不知道要不要磕头。”他想着万一是真的,别连累了顾成。 顾成看向老人的脚下,已经透明到膝盖。知道她时日无多,抬手摁在林一交后背,微微用力,“磕一个吧,你的命格磕她,能帮她维持一段时间。” 林一交低头也发现了这个地仙的处境,应该是个被断了供奉的仙。心里感慨泛起,立马低下身子,恭敬的朝老人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金华闪过,林一交身上有敬仰之力过渡到老人全身。 麻奶奶好久没感受到这么纯正的力量了,四肢舒展,再低头发现自己的身体真的凝结了几分。虽然还摸不清顾成是什么来路,就冲他帮了自己,老人向两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下倒让林一交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就听顾成低沉的嗓音响起,“你早该死了,为什么要在人间逗留?” 顾成是个没有约束的,之前遇到的那些是普通人,他不管不顾没有情商就算了,面前这位好歹是神仙,怎么也要敬畏一点吧。林一交听到顾成这么不客气的话,赶紧瞧上麻奶奶的脸色,还好老人家大度没有计较。 顾成虽然有不似普通人的力量,但到底是个凡人,哪里是地仙的对手。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顾成的嘴还是这么毒。 麻奶奶不语,一味的拿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指了指身后车里正一脸莫名的光头男,冲顾成微微摇头。没等人问她,眨眼间转身消失不见。 林一交一头雾水,“这老人家笔画的什么意思?” “不知道,”顾成视线停留在麻奶奶消失的地方,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将视线重新落在光头男身上,“肯定跟这个男人有关。” 眼看时间不早了,顾成向林一交使了个眼色,让他盯着人,自己先回车上把车开出来。 林一交也不含糊,几步上前,拉开光头男的副驾车门麻溜的上了车。 “你干什么?”光头男被突然进来的林一交吓了一跳,过激的伸手要去揍他。 “别紧张大哥,我是警察……家属,”林一交一把抓住对面伸过来的手,“你也是去看死人的吧?咱们一道啊。” 眼见顾成已经顺利的把车弄出来,林一交抬手指向前面,满脸堆笑的示意光头男赶紧跟上。 警察?光头男愤怒的抽回手,撂下狠话,“小子!别给老子耍花招!”等到了地方就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了,向林一交挥了挥拳,警告了他。不再多说,油门一轰快速离去。 等三人顺着土路找到案发现场时,王放的人马已经把这一片都翻过来了。 光头男头皮一紧,见到这种情形只觉得眼前一黑,心道完了。 偷摸拿出手机对着现场远远的拍了几张照片,人又躲回车里。他得赶紧和老板汇报。 林一交看光头男那畏畏缩缩的样,只觉得好笑,抬头看到顾成和张所在前面说话,赶紧跑过去。 “张叔叔。”少年嗓音清亮,引得一众人都看向他。 张所看着林一交,觉得眼熟,半天才想起来这是谁,“小林吧?什么时候回国的啊?。” 看着在面前站定的林家小子,满眼欣慰,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顾成回头确认光头男还在车里,低声说道:“张所,按我刚刚说的,先看住他。” 见顾成表情严肃,张所动作也不含糊,与旁边人对视一眼,下巴轻点,那人立马摸去光头男车边监视。 “今天刚下飞机,听到顾成说这边出事了,我就跟过来看看。”林一交眼神环顾,他们还站在警戒线外面,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在聊什么?” 张所拿捏不准顾成带林一交来的目的,挑眉询问顾成。 其实当年林一交突然要封印通灵眼,他们都能理解,毕竟那时他也才十四岁,成天这些鬼啊怪的,没有同龄人和他玩,又总被顾成带在后面风吹日晒的到处跑。 两个人忙起来经常是饿一顿饱一顿,他苦口婆心的和顾成一遍又一遍说要照顾好小孩,可当年他也不过二十七。 顾成体质非正常人,累点不要紧,可苦了十四岁的林一交,长身体的年纪却骨瘦如柴,身上称不出二两肉。大家看在眼里,说不心疼是假的。 时隔多年,林一交又站在顾成身边,浑身上下透露着怀念与兴奋,眼神里满是精光。 顾成冲张所隐晦的点头。 不忍心赶走林一交,就由着他去吧。 “你俩一起进来看看,穿上鞋套。”张所等两人准备好,抬脚进了案发现场。 只见穿过外围的警戒人员,越往里走,地上白线的标记就越来越多,像腿,像手,像躯干。全都不成人形,破碎的散了一地。 几人小心的缓步穿过,走了约半分钟,总算看到一群还在埋头作业的人。 张所将顾成和林一交引到一个男人的面前。那人停下手里的动作,从地上起身整理,脱了白色手套和三人握手。 “这位叫顾成,他有些本事,帮我们所里破了不少案子,你可以放心用他。”张所看着顾成心里安心不少,向王放介绍他。 又冲顾成道:“这位是昙城市刑侦一队的队长,王放,你们俩好好配合,争取一个星期就把案子破下来。” 话落,被点名的两人都没什么表情。 王放只以为这人是窑镇派出所给出来算人情的,心里并没有把顾成当回事。 顾成则是因为不习惯跟不认识的人一起办案,所以也没打算和王放过多交流。 两人一并礼貌的互相点头,算打过招呼。 “你好,前面就听张所说要来个奇人,这么一看,果然气度不凡。” 王放看不出顾成有什么与众不同,但是张所力保的人肯定有一些本事,恭维些也没错。 顾成往后退了一步,嘴上说没有,眼睛却斜睨张所。 他其实很不满张所总是向外人说他什么与众不同,这让他觉得自己像被许出的承诺,牢牢地套在张所的所有请求里,没法拒绝。 但面上还是礼貌的回了王放一句你好。 “张所,别忘了我啊。”林一交不懂大人们的想法,只是一味的在一边求关注。 被张所剜了一眼,就听旁边的王放道:“这昙城谁不知道林家小少爷的样子,毕竟当年你走丢的寻人启事还是我打印的。” 林一交一噎,众人隐忍的笑声在耳边刺耳的响起。 第3章 老板你玩纯爱啊 没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自己的糗事会被人当众点出来,臊的林一交赶紧往顾成身后躲,不解气,又拿手怼了顾成一把。 都怪你。 林一交下手不重,顾成感受着后腰的疼痛。平时不会有人对他动手,他都没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开始变弱了。 不想让人看出来,顾成忍住要揉的动作,“好了,办正事吧。” 伸手向旁边的法医要了双手套。俯下身去打量地上的尸块。 “伤口的程度深浅不一,尸块大小也不固定,这种碎块程度,如果这里是第一现场,应该会发现大量的血迹,但是这里没有。”王放手腕撑在腰上,向顾成简单说明情况。 所以这里只是抛尸的地方。 皮肤上这些血痕有生活反应,他们死前遭受过折磨…… 顾成手指停留在尸块表面随着痕迹游移,试图同感凶手的手法和心态。 视线往前方探去,数不清的残骸,耳边不断传来或抽气或叹息,所有人心底都压抑着恐惧与愤怒。 从尸块上呈现的表征来看,法医表示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月。 这是一场残忍的屠杀,是凶手的盛宴。 令人发指。 没一会儿,林一交手里盘弄着记者的摄像机走过来。 “你看看,这是他们拍的刚开始的录像。”递给顾成。 打开播放。 一个女记者正在做西山的采风画面,突然被东西绊倒跌坐在地上,脚边画面拉近,是一只从土里被带出的胳膊。两人惊慌的往山下赶去,路上拨打了报警电话。路上又遇到几个种地的农民,解释一番后这帮人一起回到山上翻找尸体。 “他们为什么要找尸体?”顾成问。 “说是想拿到第一手新闻。”林一交听到那女记者这么说也觉得荒唐。 顾成随手把摄像机递给王放,“那几个村民说什么了吗?” “听不懂,要不你去看看?”林一交无辜的挠挠鼻子,这十里不同音的,确实为难他。 眼看着顾成过去给几个村民递了烟,然后那边开始七嘴八舌的连比带划起来。不一会儿顾成就回来了。 林一交和王放都拿眼神询问他,“他们说这一片政府已经规划了,后面要建厂,连着西山和下面的村子都已经被一个老板买下来了。” 听顾成说完,林一交立马想到那个光头男,瞅了眼人还在车里打电话,他摇着膀子悠悠的走过去。 敲开车窗玻璃,光头男不耐烦的骂骂咧咧声传出来,“干嘛?” “跟谁打电话呢?”林一交趁光头男没反应过来,伸手迅速把他手机夺过来。 低头一看,屏幕上显示着:长远集团老板。 “你老板?”林一交一手撑住车门拦住光头男想下车的动作。 “小赤佬,你活得不耐烦了,想死是吧?”光头男也没想到这个混小子会来这一手,驾驶室活动范围小,让他一下子竟然推不开他。 林一交也没指望这人会说,顺势就把电话接上,“喂,我是林一交,说话。” 那边沉默了片刻,“林小少爷,我是长远集团秦虎。” “哦,您好您好,”显然林一交不认识,“西山这块地是您公司的吧?警察把山下这块地都快翻过来了,您不来看看?” “林少爷说笑了,配合警方工作是我们的义务,而且李强在那边看着,有事他会直接通知我。” 觉悟还挺高。林一交把手机扔给光头男,嘴里说打扰了,动作潇洒转身就撤。 “长远集团,那个老板秦虎看起来是个好好公民,”林一交吊儿郎当的站定在顾成身边,“回头我查查他。” 顾成怕林一交刚回来就惹事,“尾巴要收干净,小心被他反告你查他信息。” “……爷爷的人办事,你放心。”怕什么,小事。 张所默默摇头,在一边听着都替林老爷子捏把汗,这孙子,“都动起来吧。” 现场一连挖了三天。林一交只回了一趟林家,被林老爷子拿皮带抽了一顿才消气。 “其他的都拿走了吗?”顾成查看了现场挖出来的残骸,没有发现有用的信息。 王放扫视周围,见大家都收拾的差不多了,礼貌的跟顾成打招呼,“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局里吗?” “不了,我打算去上面的山上看看,你给我个联系方式,有发现我去找你。” 说着顾成将手机递到王放面前。 王放不解,看向对面的山。不算高,但是一看就是还没开垦过的野山。但他也没有阻拦顾成,有好消息当然最好,没有也算给张所一个交代。 等所有人都离开,林一交拿了瓶矿泉水过来举到顾成手上,“来,洗手。” “不了,我得上山看看,你别跟着。”顾成推开林一交,不等他拒绝,抬脚就走。 林一交急急地啊了一声,“这哪行,”但是顾成走的很快,腿脚跟不上,“我……我就在这等你,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声音在山谷里回荡,顾成头也没回,朝他挥手。 等顾成一路爬到了半山腰。日头晒得人一阵恍惚,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俯瞰下去,远远的能看到镇上的建筑。 顾成眼下流光一转,细细观察着山下那些尸块的位置。 从尸块数量的分布来看,基本埋满了山下这片地。 不是随意抛尸,但顾成也不确定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拍下照片。心想还是得去查查山脚的那个村子,胡家村。 正准备离开,瞄到尸体群里有一处小丘,顾成给还在底下的林一交打上电话。 “你往西边走……五十步,”顾成指挥着,“你脚下是不是有个坟?” “坟?你这么一说看起来倒挺像,”林一交四处找了一下,“但是没看到碑,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祖宗。” “等我下来。” 电话挂断,林一交自觉找了根长树枝往地里怼。 幸亏林老爷子不放心叫了几个手下跟着林一交。等顾成过来,他们已经把最上面一层挖开,隐隐能看到底下棺材的面。 “你挖它干什么?” 林一交被问的一噎,“我以为你要看……哦,也是,一堆骨头能看出啥来。”语气里透着心虚,他也是好心。 林一交颔首,讨好的冲顾成笑。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要是断了人家的风水,你就跪死在这恕罪吧,”顾成脸色一言难尽,沉声说他,“都挖成这样了,掀开吧。” 顾成发话,林一交赶紧也拿上工具和兄弟们一起下去忙活起来,麻利的往下挖。 泥土往外翻飞,几人干得热火朝天,嘴里还不忘向顾成炫耀,“我这几年可没松懈,看我膀子,这手臂,这线条,野着呢。” “嗯,可以,”顾成站在上面,一边敷衍他,“腿没练。” 林一交回头冲他啧,“我那是没来得及练,不然刚刚肯定能跟上你。” 够呛。 顾成嘴角微翘,眼见现在的林一交已经褪去当年的稚气,那个时候他被林老爷子送出国,留下自己在窑镇,可是被心底那股难受的情绪折磨了好久。 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了,没想到这家伙会偷偷跑回来…… 好歹人没事。顾成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 人多,干起活来麻利,挖坟的动作迅速见效。 “行了,”等棺材全部漏出来,顾成下去把几颗子孙钉撬掉,“你们上去吧,我直接掀开。” 等其他人都出去。这边顾成已经手脚发力,就听“咔”一声,棺材板被打开,尘土扬起,露出里面的样子。 白骨娇小,是个女人,围着一圈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珠宝瓷器。 “好家伙,哪个年代啊,这还有陪藏品?”林一交说着想伸手去够,却被顾成一把拍开,疼的他直揉手,“急什么?都是假的,顶多叫艺术品,我还能要这堆假货吗? 要我说,这孙子是真缺德,放一堆假货骗鬼,还不如不放,我要是他祖宗得气的活过来揍他。” 艺术品? 顾成把整个棺材里里外外打量一遍。等在一边的手下们本来看到这么多宝贝也眼冒金光,听少爷说都是假货,全都附和嘲笑起来。 顾成并不怀疑林一交看文物珍品的眼光,但是确实很奇怪。这个坟的位置不错,依山傍水。 就是可惜了,被这么多阴尸玷污,后面如果不搬也会被长远集团推掉。 “不对,有一个真的,”林一交欣喜的发现,棺材里这具尸体的嘴里有一颗通体碧绿的玉蝉,“顾成,她嘴里那个是真的。” 话落,顾成已经探身上前,一手扶着棺材边,一手捏住头骨微微用力,下颚被打开,含在嘴里的玉蝉就溜溜的顺着骨头缝掉下来,“当”一声砸在玉枕上。 “你别用手!”见顾成要徒手拿,林一交赶紧脱下手上的劳保手套递给他,“脏。” 含在嘴里的东西得多少细菌啊! 顾成当哄小孩了,戴上手套后拿高对着太阳看,玉虽透亮清澈,但细看里面如繁星似的白点遍布。 林一交下坑凑近些,就着顾成的手观察,叹气道:“哎哟,这成色,有棉呀,可惜了。” 要知道玉石最怕里面有棉絮,不然再高品的都要掉出价来。 “这不是棉,”顾成摸了把玉蝉锋利的翅膀,把东西包在手套里收起来,“不过,我也没见过,要拿回去研究一下。” 林一交眼睁睁的看着顾成衣服口袋鼓出来的一块,大哥?您就这么水灵灵的塞兜里了? 第4章 老板你玩纯爱啊2 “埋回去吧,辛苦了。”顾成冲兄弟们点头示意。 几人也不含糊,等顾成上来就忙抄家伙要动手。 “等等!”林一交赶紧拦住,撇嘴嘟囔,“这会儿不讲究了,拿了人家的含玉,也不怕这女的夜里找到家里来。”说着冲其中一个手下伸手,“三儿,把你手上的串拿来。” 被点名的男人一愣,立马摇头抗拒。 “行了,少爷还能亏待你吗?回头去我书房随便拿。” 本来还在想说辞,听到林一交这话,三儿开心了,赶紧褪下来递过去。 发了发了,他手上这串也就两万块钱,少爷那的宝贝随便都是个小目标啊。 这边林一交拿到手往骨架嘴里一塞,才翻身爬出坑来,拍着手上的灰喊他们干活。 眼看着太阳已经偏西,顾成还想顺便到胡家村问问情况,招呼了林一交一声,两人一块下山去了。 胡家村。 近一年,西郊作为昙城规划的经济开发区,已经拆掉了这一片的所有村庄。 胡家村这块地其实已经被长远集团买下,但是村民们都说是人家老板心好,知道他们舍不得离开,特地来为了他们延迟拆迁的时间。 所有人都夸秦虎好,反正林一交是半个字不信,哪有老板在黑心上长了颗善心的。 趁着家家户户刚吃过晚饭,都聚在村口闲聊。村里的大喇叭王大妈被林一交花了两百块钱买通,此时正带着他和顾成两人在村子里溜达。 “我们这地好啊,知道那个起义军吧,有个王打到这,在土地庙里住过,没多久他们就打赢做皇帝去了。” 王大妈指着村子后边被树木遮挡,堪堪露出飞檐的房子,向两人介绍,满脸骄傲,“那庙可灵了,我侄子,高考那年总去庙里磕头,后来考上大学去大城市了。” 林一交满口好好好的附和她,“真有这么灵?难得见到土地庙还起院子的。” 按理说这样的村子,不富裕也没有大户,怎么会建成这么大一座庙,这占地少说有一亩地。 “是那什么王……弄的?”林一交不解问她。 王大妈摆手,“不是,是那个大老板盖的,以前就一个小房子,他买下我们这后,一来就把这庙翻新成这样了,他说他信佛。” 林一交都要笑出声来,秦虎信佛?不如说他林一交信太阳从西边上来。 照他这几天查到的消息,这秦虎不过是个赶上投资年的暴发户,现在转战新能源了看上这片地,回头推地建厂,照样要把这些村民清走。 就是不知道,这人好端端的修这么个土地庙干什么。 这边聊得热闹,顾成跟在后面,眼神却定定的望着那座庙。 夜晚的胡家村格外安静,这个村子的年轻人都在外务工,只有一群老人和小孩留守。消息闭塞,村子里的人现在也只知道山上死了人,来了很多警察,别的一问三不知。 顾成的声音从后面阴森响起,“大妈,都这么晚了,那庙里还有人吗?” 王大妈一惊,才想起还有个人跟着,抚上胸口,没好气的撇了眼顾成。 她顺着话看过去,果然庙里的光亮着,在夜空里泛起蓝色的光晕,“应该是庙里打扫的人来了,人家老板有钱,专门请了人定期过来,日子不定,我也没多注意,应该是他们吧。” 林一交知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成肯定要去探一探,赶忙打发王大妈,“天也不早了,我们俩准备回去了,您就送到这吧。” 临了又给王大妈塞了一百块钱,直把人哄得乐颠颠的走了。 等两人悄悄摸到侧院墙边,听到里面一阵搬动东西的吱嘎声,脚步杂乱沉重,这动静肯定不是简单打扫。 “我上去看看。”顾成就近找了棵树,动作灵巧的爬上去掩藏在树冠里,刚好能看清庙里的情况。 两辆卡车停在院里,一群身穿背心汗衫的人正热火朝天的从屋子里往出搬东西。 “顾成?”林一交压低嗓音,嘴里呲呲的喊他,脚下不停垫着,试图越过院墙看到里面有什么。 这个闷葫芦,自己在树下给他望半天风,他倒好,也不透露点,留自己干着急。 这边顾成在仔细的辨别他们手里的东西,都是些供奉的烛台蒲团纸钱一类。 突然,一个光头男人的身影从卡车箱里下来,这人…… “林一交?”顾成轻喊,林一交立马抬头应他。 “你还记得前几天差点撞我车的那个人吗?” 顾成这边一提,林一交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李强,秦虎的手下,前两天还看到他人在外面猫着偷看,今天咱们收工了倒是没见到他。” 说到这,他打个激灵,顾成的意思是……“在里面?” 警察前脚刚走,李强后脚就在这搬东西,想不怀疑都难啊。 林一交一手扶上树干,也准备上去看看。 就是不知道这事主谋是谁,秦虎还是李强?终归得进去探一探。 “山上的尸体和这土地庙,两者之间肯定有关联,拉我一把,我也上去看看。” “你先别上来,”顾成说话阻止林一交的动作,给他交任务,“想个办法,把这帮人控住。” 这小子脑子转得快,眼神一闪,计上心来,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三儿,在哪啊?” 话筒那边说他们正在村口等着两人。 林一交松口气,直夸靠谱,给对面发了定位,“叫兄弟几个抄上家伙,来抓贼!” 抓贼?顾成低眼瞥向林一交。这借口,一般人找不出来。 没让他们等多久,手电筒的竖光在村子上空凌乱的扫过,三儿那帮人浩浩荡荡的往这边跑来。 来到庙前,林一交和顾成已经在等他们了。 三儿手里颠了颠铁锹,拿眼神问林一交可满意,“少爷,这东西趁手。” 林一交满脸嫌弃,看着这帮五大三粗的保镖,一个个胳膊比他大腿都粗,手端着铲土的家伙,纯纯是张飞拿牙签呀。 心里叹气,“不知道里面的人有没有枪啊,你们把那破铁往脑袋……还有心口挡着点。” 话落,回头就看到顾成已经上脚,“咚”一声踹断里面门栓,两扇庙门被大力拍在墙上反弹回来,扬起一层浮灰。 林一交眼都直了,赞叹一声好腿,这谁练的过啊? 忙的脚不沾地的一帮人听到这么大的动静还以为警察来了,吓得扔下手里的东西直往庙里躲。 慌乱中,李强的声音率先响起,“跑什么?咱们人多!” 顾成一个人站在进门灯下,一身黑色的休闲衣上泛着金边,躲在车厢的李强偷着探头出来,只瞧见这人和电视剧里放的一样,气势夺人的站在那里,背后冒出一群西装暴徒。 这是什么大佬登场的剧情啊? 等到李强的人回到院子里一字排开,林一交这边也已经站定,两方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大半夜的来这么多人,林少爷,过分了吧?”李强率先发问,对面这么多人里他只知道这个林少爷不好惹。头高高昂起,手里抄着木棍威风咧咧的挥着,发出“嗡嗡”声。 林一交咬紧后槽牙,小爷这辈子还没被人拿鼻孔瞧过。 “你爹我晚上闲得慌出来散心,走到这看到一伙人在鬼鬼祟祟偷东西,”林一交抬腿从人后走出来,慢悠悠的到顾成身后,“我们是在为民除害呀。” 冲后面一挥手,三儿他们凶相毕现,转着手腕上前就要动手。李强被逼得节节后退。 “放你娘的屁!说谁是偷?”李强往地上啐了一口,“我背后是长远集团,你敢动我?” “嚣张呀,”林一交戏谑的皱起鼻子,露出发狠的表情,“给我砸。” 三儿才不管这人是什么背景,几步上前,一铁锹把李强掀翻在地。 他的老板是林氏,老板让他上,他只管下死手就行。 两边的人见老大都动手了,全都一拥而上开启混战,打砸咒骂夹杂着痛苦的喊叫声,吵醒了整个夜空。 还好离胡家村有些距离,没有惊扰到村民。 李强的人挣扎着反抗,奈何实力悬殊,流氓哪里打的过专业的。没多大会儿,这帮人就被捆住扔在院子中间。 趁这个时间,林一交从屋子里找出两张能坐的椅子,拎到台阶上放下。这视角好,高一阶,能看清所有人。 即使倒在地上李强他们也不服,嘴里叭叭不停,脏话连篇。场面热闹的停不下来。 三儿看到林一交嘴角下压,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很有眼力见的抬手又给了李强一记杀威棍,“吵死了,谁再叫一声老子拔谁一颗牙!” 效果不错,所有人都闭了嘴,再有想张口的,也被三儿瞪着蔫了头。 但三儿哪里知道他其实会错自家少爷的意了。 就见林一交嘴角强忍着上扬的弧度,眼里是止不住的得意。 顾成这人以前就强势,从来不求人,这次回来必须让他知道,一个人能力再强也做不成什么大事,团队协作才能轻松躺赢。 林一交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回头跟顾成提提,别赶自己走了。 冲顾成招手,叫他过来一起坐。 顾成也没客气,两人姿势舒展,整个院子里只有他们二人老神在在的坐着,连翘起的二郎腿弧度都一致。 口有点渴了,没找到茶,不然在这等的还能舒服些。 第5章 老板你玩纯爱啊3 林一交抱胸百无聊赖,一会儿扯顾成衣服玩,一会儿看看手表。 他在等,等过去这么久了,李强上面的人收到消息会过来救他。如果来的是警察自己也有借口,如果是秦虎或者别的人,就别怪小爷今天打劫了。 坐等右等,已经过去两个小时还没人来,等到天完全黑下来。现在是晚上九点。 林一交开始怀疑,问起李虎,“你上头没人?” “你说谁啊?”李虎眼神乱飘,依然在嘴硬。 “没人就没人,你紧张什么?腿都绷起来了。”三儿照着李虎的腿猛踢一脚。这一脚踢在他小腿神经上,疼的哎哟直叫唤。 又等了一刻钟,终于在大家都不耐烦的时候,外面望风的一个保镖进来通知,“老大,来人了。” 人头霎时攒动起来,林一交瞧着李强眼里升起希望的光芒,有些好笑。 别高兴的太早。 “三儿,接着打,咱们给客人演一出全武行!”林一交兴奋的坐直,嘴里吆喝道。 被他一调动,三儿他们也附和高喊,“得嘞!”一个个举起手里的家伙,一副要打下去的样子。 强者手持利器,弱者瑟缩无助。他仿佛看到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被火焰吞没,被利器砍碎。 耳边全是求饶声,顾成看到这一幕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暴力血腥充斥,他经历过,好像又没有印象。 他不知道那些回忆是什么,手却不自觉摁住林一交,声音里满是颤抖:“你要干什么?” 被拉住后,林一交才发现顾成状态不对,赶紧回身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是反噬吗?是眼睛的能力回去了吗?林一交担忧的握紧他的手,“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手这么凉?” 看着那双桃花眼里交织着痛苦和难以置信。 林一交想不通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情绪上会出现这么大的波动? 不等他继续问,顾成已经推开他,要上前去阻止。 这下林一交哪里还会不明白,一定是被顾成误会了。 赶紧凑到他耳边悄声道:“假的假的,三儿知道我说全武行就是做做样子,雷声大雨点小,不会真下手,你别紧张。” 左手上握住顾成的胳膊往回拽,另一支在他背上轻拍,“真的,都是假的。” 林一交心里又气又急,气顾成不信他。 从小爷爷就叮嘱他不可以仗势欺人,他顶多叫三儿他们装装样子去吓唬吓唬,都是他们从小玩到大的游戏,不会失误的。 顾成脸色气的涨红,质问的眼神与林一交眼底的坚定对上,那希冀仿佛在告诉他,林一交有多么渴望能够被他相信。 对峙一瞬,顾成心里的天平就偏了。这家伙虽然顽皮,但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没法不信林一交。 被保镖包围的李强他们哀嚎声还在继续,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已经被人簇拥着从院外走进来,是秦虎。 三儿手上动作不停,模样凶狠,还不忘故意挪开身体让李强看到来人。 就像恶狗闻到肉骨头,李强乱转的眼神透过人群一下瞄到秦虎,立马挣扎扑过去直喊老板救救他。 秦虎腮边紧咬,一双豹眼微突,瞪了眼李强这个没出息的,“嚎什么?林少抓你还抓错了?” 声音停顿,秦虎在等林一交的反应,又骂:“你肯定是犯了什么事得罪他了,不然人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抓你! 你给林少好好交代,不然,要是牵连老子,小心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秦虎骂的义愤填膺,看起来倒真像是在为林一交抱不平。 “秦老板,别急啊,咱们聊聊。”林一交已经坐回去,戏谑的喊他。 听到林一交的声音,以为这事就此揭过。秦虎脸上瞬间摆出和悦的模样,连连颔首,走上前要坐到顾成的位置。 哪知道刚转过身,林一交突然翻脸,抬脚踹向要坐的秦虎,“没茶,别坐了。” 秦虎不知道林一交会突然发疯,一时不察被踹个正着,一下摔到台阶下面,他沉重的吨位在地上发出“嗙”的一声,疼的秦虎龇牙咧嘴。 李强几人见状,立马围上去搀扶,左拽右扯才好不容易把秦虎从地上扶起来。 “没事吧。”可气的是,刚打完人的林一交还露出一副关心的模样。 秦虎满脸横肉气的发抖,咬牙怒瞪林一交,这小子凭什么敢耍自己。 想他在昙城风风火火打拼这么多年,是个刀架在脖子上都不带眨眼的主。他林一交不过是海市林家三爷的孙子,他们之间跨着行业跨着市! 秦虎眼里闪过杀意。后面找个机会在昙城悄悄弄死他,谁又会知道。 脑子里正谋划着林一交数十种死法,却不知道顾成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他身后。 “把你心里的算计收回去,”林一交漫不经心的提醒他,食指在扶手上缓慢的敲击,“说找你谈事就是真的谈,你别惹小爷不痛快。” 秦虎冷哼,咬牙切齿,“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 “秦老板别把话说死,”林一交起身,居高临下的睨着秦虎,步步紧逼。 “咱们可以聊西山上的尸体哪来的?聊这个没人供奉的土地庙你修它干什么?聊你的人大半夜搬空这个庙要去哪?” 弯腰探身,“你看,聊什么不行?能聊的可多了。” 