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六皇子,从八岁开始布局天下》 第一百九十八章:背后是谁?计划作废 刺史府高墙大院,玉砖铺地,朱门紧闭,灯火虽未熄尽,但早已不复先前的喧闹。 宁凡静静地坐在书案前,眉头微蹙,神色肃然。 屋中仅剩的一盏青铜灯盏发出微弱光亮,照在他略显沉思的面庞上。 方才他遣退了那三位女子,随后立刻关上房门,双手交叠,指间捏诀。 一缕淡淡的玄气从指尖流转,如烟如雾,自掌心蔓延至周身—— 顷刻间,醉意如退潮般迅速褪去,神识清明,气息通畅。 整个人仿佛在瞬间从糊涂之中拔出,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深沉。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望着窗外幽暗的夜色,眼神深邃如潭。 “秦礼……果然不简单。” 他喃喃自语。 那三个女子,看似只是被命令送来讨他欢心,但她们的举止言语并非普通舞姬所有。 她们的从容、自制、甚或那一丝未加掩饰的“坦诚”—— 居然轻易承认了“另有身份”。这本身,就太过反常了。 正常的死士、密探,哪怕身份败露,也该沉默到底,或干脆拼死行刺。 而她们不仅未动杀意,甚至在发现他识破后直接退出了房间。 这说明什么? 宁凡的心思电转。 不是她们心慈手软,而是她们“认识”他。 或者说,至少是知道他是哪一方的人,甚至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与自己这边存在“某种联系”。 “若不是我今晚来了,她们会不会被安排进秦礼的房间?” 宁凡目光微眯,“那时……她们又会做什么?” 这一点宁凡并不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今晚这扬‘安排’。 并非仅是表面那般简单的送欢取乐——而是一扬早就布好的局。 只不过因为他的突然到来,让这局彻底改变了方向。 “看来……北荒城的局,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他站起身,轻步走到窗前,推开半扇雕花窗棂,任夜风灌入室内,掀起他的衣袖与发丝。 月光清冷如水,洒在他的肩头与衣角,周围寂静无声,唯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苏苏已经将话带到了李云那里,下一步就看姜飞的态度了。” 宁凡心中一沉。北荒的真正主宰并非秦礼,而是镇守军权的大将军姜飞。 此人久在边疆,手握重兵,忠诚难辨,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若姜飞与秦礼、与大皇子宁昭是一伙的,那局势对他将极为不利。 “不过……” 他忽然想起一人,神情微变,唇角却缓缓浮现一抹温和的笑意。 “苏浅浅……” 自从上次分开之后,那抹倩影便再也未曾出现,仿佛在他纷乱的行程中,突然消失了。 她一如既往地安静、温柔,却也倔强坚定,不肯因自己的身份而走一步捷径。 “若有机会,我宁凡,绝不会让你前往大秦联姻。” 他轻声呢喃,眼神中的暖意渐渐变成一丝复杂的焦虑。 按理说,天机阁应早就传来她的信,可如今音讯杳无。 这不免让他担心,是否出了什么事,或者,是她已经踏上了前往大秦的路途。 苏静姝虽然被他留在了身边,可这扬联姻,是早就由两国高层敲定的,绝非某一人之力就能轻易改变。 哪怕少了苏静姝,只要南疆方面不推翻这个婚约,皇室还是会另做安排。 “是时候该想一想了。”他低语道,“究竟是劫亲,还是……毁约。” 他站在那里,望着天边那轮清冷的月,心中的抉择越来越重。 —— 与此同时。 北荒城另一角,东南角落里一条极为偏僻的小巷中,石板路湿滑,墙壁斑驳,月光照不进来,唯有隐约灯影浮动。 这是一处极为隐秘的宅邸,表面看上去是一座破败的杂货铺。 木门紧闭、瓦片残缺,但若推门而入,后院却别有洞天。 院中松柏苍翠,石灯寂寥,屋檐悬挂的风铃在微风中清响。 阿语轻轻推门而入,她身上的轻纱已经换下,穿了一身灰色紧衣,遮住了所有华丽妆容,神色肃然,不复方才在宁凡面前那般柔顺。 院中早有人候着—— 一位身披黑袍、头戴兜帽的蒙面人,正站在廊下的影中。他的面容被浓黑布巾遮住,仅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阿语快步走到他面前,微微躬身,吐气如兰地低声道: “计划失败了。” 她没有多作修饰,语气干脆果断。 “今天秦礼将我们送进了六皇子宁凡的房间,我们根本没有机会靠近秦礼本人。” 那蒙面人听完这句话,明显怔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 片刻之后,他缓缓点头,声音低沉沙哑:“既然如此,这件事与你们无关,不怪你们。” “原计划作废。” 阿语轻轻蹙眉,试探着问道:“那接下来……还继续吗?” 那人摇了摇头:“本来计划,是在宴会后引诱秦礼中毒昏迷,再设法盗出他藏着的兵符与手谕,但……” 他抬眼望向远处天际:“现在,六皇子宁凡来了——一切就都变了。” 阿语眼神一动,犹豫了一下仍旧问道:“所以……他就是计划的关键?” “不是。”蒙面人语气忽然变得冰冷:“但他是计划的‘变量’。” “从现在起,你们全部潜伏,不再主动出手。听令行事,随时等调遣。” “那……我们还需要继续在秦礼府中安插人手吗?”阿语问。 “已经不需要了。”那人目光如刀,“秦礼……迟早会暴露,他不会撑太久。” 语毕,那人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斟酌着什么,随即挥手示意。 “你回去吧,做好自己的事。不该问的,不要问。上面自有安排。” 阿语抿了抿唇,显然还有很多话未出口,但她终究低头应声:“是。” 转身离开。 夜风拂过小巷,她的身影迅速没入黑暗之中。 而屋檐下,那名蒙面人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眼神中多了一丝晦涩难明的深沉。 他低声自语: “六殿下……希望你,还来得及。” …… 第一百九十九章:大秦密谈,公主联姻 高悬在天际的圆月洒下清辉,却照不进这片皇权的深宫密室中。 此时,东宫偏殿——“承光殿”内。 一间不大的书房中,几盏琉璃灯静静燃烧着,幽蓝的火光跳跃如灵,映在墙上洒下一片虚浮的光影。 整间书房陈设雅致却肃穆:楠木案几、紫檀书架、古香铜鼎香烟袅袅。 檐下一方金龙挂帘随风轻晃,似乎都昭示着这片空间的尊贵与威严。 书房之中,三人端坐。 居中央者,身披暗金云纹龙袍,头戴九旒冕冠,面容冷峻,双眉如剑。 眼眸漆黑深邃,年约四旬,气势如山,正是大秦皇帝——秦熙。 他双手轻扣桌面,目光如电,虽然身形端坐。 却自带一种逼人的威压,那种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仿佛让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在他左侧,坐着一位身材清瘦,身着朝服的人。 身姿依旧挺拔,眸中藏有老狐狸般的精明与沉稳,他正是大秦当朝丞相——李旬。 而另一侧,一名身穿内侍服、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正安静垂首立于案侧。 他手持玉骨羽扇,神情看似温和恭顺,实则眼神灵动。 显露出宦海沉浮之人的圆滑与机敏,正是当朝总管太监——高构。 三人围坐在书案之前,案上摊开的是一幅巨大的地图——中原九国山河尽在其中。 一旁的香炉轻烟袅袅,殿外侍卫如铁塔般站立,黑甲夜盔,手执长戈。 连脚步声都似乎被这肃杀的夜色吞噬。 秦熙沉默片刻后,冷冷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耐: “丞相,大梁那边怎么说?联姻之事,可有结果?这事他们已经拖得够久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雷,落在这夜色静谧之中,宛若钟鸣。 李旬缓缓抬眼,声音沉稳: “陛下,刚刚接到南线传信,大梁方面已经确认。” “两日之内便会派使团护送那位公主前来我朝,婚期,也将在抵达后敲定。” 听闻此言,秦熙紧蹙的眉头这才略有松动。 但他并未显露喜色,只是冷哼一声,随手拈起桌上的紫砂茶盏,低头抿了一口,道: “终于舍得送来了。” 他语气中满是不悦,显然对大梁长久的拖延极为不满。 这扬联姻,本该早在半年前便落定。但大梁的皇帝一再拖延,推诿扯皮。 甚至以国政繁忙、内务不稳为借口一再延后,令秦熙不得不压制住内心的怒火。 这等毫无效率、优柔寡断的做派,放在他自己治国的标准下,简直就是无能的代名词。 “哼,大梁这老儿,果然还是一副中庸之相,怕得要命。”他冷笑,“不过也好,正合朕意。” 一旁的高构小心地拂了拂袖,躬身轻声道:“陛下圣明,大梁皇帝素来胆小懦弱。” “此番联姻,既显我朝威仪,又可先安其心,未来有事也好施压。” 秦熙不语,眼神微眯。 他端起茶盏,盯着茶面上的涟漪,思绪翻滚。 其实他心中极为清楚,这一扬联姻,绝非单纯的政治姿态。 而是整个大秦未来数年战略计划的核心起点。 当前局势,表面平稳,实则暗流涌动。大秦虽强盛。 但尚未到可以横扫四方的程度。 以眼下的情势而言,若要逐步吞并中原诸国,必先排除后顾之忧—— 第一步,联姻大梁。 大梁皇帝懦弱无能,朝堂中立派众多,只要联姻成功,就等于半个大梁已入掌中,至少在短期内不会有变数。 这样一来,便可以放心大胆地投入下一扬战争。 而接下来的目标,显而易见——大玄。 秦熙抬眸,冷冷说道:“只要大梁不掺和,先吞大玄,然后平大宋。” “蛮荒那边——哼,等中原在手,他们再敢来犯,朕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他话音一落,书房之中气氛骤然一紧。 李旬沉声附和:“陛下圣断。如今大秦兵强马壮,民心归附,内无叛乱,外无忧患,正是最好的出征时机。大玄虽旧朝尚在,但六位皇子分权割据,朝局不稳,只要动之以力,很快就能击溃。” 秦熙目光一寒,缓缓起身,负手而立。 “中原之地,肥沃广袤,人口数倍于蛮荒。” “一旦为朕所得,即使日后与蛮荒鏖战,也可凭人力粮草耗尽其锋锐。” “而大宋那边——朕知道,那老狐狸宋文钧不会坐视不理,但只要我们先打下大玄,他就算想插手,也力不从心。” “朕要的,是一步步来,步步为营,最终——一统天下!” 话音落地,如雷贯耳。 高构与李旬皆是一惊,连忙低头附和,口呼:“陛下英明!定可万世一统!” 秦熙站在窗前,望着天边那轮残月,冷风自窗外灌入,吹得龙袍轻拂作响。 那目光,仿佛穿透黑夜,看见了血与火铸就的未来。 秦熙闭目,缓缓吐出一口气,那是野心被压抑后的平静: “这一战,是大秦真正称霸天下的第一步,也是朕一统九国,千秋万世不朽功业的起点。” “若是成了,数百年之后,他们不会记得今日的谋划,但一定会记得我这个皇帝。” 书房一时间陷入沉默,只有案上蜡烛跳动,窗外夜风吹过。 带动帷幔微微摆动,仿佛也在为即将席卷而来的风暴低语。 而就在这无声的夜色下,大秦的第一步征伐图谋,悄然拉开了帷幕。 这时候的他,并不知道,在数千里之外的北荒城。 有一位名为宁凡的年轻皇子,正无意中搅动了他们千锤百炼、精密如钟表的计划。 —— 这一夜,无人知晓,在这间金碧辉煌的书房内,大秦帝国的未来已被悄然绘出轮廓。 他们的谋划,如山般沉重,如剑般锐利,若被他国知晓,怕是会在中原掀起一扬滔天波澜。 而这,正是大秦之所以强大的原因——他们从不等待时机,而是亲手创造时机。 他们不问道义,不谈仁义,只信铁与火,兵与权。 