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的审判日》 第1章 噩梦-“是你吗?我等的是你吗?” 黄沙四起,风裹挟着几缕枯败的杂草,在茫茫的戈壁上打着转滚落到一双黑色的作战靴旁。 一道颀长而又孤寂的身影缓缓弯下腰,黑色露指的作战手套上沾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捻起脚边的杂草,放在眼前打量。 数秒,他嗤笑一声,随后在空中又慢慢松开手指,任荒凉无情的风再次将无名的杂草吹向未知的方向。 片刻,那道身影动了动,他抬起麻木的双脚,在荒凉寂寥的戈壁滩上漠然地向前走去——十几步外,一个黑不见底的深坑正在悄然等待着什么。 行至深坑边缘,驻足向下望,碎石因为脚步的震动从坑边簌簌而下往黑洞深处滚落。似有坑底,又似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跳啊!快跳啊……” “佛不渡我们,你就该渡我们……” “你不下去,我们就要接着受苦;你不去死,我们怎么可能重回之前的生活……” 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十分突兀地响起嘈杂而又鬼魅的人声,不断交织堆叠,随着黄风硬生生吹进耳道。 男子猛然回头四顾,但视野中只有碎岩和黄沙。 那身影抬头望着灰蒙天空,带沙的冷风勾勒出他下巴上扬的角度,从下颌、脖颈直至锁骨的线条都如钢刻般凌厉,肌肉也不自觉地紧绷着。 深邃的双眸一刻不眨地望着天空,似在透过层层迷雾,直视一切血淋淋的真相。 杂草于他,亦如他于浩渺宇宙。 “我会去的,但是——我得等等……”他嗫嚅着。 等等,请让我等一等…… 但是,等什么呢?他不知道。等多久呢?他也不知道。 一众焦急的声音越来越沸腾,音量愈大音色愈尖,似要通过风沙撕扯他的耳膜直至毁掉大脑。就在他终于觉得要承受不住捂住耳朵的时候,一道温柔又有力量的声音在杂乱的音浪中适时现身,拨开一众纷扰。 “不要,不要跳!” 他霎时止住抬起的双手,愕然回头。 “是谁?” 倏然转身后,只见身后戈壁滩上唯余风沙不断滚动着,呼啸着。 片刻,前方的漫天黄沙中似有一朦胧身影在缓步向自己走来,深坑边的男人有些许呆愣住。 “是你吗?我等的是你吗?” 前方的朦胧身影并未回答,只是轻轻抬起双手,伸向男人。 “过来,快过来。” 被纷纷纭纭的凄厉音浪折磨的男人如同遇见救星一般,复杂的喜悦之情从胸膛瞬间侵袭至全身各处,随之不顾一切地朝前方的身影跌跌撞撞跑去。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也在等我!” 男人削薄的嘴角浮起孩童般的微笑,本身凌厉的双眸里盛满了要溢出来的爱意。 但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对方的指尖时,那双秀气白净的双手却猛然前伸,紧紧拽着男人布满枪茧的手心,用尽力气一把拽向自己身后的漫天黄沙中,两人刹那间调换了方位。 那冰凉双手的主人面容被黄沙模糊住看不真切,冥冥之中他却又似在一刻不眨地紧盯着男人,丝毫不在意自己正在因为突然地发力和惯性,背朝着男人原本的方向向后直直地甩去。 而他背后,恰恰就是那深不见底的茫茫黑洞! 猛然的一拽让奔来的男人向前不住地踉跄几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他惊愕,手上的柔软触感尚存,还未站定他就扭头红着眼拼了死命地再次向深坑奔去,向那双手的主人奔去! “不!不要!” …… “不要!” 伴随着一声惊呼,一道颀长的身影于夜色中猛然坐起,被子从他光裸着的上身滑落至人鱼线下侧,窗边皎洁的月光下隐约可见那浅麦色肌肤上的数道伤疤,不规则地在他身上错落着。 “呼——” 噩梦余悸尚未散去,男人长长的吐出口热气。 他慢慢蜷起一条腿,胳膊肘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抹了一把额头上浸出的微微薄汗,修长的身姿在朦胧月光中犹如美神雕塑,遥相映衬着俊美中又裹挟着逼人寒气的面容。 他不知道这困扰他已久的噩梦因何而起,胸膛中唯余不安的心悸。 男人习惯性地用右手向身后的枕头底下摸去——冰凉器械的熟悉触感和枕套下的矩形信纸轮廓,在他手心手背处分别传来不一样的温度。 随即他又从枕头左侧摸出军用腕表,夜光中亮出时间,凌晨两点半。 男人扭头看向床头柜,就着稀薄月光,默默注视着黑夜中摆放的日历。即使光线不好,他也能如往常般精准地捕捉到黑夜中那个用红色记号笔圈出来的日期——就是今天。 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在男人嘴角浮现。 可能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每到此时,他的面容中都次次不落地透漏着与日常冷峻恰为相反的柔和。 . “任队长,这是您的晚餐,还是按照老样子准备的……” 分区划分的军区大食堂内,只余三三两两狼吞虎咽的人,毫无例外他们都在一一埋头猛吃,珍贵的食物不曾从嘴边掉下一粒,饥饿充斥着他们的四肢百骸。 但是,在大家都急切想要保住基本生理需求的情况下,所有人的注意力竟无一例外地都被不远处的两个身影吸引了去。 大家好似早已有过无声的约定,偷瞟的动作过于整齐划一,画面充斥着诡异与可笑。 顺着那些敬畏远大于艳羡的目光,来到他们的视线焦点处——一个在混乱不堪的大食堂中被独独隔开的一片净土。 两排面对面的墨绿色卡座,中间餐桌的干净程度显得与五米开外的油污混合地板十分格格不入,而卡座中的那两个俊秀青年却习以为常般地对周遭打量探究的目光视若无睹。 一个厨师模样的人端着两个餐盘毕恭毕敬地走到他们桌前,轻轻地放下盘子后却并未见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额头上那薄薄一层汗珠昭示着他此时内心的心理斗争。 最终那人还是犹豫着继续开了口, “任、任队长,请问您以后还是按照这样的餐食标准吗?恕我多嘴,您明显比之前削薄了不少,不管您是出于什么原因,但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 未等被询问之人开口,卡座南侧的年轻人抢先接了话: “还是老样子就行,你可别小看了我们任队长的变态体格。” 那年轻人白白净净的,面上眼角弯弯,二十岁出头的青春模样,放在之前也算得上是能够直接偶像出道的颜值,看着颇为斯文清秀。 但与那股斯文劲儿有些不同的是,衣服下他胳膊上隐隐凸显出来的肌肉轮廓,还有餐桌下因为无处安放而略微蜷缩的大长腿。 年轻人对面坐着的男人在他的对比之下反倒显得身形更为悍利,一看就是常年混迹于野外或者格斗训练场。 他皮肤颜色偏麦色,一身干净利落的野战服装扮,脚蹬低帮军靴,座位一旁堆放着刚卸下来的枪支装备和作战背心。 男人的眼睛垂落着,眉宇间看不出情绪,一个明显的短疤把那英气的左眉从眉尾处断了开来。 他的鼻梁很是出挑,嘴唇微薄,下颌线的线条清晰明朗直至咽喉处,自然吞咽的时候,喉结也跟着上下耸动,上半身的松枝绿色作战服把他的肌肉线条都清晰的勾勒了出来。 若是现在还有人征选硬汉形象拍宣传杂志的话,他毫无疑问是首选。 