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鬼找工作这种事情不要啊》 第1章 第 1 章 “面试结束了，你回去等通知吧。” 面试官起身开门的动作自然又熟练，脸上笑容不减，看上去似乎非常满意眼前的面试者。 实际上纪景言已经猜到这次面试要凉，毕竟“回去等通知”这句话，十有**是没有下文的意思，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是原本要入职的候选人不来了，他被拉去打复活赛。 还是三四个人一起打的那种。 纪景言习以为常，离开前看了一眼桌面基本没挪过位置的简历。 黑白双面的打印，边缘还有些毛边，是他在某宝上买的最便宜的套餐，一张只要2毛钱。 再加上15块的共享单车月卡，匀下来一天只要5毛钱，也就是说这趟成本不到1块。 纪景言默默在心里算了下，心满意足地离开会议室。 还行，不算太亏。 说起来纪景言的履历并不差，他本科毕业后进入A市知名互联网公司工作，大厂福利好工资高，他曾经也是被同龄人羡慕的存在。 只可惜刚出象牙塔的纪景言并不知道，被人为赋予光芒的大厂在脱去滤镜后只剩无尽的加班，一不小心还会被高层内斗波及，成为组里的专用背锅侠。 纪景言在这样的环境里痛苦地工作了3年，收到裁员的通知后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恨不得当天就离开，多犹豫一秒都是对赔偿金不尊重。 不过这样的情绪在他gap了一年后悄悄发生了转变。尤其在他站在路边买煎饼果子，犹豫要不要加一根肠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小兄弟，想好要什么没有？” 这家煎饼果子摊位的位置不错，就在纪景言刚才面试的公司楼下。这个时间点小摊没其他客人，老板也不着急催他。 纪景言咽了口口水，眼神在鸡柳和培根之间来回移动。 老板平时赚着办公园区社畜的钱，一眼就看出对面年轻人的状态。垂头丧气的，背后的双肩包还有些开线，一副找不到工作又没啥存款的样子。 他干脆道，“别纠结了，哥早上还剩些鸡柳碎，不介意就送你了。” “这怎么好意思。”纪景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嘿嘿一笑，“那哥等会帮我多加点酱呗，好久没吃了，馋。” 对面的年轻人长得白净好看，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说出这样的话也不让人讨厌。 老板好笑地摇了摇头，手上的动作倒没停，很快把煎饼果子做好递出。 一口咬下去，纪景言差点没猛男落泪。 “咋了兄弟，酱太多咸了？” “怎么会呢，是太好吃了！。”纪景言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您不知道，我快三个月没吃过加料的煎饼果子了。” 老板咂舌，“怎么困难成这样？” “没办法，快没钱交房租了。”纪景言没细说，啃了几口煎饼果子，差点流下幸福的泪水。 按理说纪景言大厂打工三年，应该存了不少钱。但他离职后才躺了半年，就意外把房东的房子烧了。 好消息是没有祸害邻居，坏消息是攒的存款全部用来赔钱。 在处理完房东的房子后他开始找工作，可惜已经gap了9个月的经历在许多公司看来堪比坐牢留案底，纪景言把招聘软件刷烂了都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这一拖就把gap期拖到了1年，更加雪上加霜。 “也是，这年头大环境不好，工作不好找啊。”老板闻言深有同感，“想当年，哥也在大厂当过牛马，还好及时更换了赛道，现在变成赚你们牛马的钱。” 纪景言刚才顾着吃煎饼，没怎么打量老板。闻言一看，老板宽大的围裙下果然露出一截红黑格子衫，说话间，铮亮的脑袋反射出和他手上的铁铲差不多的光。 纪景言暗暗点头，这标准程序员穿搭，怪不得煎饼的手速这么快，感情是写代码写的。 闲着也是闲着，他干脆和老板唠了起来，“哥您以前挣不少吧，怎么想着换赛道？” “裁员了呗，干我这行的，35岁差不多入土了。”老板还是那副乐呵呵的样子，继续道：“互联网这行咱干不了，还不能挣点互联网牛马的钱吗？” 老板一边说着，手里的刮刀舞得飞起，把不粘锅上面的碎屑清理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个曾经对清理缓存有强大执念的程序员，把手里的铲子换成键盘毫无违和。 纪景言深有同感，别说老板了，他才25岁就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招聘软件打开比他的短信还干净，实在不行只能去摇奶茶了。 他不由叹了口气，“找工作真难啊。” 这年头找工作就像扫雷，某招聘软件上一搜一大把工作时长10小时还不交社保黑心公司。 就算是正规公司，面试也并非一帆风顺。就像纪景言，一不小心就会被面试官创成心理障碍，力度堪比对面正在撞过来的公交车…… 咦等等，公交车？！ *** 尚乐章是这片区域的“死了么”骑手，在华夏传统民俗里，他也被称为勾魂鬼差。 今天是个阴天，尚乐章心情不错，哼着小曲飘到了万青科技园。 不是他想摸鱼，而是这个科技园实在算爆单圣地。 例如上个月有人加班猝死；上上个月员工半夜下班，太困了掉进水里；还有上上上个月实习生开会错过饭点，会议结束后太饿了吃饭噎窒息。 因为死的人太密集了，外面还有个传言，说因为园区上班的员工怨气太大，导致磁场错乱才意外频发。还有人说这里是鬼差常驻地，鬼差天天来勾魂之类的。 尚乐章实在冤枉，常驻什么的，绝对没有的事，这纯属是对他们工作态度的污蔑！ 搁以前他们还能被活人尊称一声鬼差大人，有摆谱的权利。自从地府开始搞现代化工作流程，鬼差就是个靠订单数吃饭的基层公务员，哪有时间摸鱼啊？ 不过尚乐章今天运气不错，才呆了几分钟，他的手机就发出一声唢呐音效，是死了么app派单提醒。 