身形修长的林一交在膀大腰圆的秦虎面前气势不减,三儿怕秦虎突然发难,木棍拿在手里敲打,一副时刻准备回击的模样向林一交身边靠近。 秦虎的脸色已经黑如墨汁,他知道林一交在挑战他的底线,妄图激怒他。 在这么紧张的对峙下,林一交竟然众目睽睽冲秦虎身后的顾成挑眉逗他。 没眼看。顾成无语的撇开脸。 “你问的这些我听都没听过,人命关天啊,凭你一张嘴就说和我有关系。你有种拿出证据,不然我告你污蔑。” 这下,李强也硬气的挤进战场,叫嚣道:“对啊,我看谁造谣!” 无赖的态度把林一交都气笑了,“你打算让我一直盯着你?” “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林一交舔过后槽牙,露出不赞同的表情,“黄泉路上无老少,我腿比你长,但不一定走的比你快。” 在这场厮杀交锋的最后,秦虎设想过很多后果。 虽然林家山高皇帝远,但是现场还有这么多狗,林一交要是真出了事,他肯定逃不掉,所以细算下来,没有一个结局是对自己有利的。 他还有大事要做,已经费了这么多功夫,花了这么多时间,不能功亏一篑。 想到这,秦虎暗地里给李强使了个眼色,瞄向院子里的卡车。 李强这人别看他粗鄙不堪,瞎编乱造是个好手。 就见他冷静下来,扶着受伤的腿走到卡车旁边,指了指车厢里面的东西,抢过声道:“说半天不就是林少您觉得我偷东西吗?您可以来看看,这里面都是些庙里的旧货。” 李强又指向堆放在殿门旁边的七八个大箱子,“你们看那些,都是拿出来准备去替换的,新的。证据就摆在你们眼前,怎么能说我偷呢?” 众人看去,确实在门边有一排另放的货物。 李强过去随便拆开一个箱子,拿出一把蜡烛。 顾成率先上前,抓过蜡烛辨别,没有发现问题,但是……“这个庙平日里根本没人来,你们为什么要放这么多蜡烛。” 林一交一听来劲了,“对啊,这么多蜡烛,都可以把这烧了。” 李强顿时梗着脖子嚷:“我们老板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这你们也要管?” 林一交忍了又忍,拳头攥的骨头咔咔直响。 可不就是大风刮来的,一个炒股票的赌徒而已。手有点痒,李强这人可真欠揍啊。 相比之下,顾成淡定很多,单从秦虎这帮人抗拒的态度就知道,这几件事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便悄声对林一交道:“今天就这样吧,有方向就行。” 林一交点头示意,见好就收,他也不想和这帮人纠缠。转脸露出一副讪笑的表情,打算和秦虎寒暄一顿就撤了。 这边,顾成把手里的蜡烛还给李强,视线正式打量起这个土地庙。 是正经的规制,每一处物品摆放都自成风水,背后建造的人是个行家。 等他踱步到殿内,想看一眼里面供奉的土地神,抬眼就望到满目金光晃眼,白玉做的头发,金色的抹额上嵌着一大块碧玺。 这脸……顾成瞳孔睁大,万万没想到,这……这不是那天跟在李强背后的地仙!她竟然在这! “咋滴,认识啊?”刚收拾完箱子的李强,抬头就看到顾成呆愣的站在殿门口,开玩笑道。 “这里面供奉的是谁?”顾成没有看他,讷讷的开口。 “她啊,这个村的土地婆,村里人叫她麻奶奶。” 李强话音刚落,霎那间,大殿里吹出股股大风,梁上的飘带瞬间扬起,四处翻飞,麻奶奶脚下的案台也被大力掀翻。 离得近的李强只觉得眼睛都睁不开,手盲抓了几次门都没抓住,脚下不稳被吹翻到地上。 院子里暗暗较劲的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一个个只顾往外挤。 不一会儿,留在院子里的只有秦虎和拽不走的林一交。 这种场景对于林一交来说是再熟悉不过,心里暗道不好。透过手指的缝隙,他隐约间看到顾成的身影被一团黑雾笼罩,急的大喊:“顾成!赶紧回来!” 第6章 老板你玩纯爱啊4 这股大风来得太邪门了。 等林一交转头看向身边的秦虎,这人怎么回事? 只见秦虎浑身颤抖,手指蜷缩,是肉眼可见的兴奋。 “成了,成了,原来这个人才是关键。”仰天长笑,秦虎像疯了一样不顾阻力,蒙头要往大殿里冲。 就在他要踏进门的一刻,一股巨大的拉扯力捉住他的肩膀将他拽回门外,他想反手推开,没成想却反把林一交送进门内。 看着眼前越过自己的林一交,秦虎只感觉气血上涌,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 他竟然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原来,林一交被秦虎刚刚狰狞的表情吓到,特别是那双泛着猩红的眼睛,恨不得将顾成生吞活剥。 他哪能放任这种危险靠近顾成。 以林一交的体力其实根本走不到这,毕竟他抬腿都费劲,但他聪明,借着秦虎的身躯一路破风前来。 狂风呼啸着擦过所有人的身躯,风暴中,衣服猎猎作响,院子里的榕树只剩光秃秃的树干在艰难的摇摆。 顾成的身影在大殿明明灭灭的灯光下若隐若现,林一交心里焦急,只想赶紧带顾成走。 刚踏进门的林一交眼疾手快抓住门框,有了门框的借力,他又往前挪了几步。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爆喝声,秦虎右手高举,一拳狠狠砸到林一交肩上。 林一交只觉的右胳膊一疼,手指脱力,掉落下来垂挂在身侧,这是被生生打断没有知觉了。 这暴徒! 脱力的靠在门板上,现在的林一交根本分不出力气来对抗秦虎,眼见着秦虎又举起那个榔头搬大的拳头直冲他脸而来。 咬牙发狠,“秦虎!你种打死我,不然我一定杀了你!”垂死挣扎,林一交有些认命的闭上眼。 小爷的脸完了! 就在这时,林一交黑暗的眼前霎时爆发出明亮的光芒。 那光似要冲破一切黑暗,彻底点亮了土地庙的上空,叫人眼睛刺的生疼。就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秦虎。 紧接着,大殿里传来靡靡梵音,那声音浑厚低沉,徐徐传出,入耳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林一交身体一抖,清醒过来,他看到大殿里散发金光的地仙正走下高台,看到顾成沐浴在光下散发神性的背影。 那个地仙竟然在这!顾成…… 林一交从没想过顾成会像现在一样距离远的让他只能仰望,那副圣人的模样神圣不可侵犯。 不会真要成仙了吧? 他只感觉心里有什么在脱离,泛着酸涩,手指蜷缩。他好像快抓不住顾成了。 内心被恐慌占据,他无措的看着顾成,希望他能回头接他,但是……没有。 他不允许!林一交眼神发狠,沉下心来。 等感受到风渐渐停歇,林一交赶紧握住断掉的右手跑到顾成身边。 他要抓住他。 “顾成,你没事吧。”语气担忧。 顾成神色从恍惚中清明,“我没事,”好似才听到林一交的声音,低头看他,“你的手怎么了?” 林一交赶紧露出疼痛难忍的表情,直抽气,“疼啊,秦虎刚刚打我,顾成,你得给我报仇啊!啊!疼!” 找死!顾成落在秦虎身上的眼神如看死人一般。 这边秦虎在适应光芒后,刚放下手,眼前放大的是顾成杀气腾腾的脸。 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已经被重重扔出院门昏死过去,摔在地上激起千层尘土,散去时地上已经砸出一个大坑,恐怕得全身骨折。 躲到外面的众人只看到一个人影飞出来,紧接着院门被“嘭”的一声关上。 “老板!” “少爷呢?” “快来人!” 外面吵闹声继续。顾成回来折了几根树枝,又抽下梁上的飘带,给林一交简单固定住,叮嘱他别乱动。 指间翻飞,林一交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成的手,骨节分明有力,皮肤细腻,打上的蝴蝶结也好看。他从没这么仔细的看过这双手,心里痒痒的。 要是握一下,应该很滑吧。 顾成只觉得林一交很奇怪,眼神盯着一个地方直发愣,该不会伤到头了吧?赶紧在他眼前挥手尝试唤醒他。 林一交眨眨眼,瞬间底下眼眸,藏起里面的情绪,他的心思……怕顾成会介意。 再抬头已经的最初的模样,冲顾成露出一抹浅笑,告诉他没事。 不过……悄悄凑近问顾成:“这个地仙为什么会在这?” “她是麻奶奶,是这的土地神。”顾成松口气。 麻奶奶……林一交心里默念。 就见麻奶奶脸露慈祥,冲林一交点头示意,没有说话。 “顾成,我怎么感觉麻奶奶有些奇怪?”林一交不解的看着老人家。 虽然麻奶奶身上没有了像前几天那样的黑气,但是也没有了仙气。 这满屋的金光一层一层的从地底渡过来,眨眼间他似乎在虚空中看到有无数根线,绷直的牵在麻奶奶全身。 林一交不动声色的四处探查,他想找到这些线的源头。 “别乱动。”顾成一把摁住他,怕他伤势加重。 林一交急急地喊了顾成一声,又被顾成拦住,“我也看见了,这些线叫游魂丝,是用来吸收人的生机转嫁到别人身上的邪法。” 顾成语气笃定。林一交嘴巴张了张,没敢说出来。 麻奶奶是邪仙? 顾成冲他摇头,他也说不明白。 这地仙突然显灵,却只知道看着他们,一句话也不说,实在是太奇怪了。 “你如果知道什么不妨说出来,我们或许可以帮你。” 顾成耐心的等神灵发话。 麻奶奶衣袍无风自动,金光之下竟然涌现出黑气,原来是藏在身体里了。 黑气与金光交织,体积逐渐膨胀,似是马上要爆发出来。这是麻奶奶发怒的前兆,她的眼神里流淌出愤恨和悲悯。 只见转眼朝顾成看来,向他招手,叫他过去。 林一交不放心,扯住顾成,想用眼神制止他过去。 这个地仙已经不能叫仙了,她变成了完完全全的鬼。 “没事。”顾成没有被林一交束缚,伸手便佛开了他,朝麻奶奶走过去。 手里空空,徒劳的抓了两下,顾成……林一交在心底唤他,露出一副受伤的神色。 麻奶奶先是伸出手,试探的去够顾成,却只看到自己的手直直穿过顾成的身体。 这一刻她才相信自己的神力真的没有了。 呜呜咽咽,麻奶奶认清现实,用手掩面哭的可怜。 一个老人在面前悲戚,没有人能忍心,犹豫片刻,顾成还是决定帮她一把。 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军工刀,刀尖一偏食指被划开,鲜血顷刻间渗出来,滴答砸在地上。 他没有神力,只能用精血与神灵做交易,换入心海! 抬手直指印堂,麻奶奶身形一顿,双目圆睁,眼里神气褪去,刹那被顾成侵入识海。 顾成睁开眼,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耳边回荡起麻奶奶的叹气。 她应百姓的希望而诞生,如今人们不再相信神明,也不再需要她。 她本可以安安静静的等人们忘记她,然后坦然的接受死亡,最终消散于天地间,却被可恶的道士用这种邪术困住。 如今没了神力,又被污浊缠身,只能化成野鬼流连在人间,她愧对上苍。 “求求你,助我脱身!” 竟然还有这种事。顾成心里叹息。抽空细细扫视过麻奶奶全身,发现只有她的喉咙和心脏没有连住线。 “那个道士不对心供生机,我失去了神力无法反抗他们,又封住我的嘴,让我无法上达天庭,我恨啊!这帮孙子断我活路,我恨啊!” 麻奶奶在顾成意识里呐喊咆哮,震的他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只好赶紧抽回手。 脚下不稳,林一交眼疾手快伸手扶住顾成,再看到他手上的血还在股股往外流,赶紧把人放下,左手捏住他的伤口。 这家伙!一点也不省心。心里直骂他。 “顾成?醒醒!” 身体被人摇晃,顾成渐渐睁开眼,倏地吐出一口浊气,心里一阵后怕。 要是麻奶奶不放他出来,只怕这辈子都要跟她一起困死在里面。 “等我,我一定想办法把您救出来。”顾成声音沉重,他必须要想一个万全的办法来保住麻奶奶。 麻奶奶却对着他们缓慢摇头。 来不及了。 她身上金光开始一寸寸爆闪,每爆一次暗淡一次。 林一交想拖着顾成往后退,他不知道这个光有没有危险,下意识只能想到躲开,刚退去半米,却被顾成拦住。 “刚刚为了救你,麻奶奶强行使用积攒的神力助你,现在她的身体已经维持不住就要崩溃了。” 顾成语气里满是可惜。 为了我?林一交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竟然是麻奶奶救了自己! 抬眼便对上老人家慈爱的目光,温暖的让他内心的阴暗无处遁形。 “麻奶奶……”林一交喃喃喊她。 眼见麻奶奶身体开始暗淡,林一交赶紧屈腿,一下跪在地上“嗙嗙”的磕头,额头瞬间通红。 可无论他怎么磕,都没有再像上次一样能帮她。 怎么没用? “别磕了,好孩子,我大限已至,这次是真的挺不住了。” 不,他不信,不够虔诚吗? 林一交又跪爬几步上前,离近了磕,嘴里念叨着麻奶奶保佑…… 他不知道的是,顾成已经盘腿坐在他身后,将手上的伤口重新划破。 “诸天神佛,再助我借神元!” 咒术施出,顾成身上的护佑之力瞬间向麻奶奶身上渡去。 不消一会儿,那些线上的金光似重新找到容器一般,一股脑全部涌向麻奶奶体内。老人家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赶紧躲进神像里温养去了。 顾成松口气。两次消耗,让他有些力竭。 “别磕了,”顾成虚弱的喊林一交。 这边林一交慌乱中听到顾成的声音,抽空回头看他一眼。 这一看不得了,他瞧着顾成脸色煞白,毫无血色,眼下乌黑,一副被吸干了血的模样。 “你……”放心不下顾成,又怕麻奶奶那边也挺不住,他两头为难起来,咬咬牙,只能又冲那边猛磕两个头。 对不住了。又麻利的回身抱住顾成,右手传来无力感,他才想起手被秦虎打断了。 秦虎!林一交牙都要咬断了,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不再耽搁,他赶紧跑到庙外把三儿他们叫进来帮忙。 等林一交和顾成他们俩被搀出来,才知道秦虎已经让他的手下接走了。 现在不是管他的时候,“快!去医院!”林一交嘱咐要小心把顾成放进车里。 车子启动,一帮人向医院赶去。 第7章 老板你玩纯爱啊5 今天的昙城第一人民医院热闹非凡。 病房的走廊里站满了“黑衣人”,仔细一看,三儿正在和李强他们的人推搡叫骂着,中间站着两个警察左右钳制,试图拉架。 顾成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就被嘈杂的吵闹声弄醒。 等他从眩晕中睁开眼,头顶就是雪白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转头看到林一交右手吊在脖子上,厚重坚硬的石膏控制着他不能有太大的动作,正努力的用不协调的左手倒水。 顾成低低的喊了他一声,要不是林一交耳力可以,就外面这么个吵闹法,他不可能听到。 