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驾到八零香江》 第1章 第 1 章 岑寂的山中小筑,墙角的幽兰落了。 大殷(yān)朝的太后——张纫兰,以为自己终于要永远地闭上眼,结束兵荒马乱的一生。 从下等的织婢,到辅佐了三代帝王的垂帘太后,她这一生如在悬崖踽步,呕心沥血,却只换得毁誉参半,最终还是逃不过史官那支诛心的笔。 ——“牝鸡司晨,祸乱朝纲”。 早知是这样的结局,她该私心为自己,多考虑些。 “纫兰……纫兰……” 迷蒙中,她好似听到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在呼唤自己。 她颤抖地掀开眼皮,眼前的景象令她立刻睁大了双眼。 造型优雅的皮质躺椅,丝绸质感的墙面,天花板上垂吊的琉璃饰物折射出七彩光斑…… 在她五百年前的认知里,尚不知道这些东西叫沙发、墙纸、水晶灯……只是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她从未见过的。 明明上一刻她还在自己的山中雅筑,怎么须臾间就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国度? “此间何处?”她从床上坐起,嗓音干哑。 刚才那个一直喊她名字的中年妇人,抚上了她的手,眼眶湿润,“这里是香江呀,孩子,你回家了。” 孩子? 张纫兰有些疑惑,她本已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妪,怎么眼前这个五十来岁的妇人会叫她‘孩子’?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莹白幼嫩的手指,又不可置信地抚上了自己光滑有弹性的面颊。 脑中开始天旋地转,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疯狂涌入。 她好像没死成,思想进入了一个同名不同姓的香江女孩体内。 这个女孩叫舒纫兰,眼前这个五十来岁的妇人是舒纫兰的生母。 舒纫兰今年22岁,幼年时发生意外,流落到海对面的大陆,身无分无的她一开始只能乞讨过活,等年龄大了些,才有工作肯要她。 她辛苦打工攒钱,终于凑足了一张回家的船票。可当她历经艰辛回到香江,按照儿时的记忆摸到家门时,却已饿得昏倒在家门口。 除此之外,还有舒纫兰的成长经历,一生见过的所有人,复杂的情绪,不甘、心痛、怨恨、愤怒……如惊涛骇浪般在张纫兰的思绪里翻腾,大脑乱得像要迸裂。 “今朝是何年?”她脱口而出的古语引来屋内人的窃笑。 屋内其他人面面相觑,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望着她。佣人们小声议论,纫兰小姐流落在外,脑子是不是已经坏掉了? “1982年啦。”一个穿着粉色洋裙的女孩答道,“电视新闻里刚刚才说,邓主席见了美国铁娘子,讨论香江的回归问题。” 张纫兰盯着女孩的脸,在脑子里检索了一下,这是舒纫兰同父异母的妹妹——舒幼仪,与小时候的样子没有多大变化。 舒幼仪说的是本地方言,用现在的话来说叫‘粤语’,张纫兰只在从前进京朝觐的两广官员里听过这种方言,当时为了拉进跟大臣的距离,她还试着学过一两句,可是怎么都学不好。 现在她惊讶地发现,因为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她不仅能毫不费力地听懂,甚至还会说。 舒幼仪挑起眼角看她,“哦对了,你知道电视新闻是什么吗?在大陆当久了北妹,怕是连电视机都没见过吧。” “幼仪,不能这么没有礼貌。”一个化着精致的妆容,保养得宜的女人嗔怪道,将舒幼仪搭进自己怀中。 舒纫兰的记忆里有这个女人,她叫梁美妮,是舒幼仪的生母,父亲的二房妻子。 一想起她,张纫兰的脑子就针刺般地疼。 “纫兰只是刚回来,还没适应,不懂的可以慢慢教。”梁美妮说的是漂亮话,语气里却难掩轻蔑。 坐在一旁的茶几沉默良久的中年男人,这才将眼神移过来。 张纫兰与他对视了一眼,认出这是自己的父亲,舒氏织造公司的话事人——舒炳华。 显然,对于她的混沌和接不上‘电视机’的茬儿,舒炳华的眼里也流出嫌弃之意,“好了,既然纫兰已经醒了,说明没什么大事。让她自己好好休息吧。” 言罢,摆下茶碗而去。 二房母女也紧随其后离开。 只有生母林丽珍还有些依依不舍,眼眶湿润地望着失而复得的女儿。 林丽珍与舒纫兰记忆中的样子,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从前的她干练精致,总是神采奕奕,年轻的时候是香江上流圈子里出了名的美人。 