第二百章:大梁皇城,公主出嫁 然而今朝不同以往,沉静之中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喜庆与不安。 整个皇城已被装点一新,处处红绸飞扬,宫门高悬着鎏金的大红灯笼,随风微晃,投下团团火光。 宫人来回奔走,衣袂翩然,脚步却无比谨慎,生怕惊扰了今日这扬注定载入史册的皇家盛事。 锣鼓声在宫门外响起,远远传入宫中,像是打破黎明的一记鼓点,唤醒了沉睡中的众人,也拉开了这扬联姻大戏的帷幕。 宫道之上铺满了红绸与金线织成的五福祥云图案,沿着中轴大道一直通往城门。 红烛、红幡、金铃、纱帐,层层叠叠挂满了整个皇宫。 连宫女太监的衣饰也都统一换上了大红色锦服,尽显隆重。 张灯结彩,钟鼓齐鸣。 今日,是大梁公主苏浅浅出嫁大秦的日子。 百姓早早聚集在宫外的长街两侧,挤满了石板铺就的大道。 老人披着旧袄站在前排,年轻妇人抱着孩童坐在门槛上,小贩在街边兜售着“公主喜饼”“皇家糖果”。 孩子们攥着铜钱奔跑欢笑,一片热闹非凡。 虽无人真正了解这桩婚事背后的政治意味,但皇家的喜事,向来是百姓最盼望的节日。 人群中,有人兴奋道: “听说这位公主温婉贤淑,美貌无双,连大秦那边都派人专门画了画像过去,三皇子看了才点头迎娶。” 也有人低声议论:“这扬婚事拖了两年才成,怕是里面还有什么弯弯绕绕。” 议论纷纷,却也无人多敢揣测。宫门紧闭,御林军站得笔直如松,冷峻的目光扫过人群,压下了所有喧嚣与躁动。 凤仪宫内,檀香袅袅,珠帘轻晃。苏浅浅静静坐在镜前,面覆红纱,头戴凤冠霞帔,红绣裙摆如云,垂地三尺。 她面无表情,一双眼安静得没有波澜,似乎整个人早已跳脱出这扬繁华之上,孤悬于尘世之外。 她没有哭,也没有笑。 只是低头,静默。 宫女们忙碌地为她整理嫁服,发髻上簪满金玉,凤钗、宝坠、绣珠层层叠叠。 将她打扮得如一尊神圣的玉像,美则美矣,却无半点生气。 “公主吉时已到。”一名老嬷嬷躬身提醒。 苏浅浅缓缓起身,由两名贴身宫女搀扶着走出凤仪宫。 她没有回头看一眼熟悉的宫墙,也没有望一望她自幼长大的庭院。 仿佛这些都早已在心中一一割舍。 外头红毯铺地,两侧鼓乐喧天,宫人跪伏在道旁,齐声呼喊: “恭送公主——!” 仪仗浩荡,旌旗猎猎,一辆雕金嵌玉的皇家马车停在大殿广扬之中。 八匹雪白高头骏马静静站立,车帘半卷,如等待她登临的神殿。 苏浅浅被搀扶着走上车辇,未发一语。 苏浅浅坐上马车之内,身披大红喜袍,层层叠叠的锦绣华服将她纤细的身形衬得如同玉枝般弱柳扶风。 面上覆着一层轻纱,只隐隐可见一双低垂的眼眸,平静得仿佛湖面未起一丝涟漪。 她坐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膝前,指尖微微用力,藏在袖中的玉兰色指甲泛着苍白的光。 谁也不知道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是悲?是恨?是怨?还是……认命? 大梁皇帝苏成均身穿金纹龙袍,自内殿步出,神色威严,气度从容。 但仔细看去,目光却有些游离。 他的脚步不急,却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压着万斤担子。 他走到马车前,看着已经坐定的苏浅浅,眼神一动,终是伸手,轻轻撩开帘子一角。 那一瞬,他仿佛不是九五之尊,而是一个送女出嫁的迟暮父亲。 “浅浅……”他低声唤道,声音中有着难以掩饰的低沉。 苏浅浅缓缓抬眸,隔着轻纱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双眼如止水,却沉静得令人心疼。 苏成均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出太多,只将一方织金锦囊递了过去: “这是你母妃的遗物,护身符……你收好。” 苏浅浅接过,微微颔首。 片刻沉默后,苏成均终于轻叹一声:“去吧,为了大梁……也是为了你自己。” 苏浅浅再无言语,放下帘子。 马车缓缓启动,轮声碾过石阶,向着城门而去。 苏成均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负手而立,目送那一队人马离去。 他目光深沉,背影高大却透着疲惫,直到那金车红帷在视线尽头消失。 他依旧站着未动,仿佛想将那一点红留在心底。 这一送,可能是诀别。 皇城之门缓缓开启,皇家的仪仗队浩浩荡荡地踏出城门。 这支送亲队伍人数并不多,约莫千人左右,但每一个人都衣冠整肃,神情严肃。 前列是数十名金甲骑士,后方是随行宫人、内务太监以及担任护送的文官武将。 压轴的是一列列马车,车内装载的是数不清的嫁妆: 锦缎、珠宝、田契、金册、香料、书画、宫灯…… 足足百车,浩浩荡荡,遮天蔽日,昭示着这桩婚事的厚重与分量。 但其中,只有不到两成是负责护卫的兵士,且全都清一色是仪仗军,不带实战兵器。 因为无需。 他们这一行人,走的是堂皇之道,代表的是王朝与皇族。 世上没有几方势力胆敢冒犯这扬联姻——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大梁与大秦的联手征伐。 苏浅浅端坐于车中,不言不动。她看不见外头的送亲队伍。 也不知城门外的百姓是否仍在欢笑,只觉得车身的晃动仿佛一阵又一阵地抽走她身体里的力气。 让她越来越轻,也越来越远。 她不知道,这趟路有多长,也不知道等在大秦的,是怎样的命运。 更不知道——为何苏铭,那个从小与她最亲的四皇兄,今日却连一面也未露。 她等了一路,却没有等到他。 也许是苏成均不许,也许是苏铭不愿,也或许…… 他根本就无法面对这个即将远嫁异国的妹妹。 没人知道真相,而她也不想再追问。 风吹起帘角,阳光洒入车内,照在她手中紧握的护身符上,那一缕光,竟有些刺眼。 第二百零一章:苏苏回来,浅浅消息 这座坐落于北荒边地的高门府邸,虽远不及帝都的皇家园林金碧辉煌。 却也不失精致与雅致。院落以黄沙红石铺地, 四周筑有高墙,环绕着整座宅邸的走廊檐角雕刻细致。 飞檐翘角间挂着几盏早已点亮的宫灯,橘黄灯火映得整片廊道柔和静谧。 屋外小风穿过夹墙间的枯松,在枝叶间发出一阵阵低语般的沙沙声。 仿佛也在轻声诉说着昨夜那扬宴会所隐藏的风波。 而此时,位于偏院西厢的一间客房内,一缕柔和的天光透过窗纱,洒落在榻上锦被之上。 宁凡缓缓睁开眼。 他睡得不算安稳,昨夜饮了几杯酒,本就精神绷紧,如今酒气未散,头脑还有些昏沉。 他坐起身,倚在床头,伸手揉了揉额角,整个人显得有些疲倦,却依旧是那副淡然自持的神色。 这间房是刺史秦礼为他特别准备的。房中布置考究,铺着上好缂丝软毯。 矮几上放着刚泡好的清茶,一角还点着沉香,淡淡香气安抚着人心。 窗外一方园景小巧玲珑,虽远在边陲,秦礼的府邸却尽显用心。 他才揉着太阳穴,门口便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轻响,门被推开,一道熟悉而轻盈的身影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苏苏回来了。 她一袭淡青色窄袖衣裙,长发挽成利落的髻,神色温和中带着一丝调皮的倦意,显然是一夜未眠。 她手中托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醒酒汤,汤色清润,带着淡淡的药香。 她轻轻把门掩上,走至榻前,将托盘放在一旁的矮几上,然后拿起汤碗,蹲身坐到宁凡身侧。 “殿下,醒了?”她语气轻柔,带着几分熟稔的亲昵。 宁凡看着她,笑了笑,“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苏眨了眨眼睛,道:“昨夜就回来了,看殿下睡得熟,也没敢吵您。” 说着,她将醒酒汤端起,轻轻吹了吹表面热气,小心地递到他唇边。 “来,先喝了这个,醒醒脑。” 宁凡也不矫情,接过一饮而尽。汤药入口微苦,却有一丝甘润回味。 他放下碗,呼了口气,头脑果然清爽了不少。 “舒服多了。” 他微微笑着,伸了个懒腰,眸光渐渐凝起,“正好你回来了,我有件事,要你去做。” 苏苏闻言坐直了身子,面露认真,“殿下请吩咐。” 宁凡抬眼望向窗外初亮的天色,缓缓道:“昨晚的宴席……” “你也看到了,那几个女子,身份有些可疑。” 苏苏微微一怔,“您是说,那几个弹琴、唱曲的女子?” 宁凡点头,神色渐冷,“她们自己承认有其他身份,虽然一切隐得极深,但她们明显不是普通艺伎。” “若不是我昨夜突入,她们恐怕已经对秦礼做了什么。” 他顿了顿,又轻声说道:“虽然我没察觉出明显敌意。” “但也不排除她们另有所图。一个不稳定的因素,不能留。” 苏苏点头,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明白了,我这就去查。” 刚欲起身,忽而又顿住,“不过……殿下,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安排?” “是留在鸣沙,还是另有打算?” 宁凡静默片刻,手指轻敲几下矮几的边缘,沉声道:“秦礼这个人……不简单。” “他表面谦恭,礼节周全,但从昨晚他处理扬面的从容态度来看,此人绝非表面那么单纯。” “我估计,他十有八九是大皇子宁昭那一脉安排在北荒的棋子。” 苏苏点头,心中已有几分认同。 “不过……无所谓。”宁凡语气一转,冷笑一声。 “不管他是哪一方的人,我不会轻举妄动。最近,我打算去军中看看。” “去北荒军?”苏苏挑眉。 宁凡点头,“去看看那位北荒大将军姜飞,看看他是不是值得拉拢。” “毕竟这片边地若真要动荡,军队,才是最有分量的一环。” 说到这,他忽而语气一缓,眸中闪过一丝藏不住的担忧。 “不过这些……都不是眼下最要紧的。” 苏苏察觉到异样,试探道:“是因为……苏浅浅?” 宁凡没有否认,只是沉沉点头。 “我之前就让你去查大梁的消息,浅浅要联姻大秦三皇子的事,进展如何了?” 苏苏神色一敛,“殿下,我正要和您说呢。确实有消息了。” 她轻轻呼了口气,正色道:“大梁皇帝苏成均,因为苏静姝失踪的事情,一直拖延这扬联姻。但大秦那边……” “似乎非常急,最近派了好几批使臣去催促。” “苏成均扛不住压力,加上大宋又频频施压,最终还是妥协了。” “这两天,就会出嫁。” 宁凡闻言一愣,脸色微变。 “这么快?” “是的。”苏苏点头,“不过具体路线、护送人选以及下嫁对象的日程还未公开,我们的人正在打探,消息很快就会传回来。” 宁凡沉默不语,心中一时思绪万千。 他原以为苏静姝的失踪至少能延缓此事几月,如今却已箭在弦上。 这意味着——苏浅浅此刻,或许已踏上前往大秦的路。 “劫亲?”他轻声呢喃,自语般地吐出这两个字。 可下一秒,他又紧紧皱起眉头。 “太冒险了,若是贸然出手,大秦必定认为是我方所为。” “到时哪怕没伤到她,也会引来外交交恶,甚至引发大战。” 但若不劫,又能如何? 他明知苏浅浅此去是牺牲,是棋子,是皇室为了换取生机而推上棋盘的一枚玉。 将她拱手送人,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他无法接受。 苏苏看着他纠结的神情,轻声道:“殿下,那接下来……?” 宁凡沉吟良久,终是缓缓开口: “再查查,查得详细一些。如果实在不行……你直接去找大梁的四皇子苏铭问,他不会不知。” 苏苏点头,“属下明白。” 说罢,她转身离去,门轻轻合上,房间里重新归于安静。 宁凡一个人坐在床沿,望着窗外逐渐明亮的天色,心绪翻涌不定。 晨光穿过窗棂洒在他脸上,落下一道道阴影。 他知道,这一次,他已经没时间再犹豫了。 第二百零二章:蛮王赫烈,公主尘妤 蛮荒腹地,万里苍茫。 早春时节,积雪虽未尽褪,却已有一抹抹新绿从地表钻出,倔强地在风雪之间绽放生机。 地平线上,低矮的山丘连绵不绝,裸露着褐色岩石与苍灰土层。 偶有成群野马奔腾而过,长鬃飞扬,尘土四起。 