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合》 第1章 吾命休矣 周辞的新生活在今天戛然而止。 他看着甲板上被渔网罩住的奇异生物，甚至怀疑自己嗑了药。 “刚才，是你，在喊救命？？”他指着自己面前半人半鱼的生物，声音颤抖着问到。 面前的生物并没有理会他的提问，他不知为何撕裂了自己的渔网，驱动着一条湿漉漉的尾巴朝着周辞而去。 “等等！不，不许过来！” “要死要死要死……”他被吓得结巴，想要退后，身体却结结实实撞在船锚上。 眼看着面前从未见过的新奇生物，周辞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他今早出海前村民给他的警告。 “这几天海里不太平啊，有海妖吃人啊。” 周辞是怎么说得来着？ “海妖？吃人？他敢来找我，我就站那不动让他吃。” 他作为二十一世纪的良好青年，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些莫须有的神话的。 但谁能想到这番话就一语成谶了呢，谁能想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有海妖呢！ 在周辞大放厥词后，他背着自己的小鱼网登上了自己的小渔船。 今天海上的雾有些大，但这并不妨碍周辞犯中二病。 他站在甲板上，举着不存在的望远镜，自言自语的说着电影中的台词。 “This is a day you will always remember as the day that you almost caught CaptainJack·Sparrow.” 他学着电影中的动作，拍了拍自己的“黑珍珠号。” 正当他中英混杂的耍帅和自言自语时，本来平静的海面上传出呼救声。 内心充满正义和善良的船长抛下去一个救生圈，用英语朝着海面大吼。 “坚持住！我拉你上来！” …… 于是，周辞拉上来一只海妖。 眼前的生物眼睛正冒着绿光，锋利的爪子蓄势待发，而周辞手里什么都别没有，还在自己的小破渔船上退无可退。 一想到自己一声不吭跑来这个荒无人烟，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岛上，混吃等死的潇洒日子还没活够一个年头，就要丧命于此，周辞心里还是止不住的不甘心。 他环顾四周，发现今天除了他自己，一条渔船都没有，心都凉了半截。 “啊啊啊啊啊！你别过来啊！”周辞忍不住了，放声大叫，“我做一次好人好事！怎么就让你这么个东西找过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能是他不分敌我的嚎叫声起了作用，眼前的生物居然真的停在半路。 于是周辞便更大声的叫了起来。 “救命啊！有人吗救救我啊！help！helppp！”周辞恨不得把嗓子喊报废，最后都破了音。 “闭嘴，人类，好吵。” 周辞懵了一瞬，大脑正在飞速运转。一时间他想过了无数可能，包括自己已经死了，刚才的声音是幻觉，也包括外星人用这种生物来实行统治地球的手段。 “人类，你在海上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捕到一条鱼。”那半人半鱼的怪物开始打量周辞已经损坏的渔网，语气十分的不屑。 “啊啊啊啊啊！海妖说话啦！！！”周辞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再次大喊起来，甚至已经产生了跳船逃走的想法。 周辞就是过来打点鱼，吹吹海风，却被一条随时可以要了自己命的不明生物嘲讽一番。 今日的海面上弥漫着厚重的雾气，一切的景象都十分模糊，只有他在船头点着的小灯投射下一片小小的光晕。而在这种抬头看不到天，低头看不到海的环境下，周辞这个傻帽选择了出海捕鱼。 可能是被他吵的不耐烦，不明生物迅速靠近了周辞，并且用他湿漉漉的手掌捂住了嘴巴。 “人类，你很吵。”半人半鱼的生物用他的尾巴支起了上半身，宽厚的肩膀将微弱的光遮住。 一片阴影笼罩住周辞，却恰好让他看清了这个生物的真面貌。 他作为人类的一张脸生的十分俊美，五官深邃精致，真的就像是从西方神话传说里走出来神秘海妖，妖冶而危险。碧绿色的眼眸上还挂着星星点点的海水，仿佛是无穷无尽的天空上散落的阳光一般耀眼。 他有着一头银发，因为海水的原因湿哒哒的贴在他的上半身。不知为何，他的皮肤十分苍白，却能显得十分精壮，紧实的肌肉看起来更加富有力量感。 因此，捂住他嘴巴的手掌力量惊人。周辞甚至认为他可以毫不费力的捂死十个自己。 “现在可以别叫了吗？” 这只姑且可以称之为人鱼的生物居然在露着獠牙的情况下好声好气的问了一句。 于是他想也不想，拼命的点着头。 人鱼松开了对周辞的钳制。 “那个啥……”周辞发觉自己腿有点软，好不容易才扶着船沿才站稳了脚，“人鱼大哥，你，你，你想干嘛啊……” 人鱼上下打量了周辞一番，最终用格外嫌弃的眼神回答到：“捕猎。” “哦哦，好，好，你，你先捕着，我走了哈……”周辞也来不及想他为什么能和自己说话了，只想回到自己一室一厅的小破屋子里。 谁知人鱼大哥摇头了。 “为什么呢……”周辞颤抖着。 “你搅散了鱼群。”他指着已经破烂的渔网，“但你什么也没有捕到。” 周辞：“所以呢？” “没有食物，你会饿死。” 他还没来的及想为什么人鱼会关心自己的死活，就听到远处似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zhou！zhou？你在哪里？” 他瞬间意识到这蹩脚英语的主人是谁。 听到呼喊的人鱼仅在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自己脸上的海腥味。 “我在这里！”劫后余生的周辞朝着海面大吼，期待着快些有人来救自己。 随着呼唤的声音越来越近，来人终于在一层厚重的雾气里现身。 “谢天谢地，您来找我了……” 来人正是告诉周辞有海妖的村民之一，也是这个小渔村里面最年长，最有威望的人。 “你个小混蛋……” 老者一见到他就喋喋不休的说着，只不过除了这一句，后面的话周辞什么也听不懂。 他刚刚搬过来不到一年，对这些完全陌生的语言一窍不通。不过还好岛上有唯一几个会说英语的村民，不然周辞在这里早晚饿死。 “是是是，我以后会听话的……”周辞不好意思的笑笑，最终在老者骂骂咧咧的声音中保证到。 “看样子，你打到今天的晚饭了？”老者平复好心情，越过他看了看周辞船上的夹板。 周辞不好意思的笑笑：“您别挖苦我了……” 他顺着对方的话回头，想展示一下自己已经战损的渔网，却发现不知何时那里多了数十条活蹦乱跳的鱼。 周辞：“？？” 他不解，一度认为是自己真的产生了什么幻觉。可是当海风吹过时，脸上的湿意还是在提醒着周辞，他确实是碰到了类似人鱼的不明生物。 “好了，看你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老者说到。 “啊？您不和我一起吗？”周辞眼看着那条船已经启动了马达，巨大的声响便掩盖住了周辞的声音。 “我老咯，和你们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年轻比不了。”老者说到，“这种天气你还能捕到鱼，说明是海神在眷顾你，不会有事的。” 末了，他又多补充了一句：“天黑之前回来。” 周辞敲了敲船沿以示回应。 正当周辞琢磨这些鱼该怎么办时，海面却再次传来老人的骂声。 周辞下意识想要开船过去，谁知一个巨大的浪头朝着他的小船打了过来。 他跌倒在船上，全身上下都被海水浇了个透彻，连带着微弱的光源也消失在刚才的浪花中。但周辞并顾不上寒冷和黑暗，他努力的在摇晃的小船中稳住身形，大声的呼喊着老人的名字。 “我没事！有一条鲨鱼朝你过去了！” 