看到顾成醒来林一交也没多惊讶,语气轻快笑他,“我就知道外面这么吵,你肯定得醒。” 上前把顾成搀起来又往他背后塞了个枕头,“你要想睡就再睡一会儿,医生说你气血不足,要好好休息。” 说着递上水杯,里面还贴心的插上吸管。顾成就着林一交的手喝了几口,干涩的嗓子好受了许多,退开些问他:“外面怎么这么吵?” “没事,是秦虎那帮手下,闹着要换医院。”林一交不以为意。 不等顾成再问,主动提到:“听李强的意思是秦虎对医院过敏,说自己浑身不舒服,非要换医院。” 谁知道这人什么毛病,总不会这么大的人还害怕上医院吧? “你都想不通,那这事肯定没这么简单,”顾成眉间皱起,凡事都有因果,“你要不用你这张脸骗几个护士来打听打听?” 林一交虽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那张脸……连顾成都不得不承认,他这张脸完全继承了林家优秀的基因,秀气英俊,又贵气逼人。迷几个女粉丝应该不在话下。 这是夸他帅呢! 林一交仔细品味着顾成的话,眉头轻佻,一双清澈的眼睛里透着期待的看着顾成,窃喜浮上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心里美得冒泡,刚升起些幻想,才反应过来顾成这是喊他去出卖色相换取情报啊。 “你!”林一交怒上心头。 “趁秦虎没走,快去快回。”顾成指挥林一交习惯了,把被子里的脚伸出来踹了他一下。 林一交不甘心的拳头都攥紧了,顾成还露出一副这人怎么还站在这的表情。 这个木头! 气得他转头就走,没一会儿真带回来一个在外面查岗的中年女护士。 顾成戏谑的看着林一交,刚刚装矜持呢? “你手刚打石膏还要观察,别乱跑,”护士把林一交摁坐在床上,端着他打了石膏的手确认,“我看看缺血没,不然还得叫医生来。” 林一交赶紧哎哎了几声打断护士的动作,着急问:“姐,你先别管我手了,你知道那个闹着要走的是什么情况吗?” “这是病人的**,哪能随便告诉你。”护士一听立马放下林一交的手退开,不满的回他。 果然知道内情,幸亏喊了个有资历的。林一交暗暗冲顾成挑眉,得意的翘脚。 “姐,我也不是非要打听,主要是我这也是头一次住医院,”林一交露出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这外面闹成那样,我也怕你们医院治不好我,我年纪轻轻,可不能就这么残了啊!” 说到动情处,林一交还装模作样的哭起来,“姐啊!我要是残了,我妈得多心疼啊!你就告诉我吧!” 眼角含泪,鼻尖微红,这小模样直把护士姐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好。 “我们医院的骨科是全昙城最好的,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别听外面人瞎说。” “那你悄悄的告诉我,我……我们俩都不会说出去的。”林一交忍着恶心发嗲,愣是把顾成也拉到护士眼下。 被两个病号眼神殷切的望着,她就是再糊涂,也该明白了。 感情是要听八卦啊。 “败给你了,你们俩在这等着。”叹气,护士姐说完转身就走了。 留下愣怔的顾成和林一交面面相觑。 没一会儿,病房门被重新打开,三个大妈就被刚刚那个护士推了进来。一进门几个人就叽叽喳喳的说开了。 其中一个卷发大妈愤愤的指着门外,“护士啊,我家老头子刚做的手术,不能让他们这么吵。” 说着不顾护士姐的阻拦要出门继续理论,却被另一个红衣服的大妈一起拦住。 “消消气,消消气,那个男的我认识,他也是可怜。” 后面进来的白发奶奶也忍不住叹气,“都是苦命的,体谅体谅。” 趁着三人注意力全都在外面,护士姐冲林一交和顾成使了个眼神,让他们好好听着。 嘴上劝道:“外面太闹了,万一动起手来咱们搞不好还会误伤,这两个小伙子应该不计较咱们进来等吧?” 接收到护士的暗示,林一交赶紧点点表示没关系。 病房里沉默了一瞬,卷发大妈语气也缓和下来,“你们说那个男的是不是有病?非闹着要转院。” 另外两个人对视一眼,脸上有些一言难尽起来。 “这男的十年前我见过,”突然,红衣大妈似想起什么,惊喜的看着白发奶奶,“我记得当时您就在我隔壁病床陪护吧?” 老人家满脸愁容的点头,叹出一口气。 “你们知道什么内情?”卷毛大妈一听几人竟然认识,催促着快说。 “当时有个小姑娘,才二十来岁,送到医院已经是肝癌晚期,那丫头家里人就来交了个住院费就再也没来过。 你们想啊,医院也不是做慈善的,那丫头没钱,熬了几天,自己臊得慌,半夜就想偷偷溜走,结果被值班的医生给拦下来了,说已经有人帮她交过钱了, 你猜怎么着,就是这个男的给的。” 卷发大妈唏嘘,“哎哟,是个好人呢。” “可不是,还亲自来照顾呢。那些天给人家小姑娘又是端茶又是送水,殷勤的很。” “他图什么?” 非亲非故的,对自己亲妈也没这么好的吧? “老听到他嘴里喊人家姐……”红衣大妈回忆着。 林一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混到她们旁边,“姐?秦虎的亲姐?” 这边白发奶奶接下话,“不对,不是秦,那丫头我记得,姓胡,她名字好记得很,叫胡小美。” 胡? 林一交回头和床上的顾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震惊。 胡家村的胡吗? 红衣大妈没有看到林一交的眼神,继续道:“可惜了,晚期治不好的,化疗也不好受,那姑娘一直喊着想死,可是这男的不让,最后折磨的没人样了可还是没救活。” 护士沉默了半天,开口道:“我记得胡小美死的那天,那男的就跟疯了一样在医院里鬼叫,还把我们王医生给打了。太吓人了。” 林一交赶紧开口问:“那你们知不知道秦虎和那个胡小美是什么关系啊?” 大妈看这个小伙子长得年轻俊美,弯腰跟她们说话也有礼貌好教养,看到都不自觉的喜爱他。 红衣大妈脸上堆笑,语气温和回他:“那个姑娘倒是说过一嘴,他们俩是在……一个厂里打工认识的,她是这男人的领班,应该是平时关照的多,所以来报恩的。” 卷发大妈发出不赞同的声音,“化疗加住院可要花不少钱,报什么恩能这么舍得啊?” 这个问题另外两个大妈回答不了,只能摇头,毕竟这背后的事她们是真不知道。 这事当时传什么的都有,可惜了,那小姑娘性格开朗,待他们也和善,总是把秦虎送来的东西分给她们。 可惜天妒红颜,早早的收走了她的命。 估计这个秦虎也是看到伤心地了,才死活要转院吧。 眼见说的差不多了,外面只剩下警察的调和声。 护士姐作主,一拍手,告诉大妈们林一交和顾成是两个患者,要休息,让大家都散了。 一听这话,三个大妈立马把他们俩给围住了。 大妈们太热情,林一交和顾成俩人真的招架不住。 最后在护士姐努力下终于把几人送走。 大妈们的“千叮咛万嘱咐”犹言在耳,病房陷入短暂的沉默。 “我叫三儿他们去查查。”林一交缓过神来,张嘴道。 但他越想越不对劲,“这也太巧合了,西山出现尸体咱们查到胡家村,在胡家村和秦虎打了一架,转眼就出现个胡小美。这不连着串呢么!” 还有麻奶奶,当时说有个邪老道把她困住了。他可没忘记昨晚秦虎在看到那种异象还跟没事人一样试图抓顾成,这两个人肯定是一伙的。 “别慌,有线索就得查。”顾成目光沉沉,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这时,门外传来寒暄声,紧接着走进来两个人,竟然是王放和他徒弟乔憔。 “王队长这是来看望病号的?”见两人身穿便服,手上分别抱着花,林一交忍不住揶揄他们。 “来看看你们,”王放没有理林一交,径直走过他,把花放到床头柜上,“昨天刚分开就听说你们被送到医院来了,什么情况?怎么一个两个都伤的这么重?” 话是对顾成说的,眼神却望向林一交受伤的手。 这两人好歹明面上是张所放在他手下的,出了这种事他却什么都不做,实在说不过去。 刚刚问过护士,顾成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林一交右手是真的断了。 这事要是不单独给林老爷子一个交代,他这头衔怕是就保不住了。 “哦,昨天跟秦虎打了一架。”林一交言词含糊。 “秦虎……”王放在脑中搜索这个人。 在一旁的乔憔适时开口,“秦虎,长远集团总经理,三十四岁。我看到外面那帮人里面确实有长远集团的人,之前打过几次照面。” 乔憔的话让王放一下想起这是谁,之前农民工讨薪案件的时候,他们查过他,但只能查到他投资成功之后的事,非常奇怪。 他在嘴里又过了一遍秦虎、长远集团、西山这几个名字,试图串联。 正想不通之际,抬眼就见林一交又是摸鼻子,又是抓头发,一副浑身不自在的模样,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 双手抱胸,语气凌厉的质问:“是你们在这老实给我交代,还是我以打架斗殴的名义请你们去局子里聊?” 第8章 老板你玩纯爱啊6 林一交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他们自己都没有头绪,麻奶奶的事……太玄幻,说出来也没人信呀。 转头求助的看向顾成,谁知道这个家伙眼睛一闭,装出一副睡着的模样。 好好好,这么无情? 林一交像小狗被抛弃一样委屈,眉毛耷拉着,眼巴巴看着顾成,活像看个负心汉。在王放看过来前乖巧的迅速把头埋下,瘪嘴装乖是半个字也不说。 窗外鸟叫声依旧,隐隐有树木的味道飘进病房,白色窗帘飘起一角,落下的时候露出顾成紧皱的眉间和稍有血色的唇瓣。 “我们在胡家村的土地庙里碰到了这几天在监视我们的李强,没处理好态度和李强发生了争执,秦虎到场调和,结果在混乱里不小心误伤了我们就送到医院来了。” 顾成没打算多说,唇齿轻启间将事情三言两语交代了一遍,睁开眼斜睨王放,“这就是全部。” 随着顾成话落,病房内又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王放憋屈的双手叉腰,胸前起伏剧烈。 不小心误伤?误伤能把秦虎全身都打折? 他不知道这两人在隐瞒什么,但是现在队里所有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他大早上的接到张所的电话,字里行间都是骂他没有看好人,是真叫他窝火。 他怎么就摊上这两个祖宗? “顾成,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神通,但是请你不要带着林少爷添乱,我没有那么多功夫上医院来看你们。” 王放说的还算委婉,就差说都是顾成带坏了林一交,胡闹受伤还断了条膀子。 这话落在林一交耳朵里,听着就不对味了,王放这是在让顾成赶他走哇! 这哪成! “王放!你要骂人别拿我做借口!”踏出一步站在两人中间,用身体档上王放的视线。 王放只觉的一口血堵在喉咙里,这个白眼狼! “你……你们,好样的,不服我管是吧?我还懒得管你们!” 没管林一交不虞地眼神,背过身去懒得看他。 病房气压低沉,乔憔两边扫视不敢插话。 这边刚撂下狠话的王放正尴尬的站着。 不能得罪林一交,顾成又装死,再看着木头一样站在边上的乔憔,狠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帮他找台阶下。 乔憔好歹混体制的,也不是不懂事,接收到王放的眼神,赶紧先把怀里抱着的花撇到床头柜上,回身扯住王放就往病房外走去。 嘴里嚷嚷,“队长,差点忘了,队里刚刚打电话来说案子有新发现,叫咱们快回去呢。走了走了,”又冲林一交摆手,“你们好好养伤,别送了。” 那边两人拉拉扯扯离开,林一交跟出去把三儿叫进来,转眼就看到顾成已经下地。 “你不再多休息一下吗?医生说你亏的狠,要再打几针营养针。” 顾成微微摇头,谢谢他的好意。 跟进来的三儿上下打量林一交的状态,看自家少爷精神不错也放下心来。 张嘴问有什么吩咐。 林一交叮嘱三儿去查一下胡家村一个叫胡小美的人,顺便去查一下秦虎和她的关系,速度要快。 三儿心里默念,暗暗记住林一交的话,脚下不含糊,点头要走,却被顾成拦住。 “刚刚警察说查不到秦虎以前的事情,应该是换过人名了,你最好先去查一下秦虎的曾用名。” 三儿听后先看了眼林一交,见少爷没有反对,答应了一声才快步离开。 “咱们接下来做什么?”林一交看顾成一定要出去,过去搀住他。 千思百转,顾成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这中间牵扯到被困住的土地神,还有那些连到不知名地方的线也不像普通的东西。 懊恼的情绪浮起,怪自己现在的身体太弱,没坚持到麻奶奶说完,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顾成思忖着对林一交解释,“咱们去秦虎那边看看,如果可以……最好把麻奶奶提过的那个道士钓出来,这个道士很有问题。” 林一交也想到了这一层,他想救麻奶奶,不光是因为她救了自己,还因为这是他唯一见过的神,他想问问麻奶奶有没有办法帮助顾成。 视线落在顾成身上,手下的身体比当年瘦弱的多。这些年被法则压制,他一定不好受吧。 林一交暗暗叹气,点头示意顾成知道了,扶着他慢慢出病房往秦虎走去。 一个断了一只手一动就喊疼,一个脚步飘虚身体都站不稳。这两个病号往秦虎病房一杵,李强他们想把人扔出去都不好意思动手。 “你们来干嘛?”李强警惕的看着顾成,毕竟昨天晚上秦虎被扔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顾成的身影,对他还是有些忌惮。 “秦老板,醒了?”林一交透过人群看到病床上只露出一双眼的秦虎,笑嘻嘻的跟他打招呼。 秦虎浑身骨折,肯定是要养大半年了。 想到秦虎虽然打断了自己一条胳膊,但是顾成也给自己出气把他全身打废了,怎么看都是自己赚。 秦虎嘴被蒙住没法说话,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眼睛里满是怒火,恨不得瞪死这两个人。 “我们要和你们老板说些机密,你们都出去吧。” 林一交把医院当自己家,扶着顾成走到一边的沙发上稳稳的坐下。 李强嘴里嘿出一声,这是在挑衅他们?他左右看看自己这边满屋的人,气势大涨,捏拳转胳膊就要上来揍人。 林一交大喝一声,“秦虎,我们是来问问你喜欢的女人埋在哪的,你真想让这么多人知道?” 李强听到一乐,自己老板有没有那个心思他会不知道? 他认定林一交在说谎,刚上前一步要送他个教训,就听到身后秦虎猛烈的咳嗽声。 