尚乐章拿出手机一眼，上面果然躺着一条信息： 【叮！黄泉路1444号往生殿派单，请于15:45前到达万青科技园勾取亡魂。】 【亡魂信息：身份证尾号8846，王*全，死因车祸。】 【绩效奖励：功德点300。】 15:45就是十五分钟后。 尚乐章麻利地点了“接单”，想着时间差不多了，干脆在煎饼摊附近等app出餐，顺便把年轻男人和煎饼老板的唠嗑听了个遍。 “原来阳间找工作也这么不容易啊。”尚乐章听完很是感慨，感觉当死了么骑手也没什么不好的了。 仗着两个活人看不到自己，他把头伸进年轻男人的背包里，瞄了一眼他的简历。 简历的上半部分刚好被背包的挂片挡住，只露出了下面工作内容的部分。尚乐章虽然不当人很多年，但在阳间勾魂久了，多少能看懂一些。 “嚯，简历不错，这公司挺出名的嘛。” 听其他鬼差说，这个公司也是爆单圣地，一年至少能勾5个魂呢。 就是简历上的工作内容有点杂，看起来就像专业背锅的。 尚乐章饶有兴致地看了一阵，才把脑袋从背包里拔了出来。不一会，终于听到了动静—— 在半条街外，一辆开得歪歪扭扭的公交车用极快的速度冲进了万青科技园。 尚乐章眼睛一亮，死了么app终于出餐了！ 公交车的异常引起了不少人注意，尚乐章前面正在吃煎饼的年轻男人反应不错，一边大叫着一边往旁边跑。但小摊老板运气就没这么好了，在公交车冲进园区时，他刚好把头埋在了煎饼车下面的柜子里，不断地往外掏鸡柳。 煎饼车的柜子为了保存食物，特地做了加厚处理，煎饼老板根本听不到动静。 尚乐章瞬间把目光锁定在了老板身上，送外卖的手指蠢蠢欲动。 然而年轻男人在发现老板的情况后，不知道为什么满脸纠结地停在了原地，短暂犹豫后，还是朝老板冲了过去。 尚乐章看了一眼手机，距离出餐时间还剩一秒钟。 几乎在同一时间，尚乐章听到了老板被推到在地上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年轻男人不甘的惨叫声。 “早知要当人肉气垫，刚才就该多要两个蛋啊！！！” …… ………… 没有痛感，意识也都清晰。 纪景言飘在半空中，发现自己的灵魂被地上的身体牵拉着，只能在三米范围内活动。 这就是死了的感觉吗？ 纪景言感觉很新奇，先是飘到煎饼老板旁边，欣赏了一下这位一米八的壮汉哭得满脸鼻涕的样子，又飘到护士和医生旁边，看他们有条不紊地把自己的身体抬上救护车。 他竟然是这场意外的唯一受害者。 车祸的起因是一位乘客发现自己坐过站后，和公交车司机发生冲突，两人拉扯期间，公交车不受控制地撞进了科技园。 在公交车撞到纪景言后，那位乘客吓傻了，司机趁机抢回公交车的控制权，才没酿成更大的惨案。 哦不对，也不能说他是唯一的受害者，现场另一位受伤的路人是煎饼老板，他被纪景言推了一把后摔破了皮，不处理一个星期能好那种。 纪景言飘了一会，逐渐熟悉了灵魂状态，绕着煎饼老板转了两圈。 “呜呜呜…… 阿嚏！”痛哭流涕的煎饼老板突然打了个喷嚏。 纪景言张大嘴巴，“还有这种玩法啊！” 他瞬间玩心四起，可惜身体已经被拉上救护车了，灵魂又被牵着，只能在狭小的车厢里来回游荡。 没想到车内温度竟然真的降了一些下来，地板上还卷起了一小股冷风。 煎饼老板冻得打了个寒颤，盯着那一小股风，眼睛都瞪大了，“该、该不会是小兄弟的鬼魂就在附近吧！” 纪景言由衷赞叹：“我靠！老哥敏锐啊！” 一旁护士瞪了老板一眼：“什么鬼不鬼的，小兄弟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了，这是我们救护车漏风！” 跟车的医生年纪不大，看起来很活泼，听到护士的话后顺着聊了起来，“张姐说得对，怎么可能有鬼。要是有鬼，那鬼差大哥也得来勾魂咧。现在小兄弟还好好的，难道说鬼差在偷懒吗哈哈哈哈。” 医生话音刚落，纪景言耳后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怎么能随便造谣鬼差，我们哪有空摸鱼！” 纪景言：…… 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只见凭空出现的人穿着一身黑色古朴长袍，手里拿着一副链接锁链的钩子，一副让人眼熟的样子。 见纪景言看过来，黑袍男子礼貌地笑了笑，“你好，你的死了么订单已到达，请问是身份证尾号8846号的王先生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救护车里的冷风已经停了下来。 纪景言沉默地看着前面的黑袍男人，男人脸上挂着眼熟的笑容，让纪景言想起了某群电动车开得飞起的小黄人和小蓝人。 “请问是身份证尾号8846号的王先生吗？”黑袍男人礼貌地重复了一遍，就是左手的铁钩已经准备就绪，大有纪景言再不说话就直接动手的意思。 纪景言小声回答：“我不姓王啊，你们是不是送错了？” 尚乐章心想这种人他见多了，大声反驳：“我们的死了么app后台接的是生死簿数据库，绝对不会派错单！而且我还连续三年蝉联勾魂准时王，不可能找错地方！” 小样的，还想在他面前装？ 说着尚乐章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机，纪景言偷偷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台水果手机，不过后面挂着8个摄像头，比市面上摄像头最多手机还多一倍。 尚乐章发现了他的偷看，好心解释：“现在阳间流行这种款式的纸扎手机，下面人手一个，等你下去就知道了。” 纪景言：。 其实不是很想知道。 尚乐章很快打开了死了么app，把屏幕递到纪景言面前，“你看，是这个时间地点对吧。刚才的车祸只有你出事故了，不是你领便当谁领便当？” “是这样没错……”纪景言弱弱道：“但我真的不姓王，我的身份证尾号也不是8846啊……” 尚乐章皱着眉，他实在不想闹太僵。现在地府现在提倡亲近群众，他们这种基层公务员，被投诉是会扣奖金的。 但刚死的鬼跟阳间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没有身份证，想要核实身份只能先拉到地府，等判官确认。 