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吻白天》 第1章 第 1 章 [产房外一阵嘹亮的哭声划破天际,一个小生命就此诞生了……] “明月如君子,皓月当空照,我的好大儿子就叫江皓了!”面前的男人双手掐着腰站在女人身旁爽朗的笑着,一边笑一边伸手逗了逗女人怀中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就在他手指快要接触到那个小娃娃的一瞬间,被那个小家伙的小手猛然的握住,怀中的小娃娃发出悦耳的笑声。 “你看我的好儿子,一出生就知道和爸爸亲。”江振东轻轻的握着江皓那软乎乎的小手,一脸嘚瑟的看向杨华云,那副样子像极了一只打了胜仗的老虎在向丛林中其他的老虎耀武扬威。 “江振东你都当爹了,你咋还没个正行,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才看上你。”江振东一副欠揍的模样,让站在他身旁的杨华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等江振东嘚瑟完就狠狠的在他的胳膊肉上的掐了一下。 江振东见自己的媳妇生气了连忙过来又是捶背又是捏肩的百般讨好道:“是是是,我媳妇说的对,我保证下次一定改。” “还有下次?”杨华云嘴角藏着笑,紧接着没等江振东说完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江振东见状连忙找补道:“你看我这嘴,没有下次,没有下次了,我媳妇是这全天底下最美丽的仙女,媳妇你消消气,你要是为了我这种凡人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的。” “这还差不多。”杨华云嘴角的笑容舒展开来,扭头看向怀里抱着的小娃娃,一只手托着他小小的身躯轻轻的摇着,一只手拍着包裹着他的襁褓细细的哄着。 小娃娃躺在人怀里不哭也不闹的很乖,只是总爱眯着小眼睛好奇的环顾着四周,时不时伸手想要去抓什么。 “小江皓,小江皓,你听得到吗,我是你的爸爸,我叫江振东。”江振东将自己的脸凑近小娃娃的脸贴了贴,手里的拨浪鼓发出咚咚的闷响,伴随着他手上挂着的银铃铛清脆的响声,逗的小娃娃咯吱咯吱的笑。 杨华云看着这父子俩的傻样子也跟着凑上前来,叉着腰好笑的说:“傻不傻啊,他这么小能听懂啥啊!” “不信,你也来试试!”杨振东停下来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将手中的拨浪鼓朝着杨华云递了过去。 “试试就试试……皓皓,我是妈妈,我叫杨华云。”杨华云不信邪的接过江振东手里的拨浪鼓,紧接着杨华云她也学着江振动的样子开始有样学样的介绍了起来。 那个小娃娃在听到她的声音的时候,高兴的直拍手,杨华云见此手里摇拨浪鼓的手更卖力了起来,一边摇一边笑着逗着他:“我是妈妈,妈——妈。” 江振东看着杨华云的这副样子不禁开始嘲笑起她来:“你看你,你不也这样?” “江振东,别逼我削你啊!”杨华云瞥了一眼江振东,伸出一只手举到半空中示意江振东两个字闭嘴。 江振东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摆出一副投降的样子赔笑道“错了错了。” 家有猛虎唯吾家母也,家有野猫唯吾家父尔…… 江皓的这个名字是他出生时,江振东给他取的,寓意着明月如君子,皓月当空照,希望他的一生都如同夜空中的月亮一样,皓月当空,不染尘埃,君子坦荡,一生磊落。 因此在想名字的时候,夫妻俩一个小学没念完一个初中刚毕业,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来啥好听的,特别有深意的且清新脱俗的字,但他们还想给自己孩子取个有内涵高大上的名字。 于是夫妻俩就去附近的新华书店里买了一本红皮的小字典,江皓这个名字就是他俩翻遍了新华字典的每一页的每一处犄角旮旯的杰作,不更准确来说,是翻了足足三天字典翻到最后两个人都要放弃了,打算随便取个好养活的铁牛,富贵啥的名字。 最后江父吃着手抓饼才在字典的不知道多少百页的地方找到了皎和皓这两个字,最终在他俩之间选择了皓这个字。 夫妻俩一合计,大名就叫做江皓,小名要感谢手抓饼,所以小名就取名叫做饼饼。 不是这名咋越听越像狗名?SOS不管了! 至于为什么不选皎这个字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读起来太不好听,另一方面是杨华云觉得江皎,江皎,这个皎那么的像脚,孩子取这玩意万一长大了真长成大脚,买鞋都买不到合适的,那可不行。 当时杨华云说出来的时候,江振东还笑他封建迷信,哪有孩子取个皎字长大以后就长成了大脚,对此他还故意调侃的对着杨华云说道,长成大脚没鞋穿好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杨华云一听他的孩子长大没鞋穿就急了,连忙过去拧着江振东的耳朵威胁道:“你敢取这个什么破名字让我的孩子将来没鞋穿我就敢让你江振东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日子就像糖罐里的糖,一点一点的度过,可他们忘了糖总有吃完的那天…… 一切的转折大约在江皓四岁的那年,那年的北方特别的冷,那种冷不像是身体感受到的冷,而是一种扎进骨头里的一种刺骨的冷。 雪花在天空中飘啊飘,带着冰冷的寒意悄无声息的钻进人的身体里。 杨华云坐在火炉旁,用铁钩扒拉着铁盒里所剩不多的煤炭,最终找了一块看起来还算大的煤块,连同剩下的一点煤渣一同倒了进了炉子里。 煤炭在放进炉子的一瞬间,慢慢被火光吞噬着,四周的火花肆意的跳动着,灼热的触感直逼人的皮肤上。 屋里的铁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杨华云一转头江振东正站在门口,用力跺了跺附着在鞋底的残雪。 “妈妈,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咯!”小江皓穿着杨华云给他买的保暖三件套,正躺在床上玩玩具。 玩具很简陋是父亲拿木头给他组装的木头小人,关节处用螺丝固定着一碰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杨华云走过去拍了拍江振东衣服上帽子上的沾着的积雪,积雪一大片一大片的从衣服上滑落直直掉在地上不一会就化成了水。 凉风夹杂寒意从门缝透过棉门帘传来,让夫妻俩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杨华云拉着江振东在屋里坐下,江振东坐在红色塑料板凳上吃饭,杨华云和江皓则在炕上一个织毛衣,一个玩玩具。 电视机里沙沙的播报着新闻,可能因为有些年头的缘故,电视屏幕里人物一直跳动着雪花屏。 “你听说了吗?今天南街口那一家三口死了,夫妻俩带着一个孩子自杀了。”杨华云皱着眉头坐在炕上,正织着毛衣,说到自杀了的时候不免啧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害怕和惋惜。 “他们夫妻俩今年春天,我还看着他们领着孩子出来玩呢,咋就没想开就……就死了。”江振东倒了一杯白酒一饮而尽,红晕在脸上渲染开来,不一会就从微红到潮红。 “你少喝点,唉可不是嘛,夫妻俩本来还好好的,听说是最近厂里要搞什么裁员,还不给安置费,夫妻俩一时没想开就……唉对了,最近厂里搞裁员你没事吧?”杨华云瞅了江振东一眼,放下了手中织着的毛衣,下地在江振东附近的位置旁坐下,从他的手旁夺过酒瓶,有些惆怅的问道。 “没事,我能有啥事,我在厂里好着呢。”江振东笑了笑,伸出两只手捏了捏杨华云的脸哄着说道。 “别皮了,没事就行,有事不要一个人扛着跟我说。”杨华云拉住江振东的手握紧,眼中流露着一丝心疼。 “知道了。”江振东望着妻子的眼睛,用一只手扣住了她的两只手温柔的回应着她的嘱托。 窗外风雪染白了世界,寒冬肆意的侵蚀着大地。 小屋里江振东杨华云带着江皓三个人紧紧的缩在被窝里。 “今年的雪下的真大啊。”