汹涌的海浪中似乎吞没了对方的声音，在这雾气朦胧的海面上显得轻飘飘的。 “别担心我，您先离开这里吧！”周辞抓紧点燃了小灯，企图用这点点的亮光寻找着老者。 浪潮翻涌的再次扑过来，夹带着鱼叉被投掷出去的破风声。 “我这就走，你快跟上！” 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回应着他，而后就是马达传来的巨大声响。 周辞的心脏似乎要跳出了胸腔，他想也不想便驱动了小船，凭借着远处的声音跟随着老人。 Hello宝子们！感谢各位点进这本小说[爱心眼]大家放心，这本小说会一直日更的[垂耳兔头]大约五十章就可以完结[垂耳兔头]入股不亏哒[红心][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吾命休矣 第2章 吾又活了？ 方才还喧闹的海面再次平静了下来。 大海似乎吞噬了刚才惊险的场面，空留下发懵的周辞。 他回头望着自己船上的十几条鱼，内心挣扎片刻还是打算离开。 物竞天择，自己作为人类不好多过干预。虽然他对自己流露出了善意，但自己也是出于好心把他捞上来的。 而且刚才的奇异生物看起来十分凶悍，尾巴伸展开来也觉得是不小于鲨鱼的体型。他是能被传成妖怪的可怕物种，相比周辞自己才是更需要被保护的那一方。 周辞的渔网就是被那只生物撕毁的，这也算是将功补过了。他在心中努力蒙骗着自己那颗善良的心，最终深深回望一眼，还是开船走了。 海面上的雾气还没有消散，不过周辞既然敢一个人出海，自然也是有分寸的。他特意挑了一处自己熟悉的地方，因此这层大雾于他而言并不能构成威胁。鼻尖还萦绕着浓浓的海腥味，自己身上的衣服也紧紧贴在皮肤上，正索取着周辞的体温。 他不禁打了个哆嗦，不知为何试探性的朝着海面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本来深蓝的海水已经被鲜血染红，血腥气扑面而来。 周辞眼前尽是一片的红，像是一盘浓墨倒进了水缸之中，他心中一颤，不由得后退两步。“坏了，头晕……”周辞赶忙退了回来，尽量不去看眼前的画面。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从小没受过这刺激的周辞晕血了。虽然闭上眼睛，但刚刚的刺目的红还是深深映在他的脑海中，周辞一忍再忍，总算是没有吐出来。 这下他是不得不回去看一眼了。出于人道主义，周辞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看那未知生物的生死。尽管不知道死的是他还是自己。 于是周辞再次撑着身子站起来，颤颤巍巍的朝着驾驶室的方向走。 他今天受的刺激够多了，其实已经可以不用再吓自己了。周辞在心里这样哄着自己。因为在他站起身的那一刻，微弱的光芒在甲板上照出一道又宽又长的血痕，一直延伸到驾驶室。 没办法，眼看着天空越来越黑，周辞只能壮着胆拿起船上的鱼叉缓缓逼近驾驶舱的门。在心里做了不知多久的心理建设时，门内却传出人声。 “你不打算回家了吗，人类？”周辞的心再次凉了半截。 “人鱼大哥……你这是干啥啊……”周辞蹲守在门外都快哭出来了，好不容易有了活路又让这条人鱼给堵死了。唯一通往家的道路内，正坐着一只被人类所伤的凶猛野兽。 “我什么也没干，我倒是想问你，为什么会有其他的人类攻击我。”人鱼大哥的声音十分平静，似乎甲板上的血痕不是他的一样，“况且我没有任何伤害你的动机，你们为什么都这么怕我？” 周辞听到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而后驾驶室的门就这么突兀的打开了。人鱼大哥的脸上，身上都沾着血水，只有银白的睫毛和头发是本来的颜色。 “什么，你不想攻……”周辞话还没说完，便被人鱼大哥打断了。 “人类，我正在失血，如果在天黑之前我的伤口没有得到处理，我会死。”他说的十分平静，碧绿色的眸子没有出现任何的波澜，就像是在和他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稀松平常。 周辞吓坏了，哆哆嗦嗦指着他身边的医药箱。“对不起，我晕血，你能自己处理一下吗……”他将止血药和绷带给面前的人鱼扔了过去。 人鱼大哥鄙夷的看他一眼：“你是怎么成长到现在还没有死的？” 周辞：“……” “我不会用这些东西。”人鱼将东西又扔了回去。 无奈，周辞只好无实物为他演示了一遍。 “这个东西，撒在伤口上可以止血，这个，绕在伤口上，很好用的……”人鱼似乎将他这三言两语都听了个明白，接过周辞手里的东西开始给自己包扎。 最后，在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的情况下，周辞将人鱼带到了自己家。 “人鱼大哥，你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可以别在我家瞎闹吗……”周辞战战兢兢的说道。 人鱼大哥皱了皱眉。 “不不不，闹也行，也行……”周辞生怕他展现出什么攻击性，连忙夺门而出。 村民们看到周辞毫发无损的从海上回来，顿时对他的印象有了改善。而听说他不光没事，还捕到了鱼，众人便更加欢喜了。首先是邻居大婶拉着他的手笑呵呵的说：“每年这个时候都捕不到鱼，你真是被海神保佑着的孩子啊。” 周辞心说如果真的在保佑自己就应该直接给他留个全尸算了，何苦这样几次三番的折腾他。但他只能苦笑着点头应是。 “是啊，zhou能习惯这里的生活就好。” 周辞笑哈哈道：“肯定的，我肯定能养活自己。” “我看不一定啊。”去海上追周辞的老人此时正坐在马扎上抽着烟，冷不丁的在热闹的环境中泼了一盆冷水。 这说的倒也没错。周辞打小生活在内陆，海都没见过一次。数理化是一窍不通，运动方面更是废柴，唯一做过的运动就是眼保健操。 他这样一个文艺小青年就这样带着自己的一番才华和满腔热血来到这个人烟稀少，物质贫瘠，交通不便的小岛上来。 因此，他在村民眼里就是一个闲得发慌，人傻钱多，过来找罪受的小白脸。 “没事没事，吃饱饭就好。”周辞没心没肺的样子，一边摆手一边给老人递台阶。 大婶默不作声翻了个白眼，又开始望着雾蒙蒙的天空惆怅：“要是年轻人多一些就好了。” 其实这就是小渔村贫穷落后的原因之一。有为的年轻人都去了其他有钱地方，只有少部分的青年劳动力留在这里。 因此，这个小岛上，就只剩下一生扑在海洋里的中年人和老人了。在这样一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地方，劳动力不足是非常危险的。如果只靠留在岛上的人们下海捕鱼，只会进一步恶化经济发展。而且每年这个季节，海上都会起雾，有时也有飓风之类的自然灾害。 这样看来，周辞已经很勇敢了。至少现在还没把自己弄死在这里。周辞又和村民们闲聊了好一会。海风轻轻的吹过来，让他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 “zhou，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呢？”有人提醒，周辞才想起来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湿的。 “你快回家吧，生病可就麻烦了。”要是普通的渔民，在这种天气下衣服湿透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毕竟正值春天，海面上的太阳照得人晃眼，大海也会被太阳烤的温暖起来。 这个时节下海玩刚刚好，不过周辞不是来这里度假的，他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坐船都会晕船的脆皮可就要感冒了。