可是现在的她发丝掺白,面如枯槁,完全不像一个豪门阔太。 最重要的是,张纫兰这才注意到,林丽珍是坐在轮椅上的。 “你的腿怎么了?”舒纫兰的记忆里,母亲的腿脚没有什么问题。 一旁的佣人杏香说:“就在车祸小姐走丢的那天,太太的腿受了很严重的伤。” 林丽珍轻叹一声。 窗外,二房的赵妈暗示性地咳了两声。 杏香无奈地推上林丽珍的轮椅,低语:“小姐,先生让你休息,你就先好好休息吧。” 林丽珍也只是任由女佣这样推着离开,神色麻木,没有多说什么。 看来,舒纫兰千辛万苦回到家,却仍在这个家无立足之地。 没有话语权的母亲,凉薄的父亲,还有一个不怀好意的二房。 接下来的路,怕是不好走。 张纫兰脑袋昏昏沉沉,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这一夜,她做了好多梦,全是舒纫兰经历过的事,从小时候的父疼母爱,到后来父亲娶了二房,到流落在外吃苦,再到最近踏上回家的轮船,像是放电影般走过了这个香江女孩短暂的一生。 早上醒来,她的眼角湿糊,全是泪。 张纫兰从床上撑起疲软的身子,看着镜子里这张与自己**分像的脸,如同在看年轻时候的自己。 或许老天让她进入这个香江女孩的身体,是因为她们都有不甘吧。 她整了整自己棉质睡裙的领口,凝望着镜中的自己。 从今日起,她就是舒纫兰。 没有老过的人,是不会知道年轻的可贵的。鲜活的生命,真的是一切的资本。 她从不是一个畏畏缩缩的人,死的时候可以坦然面对,活的时候也要活得漂漂亮亮。 现在的处境再难又怎样,偌大的一个殷朝她都收拾得过来,区区一个舒家,还不是治得服服帖帖。 她这具身体实在太累,以至于这一觉睡得有点久。 下楼吃早饭时,餐厅已经没什么人了。 只有赵妈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在揩嘴角的油,似乎刚吃完。她见舒纫兰过来,从碗厨里拿出一个白馒头递来,“小姐起得实在是太晚了,就只剩下这个。” 舒纫兰冷眼瞥向碗里半硬的冷馒头,“我才走了几年,舒家如今只吃得起这个了?” 赵妈肥厚的眼皮猛地一跳,没想到这个昨天还病恹恹的大小姐,今早眼神竟凌厉得像把刀。 “小姐您有所不知,舒家如今的生意大不如从前,全家从先生到我们底下的人,都是紧着过日子。就拿这早餐来说,吃多少做多少,八点之后就不会再留。您看看时间,现在都快九点了,有个馒头吃就不错了。” 八点之后不再留。 舒纫兰一眼就看出来这规定是在针对谁。 梁美妮每天早上要服侍舒炳华洗漱上班,舒幼仪要上学,还有梁美妮的大儿子舒峻飞听说也去舒氏实习了。 全家就只剩下林丽珍身体不好,早上有时起不来床。 现在舒家大小内务都归二房梁美妮管,设立这种规定明摆着就是欺负林丽珍这个病人嘛。 两人正在争执,轮椅声从走廊传来。 “纫兰,吃这个,妈妈给你熬了燕窝粥。”林丽珍病态的脸上洋溢着笑,被杏香推着进来。 舒纫兰望了一眼林丽珍来的方向,迎上去问:“妈妈,你怎么从外间进来?” 记忆里,林丽珍的房间应该在二楼主卧。 林丽珍将放在腿上的食盒,小心翼翼地捧到餐桌上,“妈妈现在住在耳楼,方便,不会打扰到大家。” 杏香小声嘀咕:“还不是二太嫌大太太每天熬药喝药,味道冲,硬要大太太从主屋搬出去。” 舒纫兰下意识攥紧了拳,其实她这次回来住的也不是自己从前的房间。 她从前的房间也在主屋二楼,向南有大落地窗,采光很好,最重要的是就在林丽珍主卧的隔壁,小时候她晚上做噩梦,还会赖到林丽珍房间去睡。 她本以为是自己离家太久,从前的房间暂时用作他用。 想不到就连林丽珍都被赶了出去。 要知道舒家住的这座欧式小别墅,是林丽珍的陪嫁,梁美妮有什么资格将主人赶到耳楼去住? 舒纫兰指结攥得发白,可她知道自己刚回来,还不是发作的时候。 林丽珍笑盈盈地将几碟点心摆出来,食盒掀开的刹那,香气如暖流般漫过整个餐厅。 “莲香楼的豉汁凤爪、蟹籽烧麦、黑椒金钱肚,都是你从前最爱吃的。快过来尝尝还是不是从前的味道?” 林丽珍似是察觉到了女儿的不悦,拉着她的衣袖,同她耳语:“妈妈常年要吃药,耳楼有小厨房,煎药方便。喏,还有这香喷喷的燕窝粥,也是在小厨房熬的。昨天医生说你身体虚,要好好吃饭,好好补一补。” 舒纫兰喝了一口粥,果然香糯粘稠,整个胃瞬间暖了起来,尤其对她这具虚弱饥饿的身体,简直比灵丹妙药还奏效。 豉汁凤爪酱香浓郁,一抿脱骨,口感又酥又烂。 蟹子烧麦内馅混合了恰到好处的黑猪肉和虾仁颗粒,紧实弹牙,外皮香韧,最绝的是顶部的蟹籽,一口咬下去,噗呲在舌尖爆开,满口鲜甜。 “真好吃。”舒纫兰咽下喉间的酸涩,又吃了一大口。 “好吃就多吃点,都是你的。”林丽珍捋起她快挂到嘴角的碎发,母女俩相视而笑。 虽然林丽珍只是这具身体原主的母亲,但大殷的张纫兰是个出身低微的孤女,从未感受过什么母爱亲情,此刻见林丽珍拖着病躯为女儿操劳,不免心中动容。 