男人一只手随意地向上卷着另一只手的袖口,在听到对面年轻人的接话后,略作停顿,微微抬头。 “以后恢复成之前的餐食标准,还有——队内用餐人数再多登记一个人。” “啪!” 对面的年轻人在听到男人的回答时好像很是意外,猛地抬头,手中的勺子没拿稳滑落到餐盘上,撞击出声。 立于桌旁的厨师在听到回答后如同吃了口定心丸,马上从战战兢兢的状态转出来,如释重负般吐出口长气。 “好嘞!那我以后就多加一个人的!咱们是不是有新入队的佣兵呀?要我说呀,您早就该恢复正常餐食标准了,不过现在也不晚,唉你们平时训练出任务多累呀,又危险,没有足够的能量摄入可不行呀,可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咱们基地的老老少少都期待着咱们所有的作战队能够……” 厨师觉得男人是因为自己“推心置腹的劝导”才结束了两年来的苦行僧般的饮食癖好的。 于是一时沾沾自喜,自觉为基地的中流砥柱做出了一点小小的贡献,闲话秃噜着说了好一大堆都没有见有要住嘴的趋势。 男人略微挑起左眉,对面的年轻人见状开口: “老李。” 厨师老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立马收声。 他发觉自己话的确有点密,心里小人不住地打着自己的嘴巴,一边抬眼偷瞄面前男人的神色。放下餐具后赶忙转身,给“中流砥柱”们留出了安静用餐的空间,自己晃悠着托盘朝着后厨走去。 “什么情况呀老大?今天没睡醒?” 年轻人望着厨师老李一扭一扭离去的身影,微俯下上半身,压低了声音向对面询问着。 男人眉眼未抬分毫,一勺一勺地搅着自己面前的菜叶汤。 年轻人继续追问, “怎么着?真的被老李劝好了?不能吧,这可不像你。” “……” 对面的人斜眯他一眼。 年轻人下意识微打哆嗦,无奈耸耸肩,用叉子随意地拨弄着盘子里的餐食,叉起最大的那块肉放在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又道, “早这样多好啊,非得跟肉过不去,真是的,肉多好吃呀……哎,别说,老大你现在还挺人道不少,还记着给新来的佣兵安排伙食这种小事呢。” “……” 男人喝汤的动作微顿。仅两秒,便接着把嘴里的汤水缓缓下咽,修长脖颈上的喉结上下滑动,端着碗的右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檐。 “对了老大,咱们上上次出任务那次你还记得吗?就是找到一只基因突变度极低的小兔那次。” 年轻人突然想到了别的话题,喋喋不休,堪比厨师老李。 “当时那小兔子带回来的时候才只有我半个手掌大,前两天我去培育基地看了,结果现在我都需要两只手托着它了,你说会不会……” 被称呼为“任队长”和“老大”的男人静静地听着对面机关枪般的发言,反应乏乏。 但是只要是有心之人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在他慵懒的状态下,那对看似散漫的眸子会在抬起时以极快的速度瞟一下自己的东南方向——军区食堂最小的入口。 他在以一种不易被人察觉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 大食堂里几乎都是陌生人,他是怕谁发现呢?又在找什么呢?不得而知。 餐盘中的食物在逐渐减少,男人的进食速度却随之慢了下来,且慢的有些过于刻意。 少倾,那被紧盯着的东南方向入口处终于不出他所望走进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如果有一点点的喜欢的话,可以动动手指关注一下作者哈~入股不亏哦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噩梦-“是你吗?我等的是你吗?” 第2章 “报告任队长,我的名字是-穆-珺-凡。” 进门的那男青年步履缓慢,不似其他吃饭的人一般都着急忙慌地在领餐区前拥挤着,想尽快的填饱各自的肚子,好平息饥饿带来的痛感。 他则只是微微低着头,默默的站在人群后,静静等待前边的人领完餐。 如今已经是深秋的季节,那人身上的衣服却依旧很单薄。头发梢上挂着些许白色的霜,身体站的直直的,手指尖冻得有些发紫,但他却没有任何试图把自己蜷缩起来的下意识保暖性动作。 不知是其过于平淡的用餐意识,还是因着并不多见甚至是称得上为罕见的面容出现在最次的用餐区,前边排队的人纷纷勾头向后望去,揣摩、猜测、奸笑…… 此中的“罕见面容”并非是因着他脸上比别的人多出了几个大痦子或是那几个五官着实惨不忍睹。 恰恰相反,他的眉眼鼻嘴的协调程度简直直戳到人的心坎里,每处的线条比例都好似女娲提前用小泥人揉捏过数万次才得出的最为黄金比例的数值组合—— 柔美中又不乏清晰的下颌线,嘴唇紧抿,双眸却似带着秋天恬淡的水汽,白皙的皮肤上蹭着些有意或无意抹上去的泥灰。 但拥有这样一副面孔的人不想着法子去别的地方混口肉吃,却倔驴一样一直蹲在最次的用餐区,说不稀奇的话那就假的不能再假了。 等到前边的人都领完餐,故意蹭着他的肩膀离开后,那看不出具体年纪的男青年这才站在领餐窗口前,默默拿走一个红薯,盛了一碗漂有几片菜叶子,勉强称的上是青菜汤的水,转身走到自己最熟悉的角落。 当他把碗放在堆叠了数层油污的餐桌上时,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到自己发紫的手指尖。 他抬起手放在嘴边哈了口热气,然后用力地搓搓,就开始自顾自地用起他今天的晚饭——那个半熟不熟的红薯。 虽然清水煮的干瘪红薯很难称得上是美味,顶多偶尔有些甜意,但是对于一个干了一天活都还未进食半口的人来说,男青年的表现有些过于的淡漠。 他的嘴巴好似只是在机械性地咀嚼着,完成任务般地进行着能量摄取的求生活动。 随着咀嚼的动作,他左脸一侧耳屏上的小痣也微微上下起伏,两只浅琥珀色的双眸无神地盯着面前的脏污桌面。 “老大?老大?” “……” “嘿,老大,想什么呢?你有在听吗?” “……” “任玦任大队长?!” “嗯?” 任玦突然被打断了回忆,思绪从漫长的往昔岁月中抽身回离,目光也黏着地从远处的身影上慢慢撤回。 他对面的年轻人略显无奈地盯着他,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嚼着, “老大,虽然我不得不承认目前你的确打遍军内无敌手,但是,咱能不能别老是这么拽,给小的一些尊重吧,求求了!” 任玦左手握拳放在嘴边,掩饰性轻咳一声, “我听着呢。” “哦?那您老人家都听到什么了?” 年轻人放下叉子,假意抓住把柄般抱起双臂,等着听任玦嘴里到底会吐出个什么一二三来。 任玦用勺子舀起一口汤,停在半空, “你说你爱国敬业诚信友善,还有……” 略一停顿,他举着勺子向年轻人的方向伸去,对面的人见状稍愣两秒,紧接着便诚惶诚恐地向前俯身伸出脖子,眼看着就要把嘴张开了。 “还有,你嘴里的肉渣掉我碗里了。” “……” 对面的年轻人硬生生收回了撅出去想要尝尝那勺子绿不拉几的野菜汤的嘴,心虚地抬眼观望了下任玦的脸色。 不知为何,从今天出宿舍的时候就觉得对方心情有股莫名的优美,但挠破年轻人那显胜512GB的脑袋都没想出什么可能的理由。 