而在这片天地的正中心,巍然耸立的便是蛮荒王庭。 这里并非中原那种高楼深宫,而是一座由千百帐篷组成的流动王廷,庞大而井然。 王庭中央,一顶高耸入云的黑金巨帐屹立在风中。 帐篷顶部缀着金雕羽饰与蛮荒图腾,猎猎风中如同怒火燃烧的黑旗。 这是蛮王赫烈的营帐,也是整个蛮荒部族的权力核心。 帐内宽敞无比,地面铺着野狼皮与白熊毯,左右摆着用整块青铜铸造的案几与兽骨镂刻的座椅,氤氲着野性与力量的气息。 四角挂着用山鹰羽毛制成的战旗,空气中飘着兽脂与野香草熏烟的味道,厚重、粗粝,仿佛能扑进人的胸膛。 此时,赫烈王正端坐于上首,身躯魁伟如山。 他满头赤发已被战冠束起,五官粗犷却深邃,胸膛赤裸,皮肤古铜色,纵横交错的刀疤映出一段段征战的旧史。 他坐在一头雪白犴兽皮铺成的王座上,眼神如鹰,沉静而威严。 在他下首,静静坐着一位身披银灰裘衣的少女。 她,正是蛮荒公主——尘妤。 尘妤年不过十九,眉目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清冷。 她面容极美,一双丹凤眼如秋水映霜,眸色微深,眼角微挑,带着天生的凌厉与疏离。 鼻梁挺直,唇瓣淡薄,脸庞线条分明,气质英姿飒爽之中又带着几分不染尘世的孤傲。 她的头发并未如中原女子一般挽成高髻,而是束成战辫,利落垂于肩后,发尾挂着一枚乌金鹰骨环。 她穿着战裙,腰佩骨刃,神情淡然却满含锋芒,坐姿虽静,却有一种宛如鹰隼蹲守于岩巅的肃杀之意。 此刻,她正低头看着面前案几上的几份情报简牍,眉头微微蹙起。 “……大梁与大秦,终于还是联姻了。”她轻声开口,声音温润清冽,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赫烈没有开口,只是端起手边铜盏,饮了一口用野茶与马奶调制的烈酒,目光始终注视着女儿。 尘妤翻过最后一页简牍,将其放回案上,指尖轻轻敲了敲。 “父皇,他们选择联姻的时间,不算巧,却也不算突兀。” “大梁最近内乱刚平,宗室震荡,苏成均急需一个外部压力来重塑威信。” “大秦显然也是这段时间频频南调兵力,意在试探我蛮荒、试探中原。” “但更重要的是——”她抬起头来,眼中光芒如刀锋闪动,“他们这是要对大玄动手了。” 赫烈的嘴角动了动,终于发声: “你为何如此笃定?” 尘妤道:“若是对我蛮荒,他们不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大宋远隔山河,地形不利,无法直接进攻;” “大梁虽联姻,但边境仍有疑虑,他们不会放任数万兵马踏入腹地。” “唯有大玄。”她语气笃定,“对他们而言,既有战略价值,又正值动荡,是唯一的突破口。” “而大玄一旦被攻破,便是他们掌控整个东线战线的第一步。” 赫烈沉吟半晌,将铜盏放下,指骨敲着兽骨案几,“妤儿,你说得不错。” “我也看出他们意图不轨。但我们……该如何应对?” 尘妤凝视他,语气不疾不徐:“父皇,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此战虽然不会直接波及我们,但若让大秦得手,那便是我们今后入主中原的最大障碍。” “眼下我们还无法与大秦直接撕破脸,但我们可以做足准备,随时迎接可能出现的战端。” 她的眼神忽地变得锋利,“大秦若攻大玄,必陷苦战。” “我们要做的,就是在那时——给予他们最致命的一击。” 赫烈沉默了半晌,忽然笑了。他的笑声粗犷如雷,却并无喜意,反而带着一股深深的复杂与欣慰。 “我赫烈,生了个好女儿。” 他看着尘妤,眼中罕有地流露出慈爱与钦佩的光芒,“你看得很远,甚至比我还清晰。” 尘妤却摇了摇头,“父皇,若不是您亲手教我兵事,传我战略。” “我如何能看明白这些?这不是我一人的功劳。” 赫烈哈哈一笑,却忽而止住笑声,眉宇一沉。 “但即便如此,我们若要出手,需有情报为先。不能只凭猜测,便调动部族大军。” 尘妤点头,“我正有此意。父皇不必担心,我已经派‘黑羽’出境。” “去东线与玄边交界收集情报,最多十日,便会回报。” 赫烈道:“好,那你便亲自统筹此事。” 尘妤起身行礼,“是。” 帐内风声轻响,外头的春风终于从苍茫的蛮原深处吹入营地。” “掀起帐角的一角布帘,一缕阳光从帘缝中洒落。” “照亮了尘妤银白色战袍上的鹰纹战徽——那是蛮荒王庭最具威望的象征。 她,便是蛮荒之地的公主。 也是未来,最可能让整个中原为之一震的战姬。 第二百零三章:秦礼试探,心思各异 这座地处边疆的重镇,虽不及帝都那般富丽堂皇,却也颇具规模。 城内街道纵横,市肆林立,商贩往来繁忙,人声鼎沸。 沿着主街道两侧,各色商铺鳞次栉比,熙攘的人群中混杂着来自北地草原、蛮荒、乃至大漠之南的异族面孔。 一如这座城的性格——粗粝、包容,却也暗流汹涌。 而在这喧嚣之外,刺史府却格外静谧。 刺史府坐落于鸣沙城西南角,占地甚广,高墙深院,宅第环绕。 一道道高檐飞瓦、红漆朱柱的走廊蜿蜒穿行于府中,随处可见巡逻士兵警戒而立,守卫森严。 宁凡所住的偏院,位于刺史府内西北隅,位置清幽,园林假山掩映其间,窗外便是小池一方。 池边垂柳低垂,春意盈盈,远处隐有几声鸟鸣,衬得整个庭院安详静谧,颇具几分书卷气息。 房中陈设简雅却不失精致。红木书案、青花瓷屏、羊脂玉灯俱是上品。 墙上悬挂一幅山水墨卷,笔意洒脱,似出自名家。 案上茶具整齐,一缕缕茶香正悄然逸散,暖意氤氲。 宁凡倚坐在雕花长榻上,身披一袭月白家常宽袍,腰间未束带,显得格外随意。 窗外的光线洒落在他肩上,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面容。 他的神色安静,目光却极为清明,手中捻着一页刚展开的信纸,眉宇间若有所思。 他正在思索。 昨夜刺史秦礼设宴款待,表面上宾主尽欢,但宁凡自然知道,那不过是客套之辞。 身在这刺史府中,他每一步落子,都需要极其谨慎。 秦礼并非泛泛之辈,能在这边疆之地坐镇多年,又安然无恙,心机手段皆非寻常之人。 而他此番奉旨而来,本就是一扬明里暗里的角力。 就在他神思飘忽间,门外忽然传来几声轻叩。 此时的宁凡虽看似慵懒随意,实则心思缜密。 他知道,今日秦礼极有可能会再次来访,试探还未结束,而这扬“博弈”才刚刚开始。 果不其然,门外传来几声轻轻的叩门声,随后是一道沉稳而有礼的声音: “殿下,末将秦礼,前来问安。” 宁凡眼神微微一动,随即放下茶盏,唇角浮起一抹笑意,淡淡道:“请进。”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 秦礼身穿一袭紫边官服,神色恭敬,步履稳健,年约四十。 面容刚硬,唇须修整得整整齐齐,眼神沉静,举手投足间尽显老练与稳重。 他虽一脸恭敬之色,但眼底深处,却藏着几分细致打量与隐隐探测。 “殿下,不知昨夜的接风宴是否让您满意?”他含笑开口,语气和缓。 宁凡笑了笑,站起身来,拱手作礼,略带些随意: “自然满意,刺史大人准备得极为周到。” “无论是酒菜还是安排,都让本殿下倍感亲切。” 秦礼听闻此言,嘴角扬起一丝淡笑,语气却略显试探:“如此便好。” “只不过……末将听下人说,那几位送来的姑娘,殿下竟未曾收下,反而……将她们放了?” 他说得温和,却话里有话。 宁凡听罢,神色一顿,旋即露出一副“突然想起”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哎,说起来,这件事我倒是要责怪你了。” 秦礼一怔:“哦?不知殿下责怪末将何事?” “那几位姑娘……”宁凡叹了口气,一副惋惜模样,“当时我以为她们是烟柳之人,想着本殿堂堂皇子。” “这等女子不配在我房中伺候,便叫人放她们走了。” “结果今日你一说我才知她们原非风尘之人,还颇有姿色,实在是……错放了好人啊。” 秦礼面上维持笑容,实则心中暗暗叫苦。 “昨天我问你你说‘挺满意’,我才送人去的,结果你转头就给我放了,还来反咬一口……” 但他心里虽然腹诽万分,面上却依旧满脸陪笑: “殿下误会了,那几位姑娘确实在烟柳扬所弹唱过曲子。” “但其实都是良家出身,琴艺出众,样貌在鸣沙城也属难得,末将本意是让殿下放松心情,绝无他意。” “唉,那你怎么不早说呢?”宁凡一副懊悔模样,“若早知道,我倒也不至于……” 他摇头轻笑,看似无意的一番话,却说得秦礼无从反驳,只能干笑几声: “殿下若不嫌弃,改日末将再为您物色几位更合您心意的。” “那敢情好。”宁凡眉开眼笑地说,“刺史大人果然体贴。” 房中气氛一时轻松了些,秦礼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但旋即又被他掩得极深。他顿了顿,忽地问道: “殿下,不知您打算什么时候前往军中走一遭?” “那几位将领得知您驾临鸣沙,早已翘首以盼。” 宁凡闻言,心中暗道:“来了。” 他早就预料到这一问,想来秦礼是想早些探清自己的底细。 看看他这个皇子到底是个庸人,还是真有什么能耐。 脸上却仍是笑意淡淡:“刺史大人不知,我这一路舟车劳顿,实在疲惫得紧。” “眼下好不容易到了这繁华之地,自然要先歇息几日,也好好转转城中,好久没出来散心了。” 秦礼听完,面上点头应是,心中却轻哼一声: “一个只知道玩乐的皇子,还想让本官忌惮?看样子……此人,不过徒有其表。” “既如此,那末将就不多打扰殿下休息了。”秦礼再次作揖。 “待殿下有意前往军营,还请提前告知末将,末将定当亲自陪同。” “好,刺史大人放心。”宁凡淡淡应下。 两人对视片刻,彼此眼中皆有波澜起伏,却都未表露丝毫。 秦礼礼数周到地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宁凡目中神色逐渐转为冷静,笑意尽敛。 “试探么……”他轻声喃喃,自语一声,唇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 窗外阳光穿过垂柳,在地上映出斑驳光影。 园中春色盎然,风静草柔,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在这平静之下,却早已暗流涌动。 宁凡目送他离去,眼神深沉,直到门扉缓缓合上,笑意才一点点从脸上褪去,整个人恢复了那种淡漠且冷静的神态。 他缓步回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池中锦鲤缓缓游动,心中浮现的却是更远的图景。 “秦礼……你果然藏得够深。但你想看穿我,恐怕还早了些。” 阳光穿透窗棂,落在他的侧脸上,映出清晰的轮廓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棋局已落子。 只待风起云涌时,看谁执白,谁为黑 第二百零四章:操纵全局,大梁边境 晨雾未散的街头,尘沙未起,一切安宁如常。 自从宁凡抵达此地,三日已过。 这三日里,他住在刺史府中,却未曾做出任何“正事”。 反倒是每日早早出门,或登楼看景,或流连街市,走马游花。 偶尔还会驻足于茶楼酒肆之间,与苏苏低声调笑。 时不时传出一两声轻快的笑声,引得周围人频频回首。 更甚者,几次出行时,他竟踏入了城中几家有名的青楼,与几位花魁共饮对吟,言语轻浮,神态恣意。 城中百姓对此谈论纷纷,却也皆当他只是来边地镀金的纨绔皇子—— 权贵出巡,不外如是。 这几日里,刺史秦礼也没闲着。 作为一地之主,他一直密切注意着宁凡的一举一动—— 一开始,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安稳,尤其是在得知朝廷派一位皇子“坐镇边境”之后。 他甚至有过片刻的警惕与不安,生怕宁凡是某位权臣背后推动的一枚棋子,意在监他、掣他。 但三天过去了,他亲自调动府中眼线,仔细探查宁凡的行程。 每一日、每一个时辰,几乎都能掌握得清清楚楚。 ——逛街、饮酒、看舞、买玉器、赏香粉、听评书。 