江振东看着外面的大雪感叹道。 “是啊让我想起我们小时候看的那个白毛女。”杨华云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比划完,接着推了推江振东的胳膊朝他说道。 “爸爸爸爸什么是白毛女啊?是长着白头发的女妖怪吗?”被窝里的小江皓探出脑袋奶声奶气的问道。 “小皓,不许这么说,人家那也是迫不得已。”妈妈训斥着话语一出,小江皓瞬间耷拉着脑袋起来,嘟嘟囔囔的拍打着枕头“我又不知道嘛,妈妈凶妈妈坏。” “小皓不许这么说妈妈饼饼,饼饼爸爸跟你说啊白毛女可是一位长着白头发的漂亮姐姐呢!”江振东捏了捏小江皓的鼻子,一脸宠溺的对他形容着。 “哇,真的嘛,长着白头发的漂亮姐姐,这也太酷了吧!”小江皓听到爸爸的话后激动的站起身来蹦蹦跳跳的。 “对啊,他是一位勇敢坚韧的大英雄呢。”杨华云一把将小江皓拽回被窝里,江振东见状笑着摸了摸小江皓脑袋哄着,小江皓就这么拄着脑袋听着“大英雄哇!” 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人说说笑笑,直至夜已深,进入了梦乡。 没几天后工地那里传来江振东去世的噩耗,等杨华云抱着江皓到医院的时候,身旁的工友小吴连忙上前拉住哭的撕心裂肺的杨华云。 江振东是从工地上的铁架子一脚踩空摔下去的,白布之下摔得血肉模糊。 杨华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脸错愕的摇晃着那个工友的肩膀:“不可能,不可能,我家老江不是在那个厂子里上班吗?怎么会去工地,小吴啊是不是你们搞错了,这玩笑可别和嫂子开啊。” “嫂子是真的,江大哥早在一个月前就被厂子开了,他没告诉你吗?”工友小吴向后了几步对着面前的杨华云解释道。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那么大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杨华云痛苦的蜷缩在医院的墙角,神情恍惚的抱着头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后来杨华云就把江皓放到了外婆家里,自己出去打工,这样的日子一直到江皓六岁的时候。 江皓六岁的时候,杨华云给他找了个后爹,两个人是托着亲戚介绍的,后爹叫序程,序程是个高中语文老师,妻子叫做陈念,两个人在大学里相爱工作结婚,直到陈念生下序燃后因为难产死了,独留下序程一个人以及一个未满月的孩子——序燃。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序程带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头发整齐的向后竖着,整个人显得斯斯文文的,杨华云这边则就简单了,她理了理头发穿着日常那件花衬衣就过去了。 这就导致了双方见面后,他们给彼此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序程嫌弃杨华云整个人太虎举止太轻浮,杨华云嫌弃序程太老实太斯文。 但尽管双方都不满意,可孩子在慢慢的长大,多一个人搭伙过日子照顾孩子总是好的,于是两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去民政局扯了证,两个人约定着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共同照顾着两个孩子,直至他们十八岁长大成人。 杨华云第一次领江皓进门的时候,江皓望着眼前的这个叔叔,只敢抱着妈妈的胳膊躲在身后,任凭杨华云怎么哄都不撒手,最后序程尴尬的挠了挠头表示:“小孩子怕生很正常。” 杨华云见状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他不知道怎么去向孩子解释看着孩子这样心里还蛮不舒服的,只能故作安抚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门从外面被突然的打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门里冒了出来,他朝着房间里大喊道:“我不要妈妈,我有妈妈。” “小燃,别那么不懂事,快过来叫人。”序程被小序燃这么一搞顿时有些火大,顺手拿起桌子上放着的戒尺就要跑过去去揍小序燃,幸好被杨华云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序老师,序老师你别冲动他还只是个孩子,我们要多给孩子们一点时间去适应。” “我不叫我不叫,我有妈妈我才不要她做我的妈妈。”小序燃的眼角挂着泪,朝着屋里大喊完,哭着摔门回到房间里,门外序程拼命的转动着门锁,门板被敲打的一震一震的“小燃你给我把门打开,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行你不出来是吧,那你给我在房间里好好反省,不反省好不许吃饭。” “哼,不吃就不吃谁稀罕!”房间内小序燃害怕的蜷缩在床底下,嘴硬的继续反驳道。 你……你你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杨华云这边紧紧的拉着序程,序程这才没有砸门,不然杨华云真害怕序程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算了算了他还只是个孩子,孩子小还需要再给他一点时间。” “序燃,今天要不是看在你杨阿姨的面子上,我今天绝对饶不了你。”序程双手掐着腰,生气朝着屋内大喊着,一边喊一边用脚用力的踹着门。 “那你来啊谁怂谁孙子!” “你你你你个逆子!” “消消气消消气序老师。” 序程从小就对序燃的感情有些复杂,那种情感多是爱里夹杂着恨的,情绪充斥在内心里,悲伤到每当他看见序燃的那张脸,心脏就隐隐作痛。 他爱他,他恨他,愧疚感让他希望序燃能和他的母亲一样成为一个十分优秀的人,所以他常常给予序燃的是做为父亲的威严而不是母亲的慈爱。 …… 夜晚,门被悄悄的打开了一道缝隙,一个小家伙畏手畏脚的偷偷观察着房间里的四周,就在那么一瞬间和趴在床底另一个小家伙期待的目光对视上。 “你少给我假惺惺的,我还不需要你可怜!”小序燃的目光在看清来人之后,期待的目光落下转而眼里升起了一抹失落。 小江皓鼓足勇气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走上前去,将面放在小序燃的面前。 “你别以为你用一碗面就能讨好我,小哑巴你爸爸呢,为什么要来我家?”小序燃盯着那碗面只咽口水,犹豫了良久才从床底钻了出来,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面前的小江皓一听到爸爸两个字,眼泪没忍住从眼角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直至后面不受控制的撅着嘴大哭起来。 “小哑巴你别哭啊。”小序燃吃着面条的手一顿放下碗筷,手忙脚乱的拿出卫生纸替着面前的小江皓擦着眼泪。 扮鬼脸,讲笑话,挠脚心统统试了个遍都不管用。 汗水从小序燃的额头渗了出来,他焦急将手伸向半空中想要安慰却不知道怎么安慰。最终他灵机一动想出来一招,只见小序燃面对面坐在小江皓的身旁,缓缓的伸出手了比划着,一边比划一边嘴里古灵精怪的念叨着:“小星星,小星星,亮晶晶,白天睡,晚上醒。不说话眨眼睛,看宝宝,笑盈盈。 ” 小序燃说完朝着小江皓的脸颊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小江皓一瞬间停止了哭声,转而站在原地双手捂着脸不好意思的看向小序燃,不一会又直直的跑开了。 第2章 第 2 章 “怎么了饼饼?”