于是他也不再推脱，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脱了脏衣服就打开了浴室门。 “人类，你回来了。”一条粗壮的海蓝色尾巴就这么明晃晃出现在周辞面前。 他愣了几秒，刚想大叫，就被人鱼再度捂住嘴巴。 “别叫，好吵。”人鱼不耐烦的蹙眉，“你用来遮掩自己身体的布料呢？”人鱼看看他裸露的身体，好奇的问道。 “唔唔……”周辞尝试的轻轻拍了一下人鱼的手臂，示意自己没法说话。 人鱼这才松开了手。虽然这个描述的词有些怪异，但周辞这样，对方也只能是问他为什么脱光了衣服。 “因为，我要洗澡……可以吗……”周辞抬手遮住了自己身体的关键部位。人鱼借助尾巴滑到浴室的另外一侧，与周辞隔开了一小段距离。 “为什么人类需要洗澡？” “呃，我们需要清洁身体……？”周辞小心翼翼的回答。 人鱼继续不解道：“你明明可以去海里清洁身体。” 周辞摇摇头：“不行，海里太冷了，我会冻死。” 人鱼再次投来了鄙夷的目光：“人类真容易死，那你洗吧。” “谢谢……”周辞颤颤巍巍的给浴桶接满热水，想要把浴桶拖到门外。 “人类，你好蠢。”人鱼冷不丁的开口，“你将里面灌满水，怎可能移动它。” 周辞：“……” “可是水管太短了，接不到外面……” “你为什么要去外面？”人鱼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写满了疑问。 周辞无奈，只能放弃了。“因为，你看着我洗澡，很怪异啊……”周辞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躲到了浴桶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人鱼歪了歪脑袋：“为什么？” 周辞：“我会害羞行了吧……” 第3章 惊声尖叫 人鱼依旧疑惑着：“为什么？因为我们物种不同吗？” 周辞欲哭无泪：“你也是男的对吧！两个男的面对面洗澡，很诡异啊……” 他冻的打哆嗦，却只能抱着一桶热气腾腾的热水发抖。 “好好好，人类真麻烦，你别把自己冻死了。”人鱼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拖着受伤的鱼尾离开了浴室。 周辞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他的行动并不便捷。可他这时候也不可能再让他再回来，只能先等自己洗好澡再去找他。 周辞终于能泡到热水里面好好放松一下了。虽然这个浴桶并不能让周辞完全的伸展开手脚，但被温暖的热水包裹住冰冷的身体就已经十分舒适了。 “活着真好……”周辞回想起今天的遭遇，由心而发道。 狭小的浴室内，装下这个浴桶之后就显得格外拥挤。不过对于周辞一个人住的情况，这样的小屋子供他生活就刚刚好了。 自从他第一天搬到这个小岛上来，他一眼就认定了这间小屋。南北通透，冬暖夏凉，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让周辞这个向往自由独立的文艺青年常住根本没问题。 于是他大手一挥，买下了这里。周辞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为自己添置好了家具，着手打造出了自己心目中的美满生活。 “不过……”他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又皱了皱眉。 虽然人鱼尾巴受伤不是自己伤的，但也有自己一份责任。周辞已经把他带回了家，可他却不知道对于这条人鱼来说会不会是平白无故的多管闲事。 人家有自己的生存方式，虽然如果没有周辞他可能会死，但周辞根本不知道这算不算生物救助，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而且他不能确定，村民们是否会对他友好，毕竟他凶名在外，已经被传成了海妖。 周辞忍不住开始思考，自己自作主张将他带回来，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浴池内的水已经变得凉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周辞站起身来，带起一片的水花。可是，他干净的衣服，全都在屋外。 平常他一个人住习惯了，如今外面多一个人，不，鱼（？）就显得尴尬了。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出了门。 出乎意料的，人鱼并没有在客厅内，除了地板上的一点点血渍，什么也没有留下过。周辞甚至怀疑他已经走了。屋内安静的可怕，只剩下周辞赤着脚走在地上的水声。 “那个，人鱼大哥，你还在吗……？”周辞对着客厅问道，并迅速捡起了自己的睡衣套在身上。 “真走了……”周辞半信半疑的看了看，确认没有看到人鱼的踪迹之后，才扑倒在自己的小床上。 “好累……肚子好饿……”周辞将脸埋在枕头中，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可你今天什么也没有收获到，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身旁冷不丁响起男人说话的声音。 就这简单的两句话，差点又把周辞吓个半死。他张着嘴刚想叫，就再次被同一只手掌捂住了嘴巴。 “别叫，好吵。”人鱼似乎习惯了他一惊一乍的性格，这次捂他嘴巴的时候没有最初的不耐烦了。 周辞点头如捣蒜，抱着被子缩到了床的一角。“那啥，你咋神出鬼没的，走……移动起来都没声音吗？明明我刚才……” 在卧室找你的时候没发现你啊！ “移动发出声音的话，在海洋中很容易死的。” 人鱼的一双碧绿色眼睛透露着真诚。 周辞：“……” 没事，没事嗷。不算事…… 他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然后用尽量听起来温柔，没有任何敌意的语气，小心翼翼的询问到：“你下次在我家移动的时候，麻烦发出点声音……不然我可能会很吵……” 人鱼点点头：“我尽量。” 人鱼离开了卧室，他出去的时候，还特意制造出了鳞片摩擦的声音。 只不过在周辞听来，背后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来自人类基因里的恐惧告诉他，这种声音只会让自己更快被吓死。 “别，你还是别出声了，那样好像蛇……” 浴室传来声音：“人类真麻烦。” 解决好这个小插曲，周辞从冰箱里拿出来两块面包，一片草莓果酱。他看着面前让人毫无**的白人饭，发觉自己不是那么饿了。 惨，太惨了，忙活一天，回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于是周辞将东西又放了回去。在冰箱门关上的一刹那，一张不算陌生的脸突兀的出现在周辞面前。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别叫。”人鱼再次捂住周辞的嘴。 今天已经是周辞第几次听到这两个字了…… 他欲哭无泪的点头，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你，来干嘛……” “我饿了。”人鱼依旧用那双真诚的眼睛看着他。 周辞看了看自己冰箱里的干巴面包。“呃，你想吃什么？” 周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鱼，我捕到的鱼。”碧绿色的眼睛眨了眨，银白色的睫毛上下翻动着，像是雪花降落在他的眸子上方。先前紧紧贴在脸上的发丝已经干透，在一片昏黄的灯光下格外迷人。 