如果眼前这位年轻人不愿意乖乖跟他走，那他只能…… 只是尚乐章还没付之行动，他的手机又收到了新消息。 “是冥钉工作群的通知！” 纪景言见鬼差没空管自己，悄悄往他身旁飘了飘，发现他说的“冥钉”和阳间牛马常用的办公软件差不多。 【A市鬼差组（67）】 崔珏（崔府君）：@全体成员死了么app派单系统出现故障，暂时无法修复，立刻停止勾魂，已经勾住的魂魄马上送回□□旁，尽量保持魂魄活性！ 张大牛（鬼差）：收到 连集（鬼差）：收到 封凝月（鬼差）：好的[敬礼][玫瑰] 尚乐章反应也很快，收到消息后立刻回复。 尚乐章（实习鬼差）：111 纪景言看得很无语，嘴张张合合，最后还是闭了起来。 很好，很与时俱进，不愧是社会主义大地府。 尚乐章对纪景言的情绪毫无察觉，等他熄灭手机屏幕，一抬头就看到纪景言瞪得圆圆的眼睛，差点吓了一跳。 尚乐章：“我靠你干嘛，装牛头哥呢？” 纪景言冷哼一声：“绝对不会派错单？” 尚乐章：“……” 见对方没有反驳，纪景言小人得志，声音都大了些：“连续三年蝉联勾魂准时王？” 明明是个实习鬼差，他都看见了！ “……”，尚乐章心虚地移开眼睛：“这不怪我们，听说开发死了么app的程序鬼是个临时工，临时工嘛，你懂的……” 被社会捶打过无数遍的纪景言根本不吃这套，听完之后火气更大了，“你们不好好招人，还想让临时工背锅？气死我了！你工号是多少，我要投诉你！” 管你小黄人小蓝人还是小黑人，不信你不吃投诉这套！ 果不其然，还是实习生的尚乐章根本吃不起投诉，立刻急了：“真不怪我们！这年头的新死的鬼都不想上班，根本不投简历，你都不知道我们招人有多难，出点意外很正常吧！” 纪景言叉腰，很是怀疑。 尚乐章被纪景言盯得发毛，害怕真的吃投诉，还真给他灵光一闪，“对了！你以前不是做招人的工作的吗，反正你现在没班上，干脆来帮我们招人呗！” 大厂牛马三年背锅两年，脾气好耐操劳，不就是他们要的怨种……啊不，人才吗？ 等他们当同事了，还有什么投不投诉的。 纪景言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要。” “你再考虑一下吧，死了么app的故障一时半会修不好，你的身体一直处于植物人状态，魂魄哪里都去不了，比坐牢还难受。”仗着自己在阳间学到不少新知识，尚乐章循循善诱，“而且你没工作没医保，住院要花好多钱呢！” 这是真的戳到纪景言的痛处了，他存款不多，也不敢赌煎饼老板的人品，没人帮他垫款，他的身体能支撑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看出纪景言在动摇，尚乐章继续忽悠：“你放心，负责帮阴间招人的公司很特殊，只要见过鬼差就能面试，不死也能上班！” 说着尚乐章担心纪景言再次拒绝，手指快速在手机上敲打着什么，“别犹豫了哥们，我已经帮你内推了，等着面试吧。” 纪景言皱眉：“现在就面试？” 不说他想不想面试，面试官能马上过来吗？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救护车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一团黑色的雾气突然出现在车后壁，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连接着深渊的黑洞。 救护车内的人类却毫无察觉。 纪景言来不及惊讶，只见黑雾晃动得越来越激烈，像被什么东西撕开了一样。 一节苍白的手腕从黑雾内伸了出来，节节分明的手指如同玉雕一般，美得像艺术品。紧随其后的是质感极好的白色衬衫、笔直的黑色西裤，以及一双……拖鞋。 纪景言：“……”真是见鬼了。 黑雾还在晃动着，等黑雾稳定下来，一个陌生的男人已经出现在救护车里。 忽略那双奇怪的鞋子，男人长得极好，黑色及肩长发束在脑后，有种雌雄莫辨的美，但小麦色的肤色又为男人增添了一丝野性，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这是一个男人。 男人站定后，微微掀起一双桃花眼，黑色瞳仁隐约闪过一丝金光。 “小章，有人要面试我公司的hr岗位？” 男人的声音也很好听，就是看向尚乐章时，忍不住皱眉，“眼睛抽筋？有病去喝孟婆汤。” 尚乐章很委屈：“司老板，你的鞋……” 男人低头，才发现自己脚上穿着拖鞋，脚上那双印着卡通图案的袜子就这样大大咧咧地露了出来。 男人：“……” 男人不自然地扣了扣脚趾，咳嗽了一声，假装没事发生地挥了一下手。 下一秒，纪景言感觉眼前一花，发现自己被转移到附近的空地上，装着他身体的救护车从旁边呼啸而过。 纪景言：？ 不是说魂魄不能离开身体旁边吗？这两只鬼不会打算让他直接死了入职吧？ 阴间版传销啊？！ 可能是纪景言控诉的眼神太过明显，尚乐章连忙安慰：“放心！有司老板出手，你的身体肯定死不了。” 幸好鬼差这个身份在华夏老百姓里还算有点信用，纪景言勉强冷静了下来。 尚乐章松了口气。 好险，到手的内推奖金差点飞了！ 他赶紧转移话题，“咳，我来为两位介绍一下吧。”尚乐章朝男人微微鞠躬，“司老板，这位就是我内推的面试者，纪景言。” 说罢，尚乐章又朝纪景言介绍道：“这位是黄泉招聘所的老板，司岳。” 对面长得跟明星似得老板优雅颔首，目光锁定在纪景言身上，“请你自我介绍一下吧。” 纪景言压根不想理他们，奈何面试过上百场的身体已经形成了肌肉反应，自我介绍脱口而出：“面试官好，我叫纪景言，毕业于A大，毕业后进入了XX集团担任HR专员，主要负责简历筛选、初面及新员工入职培训。过去三年里……” 年轻人的语速适中，条理清晰，无疑是一个身经百战、在群面中嘎嘎乱杀的面试者。 只可惜这样的面试者在阳间也找不到好工作。 司岳听完，满意地点点头，“你最快可以什么时候上班？” 纪景言愣住：“啊？”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司岳露出疑惑的神情，“你不想来？” 