小江皓小跑到妈妈的跟前,用他的小手用力的扯了扯妈妈的围裙,杨华云见状蹲下身来轻轻的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 小江皓红着脸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想了半天都不太好意思开口,紧张的在那扣着手指,两根手指弯弯绕绕的聚拢在一起指腹勾着指肚,良久才踮起脚尖凑近妈妈的耳朵旁悄悄的说:“妈妈,哥哥刚才亲我了。” “没事的饼饼,哥哥亲你那是说明哥哥很喜欢咱们饼饼呢,饼饼你去,也亲哥哥一下好不好!”小江皓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妈妈,两只脚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样怎么迈都迈不出去,他站在妈妈面前不好意思的耷拉着头,用左脚在原地画着圈。 “我们饼饼可是小男子汉,要勇敢是不是,去吧妈妈在这等你。”杨华云蹲下身来捏了捏小江皓的脸蛋笑着对他说道。 小江皓望着妈妈的眼睛,鼓足勇气小跑到小序燃房间的门口处。 敲了几下门后,门被从里面被打开,小江皓扶住门框瞅准时机朝着小序燃的嘴唇上狠狠的亲了一下。 然后小江皓就以极快的速度逃离了案发现场 ,都留下在风中独自凌乱的小序燃。 “你干什么!”当他回过神来时只看见了小江皓慌忙逃离的那个背影,小序燃嫌弃的擦了擦自己的嘴唇,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古怪的弟弟。 从此小序燃就对小江皓产生了一种可怕的阴影…… 一个爱哭鬼加上一个爱亲人的神经病。 日子过的还算是鸡飞狗跳的,在这个重组的家庭里,小江皓很快就适应了在这里的生活,而相比之下小序燃却是非常抗拒这个新妈妈和非常嫌弃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的。 在他的眼里弟弟是个爱哭鬼是个麻烦精,一点都没有男人的气概,一点都不man的幼稚小孩~ 小序燃没少给序程上眼药,动不动就是把弟弟惹哭了,把后妈养的花给拔了,给序程道牙膏换成芥末,给学校老师的自行车胎放气,因此也没少挨序程的收拾。 小序燃和往常一样逃出了家门,走在小巷旁的柏油路上,低着头揪着四叶草的叶子一片又一片,嘴里还反复的强调着那句“我一点都不喜欢弟弟,为什么要给我这么一个讨厌鬼。” 阳光照着小序燃的影子倒映在水沟的水面,他张开双臂沿着水沟旁的高高的一侧台子上,屏住呼吸在上面一步一步的走着。 水沟的水很浅刚刚没过小孩的脚踝,但发出的恶臭堪比生化武器,怪不得臭水沟叫做臭水沟呢。 突然一阵收悉的哭声传入小序燃的耳边,小序燃猛然的抬起头来,一大眼瞅了瞅,就瞧见不远处青白的石墙下几个年纪相仿小孩正堵着一个年纪稍小一点的小孩。 小序燃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可仔细那么一瞅那他妈的不是我弟吗? 不,更准确的来说那他妈不是我后弟吗? 欺负人欺负到我序燃头上来了? 小序燃从水沟的台子上跳了下来跳回到地面上,一股脑的朝着前方不远处的石墙跑去。 “你们在干啥玩意呢?”小家伙气喘吁吁的跑到小江皓身前,张开手臂将他紧紧的护在身后,用着加重着口音的普通话,奶声奶气的质问道。 “啊啊啊啊——呜呜呜呜——”身后的小江皓见到自己的哥哥来了,哭的比原来更厉害了呜呜呀呀的在嘴里让人听不懂的哼唧。 小序燃的这个口音有点好玩,可能是因为学的不完全,在小序燃的嘴里抑扬顿挫的感觉就显得格外的重,一个字调往上一个字调往下的往外冒。 “他说什么?”那个带头的老大有些没听明白小序燃嘴里的话的是什么意思,挠了挠头好奇的朝着他身边的几个小弟问了问。 “新来的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几个小弟附在他的耳边解释了一大顿,那个老大才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接着他继续露出凶狠的表情对着面前的小序燃威胁道。 “他是我弟!我是他哥!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这怎么算多管闲事呢?”小序燃咬着牙,摆出一副要干架的样子,冲着那一群人大声喊着。 “别哭了吵死了!”身后的小江皓不语只是一味的呜呜呀呀的哼唧,小序燃顿时感觉到头都被他哭大了。 小江皓抽了两声后停了下来缩在小序燃的身后两只手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角。 “怎么你想打架吗?那我今天就连同你们兄弟俩一起收拾!”那个自称老大的小屁孩有些不耐烦,一个手势一瞬间三四个人涌了上来将他们堵在角落,拳头一下一下的朝着他们砸去。 小序燃见状转过身来用自己小小的身子将小江皓护在身下,自己则一下一下的挨着他们的拳头。 过了不知多久,那一群人打累了就骂骂咧咧的踢了两脚离开了。 “没事了,你不要害怕,他们都走了!”小序燃艰难的起身,一只手抓着自己受伤的手臂,抬起头来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最终确定他们走远了以后,朝着蜷缩在角落的小江皓伸出了手。 两个人拉着手走在回家的柏油路上,柏油路的地面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让小江皓嫌弃的缩了缩鼻子。 “这要是被爸爸看到了不歹打死我。”两人在路过一处坑坑洼洼的水坑时,小序燃蹲下来看着水坑下自己的脸,青一块紫一块的不免泛起了惆怅“都怪你非要招惹那群人,你打不过就跑啊,害得我和你一起挨了顿打。” “你看我做什么?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小江皓顺势跟着蹲了下来,托着自己软乎乎的小脸看着哥哥,小序燃被这么一盯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胡乱的用手抹了一下脸。 “哥哥是大英雄,爸爸说勇敢的人是大英雄,哥哥勇敢的救了饼饼,所以哥哥也是大英雄!”小江皓站起身来认真的朝着面前的小序燃说,说完还不忘在他的脸颊上亲一下。 “你夸人就夸人亲我干什么?”小序燃的嫌弃用手掌的擦了擦脸,掐着腰嘟着嘴不高兴的冲着江皓说。 “妈妈说这个是喜欢的意思,哥哥救了饼饼,饼饼喜欢哥哥。”小江皓先是挠了挠脑袋想了想,紧接着笑眼弯弯的回答道:“我还没问你呢,哥哥你之前为什么要亲我呀!” “我那是看你一直在哭,我爸爸说我小的时候我妈妈就是这么哄我的,只要亲亲我我就不哭了,我也亲亲你你也就不会再哭了。”小序燃歪着脑袋在小江皓的头上敲了敲,两个人蹲在水坑旁,细细的雨丝划过他们的脸,在天空中,在大地上,在水坑旁敲打着一个又一个懵洞的圆。 “下雨啦下雨啦,别在那傻站着了,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小序燃拉过小江皓的手去往了他的秘密基地躲雨。 说是什么秘密基地但不过就是一个废弃的小房子,小房子江坝旁的一个桥洞底下,上面是向阳桥,下面是一段灰瓷砖铺的小道,小道旁用着一段栅栏隔开着,下面流着一条小河。 两个人缩在小小的房子里,听着上方发出的轰鸣,让小江皓害怕的捂住了耳朵。 “爸爸说了我妈妈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她会回来的找我的,那你爸爸呢也去了很远的地方吗?。”小序燃和小江皓两个人坐在凳子上听着雨声混杂着汽车的轰鸣声,小江燃往小江皓的身前凑了凑,好奇的开口问道。 “我妈妈说爸爸不要我们了,不要妈妈了,也不要饼饼了……呜呜呜……爸爸坏坏爸爸,他不要饼饼也不要爸爸了……”小江听到爸爸两个字后,他的眼中开始泛起泪花,他用两只小手试图堵住眼中即将涌出的泪水,可泪水就如同汹涌的潮水,怎么都止不住,一点点,一滴滴的落在灰扑扑的水泥地上,化为一个圈圈住了心中的那份思念。 那时候的他们还不懂死亡的含义,只知道在他们生命中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将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 只能任凭风将眼角未擦干道泪痕吹干,最终化为痛苦的养料,埋葬在心田处那份贫瘠的土壤之中,任凭思念破土发芽,将心中的那份思念剥离。 “你怎么又哭了啊?”小序燃一时间慌了神,望着这个总是爱哭的弟弟,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那个……没事的你还有妈妈,你还有我,我是你哥哥,我以后可以我保护你,永远永远不离开你。” “真的吗?”小江皓抽泣了几声后,用着软萌的哭腔询问道,小序燃见他不哭了连忙点头向他保证的说:“真的,我发誓,我序燃从此以后做江皓一辈子的哥哥保护他!” “好,那我也发誓,我发誓我江皓这一辈子只认序燃这一个哥哥,我也只做序燃一个人的弟弟。”面前的小序燃缓缓的伸出自己的三根手指,对着天发誓,小江皓见状也学着序燃的样子发誓起来。 房间内悲伤的气氛被打破,笑声充斥在他们的耳边。 “哥,走我们回家!”小江皓笑着拉起小序燃的手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等到夕阳慢慢的爬上天空中的云朵,黄昏在天空中散落,两个小家伙才牵着手,一瘸一拐的回到家里去。 走到离家不远的地方时,序燃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序程拿着手臂粗的棍子在家门口等着他。 小序燃一瞬间看的腿都被吓软了,刚想溜之大吉,但一扭头又看见了序程扔掉了木棍,笑脸莹莹的朝他招手。 “弟弟你掐我一下”序燃站在不远处揉了揉眼睛,小江皓不懂哥哥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照做了,不一会序燃就捂住胳膊吃痛的“哎哟”了一声“叫你掐也没叫你这么使劲啊!” “这居然不是在做梦?” “快回家吃饭了小燃小皓。”门口传来父母热情的招呼声,小序燃的腿向前迈开又停在原地,在缓过神后他高兴的拉着小江皓朝着父亲的方向跑去“来了!” 小序燃跌进父亲的怀抱里,那是他第一次觉的父亲的怀抱是那么温暖那么踏实。 “你们快洗手一会准备吃饭了。”杨华云笑着拉着两个孩子去水龙头旁仔仔细细的洗了个手。 一家人坐在饭桌旁 “刚才那几个欺负小皓的小孩,他们的家长已经找我们道过歉了,今天小燃保护小皓有功,特意奖励我们小燃一个大鸡腿”等到吃饭的时候,序程坐在小序燃身旁特意夹起一个大鸡腿放进了小序燃的碗里,小序燃盯着碗里的大鸡腿高兴的眼睛直冒光:“谢谢爸爸。” “慢点吃孩子不够还有。”小序燃拿起手里的鸡腿狼吞虎咽的开始吃着,吃的满嘴满手都是油,杨华云见小序燃这个样子,拿起纸巾笑着给他擦了擦。 “以后你和小皓还有杨阿姨咱们就是一家人,你要好好照顾小皓,知道了吗?”序程在一旁笑着拉过小序燃的手叮嘱道,小序燃在听到一家人的时候,神情仿佛有些失落,将头重重的低下,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你这孩子怎么跟长辈说话就态度?”序程见小序燃的这副样子,不满的重重的敲了一下桌面,吓得面前小序燃抖了个激灵,杨华云见状连忙岔开话题“小燃小皓你看你们脸上伤,这些孩子也太没轻重了,一会我给你擦擦药。” “不用了阿姨,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小序燃放下碗筷径直朝着房间跑去,序程看着小序燃的这副样子,心里顿时就涌起了一股无名火“你这孩子长大我看你能有什么出息,一天天的学习学习你学不好,就知道耍你的那个小性子,也不知道你随了谁,我看你将来你出了社会我看你怎么办!” “序老师好了他还只是个孩子,少说两句消消气。”杨华云走过来一只手拍了拍序程的肩膀道,一边说一边还不忘收拾着序燃的碗筷。 “小孩子怎么了,小孩子就能像他这样无法无天了,想当初我和他妈我们两个人,当时家里穷一边上学一边帮着家里干农活,早上六点起来走一个小时的路到学校,晚上放学帮着家里放牛割麦子,我们都不想他这样,不懂事,他现在学习条件好了吃的好了穿的好了偏偏啊还不珍惜。”程序将筷子一摔故意朝着序燃的房间大声喊着。 夜晚,窗外月亮高高的悬在天边,序燃抱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兔子布娃娃蜷缩在门边。 那个布娃娃上面满是大大小小的补丁,那是他妈妈在生序燃之前亲手缝的,算是唯一留给序燃的东西,娃娃有些年头了身上破破烂烂的,耳朵处还有大大小小的几道不太熟练的缝补痕迹。 黑色的白色的长的短的大大小小的线头…… 序燃将头埋进娃娃里,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那个小兔子娃娃胸口抱着的红色爱心上,爱心上写着那个他看不懂的英文单词——love。 “妈妈你在哪啊,你到底去哪了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要小燃了,小燃很听话的不挑食,也不淘气,你过来…看看小燃好不…好,我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小燃很听话吃的也少,很好养的……你就来看一眼好不好嘛。”小序燃坐在地上,眼神望向窗外的月亮,鼻子泛着酸,哭的一抽一抽的。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哥哥,哥哥你快开门啊!我是饼饼,你不要饼饼了吗?”小江皓踮着脚用手一下一下的敲着门,没等敲几下就被一把拉进房间里,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哥哥,你怎么哭了,哥哥不哭,哥哥不哭,哥哥你还有饼饼陪着你呢。” “饼饼……”小序燃从后背紧紧的抱着饼饼,将头放在他的肩颈处蹭了蹭,泪水混着鼻涕打湿了小江皓的睡衣领口。 “嗯,饼饼在饼饼在,饼饼可以唱歌给哥哥听,哥哥如果不喜欢听歌的话,饼饼还可以给哥哥讲童话故事,饼饼会讲的故事可多了,嗯……就比如白雪公主啊,小红帽啊,灰姑娘啊,还有三只小猪饼饼都会讲,总之哥哥你要让饼饼陪着你好不好嘛,饼饼可以把自己最喜欢的拨浪鼓给哥哥玩。”小江浩有些茫然的拍着小序燃的后背,一边拍一边用他奶声奶气的嗓音哄着小序燃“好不好嘛,饼饼陪,饼饼陪。” 父亲的爱太窒息,就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囚笼,囚禁着他的身体封锁着他的灵魂,让他置身于一片漆黑的世界里。 他的世界很孤独,他的爱很复杂。 家人是什么,是指爸爸妈妈吗?家又是什么,是指所居住的房子吗?或许早在母亲离世的时候,序燃就已经意识到了,他早已经没有家了,现在所谓的家只不过是具披着爱的名义的空壳。 “饼饼。”小序燃抱着小江皓,偷偷的用小手擦去眼角的眼泪,哼哼唧唧的朝着他说道。 “好,哥哥是饼饼永远的家人,我们要一辈子幸福的在一起。”两个人松开了彼此的怀抱,转而一脸认真的盯着对方说“对,饼饼在哪里,哥哥就去哪里,哥哥会一辈子保护饼饼的。”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了谁就是小狗!”小江皓伸出自己的小拇指轻轻的勾住小序燃的小拇指,两个大拇指对准一摁,两人脸上流露出笑颜“好好好谁变就是小狗!” 就这样孤独的序燃有了对他而言,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家人,那就是他的弟弟江皓,江皓的出现慢慢填补了序燃空白的人生,序燃的出现也逐渐打开江皓封闭的童年。 