一旁的赵妈见母女俩喜笑颜开,心生不悦,酸讽道:“没什么本事,就知道乱花钱。现在舒家每房用钱都要计量着来,就连先生早餐也就吃点清粥小菜,你们倒好,一大早山珍海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筷子落在骨瓷上,发出“铮”的一声脆响。 “从未见过你这等放肆的奴才!”舒纫兰指尖一松,筷子稳稳横在筷枕上,凤眸微抬,寒光凛冽地扫向赵妈。 赵妈肥硕的身躯猛地一颤,好像被什么强大到可怕的威压慑住了,过了几秒,她又眨了眨眼晃过神来,眼前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丫头片子,不由壮着胆子尖声道:“小、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你以下犯上,不敬主家。”舒纫兰语调冷冷,说出来的每个字却掷地有声,“赵妈,你如果不想干了,可以去跟父亲请辞。用不着一大早在这里找茬儿,给主母气受。” “我什么时候说不想干了?我、我……”赵妈一时找不到理由回嘴,便拍着大腿耍起无赖来,“哎哟……可怜我一把年纪,在舒家做牛做马二十几年,纫兰小姐一回来就容不下我哦……呜呜……我老婆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赵妈,”林丽珍好脾气地劝,枯瘦的手指抚过食盒边缘,“这几样点心是我拿自己攒下的钱买的,燕窝也是旧年别人探病送的。我一直没舍得吃,留到现在。不曾乱花钱,我也知道现在舒家困难,都是误会。" “妈妈,你不必同她解释。”舒纫兰依旧是那个淡淡的语气,不怒而自威,“赵妈,你如果再这样闹下去,便是想走定了。” “我……呜……”赵妈一时竟哽住了,她仗着自己是二太面前的红人,平日在舒家都是横着走,林丽珍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是一个刚回家的女儿了。 然而此刻舒纫兰稳坐在高背椅上,颇有威严的模样,着实让她心生几分忌惮。 毕竟舒纫兰是舒家的小姐,大太太过气不受宠,不代表舒炳华不在乎自己的亲生女儿。 尤其是舒纫兰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好似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难道是有把握舒炳华会看重自己? 舒纫兰见赵妈垂头不再多言,遂重新与母亲话起家常,“妈妈,你往后不必这般忍气吞声。有些人,你退一尺,他进一丈。你越是怕事好说话,他越是嚣张不懂礼。这种人天生不懂得礼义廉耻,你也就不必同他讲。” 林丽珍抚住女儿的手,轻叹道:“纫兰,你刚回来,还不知道……” “纫兰小姐的脾气真可不小呀。”梁美妮扭着水蛇腰,扶着鎏金楼梯下来,阴阳怪气道。 舒纫兰睨向这道款款而来的身影,眼底迸射出一道尖锐的寒芒,锋利得似能洞穿血肉,直刺人心。 不过,待梁美妮走近时,舒纫兰已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瓷白的肌肤上投下浅浅阴影。再抬眼时,油黑发亮的眸子,流转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梁美妮也觑起眼,目光如毒蛇般在纫兰的脸上睃巡,定了有好几秒。 舒纫兰心下了然,梁美妮想起了什么。 她从小品学兼优,尤其跟没脑子的舒幼仪相比,更得父亲疼爱。谁知却招来梁美妮的嫉妒。 十年前,傍晚。 母亲林丽珍像平时一样接舒纫兰放学,经过盘山公路时,司机忽然急转,连人带车翻到了太平山下。她大声呼救,可荒郊野岭哪会有什么人。 林丽珍满脸是血,昏死过去,司机也已然不省人事。 绝望中,舒纫兰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两个男人空灵的声音响起: “死了么?” “大的搞定了,小的还在喘气儿。” “动作快点,太太等着回话。” …… 男人的脚步声慢慢靠近,踩灭了地上的杂草,如死神在逼近。 被卡在车座不得动弹的舒纫兰不知怎地,忽然鼓足了全身的力气,小小的身躯硬生生挤开身上的桎梏,冲出了倒塌的车厢,撒开腿拼命往前跑。 两个男人在身后穷追猛赶。 她不敢停,因为她知道停下意味着什么。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地逃到海边,躲进一艘船,也不记得过了多久自己到了大陆,只是将那段黑暗中死神的对话,记得清清楚楚。 昨晚,这段对话反反复复折磨了舒纫兰一夜。 