嗐,管它因为什么呢,就凭现在领导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他就值得冒险一问。 年轻人咽下嘴里那口反复咀嚼的炒肉,用舌尖舔舔口腔四周,确定没有任何异物会影响他的发音, “那个……队长,你最近有去指挥部开会吗?有见到……” “没去,没见。” 任玦放下最后一口红薯,抬眼冷冷地看向他,一语未毕便不轻不重的答道, “快吃,等会有紧急任务。” 年轻人见任玦气压骤低,识趣地赶忙闭嘴,结束某个危险的禁忌话题,顺从地扒拉了几口餐盘中的食物,便匆匆结束用餐。 等到任玦他们起身的时候,大食堂里的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角落的那个座位不知何时空了,或许还尚存留些许余温。 而任玦他们也穿戴好了装备,起身走出食堂,朝着基地城墙外围的方向走了过去…… 人们脚下的这颗蓝色星球,曾是众多生灵赖以生存的唯一地方,但就在极其平常的某天下午,整个星球突然被迫爆发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宇宙辐射大灾难,具体诱发条件不明,全球死亡人数不明,未来生存概率不明。 在这场因莫名短暂失去地球磁场庇护而肆虐侵袭大地的太阳风暴过境之后,为数不多且极其幸运的尚存人类个体纷纷从各种地底掩体下爬上街面,在大家重见光亮还未来得及呼吸一口从此不再新鲜的空气时,毫无征兆地挤入他们眼帘的残酷景象无一不疯狂地刺激撕扯着人们的内心深处——他们目之所及之处无一不是喷吐的诡异血迹,抑或是狰狞倒地姿势扭曲的新鲜尸体…… 这场灾难中,爱人失去了伴侣,子女失去了父母,人类也失去了希望。反倒是一些常年处于生死搏斗边缘线中的野生动植物却因着未知的原因,在电磁辐射爆发的“DNA大狂欢”中定向地变异加强了它们的嗜血性、攻击性或是其他危险特征。 人类一夜之间从地球霸主的地位瞬间倒退为从猛兽口中夺食的原始人类。 好似这场灾难,只为消灭人类而来。 为了保护好目前已知的幸存下来的部分人类,亚洲大陆所剩不多的军方力量历经数年的时间,联合民众用无数沉重的代价建造了一个有着基础社会秩序的人类基地。 基地所有的重型武器装备都设立在最外围,一来是为了更快速的外出任务,解救遗落在基地之外的人,避免成为野兽口粮;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为了守护住承载最终希望的人类基地,确保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可以与未知的外来入侵者殊死抵抗,争取逃亡时间,保住大多数人的生存希望。 用部分个体的生命,换取人类种族继续延续下去的渺茫可能…… 夜幕之下,任玦不疾不徐地走向外城的装甲车队,远远看到刚刚食堂角落里的那个清秀身影在孤零零的车灯微光中,独自一人立于装甲车旁。 他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却又有意隐忍般试图让它慢下,但无济于事。 青年站在车灯旁,隐约察觉到夜色中似有两人正在向自己走来,攥着衣角的手不自觉微微收紧,没有注意到身后突然凭空冒出一人。 “看什么呢?” 青年不设防一惊,急忙回头,脚步顺势快速地后撤几步,上半身微微前倾弓起,使自己与声音的来源保持安全距离。 借着车灯的余光,他看到装甲车后走出来一个高大强壮的身影。 那来人的两侧臂膀因为硕大的肌肉膨胀起来,这使得他上半身看着像是头成精的棕熊,一身的作战服都挂满了斑斑点点的油漆,皱着脸上那两条粗黑的眉毛,只不过他没有一下巴的络腮胡须,要不然活似鲁智深现世。 那人晃着手中的扳手,隔空冲青年一点, “嘿小兄弟,我看你在这站半天了,你这泡尿到底撒不撒呀?” 青年听到质问略微红了脸,喃喃地开口, “我不是来方便的。” “哦?那你是来干嘛的,难不成是偷师学艺的?我告诉你,哥的修车手艺可不轻易教给外人。” “我是新来的供给兵,今天是来找任队长报道的。” “鲁智深”横眉盯着对面的人,上下打量一番,突然瞥到不远处正在快步走来的任玦,下巴一抬, “喏,那就是我们队长。” “好的,谢——” “大石!” 青年最后一个“谢”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任玦突然打断。 他横在男青年和那个名叫大石的‘鲁智深’中间,沉声质问着, “让你检修,结果在这闲聊?” 任玦眼神眯着扫向两人。 大石面对突如其来的眼刀,只觉云里雾里,本就不太转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杵在那儿。 “没有呀队长,这小子是新来的供给兵,他来——” “修车去。” 大石才说到一半,就听到任玦下的命令,硬生生把最后半句话给吞了回去,尴尬地挠挠头,悻悻钻回车底。 任玦下完命令后随即转身,低头凝着面前的人,单方面用蛮横的视线捕捉另一方似乎因尚未准备充足而有意闪躲的目光。 青年的余光见任玦一直这么盯着他,没有一句话,想着自己作为下属,还是先开口的好, “任队长你好,我是——” “跟我过来。”语罢任玦就转身离开。 青年咽咽口水,赶忙跟上他的步伐。 刚跟任玦一起的年轻人并没有跟过去,他知道任玦的办事风格,不想自讨没趣,于是就倚着装甲车,有一搭没一搭地损着车底继续修车的大石。 青年跟随着任玦来到附近的指挥帐篷,乖巧地站在指挥桌前,等待着领导发言。 谁知任玦坐下后一言不发,只是来回翻看着自己手里的资料表,像是要从那薄薄的几张纸中一字不落地看完男青年前二十多年所做的每件事。 在静默了足足两三分钟后,任玦这才挑着眉抬眼看向桌子前的男青年, “不自我介绍一下?” 桌前的人明显一愣,微顿两秒,随即开口道, “你好任队长,我是新调来的供给兵,有过一年半左右的供给兵经验,曾经跟过十几个不同等级的作战队外出任务,熟悉山谷、近海和森林等地的作战需求和后勤供给注意要领,希望以后在一起作战的过程中能够合作愉快!” 礼貌,到位,且官方。 男青年一鼓作气说完这段话,不卑不亢地回视着任玦持续凝视的双眸。 “然后呢?”任玦放下手中的资料,上半身后仰,状似慵懒地靠着椅背,淡淡发问, “自我介绍不是应该有名字吗?”断眉下的那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静待他的回答。 “报告任队长,我的名字是-穆-珺-凡。”男青年一字一句吐露出任玦想要的答案。 如果有一点点的喜欢的话,可以动动手指关注一下作者哈~入股不亏哦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报告任队长,我的名字是-穆-珺-凡。” 第3章 苛刻的领导,给下马威的同事 “穆珺凡……”任玦任大队长似乎很满意这个名字,自己默默低声念了几遍。 他随后接着问道:“第一次出任务是什么时候?去的哪个地方?跟的哪个队伍?” “第一次是一年半以前的夏天,去的鸣龙山,跟的是A级的作战队。”穆珺凡捏了捏拳头。 他的反应被任玦尽收眼底,但未动声色, “为什么后来——换队伍了?” “因为……个人原因。” 对着现任领导说之前领导的错处总归是不好的。 “那后来呢?怎么一直在换队伍?是你能力不行,还是,你看不上那些队伍?” 任玦拿起桌上的签字笔,慢慢地在右手指间把玩着,嘴里的问题层出不穷。 “因为——待遇不好。”穆珺凡缓缓答道。 “啪!”签字笔从任玦的手中滑落下来,又从桌上滚到地上。 不是因为任务过于辛苦危险,也不是因为久仰黑隼特战队的大名,而是因为 “待遇不好” ? 这理由放在众多换岗的供给兵中也是够直接的,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好,好的很。 任玦没有理会桌腿边那支无辜的笔, “那你觉得人类基地唯一一个S级的特战队伍有什么理由会招收一个因‘个人原因’,而选择‘跳槽’的小小供给兵?” 这问题问的穆珺凡哑住了。 他不知道,也不明白为什么基地招收所突然联系他,要给他介绍这个在别人看来求之不得的职位。 他以为是因着自己一直往招收所跑,他们才不得不给他机会,想堵住他的嘴,谁能知道招收所安排的竟是基地内本就为数不多的S级作战队,而且刚好还是最顶级的唯一一个S级特战队…… 如果早知道是来任玦的队伍,他…… 穆珺凡摸了摸鼻子。 他还来! 傻子才不来呢,出一次任务能领吃小半年的粮票,这换谁谁能扛得住这诱人的条件?骨气算什么,吃饭才是最重要的。 穆珺凡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有半分心虚。 实际上起初他也曾犹豫过是否要来,当时他在看清楚招收所扔给他的表格时,还愣在办事窗口前好大一会儿呢。而窗口里那个常年对穆珺凡避之不及的“黑脸怪”,也一个劲儿地阴阳他没见过世面,光听到顶级S级特战队的名号就吓坏了。 事实证明穆珺凡的确有被吓到,还吓傻了。 当然这个“吓傻了”是黑脸怪自己脑补的,要不然怎么解释一个处在饿死边缘线上的人,面对着一桌子满汉全席,竟然跟厨师说他能不能换一个馒头? 当然,最后馒头没要到,“黑脸怪”的升级版本——“十分非常极度无语黑脸怪”倒是被穆珺凡见识到了。 得!既来之则安之,大好的机会送上门,也省得他再费个几年时间熬资历了,这也应该算是他离能踏进基地军区内部最近的一次机会了,想来也算是想睡觉的时候送了个名叫‘任玦’的枕头来。 也多亏了电磁辐射大爆发后人类部分科技领域的发展道路开始停摆,但凡再发展一下,任玦绝对能被高精尖读心仪上显示出来的真心话给气的真的长出眉毛来。 穆珺凡偷偷打量着“给我一个理由选择你”的发问者,对方一副仍在静等回复,“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编”的表情。 穆珺凡有些犯难了,他能怎么说?难道说他也没想到?说他怀疑招收所的黑脸怪日久生情,喜欢上他了,所以给他开了后门?没有检查和考核就直接入队了? 正在穆珺凡犹豫着该如何说服任玦接收他时,反倒是对方率先软了下来,开口把这个问题岔开了。 “那你这一年多以来都学到了什么,有没有……受什么伤?” 任玦慢慢弯下腰,伸手去捡那支笔,极慢。 他在等着答案,却也不想先抬头把自己听到回答的第一反应那么直白地坦露在对方面前,他怕。 穆珺凡看着任玦弯下去的脊背。 瘦了。 他抿抿嘴,开口道, “外出作战受伤是最正常不过的,不过请任队长放一万个心,没有什么‘后遗症’,不会影响以后出任务的。” 的确,任玦没有抬头是最正确不过的选择。 “后遗症”三个字被穆珺凡咬的紧紧的,好似生怕任玦以体能不合格为由拒绝他。 任玦此刻头上的青筋开始跃跃欲试想要暴起,断眉的伤疤处也隐隐有要长出眉毛的趋势,对方那一句话噎死人的功夫真的不是一般的强。 等任玦起身坐正时,脸还是有点轻微涨红,不知是否是因为血液倒流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好,真是一名难得的‘好佣兵’!” 任玦上上下下“狠狠”瞅了瞅穆珺凡,“所以,受伤没关系,抗寒能力倒也练出来了是吗?”眉头再次皱起,这穿的什么玩意儿?马上都要深秋入冬了,还一件单衣? “既然加入了我们队伍,别的队的作战服就可以扔了,找时间去供给中心领一下新队服,薄的厚的都领了。”说罢任玦从作战服的内侧口袋掏出一个东西来扔给穆珺凡,“这是你的身份证明,上边写了新住址。” 穆珺凡慌忙用双手接住半空扔来的证件,在触及到它的那一刻,上面的温度仿若通过指尖直达内心深处。 他低头仔细打量着手里的证件。 距离上一次正式入队已经过去快小半年的时间了,当他再次摸到工作证的这一刻,他是真心地希望这一次能够呆的久一点,让他能够多攒一攒粮票,还有——完成他必须要做的事。 “谢谢任队的好意,但我拿到我应得的粮票就足够了,至于住的地方——” “就不必劳烦您了。” 任玦后槽牙被咬的轻微作响,牙根此时也嚯嚯地疼,他上半身离开椅背,手肘撑着桌子往穆珺凡的方向前倾。 穆珺凡对于突然拉近的距离没有过多反应,倒是他的视线看似随意地聚焦在了任玦的锁骨处——松枝绿色的作战服领口大敞,露出了里边贴身的黑色防辐射服。 任玦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的视线,止住原本要脱口的话, 0.999秒后,他看似随意地扯了几下领口,使贴身的防辐射服更多地暴露在空气中,随后又引诱着某道目光,欲拒还迎般重新向后靠向椅背。 他左手按着自己的右肩,右肩胛骨转了几圈活动了一下筋骨,顺势将外层穿着的作战服脱掉扔在桌上, “那希望你能对得起自己领的粮票——喏,这件衣服拿去洗了吧。” 穆珺凡慢慢吞吞地收回目光,服从地伸手去拿桌上的衣服,熟练地团成一团抱在怀里,无言地站在那。 任玦作势要把里边那件贴身的防辐射服也给脱掉,抬头看到穆珺凡还杵在那儿,假模假样地问, “还有事吗?” 穆珺凡指指任玦胸口,“这件不需要清洁吗?” 任玦低头摸摸穆珺凡指着的位置, “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贴身衣物,你拿出去带给何若就行,哦——就是外边装甲车旁站着的那男的。”任玦伸手指指不远处刚才一直同行的年轻人。 穆珺凡转头看向帐篷外,无言应答。 任玦语罢并未直视穆珺凡,他的目光看似也投向了帐篷外,兴许又过了几秒或者十几秒后,他又补充道, “别多想,也没多宝贵。” 穆珺凡压低声音,用自以为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轻声嘟囔了一句“不识货”,随后便不再多言,从任玦手里拽走那件衣服,转身离开了。 任玦紧盯着穆珺凡的背影,等到他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后,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满面春风地从一脸懵逼的何若手里又抢回了那件防辐射服。 他说的也不全是假话,任玦是真的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贴身衣物,特别是一直穿着的那件黑色防辐射服。 . 将近凌晨1点钟的时候,队里开始准备外出任务,因为比较紧急,所以大家就只能在装甲车里听任玦同步目前已知的任务信息和大致的作战目标方向。 因着野外路况不好,车速又偏快,后车厢内免不了上下颠簸,穆珺凡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车厢左侧最末尾,脸色略微发白。 “不用紧张,任务危险性不高。”