第3章 第 3 章 小时候的小江皓很粘人,总是哥哥长哥哥短的甜甜叫着,仿佛哥哥就是他的天他的地,有哥哥在就不会有人欺负他,就不会有人敢说他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 他们之间也有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那就是他们死去的亲生父母,小江皓时常会想念爸爸的粗糙的掌心拉住他牵着他走在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 会记得每次她惹妈妈生气时,爸爸总是上前的一步拦着的身影,会记得每次放学的时爸爸匆匆忙忙的脚步,他的怀抱,他的掌心,他的眼睛…… 想念又怎么不想念呢……他和序燃都很想念他们的爸爸和妈妈,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也在慢慢长大,他们也逐渐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的爸爸和妈妈永远不会回来了…… 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样,狠狠的扎进他们的皮肤里,越扎越深,越深越痛…… 小江皓记得有一次他哥对他说了有史以来最重的话就是在那天下午。 那天小江皓来找哥哥玩,他在房间外敲了敲门,见到没有人回应后推开门独自走了进去。 小序燃的房间很大,里面有很多他没见过的玩具,超大的变形金刚,变身器,大宝剑,激光枪,还有一整套的七彩橡皮泥。 相比他的那几件玩具,两个人简直是一个天上的一个地下的,小江皓见没人偷偷走到玩具筐前,拿起那个超大的变形金刚,小心翼翼地掰了一下他的胳膊,变形金刚的手感很好,四肢灵活的转动着的同时,还带着那么几分独特的机械感,不像他手中的那个木头人,他在关节处拎起胳膊,动作刚摆上了就立马放下了,相比之下变形金刚的手臂还可以定在那里摆poss。 小江皓在那玩的很沉迷,几乎把玩具筐里的玩具都玩了一遍,玩完了又恢复原样假装无事的放了回去。 玩具筐扒拉到最后,他突然发现玩具筐底下的紧里面还放着一个破旧的兔子娃娃,兔子娃娃很破,身上破破烂烂的露着棉花,毛也脏兮兮的不成样子,原本的小白兔也变成了一只小灰兔。 “娃娃坏打娃娃。”小江皓拿起那个兔子娃娃仔细的端详着,他记得每次哥哥哭的时候总是爱抱着他的这个娃娃,难道是因为娃娃被施了什么魔法,总是让哥哥抱起她来就哭“可为什么我没有事啊” 小江皓拎着兔子娃娃的耳朵,上下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什么,只知道了这是一个得了红眼病的红白坏兔子。 突然他好像注意到了什么——那个兔子怀里抱着的那颗红色爱心上好像写着什么咒语。 “love?这是什么意思?”就在小江皓还在想这个咒语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兔子的耳朵从小江皓的手里脱落,那个兔子娃娃摔在地面上,小江皓一只手拿着娃娃耳朵的毛绒外壳,呆呆的望着躺在地上兔子娃娃头上插的两根塑料棍。 “你干什么呢!”小序燃推门见到自己心爱的兔子娃娃被扔到地上,气着一把走上前来,一把从小江皓的手里抢过兔子娃娃的耳朵,然后重重的推了他一把“谁叫你乱动我东西了!” “啊啊啊啊啊(哭声),哥哥疼,哥哥疼。” 小江皓被那么一推一个重心不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大哭了起来。 “疼——疼—啊啊啊啊啊(哭声)” 序程杨华云听到动静后连忙从客厅跑到小序燃的房间的门口,一进门就看到了,小江皓趴在地上,在那哭嘴里还喊着疼。 “这是怎么了,饼饼摔倒哪啊,到底哪里疼啊。”杨华云上前扶起了摔在地上的小江皓关切的询问道。 “序燃弟弟都摔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玩这个破玩具,也不去关心一下弟弟!”序燃半蹲在地面上,两只手还在一点一点的拼着兔子娃娃的耳朵。 在他快要拼好的时候那个兔子娃娃被序程一把夺过举到半空中,娃娃的棉花在空中飞舞,就像那份爱一样正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还给我,你还给我!啊啊啊啊啊啊(哭声)”小序燃拼命的踮起脚尖去够,可他发现他怎么够都够不到,只能看着娃娃在他眼前变小变枯瘪,直到只剩下那一副脏兮兮的外壳 “还给你?那你告诉我弟弟为什么摔倒了?”序程很生气那种感觉对小序燃来说就像世界末日来了一样。 “好,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他是我推倒的,行了吧!”小序燃冲着序程大声的喊道,声音之大仿佛他的每一个毛孔都在用力。 “你你…你你你你!”序程被小序燃气的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小序燃“我还给你?就为了这个破玩意你竟然敢动手推你弟弟?你还这么没礼貌的对长辈讲话,我从小教你的教养呢序燃!” 小序燃着急的哭声夹杂着哀求,他的眼中蓄满泪花,任凭泪水模糊了视线,还是一遍又一遍的伸手去够着“她才不是…什么…破玩意,你快把她还给我啊,再这样她会撑不下去的。” “序老师!序老师!序老师!”杨华云在一旁想要插话却怎么也插不进去,只有序程不耐烦的对她说的那句“我教训我自己儿子,你就别插手了!” “行,我叫你推你弟弟,我叫你对长辈没礼貌,我叫你不听话。”序程将那个兔子娃娃重重的摔在地上,用脚狠狠的踩着一下又一下。 “行,你不是想听实话吗?那我跟你说,我从来就不喜欢我的这个弟弟,我讨厌他非常讨厌他,我恨不得现在就想让他滚出我家。”小序燃痛苦的跪在地面上,他伸手将那个被踩的稀巴烂的兔子娃娃紧紧的抱在怀里,那是他头一次哭的那么狼狈,那么哽咽。 “我恨你,恨爸爸恨妈妈,恨你们所有人!” 他用目光死死的盯着序程,沉默了良久过后,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着。 啪———直到那个清脆的巴掌声落下,他捂着脸脸上带着恨继续叫嚷着。 “你还呆在我家干什么!你没有家吗?” 杨华云上前死死的拉住了即将暴怒的序程,她不明白一个读书人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力气,一个父亲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怎么能那么重。 “呜呜呜呜呜(哭声)——我再也不喜欢哥哥了!”小江皓他用小手拧着衣角,错愕的呆在原地,半晌反应过来后哭着朝家门外跑开了。 “饼饼!”杨华云看着饼饼离去的背影,想去追但又怕序程失控再打小序燃,毕竟现在的序程正在气头上,下手没轻没重的搞不好再把孩子打坏了。 她想着孩子可能是生气了回房间了,一会出来哄一哄就行了,毕竟小江皓从小到大那么懂事,从来都没有让她担心过。 另一边,小江皓独自走在大街上,天边下起来毛毛小雨,雨水落在他的发丝划在他的脸上,一点一点的浸湿着他眼前的小小世界。 他的手里紧紧的攥着那张一百块钱的纸票,努力的睁大着小眼睛在路边寻找着,他想给哥哥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兔子娃娃赔给他,这样哥哥就不会生气了。 “哥哥才没有不要饼饼,哥哥只是在生饼饼的气,饼饼要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娃娃给哥哥道歉,这样哥哥说不定就不生饼饼的气了,不生气了就不会赶饼饼走了。”小江皓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时不时的突然冒出的车辆配合着汽车刺耳的鸣笛声,让他走起路来犹犹豫豫的。 “喂!走路不看路,急着去投胎啊,二百五。”小汽车上有个中年男人摇下车窗咒骂道。 OS:二百五是什么意思,饼饼考试的时候老师会说饼饼考了一百真棒,那个叔叔考了二百五,是饼饼两倍多唉! “叔叔你也是个二百五你真棒!”饼饼朝着车窗里的男人大声的回复着,说的时候还不忘朝着那个男人晃了晃胳膊。 “c你妈的小毕崽子怎么说话呢,遇到你这个死孩子真晦气!”男人朝着车窗外啐了一口后扬长而去。 “叔叔一点都不文明还随地吐痰。”小江皓站在原地,他的裤腿都被刚才那辆小汽车溅起道水花打湿了。 