此刻,即便只是与梁美妮四目相对,舒纫兰还是觉得胸口闷得喘不上气,像是被困在将死的车厢内,连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这种感觉或许就是原主生理性的害怕。 只是,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当你的实力不如敌人时,最好的方法就是示弱,以图来日。 舒纫兰嘴角勾起一抹笑,“二太太,早上好呀。” 梁美妮被这友好的态度弄得一怔。 毕竟从前,少年时期的舒纫兰就没对她这么好颜色过。眼前这个笑容温顺的姑娘,与记忆中那个倔强的小女孩判若两人——这丫头片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难道转性了? 昨天晚上就见她前言不搭后语,似乎脑子不大正常。 想到这点,梁美妮有意试探道:“纫兰,昨晚儿睡得还习惯吗?我记得你小时候有点认床吧?” “挺好。”舒纫兰继续保持着微笑。 “你妹妹她胆子小,非要住得离我近些。你走了这么多年,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所以你原来的房间,就给幼仪住着。” 呵,原来这母女俩是一对鸠,都爱鸠占鹊巢。 舒纫兰嘴角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弧度,“不打紧。哪还认得了床?我离家十年,很多小时候的事情都记不清了。” “哦?那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大陆?”梁美妮精心描画的细眉微微挑起。 舒纫兰眨巴着葡萄般乌溜的眼珠,真如一个二十出头的天真女孩,“嗯……是出车祸滚到山下被人救上船的吧?还是被人贩子拐走的?我那个时候年纪小,迷迷糊糊的……啊呀一想到我就头疼得厉害。” “妈咪,你这么关心她干嘛?我上学都要迟到了。”舒幼仪背着书包,骂骂咧咧地从楼上下来,“我看她的脑子八成摔傻了。对,是失忆了。现在最流行的电视剧都爱这么演。” “上学迟到怪谁?还不是你磨磨唧唧,裙子换了一条又一条。”梁美妮对这个心大的女儿很无奈。 舒幼仪噘着嘴,“哼,妈咪,你又说我!你看人家亲妈对女儿多好。” 另一边,林丽珍听舒纫兰说头疼,正贴心地给她按着头。 舒纫兰一脸幸福地吃着燕窝粥。 梁美妮心中不快,本来林丽珍天天无精打采地躺床上灌药,现在女儿一回来,居然下床熬起了粥,还能回光返照了不成? “先生今早出门前叮嘱我,纫兰刚回家,要多关照。”梁美妮插着手语气不善,“你们吃得这么好,看来也不需要我做什么。” “谁说不要。”闷头喝粥的舒纫兰忽地抬头,笑盈盈地望着一身整洁校服的舒幼仪。 “我也要去上学。” 想要快速了解这个时代,上学对现在的舒纫兰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方式。 “你?你是要去上初中呢?还是小学?”梁美妮掀唇笑了起来,语气鄙夷。 舒纫兰懒得跟她扯,直截了当道:“我与幼仪同龄,自然该跟她一样上大学。” 梁美妮不屑,“上大学得参加会考,你先在家看书准备准备吧。” “也不是所有大学都要会考吧?”舒纫兰不是三两句就能打发过去的,“幼仪会考了吗?成绩过了吗?上的哪所大学?” 这三连问把梁美妮问得哑口无言。 幼仪确实没考过,而是舒炳华托关系花钱给她上的圣保罗女子学院。 这所大学里很多都是上流社会的富家女,大多是进去混个文凭,或者扩大交际圈。由于是贵族学校,自然只要钱到位,怎么都能进去。 梁美妮又找了理由搪塞,“幼仪的学校,你想进去是可以,只不过现在已经开学一个月了。你身体也不好,不如在家休息,好好养身体,下学期再说。” 一旁的舒幼仪一听纫兰要跟自己上同一个学校,开始闹了起来,“我不要,妈咪,我才不要跟这个土包子上同一个学校!” “你们如果不愿意给我安排,我找父亲帮忙。”舒纫兰坚定道。 梁美妮知道这小妮子是糊弄不过去了,不过是上个学而已,真闹到舒炳华面前,显得她这个当家的一点小事都安排不好。 “行,我这就找人去联系圣保罗的校长。”梁美妮说完,拽着幼仪出门去上学。 舒幼仪还在不依不饶地闹脾气,“妈咪,不可以!要是让同学知道我有这样一个土包子姐姐,同学们会嘲笑我的!” “哎呀,你个傻孩子什么都不懂。”梁美妮轻点女儿的额头,窃声说,“你当妈咪没有自己的考虑?” “啊?”舒幼仪瞪大眼珠,不明所以地看向母亲。 梁美妮四下打量没有听嘴的,遂捂着脸跟女儿说:“妈咪当然知道纫兰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大陆妹,所以她去圣保罗这样的贵族学校,还不得出大丑。” “有道理呀。”舒幼仪频频点头。 梁美妮继续道:“你爸还提过择日办个宴会,昭告亲朋好友,欢迎纫兰回来。