任玦大马金刀地端坐在他的斜前方,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对面的车厢壁。 穆珺凡从想要吐的晕车感中慢慢抽身, “啊?额——哦!”他下意识地用右手食指蹭了一下鼻尖。 任玦继续开口,“这是何若,暂代副队长一职,我不在的时候就听他的。” 坐在任玦右手边的何若冲穆珺凡随意地抬了抬手。 穆珺凡冲对方轻轻点头,以示礼貌,谁料何若不甚领情,直接偏过头去,和任玦搭起了话。 “老大,这有什么可详细介绍的?他又不用跟我们一起作战。” 何若向任玦的方向靠了靠,细长的眼眸打量性地眯了起, “再说了,一个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供给兵’,难道还能救我们不成?” “哈哈哈哈哈。”还未等穆珺凡有所反应,车厢里便极其突兀地响起一串颇为放荡嚣张的笑声。 对于周遭环境的变化第一时间进行戒备是每一个存有在末世中存活下来的**的生命体的必备技能。 穆珺凡微微侧过身,视线越过斜对面坐着的任玦,朝驾驶席的方向略微探头望去。 副驾驶座上一直抱臂假寐的侧影动了动,伸了个懒腰用左手随性地呼噜了一下头,便拍拍握着方向盘的大石,起身离开驾驶席直直坐在了何若旁边——穆珺凡正对面的位置。 穆珺凡趁着车厢内微弱的车顶灯光线稍稍打量对方—— 一个刚二十岁出头样貌的少年,剃着寸头,左耳垂上挂着一个小十字架耳钉,额头上还有一道隐约可见的陈年疤痕。 作战服垮垮的披在他的身上,虽然一副混混模样,看着桀骜的很,但却着实有着误入歧途的三好学生的好样貌。 “抱歉,我不是笑你本人。” 少年抱臂自上而下看着穆珺凡,看似礼貌地解释道, “我只是笑‘何叔’句句都能说在要点。” 第4章 装13失败的新队友 “……” “没关系。” 还没轮到穆珺凡跟少年计较,传说中的“何叔”首先坐不住了,只见他左腿朝少年的右腿勾去,同时左手快速前伸趁势要锁旁边人的咽喉。 “叶段你个小兔崽子,皮又痒了是不是!我再说一遍,我只比你大了三岁!三岁!三岁!什么时候轮的到你叫我叔了?!” 少年头部迅速下低熟练地躲过了身侧的袭击,同时右腿前移,整个身体趁着惯性前倾,作势要移动到对面穆珺凡身侧的座位上。谁料何若早已看透他的套路,左脚勾了个空的同时,轻抬臀部,霎时扫出右腿画了个半圆,堪堪拌住了少年前移的右腿。 少年明显没料到突然被对方破了招,右腿瞬间失去了着力点,本身瞄准好的目标点堪堪改了方向,往右边偏差了30度左右,而那正是——穆珺凡的方向! 此时的少年依旧保持着双臂前伸的姿态,心里暗道大事不妙,眼看就要扑到穆珺凡身上了,而且还不是单纯的扑到,而是脸朝着脸的方向倒去! 穆珺凡眼里倒映出越来越近的大脸,本身就是几秒钟内发生的事情,他根本来不及做出更多的躲避,只得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把上半身急忙往后倾。 但是他的后背就是车厢,并没有太多可以后退的空间,稍一挪动,背部就已经抵着车厢壁了。 而那张越来越近的俊脸的主人在往前扑倒的同时,也赶忙头部后仰,脖子后缩,用透着极度惊恐的双眼死盯着穆珺凡的嘴唇,试图用那微小的幅度改变狗血电视剧中通常都会发生的桥段。 “嘭!!” 隔了两秒,穆珺凡右眼微微睁开条缝隙。 沉重的撞击声在耳边回荡着,但是,案发现场却不在自己面前,而是在车厢后门壁上——某英俊少年正以一个非常妖娆的姿态摆出一个‘大’字,紧贴车厢,而自己眼前出现的却是任玦正在往回收的大长腿——他以力挽狂澜之势踹飞了那个少年,拯救了整个局面! 一旁的何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在任玦和少年之间来回转移视线,而前车厢正专心致志开车的大石则一脸懵地拽过一旁的潜望镜不住地往装甲车后扫视:“嘿,怪了,撞到啥东西了?” 几秒钟后那个叫做“叶段”的少年缓缓从车门上滑下,在快落地的时候飞踹车门腾空而起,以半跪的姿势潇洒落地,一改上一秒颇为狼狈的状态。 只见他用余光飞速地瞟了眼穆珺凡的方向,咳了几声清清嗓子: “咳咳!任队,这样不好吧,本少爷还没找好姑娘成家呢,这要是破了相了,你拿什么……”说罢叶段缓缓抬头,一脸正色地看向任玦,做出谈判的姿态。 “你俯卧撑最高记录多少?”任玦面色不甚很好,未等叶段说完便直接打断。 “……” 叶段仍旧保持着耍帅的半跪姿势,一时没反应过来,看样子明显是被这句话给问蒙了。 “回去后,驮着何若做到历史最高记录,少一个就跟我练一场,少两个练四场。”任玦坐在原位,抱臂闭眼未瞧叶段一下。 “什什什什么???”叶段慌了,明显蹲不住了,这个帅他也耍不下去了,“为什么呀老大!我干嘛了?!” “就凭你每进一名新佣兵就必装十三的狗样子。” “……” “何若你闭嘴!”明显被戳到点上的叶段崩溃大喊,赶忙制止,随后又瞥了几眼穆珺凡的表情,幸好没在对方的脸上看出嘲讽的意味。 都是经历过年少轻狂的人,叶段的心思谁能不懂?这不就跟中学门口老是骑着摩托的小黄毛一样吗?但是,但是,用颜面扫地穆珺凡还是头一次见,这也太好笑了吧。 他实在有点憋不住了,但是为了照顾小孩子的自尊心,只得紧紧皱眉,强力压抑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身体缓缓地向另一侧转去。 在叶段的方向看来只能看的到穆珺凡微微抖动的肩膀,他不用猜就知道是因为什么。 叶段心里大为火光,此时他十分想要揪住穆珺凡的衣领逼问他“是不是在偷笑?你是在偷笑没错吧?”但此刻对他来说最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个,而是穆珺凡斜对面的人——任玦。 叶段在心里思忖数秒,马上做出了在他看来最为正确的做法,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前冲,滑跪到任玦面前。 任玦身高接近一米九,叶段也在一米八五以上,但是因着装甲车内部空间有限,座位偏低,所以叶段半跪的姿势堪堪能与任玦坐着的高度齐平,所以他就那样,硬生生挡在了任玦和穆珺凡之间。 任玦眼缝中一直在隐忍着抖动的身影突然消失,刹那间换成了一张自以为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凑的非常近的欠揍脸。 “……”任玦微扬的嘴角立马下垂。 “队长,我……” 不知怎么回事,叶段有点想打哆嗦。 “不用驮着何若了——” “真的?!”叶段状态一改可怜模样,喜悦正要蹦上眉梢。虽然还是要体罚,但是不用载着何叔也算是轻松太多了。 “驮着大石。” “……” “What???”叶段下巴马上就要着陆了。 何若属于劲瘦的类型,虽然有肌肉但是也并非麒麟臂,顶多80多公斤,但是大石就不一样了,他纯纯属于力量型的,从头到脚恨不得每一处都练出金刚式的钢铁肌肉,目测体重不会下150公斤! “老大,你叫我?”驾驶席上的大石扭过头,一脸淳朴地看向后车厢,但是因为灯光偏昏暗,加上夜间窗外也没光线,他也便没看清后车厢每个人脸上风景各异的表情。 “回去再说。” “收到!对了老大,我们预计还有十分钟就到达目的地了,”大石右手在显示屏上划拉几下,调出了因部分关键卫星陨毁,无法精准定位才不得不使用的幸存地图图像资料包,“但是大概五百米后开始就是山林地带了。” 