小江皓咬着牙走啊走啊,一路上他只感觉浑身发冷整个人晕乎乎的,走在路上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就像天空中的云朵飘啊飘,飘啊飘,要飘多久飘向哪里他都有点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他支撑着身子终于走到了在一个玻璃橱窗前,他将手里那张湿答答的一百块钱递给老板的时候,老板紧紧皱着的眉头。 “小弟弟一百块不太够哦!” “姐姐能便宜一点吗?我只有一百块钱。”可他能拿出来也只有一百块,他没有零花钱,这一百块钱还是他考试考了一百分妈妈奖励给他的,他一直舍不得花放在小猪存钱罐里。 “小朋友你家大人呢?” “小朋友要不这样吧,姐姐先帮你留着等你家大人啥时候有空了,你带着你家大人陪你一起来买,好不好啊?”玩具店的小姐姐蹲下身来一边拿起毛巾替小江皓擦脸上的水渍,一边温柔的笑着对他说。 小江皓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玻璃柜子里兔子娃娃的价格的标签,二百九十九这个价格他要考三次一百分才能给哥哥换一只。 “这这样吧小朋友,你给我唱一首歌我就给你打个折一百块买给你好不好。”玩具店的小姐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满脸宠溺的对小江皓说。 “真的吗?”小江皓回过神来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小姐姐。 “真的!”玩具店小姐姐点了点头,冲着他保证道。 小江皓:“那我可要唱了!” 玩具店小姐姐:“唱吧。” 小江皓唱到一半因为有些紧张卡壳了:“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 玩具店小姐姐:“春天在那。” 小江皓:“噢,春天在那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这里有红花呀,这里有绿草,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鹂。” “好了它现在是你的了。”玩具店小姐姐笑着将那个兔子娃娃递到了小江皓的手里。 小江皓捧着手里的兔子的娃娃开心的说:“谢谢姐姐!” 临走之前玩具店小姐姐偷偷带将那张一百元的钞票塞进了小江皓的口袋里,还给了他一把透明雨伞。 小江皓走在回家的路上,天空中漂泊的雨越下越大,他也在这条回家的路上一直走啊走,直至他再也看不见雨丝降落。 最后他是被小序燃背回家的,小序燃找到他的时候他就静静的躺在垃圾桶旁边一动不动的,怀里还死死的抱着那个兔子娃娃怎么也不肯撒开。 可把小序燃给吓坏了…… 那晚小序燃静静的守在小江皓的床头,迷迷糊糊间发着高烧的小江皓叫了一整晚的哥哥,他也握着他的手守在床头说了一整晚的对不起。 后来杨华云将那个娃娃重新补好了,添了新的棉花,娃娃也变得好看了,也变的仿佛和新的一样了,从那以后小序燃就有了两个娃娃,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一个是妈妈的,一个他的最爱的…弟弟的。 不,更准确的来说,是他最最最爱最喜欢的一个人。 那个人和别人不一样,是住在他的心里的另一个最珍贵的“他” 日子一天一天的慢慢变好了,从那以后他被他爸打有杨华云拦着,他不开心有弟弟陪着。 从那以后他也明白了,弟弟不是用来虐的,是用来疼的。 “哥哥,哥哥你快来追我啊!”小江皓举着风筝线在前面欢快的跑着,身后的小序燃则在他的身后迈着小短腿气喘吁吁的追着,一边追一边不放心的叮嘱着小江皓看着点路“饼饼你慢点跑别摔着了!” “放心吧哥哥我看着路呢,才不会摔倒。”小江皓此时完全沉浸在放风筝的快乐之中,将小序燃的话一股脑的抛在脑后,全然不顾脚下“饼饼小心前面!” 就在一瞬间,只听见“扑通”的一声,一个坑将小江皓绊倒在石子路上,小江皓的裤子被石子刮破了一个大大的洞,膝盖也被摔的流血了。 “呜呜呜呜,哥哥疼,哥哥疼。”小江皓无助的躺在石子路上,抱着腿痛苦的蜷缩成一团。 “你看你摔倒了吧,饼饼我都跟你说什么了,看着点路看着点路,现在你知道疼了,早干什么去了。”小序燃连忙跑到小江皓的身前查看他的伤势,嘴里边既有心疼又带着一丝埋怨,哭声回荡在他的耳旁,小序燃最后还是耐着性子向他的询问道“你还能走路吗?” “走不了了哥哥。”小江皓疼得脸通红通红的,脑门上冷汗一点一点的往外冒着,整张小脸扭曲成了一团。 小序燃见状半蹲下身子来,比了个手势示意小江皓上来“饼饼趴在哥哥的背上来,哥哥背着你。” “好”小江皓顺势趴在小序燃的背上,双手勾住哥哥的脖颈,等到完全稳住了,小序燃又轻轻的托了托小江皓的大腿,起身走在回家的路上。 “别乱动!” 小江皓趴在哥哥的身上,温热潮湿的触感,让他用脸紧紧的贴着哥哥的后背,勾的小序燃后背痒痒的。 “哥哥对饼饼真好,哥哥长的还那么漂亮,以后饼饼要娶哥哥回家当老婆。”小江皓停了下来老实了一会,转而探过头来盯着哥哥的脸。 他突然发现哥哥长的好看,简直太好看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正勾着他的魂,让他心里的小鹿一蹦一蹦的。 “傻瓜,男的是不能娶男的当老婆的!”小序燃笑着看向在自己脖颈处,耷拉着脑袋的小江皓,一脸宠溺的对他说。 “饼饼不管嘛不管嘛,饼饼就要就要哥哥当饼饼的老婆,饼饼将来要买全天底下最好做大的房子,将哥哥藏起来,早上看一遍晚上看一遍”小江皓一听不能就急了,摇晃着身子朝着小序燃撒娇道。 “好好好,咱们饼饼娶哥哥当老婆,那中午呢就不理哥哥了吗?”小序燃被小江皓这么一闹走路时身形都有些不稳,语气里带着一丝妥协的安抚着他。 “中午揪着大米饭看两遍,以免食欲不振。”小江皓拄着脑袋想了想,然后不紧不慢的笑着回答。 “……”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小江皓说完顽皮的又贴了贴小序燃的脸颊,然后故作撒娇的朝着小序燃说。 “好好好,咱们饼饼开心就好。”小序燃对此很无奈但也只能顺着他的话回答,小江皓听到哥哥的回答后顿时又开心了“哥哥最好了!” 远处的草丛里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诡异声响—— “哥你快看草丛里好像有东西,不会是蛇吧!”小江皓害怕的附在小序燃的耳边悄悄的说着。 “饼饼你乖乖待在原地别动我去看看。”小序燃见状蹙一下眉,蹲下身来将小江皓放下,嘱托完他好好的待在原地不要靠近后,自己蹑手蹑脚的向前方的草丛靠去。 “那哥你小心点。”小江皓站在原地紧紧的盯着小序燃的步子,生怕突然冒出个两三米长的蛇王他哥没注意到。 小序燃拿起一根木棍,一步一步的屏住呼吸走上前来,站在距离草丛有一段距离的安全地方,心里默念了三个数然后猛地用手里的粗树枝扒开草丛。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小猫唉!”小江皓不知何时凑上前来,眼疾手快的一把抱起小猫。 “不是让你躲远点吗?你咋就这样过来了。”小序燃皱着眉不悦的看着怀里抱着小猫的小江皓。 “这不没事嘛……”小江皓对此丝毫不在乎的拍了拍他哥的肩膀说,一边说一边手上不停的撸猫猫的毛发。 小序燃瞅着他这副模样无奈的拍了拍脑门:“万一有事呢?” “对了哥这只小猫看起来好像不大啊,一看就是流浪猫要不我们收养他吧。”小江皓没有接话,听着怀中的小狸猫喵喵的叫着,小江皓又摸了摸他已经打结的毛发,接着一副商量的语气,戳了戳身旁的小序燃。 “不行我爸肯定不同意我养。”小序燃只是淡淡的瞥了小江皓怀中小猫一眼,就果断放弃了。 按照他之前养猫序程对他说的那几句名言,你自己都养不活,你还要你养个猫你照顾的明白吗? 小序燃盯着怀中的小猫心里莫名涌现起一丝失落。 “没事,我有办法,保证能让序叔叔答应我们养猫。”小江皓朝着小序燃笑了笑,比了个OK的手势,紧接着又将怀中的小猫放在小序燃的怀里。 “靠谱吗?”序燃听到小江皓的话后,抬起头来脸上是藏不住的欣喜。 “那肯定的啊!”小江皓拍了拍胸脯对着小序燃说。 小序燃抱着猫一开始还很抗拒,他怕自己将小猫弄疼了,慢慢的他发现小猫好像很享受,也开始认真的撸起猫来“那咱们给他取个名字吧。” “那就叫他卷卷吧。”