看样子根本没想过纪景言会拒绝他。 纪景言很无语，废话！谁活得好好地会想上阴间班啊，真是好自恋一男的。 司岳显然误解了纪景言的意思，一手插兜，配上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很有大佬风范，装了个大的。 “自信一点，你很符合我们的入职条件。” 纪景言：“……” 感情这死装男以为他的拒绝是出于自卑。 “我们公司只录用知晓阴间存在的人，如今你灵魂出窍，窥见了我们的存在，刚好符合录用条件。”司岳说道，“再者，现在阴间的招聘工作越来越难，很需要你这种专业人才的加入。” 说完司岳勾了勾唇：“只要和我们签合同，我们可以走后门……咳，动用合作企业优势，优先为你解决灵魂出窍的问题。” 纪景言疑惑：“我入职了还能继续当人？” “当然了。”司岳似乎被纪景言的样子逗笑，嘴角的弧度更大了，“我们的业务偶尔需要沟通阳间，你当然是以活人的身份入职。” “那五险一金，加班补贴，年终奖……” “都有，工资发阳间货币阴间货币都行，包吃包住，16薪。”司岳认真道，“签劳动合同，试用期工资不打折。” 理论上这场两鬼一魂魄的面试，怎么看怎么不正规，甚至有点阴森恐怖。然而对面老哥还穿着卡通袜子，旁边那只实习鬼差在偷偷玩手机摸鱼，此情此景实在让纪景言害怕不起来。 尤其在听到堪比大厂的福利待遇后，失业一年的纪景言简直两眼发光。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几番挣扎后，终于说出了那句：“工资合适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那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逼良为娼。 “工资自然会让你满意。”眼前穿着西装的老板又笑了一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写着【黄泉招聘所】的合同。 纪景言仔细看了一遍，上面写的工资果然很可观，虽然换成阴间货币只能换奇奇怪怪的功德点，其他倒是没什么问题。 纪景言长长吐出一口气，慎重思考后，在乙方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完成最后一笔后，他的魂体像被打入了一个印记，身体微微发亮了起来。 司岳满意地点点头，“好了，你现在不是无业游鬼了，可以向天地银行贷款了。” 旁边的尚乐章眼疾手快，把手机举到了纪景言面前，“张嘴。” 沉浸在找到工作的兴奋中的纪景言没反应过来，“啊？” 下一秒，尚乐章的手机冒出一句语音：“面容验证通过，用户纪*言贷款成功，请在每月15号归还6000功德点。” 纪景言呆住：“贷款？” “嗯呢，刚才不是说入职帮你解决灵魂出窍的问题嘛。刚好贷了100万功德点，可以开通魂魄快速归体通道了，比看广告复活还快。”尚乐章得意笑了笑：“你放心，地府和黄泉事务所是老合作商了，这点后门我们还是能开的。” 纪景言：？？？ 他很想骂人，可惜话还没骂出口，一股强大的吸力就吸住了他的身体，把他的魂魄往外拽。 天旋地转间，纪景言隐约听到尚乐章欢快的声音：“纪先生！记得顺便在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当入职体检了！” 纪景言：我操你大爷！！！ 第3章 第 3 章 青洲城隍庙坐落在A市的市中心，左边700米是某500强办公大楼，右边500米是A市人流量最大的商场，和这些光鲜亮丽的现代化建筑放在一起，有500年历史的城隍庙显得格格不入。 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青洲城隍庙的占地面积也有8000平方米，如果不是城隍庙已经被列入古建筑保护名单，恐怕早被改成其他用途。 纪景言在A市生活了7年，来城隍庙的次数屈指可数，以前偶尔路过，只是打工牛马根本没进去闲逛的心情。 现在他不但可以进去闲逛，还要住在里面。 “就这些行李？” 司岳今天没穿西装，半长的头发束在脑后，上身穿着一件某游戏联名款T恤，下身套着一条宽松的短裤，脚下还是面试那天的拖鞋。 忽略这些，那张脸依旧帅得人神共愤。 纪景言挠挠头：“其他的都烧没了。” 说着他又想到：“对了！当时我看火灭不了，一边烧一边念叨着去世了的爷爷奶奶，你说他们会不会收到？” 那堆东西可不便宜，都赔得他倾家荡产了。 司岳斜了纪景言一眼，“你当黄泉路海关是摆设，什么破铜烂铁都能进来？” 纪景言吃惊：“地府还有海关？” “嗯，防西方地狱的小崽子偷渡。”司岳打了个呵欠，伸手去够纪景言的行李，“行李给我。” 纪景言：“……” 虽然知道华夏地府很先进，但没想到先进到这个程度，隔壁撒旦老头知道咱们防他们这么紧，该不会一怒之下征收125%的关税吧？ 眼看司岳的手要伸过来，纪景言把行李拉到一边：“我来就行。” 司岳没在意，只说了一句：“跟紧了。” 司岳的脚步很快，两人很快到了城隍庙后院。这个后院只允许庙里的道士靠近，隐藏在葱葱郁郁的树丛后面，清净雅致。 纪景言好奇地看着周围，发现不远处是一栋三层小楼。他跟在司岳后面，明明距离小楼还有200米，下一秒却直接出现在了小楼前面。 司岳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是结界，以后你可以自由出入了。”他打了个呵欠，又道：“一楼是黄泉招聘所的办公室，我们晚上6点上班，你自己上二楼找个空房间住吧。” 说罢，司岳一个闪身不见了。 纪景言这个打工牛马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拖着行李箱进小楼。 小楼外面看着不大，但推门进去，里面空间却别有洞天。一进门，是一个大约100平方米的古朴小院，里面花草摆放显然是精心设计过的，一眼看过去哪哪都舒服。 穿过一条鹅卵石小径，很快就能看到两扇古朴的木门。