任玦睁开双眼,推开面前的叶段,大踏步来到驾驶席,弯腰仔细观察着地图。 “装甲车停在距目标地三百米外的地点,避免惊动变异生物。全体都有,整理装备,部署计划,开始进入战斗准备!” “是!”其余几人纷纷坐好异口同声答道。 刚才的一切打闹玩笑气氛一扫而空,每个人都快中有稳地拿起各自的枪支,检查弹药和作战背包,头戴夜视仪。刚还在互相嘲笑的叶段和何若此时都一脸正色,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端正地坐在穆珺凡对面的座位席上。 穆珺凡被大家的状态切换速度惊到了,一时愣住,但仅一秒,他也便疾速地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快步走向前车厢,在副驾驶座上开始调试车载辐射传感监测器。 “对了老大,等会我需要大概五分钟的时间检修一下装甲车,”大石一边紧着手上的战术手套,一边扭头向任玦征询意见,刚才它好像撞到了什么,我担心制动有问题。 “……” 此时无声胜有声,其余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叶段。 唯有大石不知,刚才履带下方碾碎的并不是什么石子,而是某人的颜面…… . 装甲车停在几百米外的距离,任玦一行人头戴夜视仪,手持枪支,悄无声息地潜行至目标地点。 当在寥寥黑夜中看到隐约光亮时,叶段和大石便快速端起了枪,分散在左右两侧呈警戒状态,侧步前移。何若和穆珺凡则跟在任玦身后,透过瞄准镜瞄着前方。 众人只见前方点点光亮处似乎隐约有人影,但看不真切。 “是基地的人。”穆珺凡放下望远镜,“他们都穿着作战服,而且旁边报废的那辆车也喷有基地专属的油漆标志。” “几个人?目前状况如何?”任玦压低声音,视线依旧紧盯前方,头也不回地问道。 “目前只能看到有一人还有行走能力,地上大概躺了两名,具体人数尚不能确定。” “好,准备打手电暗号,叶段大石往左右分开,拉开距离,做好射击准备。”任玦冷静下令。 “明白!”耳麦中响起两人的轻声回应。 穆珺凡微顿,但他并未多问,随即便快速执行任玦的命令,左手后摸掏出战术背包左侧袋的手电,用手电光打出此次营救行动的临时暗号。 何若快速下蹲变伏地,任玦扭头见穆珺凡还停留在半蹲状态,赶忙伸出左手按着穆珺凡的头,将其按在自己身侧一起趴了下来,仔细盯着光亮处的回应。 不多时,前方也亮起了此次行动专属的临时对应暗号,尚能行动的那人一接收到营救的信息后,就急忙一瘸一拐地朝着穆珺凡他们所在的方向挪动,待任玦一行人大致看清了来人的面孔,核对上手中的信息时,便快速起身与对方会合。 “您好您好任队长,我是城北分区A区三大队二支队的队长伍万青,终于等到你们了!” “……” 任玦不动声色地和对方握手,暂时无视了对方溢满感激之泪的双眼,仔仔细细打量起他的脸,随后微微扭头跟何若轻声交待, “以后基地系统录入信息的时候不准P图证件照。” “……” “早就规定了,他的信息是四五年前录入的,这几年野外任务风吹日晒多了才这么显老的。”何若面不改色,话从牙缝里咬牙切齿般挤出。 任玦:“哦。” 何若:“你别拉仇恨呀。” “……” 第5章 “我靠,好大一辆狗!” 任玦抬手止住试图要继续寒暄的伍万青:“说重点。” 来人有一瞬的愣怔,刹那后就急忙放下沾有血迹的手,俯身改口, “是是,我们上个任务刚结束准备返城的时候,突然遭到了未知变异生物体的袭击,我们尝试过将其跟系统历史录入信息库内的数据进行比对,但是信息库里的任何一只变异生物体的信息数据都与其匹配不上!” 伍万青停顿数秒,紧皱眉头,瞳孔恍惚,生生咽了好几口唾沫,似乎之前突然发生的可怕变故和攻击的场景在他眼前生动地情景再现了。 “我们几个尚有行动能力的佣兵尝试过远攻,但是每次都无法实现以目标为中心点三米半径范围内的精确打击,它的移动速度很快,而且横冲直撞毫无行动规律可言,所以……至今尚未判断出之前所做出的所有攻击是否对它造成了有效的伤害……” 伍万青越说声音越小,直至蚊子嗡嗡声大小,期间也不住地抬眼观察任玦的反应。 任玦快速地扫视一眼面前尚能站立的队长和他身后地上躺着的几名佣兵,眯起眼睛又环视一圈周围的地势地貌,在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的异动后,微微启唇发问, “变异生物体的大致方位在哪?上一次活动是多久前?是否有佣兵看到过本体形态接近什么物种特征?还有,近距离攻击的效果呢?” 身前被问到的那人明显有几秒钟的呆愣,随后便泄气般接受了“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去”的结果。 伍万青支支吾吾地开口回答,“总教官……不,任队……因为我们远攻都未击中目标,所以没有人敢近身作战……至今未能实现近攻,也并未有人……看清楚是什么物种的体态特征……” 伍万青之前早就听说过基地作战训练营的前任总教官是一个不到而立之年的年轻人,他创下的各项体能训练纪录至今无人能够突破。不仅如此,他同时还担任着基地中唯一一个顶级S级特战队“黑隼队”的队长一职。 此人颇雷厉风行,作战经验丰富而且任务成功率高达99.99%,不仅对自己恶魔般地苛刻,还对自己手下人乃至基地内所有等级作战队的训练要求都极其严苛。 曾经有几名从训练营出来的佣兵,在进入了A级作战队后,勾结队员试图以多对少,以此来报复任玦曾经惨无人道的操练。结果动手那天黑灯瞎火的,任玦竟然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就以一敌四,轻轻松松地将那几人全都给送进了医疗站,而他自己则只是手掌划拉了一小道。 再后来,等那几个毛头小子康复后就都被扔回训练营回炉重造了。不仅如此,任玦还用他前任总教官的名义逼着指挥部撤掉了他们队队长的职务,规定他以后只能进入A级以下等级的作战队当普通佣兵,不可再担任队长一职…… 类似于此的传闻数不胜数,也无人敢数。 所以无论是谁在听说了有关任玦的各种传说后,不管是否亲眼见证,他们大都是不太想直面这种揣摩不透心思且“睚眦必报”的魔头的,而且更甚者还有传言说他是“地狱恶鬼”,那可真是光想想都能打哆嗦! “阿嚏-”。 深更半夜的野外总归是冷的,不管是体感温度,还是这附近乌漆嘛黑,杂草树木堆叠,时不时传来一阵厉风嚎叫带给穆珺凡心理上的刺激感,都让他觉得冷,很冷。 所以,应该是……冷的哆嗦了吧? 但显然此时打哆嗦的并不止穆珺凡一人,还有畏畏缩缩地站在任玦面前一直死命低着头的伍万青。 可要说他是冷到打哆嗦吧,他却还是一额头的汗。 而就众人未在意的方寸之地上,一场狂烈的思考风暴正在伍万青的脑袋里展开。 怎么办?他会不会回去就要马上搬到城东的B级作战队支队去了?再或者,重新回到“无间地狱”——也就是基地作战训练营回炉重造? …… 老天呀,他恨呀!为什么这次会突然杀出来这么一个凶猛的未知变异生物体呀?还有为什么非要惊动任玦的S级特战队呀?虽然他们确实很需要快速救援,但是也没必要让他们重生后再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死亡吧?! 来个人救救他吧!伍万青战战兢兢地祈祷着,额头的汗珠顺着发际线滑下,本身蹭满泥灰的脸慢慢显出几道干净的水痕。 突然,在一直紧盯着任玦军靴的视线余光中,他好似看到了对方摘手套的动作。 