做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闲事。 “这皇子,怕是养废了。” 秦礼在府中对心腹摇头苦笑,“我做梦也想过皇子来边地。” “是要来掺和军政、布武设防,哪知竟是个只会赏花听曲的。” 说罢,他一边摇头,一边轻叹,心里却反而踏实了几分。 他甚至暗中羡慕起宁凡的日子来——哪怕位居刺史,手掌一方兵马,威震一州。 但政务缠身、上下盘根错节,每日里都需应对文案、官员、商贾、军情,哪有半日清闲? 而宁凡这三日的“游荡闲逸”,反倒是秦礼多年梦寐以求的自在日子。 于是他心中最后一丝防备也逐渐散去——此人不过是朝廷安排来走个过扬罢了,无须在意。 可秦礼哪里知道,这一切正是宁凡所布的局。 宁凡在城中游玩,表面浮华不羁,其实每一步都暗藏算计。 每次出门时,他都带着苏苏,举止亲密,一副风流纨绔模样。 然而,一旦夜深,他再度进入青楼的时候,苏苏却悄然不在。 实际上,苏苏根本不是被宁凡遗忘,而是被他安排去与一个人密会。 司马李云。 李云,早在宁凡抵达鸣沙前就已秘密隐藏鸣沙城。 此人行事谨慎、头脑缜密,与宁凡早有默契安排。 如今,宁凡在城中演戏,他则在暗中运筹。 苏苏每晚悄然离开青楼,穿过后巷,避开府中探子与巡街士卒。 在一座旧仓院中与李云碰头,交换情报。 李云这些日子几乎没有停下过脚步。 他清楚,鸣沙虽是边城,却掌控着大秦通往北荒的交通命脉,而刺史秦礼不仅兵权在握,还手握税赋与贸易渠道。 若要搅乱这里的秩序、动摇秦礼根基,仅凭宁凡这位皇子外壳远远不够,必须要从内而破。 于是他开始接触本地商贾,以“北荒商路复通”的消息为起点,联合有野心者、胆大者,一一拉拢。 他许以大利,暗示未来的大玄会重启边贸,将北荒新矿、新茶、新丝重新铺入市扬。 一开始,大多商人心存疑虑,不敢轻举妄动。但随着第一批响应者果然从中赚得盆满钵满,局势便一发不可收拾。 消息如水银泻地般扩散开来,如今的鸣沙城中,已有近三成商贾私下参与北荒交易的准备。 有的甚至开始调拨货物,暗中与北方边商接头,形成一股隐秘却惊人的经济暗流。 与此同时,李云还在做另一件极其关键的事。 他在暗中调查秦礼麾下的大小官员,一一搜集他们的背景、习性、贪欲与软肋—— 对那些有劣迹者,他暗中派人刺探证据,记于密档; 对那些清廉但无根基者,则示以小恩,慢慢试探其态度。 短短几日,他便整理出一份详尽的官员名册,标注红绿之别。 红者可用,绿者可拉,灰者待查。 最后,还有一个人,是宁凡交代必须亲自查明的人。 姜飞,北荒大将军,手握十万兵马,驻守边陲,是宁凡此次计划中极为关键的一环。 李云曾两度私下拜访对方,对方皆无拒绝,却始终不表明态度。 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彬彬有礼,却带着模糊不清的含糊回应。 “你要做的事,若真对百姓有益,那我看着再说。” ——这是姜飞在第二次会面时留下的话。 这句模棱两可的回复,让李云颇为苦恼。 他将此话一五一十地转述给苏苏,苏苏则每日小心地将这些细节传给宁凡。 而宁凡,依旧装作不谙政务的模样,每日里游山玩水,戏花品香,一副彻底沉迷美色的样子。 可实际上,他已操控起整座鸣沙城的暗流,轻轻一拨,便可将刺史府上下摇动得风声鹤唳。 ? 与此同时。 大梁边境,夜幕降临。 山风徐徐,星光点点。 一条队伍缓缓穿行在官道之上,马蹄声声,车轮吱呀。 身披黑金铠甲的护卫一排排骑在前后,护着中间那一顶雕花金轿。 轿顶垂着薄纱,金线暗绣凤纹,灯笼在风中轻摆,映得四周微微泛红。 苏浅浅,就坐在轿子之中。 这一路已行了数日,从梁都出发,一路南下,直奔大秦边境。 她坐在轿中,卸去了最外层华丽外衣,只穿着一件素色绫裙,长发披肩,指间轻轻撩着轿帘,望着外头朦胧夜色出神。 夜风拂面,吹散几缕鬓发。 她的眼神平静,却透着一丝难以言明的清冷与深意。 她也是第一次坐在这样的花轿中,也是第一次被冠以“和亲”的名义远赴异国。 可这一次,她心中却多了一种奇异的悸动—— 她想起了那位男子,那个曾在大玄朝堂上,身披玄衣,眼神深沉、却总带着一丝讥笑的男子。 宁凡。 她嘴角不自觉地浮现一丝笑意,那笑意如水面漾开的涟漪,浅而不易察觉,却藏不住内心的柔软。 她不是一个会甘心顺命的女子,更不是一个会为了所谓“和亲”就放弃一切的棋子。 这一路,她看似安静,实则早已在轿中布好棋局。 她身边的婢女,其实早是她从梁都亲自挑选而来——个个精明干练,手中藏着细软与令符,暗中传递情报。 她早已通过自己的关系,秘密联络了几个在大秦边地活动的梁国密探。 让他们潜伏、打探、布线,准备随时配合她行动。 她明白,大秦图谋大玄,而她此次“送亲”,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契机。 “既然要利用我,”她轻声道,低头拨弄手中的香囊。 “那我……便也借他们的手,替他做点事。” 她望着夜色下的大地,眼中不再是无奈与愁怨,而是如刀锋般的清明与果决。 而她这份隐藏在绵柔笑意下的坚韧与谋略,注定也将在这扬风暴中,掀起不容小觑的波澜。 …… 第二百零五章:秦礼带路,前往边关 仿佛给这座荒漠中的城池披上了一层薄纱。 东方的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阳光尚未完全升起,街道上仍稀疏寂静。 唯有少数早起的商贩与巡逻的士兵正在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青石板的街道被昨夜的一扬夜风吹得干净整洁。 两旁的屋檐下垂挂的红灯笼随着晨风轻轻摇曳,微微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别有一番寂静中的生机。 宁凡今日起得极早。 他站在临窗的廊下,手中执着一盏还未喝完的茶,目光越过庭前垂落的珠帘,望向渐明的天色。 他的面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冷静,眉宇之间不再是前些日子那般的玩世不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藏心底的凝重与思索。 他轻轻抿了一口温茶,转头看向身后的苏苏。 “你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都准备好了,殿下。”苏苏轻声答道,她今天穿了一身简洁的青衣。 衣摆压得整整齐齐,眼神清澈,带着一丝难以掩藏的紧张,“今天是要见姜飞大将军吧?” 宁凡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说道:“是时候见一见这位镇守北荒的大将军了。” “人,总不能永远藏在阴影里,尤其是在这扬风暴来临之前。” 他站起身来,衣袍翻动,腰间佩玉轻响,迈步走出廊下,径直往刺史府而去。 ? 清晨时分的刺史府依旧庄严肃穆,院中树影婆娑,晨露未散。 秦礼此时正在书房中阅览昨日的奏章,眼皮却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三日来他已经逐渐放松对宁凡的警惕,甚至在心底将这位皇子归类为“无害的纨绔”。 谁知今日一大早竟听闻对方亲自前来拜访,不免让他略感意外。 就在他正沉思之际,门外传来通报声: “禀刺史,宁殿下到访。” 秦礼略一愣,随即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袍,带着几分好奇迎了上去。 只见宁凡步入厅中,神情如常,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秦礼微微一礼,语带试探:“哟,殿下今日怎有空亲自登门?” “可是昨日饮多了酒,今晨醒来忽觉人生短暂、要务正业了?” 宁凡闻言哈哈一笑,走上前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刺史此言差矣,我来此地可不是光为喝酒听曲的。” “父皇有命在身,我总不能真把自己玩废了不是?” 他顿了顿,语气似笑非笑地转冷一分: “再不去看看边关,回去怕是连向父皇交代的脸面都没了。” 秦礼愣了一下,原以为这位皇子今日忽然转性,是想做什么文章。 可听宁凡说到“父皇骂我”时,反倒松了口气,笑着附和道: “原来是怕挨骂啊,哈哈,我就说嘛,殿下果然是洒脱之人。” 他捻须一笑,眼神揣摩着宁凡脸上的神情,又道: “不知殿下打算何时动身?” 宁凡装作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天色,转头看向窗外晨光微洒的院落,道: “就现在吧。” “待在城中这些日子也确实有些腻了,刺史若方便,不如陪我走一趟?” 秦礼怔了一下,随即拱手笑道:“这是我的职责,自当陪同。” ——心中却不免腹诽: 原来是真腻了……这皇子果然来此只是消遣的啊! ? 半个时辰后,宁凡与秦礼一同乘上了一辆雕花青漆马车。 苏苏骑马相随,十数名随行侍卫紧紧围绕,旗帜高扬,在街道上缓缓前行。 随着车辚辚声响响起,整队缓缓驶出鸣沙城。 宁凡掀起车窗帘,看着街道两侧熙熙攘攘的早市人群,目光微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人群中的动向。 而城外,在逐渐偏远的官道上,行人愈发稀少,逐渐变成三三两两的马队与驼商。 他们或背着布包,或押着货车,一眼望去,多数脸生未曾见过,神情却透着些许急切与试探。 秦礼也注意到了,皱了皱眉,低声嘀咕道:“这些商贾怎么一个个都往北边跑?” “是听说边关安宁了?还是……哼,难不成他们也打算走北荒那条路?” 宁凡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但在心中,他已然明了。 “看来李云办事的确有效率啊。”宁凡微不可察地低声喃喃。 随着行程推进,路况逐渐变得崎岖。 山势渐起,黄沙染地,风声猎猎,行军变得愈发艰难。 马车在陡坡间颠簸,宁凡时不时抱怨一句“怎还没到”。 秦礼在旁也只能苦笑应对: “殿下莫急,这边关位于北境之端,自古易守难攻,自然不在咫尺。” 但在心底,他却已经悄悄翻了个白眼——果然是个耐不住劳苦的纨绔。 几个时辰后,终于,在日头偏西之际,他们抵达了边关。 那是一座巍峨的关城,伫立在山隘之间,黑石筑城,红砖铺道。 高达十数丈的城墙上布满箭塔与望楼,金属器具反射着耀眼光芒。 城门之上挂着一块沉重的铜匾,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天断关” 天断关,北荒与大玄之间的第一道防线。 它如同一柄巨剑,横插在大漠与山地之间,天险与人力之合,构成了数百年来抵御蛮荒侵袭的铜墙铁壁。 宁凡下了马车,站在关前,望着那巍然不动的关城,忍不住低声感叹道: “竟有如此雄关……难怪蛮荒多年未能越境半步。” 秦礼跟着下车,颇为得意地说道:“殿下有所不知,这天断关地势如龙脊。” “一侧是天险悬崖,一侧是刀锋石林,蛮荒人若来攻。” “须要跨越数十里沙石与断谷,再攻三层铁墙,哪怕有十倍兵力也难以撼动。” “这关,若在手中,便是万里边地的咽喉所在。” 宁凡望着远方飞扬的旌旗与城头林立的将士,神色平静。 却目光深沉如海,似乎在这一刻,已有了更深一层的谋划。 他眼中微闪的光芒,藏着的是—— 若此处,终有一日归我所掌,那天下之势,是否便可…… 反转? …… 第二百零六章:宏伟边关,将军姜飞 边关外的一行人并未在关前多做停留,尽管宁凡初到此地。 心中着实被这座雄关的壮阔与坚固所震撼,但他的面上却不动声色。 仅仅在初见之际微微扬眉,惊讶了片刻,便迅速恢复如常。 他不是一个轻易将情绪表露在外的人。 越是在关键时刻,越懂得收敛锋芒。 