季景言还愁着怎么开门呢，没想到手刚放上去，两扇木门就自动开了。 纪景言啧啧称奇：“我靠，全自动感应门啊，这也太科学了吧！” 穿过大门，里面是一个100平方米的大房间，房间装修成了常见的办公室模样，中间摆了六张办公桌。 最靠里的地方，是一张比普通办公桌大两倍的桌子，附近的架子上摆满了手办。 桌子上除了两个电脑显示屏，还有放着几台游戏机，附近还放着一些周边，上面的图案纪景言很眼熟。 和某人衣服上面的图案一模一样。 纪景言：…… 破案了，原来老板是个死宅。 还没到上班时间，纪景言没继续停留，转头上了二楼。二楼有4个房间，其中3个是空着的，纪景言选了最靠里的房间，开始倒腾自己的行李。 等整个房间收拾好，距离上班只剩半个小时了。 *** 青洲城隍庙的闭园时间是下午六点，五点五十分的时候，城隍庙的灯开了起来，游客散尽，世界的阴阳开始颠倒。 纪景言一下楼，办公桌都还没挨近呢，一道白色的身影飘了过来。 “新同事小纪是吧？有空吗？有个急活，我们花五分钟对一下。” 熟悉的话让纪景言有点手痒，想在键盘上按个“111”。 他看过去，眼前是一个穿着白色西装、染着白毛时髦帅哥。见纪景言一脸茫然，帅哥挑挑眉：“这就忘了，两个星期前我们在医院见过面了。” 纪景言恍然大悟，他就说嘛，白毛这么时髦的人设，果然不是普通人。 这他喵的是白无常啊！ 当时他斥巨资开通了VIP通道，魂魄很快归位了。等他从病床上醒来，看到的就是一黑一白的鬼差，也就是家喻户晓的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过来除了为VIP客户服务，还顺便把入职通知告诉了纪景言。 通知非常言简意赅，就是让纪景言带上所有家当，两周后早上10点来青洲城隍庙入职黄泉招聘所。 没想到白无常还挺讲究的，外勤工作服和常服还分两套。 不等纪景言反应过来，白无常又招了招手：“快来，我们对齐一下颗粒度，结果今晚就要。” 打工牛马纪景言条件反射地站直了：“好的，就来！” 白无常显然对新同事的牛马属性很满意，指了指自己的电脑屏幕，上面的文档显示着一行字。 【急招需求】阎王殿急招死了么app程序鬼，007没加班费，外包岗，硕士优先。 白无常期待地看着新同事：“这么简单的要求，能做到吧？” 纪景言欲言又止，“这是谁提的需求？” 果然很地狱，很阴间。 白无常指了指自己。 纪景言瞪大眼睛：“你不是我们同事吗？” 这需求不就是自己人坑自己人吗？ 白无常摆手：“哪能啊，我算是地府和黄泉招聘所的对接人员吧，地府有需求我们才来所里的。” 俗称甲方，还是随时巡查乙方进度那种。 “小纪啊，这个可是急单，你一定要上点心。”白无常拍了拍纪景言肩膀，“上次你魂魄离体的意外，就是上一个程序鬼不干了，留下一堆bug没处理。” “为了阳间的安全，阴间的稳定，也为了不再出现你这样的受害者，你的工作非常重要，咱们怎么也要加急把这个活干完吧？” pua手到擒来，一看就是勾过不少大厂员工的魂。纪景言心中白无常的形象彻底崩塌，他无语地问：“这么重要的岗位，你们居然敢招外包岗？” 白无常也很唏嘘：“没办法，地府格局几千年没变了，根本没正编岗空出来啊。” 毕竟鬼又不会死，就连最近新入职的年轻鬼差都是外包呢。 纪景言倒是听得想死，可惜自己已经死过一遍了，只能耐着性子问：“那我应该去哪里找候选人？” 总不能让他跑到地府发传单吧，这么传统吗？ 白无常恍然大悟，才发现自己漏了一个重要的东西，赶紧打开了一个网站。 只见网站上列着许多招聘信息，上面还有一个logo，写着“Ghost直聘”。 在网站的右上角，还有一个不断闪动的信息提示。 “这是我们上上上个外包程序鬼做的招聘网站，现在黄泉招聘所的账号归你管了。你多看看信息，肯定能找到愿意来上班的程序鬼。” 纪景言心想着总算靠谱了一回，结果接过鼠标一看，红艳艳的系统通知弹了出来——【您的账号费用已清零，充值后继续使用。】 纪景言谴责的眼神看向白无常。 白无常一脸无辜：“这么快没钱了？不是一年前交了100功德点吗？” 说着，白无常朝纪景言身后招了招手：“司老板，你来看一下。” 纪景言回头，才发现司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手里还拿着一台手机，手指不断在上面点着，偶尔飘出一两句句“unbeliveable！”，更多是“Good!”和“Nice!”。 这水平，比他还菜。 按耐住强烈的辞职冲动，纪景言企图挽回老板的注意：“老板，该充钱了。” 指的不是老板在玩的消消乐，而是显示器上挂着的【Ghost直聘】。 司岳把注意力从手机屏幕上移开，难得露出疑惑神情：“为什么要充钱？不充钱也能看简历吧。” 纪景言无语：“不充钱联系不到候选人，没办法沟通啊。” “这个简单，你看上谁了我们直接去找。” 纪景言满头问号。 司岳干脆大声密谋，“我可以偷偷用生死簿锁定候选人，再用香火快递系统定位他们的位置。” 纪景言肃然起敬，不愧是遵循科学发展观的地府机构，连开盒都这么紧跟潮流！ 司岳又说：“你想看的话，我们今晚就可以试试。” 纪景言其实没有很想看，但他记得合同里有写，他完成一个员工入职kpi，就能获得2000功德点奖金。如果一个月能入职三个，就能覆盖他的贷款，工资就纯纯进他口袋了。 不知名抠学家小纪哪能忍住这个诱惑啊，干脆占用了白无常的电脑筛了1个小时简历，还真给他找到一个适合的。 “唐毅，32岁单身程序员，985博士毕业生，10年全栈开发经验，三个月前死于急性心梗，俗称猝死。” 纪景言把唐毅的信息交给司岳，司岳用手机操作了一会，很快报出了一个地点，“他在众新大厦A栋。” 纪景言一愣，这不就是他前公司的地址？ 第4章 第 4 章 众新大厦是众新集团的办公楼，作为A市知名的互联网企业之一，众新集团财大气粗，一口气建了三栋楼。 其中A栋属于研发大楼，众新集团的研发项目组都在里面办公。 众所周知，互联网公司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工资高，上班时间也长，员工猝死率更是名列前茅。 