完了,暴怒了!让伍万青回炉重造显然已经不能缓解任玦因为他们作战能力羸弱不堪而爆发的愤怒了,他现在就等不及要动手了!! 伍万青壮士赴死般闭上眼,紧紧咬起牙关,以此避免等会儿会吞下碎牙的可能。 谁知,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响起过后,传说中一拳抡晕一个变异生物体的钢铁拳头并未落在他的身上。 “叶段上车用卫星电话联系一下研究所,大石去把装甲车开过来,关闭一切光源,何若你再问一下……” 任玦朝着伍万青刚指的方向前走几步,却在突然间又止步回头, “你叫什么?” “……伍万青!任队,我叫伍万青!” 伍万青尚未从忐忑不安的纷杂情绪中走出,在他听到任玦的话后,便赶忙惜命似地第一时间亮声作答。 “好,何若你再跟伍队了解一下具体情况,穆珺凡帮忙查看一下队员伤势,先做一些紧急处理。” “叶段收到!” “大石收到!” “何若收到!” 耳麦中纷纷响起众队员的回应。 “穆珺凡收到!” 穆珺凡反应慢了一小下。 此时他怀里正塞着任玦刚才突然丢给他的作战外套,略有些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按理说,穆珺凡的确应该把队长的个人衣物妥善保管好,但是现在大家都身处荒郊野外,不远处躺着的受伤人员还在等着他紧急处理伤口…… 穆珺凡的视线投向已经走出好几步开外的任玦,微微星光下只见对方面上的神色毫无任何龌龊之情,此刻也正用左手摩挲着下巴,貌似正在万分投入地根据地势地形钻研具体的作战安排。 穆珺凡垂头自嘲一笑,随即便卸下了自己肩上的战术背包。 还是别瞎矫情了。 他接着抖开怀里的外套,直接披上身,裹着外套上边残留的体温和气味,快速着手整理背包内可能会用到的止血药品。 而于何若侧后方站着的伍万青,此时也正暗中打量着蹲在不远处处理伤员的穆珺凡。眼神四散,那人再三咽咽口水。 任玦勘察完地形后,回到装甲车里结合何若总结提炼的有用信息,又与众人一同调整了一下作战方案。 因着目前变异生物的具体信息十分匮乏,只知道它大概活动的洞穴和范围,所以目前所有的作战方案都处于灵活调整状态,而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并不知道此刻什么样的武装攻击是最合适的,也不知道需要耗损多少弹药,只能是小马过河摸着打。 但是根据伍万青的描述,远攻无法实现精准打击,那这也就说明此次的变异生物体反应要比一般的生物更为敏捷一些。除了物种固有特点外,也不排除是变异程度加大的可能。 所以任玦他们需要暂且舍弃力量型的攻击打法,换为速战速决的战斗计划。 那么此刻的首要行动目标便是要引蛇出洞,看看这次的变异生物体,本体到底是什么物种。 此次作战方案的计划A是大家互相掩护迅速变换攻击方位,干扰变异生物体的注意力,同时尽可能地消耗它的精力。 在互相核对过各自所占方位,明确主要攻击部位后,队员们就开始检查各自的枪支弹药了,而穆珺凡则是留在装甲车里监测可能会突然爆发的衍生宇宙射线,时刻做好通知大家撤离的准备。 等到任玦一行人摸行至变异生物体巢穴外,各自分布好作战方位后,他便迅速地朝洞穴内扔了一个闪爆弹。 几秒钟后,洞穴内突然爆发出一阵极刺眼的强烈闪光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洞外的空地荒野霎时在沉沉黑夜中显示出清晰的全景,随后光亮便即刻消失殆尽,半山坡上的碎石因晃动不稳簌簌而下,灰尘荡了漫天。 不多时,一个模模糊糊的巨大身影裹着浓厚夜色和滚滚碎石从洞穴内狂奔而出,同时还伴随着阵阵压抑的低声怒吼。 “注意观察变异生物体的外观和行为反应,尽可能找出能确认本体物种的动物特征。” 任玦弹掉冲锋枪管上的小石头,有条不紊地冲着耳麦部署计划,暗夜星光下微光浅浅勾勒出他凌厉下颌线条。 “我靠,好大一辆狗!”洞口左侧灌木丛中一直隐藏着的何若被突然跑出来的巨型怪物惊住了。 众人纷纷抬眼,只见洞穴前方的空地上兀然印出来几个硕大的狗脚印。而前方已经冲出去十几米的变异生物体正在横冲直撞,大地晃动引发的微小山体滑落落下来的土和灰尘包裹着它。 虽然在夜视仪中看不真切,但是明显能感觉到这个变异生物体至少有小两层楼高还不止,风中还不时传来更为尖利数倍的吠声。 “全体都有,做好准备。五秒钟后开始一起进攻,记好各自的隐藏方位,暂时每两分钟变换一次。”任玦习惯速战速决,他手中的枪一直紧紧跟随着空地场上的变异生物体,开始进行倒计时,“五、四……” 闪爆弹在短时间内有可以让生物体失明,耳聋乃至恐慌错乱的攻击性,且至少可以持续几秒钟的时间。但是考虑到电磁辐射大爆发后,目前现存的变异生物体都是正常生物在衍生射线的辐射下进行变异之后的结果,所以经过不断地改良,人类基地的闪爆弹的剂量也都进行了十几倍的加强。 所以这就使得当变异生物体还在一直不住地摇头晃脑,试图摆脱莫名的耳鸣和疼痛的时候,它身上的数道光线早已凝聚成了一个个清晰可见的射击小红点。 众人听着耳麦中任玦清晰稳重的指挥声,纷纷从呆愣中抽身,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待任玦数到“一”的时候,各自均不遗余力地用最大连发火力开始发射弹药,按照各自定好的攻击部位进行轮番轰炸。 一时之间,凄冷黑夜中的寂寥荒野,霎时成为了大型枪击训练场,火药硝烟味和逐渐挥发出的丝丝血腥味杂糅在一起,在哨子般的厉风中吹裹向四方。 而一众枪口的正中心处,鲜血与夜色笼罩下的变异生物体,它的生死,则牵动着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第6章 不知痛不畏死的怪物 本来处于安稳沉睡中的变异生物体在被闪爆弹惊醒后开始变得狂躁不安,一下从洞穴里冲出老远。 加上还处于包裹着耳鸣的痛苦之际,又突然受到了未知的超高火力连续不断的猛烈攻击,一时之间那个变异生物体如同拍打牛虻的野牛,夹裹着暴怒的吼声,嘶叫着在荒野四周盲目地横冲直撞,试图攻击隐藏在暗夜中的敌人。 穆珺凡在装甲车内一边监测着显示屏上的衍生射线,一边时不时赶忙看一眼左侧另一屏幕上投来的前方战况。 说实话,他不得不承认任玦他们作为整个基地中唯一一个顶级S级的特战队、所有作战队中的佼佼者,这绝非是浪得虚名,他们的战斗素养和团队配合能力真的不是之前他接触过的那些队伍能够相提并论的。 虽然此时大家都被沉沉夜色笼罩着,但是面对这样显然超出所料的变异生物体,以及陌生未知的地形,每个人的作战逻辑都没有丝毫的慌乱,每一步都在按照原定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更换弹药的速度连装甲车几千万像素的摄像头都无法捕捉清楚。 每当战况激烈,变异生物体将要逼近他们身侧之时,任玦他们总是能够快速的扭转局面,迅速侧扑滚地,行至之前早已定好的新的作战方位,重新占据主导权。 “后肢已命中!”“左眼已命中!”何若和大石汇报着战况。 “叶段,变异生物体的行动录像是否已经上传给研究所?”任玦快速地更换弹夹。 “已经上传完毕!”叶段肯定的回答在耳麦中响起,字句中夹杂着连续不断的枪击声。 “大家注意,准备结束拉锯战,开始收网!” 