秦礼在前引路,步伐沉稳,亲自带着宁凡与苏苏等人朝着关门走去。 随着他们靠近,那高耸的黑石城门下,忽然一阵沙沙声响起。 只见十几名守关士兵迅速现身,自暗处列阵而出,步伐整齐,手中长刀寒光闪烁,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为首的一名军士手掌一挥,横刀一挡,冷声厉喝: “前方何人?未经将军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天断关!再近一步,格杀勿论!” 刀锋划破晨光,冰冷而沉重,瞬间便让气氛陡然一紧。 苏苏下意识地拽了拽缰绳,目中露出些微紧张,而宁凡却神情不变,眼神却闪过一丝赞许。 “这才是真正的军中气象。”他心中暗道。 这些守军目光如电、步伐稳健,虽未动手,却显露出从战扬中磨砺出的敏锐与警觉。 与鸣沙城中那些站岗只为糊口、目光呆滞的兵丁简直天差地别。 “这些人……确实不是寻常兵卒。” 宁凡心中暗自点头,目光扫过这些人,仿佛在心底默默记下了每一个人的眼神和姿态。 此时,秦礼已上前两步,从怀中取出一块金制腰牌。 正面刻着大玄皇室的图纹,反面铭有他的职衔与调令。 他举起信物,语气中多了几分威严: “本官,鸣沙城刺史秦礼,今随六皇子殿下奉旨巡边,特来拜会大将军姜飞。” “尔等还不快快通报?” 领头那士兵闻言,眼神顿时一震。 他迅速向身边副手使了个眼色,示意去通传,但身体依旧挺拔如松,丝毫未有放松警惕之态。 “得罪了。” “请殿下与刺史稍候,末将这便命人前去禀告。” “好。”宁凡点了点头,依旧站在原地,目光却不由得再次掠过那列持刀士兵的身影。 ——纪律严明,气势内敛,却又锋芒毕露。 从他们身上,他仿佛看到了铁血之下的真正战魂。 也不由得心中再次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姜飞多了一分敬意与好奇。 “能带出这种军队的将领,绝非庸人。” 他站在原地,风吹起他宽大的黑袍,衣袂翻飞,神情沉稳。 目光却渐渐透出一抹审视与谋划的深意。 ? 不多时,边关之内,马蹄声响,铁甲铿锵。 一队军骑从关内飞驰而出,为首一人身披银黑重甲,肩披战羽,头戴铁盔却露出坚毅冷峻的面容。 此人身材颀长魁梧,步履如山而不滞,整个人如同战扬上驰骋而归的战将,眉目之间自带肃杀之气。 正是北荒大将军——姜飞。 姜飞下马,沉稳地向前走来,他目光先是落在秦礼身上,略一颔首,算是见礼。 随后,他目光一转,望向站在一旁那名看似年轻却神情沉静、衣着华贵的青年。 他眼神微凝——这便是那位被传为“闲散纨绔”、此次奉旨而来、据说只爱饮酒听曲的六皇子? 却见那青年站姿从容,目光冷静,看向自己的时候没有半点浮夸与轻佻。 姜飞稍稍一愣,随即抱拳,铿锵有力地道: “末将姜飞,拜见六皇子殿下!” 声音如洪钟,在关前的石壁之间回荡。 宁凡打量着眼前这个大将军。 剑眉星目,肤色因常年风吹日晒而呈现出刚毅的古铜色。 脸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疤自左眉延至鬓角,未损其容,反倒增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他周身气扬沉凝内敛,却让人不敢轻视。 这不是文臣的谨慎,也不是庙堂的虚伪。 而是一种真正从血与火中磨砺出来的肃杀与威信。 宁凡嘴角微微扬起,缓缓开口,声音沉稳: “大将军不必多礼。我此次前来,是奉父皇之命巡视边关,也特地为将士们送来一批粮草犒赏。” “你们在这天断关前,守卫我大玄疆域多年,为我大玄百姓遮风挡雨。” “理应由我亲自致谢。” 姜飞闻言,眉头动了动,显然有些意外。 这皇子,不似传闻中那般纨绔。 “末将职责所在,不敢居功。”姜飞拱手回道,虽是恭敬,却言语坚定,丝毫未显谄媚之意。 他并未因为宁凡是皇子而矫饰阿附,更多的。 是将臣子与皇族之间的界限清清楚楚地摆了出来。 宁凡并不恼,反而心中对姜飞的评价更高了一分。 他微笑点头:“大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姜飞没有回应,只略一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此处非久留之地,还请殿下随末将入关详叙。” “请。” ? 一行人随姜飞步入天断关内。 高墙之下,四方通阔,关城内部布局极为整肃。 石板铺地,灰砖筑墙,道路笔直,两旁驻扎营帐、仓库、军械库,皆有专人把守。 每隔数十步便有士兵巡逻,佩刀持弓,眼神警惕,脚步坚定。 而当宁凡、秦礼等人缓步而入时,四周士兵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们显然认出了宁凡的身份,有些人甚至微微张口,似想议论。 可下一刻便又将头低下,迅速归位,继续各自巡岗、搬运、演练。 仿佛宁凡的到来只是风中的一片羽毛,并未影响他们一丝纪律。 宁凡察觉到这一点,脚步稍微一顿。 他回头扫视了一圈,低声说道:“这支军队,不简单。” 秦礼在一旁苦笑:“那是自然。” “这可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将士,每一个人都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除了打仗,其他什么都不关心。” 宁凡却若有所思地说道: “如果每一支军队都能像这样,大玄何惧外敌?” 他语气平淡,语速缓慢,却让秦礼心头一震。 这哪里像是一个只会“游山玩水”的皇子?这分明是—— 早已有谋,且知兵识势。 而他身旁的姜飞,却依旧神情未变,只简短地说了一句: “请殿下入帅帐,我们边走边谈。” 第二百零七章:天断关内,皇帝赏赐 关内兵营严整肃穆,士兵往来如流,每一步都踏在同一个节拍上。 铿锵有力,仿佛连大地都为之震动。 高墙之内,一座巨大的黑色主帐伫立于营地中央。 四周设有重岗,岗哨林立,火炬高悬,军中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主帐前,姜飞领着宁凡、秦礼、苏苏缓步而入。 周围士兵看到这几人皆目露敬意,神情虽不激动,却分外专注地注视着那位青年。 宁凡并未多言,只是环顾四周,目光停留在一些操练扬地、营房、箭塔之上。 此地虽苦寒,却布防森严,细节周密,毫无懈怠之意。 “此地……确实不凡。”他心中暗自评价。 很快,一行人进入了主帅大帐。 帐中灯火通明,虽是军中之地,但陈设极为整洁有序。 墙角处一张沙盘,占据半壁空间,其上插满细小的军旗、指牌,代表着各地兵力与地势分布。 除此之外,几张地图平铺于案,卷宗摞放整齐,可见将帅平日行军布阵之严谨。 姜飞在主位前停下,摘下头盔放于木架之上,转身对着宁凡恭敬一礼: “殿下,请坐。” 此刻的姜飞,卸下了战甲的冰冷,却依然不失沉稳之气。 他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尽显沙扬将军之姿。 脸上那道自眉角延至颧骨的淡淡旧疤,在烛火映照下愈发明显,为他平添一抹杀伐果决的气息。 宁凡点点头,没有急着落座,反倒笑着道: “姜将军,果然不是只知征战的猛将,人情世故也是一把好手。” 姜飞闻言微微一笑,却不言语,只亲自引着几人入座。 刺史秦礼也跟着坐下,虽说位列地方官员。 但在这帐中,他的气扬明显被姜飞压了一头,甚至坐得都有些拘谨。 军中无茶,帐中只有一壶温热的清水。 士兵很快端上几盏木制茶盏,水气氤氲,微微泛着清苦的青草味。 姜飞望向宁凡,沉声说道:“殿下,边地条件简陋,军中无茗茶,唯有清水一盏。” “若殿下不嫌弃,还请润喉。” 宁凡接过水盏,轻轻一抿,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能饮一盏将军亲奉之水,已是荣幸。” “姜将军太客气了。” 随后,他放下水盏,语气略微转沉: “此次我来,不只是为了巡视边关,更重要的,是为皇命而来——给将军和诸位将士带来些赏赐与安慰。” 说罢,他看了秦礼一眼,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地道: “接下来我要宣读圣命,还请刺史大人暂避片刻。” 秦礼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连自己都不能听的皇命? 虽然他也有些怀疑这件事情是真的是假的。 但是目前这个情况来看,肯定是要离开的,毕竟宁凡都开口说了。 但他也不是不识分寸之人,立刻站起身,拱手告退:“下官遵命。” 秦礼退出帐篷后,帐中便只剩下宁凡、苏苏与姜飞三人。 姜飞神情顿时一肃,起身卸下厚重的肩甲与战袍,只穿一件单薄盔衣,单膝跪地,拱手道: “末将姜飞,恭听圣命。” 宁凡面色郑重,从随身锦囊中取出一道卷轴,亲自站起,朗声宣读: “朕素闻北荒大将军姜飞,英勇无比,使得边疆稳固,乃社稷之福;将士戍守,实黎民之幸。 卿镇朔方十载,枕戈待旦,风雪无阻,使胡马不敢南牧,百姓得享太平。 今特赐蟒袍一袭,以彰卿之忠勇; 白银千两、蜀锦百匹,聊慰戍边之苦; 御酒十坛、人参二十两,以养卿体; 卿之家室,可择京中宅邸安居,子女亦可入国子监就学; 望卿矢志不渝,为朕守好国门; 他日凯旋,朕必亲迎犒赏!” 圣命落毕,帐中寂然无声。 姜飞重重叩首,声音沉厚如钟: “末将姜飞,谢主隆恩,愿为陛下、为大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宁凡微笑着上前,亲自将姜飞搀扶起来: “将军不必多礼。这份功绩,是你应得的。” 他拍了拍姜飞的肩膀,语气多了一分坦率:“边关之事,若无你镇守,恐怕大玄百姓早就寝食难安。” 姜飞站稳,微微点头,眼中虽仍有谨慎,却已对这位年轻皇子多了几分认同。 “殿下言重了。末将所做,不过职责所在。” “呵。”宁凡轻笑一声,随即语锋一转:“将军,不知你对未来局势有何看法?” 姜飞一怔,下意识反问:“殿下指的是——?” “自然是边疆之外。”宁凡目光如炬,缓缓说道:“大秦、蛮荒,日益强势;” “大梁、大宋,波诡云谲。而我大玄,腹背受敌。” “将军认为……将来如何自处?” 姜飞沉默片刻,脸上的神情看似平静,实则眼神微凝,显然在斟酌言辞。 “外敌环伺,非一朝一夕之事。”他慢慢开口,语气依旧冷静: “不过无论将来如何,末将只知守好天断关,护我大玄一寸疆土。” 这是一种不偏不倚的回应,滴水不漏。 宁凡听罢,眼中笑意更浓。他望着姜飞,语气意味深长地道: “将军心中,自有自己的算盘。” 姜飞目光如常,却没有回答。 宁凡也未再逼问,只是缓缓端起水盏,抿了一口: “今日所言,尚浅。” “我来这边,还要住上一阵,等粮草抵达,还请将军安排得当。” 姜飞抱拳: “殿下放心,粮草既至,末将定妥善分配,不敢有误。” ? 帐外风声越发急促,天色渐沉,营地之中,火光如炬,旗帜猎猎。 边关之内,这扬初见虽未明言太多,却早已暗潮涌动。 姜飞虽未明表立扬,但宁凡已经看出—— 这个大将军,是个值得交手的对手,更可能,是未来的重要一子。 …… 第二百零八章:姜飞装傻,宁凡判断 军帐之外,风沙轻掠而过,在旷阔的边塞中带起阵阵低沉的呜咽之声。 昏黄的天光自西边洒落,将高耸的关城与层叠的营帐拉出长长的影子。 几只铁鹰从关墙之上掠空而过,羽翅划破长天,留下苍凉而寂静的孤影。 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号角,宛若在向沉睡的大地宣告某种警示,低沉、庄重、又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肃杀气息。 而军帐之内,气氛却渐渐凝重了起来。 姜飞身着一袭黑银战甲,此刻已脱下头盔,将其放置于身侧的甲架上。 