这要是纫兰在学校里干了什么傻事,你爸爸那么好面子,只怕恨不得赶紧把这个拿不出手的女儿藏起来吧?” 舒幼仪昂首挺胸,“这样爸爸就知道,谁才是这个家最优秀的女儿!” “哈哈哈哈,当然。”梁美妮眼含骄傲地抚平女儿校服领口的褶皱。 母女俩你一言我一句,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 PS:会考,当时香港的大学资格考试,类似现在的‘高考’; 还有这篇文虽然是港风文,但为了便于阅读,不会有太多的粤语表达。 第3章 第 3 章 没过几天,舒纫兰就被通知手续办妥,可以去上学。 清晨的阳光推开窗,金子般散落在梳妆镜前。 镜中映出一张唇红齿白的脸,乖巧的双马尾,洁白如雪的衬衫,深灰色的百褶裙,露出的一截嫩藕段般的纤细脚踝。 舒纫兰很喜欢这个时代的穿着,简便清爽,比殷朝层层叠叠的华衣美服实用多了。 红墙内的皇亲贵女,总是满头的宝石珠翠,衣食住行都有仆婢伺候,表面上风光无限,其实就像个打扮精致的人形立台,每日被搬来搬去供人欣赏,这何尝不是男权社会对女性自由的一种剥夺呢? 等待上学的这几日,舒纫兰闲来无事,在父亲的书房了找了些政治、法律方面的书看。 当前这个时代,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没有皇家士族,没有奴隶贱民,更没有什么‘刑不上大夫’。 拿每个家庭来说,遵循一夫一妻制,如舒家这种两房或多房太太的情况,属于封建残余,以后都不会再有。男女也是平等的,只要你自己愿意,女人和男人可以从事相同的工作。 诸如此类的先进之处还有很多…… 舒纫兰惊讶地发现,有很多自己曾经想在大殷做的改革,在这里居然通通都已实现。 她背着书包下楼时,脚步不由地轻盈,如鱼得水般,嗅到一股自由的气息,迫不及待想去探索这个时代的一切。 大门口。 舒幼仪重重地甩上车门,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真皮座椅。 “麻烦你走快点,行不行?”她斜睨着刚上车的舒纫兰,“第一天上学就想迟到?” 舒纫兰小碎步上去,坐在了轿车后座,舒幼仪的旁边。 舒家如今的确大不如从前,统共就四辆车。 舒炳华、梁美妮、舒幼仪各配一辆车、一个司机;舒峻飞自己开一辆。 刚回家的舒纫兰没有安排车和司机,只能蹭舒幼仪的车,去上学。 初来乍到的女儿开学第一天,舒炳华居然迟了些去上班,一直等到现在,亲自送两个女儿出门,“幼仪,在学校里多照顾点你姐姐。” “她年纪比我大,还需要我照顾呀?”舒幼仪没好气。 “你这孩子!”舒炳华嗔怪,“好歹你也在学校待了一年,姐姐人生地不熟,你多指点指点她怎么了?她要是在学校里做了什么错事,丢的也是我们舒家的脸。你作为舒家的一份子,没有责任吗?” “知道了!”舒幼仪不耐烦地嘟嘴,“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舒纫兰算是听明白了,舒炳华这一大早破天荒地亲自来叮嘱,原来还是担心舒纫兰给他丢人。 “纫兰,你凡事听妹妹的就行。”舒炳华瞥向舒纫兰,眼里捕捉不到什么父爱,全是严厉。 “好的,父亲。”舒纫兰颔首,看上去很是乖巧。 车子引擎发动时,舒纫兰透过车窗看见林丽珍的轮椅,停在耳楼的窗前。 晨光中,母亲的身影单薄得像张旧照片。 她其实也想来送纫兰上学吧,可只在远处看着,没有靠前。 其实,舒纫兰完全不介意舒炳华对她的态度,反正早晚也是要为林丽珍和曾经的自己讨一个公道的,舒炳华对她越是凉薄,她越能放下所谓的骨肉血缘,越能没有心理负担。 黑色的轿车驶出舒家别墅,很快汇入了早高峰的车水马龙。 舒纫兰还是第一次坐汽车。 虽然在原主的记忆里,去大陆之前,早就坐过无数次,但穿越而来的现在这个舒纫兰,还是第一次体验。 她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眼珠乌溜溜地朝窗外瞟,目光游走在沿街热闹的商铺里,高大如丛林的大厦间。 路面颠簸或是车子急刹,她还会不受控制地身体前倾,谨慎地抓住座位旁的把手。 舒幼仪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嫌弃的白眼翻上了天,小声骂道:“真系个土阿灿。” 舒纫兰听见了,但没有搭理。 她瞥了一眼舒幼仪,同样的校服衬衫加百褶裙,与自己一板一眼的双马尾不同,舒幼仪烫着摩登的小卷发,梳着公主头,戴着镶钻和珍珠的发卡,两颊的胭脂也粉粉的,颇为精致。 怪不得,舒幼仪要嫌弃她土。香江本地人,很少会梳她这种扁平的双马尾。 快到学校时,舒幼仪不怀好意地笑道:“喂,忘了告诉你了,今天要月考。” “月考?” “嗯,开学也一个月了,学校要进行月度测评考试。”