所以纪景言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我们要怎么过去找他？” 司岳收起手机：“走进去啊。” 纪景言狐疑地看着司岳：“你跟众新集团有关系？” 众新集团的门禁严得蚊子进去都要被扫射三遍，他们就算买通保安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混进去。 司岳露出嫌弃的眼神：“有一点但不多。” 纪景言好奇：“所以是什么关系？” 司岳恹恹地说：“我是他们的3级星辉会员。” 星辉会员是玩家在众新集团旗下游戏充钱后获得的称号，会员3级，代表司岳已经消费了30万。 纪景言：“……”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鬼玩游戏还爱充钱抽象，还是消费了30万就能进众新大厦抽象。难道短短一年间，众新集团已经困难到需要靠“充钱就能进楼打策划”的噱头赚钱？ 可能是纪景言的眼神太过无语，司岳反应了过来，“……不是用会员权益进去的。” 纪景言瞪着眼睛：“我们不能干违法犯罪的事。” 司岳道：“放心，我有特殊渠道。” 下一秒，纪景言感觉后背被轻轻一拍，一阵恍惚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趴在了工位上，而灵魂又飘在了半空。 司岳抬了抬下巴，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走吧，现在没人会拦我们了。” 因为人根本看不到他们。 纪景言：……行，你牛。 纪景言托白无常安置好自己身体，和司岳到达众新大厦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平时这个时间，众新大厦有三分之二的灯亮着，但今天只亮了一层。 别说纪景言，司岳都觉得奇怪，“难道众新真的要倒闭了？怪不得最近《明日荣耀》出皮肤这么频繁。” 可惜倒闭是不可能倒闭的，纪景言猜测和唐毅的鬼魂有关，问道：“老板，你能定位唐毅的具体位置吗？” 司岳掏出手机操作了一番，“在14楼。” 纪景言抬头，发现14楼刚好是亮着的那一层。 *** 今天是唐毅离开这个世界的第97天，这三个月来，唐毅的家人来公司闹过也哭过，最后只拿着极少的人道主义赔偿离开。 没办法，唐毅猝死的时候是周末，死亡地点还是在家里。那天刚好唐毅的父母出门了，回到家已经晚上，唐毅的身体都凉透了，没人知道他在家这段时间在干什么。 唐父唐母知晓儿子的性格，认为唐毅是工作过劳死，可惜没有证据，苦苦维权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因为这件事，唐父唐母甚至被网友骂是“贪得无厌的吸血父母”，众新集团也趁机借着舆论给自己刷了一波好感度，把自己摘了出来。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没想到在唐毅家人离开后，众新大厦A栋开始出现怪事。一开始只是茶水间传出奇怪的声音，后来发展到晚上大厦突然的断电，明明是夏天温度却冷得要命。 为此公司找了几位风水师傅来看，最后都无功而归。 怪事频发，公司里逐渐出现传言，说是猝死员工的鬼魂在作祟，员工们也不敢留下来加班了，才出现了纪景言他们看到的情况。 此时的纪景言和司岳若无旁人地飘过保安台，空旷昏暗的楼道里，落地玻璃反射出冷调的光，这是A市造价最昂贵、也代表着未来科技的众新大厦。 他们轻松地穿过门禁，没有惊动任何人地走到电梯旁边。 说实话纪景言对自己现在的状态还挺好奇的，身体轻飘飘的，虽然要用腿走路，但一点都不费力，走得还很快。 如果速度快一些，甚至能走出残影，乍一看就和电影里突然闪过的阿飘差不多。 “看来电影不全是瞎拍的。” 纪景言嘀咕了一句，回头看着司岳，“我们怎么上去？” 这可是14楼，不会要他们飘上去吧？ 司岳斜了他一眼：“坐电梯啊。” 他们又不是真的鬼，能接触实物的。 纪景言心想这个时候倒是跟他讲科学了，幸好办公楼里没其他员工，不然看到突然运行的电梯，不吓个半死。 等到了14楼，纪景言发现这层没有员工上班，唯一传出动静的房间是一个会议室，透过玻璃能看到两个身影。 竖起耳朵，隐约能听到传出的说话声：“蒲总，真的不能再拖了，这样下去员工迟早把事情爆在网上……” 有动静！ 仗着活人看不到自己，纪景言把脸贴在门缝上，偷偷摸摸看里面的情景。 司岳瞟了他一眼，直接从玻璃门穿了过去。 纪景言：“……” 我靠，开挂啊！ 诶等等，老板能穿墙，那他是不是也可以？ 他心中一动，尝试想象自己穿过玻璃门的样子，把脚探了进去，没想到成功了！ 纪景言惊喜：“还真可以！” 司岳挑了挑眉：“员工福利。” 纪景言感慨：“这也太适合看八卦了。” 会议室里的争吵还在继续的，被年轻男人称做“蒲总”的中年男人脑袋秃了一半，在他转过身来的时候，纪景言觉得有点眼熟。 蒲总嗤笑了一声，“员工爆料又怎样，说大厦闹鬼？这种事谁会信。” “再说了，谁能证明唐毅猝死的时候正在加班？唐毅的爸妈在网上发多少遍了，最后还是被网友骂火的。” 蒲总故作感慨地摇摇头：“你看，现在年轻人哟，和父母的关系就是这么脆弱。唐毅死了，谁管他爸妈哭什么。”还大笑了两声，“说不定那对老家伙真的和网上说的那样是吸血父母，唐毅才应该感谢我们！” 中年男人突兀的笑声回荡在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耳。纪景言听得牙痒痒，恨不得给光头男两巴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可惜他还没付之行动，会议室里的温度就突然降了下来。蒲总旁边的年轻男人吓得脸色发白，说话也哆嗦起来：“蒲、蒲总！不会是唐毅来了吧！” “怕什么！”光头男狠狠环顾四周，猛地拿起桌面的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到了35度。 