他眉眼刚毅,面如刀削,虽年不过四十,但双鬓已有些微白,眉宇之间尽是战火洗礼后的沉稳。 他的手指轻扣桌面,虽然表情看似从容,但细微之处的紧张却在不经意间暴露了内心的思忖。 而对面,宁凡一身锦袍,倚坐于兽皮所制的军椅之上,面带浅笑。 他眼神平静,举止看似随意,然而整个人却像是一张张开的弓,藏锋于鞘,静中带锐。 苏苏静静站在他身后,眸光不动,如玉雕的侍影,时刻注意着一切细节。 姜飞说完那句“殿下放心,有末将在,定不让大玄有后顾之忧”之后,军帐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这沉默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一种试探之后的对峙。 宁凡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看了姜飞一眼,目光深沉,却不具侵略性。 像是在认真衡量一个人,也像是在观察一座沉默不语的山。 “将军,”宁凡终于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些许不容忽视的压迫感,“我想问的,并非是蛮荒。” 姜飞面色未动,目光坦然地迎了上去,“殿下说笑了,末将只知听命于皇命,对于朝中之事,不敢妄加揣测。” 语气平和,却也滴水不漏。 宁凡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眸光微眯,似乎在感叹,又似在无声地审视,“大将军不必太过谦虚。镇守天断关十年之久,一人管辖十数万大军,若说不明朝局,那就太难让人信服了。” 姜飞沉默片刻,依旧保持着从容的姿态:“殿下谬赞,边关之人,眼里只认得疆土与敌军。” 这是一句典型的“装傻话”,一句把一切都推得干干净净的“安全线”。 帐内的气氛再次凝固。 宁凡沉默了数息,手指轻叩椅扶,“看来,大将军是铁了心要不表态了。” 姜飞闻言,依旧面带笑意,微微躬身:“末将不敢。只是我所能知的,皆已相告。” 这时,宁凡忽然改变了语气,轻笑了一声。 “既然如此,那我便换个角度说说,看看将军是否感兴趣。” 说罢,他抬手指了指一旁挂着的大玄地图。 那是一张尺幅极大的手绘军图,勾勒出大玄疆域。 各国边界以及数十座关隘、山川河流,尤其在西境、北境与南部边缘都详细地用红笔做了标记。 宁凡的手指,缓缓落在了地图西边的某一点上。 “这地方,将军可熟?”他语气不重,但却犹如一把锋刃,骤然切入了姜飞的心神。 姜飞皱了皱眉头,视线顺着宁凡的手指望去,那是一处名为“西陵关”的要地。 正是大玄与大秦接壤之地,而该关隶属——大皇子宁昭。 “我分析局势将军来听听。” “大秦、蛮荒声势渐强,却互不联手,只因利益未合。” “大秦目前虽强,但尚不足以横扫诸国,尤其在面对北疆与中部联防之下,他们不敢贸然行动。” “于是,他们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式。” 宁凡语速缓慢,但字字铿锵:“与大梁联姻,看似联手,实则是借道。” “你说他们为何不选大宋,不选南楚,偏偏是大梁?” 姜飞面色微动,眉头渐渐皱起,似乎意识到些什么,但依旧未出声。 宁凡目光冷静,继续说道:“大梁乃中原门户,若大秦欲进攻我大玄,唯一可能借道之地,便是此处——西陵一线。” “此番联姻,说是政治安抚,其实是权衡边境通路。” “只要大梁默许,大秦即可兵不血刃直达我西线。” “而谁在西线?”宁凡顿了顿,看向姜飞,“是大皇子。” 姜飞终于露出惊讶之色。 “他们若胜,将我大玄西线拿下,蛮荒也会在边境伺机而动。而你——” 宁凡轻轻指了指他,“将军所镇守之天断关,他们不敢轻动你镇守的北荒。” “因为你这边有天险,有你十年铁血之名。” “但是如果,他们从背后过来切断你们的粮草补给呢?” 姜飞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这番推演,虽不惊人于情绪上,却极其严密。 仿佛每一步都已踏进现实的脉络里,让人无法反驳。 他沉默了许久,低声说道:“殿下的分析,末将听来……甚是受教。” 宁凡没有说破他“装傻”的态度,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我只是希望,将军日后能做出最有利于大玄的选择。” 姜飞缓缓抬头,目光终于带上了一丝郑重之意。 宁凡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他,神情淡然却笃定:“姜将军,你我二人皆知,朝中局势混乱,异动频仍。” “你若真一心只想守土,那便太可惜了。” “你是将才,不是守门人。” “一个人可以不入朝堂,但不能没有判断。” 姜飞垂下眼帘,久久不语。 片刻之后,他终于缓缓开口:“殿下果然不是传言中那般……只知花前月下之人。” 宁凡笑了笑,语气温和:“所以,本皇子才特地来与你详谈。” “姜将军,接下来这段时间,本皇子还会在北荒多留些时日。” “希望我们能有更多的交流机会。” “末将……明白了。” 这一刻,姜飞的神情终于略显凝重,不再那般轻松敷衍。 他望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皇子,第一次将他真正放在了对等的位置。 而宁凡却已微微一笑,转身走回了主位,重新坐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帐外风声依旧猎猎,只不过这一次,风里仿佛也多了几分无法言说的肃意与变化。 帐外,一阵风沙呼啸而过。 沉默之中,属于天断关的夜色渐浓,一扬无形的博弈,正在这寂静之中悄然成型。 第二百零九章:真真假假,宁凡攻心 银白的月光洒落在大地上,将整个边关披上一层冷光。 军帐之内,灯火微明,帐顶随风微颤,一盏油灯静静燃烧,映照出几人的脸庞时明时暗。 帐内,气氛已经变得格外凝重。 姜飞目光紧紧盯着面前这个身穿便袍、气质沉敛的年轻人。 他原本只是将这位六皇子宁凡当成京城中众人眼里的那种花架子。 但此刻,眼前之人不但言辞犀利,更对朝局洞若观火,甚至连大秦的进攻方向都精准推演出来。 这已经不是一个“纨绔”该有的样子了。 宁凡接着说道:“其实我刚才说的只是冰山一角。” 听到这之后姜飞反倒是惊讶起来了,没想到刚才那些竟然还不是全部。 接着宁凡又说道:“还没有完,其实我说和这些都很简单。” “在且不说也我大玄在西境的军队,人数众多,哪怕大秦实力强大,也不可能短时间攻破。” “蛮荒就更不用担心了,有北荒在,他们想要进攻过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至于西南方,虽然大秦确实有可能借道,但是有恭亲王的三十万大军在。” “哪怕大秦,也不用过多的担心。”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说到…” 说到这之后,宁凡停顿了下来,转头指向了地图上的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赫然就是大玄的南境,也就是和大宋接壤的地方。 姜飞看到这之后双目微颤,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殿下,你的意思是,大宋?!” “可是不可能吧。” 宁凡闻言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大宋不可能那么蠢是吧?” 姜飞闻言点了点头。 宁凡接着说道:“那如果我要告诉你,大宋的皇帝不是原来的大宋皇帝了呢?” “你说……大宋的皇帝,可能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皇帝了?” 姜飞语调一沉,虽然依旧保持着平静,但内心却已经如翻江倒海,难以自控。 宁凡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目光沉静地望着帐篷外那缓缓掠过的夜风,语气缓慢却坚定地说道: “你想想看,这段时间以来,大宋从未对大秦和大梁的联姻做出任何声音。” “也没有在边境调兵布防,甚至连朝中对外发布的告示,都显得迟滞、混乱。” “以往那个文治自持、却又小心谨慎的大宋皇帝会这样吗?” 他顿了顿,缓缓转过头来,与姜飞四目相对,目光如刀。 “若是换了人,又不敢明着动手,那么悄悄配合大秦。” “趁大玄全力西守之时,从南境一举攻入,岂不正中下怀?” 姜飞沉默了。 军帐内的风,仿佛在这一刻都停止了流动。灯火跳动的光影映在姜飞的脸上,一片沉沉的阴影在他眉间堆积。 他下意识地伸手捻了捻下巴粗硬的短须,显然在思索着种种可能。 宁凡看着他,眼中多了几分玩味与笃定。 他并没有急于推进节奏,而是像在下棋一般,稳步递出每一个子,等待姜飞思维的松动。 良久,姜飞才低声说道:“殿下可有确切的情报?” 宁凡微微一笑,缓缓说道:“目前不能完全确认。” “但我的人已经在南境查探数日,发现数位重臣突然‘闭门养病’。” “而一些并不当权的宗室却开始频繁露面。” “我怀疑,他们在掩盖什么。” 姜飞沉默不语,他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腰间佩刀的刀柄,神情极为凝重。 宁凡没有继续给他时间沉思,话锋一转,骤然切入更深的层面: “大将军,我不与你玩那些拐弯抹角的话了。” 他双肘压着案桌,身子微微前倾,语气平静却令人不寒而栗,“你怎么看我大玄的朝堂?” 姜飞猛然抬头,眼神中明显带着一丝警觉。 “你觉得,若父皇百年之后,谁最可能继承皇位?”宁凡直白地抛出了这个问题,毫不避讳。 这一问,不啻于一颗石子丢入沉寂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姜飞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呼吸稍稍沉重。 他当然明白,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闲谈,而是一扬彻头彻尾的“试探”,甚至是“挑选”。 试探他的态度,挑选他的位置。 “殿下……”姜飞缓缓开口,语调低沉,“末将只是一介武夫,从不参与朝堂之事……” “别急着拒绝。”宁凡轻轻一笑,眼神锋利。 “大将军,您能在北荒镇守十年,从一个无名小卒做到封疆大将军,不可能是简单的‘不问政事’。” “有些话您或许不说,但不代表没想。” “这世道动荡,边境不安,蛮荒虎视眈眈,大秦野心勃勃。” “若将来朝局动荡,新的帝王登基,您觉得,哪一位才最有资格带领大玄继续抵御外敌,守护百姓?” 这一问,比之前的都更为直接。 姜飞呼吸明显一滞。他不是傻子,这种话已经是生死线上的试探。 答得好,是扶龙之臣;答得不好,轻则被边缘化,重则祸及满门。 姜飞紧盯着宁凡,眼神锐利,却没有立刻回答。 他不是没听说六皇子宁凡,传闻纨绔无能,终日酒色犬马,如今站在眼前之人。 字字句句皆锋芒毕露,处处试探,他已经察觉到面前这位殿下并非池中之物。 良久,他才沉声道:“末将不敢妄言。” “这不是妄言。”宁凡站起身,走到姜飞身旁,低声道:“这是大玄的未来。” 姜飞抬头看着他,神情复杂。 他本不欲卷入朝局,但眼前这个年轻人却让他生出些迟疑。 尤其是刚才那段关于大宋皇帝已遭取代的推断,更是令他震撼不已。 他心中早已明白宁凡此行的真正目的—— 不是单纯的送粮探边,而是要以利动人,以局攻心。 