人鱼有力的两条胳膊正攀着桌子，歪着脑袋看他。 “好，我去给你拿……”周辞晃了神，连忙去门外拿了两条鲜鱼进屋。人鱼可能知道周辞会被自己进食的模样吓到，特意躲到了浴室用餐。 周辞心里暗自庆幸。结果回个屋的功夫，人鱼吃完了，再次扒着床看他。 “人鱼大哥，你还有什么吩咐吗……”周辞捂脸，但嘴巴却十分殷勤。 “我有个问题。”人鱼说道。 “你问，你问……” “人类，你为什么把我带到陆地上来呢？”人鱼歪着脑袋，眼神中透露着周辞从未见过的疑惑。 他心中一紧，发觉自己还是多管了闲事，却依旧实话实说：“你受伤了诶，血流了那么多，你自己也说了如果继续流血会死。” 人鱼追问到：“可是我的生死和你没关系才对。” 周辞答道：“我不能放任一条生命在我眼前流逝，虽然我很怕你，但是我不想让你死……” 人鱼听他这么说果断换了个问题问他：“你为什么怕我，我说过我不会攻击你啊。” “因为我从来没想过地球会有你这样的生物……而且，看起来，有些……” 凶…… 人鱼点点脑袋：“可是你敢在那个时候出海，我从未见过在那个时候出海的人类。” 周辞被他这么一说更加尴尬了：“因为我不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海妖啊……并且在我出海时海面上根本没起雾……” “这片海域里确实没有海妖。” 周辞：“……” 原来他不知道自己在人类世界的口碑吗…… 周辞抹了把脸，在床上坐直了身子。 “我能也问你几个问题吗……” 人鱼点头。 “你为什么会说人话……不，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说汉语……” 这个偏僻的小岛离着他家十万八千里，就算他会说话，但为什么汉语？！ “无聊的问题。”人鱼似乎对他的发言持有轻视，但还是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因为我听到了你说话的声音啊。” “所以呢？” “学会了啊。” “你跟踪我？！”周辞大叫一声，将心里的想法抖了个干净。 “人类，你为什么总是提高自己的声音，那样不会威胁到我，只会让我感到吵闹。”人鱼再次翻了个白眼，对他的行为颇为无奈。 “你，你，为什么跟踪我……我不好吃的……我一点也不好吃……” 周辞语无伦次，连忙与人鱼拉开了距离，直到他退无可退。 “谁要吃你，谁会跟踪你……” 人鱼露出不屑的神情，慢慢的靠近了周辞，“是在你今天出海时，我偶然听到的语言。” 周辞确实有自言自语的习惯，但他也没想到就凭那三言两语，面前的神秘生物就已经可以和他无障碍交流了。 “你，你，你学会了？！”周辞克制住自己想要大叫的冲动，看着眼前的人鱼再一次意识到为什么村里人叫他海妖。这不是法术还能是什么…… 人鱼轻描淡写的点头，仿佛这是件十分理所应当的事。 “人类，你怎么了？” 周辞平复了一下心情。“如果我没记错，中文好像是最难的语言吧……你怎么学会的……” “将你说的话找到正确的对应词，然后再一一对应其他语言就可以了。” 周辞：“……” 天生高考的料…… 啊啊啊！谁告诉我怎么改笔名啊！！我叫惊蛰来着QAQ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惊声尖叫 第4章 其实吾乃文臣 “难道人类不行吗？” “人类当然不行……” 人鱼脱口而出：“真是落后的物种。” 周辞：“请不要当着人类的面诋毁他们好吗……” “那我下次注意。” “谢谢配合……” 周辞看着面对自己的一张美颜的脸，不禁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要在我捕鱼的时候喊救命？” “你不可能溺水的吧。” 人鱼大方的承认：“因为我当时在捕猎，只要模仿人类，可以吸引海豚过来。” 周辞满腔疑问还没来得及脱口，人鱼便继续朝着他大倒苦水。 “结果一个圆形的东西扔到了我身边，将鱼都赶跑了。因为你赶走了鱼群，所以我打算去你的船上拿两条，谁知道你什么也没捕到。” 周辞：“……” 那是他扔的救生圈…… “那你为什么又送给我那么多鱼？” “看你太可怜了。” 周辞：“…………”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因为他确实很需要这份帮助。 “谢谢你哦……” “我应该说不客气吗。” 周辞：“你随便……” “不客气。” 于是周辞换了个问题。“为什么要吸引海豚？它在你菜单上吗？” 一想到他可怖阴森的獠牙会咬在海豚身上，周辞就忍不住心疼。 人鱼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那种生物吃了会降智。” “？” “你诋毁人类就算了，怎么还诋毁那么可爱且善良的生物呢？”周辞试图改变人鱼的看法，歇斯底里的讲述着海豚帮助人类的例子。 “你的神经中枢有问题吗，怎么就觉得海豚善良？”人鱼一本正经。 周辞粗略的翻译了一下，感觉对方是在骂自己脑袋有病。 “你知道海豚会强行找动物交尾吗？” “你知道海里有多少生物会因强行交尾而死吗？” “你知道成群的雄性海豚会将一只雌性围起来轮流**吗？” 周辞脑子发懵，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 “海豚不光戏弄猎物，还会阻碍我们捕猎……”人鱼正在痛斥海豚在海洋中的暴行。尺度之大，周辞都听不下去了。 “打住，你还是回答最开始的问题吧……为什么要吸引海豚……”周辞捂住自己的脸，试图在脑海里挽回一下海豚的形象。 “标记自己的领地，警告他们不要过来。” “因为我们刚迁徙到这片海域不久，海豚会打扰我的同类捕猎，甚至会强迫同类与他们……” “好了！别说了！”周辞意识到他想说什么，眼疾手快捂住人鱼的嘴巴。海豚的形象在周辞心里崩塌了。 人鱼似乎在惊讶周辞的动作，学着他的模样轻拍了下他的手臂。 周辞被他的体温激的浑身一颤，触电般收回手。 “咳咳……再换个问题吧……” 人鱼乖巧的点头。 “我这样带你回来，你会不高兴吗？”周辞说完，感觉自己的意思没有表达准确，于是又说：“呃，就是你愿意在我家吗？” 人鱼否定道：“人类，没有我，你会饿死的。” 周辞：“……” 有人教你怎么说话，没人教你怎么和人说话吗。 “你那样永远打不到鱼，你的莫瑞亚症也会越来越严重的。” “莫瑞亚症？那是什么。”周辞在心里嘀咕了几次，总算想起来这是什么单词。 mori，拉丁语，直译过来，代表死亡。周辞没空管他为什么也会拉丁语了。 “为什么？我要死了？得癌症了？”周辞抓着人鱼的双肩，试图从他平静的眼神里找到答案。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死，反正我的同族告诉我，这种症状的人类可能会很快面对死亡，但也可能会痛苦活一辈子。” “但现在看来，你身上的莫瑞亚症很快会好。”周辞更加急切了：“怎么做才能好？我需要怎么做？” “填饱肚子，不用为生计发愁应该就可以完全治愈。”人鱼真诚道。 “我滴妈……这是啥病啊……”周辞瘫倒在椅子上，似乎遭受了莫大的打击。 “人类，你不用害怕，我会帮助你的。”人鱼信誓旦旦的保证道，“你只用做你平常做的事情就好。” 莫名的，周辞好像隐约找到了莫瑞亚症的一点尾巴。这好像，是他很熟悉的一种病…… 眼看着天越来越黑，周辞却开始坐在桌前写着什么。他抓耳挠腮的样子被人鱼看在眼里，还不等周辞落笔，人鱼就先一步来到他身边。 “人类，你在干嘛？”人鱼依旧用手臂撑着桌子，恰到好处的露出一颗脑袋。 周辞看了看手上的笔，以及空白的稿纸，心如死灰的说：“写小说……赚钱……”他以为人鱼会问自己，小说是什么，人类为什么会需要赚钱。可是这条人鱼反而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这本小说是讲什么的？” 