舒幼仪一副看好戏的嘴脸,“我本来是好心,建议你晚些上学,谁让你那么着急?妈咪特意找了校长好几次,才帮你办的加急入校。” 舒纫兰懵了。 难怪不出两三日,她的入学手续就办好,比预料中快了不少。看来梁美妮母女俩故意赶在月考前,给她送进学校,是想让她一上来就栽个跟头。 圣保罗是贵族学校,肯定有不少舒氏合作伙伴的孩子。舒炳华这么好面子的人,如果女儿门门都考了倒数,难免会心生嫌恶。 舒纫兰问:“考哪几门?” 舒幼仪:“国文、英文,还有一些管理专业课。” 国文和英文,按照原主的记忆,还能诌一些上去,可管理专业课是啥呀?压根一点没学过。 舒纫兰心里只有大写的‘完蛋’两个字! 一进教室。 舒纫兰还没摸着头脑,就被按坐到一个空位置上。 然后,白花花的卷子就飘了下来。 第一门考英文,大殷朝的太后是完全一窍不通,舒纫兰只能搜索原主的记忆,在原主12岁流落大陆之前,英文成绩不错,但那也只是在小学生里算优秀,如果要答大学生的卷子,多少还是吃力。 而且,人不是机器,搜索原主记忆,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尤其这种很琐碎的学习知识点。 一场考试下来,舒纫兰已是满头大汗。 第二门考国文,舒纫兰稍微喘了口气。 那些诗词解读、文言文解析,对她来说就像日常对话般信手捏来。现代常识类的国文题,她就检索原主的记忆,大多也能找到答案。 最痛苦的是下午的两门专业课,财务管理和经济学,简直就像天书一般难懂。 她愿意上辈子多批八百本奏折,换这辈子不考看不懂的试。 折腾一天,坐车回家的时候,她已经累得靠在车窗上,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舒幼仪见她一脸无精打采,嘴角勾起幸灾乐祸的笑。 过了两天,月考成绩陆续公布。 舒纫兰的两门专业课不出意外地都是倒一,英文成绩也排在倒数。 “哇哦纫兰,公布成绩的几科,你都是垫底呀!”舒幼仪故意提高音量,在教室大声喊。 幼仪的闺蜜也凑上来嘲讽:“某些人该不会连复式记账法都不懂吧?”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窃笑。 “她从大陆来的,恐怕英语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听说她在大陆要过饭……” “也是难为她了,钱都没见过,还要学怎么管钱哈哈。” “这种水平也来读大学?” …… 舒纫兰趴在自己的课桌上,默默听着。 好在,老师们倒没多说舒纫兰,毕竟她才刚转过来,前一个月的课也没上过,这样的成绩也是情有可原。 下午第一节,是国文课。 国文老师姓许,三十五六岁,爱穿英伦风衣或是格纹羊绒衫,戴一副素银眼镜,上课的时候经常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为人儒雅又风趣,颇受学生们喜欢。 许老师步伐矫健地走进教室,嘴角扬起一抹兴奋的笑,“同学们,好消息呀,这次月考,国文的全校第一花落我们班。” 舒幼仪连忙挺直了腰板,指尖不自觉地绞着发尾。 她是国文课代表,偏科严重,其他科目不行,但国文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不过好归好,全校第一倒还是没考过。想不到自己这回这么争气。 纫兰科科倒数,如果她再拿个全校第一,简直是‘双喜临门’,还不把舒炳华激动死? 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纫兰和她的差距这么大,舒炳华一定会把她捧上天,舒纫兰注定会是个讨人厌的全家嫌。 “这次第一名的答卷堪称完美。”许教授从公文包中取出一沓装订整齐的试卷,“尤其是作文,我们整个教学组都在传阅,从没见过写得这么好的论述文。” 许老师轻“咳”,话锋一转,“当然,这次班上也有个别学生,考得有失水准,不尽人意。” 片刻的停顿。 许老师:“话不多说,我们来发卷子。首先,让我们恭喜这次的全校第一名,舒——” 话音未落,舒幼仪已然成竹在胸,踮起脚,马上就要起身去拿卷子。 “——纫兰。” 舒幼仪一下墩坐回去,脑瓜嗡嗡响,是自己听错了吗? 第一名不是自己,而是舒纫兰那个小蹄子? 她还在怀疑自己的耳朵,舒纫兰已经懵懵地走上讲台,接了许老师手里的卷子。 许老师难掩赞许的目光,“舒纫兰同学,想不到你刚转来学校没几天,国文就能考到全校第一。” “许老师过奖了。”舒纫兰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其他科目都是倒数。” 全班哗然,哈哈大笑。 许老师示意大家安静,“如果你以前没有学过相关课程,暂时考得不理想是正常的。