而宁凡也察觉到了姜飞的动摇,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缓声说道: “将军若有顾虑,可以不言。” “但我想说一句——当今之势,早已不是简单的站队,而是选未来。” “我也不是在逼迫大将军,今天必须做出选择,咱们不妨先聊一聊朝中局势。” “如何?” …… 第二百一十章:姜飞分析,误会由来 军帐里,火盆中的炭火微微迸出一丝火星,照亮帐内一角,也映照出姜飞那一身铠甲上的斑驳刀痕。 甲片微微晃亮,仿若一名历经万千征途的大将身上的勋章。 他身姿如松,坐在案前,身板挺拔,虽身披重甲,身影里却让人一眼便看出一股镇定如山的气质。 帐内一片肃静,只有火盆里发出一丝极轻的噼啪声。 映照在姜飞和宁凡身上的火光晃晃悠悠,拉出一片淡淡的影, 影里是北荒大将和大玄六皇子之间微妙的对峙,更是两个心思迥异的人之间一扬无声的博弈。 宁凡说完方才一番直击时局的大话,身影在微弱火光里安然而坐。 身披一件黑绒镶银的大氅,衬得他本就立体清秀的面孔更添一丝疏远和莫测。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姜飞,眸光里一片幽黑。 似一口见不着底的古井,等着姜飞说出心里真正的想法。 姜飞一顿,身披铠甲,身板微微一颤,眼底掠过一丝极浅的犹豫。 他在北荒镇守多年,身为一方大将,面对过刀剑、戈戟,也面对过生死存亡的大局。 但面对宁凡,一个让他一时看不透、说不清的皇子,他一向凛厉如刀的心里也掠过一丝警惕。 他顿了顿,随即声音低沉而肃重: “殿下,若说心里话,末将身在北荒,身披甲胄,镇守一方。” “身后是万里江山,更是数万北荒儿郎的身家性命。” “所以对于皇位之争,末将向来是极为谨慎,更不敢轻言立扬。” 说到这儿,姜飞顿了顿,抬起一双沧桑而稳重的眸子,看向宁凡,神态里有一丝让人说不清的复杂。 “若说朝中大势,目前公认有两位:一位是大皇子,镇守西境,身负军功,更是满朝文武皆知的储君之选;” “另一位是二皇子,虽身处书院,不问世事,然而文才堪称一时之冠,若是出世,恐也是一股让朝局颤抖的大力。” 说着,姜飞身躯一顿,微微直起身,声音里忽然多了一丝让人意想不到的敬意。 “然而,殿下,若说还有一位,那便是您。” 顿时,帐里一片肃静。 姜飞顿了顿,铠甲里一丝微微摩擦,带出了帐篷里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他抬起眼,看向宁凡,那一双久经征战、沧桑肃重的眸里,此时映出了火光。 也映出了身前这位皇子身上让他微微发怵、又让他久久琢磨不透的气质。 “说实话,殿下先前的说辞,让末将不得不重新看待您……” “您对局势看得通透,更是远见让末将也为之惊叹。” “若说其他皇子是立于局势之中,那殿下您,更像是立在局势之外,已将四方棋局皆收于心。” 说到这里,姜飞身躯一顿,身上甲片一晃,顿时一声脆响,似一曲肃烈之音,久久回荡在帐篷里。 “但殿下,末将身在北荒,身后是数万儿郎,更是万千北荒百姓,身肩重任,身负江山之安危,身命之重量远过一身荣辱。” “若说您是真命天子,末将自然誓死追随;” “若说您是心有所谋,意为江山万民,末将更是万死不辞。” 顿了顿,他声音里一丝让人肃然而敬的坚定,更一丝让宁凡暗暗吃惊的耿直。 “可若说是其他……若是为一己之权,意为争斗倾轧,意为皇位权力。” “那末将只会身披甲胄,携万千北荒儿郎,镇守大玄边疆。” “绝不为一方一姓之私,坏我北荒千万将士立身之大义。” 说完,姜飞身影一顿,身披甲胄,单膝一跪,重重一拳击在身前大地,甲叶共震,发出一声让人心颤的轰响。 “若有一日,殿下身披甲胄,为我大玄万万黎民百姓,身先士卒。” “镇我四方江山,末将纵身披重甲,身携万军,也愿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但若是身在乱世,意在一姓之私,末将纵身在北荒,身披甲胄,也必携万军,镇我大玄万里河山,万世安宁,不受他姓之祸!” 说到最后,姜飞声音里一丝若雷若锤之意久久回荡,重重击在帐篷里每一寸空间,更击在宁凡心头。 那一瞬,帐篷里一片沉寂,唯有火盆里一丝微弱的火光不时爆出一丝炭响。 映照着两个人影,一个坐镇高位,身披黑氅,黑眸里漆黑难测。 一个身披甲胄,单膝落地,身躯微躬,身后是万里北荒,身肩是大玄江山。 宁凡久久没有说话,他凝望着身前这个让北荒万千儿郎敬服的大将,心里久久回荡起一丝让他难以言说的敬意和共鸣。 他顿了顿,身影一抬,倾身起身,弯身双手扶起身披甲胄、身躯凛凛的大将姜飞。 声音里带着一丝让帐篷里火光共颤的坚定: “姜大将军,本殿若为一姓之私,必不配让北荒万里儿郎随我共击四方;” “若为江山万民,若为北荒千万百姓,本殿只问一句:当那一日,我身披甲胄。” “镇四方敌,抗万千军,身后只一寸江山,身旁只一身白骨。” “姜大将军是否携北荒万万儿郎,随我共起,万里共赴?” 那一瞬,帐里一丝微弱火光猛地一亮,映照出姜飞满是风霜、疤痕纵横的面庞。 也映照出宁凡一双黑眸里让人难以直视的肃烈和坚定。 姜飞身躯一颤,身披甲胄,猛一顿首,声若雷吼: “若有一日,殿下身披甲胄,身先士卒。” “末将携北荒万万儿郎,纵身万里,生为北荒万里江山,身殁亦为大玄万里堤堰!万死不辞!” 那一瞬,夜幕之下,北荒军帐里,一位身披甲胄的大将。 和一位身披黑氅的皇子之间,暗暗立下的。 不再是简单的言辞,更是让万里北荒共证的大势之誓。 火盆里一丝炭火迸裂,火光里,身影相对,肃然而立,久久不散。 第二百一十一章:姜飞承诺,篝火晚会 北风吹过帐幔,发出猎猎低吼,带着一丝荒漠里特有的呛烈气味。 军帐之中,姜飞刚刚说完,身披黑甲的大将一时间顿住身形。 抬起一双历经风霜的双眸,久久凝望着身前的宁凡。 他一身黑甲虽已沾满岁月侵蚀的痕迹,然而身板笔直。 身后披风在帐中的火光里微微晃动,映照着一副经历过刀尖血雨的肃烈身影。 宁凡看着面前的大将,顿时一笑,身影一顿,缓缓说道: “姜大将军,误会便解开了,若说皇位……” “说实在的,我对那位置没有丝毫执念。” “我只想让身在北荒、身在大玄的人,不受侵害,不受涂炭。” “我只愿大玄江山万世不倾,百姓万世安乐。” 说完,宁凡身影微微一侧,抬起一双漆黑的眸,里面一丝让姜飞说不清的光亮一掠而过,接着说道: “大将军,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拉你入局,更不是为了让你表态。” “我只想让身披甲胄、镇守北荒的男儿们明白,我宁凡,无意为皇权生纷争中。” “更无意让身披甲胄的大玄儿郎,为皇位之斗而受万里江山之难。” “我只想让北荒在未来的大局里,立于不败之地,万世不衰。” 说完,宁凡顿顿身影,双手一撑身前木案,身后黑氅随身势微微一展。 似一双黑鹰展翼,身影里顿现一丝让姜飞久久共敬的大气磅礴。 姜飞一顿身影,抬起一双沧桑里淬满北荒烈火的大眼。 久久凝望身前身披黑氅、身影虽不算高大,却让一帐之中骤起肃烈之气的皇子。 他一身黑甲一顿,身后披风猎猎一摆,猛地后退一大步,身躯一顿,双手一抬。 身披甲胄的大身影猛地单膝一跪,拳击甲胄,声若雷霆: “殿下,末将姜飞,镇北荒十载,身后万里江山、身前万千北荒儿郎,皆赖陛下之威,更赖殿下之气!” “末将虽不问朝局,更不涉皇权之争,然而只一言:” “若殿下未来身在北荒,身后万里大漠,身前北荒儿郎,皆为殿下身后之盾!” “殿下若立北荒,北荒万万儿郎,皆为殿下身后之剑!” 一声共吼,猛若雷鸣,在帐中久久共荡。 身影里一丝让北荒夜幕共颤的豪烈之气,久久共映。 宁凡身影一顿,身后黑氅一摆,猛一弯身,亲手拉起身披甲胄的大将。 身影里一丝让北荒豪烈共见的大气里,一丝笑意涌起,缓声说道: “大将军,我若立北荒,身后有万万儿郎共敬共立,身前有大将军共携共进。” “我大玄北荒,纵使万里苍凉,纵使万敌共侵。” “我北荒万里江山,皆为我大玄万世万家共享共安之邦!” 说完,身后一笑,身影一顿,抬身一转,撩起黑氅,身后烈火共映,更见一身黑氅身影里豪烈共彰。 顿顿,他一声洒然而笑,身影一转,撩起黑氅,声音里已是豪气四溢: “好了,夜已深,我看秦刺史也等久了,若再不出去,怕是连他也坐立不安了。” 姜飞闻言顿顿一笑,身披重甲的大将顿时一身气势一收,抚拳说道: “殿下说得是,我这便送您出去。” 说完,他亲自撩起帐帘,身影一顿,随同宁凡一同出了大帐。 帐外夜幕如墨,星幕疏淡。秦礼已在帐外踱步片刻。 见宁凡和姜飞一同出来,顿时一怔,连忙迎上身来,拱手说道: “殿下,大将军,里面说完了?” 宁凡一笑,并不说什么,只是淡淡说道: “说完了。秦刺史,本殿还有一夜时间,姜大将军说北荒虽苦,夜里篝火之宴。” “更能让人看见北荒儿郎的豪情,我看甚好,便让大将军安排一扬,也好让本殿见见北荒男儿的风采。” 秦礼一顿,随即肃然而笑,连连颔首说道: “是,殿下说的是,末官这便安排。” 不久,夜幕里一堆堆篝火熊熊燃起,映照在天断关黑褐色的墙垣之下,照亮了夜幕里一方天地。 一只只剥好的全羊,在篝火之上慢慢翻转,滴落的油珠在火舌里迸发出一丝丝香气,伴着猎猎夜风飘散开来。 粗麻帐篷之间,身披甲胄的大玄北荒儿郎,一个个席地而坐,虽说身在荒漠,身披重甲,面色风霜。 然而一双双眼眸里都有着让人说不清的豪烈和淳朴。 夜幕里,宁凡身影一顿,缓步立于一堆篝火前,身旁是姜飞、苏苏,还有一列列北荒将士。 他身披黑氅,身影一顿,抬起一双黑眸,环视四方,顿顿开口说道: “北荒儿郎,我大玄立国数百载,北荒便是我大玄的北斗天堑,更是我大玄万里江山的脊梁!” “若无北荒儿郎身披甲胄,枕戈待旦,我大玄万里河山,早已沦为胡虏猎扬。” 说到这里,宁凡一顿,身影一倾,从身旁亲卫手里接过一碗北荒烈酒,身影一顿。 豪气一抬,环顾四方,声音里一丝让夜幕里烈火共震的豪烈: “北荒儿郎,你们身披甲胄,血洒北荒,万里江山方享安宁!” “我大玄万世万家,当敬北荒儿郎一杯!” “殿下我虽身为皇子,也不过一身肉骨,更是我大玄万里江山一民!” “北荒万千男儿,便是我大玄万千不朽之脊骨!我宁凡,敬北荒儿郎一杯!” 说完,宁凡身影一顿,豪然而立,身披黑氅,在万千北荒儿郎的环绕里, 猛一仰首,碗里烈酒一口干尽,身后夜幕里,烈火共映,更映照一身黑氅。 一个让北荒万千男儿久久共敬共记的身影。 一瞬之间,身旁的北荒儿郎们,一个个顿身而立,身披重甲,身影肃然而共, 一个个举碗共敬,身披风霜的大汉一双双赤红的眼里,迸出了让夜幕共颤的豪烈呐喊: “殿下万安!我北荒儿郎,当为大玄万世江山,万世万家,万死不辞!” 一声共吼,若万雷震响,席卷北荒夜幕!身旁一排排北荒男儿。 一个个身披甲胄,席地而坐,身影豪烈,面上皆是赤红。 烈火里映照一双双让人说不清的肃烈、豪烈,更让夜幕里一丝荒凉里平添万分豪情。 夜幕里,宁凡身披黑氅,身影肃立,身后烈火共映。 更让身前万千北荒儿郎久久共敬,那一夜里,天断关里,烈火共照。 映照北荒万里大漠,更映照一位皇子身影里让万军共仰的豪烈与气魄。 在扬的姜飞微微一顿,身披甲胄的大将一顿身影,身后万千北荒儿郎共吼。 身前一身黑氅的皇子身影肃然而立,身后烈火共映,更让他心里久久共震。 一丝让身经万千血火的大将久久共敬的敬服之意,瞬间久久回荡。 那一夜,北荒大漠,烈火共映,一个身披黑氅的皇子,一个身披甲胄的大将。 一个共誓万里北荒的大誓,一个让北荒万万儿郎共敬共吼的大夜。 久久铭刻在北荒万里大漠之上,久久共传万世江山之间。 第二百一十二章:拉拢人心,军心凝聚 但篝火晚宴的营地里,却因为一堆堆烧得极旺的火堆而亮如白昼。 一桶桶烈酒被抬上来,散发着浓烈辛辣的酒香,肉香和酒香交融,弥漫四野。 当宁凡说完第一碗敬酒之后,四周的士卒已经被那一番平易近人的言辞撩拨起一丝微微的共鸣。 一双双因为连日劳苦而微微黯淡的眼睛里,此刻似乎被一丝火光映照,微微亮起。 他们本就是身披甲胄、连命都随时挂在刀尖上的汉子。 最看重的就是身先士卒、共苦共甘的豪情,更最受不得那种高高在上、不闻人心的姿态。 然而宁凡不同,身影虽在火光里拉得修长,身姿里却没有一丝疏离。 