这下不只年轻男人，就连纪景言都感觉温度在上升。 而飘进会议室，努力制造出这场降温的鬼也只能无能狂怒。因为阴间鬼无法触碰阳间物，努力制造出降温、断电和零碎的声音，已经是他执念过重的原因了。 于是纪景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男鬼愤怒地指着光头男狂骂，周身散发着寒气，几乎让会议室的温度下降10度；而光头男则不断加大空调制暖的功率，冷热空气的碰撞让空气的相对湿度增加了不少，微妙地让会议室维持在一个更适宜的状态。 用互联网大厂的话来说，简直是阴阳碰撞完成闭环，实现了会议室温度赋能，解决了围观用户的核心痛点。 好科学好环保的驱邪方法！ 那边男鬼还在疯狂输出，骂人都不带停的。 “我***的你个***，明明是我周末远程办公才猝死的，你们还不认！这破公司加班比流水线还紧凑，生产队的驴看了都得跪下来喊爹！咋滴你家钟表是搁黑洞里买的？一加班时间直接坍缩是吧？” “我真*了狗的信了你的邪！还说远程加班有办公记录，一出事就把远程痕迹抹除，你**真当自己是周扒皮转世？小心半夜鸡都组团骂你缺德！” 都不带喘气的，看起来平时没少骂。 得亏纪景言没忘记今天他们来的目的，赶紧喊住男鬼：“是唐毅吗？” 男鬼的骂声骤停，惊愕回头：“你能看到我？” “是的兄弟，包可以的。”纪景言眨眨眼，“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黄泉招聘所的hr纪景言，这位是我们老板司岳。” 唐毅狐疑地看着两位帅哥，他原以为他们是蒲总的人，毕竟这两人身上感受不到一丝阴气。现在看来，他们跟自己一样是鬼？ 纪景言没解释，他知道“身份认同”是取得信任的关键，趁热打铁道：“您不是在Ghost直聘上传简历了，最近有求职意向吗？” 唐毅嫌弃摆摆手：“谁死了还要上班啊。” 纪景言：“那是你为啥传简历啊？” “哦，这个啊。”唐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当时派传单的兄弟说，注册账号上传简历就能送一件纸扎衣，喏，就是我身上这件。” 唐毅把身体转过来，好家伙，这件T恤上面印着好大一个“找工作，上Ghost直聘”，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无惧35岁优化，阴间已实现永久工龄”。 纪景言：…… 唐毅嘿嘿一笑，“你知道的，我们这种背房贷的人，肯定不会错过薅羊毛的机会啊。不过上班还是算了吧，我这忙着呢。” 看来唐毅已经沉浸在虚空报复中不知天地为何物了，但他是纪景言找到的唯一适合的候选人，下一个还不知道还在阳间哪个角落打工呢，可不能这么轻易放过！ 纪景言瞄了眼司岳，用眼神控诉：老板你快说句话啊！ 司岳无奈放下手机，“唐毅，你来我们这里上班，我们能帮你……咳，走后门解决问题。” 唐毅煞白煞白的眼睛瞬间亮了，“真的？” 第5章 第 5 章 好熟悉的对话，好会画饼的老板。此情此景，简直让纪景言想大喊一声快跑。 可惜他已经屈服成为画饼集团的帮凶，只能跟着忽悠：“你放心，我们老板人脉可广了，后门稳着呢。” 大不了跟他一样背上贷款嘛。 唐毅这下冷气也顾不上放了，一脸激动地握住纪景言的手：“还是兄弟鬼靠谱，我来跟你们说一下情况吧。” 原来唐毅加入是众新集团后，被分配到了蒲光头的项目组，做时下流行的人工智能方向。可惜蒲光头实在不做人，他不是研发出身，没有研发知识，纯纯靠吹牛当上了项目管理。 没有一个合格的带领人，再加上蒲光头的外行指导内行，唐毅所在的项目进度极慢，让公司高层不满，所以蒲光头只能不断压迫员工加班，加快研发进度。 事情的转折在两个月前，众新集团突然宣布禁止员工加班。 倒不是众新集团想当好人，而是因为这几年各行各业加班太厉害，引起了舆论反噬，众新集团不得不推出新政策。 二是员工周六日的加班费也是一个大头，在降本增益的大环境下，众新集团只能出此下策。 然而唐毅的项目组根本赶不上进度，于是蒲光头想到了一个办法，让负责重要功能的员工远程加班——美名曰在家办公，以后肯定会给他们申请加班费啥的。 唐毅原本也不愿意的，但他身上背着房贷，家里的父母也帮不上什么忙。程序员单纯的工作环境让他缺少防备心，轻信了蒲光头的话。 后面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了。唐毅在加班的时候突然猝死，他父母啥也不懂，还把电脑关了，而蒲光头担心牵连到自己，趁机把远程办公的痕迹抹掉，让唐毅的父母投诉无门。 唐毅辛苦打拼半辈子的房子，也面临被银行收走的处境。 唐毅说到后面，见纪景言额头都冒出小汗珠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是吧！你也觉得我很惨吧！” 纪景言擦擦汗：“惨是挺惨的，如果你能放点冷气，可能没这么惨了。” 唐毅哭得更大声了，原来是把他当空调工具人！ 纪景言尴尬地笑了笑，他也不想啊，没了唐毅的冷气，蒲总那边也较上劲似的，明明脑袋都热成花洒了，愣是不肯把暖气关掉。 看样子以前被唐毅折腾得不轻。 唐毅还在呜呜哭着，纪景言靠近司岳耳边小声问：“老板，你想好怎么走后门没有？要不要拉一群实习鬼差群殴光头男，揍到他承认为止？” 反正他们是鬼，不做人事也没关系吧？ 司岳摇了摇头：“不可干涉阳间因果。” 纪景言无语地指了指自己。 司岳：“你的不算，你本命不该绝，我们只是帮你加速复活进程。” 纪景言：“……” 那真谢谢你了。 不爽归不爽，纪景言还是个很有责任心的打工人。他猜测着，“我怎么觉得蒲总不可能把痕迹清理掉？” 公司规模越大，工种约细分，蒲光头想要从根源清除掉痕迹，还需要信息部协调。以蒲光头的谨慎，不可能让把柄留在别人手里。 找到证据就能帮唐毅解决问题了。 唐毅自然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泄气道：“我调查过我的办公电脑了，确实没有远程痕迹。” “当时我远程连的是光头给我的一个地址，也不知道是哪台电脑来着。” 