任玦单手握持冲锋枪,用牙齿咬掉布满火药味的战术手套,何若、大石和叶段三人早已变换了数轮方位,每次都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变异生物体直冲过来的利齿和爪牙。 “大石找一个隐蔽的落脚点架挺重机枪,何若在大石对面分散火力,重点掩护叶段。” 任玦在变异生物体的洞穴附近地段开火,何若和大石的落脚点分别在他左右斜向方位,三人刚好成一个三角形的站位。 “明白!”众人简单利索回应。 大石利索地将重机枪架平稳,取下身上的子弹带,在机枪一侧铺开,荒野中的枪击霎时更为猛烈,火药味成倍地加浓。 处于几人射击中心点的变异生物体在重机枪射击的惯性冲击下把不住地往相反的方向跌撞,何若见势则快速地向自己的斜后方撤去,与它拉开安全距离。 与此同时,叶段手持微冲,利落地弯腰后撤步,在草丛灌木等的隐蔽加持下,逐步消失在变异生物体的视线范围内,不久便飞奔至了装甲车旁。 “火箭炮已经就位!”叶段稳稳坐在装甲车内部的炮弹发射装置前。 漆黑夜幕中,装甲车的顶部炮管缓缓升起,犹如死神之眼直直地对准了远处草坪空地中心的庞然大物。 “好,全体都有,倒计时10秒钟后开始发射火箭炮,注意逐步后撤到爆炸波及范围外的安全区域,开始远距离攻击。”任玦肩顶冲锋枪,逐步向变异生物体的方向逼近,身影也逐渐从掩体中暴露出来,用更快更猛更近的火力逼着变异生物体缩小行动范围。 坐在叶段身侧的穆珺凡紧张地看着他放在发射按钮上的手指,不自觉捏紧了汗。 这是最后一击了,能否彻底消灭掉这次的变异生物体,就看这一炮了。 叶段回想着刚才众人的攻击,虽然他们都是训练营里出来的弹无虚发的好手,但是,貌似手持型射击武器对于那个变异生物体的杀伤力并没有什么致命性。 浓浓血腥味的确仍停留在他的鼻腔内尚未散去,但那变异生物体在这整场战斗中好似不知疼痛一般,只有惊吓,行动速度却丝毫不减,甚至在闻到从它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时变得更加兴奋和狂躁。 深想之下,这种不知痛觉单纯兽性嗜血的反应,的确是要比他们之前遇到过的任何一个比它更大更凶猛的变异生物体都要更为难缠! “倒计时开始。”耳麦中传来的声音将叶段从思考中及时拽了出来。 “10,9,8……2,1,发射!” “嘣-嘣-嘣-” 三声连续的震天响炮弹发射声在山谷中回荡,早在倒计时剩余三秒的时候就已后撤隐蔽的任玦三人,直觉一股热浪朝自己汹涌袭来,以至于各自纷纷趴地护头,用战术背包挡住炮弹的余威。 碎石在空中迸溅飞跃,任玦的头上身上包括手里的枪支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少时,他晃了晃头,抖落了土块,挣扎着从半耳鸣的状态中快速回神,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任玦的身体依旧保持着伏地的姿态,英气的断眉微微皱起,双眸紧盯前方,下颌因为紧绷的面部肌肉显现出更为利落刚硬的弧线——他在一刻不眨地观察着场地正中间每一个细微的动静。 将近半分钟过去后,空中的灰尘已经落地,草地上一片狼藉血迹,变异生物体的方位却依旧没有传来任何的响动。 战斗终于结束了。 坐在装甲车里的穆珺凡长长的舒了口气。 而他身旁一直紧紧盯着瞄准镜的叶段此刻也松下了绷直的腰背,泄力般往后倚在腰垫上。 “嗐,还以为这么大一‘辆’狗能有多难缠嘞,还不照样几炮就给干没了!”大石脱下射击手套,大力地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说道,“要我说呀,也是其他作战队太弱了,哈哈哈,这么个变异生物体都解决不了。” 何若听着大石这话“呵”地笑出了声,一把摘下护目镜, “是是是,就你厉害,你-多么-厉害呀,‘智深’!” “哈哈哈哈哈哈。” 刚才还枪林弹雨、炮火连天的紧张场面,霎时变得轻松起来。压在众人心里的巨石也随着火箭炮的发射,被悄无声息的移开了。 而正当大家都在等着尘烟慢慢散完再清理战场,运输变异生物体尸体时,正欲从草丛中起身的任玦发现了一丝异常——不远处一直躺地不动的变异生物体鼻前的灰尘,正在往相反的方向荡起。 还有呼吸!它还没死! “全员警戒!” 已经收起枪支,站在那拍打身上的土的何若和大石听到耳麦中任玦的声音后,迅速一抖肩膀,将身后的冲锋枪卸至身前,通过准星瞄着场地中间的变异生物体,缓步地向后方移动。 “嗷呜!” 变异生物体用仅剩的微弱力量抬起头颅,发出一声无力的低嚎,随即迟缓地爬起了身。 “什么鬼?怎么还没死?”大石低声咒骂着。 任玦换好新弹夹,枪口紧紧压着前方的目标,眉头紧锁,飞快地在脑子里过着任何一个可行的方案。 “所有人先别开火!暂时观察一下它的反应,静观其变。” 穆珺凡刚放下的心又被腾空揪了起来,霎时腾地坐直了。 叶段见他反应比自己还大,不满的皱眉出声提醒:“做好你的射线监测工作,这可关乎到我们所有人的性命,至于战况如何,那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了。” 穆珺凡的确是在关注着左侧显示屏上投放的前方战斗场地景象,但是他主要的目光和注意力始终还是聚焦在衍生射线的监测机器上,他永远不会、也永远不允许把后背放心交给自己的队友有任何的生命危险。 但他并没有反驳叶段,因为,对方也并没有说错。一个人在能力有限的时候只有把自己能做和该做的做好了才是更为理性,更可接近价值最大化的选择。 穆珺凡低头闷闷地应了声“嗯”,再无多言。 就在大家苦恼该怎么彻底解决面前这头变异怪物时,看似羸弱不堪的变异生物体已经起身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开始朝洞穴的方向踉踉跄跄地走去。 “不行,不能让它回去!”叶段焦急地在通讯器另一端喊道。 变异生物体在经过衍生射线的辐射过后,不仅嗜血性和原生野性被放大了,连大脑的开发也有了一定的进化。如果这一次让变异生物体退了回去,那么在视线和行动都十分受限的洞穴内,任玦几人很难开展有效的攻击,那时的他们妥妥就是送上门的外卖小点心。 但是很明显火箭炮对这头怪物造成的伤害性并没有让它心理上产生对死亡的恐惧,尽管身体已经伤痕累累,它却依旧没有痛觉一般盲目前进着。 夜色中的五人都纷纷沉默了,内心也翻涌着各自的情绪。 生理上的极致痛苦完全足以摧毁任何一个有知觉的生命体,生理机能的逐步丧失在心理层面上也会让生命载体被死亡的恐惧牢牢钳住咽喉。 但是此时此刻众人视线中的变异生物体却宛如一头血淋淋的异世怪物,它的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弹孔,血液下流的痕路延伸至地面,滴滴洒洒。左后肢也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无力地垂落在地,被无情地拖拽着,没有痛苦的嘶吼,没有死亡的恐惧,它的眼中只倒映着洞穴的重重黑影,似有一种无形的魔力在诱惑着它。 难道,真的就只能等到变异生物体完全丧失任何行动能力,流干最后一滴血才能让它永久地沉睡下去吗? …… 伴随着变异生物体残肢拖地的沙沙声,一种诡异可怖的情绪在逐渐沉息下来的硝烟中,无声地爬上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