人群让出一条路,李强看到自家老板的手正死死的攥着床单,眼里布满血丝,竟然真有? 秦虎没有想到林一交能查到胡小美,就是不知道他们查到哪一步了。转念又想,再过不久事情就要成了,只要自己能拖住…… “不信我?那我可说出来了。”林一交嘴里继续吓着秦虎。 病床上又是一阵咳嗽声,李强看着秦虎的样就知道,这种老板的机密要是被他们听到了,只怕要退层皮。 弯着腰猫到床边,冲秦虎谄媚,“老板,我们就在门外,你有事的话,一出声我们就进来。” 说完殷勤的看着秦虎,盯了三秒,他实在是没有本事从老板那双愤怒的眼里看出别的含义,砸吧着嘴,准备起身。 突然,撅着腚的李强被不耐烦的林一交从后面猛踹了一脚。 “行了,赶紧出去。” 猝不及防,李强差点扑到秦虎身上,还好他动作迅速,一下拿手撑住了。 刚要转身骂。低头一看,秦虎正拿眼睛凶狠的瞪着他,还有什么不明白呢,这是喊他滚呢。 “行行行,我们走。”李强憋屈呀,他就是个小人物,谁都能啐他一口。 秦虎这会儿也顾不上支走这么多人会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他拿捏不住林一交这个小混账,怕他真说出什么来。 等其他人不情不愿的离开,病房就剩下秦虎和林一交顾成三人。 林一交在病房里晃荡一圈,才在秦虎衣服口袋里找到了他的手机。 把手机点亮,还要密码?过去抠出秦虎的拇指在屏幕上一按,解开了。 等他划开通讯录,轻易翻找到里面备注了一个叫“一须道长”的人。这个名字在一众名单里显得格格不入,想不注意都难。 林一交手指一点,毫不犹豫拨通电话,那边响了十多声才被接起。 一道不耐烦的男人声音传出来,“喂,秦老板,不是还要一个月吗?怎么今天就找我了?” 林一交见秦虎盯着自己,无辜的冲他眨巴眼,让他别紧张。 那抹意味深长的笑让秦虎一阵胆寒。 就听到林一交冲着电话那头装出一副焦急的模样,“是一须道长吗?不好啦,我们老板昨天在土地庙那被……被空气打啦!现在在一院ICU,晕过去前叫我赶紧打电话给你,求你过来救救他啊!” “不会吧……”那边语气迟疑,像是自言自语了一句,“那老太婆找死?” 一须道长后一句话说的很小声,可是林一交却听的清清楚楚,脸色霎时阴沉下来。 果然是这个鬼道士害了麻奶奶。 气归气,不忘嘴里应和着,“对对,我们老板要不行了,请您赶紧过来。”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他怕再说下去要露馅。 秦虎没有想到林一交会这么卑鄙,喉咙里发出含血的呼噜声。浑身颤抖,又气又急,秦虎现在才知道有心无力是什么感觉,恨不得现在就弄死这个畜生。 等林一交顺手把手机里的通讯工具翻了个遍,没有发现有用的信息,索性关了机扔到秦虎枕头边上,发出一声闷响。 “别瞪了,眼睛都要掉出来了,”语气满是幸灾乐祸,“有这功夫生气,不如感叹一句科技真伟大呀。” 林一交姿态随意的回到顾成身边挨着他坐下。心里舒服的哼歌,真是造福人类。 却没看到顾成微微侧过的身子。 林一交的很多小聪明都被顾成看在眼里,他一开始并不赞同,但是又不得不佩服,他确实能够让事情变得很顺利。 这些天,他冷眼旁观的看着林一交所有的举动,内心挣扎,矛盾痛苦,一面依赖林一交的好用,一面又不想与他为伍。 实在是办案的过程太艰难,他不会变通,一个问题总是折磨自己很久。这次林一交回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松了很大一口气。 顾成周身弥漫着低气压,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林一交注意到他的状态,担忧的唤他。 “顾成?”林一交的声音清澈的如一汪泉水,穿过层层雾霭冲进泥沼找到他。 看着林一交关切的眼眸,他悄悄告诉自己,别害怕,依赖他也没事,至少他听话,等到这个案子结束,如果林一交真的掌控不了……再送出国就行。 “没事。”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让他爆炸般的纠结如黑洞坍缩,归于平静。 第9章 老板你玩纯爱啊7 顾成和林一交两人就怕被这个“大师”到时候发现端倪再给跑了,一致决定就在秦虎房里等着。而且外面的人并不知道两人刚刚的举动,没有道理会跟他通气。 两个人像瘟神一样杵在别人病房里,把进来换药的医生都吓了一跳,再三叮嘱他们两个也是病人,不要闹得太大。 下午,吃过盒饭的两人正在手机上打牌,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露出李强的脑袋。 李强贼眉鼠眼的先迅速往病房里查看一圈,见自家老板“完好”的躺在床上,松口气,侧身让出旁边一个高大的身影。 林氏团队办事的速度很快,这会儿三儿手里已经拿回资料来向林一交汇报。 庞大的身躯挤开所有人强势的走进病房,随后将房门毫不留情的拍上,阻隔住了所有人打探的目光。 三儿一边递过去资料一边说着对林一交的关心,“老爷子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但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您事情结束后和顾先生一块回老宅一趟, 另外少爷……”三儿语气难得强硬,“您需要遵医嘱先回病房休息养伤,不能到处乱跑……” 耳朵自动忽略后面三儿的碎碎念,拿到资料立马分开一半递给顾成。 林一交行事随性,别说老爷子的话,他爸妈的话都不听。 和顾成两人一左一右处理工作,似又回到从前的默契。 对这样熟悉的画面,顾成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怎么会突然想起以前的光景。 十几岁的林一交和现在成年的林一交,两个身影在他的眼前慢慢重合。 其实,自从林一交十一岁接受通灵眼后就一直跟着自己。直到十四岁离开,他都觉得这个孩子所表现出的是超过大人的沉稳。与其说是自己照顾他,不如说是他一直在照顾自己。 林一交修长的腿优雅的交叠着,那小腿的长度已经超过沙发一截,劲瘦的腰身支起,下巴棱角早开始分明。 顾成带着审视的目光缓缓划过林一交,总算接受了当年的小孩如今已经长成大人的事实。 低下眉眼,安静的翻看起来。他以为自己的目光很隐晦,却没看到林一交悄悄扬起的嘴角。 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纸张徐徐的摩擦声。 资料上写到,秦虎曾用名叫秦海,今年三十四岁,未婚,江城叶水村人。 十年前,和那个胡小美都曾在海城一家原材料厂工作,两人是上下级的关系。 胡小美是领班,秦海则是她手下的员工。 值得一说的是,这家原材料厂的工资超过了市面上绝大多数工厂,里面普通员工的月薪都高达一万以上,只因为他生产的这种原材料在生产过程中对人体的伤害很大,长时间吸入肺腑会使人肝脏病变,严重的甚至会导致死亡。 团队还查到海市的地方新闻曾多次爆出这家工厂克扣员工的劳保用品,并且不履行定期体检的义务。几次曝光下来交的罚款达到数百万,但还是屡教不改。 胡小美,二十七岁,已婚,胡家村人,老公是同村的务农,叫胡华勇。 在这家公司任职长达三年,就在她从一线班组员工终于熬到领班,坐进了办公室,以为苦尽甘来的时候,却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查出了肝癌。 那家公司以她属于外包员工为由退回中介单位,不予录用。 可怜这个时候的胡小美不仅得了重病,还断了金钱来源,这些年的工资全部贴补给婆家和娘家,身上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她祈求过亲人救她,但是那些人在知道她得了肝癌后,全都隐身消失。 漫漫借钱路让胡小美一次次死心,心灰意冷下她自杀过两次,但都被好心人救回。 秦虎当初入职时只有二十岁,受到胡小美这个大姐姐的诸多照顾,两个人那个时候就互称为姐弟,平时关系很要好。 胡小美查出重病被工厂辞退后没过多久,秦虎因为找高层理论发生了肢体冲突,被认定为闹事,当场开除。 没了工作的秦虎从海城一路找到昙城,才总算在第一人民医院找到胡小美。 就是在帮胡小美凑医药费的这段时间,他结识了一个叫“一须道长”的人,这人为他点了几支股票,竟然让秦虎狠狠的赚了一笔。 这笔钱让他顺利的结清了胡小美的医药费。 资料最后还附上这样几张账单,这十年间秦虎账上每个月都有固定的大笔支出,收款人正是这个一须道长,李剑。 但是却没有查到他的身份信息。 三儿看出林一交的疑惑,低声解释道:“黑户,这个叫李剑的银行卡是秦虎买的,专门用来给这个道长转账提现的。” 林一交手指掸在账单上,若有所思。 指着一须道长的名字,邪魅的冲顾成一笑,“这么看来,找他就对了。” 这么多钱支出,他不信秦虎屁股擦的干净,林一交升起一个邪恶的想法,得找个机会送到税务局查查。 “不能掉以轻心。”顾成视线落在一须的照片上,这人颧骨凹陷,额头窄且长,一看就是睚眦必究的面相。 从没有在窑镇听说过这个一须道长,胡家村虽然在偏僻的西郊,但是就冲这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自己眼皮底下动这种手脚。布局十年,心机如此深沉,所求的事必然也不简单。 想到这,顾成起身径直走到床边,凌厉的目光对上秦虎疲惫的眼神,语气沉重,“我问你,西山上那个坟里埋的是谁?” 秦虎现在是又累又困,本来已经做好装死的准备,突然听到顾成的话立马睁圆眼睛,那当中惊诧里带着恐惧和绝望。 他们?挖了小美的坟! 秦虎虽然没有出声,但是林一交还是反应过来,“那个里面的骸骨是胡小美!” 顾成将秦虎的表情看在眼底,在看到秦虎狠狠的闭上眼睛,一副不愿意面对的样子,就知道他们猜对了。 “你就是那孙子啊?”林一交也走过来,想到昨天他看到那满棺材的假货,嘲笑秦虎,“你都挣这么多钱了,怎么不给老相好买点真的陪葬啊?全都是假货。” 秦虎上一秒还沉浸在他们挖出小美的悲伤里,后一秒更是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道长卖给他的竟然都是假的吗? 现在秦虎的脸色犹如调色盘,嘴里呜咽却说不出话,鲠在喉的酸楚让他止不住咳嗽出来。 顾成和林一交对视一眼,都觉得秦虎这个神情不像是作假。 “你该不会真的被人骗了,然后淘了堆假货?”林一交可还记得秦虎是怎么打断自己胳膊的,幸灾乐祸起来。 顾成对上秦虎似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目光,叹了口气,点头告诉他确实都是假的,又想到还在自己兜里的东西,赶紧补一句,“但是嘴里的含蝉是真的,也算有收获。” 秦虎闭了闭眼,胸口窒息的感觉让他快喘不过气来,因为只有这个是他祖传的把件。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你和那个道士到底要做什么?还有困住那个土地神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这个计划秦虎确信只有他和道长知道……没想到除了自己,这两个家伙也能看到麻奶奶,是了,这天下怎么可能就他特殊。 眼见秦虎仍然呜呜咽咽的沉浸在悲伤里,林一交深呼吸,眼里闪着危险的信号。 这张被纱布缠住的嘴,真想过去撕开。 一个大男人哭成这幅小家子样,让他想吐,“再哭我就把你嘴堵住!” 如今也算成功人士的秦虎被林一交这个二十岁的小伙子一吼,缓缓的竟然真停下来。 秦虎在权衡利弊,他知道自己有心无力,已经拦不住这两个人,又想到一须道长最近对他敷衍的态度,他觉得道长也未必可信了,必须留个心眼。 至少他要保证胡小美不被打扰。 秦虎妥协,把眼神落在刚刚林一交扔过来的手机上。 手机里吗? 林一交赶紧拿起来,重新开机,解锁放到秦虎眼前。随着秦虎的视线指引,他打开了浏览器,浏览记录第一条赫然写的就是如何复活已经死掉的人。 “你要复活胡小美?”这个想法惊住了在场的另外三个人。 “不可能,这世上根本没有起死回生术!”顾成斩钉截铁,气这世上竟然还有人会相信这种骗局。 秦虎扭头不听,在复活这件事上他只能相信一须道长,毕竟他找了这么多年,只有道长向他保证过会让小美回来。 准确的说,是他无法任凭自己这么多年的精神支柱,因为别人嘴里没有证据的话而倒塌,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林一交没谈过恋爱,但是也知道秦虎这样多半是为了爱人,这五大三粗的,竟然也有玩纯爱的一天。 嗤笑起来,“没想到,秦老板还是个痴情种。” 顾成郑重的对上秦虎的眼睛,道:“等那个道长来了,我们肯定是要带他去土地庙对峙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他的真面目了。” 虽然秦虎和胡小美的事情让人可怜惋惜,但是既然他也知道麻奶奶的事,就说明他是自愿和坏人合作,西山上那么多尸体,如果真的和秦虎有关,法律必然会严惩他。 几人左等右等,一夜无事。 第二天天刚亮,这个所谓的一须道长才姗姗而来。 顾成和林一交是被三儿进门的声音弄醒的,说有个男人走进了秦虎的病房。 林一交大手一挥,立马指使三儿他们动手抓人。 那边,道长刚坐下,凳子都没焐热,就被闯进来的保镖控制住,压在墙上。 “你们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一须嘴里撂着狠话,身体拼命挣扎,余光瞥见压着他的人身穿黑色西装,才反应过来不是警察,音量瞬间拔高几度,“赶紧放手!快来人报警啊!” 顾成和林一交互相搀着进门,就看到一个瘦弱的中年男子,脸上一撮山羊胡,眼神中透着精明的神色,正往窗户那瞄,试图逃跑。 “你就是一须道长?”林一交看着对面一身名牌的男人,他还以为对方会穿个道袍之类的,确实颠覆他心中的刻板印象,“敢问道长师从哪门哪派啊?” 第10章 老板你玩纯爱啊8 幸亏三儿提前去和医院还有其他病房的患者打了招呼,不然这么大的动静其他人早就报警了。 一须道长现在在林一交的心里就是个把秦虎拿捏得死死的骗子,比那什么秦始皇要复国的诈骗犯还可恶。拿人痛处骗吃骗喝,就该枪毙! 林一交问他哪条道上的,一须昂头叫嚣:“贫道的功力已经超脱世俗,哪是那些俗门俗派能承接的了的!” 话落,病房内外都传来不屑的嗤笑声。