周辞诧异一瞬，脱口而出到：“你知道小说？！” 人鱼反问：“难道你不知道？” 周辞：“……” “我不光知道小说，我还见过不少。”人鱼似乎十分得意自己博览群书，试探性的去看周辞桌上的手稿。 周辞好奇：“比如呢？” “我不怎么记得名字，因为那些作品的名字和内容似乎完全不一样。”看他如此惊艳的长相，和他神秘的经历。周辞还以为是他来自西方，结果人家脱口而出一句《聊斋志异》。 周辞：“？” “古文？！” 人鱼点点脑袋。 周辞默默将满心的疑问咽回肚子里。这个物种的智商完全可以统治人类啊…… 不过周辞还是给他讲了自己小说的大致梗概。曾经在一个小岛上有一位靠打鱼为生的姑娘，她勤劳，踏实，兢兢业业的捕鱼。 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一位军官。活在桃花源的村民们这才知道，战火已经烧到了自己家门口。但军官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戮，而是让自己的女儿和家人藏在了这个小岛上。姑娘被安排成了军官女儿的仆人…… “好老土的故事。”人鱼兴致缺缺。 周辞小发雷霆：“我还没讲完！” “好好，你讲。”周辞翻白眼，而后继续说道。 军官的女儿因为战火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她会害怕在黑夜中绽放的烟花，会害怕蒸汽机的轰鸣。女孩想，曾经骁勇善战的自己，怎么会到了这种地步。她并不想被父亲关在闺阁中藏匿，她也想像军官那样，拿着枪保护自己的家乡。可是她太害怕了。每日都看着自己肩膀上的伤痕，总能回忆起曾经在战场上险些丢掉性命的事情。 她恨自己是个懦夫，为什么会因为对死亡的畏惧，而放下枪杆。她的女仆，侍从，甚至她的伙伴朋友都在告诉她“你明明可以安稳的生活在这里，何苦去战场上受罪呢？”只有那个姑娘，和她的母亲不那么想。 母亲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抚的说道：“孩子，我相信你。” 后来，在日复一日的恢复中，她的战争后遗症痊愈了。于是，她想要回到战场。见她心意已决，母亲便掩护她和那位姑娘一起乘坐着小船驶向了战场。姑娘负责开船，她便负责侦查追兵或者敌情。后来，他们看到了战场上的一片焦土，看到了士兵的残肢断臂，看到了无数的生命在眼前流逝。 想到自己此行凶险，她说：“如果战争能结束，我会在下一次出现极光时回去。”说罢，她毅然决然登上了军舰…… “然后呢然后呢。”人鱼问道。 周辞扶额：“没想出来……” 闻言，人鱼再次换回了鄙夷的神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写小说很难的……”周辞阖眼，不愿看人鱼极尽羞辱的表情。 “那我换个问题，主角叫什么名字？” “叫做‘兰布达’。” “那位姑娘呢？” “缪。” 说到这里，周辞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介绍过自己，也没有问人鱼的名字。 “哦对了，我叫周辞，你呢？” 人鱼歪歪脑袋：“我没问你啊。” 周辞在心里默默无语。“是我在问你……” “人鱼不需要名字。”人鱼说，“名字只是人类发明的一种代号，只有人类才愿意用名字称呼其他物种。” “就比如你叫我人鱼，但其实我们族群并没有这样的称呼，只不过是你们人类这么叫罢了。” 周辞忍俊不禁：“那你不也人类人类的叫。” “这是你们给自己定义的物种称谓，我以为这样称呼你，你会高兴。”他说的真诚，周辞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那你记住了哦，在人类社会里面，要称呼对方的名字，这样对方才会更高兴。”周辞道。 “麻烦。”人鱼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口嫌体正直的叫了他的名字。 “周辞，这本小说的名字是什么？” “《极光》。”人鱼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所以他们看到了极光，对吗？” 周辞心虚的移开目光：“还没想好……” 正当对方还想继续问的时候，周辞先一步指着卧室里的小书架：“里面都是小说，你想看什么自己挑。” 可人鱼不光没行动，反而抓住了周辞的裤脚：“我不识字，你可以念给我听。” 第5章 孺子可教也 周辞错愕的回头：“你不认字啊？！” 人鱼不耐烦：“周辞，小声点。” “你会说那么多语言，结果不识字……”周辞自言自语道。他起身从小书柜里面拿出一本书来，贴心的为人鱼翻开第一页。 “‘自在风’，长篇小说作者，于20岁出版《海燕》《飓风》《长辞》等长篇小说。其中《海燕》改编为电影《长风》。”周辞得意的往后翻了一页，“作者寄语：《极光》作为一本短篇小说，可能会留给大家更多的想象空间，我近期的日程非常繁忙，而且也是我第一次尝试这种题材，可能会让大家失望。不过我会尽力的，感谢您的喜欢。” “自在风是谁？” “是我的笔名。” 人鱼拿过书翻看了几眼，指着一团略显潦草的黑色字体问到：“这是什么啊？” “签名，不过是印签，亲签没抢到……”周辞清了清嗓。 “其实前面的介绍是我自己加上去的，够我装一辈子了嘿嘿嘿。”周辞满足到。 人鱼看看书，又看了看他，再次问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20岁是什么意思？” 周辞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20年？” “年是什么？” 周辞气笑了：“那你在这个世上活了多久呢？” 人鱼不假思索的说道：“12775个轮回。” 周辞：“？” “你是外星生物还是千年老妖……” “我都不是啊。”人鱼扬起他的尾巴，“我是由人类定义下的人鱼。” “那你怎么活那么久……” 人鱼歪头：“人类能活多久？” “80年左右……”他说完又想起人鱼不懂“年”这个概念，于是改口：“差不多是900多个月，三万天……” “月是什么，天是什么？”人鱼好奇的问，他似乎不懂人类社会的计数单位。 “天呢，就是太阳东升西落，日月交替，月的就是30天，年呢就是12个月，365天。” 人鱼听后更加不解了：“你们人类真奇怪，太阳东升西落，日月交替分明是一次地球的轮回，为什么要叫做‘天’呢？” 周辞扶额，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是对这只人鱼第多少次无奈了。“人类都这么叫，海里的规矩我怎么知道……” 周辞说罢突然反应过来：“所以，你是活了12778天，也就是……” 周辞掏出了计算器。 “35年！”周辞看了看小屏上的数字，又看了看没有经过一点岁月侵袭的一张俊脸：“你35了？！在海里的生活这么滋润吗……”周辞都有点心动了。 但转念一想在各方的神话中人鱼长相美貌一般都是用来魅惑水手的，默默闭上了嘴。 “按照人类的标准，没错。”人鱼肯定到。 “我的天……人鱼不会有中年危机吗……”周辞看着眼前无比水灵的一张脸，有种莫名想掐一把的举动。 “没有啊，等我活到第2920次轮回的时候才是中年。” 周辞又拿出了计算器。 “多少？！80岁？中年？！”周辞的大惊失色又吵到了人鱼。 “周辞，不要叫。”人鱼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冒昧问问你们人鱼一般活多少……多少个轮回……” “58400次左右。” …… “160……人鱼大哥啊，你能熬死三个我……” 周辞脑袋发晕，照他自己身体的脆皮程度，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到人鱼的三分之一。 “你多大？” “呃，我算是青年，那么按照你们的比率算……我应该……” “44了……” “是你这样，还是所有人类都这样？” “一般人也就能活人鱼的一半……” 人鱼震惊了：“人类命真短。” 周辞摆摆手：“可以了可以了，大多数动物活得都没人类长呢。” “为什么呢？人类不是自诩世界主宰吗？” “大哥……你问我我问谁去……这种问题不是我研究的范畴……”周辞作为纯种文科生，从来都下意识拒绝数理化这方面的任何专业。 人鱼就那样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净说些没用的话。他自觉没趣，便直接躺在周辞脚边。 银白色的发丝散落一地，就好似大海中一片被卷起的波浪。“周辞，我既然觉得陪着你，那你有供我生存的打算吗？” 被点名的周辞思考了一会这句话的含义。他好像在问自己能不能养活他。“如果是食物或者淡水的条件，我当然可以满足，但是我没养过人鱼，不知道你都需要什么……” 末了，周辞又补充道：“如果你不愿意，可以随时回去。” 周辞难得严肃，他坐直了身子，双手无意识的攥成拳，甚至在微微沁出汗水。但他的一双眼睛却不敢抬起，只是看着自己略显消瘦的双手。 人鱼没有开口。 小屋内陷入了一阵的沉默。正当周辞以为人鱼会离开这里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紧握的手上。 “周辞，你可以被我饲养，我接受你了。” 周辞：“？” “不对吧！不是我饲养你吗？！” 人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怎么可能，人类这么弱小，不光寿命短，体质虚弱，而且你还晕血，不会打渔，养自己都容易死，还是我来养吧。” 周辞：“……” “你打算怎么养我……”周辞扶额。 “那你呢？你说想饲养我，你打算怎么养？” 周辞又想了一会，然后认真到：“我会买个超大的鱼缸，然后每天给你吃鲜鱼……五天一换水……” 他还没畅想好未来，人鱼就鄙夷的打断他：“我又不是鱼，为什么住在鱼缸里？” 周辞探头看了看他蓝色的鱼尾：“但你之前不都活在海里吗？” “我可以在海洋以外的地方生存啊。” 周辞：“……” 您老还是个两栖动物…… 今晚一个字都没写成。周辞气不过，上床睡了。可能是白天时惊吓过度，周辞睡的格外香。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他把人鱼的事情忘了。周辞还迷糊着，眼睛刚一睁开，入目便是一双碧绿色的眼睛，以及白皙精致的脸蛋。 “啊……”后面的尾音还没叫出来，一只冰冷的手掌便捂住了他的嘴巴。 “周辞，别叫，很吵。” 熟悉的脸，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台词…… 昨天神奇的经历一股脑涌入脑海。周辞看着面前这张惊世骇俗的脸，不免无奈。“你为什么，扒着床沿看我睡觉……” 人鱼一脸无辜：“我好奇人类睡觉是什么样子。” 周辞：“好奇心害死猫！下次不许好奇了！” 人鱼依旧是那副表情：“什么意思啊？” 周辞无语。“用于提醒人们不要过度好奇，尤其是涉及危险或**的事情！”周辞故意加重了“**”这两个字的读音。 他起床气本来就大，更何况一睁眼就看到一个人正看着自己睡觉。于是他立马忘了昨天自己是什么怂样，被子一翻扭过脸去不再看他了。 “周辞，你还要睡吗？”人鱼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 “你知道还问……”周辞没好气的用被子蒙住头，给人鱼空留下一个背影。 人鱼看着他的背影，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指戳着周辞，一边用尾鳍在周辞的身上拍了几下：“为什么啊？” 周辞：“……” 人鱼似乎是看到了周辞身心俱疲的表情。“那你先睡。”他说着，拉了一下周辞的被子，“我出门了。” “等等，你，你去哪？”周辞连忙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人鱼看着他的眼睛：“捕猎。” 周辞连忙追下床：“你尾巴还没好，不能碰水。” “不会啊，你看。”人鱼说着，特意将他的尾巴展示给周辞看。昨天还血淋淋的尾巴，今天看来已经好了很多，被破坏掉的蓝色鳞片已经完全褪掉，露出了原本光滑的皮肤。周辞都经历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他感觉自己已经脱敏了。 于是他松了一口气：“恢复的很好。”不过周辞还是低估了面前的物种。那么深的伤口，仅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可以恢复成这样。 “那我去捕猎了。”人鱼在阳光下眯了眯眼，落在周辞眼里却像极了在笑。 “不行……”周辞拦住了人鱼，“再上一次药，等到新的鳞片长出来再下水吧。” “为什么啊？” “这样不会感染。” “什么意思？” “……” “如果处理不好伤口就会得病的意思……” 人鱼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反驳，但还是没说出来。 “好吧。”周辞让人鱼自己缠好了绷带，洗漱之后穿着靴子就出了门。 第6章 吾攒到了大保底？ 今天的雾气散了一些，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周辞抬手拨弄着日光，纠结后还是去找了老人借渔网。 “Hello，您的渔网可以给我用一天吗……”周辞半掩着门板，试探性的朝里望去。 老人抽着烟没好气的走出门，不重不轻的敲了一下周辞脑袋。 “胆子不小，还要出去啊。” 周辞欲哭无泪：“昂……我也不能总蹭饭不是……”由于周辞实力过硬，他在这里的半年内不是啃面包就是被好心人收留吃饭。把自己活成了游戏里的史蒂夫真人版。 次数多了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于是也开始学着渔民的样子，登上小船一步一步跟着教材学捕鱼。不过他毫无经验，一连翻了许多章“捕鱼的定义”“捕鱼的意义”之后还是什么也没学到。于是只能请人教自己现学怎么捕鱼。 而结果呢，人鱼已经说过了，他是真的会把自己饿死。 老人斜睨一眼：“死了不关我事。” “好嘞。”周辞拿着网就登上了小船。他站在船边，望着蔚蓝的天空，再次为自己的生计发愁。 一声不吭的辞职，除了自己没人知道。老板都不知道的那种。小说也没有灵感，唯一的收入来源被自己掐断。自力更生更是不行，照这样下去，周辞迟早有一天成为野人。 “唉，我许愿有永不枯竭的灵感……”周辞看着海平面叹息。他想了想，拿出鱼竿，一边摇晃着一边钓鱼。鱼线晃荡在海水上，一圈一圈的波澜渐渐向四周扩散开来。周辞闭目养神，突然一条鱼跳出水面。 “网！忘了撒网了！”他自己吃不上饭真的不怪别人。 谁家好人出门打渔能忘记撒网。周辞在心里批判自己，连忙找来了渔网。然而等周辞反应过来，鱼早不见了。 没办法，周辞只能继续等。不知道过了多久，海面上的雾气一点没散。他看着手中还剩垂到海里的鱼线，叹息道：“吃干巴面包享干巴人生……今天依旧干巴lunch……”说罢，他拿出一块硬邦邦的面包。内心踌躇许久，还是饥饿战胜了味蕾。 周辞毅然决然的咬了下去。怎么说，这块姑且可以成为食物的面包，吃起来和石头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还带着丝丝甜味，这是他吃过最难吃的小麦制品。 “唉，让加勒比海最伟大的船长吃这些也太扫兴了……”周辞心血来潮，再次模仿起电影中的角色。他小心翼翼迈出一只脚站到船沿上，然后故作威风的眺望着大海。 “黑珍珠号的含义是自由啊！”他说着，十分豪迈的咬了一口面包。 “……” 牙疼。周辞还是放弃了这个作死的动作。 “喂鱼都不吃……”周辞说着，掰下一小块碾碎扔到渔网周围。他思考着今天自己自言自语的频率，突然就感觉人鱼能学会自己的母语不怎么令人吃惊了。 周辞应该也是唯一一个吃不上饭还能自娱自乐的船长了。谁知他话音刚落，鱼线就像被牵引一般迅速往回游。周辞连忙抓紧网线，将鱼竿收入自己怀中，这才安静的坐在甲板上，和自己钓上来的鱼大眼瞪小眼。 “这是什么言出法随的逆运用buff啊……”他将鱼装到桶里，喃喃道，“再试一次……”他又掰了一块自己的午餐撒向海面。周辞呆呆的望着海面。果不其然，什么也没有。 碎屑一点点沉入海洋，很快消失不见。 “天下渔夫唯我殊，错把沧源当荷塘。一条鱼儿桶中游，一人一鱼愁更愁……”周辞随口念叨着。一人一鱼，愁更愁……他感觉怎么念都不顺口。“我这作诗水平也是堪比乾隆在世了……” “不对，他老人家至少押韵啊……”结果正当周辞自言自语发牢骚的时候，他发现海面有了动静。 “我滴妈，今天走得啥运气……”周辞手里拎着两条海鱼，满脸喜色，心花怒放。 将鱼丢进桶里，看了看太阳的走向，他决定收网。想到轻飘飘，只打上来海水的渔网，周辞其实都懒得动。然而等他拉上船的时候，却发现今天的渔网比常日里的重。 他还以为是捞上来什么海洋垃圾。然而等拉到船上，一群鲜活的鱼拼了命的在甲板上蹦跶着。 “我嘞个乖乖……”周辞喃喃，“打渔也有保底机制啊……”眼前是十几条活蹦乱跳的鱼，周辞还以为是自己饿极了眼花。 然而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村民看着他满载而归的模样，不免好奇一番。“zhou，海上的雾气那么重，还有海妖，你怎么敢出海的……” 周辞真诚到：“因为不想吃面包了……” 众人一阵唏嘘。之前大家都会在海妖（划掉）人鱼迁徙之前准备好粮食和淡水之类的生活用品。 只不过周辞不知道，就算他知道，自己也没什么闲钱买那些东西。更别提捕鱼去卖了。他先是去还了渔网，然后拎着两条鱼回了自己家。 “人，不……鱼，不对……内个，人鱼大哥？”周辞在屋里找了一圈，甚至趴在地板上看了看床底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一想到昨天人鱼藏起来吓自己一跳的悲惨回忆时，周辞选择等他自己出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 他不信邪一般的又再屋子里找了一遍，却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周辞看着自己冷清的屋子，偶然回忆起昨天自己和人鱼说过的话。 “不满意你可以回去的。” 原来如此吗…… 他这样想着默默走到了小浴室。累了一天的周辞打算洗个澡放松一下身心。 结果…… “啊！” “好吵，别叫。”一只冰冷的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巴，还夹杂着淡淡的海腥味。 “你躲在浴桶里干什么！”周辞捂着心脏坐在地板的瓷砖上，脱口而出道。 虽然经过几次三番的惊吓，但他还是没有长记性。不光是他，人鱼也是个不长记性的。“还有我刚才叫你，你为什么不回应我？！” “学你清洁身体啊，反正你不让我下水。”人鱼委屈巴巴的说道，“你刚才是在叫我吗？原来这是需要回应的啊。” “废话！下次不许悄悄躲着不出声！”周辞扶额。 人鱼敲了敲结实的浴桶，问道：“你在这里清洁身体会感到舒服吗？” “为什么我不觉得？” “你没放水呀，大哥……”周辞站起身，打量着自己洗澡用的浴桶。 人鱼似乎将整条尾巴都藏到了里面，只有上半身会露出来，怪不得他刚才没有找到人鱼。 他伸手拉了人鱼一把，人家却拉着他的手，放倒浴桶自己滑出来了。 周辞：“？” 他的目光在自己手上和人鱼的眼睛中来回跳跃。 “怎么了？” “你这是……”周辞晃了晃他和自己紧握的手。 “不是你先伸手的吗？”人鱼理所当然的说道，“人类这样做难道不是示好的意思吗？” 周辞尽力的解释：“我刚才是想拉你出来啊。” “可是我不需要啊。” “这是人类下意识的动作，这也算是示好的一种……”周辞扶额，“这种动作叫‘拉你一把’，适用于帮助，是礼貌的表现。” 人鱼点头。“那我需要说谢谢吗？” “你随便……” “谢谢你，周辞。”他还是说了不客气，而后再次左右摇了摇他们相握的手。 “可以放开了吗？” 人鱼哦了一声，撒开了周辞的手。 他看着一条长而灵活的尾巴从他的浴桶中爬出来，不由得说到：“还真是难为你啊，这么长的尾巴全挤在桶里……” 人鱼听闻郑重其事的点点头：“确实，桶太小了，所以你快点写小说赚钱，换一个大点的好不好？” 周辞一时间哑口无言，只好将自己钓上来的两条鱼递给眼前的人鱼。“吃饭吧……” 人鱼接过它们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还是你吃吧，只吃面包会容易饿死的。”人鱼说得格外真诚，也说的十分直白。 “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周辞咬牙切齿道。 人鱼笑了。接过周辞手里的晚餐，自觉的去了一个背对他的角落。 “我明天要去卖鱼，你别乱跑，也不能让别人看到你。”周辞想了想又交代了一句，“我会顺便去图书馆借一些书回来，你想看什么？” “我不识字，你借了我也看不懂。”人鱼躺在周辞脚边，仰视着他的侧脸。周辞的长相并不是十分惊艳，但却胜在精致。尤其是一双明媚的桃花眼，深情款款，却不失方寸，虽是温柔似水的相貌，但眉宇间却有几分坚毅与随性，让人过目不忘。 “那好吧，今天教你识字。”周辞蹲下身，方才的侧脸在面前陡然间放大数倍，但却叫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今晚不写小说了？”人鱼问到。 周辞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心虚，但又很快为自己辩解：“今天没灵感……” 人鱼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信了，点点头便跟着周辞来到了桌子旁。 “注意看，这两个字念‘周辞’。”也不知是不是出于私心，他写的第一个词就是自己的名字。 人鱼不解：“你明明把书读一遍，再让我看一遍我就认字了啊，为什么还要写？” 周辞：“……” 逆天…… 第7章 吾命再次休矣 于是周辞听从了人鱼的建议，用两个小时给人鱼读了英文词典。 “咳咳……累了，睡了……”周辞猛灌了几口水，才躺到自己的小床上。 “第二天早上不许看我睡觉！”周辞警告道。 人鱼乖巧点头。 “晚上也不许看……”人鱼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看着他低垂的眉眼，不服气的表情，周辞松了口：“我睡醒之前不能看……”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松口，可能因为周辞心地善良吧。 听到他这么说，人鱼才满意的笑起来。 “睡了……”周辞用被子蒙住了头。为什么屋子里那条鱼看起来这么幼稚呢？明明獠牙和爪子那么恐怖，身体上的肌肉同样也不失美感与力量…… 但他像个第一次出门的小孩子，问东问西的，喜欢吓人，还要周辞给他读书听…… 周辞感觉他不是养了宠物或者找了室友，更像是，养了个孩子……？ 周辞憋着笑，连忙劝自己快点睡觉。次日一早，周辞睡眼惺忪的用脚寻找着地上的拖鞋。谁知没踩到冰冷的地板，反而踩到了一条滑腻腻的东西。 “啊！she……” “周辞，好吵，闭嘴。”冰冷的手掌按住了他嗷嗷乱叫的嘴。