小江皓念着自己给小猫取的名字,扭头一脸期待的看着小序燃。 “是因为他的猫卷卷的吗?”小序燃有点茫然的挠了挠头。 “不是,你看啊我之所以叫饼饼是因为我爸给我取名时吃着煎饼。”小江皓试图诡辩道。 小序燃想了好一半天也没有理解他的意思“那也不对啊,按照你这么说,他也应该叫做葱葱啊?你今天吃的不是大葱吗?” “是啊,所以他叫卷卷嘛,我们三个合起来就是煎饼卷大葱!”小江皓凑上前来一边解释一边又轻声唤了一声猫的名字。 “那我为什么叫大葱啊,土死了我才不要叫什么大葱,你快换一个!”序燃跺着脚抗议道。 “卷卷?卷卷!”只见怀中的猫咪发出呼噜呼噜的叫声,对此小江皓激动的对着小序燃说“哥你快看啊,卷卷好像知道我叫他名字呢!” “连猫都同意了所以名字就这么定了,小卷卷,小卷卷,你以后就叫做卷卷了!” 第4章 第 4 章 “它还没有醒吗?”序燃望着躺在猫窝里的卷卷,它的四个爪子慵懒的抻着,将白白的肚皮露在外面,看的序燃手上拿着猫粮袋子的手一顿。 他发现现在的卷卷和江皓简直是个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尤其是他们骨子里的那股子慵懒劲和那副皇家贵族的范,完美诠释什么叫做猫随主人。 主人和猫都是他的大爷他的祖宗,都要他去伺候…… “哥,你看见我的刮胡刀了吗?”江皓推开厕所的门,嘴里叼着牙刷,穿着黑色短裤半裸着上身朝着序燃问道。 江皓嘴里的牙膏泡沫还没有冲掉流的嘴唇边都是,配合着他青春期长的小胡子,十五六岁的他尽显邋遢。 “在厕所上面柜子的第三个抽屉里。”序燃只是淡淡的瞥了江皓一眼,然后将手中装着皇族猫粮的袋子抖了抖,猫粮在袋子里翻滚一圈最终夹杂着蛋黄丝冻干倒进了碗里。 卷卷听到放粮的声音后优雅的起身,闻了闻又跑开了…… “不吃?”序燃看着卷卷离去的背影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记得他给卷卷买的可是最好的猫粮,一袋子猫粮就顶他大半个月的零花钱,按理说不能不吃啊? 序燃拿起猫粮袋子瞅了瞅,上面清晰的写着皇家贵族至尊猫粮,百分之百纯添加,十九拼营养又均衡,不健康但美味。 “TM的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老子都快养不起你了卷卷!”序燃将猫粮袋子重重的摔在地上,生无可恋的看着正在舔毛的卷卷。 “哥,那个新牙刷呢?”厕所里江皓又探着脑袋问道,序燃只感觉头大实在是头太大了,他烦躁的揉了揉脑袋说“在你右手边的那个小盒子里,牙刷都看到你了你没看到他!” 可让他没想到的紧接着是一大长串的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哥,洗面奶!” “那不就在你面前的洗漱杯里吗?” “哥……”序燃整个人生无可恋的瘫在沙发上,姿势是个大字,不过这个大他更觉得是头大的意思。 “哥哥哥哥哥哥的,江皓你他妈的要下蛋啊,你自己的东西能不能自己放好!”生活让序燃逐渐的变成一个啰哩八嗦的哥哥形象,不仅嘴碎形象还不太好。 可他想吗?他不想,要不老天爷你还是下九十九道天雷劈死我吧,俺不想活嘞! “小燃不许对弟弟这样讲话!”序程从书房走出来,一只手拿着报纸,另一只手泡着小茶水。 序燃OS:老登生活还挺滋润,你还喝上小茶叶了? 开个玩笑其实是作者心里这么想的。 “哥你快好好听听,爸都说了不能对弟弟这么说话!略略略略!”江皓扶着厕所门对着序燃做着鬼脸。 “啊啊啊啊啊啊——,爸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这个家我真是一天都带不下了!”序燃瞅着江皓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真想冲过去狠狠地胖揍他一顿,可惜序程在他现在不能。 “好了,小皓你也是的整天丢三落四的,你自己的东西能不能自己经管好,别让人替你找。”杨华云从厨房走来,端着两盘她拿手的特色小炒,一脸严肃的批评教育道。 “就是就是,妈说得对,你看你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是我给你收拾的,这么大的人好不嫌丢人。”序燃趁机怼了江皓两句。 “谁叫我有个好哥哥呢?是吧哥!”江皓走过来一只手靠在序燃的肩膀上,拿起桌子上的牛奶抿了一口,语气带着几分恃宠而骄。 “你哥哥再好也不能跟你一辈子,你将来要是长大了娶老婆了,还能把你哥带上啊一起过啊。”杨华云捏了捏江皓的鼻子,继续教育道,身旁序燃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见缝插针的附和着。“就是就是。” “所以嘛我要趁哥哥还在我身边,多麻烦哥哥一点。”江皓从后背黏着他哥,两只手勾着序燃的脖子很亲昵。 “你这小子我看你又是皮痒了,我说一句你顶一句,你看我今天不好好打你一顿。”杨华云一连被怼说着就想要拿起扫帚去打江皓,江皓见此一个闪身躲在序程的身后“爸爸救我!” “华云啊这不孩子今天中考嘛,先放过他一马,等考完再打!”身前的序程赶忙护住江皓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劝道。 “啊?” “别啊了,考试好好考遇到不会的就先空一空别死磕,也别像你哥一样全不会最后磕睡着了,总之千万要好好考,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六百六十六……” …… 中考的考场外人山人海,考场外三个人在原地焦急的等着。 “妈你这个叉开的未免太高了吧”杨华云穿着红色的高开叉旗袍在这众堆家人里格外显眼,那叉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穿的是坎肩呢,里面还套了个牛仔裤,走起路来像披风似的“你懂什么小子这叫做潮流,俗话说得好叉开的越高饼饼考的越好。” “饼饼,饼饼快回来!”路过的泰迪狗叫了两声像是在回应杨华云的话,见状他的主人连忙将它拉到自己跟前。 序燃坐在石墩子喝着纯牛奶,听到那句饼饼快回来的时候差点没被笑的呛死,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干咳了两声才好点。 老妈的造型太搞笑,像极了猫和老鼠中汤姆猫的一个造型,让序燃总是憋不住笑。 远处江皓一眼就看见母亲的身影,母亲穿着红色披风不红色…旗袍站在那起正揪着哥哥的耳朵,一扭头她瞥见江皓出来后朝着身旁的二人示意了一下,三个人顿时工工整整的站成了一排齐齐向他招手,跟那个酒店迎宾一样。 江皓也朝着他们挥了挥手,视线也随着望去。 远处序燃捧着一大束洋甘菊站在阳光底下,光影在他的脸上摇曳穿过眉梢直直抚上他轻柔的发丝,白色的衬衫衣摆随风飘扬,他棕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洋甘菊的花影,笑的是那么的甜。 一瞬间江皓感觉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只独留下他和序燃,一个拿着准考证和笔袋在原地发呆,一个怀里捧着花正对着他笑。 风轻轻柔柔的划过他的侧脸,夹杂着他哥的气息飘散在空气中,灵活的随风穿梭在他的四周,想要去抓抓不住伸手去够够不着。 他的脸上有错愕有悸动有贪恋,直至父母和哥哥喊他的名字,情绪霎时间又烟消云散,他才恍恍惚惚的醒来。 “哥!”江皓快步跑过了过去,跌进了他哥温暖的怀抱中,衬衫暖烘烘的夹杂着少年的气息,充斥在他的鼻腔。 江皓第一次出现了那种特殊的感觉,那种感觉仿佛让他心脏都漏了一拍。 回到家后江皓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回想起白天的一幕幕,他哥的那个身影萦绕在他的脑海里,勾着他靠近再靠近,他仿佛又看见了序燃穿着白衬衫站在阳光下捧着洋甘菊正对着他笑。 “小皓是不是没考好啊?”屋外的杨华云序程三个人,焦急的坐在沙发上,他们一致认为江皓这个反常的举动,肯定是因为没考好收到打击了。 “哎呀没考好就没考好,也没有啥太大的事啊,等他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了。”序燃慵懒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对于他来说考不考的也没啥好担心的,就像他考不好的次数多了去了,现在不也照样该吃吃该玩玩该喝喝。 而且想当年要不是他中考超常发挥,他甚至连高中都考不上只能去技校,而对于他这个从小就是学霸的弟弟江皓,考的在怎么次也能混个普高。 “你说的倒是轻巧,万一万一。”序程脑袋里想的一桩桩一件件什么考不好想不开跳楼啊割腕啊顿时开始害怕起来了,杨华云见序程这副死样子连忙拉起序程的手对他说“别瞎想,你这么一想我都开始害怕了起来。” “小燃,小燃!”序程嘴上呼喊了两声序燃,序燃此时正在专注的看着电视机上的跳动的卡通人物,没想到下一秒电视就被序程无情的关掉了“别看动画片了,去看看你弟弟去!” “奥,好吧,他是亲生的我就不是你亲生的。”序燃穿上拖鞋不情愿的朝着江皓的房间走去。 “你是不知道啊我这个胸口发慌啊,我总感觉最近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啊”另一边序程坐在沙发上拉着杨华云,一只手敲着胸口说道。 杨华云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不一会脱口来了一句“晚饭吃多了吗?我刚才看你连着炫了三个大肘子,两个孩子都没怎么吃全进你的肚子里了。” “你看看我跟你唠正经的呢,扯什么大肘子,再说了我那是看你们都不吃怕浪费了。” “饼饼,饼饼,你睡了吗?我推门进来了?”序燃敲了几下门见没人回应推门进了去。 房间里漆黑一片,床头放着卫生纸团,江皓见有人进来了连忙将手机熄屏。 “我有点感冒了哥。”江皓看着序燃一脸错愕的看着床头的卫生纸连忙解释道。 “呃,没事,我们饼饼长大了,你哥哥我理解。”序燃朝着江皓摆了摆手,毕竟这种事他也不好开口。 江皓被说的脸红红的,想要辩解嘴却像不听话了一样开始支支吾吾的。 “哥哥!”序燃见气氛尴尬,刚想要走就被江皓从后面拉住了手,序燃错愕的愣在原地,手拼命的想要挣开却怎么也掙不开。“撒开。” 江皓牵起哥哥的手抚上他的额头,在序燃的手感受江皓的额头的体温时候,序燃才知道江皓原来是真的发烧了。 emmmmmm…… 序燃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弟弟,随后缓过神来撩起江皓长长的刘海,用额头贴了贴江皓的额头。 “你离我这么近干嘛?”江皓瞳孔一震,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鼻尖挨着鼻尖,能明显感受着对方呼出温热的气息“测体温!” “怎么这么烫?”序燃起身去往客厅找了包布洛芬颗粒给江皓冲上,铁勺敲打着玻璃杯的内壁声音格外的刺耳。 序燃摇晃着手中被热水泡开的“黑色药水”,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江皓的身旁,拿起手边的枕头,给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扶他起身拿着铁勺一口一口的喂着他。 “好苦,能不喝了吗?”苦涩在江皓的嘴里化开,让江皓没喝几口就不想继续喝下去了。 序燃瞥了江皓一眼,将药放在床头,反手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粉色包装的话梅干,一副小孩的架势哄着江皓“把剩下的这点喝完。” “哥你什么时候买的?”江皓激动的两个眼睛都在冒光,想要去抢序燃手里的话梅干,但不料江皓好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在江皓伸手的那么一瞬间,将手高高的举起躲了过去。 “我不要我现在就要吃!”江皓抱着两只胳膊,不满的撇了撇嘴。 江皓是个酸甜脑袋,一看见话梅干,话梅糖以及各种酸杏酸梅啊就两眼放光走不动道。 现在看见话梅干后就好比那个黄鼠狼看见鸡,说什么就要闹着现在吃“那好吧,就只能吃一小口”序燃沿着话梅干的密封条撕开,一条条话梅干裹着糖霜的那个味勾的江皓直流口水。 “好吃还是我哥懂我。”序燃被江皓吵的没有办法,将一块话梅干送进江皓的嘴里,一口一块的哄着江皓把剩下的药喝完了。 “都多大人喝药都要你哥哄着才能喝。”序燃将吃完的话梅干包装袋丢进垃圾桶里,扑棱了扑棱手上沾着的糖粉抱怨道。 “哥今晚你陪我一起睡行不。”序燃拿起杯子准备去厨房刷了,刚要起身身后就传来江皓可怜兮兮的央求声。 卖萌也不好使! “我劝你别太得寸进尺。”序燃站在门边,单手插着牛仔裤兜,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不可能两个字。 “我这不生病了一个人睡觉冷。”江皓躺在床上假装虚弱的用力咳了两下。 “行吧行吧,下不为例啊!”序燃看着他的那股可怜兮兮的模样起身回房间去拿枕头。 “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江皓望着序燃去拿枕头的身影,心里升起了一丝雀跃。 江皓的中考成绩大约在七月份就下来了,江皓因为考试那两天状态不好考的成绩也不太理想,但却又恰恰和他哥考到了一个学校——南江二中。 相比于父母的安慰,江皓对此没有想象中的失落,反而有些高兴。 新生报到的那一天,江皓坐在五路的公交车上,公交车很挤人挨着人,江皓背着书包带着耳机挤在人群中,感觉自己下一秒要是不下车就会被挤成他妈过年包饺子的肉馅,或是挤成那种挤奶油裱花的袋子。 “下一站南江二中到了。” 耳边公交车播报的机器音回荡在他的耳边,熟悉太熟悉了不熟悉不过了,毕竟就这个调调好几十年都没有换过。 下车有点费劲,等前面的一些人先下车后,江皓才好不容易的挤下了车,等司机确定没人下车了,那些先前下车的人又挤了上去,一辆公交车满满登登的塞满了人跟个法式小面包一样朝着下一站出发。 南中的位置有些偏,距离市区有些远,他整体在一个大坡上,坡的前面有个乌漆嘛黑的大隧道,沿着隧道旁的小路一路向前在向前直至走到那个大坡顶上就能到南中。 五路的公交车停下的公交站台距离学校有一段距离,很让人无语,但南中的公交站一直以来就是这种风格,坐到下面一站需要往上走一段路,坐在上面一站需要往下走一段路,综合考虑江皓选择在这下车。 那说到综合考虑,其中包含的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江皓是个大路痴!超级超级大路痴! 至于能有多路痴呢,那就不得不提江皓初中上补课班公交车坐反,一个地方原地原地兜兜转转三个小时,才发现那是他的小学学校,还有沿着导航走偏离航线500米都没有发现。 江皓走出公交车站,在一个大隧道面前停了下来,隧道很大包容着上坡和下坡两条道,左右两侧还各有一条窄窄的小路,隧道的一端是一条十字路口,江皓沿着小路进入隧道里面,隧道里不算太黑只是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天暗了下来,走在里面不仅很凉快还能听到车辆来回驶过的疾驰声。 穿过隧道走在青灰色的砖面上,那条小路蜿蜒曲折连着一个往上走的石梯,石梯旁有一面墙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江皓一步一步的走在石阶上,走到前面不远处的南中锅烙铺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不是因为他饿了,而是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皓快步走上前去,盯着店里那个正在大口吃锅烙的身影,站在玻璃窗口前大声喊了一句:“哥!” 玻璃窗外两个人面面相觑。 序燃半晌才缓过神来对着江皓脱口来了一句:“你要不也进来一起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