口气不小,意思是这世上的道观都不入他的法眼了? “您这么大本事,不使个法术让大家长长见识吗?”三儿壮阔的身影往面前一站,瞬间把一须身上和眼里的光都遮住了。 低眸丈量了一下三儿攥紧的拳头,怕是有榔头那般大,一须只觉得这一拳要是打在自己身上恐怕能送走半条命! 努力吞了口口水,一须使出浑身的力气往后挣扎,试图离三儿远点,但是两个保镖左右架着他的臂膀,根本动不了,他越使劲那俩人下手就越狠。 忍得青筋暴起。 这种情况下,一须脑海里也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维持住自己仙人的形象,再痛都不能出声。 喉咙颤抖,他生生把吃痛声咽下去,“贫道已是半步入境!轻易怎么能在你们这些凡人面前动用法力?” 一须义正言辞的讲完,当然没有收到任何人的掌声。 三儿算是听明白了,就是没得商量呗。伸手粗鲁的揪住一须的衣服,从上到下把他浑身快速的搜了个遍。 “挺能忍啊。”林一交双眼微眯露出危险的信号。 一须现在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任人翻弄,一番摸索下竟然真被三儿找到一部手机。 欺人太甚! 备受屈辱的一须突然大喝一声,就着被人架在半空的身体,以脚为笔在地上左右点地,虚空遁地术被一笔成型,嘴里“成”字一出,好端端的一个人瞬间从所有人眼前消失。 顾成暗叫不好,闪身向门外追去。 这边林一交只觉眼前一花,人没了……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顾成这边已经提着一须的腰带把人扔进门。 还好跑的不远,一须的障眼法只够跑出病房。 三儿眼疾手快,一个跨步上前扣住一须,死死摁在地上,这次必不可能让他再没了。 众人已经不知道应该感叹这世间的玄妙,还是应该给顾成的身手鼓掌。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什么遁地术! 林一交有些担心顾成的身体,但见到顾成脸色如常,步伐稳健,松口气,想着应该没什么事。 转而低头,冲一须咧嘴一笑,“跑!跑哪去啊?” 一须已经是强虏之末,看着这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人,他知道这次怕是真的要栽在这帮人手里了。想他打了一辈子鹰,最后却被手里的弓打了。 眼神凶狠的撇向病床。好你个秦虎,敢做局害我! 现在他只能赌,赌秦虎的把柄分量够重,不然他也不会拿捏他这么多年。 “秦虎,尔敢动吾!人不想要了?”一须嘴里怒吼。 这些人敢在秦虎面前抓他,肯定是秦虎授意的。一须仔细回想自己的言行,实在想不通是哪里出了纰漏,还是说这一切都是秦虎在试探自己? 顾成蹲下身,与半仰的一须平视,率先接住他的话,“不如你跟我说说,这个‘人’是谁吧?” 一须这才注意到顾成,就是他,刚刚竟然识破了自己。心底隐隐猜测,八成是同行,不然不可能看透他的身法。 他倒要瞧瞧是何方神圣。等看到顾成的样貌,一须脸上明显一滞,这身皮相……真不错。 缩在暗处的手快速起势演算,怎么可能?他的眼里闪过欣喜,天助我也,竟然是将死之人。 一须的动作落在顾成眼里,观察着他脸上变换的表情,顾成对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有了些猜测。 在此之前,他还有事要办。 既然归期将至,那林一交身上的通灵眼就必须尽快取回来。 这边,随着一须和顾成视线落在对方身上的时间拉长,林一交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这个老色批,死到临头了还敢有龌龊的心思,活得不耐烦了! 怒意直冲头顶。林一交几步上前一把揪起一须的衣领,嘴里爹妈输出,“活得不耐烦了,老子的人你也敢肖想?” 林一交下手太快,就见他手上迅速抬起落下,划出残影,“邦邦”几拳,拳拳打在一须胸口,锤的一须差点没喘上气来。 火气上头的林一交只觉的一须怎么都该死,压根没有注意到病房里因为他的话陷入一片寂静。 三儿眼睁睁的看着林一交的动作,愣住跪在原地,有些纠结,这事……要不要原封不动的告诉老爷子? “你疯了!真敢动我!”一须没想到这小子真下狠手,嘴里哎哎的嚷嚷起来,“秦虎!你给个准话啊!再打老子就要死了!” “秦虎?”林一交停下喘口气,还指望他的同伙救他呢?嘲讽道:“他都半死不活了,可救不了你。” 一须道长反应过来,秦虎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他们闹成这样,无论如何这人都不该这么沉默。 恐怕早就被劫持了,原来,他们不是一伙的。 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骗,一须气的砸地。 怪不得从一开始他就觉得林一交的声音和昨天电话里的很像。 一须恨自己蠢,又恨这个混蛋狡猾,指着林一交骂道:“我诅咒你出门被雷劈!” 林一交淡定摊手,“我林小爷什么时候怕过这个,”又往他身上补了一脚,“老子等你。” “行了,别打死了。”顾成顶着所有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上前把两人分开,这小子出了趟国,怎么说出的话这么粗俗。 怕林一交再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来,赶紧把林一交扯远些。 “算你走运,”林一交仍拿眼神瞪着一须,恨不得在他身上看出洞来。我会一直盯着你。 “三儿!把道长请上车!” 几个保镖接到老大的指示,拿绳子把一须上下一捆,前拉手,后托脚,像拎起过年的猪一样往外抬走。 一路上一须嘴太脏,烦的三儿不知道从哪顺的布塞进嘴里才安静。 刚出一口气的林一交手里摆弄着刚刚三儿搜出来的手机。 竟然没有密码,在心里嘲笑这个神棍真自大,就发现手机里除了自带的软件,别的什么都没有,连通话记录都只有秦虎的号码,还没有备注。 “这人……活的真够原始的。” 顾成接过来反复翻找,默默的点头,比自己都老。 “对了,李强,”林一交抬头叫住门外探头探脑不敢进来的男人,“你们老板不能乱动,你跟我们走,带上手机,记得给你们老板实时转播。” 被点名的李强差点没站稳,左右看看把自己围成隔离圈的手下,有些为难的问林一交:“我能带些人吗?” 还能吃了他吗?甩手让他随便,林一交转向病床上的秦虎。 很奇怪,今天秦虎确实安静的反常。 “秦老板?看什么呢?”走近几步才发现秦虎竟然一直盯着天花板在发呆。 被林一交叫了声,秦虎才如梦初醒般的眨巴眼睛。 眼前阵阵发黑,秦虎嘴里苦意翻涌,他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中,没想到戏还没开场,就先碰到这两个瘟神,直接丢了他半条命。 刚刚一须被他们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场面他都看在眼里,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道狰狞的人影,那些人当初刚被抓来的时候似乎也像这样……垂死挣扎。 “我们出发了,但是你别想着逃,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逃了我也找得到你。” 林一交现在正在兴奋中,因为他有种感觉,自己正在慢慢接近真相。 一刻都不想等,拉上顾成就向胡家村进发。 六七辆车浩浩荡荡的开到胡家村,却在村口就被人拦下。这一停,让本就逼仄难行的小路更是水泄不通。 等林一交和顾成挤到前面看清楚情况的时候,拦路的村民有人认出他俩,指着两人的脸大喊:“就是他们!” 顿时像油锅里进了水一样,愤怒的众人嘴里叫骂开来,都齐刷刷的亮出手里的家伙事,挥舞着朝两人靠近。 暴乱? 林氏的保镖们不敢犹豫,见这些村民都来真的,纷纷涌上来挡在林一交和顾成面前。 一帮孔武有力的练家子,怎么都比村里的老弱妇孺强,所有人一齐发力,竟然把村民们生生拦在三米开外,无法前进。 这场面让人无措中带着不真实感,林一交只见过帮派间真刀真枪的厮杀,哪见过还有人拎着锅碗瓢盆来打架的。 想到这,脑中瞬间警铃大作。这种情形,好像无论打输打赢,自己这一方都要算主责吧? “三儿,去看看。”林一交没敢上前,定定的站在原地,眼里一一扫过这些人激动到狰狞的脸。 自己犯天条了? 又看到王大妈也在里面跳脚,他更不解了。难不成是因为只给了王大妈钱没给其他人,他们合计着要找自己算账? 这叫什么事啊? 三儿接到命令颔首,刚走上前几步,瞬间就被人一把拽过去,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人团团围住,速度快到让站在身边的保镖都没来得及抓住他。 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你一言我一语,都争先着要诉说自己的不满。 三儿双手频频往下压,低头慌乱的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村民们,试图让他们安静自己能说上话。 但实在是太闹了,三儿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还有就是,他实在是听不懂方言呀。 面露难色,求助的眼神望向林一交。 顾成当然不会让林一交过去,“我来。” 说罢,扒开人群,站在人墙边缘跟离得最近的几个村民开始攀谈。 第11章 老板你玩纯爱啊9 原来村民们的意思是,他们发现,自从前天顾成和林一交这两个陌生人来了之后,当天不仅夜里异象频发,惹得所有人一夜不敢睡。 隔天出门又看到土地庙屋顶被削去大半,周围的树几乎全被连根拔起,那么好的庙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毁了。 而最要命的是边上不少人家的土地和庄稼被掉下来的东西砸的一塌糊涂,这几户人家下半年的收成算是完了。 他们不认识顾成和林一交,于是开始只联系了秦老板想办法,但是根本打不通电话。 本来还幻想着秦虎这人善,肯定不会抛下他们不管,没想到所有人等了一天,一个来给说法的人都没有。 今天天没亮,大伙已经都聚集到村长家开会商量解决办法,最后一致同意,报警处理! 这边刚把电话打出去,就看到好多车开进来,他们本来想看看来人是谁,没想到竟然一下就逮到了顾成和林一交这两个始作俑者。 “赔钱!” “对!要么赔钱!要么等警察来抓你们!” “赶紧拿钱!” 人群里有几个村民操着蹩脚的普通话叫嚣着。 那天晚上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顾成和林一交两人被抬上车就一路去了医院,根本没来得及看当时周围的情况。 不过就村民们的反应来看,实际情况可能更糟。 眼见事态正往越来越严重的方向发展,顾成在人群后面找到了村长,把人好声好气的请过来。 毕竟是他们的原因才造成现在的局面,确实应该主动承担这个责任。 顾成尽量语气温和的开口,试图缓解矛盾,“发生这样的事绝不是我们想看到的,但我们也没有推脱的意思。村长,您说该怎么解决?我们一定配合。” 村长是村子里的话事人,有一定的话语权,直接从他下手最方便。 就见村长低眉惆怅,装作一副他也很为难的样子,思考再三开口道:“大家就指着这点粮食过活,一下子毁了这么多,相当于半年的辛苦都白费了,你们能理解吧?” 顾成默默点头,嘴里应和着村长的话。林一交见状也跟在后面乖乖点头。 “我们这个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拆,种粮食的日子也快到头了。” 村长抹了抹眼角,继续道:“村子里剩下的都是农民,只会种地,当时拆迁费也没有拿到多少,现在地又被弄成这样,看来以后只能饿死了。” 句句不提钱,却处处都是钱。 林一交悄悄凑到顾成耳边小声嘀咕:“确实挺可怜的,那几块地能要多少钱?要不我就赔给他吧。” 少爷的意思是只想赶紧把这件事情解决,回头要是传出去说他林一交欠农民这点钱舍不得给,会被笑死的。 说着就要叫三儿回来付钱。毕竟这次回来的突然,这两天又忙着跟在现场,根本没时间去换钱。 刚从怀里要掏出卡,就被顾成不动声色的摁住。 “你看看周围这帮人的架势,只怕会漫天要价。” 毕竟刚刚村长也提到了,村民们手里都没有什么钱,前天林一交出手又那么大方,恐怕早就人被盯上了。现在刚好逮到这个机会,都想狠狠的敲他们一笔。 顾成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存款,叹了口气。 他的收入绝大部分来自于每件案子的酬劳,平日里他虽然花销不大,但也没有攒到多少钱。 眼见村长的表情越来越可怜,想必这嘴也会越张越大。今天恐怕不褪一层皮,谁都别想离开了。 “村长,我们的责任我们认。但既然已经闹大了,你们也报警了,不如等警察来,到时候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处理方式。”顾成试探性的开口。 趁着警察没来这段时间,如果能吓一吓村长,让他有所忌惮,价钱方面应该还能谈。 村长见两人都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思往下说,叹了口气,“我想大家都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大伙也知道你们不缺钱,不如痛快一点,二十万。这是我们大家一致商量的钱数,怎么样?” 林一交听到多少钱,眉毛高高挑起,满脸惊讶的瞪着村长。 才二十万……说出去不能怪他林大少讹老实人吧? 但是顾成却知道,二十万,需要一户人家五六年才能挣到,对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见两人沉默,村长怕自己要的太高把人吓跑了,“你们要是觉得为难,咱们其实还可以再谈谈。”正踌躇着要怎么开口挽回。 按理来说这一片都已经在长远集团名下,如果秦虎哪天说要把地全部推掉,他们也只能摸摸鼻子自认倒霉,半个字都不敢反抗。 