老师相信,像你这般聪慧的学生,只要用心学,什么科目都能学好。” “谢谢许老师。”接连受挫的舒纫兰,心中涌上一丝安慰。 许老师又对其他闹哄哄的学生道:“嘲笑别人之前,先垫垫自己几斤几两。舒纫兰同学这次的作文,是满分,你们有谁能做到?” 满堂寂静了下来,同学们眼里都有些不可置信。 国文作文是开放题,写得再好,老师们也很难会给满分。 这次的作文题目是浅谈‘入世与出世’的看法,对于还没出过社会的学生来说,不是个简单的题目。 “舒纫兰同学,快跟大家分享一下,你是如何写出这样一篇优秀的论述文?”许老师满眼欣赏,“尤其最厉害的是,你居然写得是文言文!” 舒纫兰实话实说,“我只是看到题目里说,不限文体。” 那肯定选自己习惯的喽。 --------------- 纫兰宝宝:优秀只是一种习惯。 第4章 第 4 章 舒幼仪气得头顶冒烟,因为不仅舒纫兰考了全校第一,许老师口中那个考得有失水准的人,居然是她自己! 她上讲台领卷子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放学回家的路上。 她吹胡子瞪眼的,一直背对舒纫兰坐着,但又不好怪对方什么。 舒纫兰看在眼里,心中有些想笑。 晚间。 舒纫兰在自己的小房间等着晚饭。 回来这些天,她基本都是在自己屋子用餐。 到了饭点,赵妈会遣人来给她送些,一般是两菜一汤,或者三菜一汤。 一开始,梁美妮说她身体还在恢复,省得楼上下楼地跑了。年轻人身体恢复得快,没几天,她都能上学了,梁美妮也没有新的吩咐,还是让她在自己房间吃。 对于这点,舒纫兰其实并不在乎。反正下楼去吃,也是跟舒炳华还有二房一家一起。 林丽珍常年吃药卧床,有时候两顿并一顿,有时候睡觉久吃得晚,通常都是在自己屋里另外吃。 既然如此,舒纫兰何必去餐厅,见证二房一家其乐融融呢? 不如自己在房间吃,松快。 她还能边吃边翻翻书,下饭。 今晚,出乎意料的是,赵妈居然亲自上来说:“小姐,先生要您下楼,跟全家人一起用餐。” 表情横眉竖眼,声音阴阳怪气。 舒纫兰一见这嘴脸,多半是好事。 果然,她还没走到餐厅,舒炳华就乐呵呵道:“纫兰啊,听说你这次月考国文考了全校第一呀!校长都打电话给我夸你了,还说要在文学报上登你这篇文章。你可真不亏是我们舒家的女儿!” “父亲过奖。”舒纫兰微微颔首。 舒炳华见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既乖巧懂礼,又出类拔萃,心里终是生出几分欣喜,“别傻站着了,快过来,跟我们一起坐。以后也别一个人闷在房间,一家人要一起吃晚饭。” “好的,父亲。”舒纫兰点头。 梁美妮听到这话,眼尾挑了挑,但也不好拦着。 餐厅内。 丰盛的佳肴摆了一桌,有荤有素,有鱼有肉。 舒炳华坐在主位,梁美妮和舒峻飞分别在两边的次首,舒幼仪与梁美妮坐在一边,在她的下首。 舒纫兰见这座位安排,便走到舒峻飞的下首坐下。 将要落座时,舒峻飞轻轻哼笑了一声,小声道:“小孩子把戏,也值得这么嘚瑟?” 他比幼仪和纫兰长了三岁,又进了舒氏上班,自动把自己归到大人的那一类,摆起老架子来。 对面,舒幼仪的白眼更是要翻到后脑勺,不服气道:“有什么了不起?她其他几门都是倒数,经济学还是倒一!” 舒炳华白了小女儿一眼,“你还好意思提?你姐姐从来没学过经济学,考倒数情有可原。可你呢?你可真该谢谢你姐,如果没有她,倒数第一就是你!” 合着这是倒数第二,在笑话倒数第一呀。 “哼!”舒幼仪噘着嘴,“我经济学差又怎么了?哥哥以前经济学也经常挂科,现在还不是在公司帮你做事。” 正在吃饭的舒峻飞差点噎着。 “你!”舒炳华气得腾一下站起来,“不思进取,找一堆理由。我看你是想尝尝家法。” “哇——爸爸要打人了!”舒幼仪害怕得哭了起来,一下躲进梁美妮怀里。 舒炳华更来气,指责二太道:“都是你惯的,看你教的好女儿!” 其实,舒炳华本来对舒幼仪的学业并没太多要求,送她去圣保罗,主要原因还是希望她能交到一些背景硬的朋友,有益于舒家的生意是最好的。 然而,舒峻飞也是个半斤八两的废柴,这件事还是很令他挂心的。 他一心想让儿子继承家业,可偏偏舒峻飞去公司这么久了,半点成绩都没干出来,他正为此忧心忡忡。 幼仪这是撞枪口上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哇——爸爸你太偏心了!”幼仪边哭边骂,“怎么纫兰考倒一你不管!我和哥哥倒数,你就要批评我们!” 舒炳华心中一团火,气得操起戒尺就要打人,“我懒得听你狡辩!” 舒峻飞站起来:“爸爸,幼仪年纪还小,又是女孩子,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梁美妮紧紧护住女儿,“炳华,你消消气,我一定好好管教幼仪。” 