纪景言皱眉，“这就麻烦了。” “玄蛇盘金，阴鳞锢离。勾陈噬主，应劫在即。*”司岳抬了下眼睛，出声道：“我给光头算了一卦，证据大概率在他手里。离卦属火，他想隐藏的东西，可能在电子产品里。” 纪景言啧啧称奇，“我靠，这就是玄学的力量吗？你们当鬼的算命这么准，还要判官做什么。” 司岳轻咳了一声：“也不是，可能我比较强吧。” 纪景言自动理解为和“后门”有关，而且司岳能说出来，估计不算干涉因果，接下来就要看纪景言和唐毅怎么处理了。 他摸了摸下巴，“电子产品……是指手机或者电脑吗？光头不可能把证据留在公司电脑里，难道他还有其他设备？” 说到这，纪景言突然灵光一闪，“唐毅！蒲总是不是叫蒲荣新？” 唐毅颔首：“对，就是他。” “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这个混蛋！” 纪景言简直不堪回忆，他在众新集团当了三年牛马，虽然没怎么接触高层，但蒲荣新他实属略有耳闻。 听说这位大哥突然空降项目管理，空降后也没把心思放在研发上，一整天就知道经营人脉。可惜纪景言的领导就吃他这套，入职后蒲荣新申请了三台笔记本，还都是最高配的，他领导眼都不眨一下就通过了。 按规定，只能一人一台。 后来上面审查出问题，还是纪景言背下这个锅。 “当时他申请了三台笔记本，最后只还了两台，还有一台在他手上。听同事说，蒲荣新不经常在工位上的，揣着个笔记本在楼下星X克溜达，不知道在干啥。” “还能干什么，斗地主呗。”唐毅不屑道，“一周能干一件正经事就不容易了。” “你现在知道有一个好上司的重要性了吧？”纪景言见缝插针地安利，“你看我们老板，说帮你走后门就走后门，多靠谱啊！你来应聘我们工作，肯定错不了！” 被迫当看板郎的司岳没反驳：“先去找证据吧。” 纪景言挑眉：“这么急，追的动画快开播了？” 司岳默默移开视线。 果然！怪不得老板刚才偷偷戴上蓝牙耳机，他还以为老板又在装呢！ 不过司岳也说的没错，当下之急是先找到证据。然而他们三人刚飘出会议室，电梯间突然传来“叮”的一声，有人上来了。 先跨出电梯的人穿着一身黄色道服，道袍上暗绣着银线云雷纹，头冠镶嵌着玉璂，腰挂九宫铃，手里还拿着一柄浮尘。 道士表情淡淡的，别的不说，就这个穿搭，看起来就很有东西。 道士身后还跟着一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穿着最普通的道士服，手里拎着一个大包裹。等他们走进，纪景言才发现包裹里装的都是一些驱邪用品。 蒲荣新很快带着助理出来，“□□，你可算来了！” □□颔首：“死者平时工作的地方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这边，这边！” 蒲荣新不愧是靠一张嘴空降的人，刚才在会议室还跟下属摆谱呢，现在脸上已经挂上了和善甚至有点谄媚的笑容，引这两位往办公区走。 一行人就这样风风火火地路过三只鬼，丝毫没有察觉不对劲。 路边三人：“……” 看来可以收回很有东西这句话了。 纪景言看着一行人的背影，摸了摸下巴：“我们跟过去看看吧，说不定蒲光头会把笔记本拿出来呢，我们就不用费劲找了。” 蒲光头被唐毅搞了这么久，又承受着高层的压力，说不心虚肯定是假的，藏着证据的电子产品必定也是他的心虚源头之一。 果不其然，蒲荣新带着道士来到唐毅曾经的工位上，道士道：“把和死者有关的物品都拿出来。” 蒲荣新朝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很快把一些水杯、书本、手机还有一台笔记本等东西拿了过来，整齐摆在办公桌上，生怕漏了什么，连唐毅以前和同事共用的垃圾桶都拎了过来。 蒲荣新和助理被□□劝退到了角落，在正常人眼里，空旷无人的办公区域只剩下两个道士，这个明亮得有点冰冷的办公室气氛逐渐凝重起来。 不多时，□□身后的助手已经把祭台布置完毕。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铺盖着杏黄色的布，四角用铜铃压着。祭台的中间摆放着一个三足铜炉，□□挥了挥手，助手又把三根手指粗的香递过来。 三根香点着后，□□嘴里念念有词，一手握着香做着一些纪景言看不懂的手势，另一个手结印放在胸前，最后才把香插在铜炉里。 纪景言看得很是新奇，笑道：“万一把烟雾报警器被触发就搞笑咯。” “你别说，上周还真是。”唐毅跟着吐槽，“光头这次有经验了，估计把防火警报和监控都关了吧。” 纪景言啧舌：“你们抓你几次了？” 唐毅很是不屑：“4次了，根本抓不到我。” 纪景言心想，我靠这大哥好强，作为一只鬼面对道士面不改色，简直阳间出差牛马体质啊！招聘他的理由又多了一个了。 司岳看得无聊，掏出了手机，顺便解释了一下：“唐毅已经是半个缚地灵了，一般道士没能力超度他。” 更何况这种连祭台都摆错了的道士。 唐毅一开始并不是缚地灵，他到地府报道之后，很快飘来了众新大厦。死亡的不甘和执念让他身上的阴气越来越重，如果唐毅的执念无法消除，假以时日，他迟早会变成彻底的缚地灵。 纪景言听后，也觉得有点难处理，皱眉道：“啧，远程办公可不好考勤啊。” 司岳：“……” 就在这时，唐毅突然哇哇大叫了起来，纪景言和司岳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一个黑漆漆的容器，那容器似玉非玉，似骨非骨，上面还雕刻着一些扭曲的纹路。 他双手捧着容器，双目微阖，嘴里似乎念着什么。 而唐毅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牵引着，正不受控制地往容器飘去！ "玄蛇盘金，阴鳞锢离。勾陈噬主，应劫在即。"这句话的意思是“阴险者操控金属容器，证据封存在电子产品中（离卦属火，象征电子）。灾星反噬持有者，不久后遭遇灾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