所以他们今天敢拦路开价,也不过是看这两个年轻人挺有礼貌,应该会可怜他们,多少给一点,毕竟能赚一分是一分,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林一交眼眶酸涩,他实在看不得老人家求情,偷偷的去拽顾成的袖口,小声嘟囔:“给他吧给他吧……” 那语气里满是撒娇的味道,让顾成只想叹气,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这边几人还在说着话,突然从后面传来了警笛鸣叫的声音。 警察竟然来的这么快。 前面的路已经被他们的车堵住,两辆警车只能远远的停在后面。 下来四个警察,林一交一眼便看到了走在后面的王放和乔憔。 “他怎么来了?”林一交瘪嘴不满,看到王放就一阵头疼。 任谁也不喜欢一个总是让顾成赶自己走的人。 不过也幸亏王放听不到他的心声,不然肯定捶胸顿足地大喊:谁要管你们啊! 还好林一交刚刚在一须车上留下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在车里控制一须,一个人在车外望风,顺便阻挡其他人的视线。 等那四个警察一路被躲在车边的李强他们目送到前面来,村长已经先一步上前迎接。 “你们可算来了,警察同志,是我报的警。” 这幅殷勤样,让人看着就难受。 走在前面的两名警察是窑镇派出所的民警,两人一眼看到人群里的顾成,稀奇他怎么会在这儿。冲他点头打过招呼,才看向眼前的村长。 村长回头看同样点头回应的顾成,又看向两名警察,哪里还不明白,这几个人八成是认识的。 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顾成竟然和警察认识。 现在只觉得腿肚子一阵无力,头皮阵阵发麻,胆怯的想往后退。 他怕顾城会反咬自己一口,这几个警察如果再帮忙包庇,一切就全完了。 村长瞳孔颤抖,脑子里快速想着对策。无论如何,他都要先把自己择出去。 当警察走近了,吵闹的村民才安静下来,这是与生俱来对公安的恐惧。 他们一个个拿眼睛瞄着村长,都希望村长会站出来为他们辩驳,可等了半天,村长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众人心急如焚,气关键时候没人敢说话。 村长怎么回事?没想到一向耀武扬威的村长看到警察后竟然怂了。 几个胆大的村民不停的冲他使眼色,但此时的村长已经缓缓背过身去,他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跟在后面的王放把全场都打量了一遍,特别是在看到林一交手下的保镖竟然筑起人墙把一帮老人隔离在外面,这场景实在说不上好。 就听到民警询问村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村长犹豫不决,嘴里支支吾吾。 他只是想安度晚年,不想在这段时间犯错误被人拿住把柄。年纪大了,明哲保身才能保住全家人。 人群开始躁动,没想到他的默不作声激怒了村民,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不管不顾的嘴里大骂顾成他们是强盗。 几个警察被涌动的人群吓的往后退,一手扶着腰间,已经做出防御的姿态。 林一交这时才不紧不慢的踱步出来,三儿知道少爷要说话,赶紧和其他人一起控制住村民,耳边叫嚷的声音渐渐消失。 “刚好,我也想请警察同志来评评理。咱们是来土地庙查案的,但是村长带头叫其他人拦住我们,严重妨碍了我们办公务,你们看这可怎么处理?” 两个民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模无奈。 他们虽然认识顾成,但是并不知道他最近在办什么案子,一时也无法判定是哪一方在说谎。 于是村长和林一交两人被警察叫到一边了解情况去了。 王放带着乔憔过来和顾成攀谈。 顾成正纳闷,民事纠纷怎么会把刑警大队的人叫来,便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王放有些心力憔悴地捏着眉间,“那帮记者天天围在警局门口,今天路过,听到他们中有人说胡家村这边在闹事,想到昨天你说你们受伤也在胡家村,放心不下就和乔憔过来看看。” 记者?怎么把他们忘了。 心里一紧,顾成暗道不好,记者过来就麻烦了,如果倒时候拍到什么灵异事件,恐怕会造成恐慌。 眼神下意识往汽车方向看去,“那些记者是不是马上要过来了?” “没事,”王放想让他别紧张,“他们现在更关心的是那些尸体的报告,不会过来的。” 这句话点醒了顾成,又赶紧回头问:“一直没来得及问,有没有新进展?” 王放也不含糊,大致说了一下情况。 那些残骸大多来自女性,初步计算死者涉及三十多人,高矮胖瘦不一,但是都很年轻,年纪大约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 提取到了DNA,却没有在基因库里查到有效信息。 过程中还发现了几枚保存完好的指纹,但是也匹配不到符合的人。 这些人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连失踪人员名单里也没有他们。 这个案件的性质相当恶劣,如今人口信息采集的工作每个市都在开展落实,竟然还会一次出现这么多不明人员,可想而知这背后的势力会有多庞大。 顾成想到后面车里被绑着的一须道长,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这次来胡家村,应该就能查清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了。”顾城有所感的喃喃自语道。 王放知道这两人昨天没说实话,猜到他们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和人动手。 扫视一圈周围这么多的人,只怕一会儿场面会不好控制,他盘算着要不要再叫些人过来支援。 没一会儿林一交满脸春风的回来,冲顾成比了一个OK的手势,“村长他们要价太高,警察说已经构成敲诈,但是我说我同意和解,所以正在那边被口头教育呢。” 话落,王放随口问了一句多少钱。 林一交不以为意,竖起两根手指,“二十万。” 听闻的王放和乔憔心里连连惊叹,这是把林一交当冤大头了。 顾成深吸口气,拿他没办法。拍上林一交的肩膀,“天不早了我们得尽快去土地庙。” 第12章 老板你玩纯爱啊10 林一交应了一声,通知所有的村民都去找三儿登记损毁数量以及要折算的金额。 “那些滥竽充数的让他们赶紧回家,别折腾了。” 土地庙周围就那几片地,怎么可能涉及整个村子这么多户。 吆喝声四起。有份的人往前站,没份的被林一交他们震慑的连连退缩,骂骂咧咧的站到外围大声蛐蛐。 三儿临时借了附近人家一张桌子,招呼大家过去排队。 等村民都撤走,进村的路总算是清出来。 两个民警站了一会儿,见事情已经平息,多嘱咐了几句,让他们维持好秩序,不能造成慌乱。话毕又远远跟顾成点头,算打过招呼,没有多纠缠就离开了。 胡家村地理位置偏僻,资源相对落后,但也是距离西山最近的一个村庄。家家户户都是庄稼人,在如今这个季节里,放眼望去全是水稻田,看来再过不久这一茬就要收割了。 王放在心里暗自捋了一遍现有的证据,其中最值得怀疑的就是这片西郊的开发商——长远集团。 从拍下到如今差不多有十年了,占了这块地皮十年却不做任何动作,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碍于法律程序一直过不来,那些人多次做局起的冲突隔三差五就会在局里上演,连他都有所耳闻。 虽然警方并没有权利去干涉人家公司的规划战略,但不代表他们不能查,特别是如今暴露出了这么多尸体,他不信长远集团在其中毫不知情。 昨天本来有心想传唤长远集团董事长秦虎,结果等到下午,派去的人说人无法到场,原来是重伤在医院。 竟然错过了,白白耽误一天。 只怪他昨天去看顾成和林一交后离开的急,不然怎么也要去会一会。 长远集团保密工作确实严实,连媒体那边都没有风声,要不是他们上门,只怕都不知道这件事。 王放又仔细回想昨天的回话,发现一个信息,据说秦虎也是在胡家村出的事。 竟然这么巧,那俩小子也是在胡家村…… 所以前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秦虎和他们碰上难道有隐情? 眼前不由得浮现昨天这两个家伙的遮掩,他不理解,是顾成的行事风格吗?我行我素到竟然敢对他隐瞒。 王放额头青筋跳了又跳,越想越胸闷。 没有组织,没有纪律!擅自行动,瞒而不报!根本没把他这个队长放在眼里! “队长,咱们怎么办?” 乔憔的声音响起,一下子将王放从愤懑里拉出来,抬眼便见其他人已经出发往村里去了。 情况紧急,容不得他多想,赶紧招呼乔憔一起跟上。 虽然不知道顾成和林一交是怎么查到胡家村的,但是眼下他必须攥紧他们。 这么大阵仗,真要打起来,背处分的还是他! “等事情结束,报告上我肯定要好好写他们,还要详详细细的写!” 王放愤愤的启动车,半晌,还是憋不住,嘴里又骂出几句脏话。但是显然,骂完也并没有解气,倒是惊的乔憔拿眼看他。 村子里的路有些颠簸,但好歹是让车一路畅通地开进村后。沿途树木应该是被李强他们修理过,车辆通过的很顺畅。 土路一路延伸至土地庙前,他们被犬吠声驱赶,中间夹杂着李强探出车窗吼骂的声音。 众人浩浩荡荡的在庙前停下,瞬间就将庙前的空地塞满。 这边,顾成和林一交刚下车,就听到后面一须吵嚷的声音在这片地上回荡。 原来,一须十年前为秦虎来规划完风水后,为了避免被有心人发现,除了定期的维护,平时并不会到这来,来也是李强专门接送,以至于他其实并不认识胡家村的路。 直到透过车窗窥见土地庙的外墙,他才意识到这是哪,同时也明白了顾成和林一交绑自己来的目的。 离的越近越心慌,此时的土地庙俨然是一副破壁残垣的样子。 一须暗暗祈祷顾成他们做的不会太绝,况且看秦虎当时的反应估计并没有发现他的秘密。只要事情还受控制,只要东西还在,一切他都有余地转圜。 可是眼下,大殿的状况实在不算好,隐隐的,竟然几乎感受不到里面土地婆的气息。 心里的石头沉沉的压着,这下他是真的坐不住了。 如果土地婆没了,他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这些人就是全杀了陪葬都没用! 已经到了庙前,谁都没想到,安静了一路的一须会突然开始挣扎,一下车便激烈反抗起来,两个保镖一不留神竟真被他逃开掣肘。 也幸亏这二人手脚灵敏,反应迅速,还没让一须逃出几步,已经眼疾手快的把人薅回来。 就听“咚”的一声闷响,人已经被反摁在车上,如案板上的鱼徒劳用劲。 “你们放开我!”一须的头被死死的按在车身上,叫嚷着要他们放手。 相较于那边的吵闹,林一交老神在在的站定,右手还吊在脖子上,另一只手随意插在裤兜里,并不显得狼狈,身姿笔挺修长,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吵的他心烦,斜睨着男人狼狈的身影,竟然看到一须眼眶通红。 哭了?稀奇,他们还什么都没干,这么厉害个大师就哭了? 也不知道一须是气的还是单纯被打疼了,脸上的表情显得过分狰狞。 一须此时心脏犹如那些散乱在地的黄色瓦片一样破碎,眼前旋转着“老天保佑”四个字,只觉耳中轰鸣已经听不清其他声音。 等王放停稳下车后,入眼既是土地庙西侧倒塌的围墙,不仅砸断了墙边的香樟树,连带着压向了外侧村民的田地里,那一片的水稻被全部掩埋在下面。 再看院中的场面更糟,檐下的瓦缸、正中的香炉鼎还有门前一对一人高的石狮全被掀翻在地。 屋里屋外,目之所及全都是散落的“零件”,俨然一副洗劫过的样子。 林一交还在旁边装酷,顾成已经默默靠近一须,拳头攥紧戒备起来,耳目聪灵的他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旁人只看到一须是被摁在那里毫无还手之力,但在顾成眼里,一股无名旋风自一须周身缓慢形成,脚边的树叶随之颤颤巍巍的晃动起来。 心有所感,隐隐能探知到一须体内正有一股强大的爆发力在酝酿。 顾成怕触及“逆鳞”的一须会不管不顾的在所有人面前动手,不敢再耽搁,刚要示意赶紧把人押进去。 谁料,王放突然从后方几个大步窜了出来,伸手便拦住顾成,态度强硬,质问道:“他是什么人?” 王放没有想到顾成会这么大胆,他区区一个义警可以缺少法律意识,但是明知他还在场的情况,竟然演都不演,如此大摇大摆的绑人押解,简直……无法无天! 怎么什么人都敢拦自己。林一交泛酸的憋屈直往上冒。 显然他才是那个没把王放看在眼里的人,刚刚只想着就当王放是个虫子,跟着就跟着吧,回头让人堵住他就行。 现在看来,他想的太过简单了,这个人比他想的还没有眼力见。 好在王放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 林一交藏在衣服下的手指微撵,心中有了计策。 只见身形一动,大步跨上,人已经侧身挡在顾成前面。 “王队长,别紧张,”林一交满脸笑意,语气大多真诚,“这人在医院里装道士骗老人家买保险,我们想着这种挨千刀的绝对要抓起来,所以就先把人控制住,正打算抽时间送到派出所去。” 迎着王放过于“炙热”的质疑,又拍了怕一须的肩膀,“这不是出来办事着急了,怕他跑了,就一起带来了。我们可是为民除害的好人!” 话落,全场安静,大家都在看林一交装,王放也在看,看自己像个傻子,只有乔憔噗嗤笑出了声。 “你编的再离谱一点?” 林一交不以为意,他才不管王放信不信,流程还是要走的。 又装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要上去搭王放的肩,却被人一巴掌拍开。 王放只觉得脑子里一根筋抽抽的疼,“林少爷,这不是法外之地,你们这么做要是被人起诉,谁都保不了你们!” 这句似警告,也似忠告。 知道这是王放在让步,林一交松口气,腰背挺得更直了。 赶紧装乖耍宝,脚往地上一剁,站的笔直,一副好学生的模样,“查过了,他是独门独户,没有后台,也没有师傅门人,没有接受过传承授业,如今跑到昙城诈骗被我们抓住,罪名好定性的狠。” 这种单打独斗的道士只要犯罪,抓起来就能下判决,否则还要调查他的后台以及祖上,牵连众多会很麻烦。 押在边上的一须心肝颤颤,难以置信的扭头看着刚刚还在争执的二人。 没想到林一交还是个懂法的二世祖,对面的警察虽然面上仍有质疑,但却没有继续盘问。 竟然就这么了了? 不妙不妙! 这种局面实在无解,孤立无援,腹背受敌,再苦的词都能放到此时的一须身上。 今天怕是难逃一劫,落到如今这种局面,只怪他太过信任秦虎,好在他还有后招。 