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触感…… 周辞睁开眼，看着面前不耐烦到皱眉的人鱼，又低头查看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鱼尾。宕机的大脑瞬间复原，不好意思的拍了拍人鱼的尾巴。 “抱歉抱歉，以为是蛇……” 人鱼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来，我看看尾巴怎么样了。”周辞为了缓解尴尬，垂眸看了看他尾巴受伤的地方。 人鱼躲闪不及，被周辞看了个全。 “这不科学吧……”蓝色的鳞片上沾染着点点血迹，昨天已经长出血肉的伤口再一次崩裂，有血渗透出来。 周辞细细打量了一会，脑子里拼命想着为什么。许是血红色的伤口太过骇人，他又盯着看了好一会，周辞又晕血了。 “完蛋……”周辞一边揉着发疼的额角，一边暗道不妙。 人鱼叹息一声，把周辞拉起来。 “昨天在你的住所里太无聊，不小心弄的。”人鱼淡定的回答。 “麻烦给我倒杯水……”周辞躺回床上，显得格外安详，似乎下一秒就可以咽气。 人鱼听话的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送过来。他在一旁端详着周辞一饮而尽。 “谢谢……”周辞扶着脑袋站起身，“你刚才和我说什么？” “没什么，我自己上药吧。”人鱼懂事的说道。 “不对啊，你尾巴怎么……”周辞还未说完，人鱼就先一步拿来了冰箱里的干巴面包，“给，早餐。” “谢……唔……”一块冰冷且咯牙的石头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塞到了周辞嘴里。 “唔……”人鱼又重新递给他一杯热水。周辞咕咚咕咚喝掉半杯后，终于顺下他第一口早餐。 “好吃吗？”人鱼好奇的问道。 “不好吃……”周辞摇头，“而且我还没刷牙。” “哦，那你去吧。”人鱼应声。周辞洗漱过后，他发现了躲在门口的人鱼。 “内个……”人鱼溜了。 看着眼前夺门而出的人鱼，他心中不免奇怪：“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人鱼歪头看他。周辞刚想开口，便再次被打断：“你去图书馆的时候可以带一点小说回来看吗？” “啊，行啊。” “我不想看关于雌性人类和雄性人类为了在一起繁衍后代的无聊小说了。” 周辞按着描述翻译了一下。 “那个叫言情小说 ，不要乱取名字啊……” “周辞，早些回来。”人鱼贴心的将他送到门口。 “嗯，拜拜……”等他带着昨天捕到的鱼，周辞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忘了问人鱼的尾巴是怎么伤到的了。 “算了，回家再问吧……”在与世隔绝的小岛上，去城镇的水路十分遥远，靠周辞的小破船要开将近半个小时。 那时他第一次去小岛上，得知这地方不光没有超市，甚至连信号塔也只有一座的时候，周辞心里是打过退堂鼓的。 他看着自己新买的手机不断的弹出新的消息时，他想了想自己无良的老板，对自己不闻不问的血亲。 在周辞吹了一会的海风之后，他就劝着自己在小岛上住下了。虽然没有山清水秀的美景，没有富丽堂皇的商店。可同时也没有咄咄逼人的噪音，也没有满是羞辱的谩骂。放眼望去，只有一片无边无垠的大海，吹着自由和温柔的海风。 这是他从小就向往的生活，周辞怎么可能轻易的被没有网络的困难克服呢…… 周辞深吸一口气，体验着这里与生俱来的轻松感。 “虽然我穷，但我开心啊……”周辞自言自语的说道，“穷开心哈哈哈……” “小小滴人儿，风生水起啊，天天就爱穷开心呐……”周辞唱着忘了词，就只好把刚才的调子又哼了一遍。 这半个小时的路程很短，周辞下船后伸了伸懒腰，就拎着自己的鱼去卖。 “鲜鱼？” 周辞点头。 “从那个小岛上打来的？” 周辞继续点头。卖鱼的小贩睁大了双眼，看着周辞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那里怎么可能会捕上鱼呢……？” 周辞思索片刻，答道：“我胆子大，不怕死。”说完没一会，周辞就闷闷的笑了。这话他自己都不信。他没法忽略老板看傻子的表情，于是在尽力憋笑。小贩还是收了鱼，给了他一笔可观的数目。 直到周辞走得时候还在嘀咕：“这人怎么敢的……” 拿了钱，周辞第一时间就是冲到超市，买了一堆瓜果蔬菜。 “太好了，是新鲜的黄瓜，我有救了……”周辞就差抱着黄瓜大腿干嚎一顿了，洗都不洗就啃下一口。 “水灵……”将自己的钱都换成一堆必需品之后，他偶然间看到了一家花店。 他鬼使神差的走进去，迎面嗅到的香气便是家乡的味道。一个花盆中，小树的枝桠向上生长着，枝头星星点点开着几朵茉莉。他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首童谣。周辞情不自禁的嗅了嗅花的香气，脑子里莫名闪过一个念头。 人鱼见过花吗？按理来说，应该是见不到的。他此生唯一见过的花，可能就是海浪翻涌时，溅起的一朵朵浪花。周辞很诧异这里为什么会摆着一盆茉莉花。但他找遍了店铺，都没看到店主人的身影。 可能对方是老乡吧。于是，寻找未果的周辞，只能在桌子上放下三十欧元，小心翼翼的折下一枝花来。 “抱歉。”他小声说了一句，转身离开了。 最后，周辞来到了图书馆。凭借自己仅有的经验，周辞为人鱼挑了一部分世界名著，还有不少的教材。作为一个优秀且没找到合适工作的文科生，周辞主动放弃了理综。 “上辈子作孽，这辈子学文……”他看着书架上一排排关于哲理，经济学，社会学的“教辅”书，头皮发麻的径直略过这一部分。 “小说，小说在哪呢……”周辞转了好几圈，总算是在一个不起眼的书架上找到了小说的分类。虽然不明白人鱼为什么会喜欢上看小说，不过周辞依旧在为他细心的挑选着。 “红楼梦……？”周辞想了想分类，还是选择收入囊中。打开书本仔细看着不熟悉的语言，周辞想起了自己高三时被红楼梦支配的恐惧。于是秉承着自己淋过雨也要撕了别人的伞的奇葩道德准则，周辞要把书带给人鱼并让他深度理解分析整本内容。 周辞借完书，返回港口时偶然路过了一所学校。他不禁回忆起自己的高中时光。 按照这个时间，他应该在食堂抢饭的路上。想想自己曾经为之洒下的汗水，周辞再看看手中拎着的瓜果蔬菜，一时间百感交集。 想当年周辞也是挤进过年级前三的人，高三坐在教室里拼命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年少的周辞对未来的规划一点没有，他只想要自由。想要见见不被束缚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但真的等到了自己毕业，他又处于迷茫。 他想起自己所热爱的事物，下定决心写了一本小说。 周辞笑了笑，又去书店买了几本当地的教材。 “书中自有黄金屋，拿了黄金不读书。我用黄金换新屋，新屋全是黄金书。”周辞被自己逗笑，背着重重的书包回到了小船上。 今天的雾也没有消散，比起前一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辞自认为摸清了海妖的秘密，于是放心大胆的开动了小船。然而事实证明，他错了。 “救命！救命啊！”距离小岛不过几海里，平静海面上突然传出惊呼。 “坚持一下，我来救你！”周辞顾不得思考，连忙在海面上寻找声音的来源。 “救命！” 当他锁定那个声音之后，周辞想也不想丢下救生圈，朝着声音大喊：“抓住它！我拉你上来！” 他用自己的细胳膊细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拉上来一看，发现对方根本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