舒幼仪骂骂咧咧:“你就是心里摆不正大秤砣 —— 偏心眼!” 舒炳华火冒三丈:“你就是欠管教!” …… 在他们一家人的热火朝天中,舒纫兰三两口扒完饭,从书房找了几本金融学的入门书,抱回房间看了起来。 ‘鸡飞狗跳’的月考事件后,舒纫兰终于开始了正式上课。 对于之前没接触过的科目,她会提前预习,这样上课不至于像在听天书,课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缠着老师问。 圣保罗的办公室里从来没有来得这么勤的学生。 而国文这种课,对她来说属于陶冶情操,接受一些国内外的进步思想,能在紧张的学习节奏中调节情绪。 两周过去,大部分的课,她都适应得不错,唯有一门——体育。 圣保罗马上要跟隔壁学校联谊,举办足球赛,女孩子们都要表演中场节目。 她们班的节目是啦啦操,最近的体育课都被用来排练。 上一世,舒纫兰就没跳过舞,这辈子也是一具四肢不协调的身体,跟不上其他同学的节奏。 舒幼仪一贯都是无孔不入,找了个几个关系好的同学在老师面前煽风点火。 后来,体育老师就劝退了舒纫兰。 那真是太好了! 舒纫兰正愁怎么跟体育老师请假呢,没想到正中下怀。 这样她可以安心在教室看书了。 她的目标很明确,本来就不是真正来上学的,而是掌握她需要的知识和信息。 现在舒氏公司经营不善,她如果能重振舒氏,还愁在舒家没有地位吗? 况且,四十年前,舒炳华家道中落,完全是靠林丽珍娘家的人脉,才将纺织生意做了起来。 林丽珍贴上了自己的全部嫁妆。 林丽珍的父亲——也就是舒纫兰的外公是政府官员,也给舒氏的生意提供了不少便利。舒氏如今经营不善,也跟外公去世有关系。 怎么看,舒家的生意都该给大房继承,凭什么便宜了二房? 舒纫兰正专注地研究经济学原理。 一个齐刘海、**头的女生进了教室,在书包里一顿翻找,叮铃哐当的,引人注意。 这个女孩子,舒纫兰有印象,因为她从不穿校服,总是穿着铆钉或者涂鸦的上衣,破洞牛仔裤,在清一色的圣保罗校服里,很扎眼。 一开始,舒纫兰以为她很穷,毕竟她总穿些破破烂烂的衣服。 但是观察后发现,这个女孩在学生里好像地位不低,不少人见到她还会主动问好,点头哈腰。 再说了,这是贵族学生,不可能有真正的穷人,穷只是相对的。 “舒纫兰,你有没有那个?”**头女孩竟然在叫她。 舒纫兰不明所以,“啊?哪个?” 女孩一手按着肚子,表情不大舒服。 哦!舒纫兰很快反应过来,“你要卫生棉?” 女孩点头。 “我有。”舒纫兰将自己的书包拿起,一顿掏,“你要哪个牌子?我有Kotex、安乐、舒而美、娇爽……” 女孩噗嗤笑出了声,“你开小卖部呢?” “我最近正在做实验,测试哪个牌子的卫生棉好用。”舒纫兰一本正经道。 她说的是实话,一点没在开玩笑。 穿越这么久以来,她体会到的最伟大的发明就是‘卫生棉’。 女性再也不用因为每个月有几天身体不方便,就处处不方便。 这表明,女性正逐渐克服生理上的劣势,有更多机会发挥自己在社会中的优势。 “舒纫兰,你这人还挺有意思。”女孩嘴角泛笑,“我叫霍晴姿,交个朋友吧。” 朋友?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还是第一次有人要跟舒纫兰做朋友。 “好啊。”舒纫兰回了个微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全校谁不知道?你那篇文言文已经在全校流传开了,你现在是圣保罗的‘第一才女’。” 噗,‘才女’这个称号,舒纫兰实在愧不敢当,她不过吃了点‘时代的红利’罢了。 霍晴姿又问:“你国文这么好,是不是还会作诗?” “可能……会一点。” “那你估计跟我哥谈得来,他有时候说话文绉绉的。” 舒纫兰:“你哥?” “是啊,老古板……”霍晴姿摇头,“算了不说他,对了,你文笔想必不错吧?我最近组了个乐队,自己写歌,你有空帮我改改歌词吧?” 霍晴姿从桌上随便挑个卫生棉,急着朝卫生间走。 舒纫兰细心地发现,她的裤子后面有一点红色洇了出来,忙拿起自己的外套,给她围了上去。 “谢谢。”霍晴姿看到自己裤子渗红,吐了吐舌头,“你要是帮我改歌词,我可以教你英文哦。” 舒纫兰双眼一亮。 英语在香江流传度很广,想要在香江站稳脚,一口流利的英文很重要。她最近正计划找个外籍老师提升一下自己,现在有人愿意教她,不妨试一试。 “行,我帮你改歌词,你教我英语。” “成交。”霍晴姿击了下她的掌。 两人一拍即合。 “那我们约这周末吧。这周末在荷李活的肯德基,不见不散。”霍晴姿急着去厕所,言罢便溜没烟了。 舒纫兰愣在原地,“啃什么鸡……” —————— 霍晴姿:哥,看到了吧,我可是第一个嗑对cp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