大家注意都在王放身上,谁都没看到一须眼底闪过的一抹决绝。 等所有人进到大殿,一须已经被顾成强硬的摁住,压跪在麻奶奶像面前。 “是你老实说你做过的事,还是我们自己翻出来?” 顾成语气冷漠,像冰棱划过骨缝凛冽刺骨,从头顶传至灵魂深处,透着莫名的震慑。 王放没想到一直在人后沉默寡言的顾成看似单薄,力气竟然这么大,一须越挣扎被压的就越狠,头差点就要磕到地上。 这边,一须总算稳住身体,才堪堪抬眼快速打量四周,大殿里的破坏虽然也很严重,但好在麻奶奶像和底座尚且完好。 顾成感觉到手下的一须僵硬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再看他将头撇向一边,是打定主意不肯松口了。 场面一度安静的出奇,这时大家也发现了,刚刚还叫着嚷着要进来的一须,被摁跪在地,反倒安静了,不由得让人泛起嘀咕。 林一交耐心耗尽,拳头已经举起来,却被顾成拽到身侧挡住,眼神向后面瞄,示意他王放和乔憔正盯着他们。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留给麻奶奶的时间也不多。 林一交被顾成按着动弹不得,心里的火一簇一簇的往外冒。 眼神不由自主跟着顾成看过去,就见到王放满脸严肃的叉腰站在大门口,细碎的阳光透过残缺破洞的屋顶照进来,投在王放脚边,眉骨先探出黑暗,下面是更加凌厉的审视。 还挺唬人。 一瞬间,在王放骇人的视线下,林一交说服自己老实的把火掐掉。 但是不代表小爷会服。 白眼翻上天,烦躁的双手抱胸,背过身去不想看见王放。 怎么还跟孩子一样。顾成无奈的摇头,都二十岁的人了。 再看一须,双眼紧闭,下巴上的山羊胡随着他僵硬的面部一颤一颤,这副抗拒的态度是打算硬刚到底了。 突然,“林少爷,”顾成拔高音量,装模作样喊林一交,吓了众人一跳,“既然道长这么不配合,那就只能拿出证据逼他开口了。” 顾成对上林一交疑惑的目光,语气却是冲着一须,大喝一声:“叫兄弟们开挖吧!” 得上点手段,才能撬开这张硬嘴了。 顾成话音刚落,人群里满是高昂的应答声。林一交的保镖们不过是出于本能,下意识的附和,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随后,不等自家少爷吩咐,包围在大殿角落的保镖们立马涌出去,纷纷回到车上拿出工具。 场面轰隆作响,片刻又归于平静。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林一交停顿的脑子里还是一阵懵,谁来解释一下呢? 林一交见大家都明白的样子,张了张嘴,用嘴型问顾成,“挖哪?”。 一须动作虽然隐蔽,但是大开通灵眼的顾成早就清清楚楚的看见,刚刚一须确实是往麻奶奶像那处瞄去,只是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突然让他有恃无恐起来。 怕林一交“不耻下问”的太明显,惊扰一须,只好侧过头悄悄解释:“我看到刚刚一须的眼睛一直往神像底下瞄,八成下面有东西。” 地底下? 林一交睁大双眼,赶紧四下打量起石头底座,却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地方。 古墓?宝贝? 林一交惊疑的视线越过顾成,悄悄打量一须,一身牌子,估计都是秦虎贡献的。 只要不是钱,别的他都要! 兴奋感直冲脑门,脸上是压不住的嘴角,要不是胳膊拖后腿,林一交都想自己动手挖了。 此时已经回来了很多人,大家自觉站在顾成身后排开,只等他下命令。 “再给你一次机会。” 顾成语气依然强硬,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须的无动于衷让他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面的东西恐怕不好对付。 这边铁锹榔头直冲神像,要知道,他们这么多人不消片刻就能全部挖开,但是再看一须,气定神闲,显然他并不怕底下的东西暴露。 除非,那下面的东西有自毁功能。 无论是爆炸还是消失,这都不是顾成想要的结果。 王放此时也察觉过味来,几步走上前,目光将一须上下仔细扫视一遍。 这个人一幅抗拒却不反驳的行为,在他们那叫死不认罪。先不说顾成他们为什么要抓他,就男人现在的态度就表明他们对峙的事情不简单。 “需不需要我叫人支援?” 王放嘴里在询问顾成的意见,实际也在威吓一须。 他们当然是希望一须能主动交代,毕竟,如果下面有危险,贸然行动只会带着大家一起送死。 这个后果他们谁都承担不起! 一须听到王放的声音,睁开眼睛便看到刚刚还“帮”他的警察站在面前。 他开始犹豫。 如果真的叫来更多警察,一须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因为他们手里有枪。 思忖再三,突然,一须肩膀一抖,竟然将顾成的甩开,慢悠悠直起身,就好像刚刚狼狈的不是自己。 只见他伸出一指,直冲着顾成,“我可以说,但是你们所有人必须退到庙外,我只和他一个人说。” “不行!”两道声音同时在顾成耳边炸起。 以王放的为人,他是不可能将自己的手下置于情况不明的危险当中的,他可以立马安排谈判专家来。 那边,林一交已经反手从旁边夺来一把榔头,就要给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一点厉害。 谁的人都敢惦记! 臭道士,一肚子坏水! “可以,”顾成立马出声,制止了林一交。 “顾成!” “我留下,你们所有人都退出去。” 第13章 老板你玩纯爱啊11 王放并不知道顾成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受到窑镇派出所的重用,甚至推荐到他面前,但是他依然要多交代他几句,便把顾成叫出大殿。 “那些尸块上面,法医发现有很多深刻见骨的伤口,也鉴定了确实是一刀一刀划出来的。 大多数伤痕发现有反复犹豫的痕迹,就像在故意折磨受害人,不难看出,凶手下手狠辣,已经没有基本的人性。” 王放的话点到即止,但是顾成却有了更深的猜测。 他仔细观察过那些伤口,上面看似凌乱的刀痕,可能是凶手刻意划出来的,让他不经想到当年教林一交画符时的笔迹。 那时候林一交有些绘画基础,但是并没有接触过符文,所以画出来的东西像那么一回事,但是描边严重。 顾成明白,这是林一交在努力靠近自己画的符文形状,他想尽力复原,于是不断填补不完美的部分。 就是因为见得多了,这个细节才让他轻易就联想到。 “他不可能跟这么多人有仇,这堪比凌迟。” 顾成推敲了一下用词,毕竟这里面可能涉及到超自然的力量,并不方便对王放一个普通人多说,“或许……你们可以将尸骨上所有的刀痕拓印提取,看看能不能组成什么。” 王放愣住,没想到顾成会突然转移话题,“什么?” “你最好听我一次。” 顾成坚定的回望王放,逼着他必须去相信这段奇怪的话。 “顾成,我可以去安排,但是这必须是在我们已经查到真正原因的前提下进行,特别是现在没有丝毫证据指向凶手是谁,你贸然要被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扣下,实在是太冒险了。” 王放的担忧藏在皱起的眉宇间,语气谆谆,若是乔憔看到自己老大这样俯首,都要感叹一句“老树开花”,但是他碰到的是顾成这个油盐不进的。 “我不会有事,他若敢做小动作,有事的只会是他。” 顾成只当王放是在暗示他非常时期非常手段。眼神坚定,透过窗户看向一须的眼神都带着势在必得。 似真怕顾成冲动和一须动手,王放还是踌躇着开口,“第二现场离胡家村这么近,不管是不是真的和这个人有关。你都务必要非常小心,听见了吗?” “自然。”顾成知道他的好心,并不会拂了他的意。 他目前对一须了解的信息很少,只知道这人的境界已经稳稳步入半仙甚至更高,他能感觉到一须体内暴躁的法力在四处游走,这都是强行压制才会有的结果。 现在看来,他和一须之间免不了会有场恶战,刚刚顺从一须的话支走其他人,也不过是为了不让他们参与进来。 在天道规则下,这是他要维护的界限。 想到这,顾成脑中不自觉闪过林一交的影子,默默叹了口气。 这也是个普通人,当年却被他无辜牵扯进来。索性已经将给他的能力封印住了,也算拨乱反正。 林一交这小子,有这样的命格,就该顺顺利利的活着,只是性格有些偏执,为人做事上总要吃些苦头。 对了,差点把他忘了! 顾成似梦惊醒,立马揪住王放的肩膀,语气急切,带着丝丝请求,“虽然你未必拦得住,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帮忙。” 王放只迟疑了一秒,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一会儿无论我和一须在里面发生什么,请你一定要拦住林一交,不要让他闯进来。” “那我们呢?”如果是怕林一交收到伤害,那他们警察总行吧? 顾成脑中演算着几种严峻的后果,郑重地对王放道:“如果你们能听到动静,不管是什么,请直接进来。” 这倒是稀奇,是怕林一交坏事吗? 一想到林一交,王放在心里也默默认同起来,用年轻气盛,浮躁鲁莽来形容那小子最合适不过,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会尽力。 以为读懂顾成话里意思的王放,自动忽略了话中如病句一般的“能听到动静”。 顾成也算交代完一件事,放下心不在管王放。 再次看向一须,竟然发现对方眼里满满的跃跃欲试,连带着身体也在兴奋的颤抖。 不经想着一须是不是也在等这个机会? 王放还想拉着顾成说说,但是见对方已经将转头,他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老天保佑,希望顾成能拖得久一点,他已经通知队里来人支援,挺到那一刻就稳妥了。 今天这么磨叽确实不像他的风格,他打算信一次顾成。 不再犹豫,王放行动起来,重新回到大殿。嘴上一边招呼乔憔,一边上手拽住脸色难看的林一交往外面走去。 本想赖着留下的林一交没想到会有人“叛变”,一时不察竟然真被王放拖出大门。 “王放!你放开!” 一时间,现场满是林一交怒吼不甘的声音,但是王放的姿态实在强势,保镖们也不敢贸然上手抢人,只好紧跟在后面一起集中到院子里。 王放动作很快,等所有人都出去,顾成已经回到殿内。 众人前脚刚出门,后脚一须已经过去将大门关上,顺便将门帘和窗帘通通拉上,已经掉下来的也被他捡起夹在缝里。 顾成就这么默默看着他动作,直到屋里慢慢全黑下来,也掩盖住外面欲探究的视线。 没想到自己的存在感已经低到不被一须放在眼里,顾成注意着一须在面前走去又走回,一眼都没有看自己。 这是被无视了? 而一须的想法很简单,他并不认为顾成会发现自己的秘密,毕竟普通人,弱到可以直接捏死,但眼下这个节骨眼,他不会做出杀人这种多此一举的事。 反正谁跟他都行,留下顾成最容易罢了。 一须打定主意,倒时候真要问起,就算顾成说出去,他也可以不承认,那些警察又能奈他何。 放任顾成在黑暗里,一须神情专注,他要把握住最后的机会,不成便成仁! 于是,将后背放心露出的一须错过了顾成眼底频频闪烁浮光,如鹰隼般锐利,时刻监视着空间里法力的波动,似等待猎物出洞前埋伏的猎人。 这边,一须已经在麻奶奶像下站定,只见他双手快速变换交替,顷刻间完成结印,羊山胡须抖动间,原来是嘴里在振振有词。 吟唱的咒文随着手势而出,一圈一圈如蟒蛇般缠绕其上,冷人不适。 顾成注意到,一须法力的颜色很古怪,不知道他是如何修炼的,黑雾中夹杂着金光,层层递进,向麻奶奶像打去。 “你在召唤什么?” 不知何时,顾成已经出现在一须背后,幽幽出声,似鬼如魅传入他的耳朵,着实吓了他一跳。 “你说什么?”一须的语气不确定中带着惊恐。 不待顾成再说,从上方麻奶奶像里传来呜呜的响声。 突然,那处呼啸出一股飓风,扑面而来。风被关在密闭的大殿里,瞬间席卷着整个空间,门窗纷纷受力,被拍打的哐哐作响。 刚在院中站定的众人只见异象突现,透过窗户也看不见殿内发生了什么。 王放还在控制着林一交,被他吵的一时间没有注意到情况,但是经历过那晚事件的人已经开始戒备,其中李强叫喊的声音最大。 “见鬼了!还来!” 撕心裂肺般,李强下意识扯住身边人,见大家都没反应,立马转身脚步不停,拼命扒拉开障碍就向庙外跑去,保命要紧! 李强的碰撞惊醒了呆愣的局面,瞬间,也如炸锅般,所有人争先恐后的向外涌去,生怕妖风吹到院子里,晚一步被伤到。 慌乱片刻,院中没走的只剩下林一交、王放和乔憔三人。 “你放开我!”林一交仍被王放缚住,挣扎不脱,“四儿!六儿!来呀!” 林一交还想叫手下帮忙,谁知一转眼,哪还有人。 “混蛋!你们老大我还在这呢!” 王放抽空抬头环顾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 “怎么回事?他们跑什么?”不确定,还是问了一嘴乔憔。 “刚刚里面的人在拍门和窗户,不过几下就消停了。” 乔憔心里惶恐,主要是他也解释不清楚里面不过只有顾成和那个道士两个人,怎么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王放不知道乔憔心中所想,只瞧见他面上淡定,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还暗道李强那些人少见多怪,转头便一心放在林一交身上。 幸亏顾成出手迅速,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来,手在胸前快速起势,莲花手抬起直指苍穹,大喝一声:“起!”一道透明的法阵顷刻间将大殿整个罩住,如一个隔离带,将声音和动静全部阻挡在内。 “原来是同道中人。”一须双手拂面避着强风,一边静默的打量着顾成的动作。 手法特殊,不似他见过的任何一家功法,想来也是个散修。 “我和你?”顾成声音直直在一须脑海中炸响,逼得他恍惚。 一须还以为那句默念会随风散去,没想到顾成耳力惊人,这种情况下不仅听见了,还反向他传音。 这家伙必定是练到一定境界了,不然传音这种如此费功力的事,不到万不得已,他自己使用都是慎之又慎之,顾成竟然随心即动,实力可见一斑。 直到麻奶奶像又出异响,才将一须从深思中拉出来。 他劝告自己,现在不是管顾成的时候,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