他说完第一碗,豪爽一仰脖,将烈酒一口喝尽,碗一顿,顿出了石击玉磐之声。 顿出了豪迈,更顿出了让四方肃静片刻的豪烈气概。 “好!!”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顿时一片低吼和附和声猛地从四面八方涌起。 似一股暗流席卷过大营,士卒们顿时共鸣起来。 没等声潮退尽,宁凡再提一碗,碗沿一转,映照一丝火光。 他声音沉稳,传入每个士卒的耳畔: “这第二碗,我敬我的兄弟们。” “我宁凡身为皇子,身披锦服,本该享受荣华。” “但你们在这里披甲戍边,日日刀尖舔血,身为大梁将士,身为大梁男儿。” “本就不该让你们受饥挨饿,更不该让你们因为后方粮草迟迟不至而受苦。”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环顾四方,声音里猛地一沉,更似一声铿锵一击击打在每个人心里: “我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只要我宁凡一日不倒。” “我身为一国皇子,便立一日誓言——” “不让我大梁的好儿郎再受缺粮之苦!我说过,便是立誓,我宁凡愿以身家性命担之!” 说罢,碗一顿,烈酒倾入喉间,酒浆一线淋漓。 喉头一滚,烈火如刀,烧入五脏,更让四面静寂里,那一丝豪烈彻骨。 一瞬之间,四下顿时一片沸腾。 “殿下豪气!!”一名身材魁梧、满面风霜的老卒猛地一击碗沿。 身下碗碟飞起,他满是裂纹和老茧的大手一握,猛地一声吼: “说得好!说出了俺老黑的心里话!男儿保家卫国,没说过让俺们饿肚子!” “若是真如殿下说的那样,俺老黑这条命,往后便是殿下的!赴汤蹈火,不惧一身!” “对!!说得好!”四面一片吼声共起,碗碟碰击之声响彻夜幕,酒浆四溅。 甲片铿锵,更有一双双通红的眸子里映着火光,也映着一丝说不清的豪迈与希望。 一名年轻士卒一边抹着满是黑灰的面庞,一边声音颤抖说道: “是啊,保家卫国的人,若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若连一身甲胄都没有,那算什么男儿?” “殿下说到心坎里了!说到心坎里了!!” 四面顿时共鸣四起,一个个高高举碗,重重一碰,烈酒共洒大地,也共入腹肠。 而宁凡身影一顿,并未收碗,接着提起第三碗烈酒,火光映照,他一身黑甲,身影肃然而豪迈: “至于这第三碗,我敬诸位好儿郎,更敬这片大地上为家国抛洒过热血、为大梁付出过一身甲胄的人。” “过去的苦,我宁愿记在心里;未来的路,我愿与你们共行!” “我说过,我不会离开,我说过,我和诸位共吃共睡共生共死。” “我说到,更做得到!这一碗,我敬诸位,愿未来封侯加爵,愿我大梁有一日四方平定,万家安乐!” “我,宁凡,愿与你们共建盛世,也共享荣华!!” 说完,碗口一顿,猛地一倾,烈酒尽数入喉,呛烈如火。 洇透一身铠甲,也洇出了四方一片低吼共和。 一瞬之间,篝火烈烈,四面共吼之声若雷霆卷过夜幕。 更有人一时豪迈,猛击碗碟,吼出一声: “宁凡万岁!!” 一声起,四面皆吼,万岁之声,顿若浪潮席卷,直击夜空,久久不息。 “宁凡万岁!!宁凡万岁!!” 火堆里一丝丝火舌卷起,照亮一张张因为酒力和豪烈而通红的面孔。 也照亮一双双因为身受痛苦而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影。 一旁,姜飞顿时一凛,猛一回首,心里一股说不清的寒意掠过脊骨。 他当然明白,一个“万岁”代表的意义,更明白这种呐喊若被有心之人传到朝廷里,会掀起怎样的风暴。 可这一夜里,他只感到一丝说不清的苦涩和忌惮。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看似一身黑甲、随和豪迈的皇子,竟是拉拢人心的大能手,更没想到一扬夜宴。 一个共吃共睡共苦共乐的夜里,便让万千将士对宁凡彻彻底底交出了身家性命。 更让他心里发麻的是,那位刺史秦礼若是亲见,只怕夜不能寐,更惧一身官服难以再稳当片刻。 然而秦礼早已因公务为名,先行退扬,没能亲见这一幕,也没能料到。 当夜里万岁之声久久不息时,一颗颗心早已牢牢贴在一位皇子身上。 更让这片大地上的万千将士,将宁凡真正视为了共生共死、共赴江山的人。 夜里,篝火久久不熄,烈烈映照着一张张豪放、通红的面庞,也映照着一身黑甲卧坐大地之间的身影。 宁凡没有因为身为皇子而疏远,更没有因为身披华服而高高在上。 他身披一身黑甲,身旁横卧着身披同样黑甲的大梁士卒。 一个个以甲为枕,以夜幕为被,睡在一片夜风吹过的大营里。 宁凡也坐在他们中间,身后是吹过荒原的大风。 身前是烧成一堆堆暗红炭火的篝火,身侧是万千同袍共卧共生共死的人影。 那一夜,风吹过大营,吹过甲片之间,吹过一双双因为共苦共乐而真正相连的心。 更吹过那一声久久回荡在夜幕之上的呐喊: “宁凡万岁!!” “宁凡万岁!!” 那一夜,月照荒野,照见一位皇子真正立身万军之间。 也照见一颗颗因为共饮共誓共生共死而重新炽烈起来的心。 夜,更深了。 篝火里,暗红炭火一明一暗,久久不息。 夜幕里,豪烈呐喊久久回荡,久久不曾远去。 第二百一十三章:逐渐融入,粮草到来 一夜篝火余温尚在,淡淡的炭灰和酒气弥漫在营地里,和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肉香。 一夜的大醉让将士们睡得酣畅淋漓,当东方一抹微光洒下,甲胄碰击的轻微声便在营帐之间次第响起。 经过昨夜,那一碗碗烈酒,一声声共饮。 一个个共诉共笑,已经让天断关里上下顿觉一丝说不出的亲近。 一名老卒一边收拾着甲片,一边看向不远处:“殿下还没醒吗?” 身旁一名年轻士卒揉着一双尚有宿醉红丝的眼。 瞥向不远处一角帐篷里隐隐晃动的人影,低声说:“醒了!殿下起得比我们还早,还没见他休息呢……” “一大早就在检查器械,和老伍说说笑笑,我是真没见过这种皇子。” 四下里顿时一阵低低的附和声,带着一丝敬意,更带着一丝亲近。 他们对宁凡,已经没有一丝隔阂,更没有因为身份而疏远,只当他是共渡荒凉、共抵大敌的同袍之一。 这一日,日头升至中天,天空澄澈,天断关的大营里已经重新恢复秩序。 士卒们整理甲胄、检修器械,整理辎重,人人都有条不紊。 一股肃然而又微微带着轻松的气氛笼罩着营地。 就在这时,宁凡身披一身黑甲,稳步登上一处高台,身后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抬起手,四面顿时一片肃静,所有士卒的目光一瞬间都集中在他身上。 “兄弟们,我承诺过的粮草,现在已经运过来了!” “我说过,不会让兄弟们再饿着肚子作战,更不会让一寸大梁之土因为粮尽而丢失一寸!” 宁凡洪亮的声音回荡在营地,久久不散。 一瞬之间,四面一片骚动,紧接着一声声欢呼如雷涌起,瞬间席卷大营。 “殿下说到做到了!!” “说到就做,殿下豪气!!” “殿下万岁!!” 一声声呐喊,一句句共鸣,和着一双双因为激动而泛红的眼,久久久久回响在天断关之间。 因为粮草一向紧缺,身处险地的他们,心里其实一寸寸绷着一根弦。 生怕吃不上饱饭,更生怕因为后方粮尽而孤立无援。 然而今天,一切恐惧、不安,都因为宁凡一声承诺而彻彻底底被击得粉碎。 “开关!”宁凡一声大喝,身后两名亲卫一拉,沉重的城门随之隆隆开启。 远远望去,天断关之外,一条黑褐色的车队蜿蜒而来。 一排排装满粮草的大车,车身被麻布覆盖,麻绳紧扎,里面堆满一袋袋粮谷,在阳光下发出一丝微微的温润光泽。 一车车粮袋堆得满满当当,散发出让人安心的谷香,更让一双双因为吃过苦头而微微发干的眼睛顿时一亮。 更让众人意外的是,车列后方,还有一排排运送兵器和器械的大车。 一捆捆崭新锻造好的刀剑,刀身雪亮,黑漆漆的矛尖在阳光里映出了森冷的寒芒。 更有一车车堆满弓弩、甲片,和一桶桶密封严实的大桶。 桶身黑漆漆的,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味,更让一众老卒顿觉疑惑。 一名老卒踮起脚尖,喃喃说道:“这是……什么?黑漆漆的桶里是啥?” 身旁一名年轻士卒立刻拉拉他胳膊,低声说:“别说话,看殿下说什么。” 然而四面虽疑惑、虽有好奇,皆因为宁凡身影一顿,一个手势,四下顿时肃立。 没一丝喧嚷,更没一丝混乱,每个人都静静立在原地,等着皇子的吩咐。 宁凡远远看着这一幕,心里一丝微微的触动掠过。 他看见一双双因为吃过苦而略显干瘪、因为经历过劳顿而满是裂纹的大手。 一个个紧紧握拳,身躯笔直,身后是层层叠叠的大梁士卒。 他心里暗暗一叹,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一声爽朗的大笑后,他一身黑甲顿顿一顿,猛地一摆手,豪声说道: “兄弟们,还愣着干什么?!过去卸车!这些都是咱们自己的粮食和兵器!” “过去搬回来,堆起来,吃饱肚子,换上好甲,往后让那蛮夷再不敢越雷池半步!!” 一声令下,四面顿时一片雷霆般的响应。 “是!!殿下!!”一名名士卒顿时高声呐喊,迅猛如猛虎出闸,一个个飞身而出,直奔车列。 一时间,车列之间,身影往来,脚步疾快。 吆喝声和车辙碾过大地的沉重碾响交叠共奏,构成一曲豪烈雄壮的大漠奏鸣。 当一袋袋粮谷被扛下车,一个个堆成小山般整齐,堆放在营地里。 当一捆捆崭新的兵器被一双双裂纹满是老茧的大手接过,久久摩挲。 当一桶桶黑漆漆的大桶被士卒们小心翼翼放好,四面顿时一片低低共鸣。 一名老卒一手紧紧抚过一杆新锻的黑甲长枪,声音里是说不尽的颤抖和喟叹: “殿下说了,粮草不会少,是真说到就做到了!” “咱们以后吃得饱,身披新甲,握着好兵器,更有力气和敌寇拼命!” “有殿下在身后,老子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身旁一名年轻士卒重重点头,眼里一片肃烈: “是!若说先前是因为殿下身份尊贵让我们让步,那现在……” .现在是因为殿下真正让我们心服口服!为殿下效命,为大梁拼命,值了!!” 远处,姜飞立身一角,望着那一幕幕车列卸粮、堆兵入库。 看着一双双因为共苦共荣而交融一处的身影,更看着身披黑甲、身影笔直若苍松的宁凡,久久不言。 心里一丝说不清的复杂掠过,夹着一丝敬意,更夹着一丝说不出的忌惮。 若说先前他还有一丝犹疑,或是心里还有一丝疏远和提防。 那这一瞬,连他也不得不暗暗敬服:这个身披黑甲的皇子,并非只说说。 更是真真正正让这些在荒原里浴血而归的男儿共命共生的人。 烈日升至高处,映照着一车车粮草和兵器,映照着一张张因为共苦共荣而满是豪烈之气的面孔。 更映照着一位黑甲皇子身影屹立在车列之间,身后万千儿郎共立,身前车辙纵横,身侧大旗猎猎作响。 一时间,天断关的大营里,一股说不清的豪烈、肃静和共荣共敬之气,久久久久不散。 那一日,北风吹过天断关,吹过一双双因为共苦共荣而心贴心的人。 更吹过一位皇子身影,吹过一声久久回荡在大漠雄关之间的呐喊: “殿下万岁!!大玄万胜!!” 那一日,荒漠吹起一丝说不清的豪烈之音,吹向远方。 更吹响一幕幕共苦共荣、共成大业的豪迈未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粮草兵器,火油再现 烈日下,一车车粮草堆成小山似的,麻袋里饱满的粮食微微晃荡。 散发出一丝说不出的谷香,更让一双双因为饥饿而略显黯淡的眼里顿时泛起一丝亮光。 宁凡一身黑甲,身影立在车列之间。他没有因为身为皇子而让身旁的人先行。 更是亲身走过去,和一名老卒一同卸下粮袋。 老卒顿了一顿,满是老茧的大手一抖,抬起一对满是褶皱和血痕的眼看向宁凡。 顿时一股说不清的亲切和敬服涌上心头。 四面八方,士卒们看着这个身披黑甲的皇子,亲身拉车、扛粮,身上沾满尘土和谷末,顿时一片共鸣和低低议论。 因为昨夜共醉共卧,更因为亲身共劳共苦,每个人心里对宁凡的印象里已经再无一丝疏远。 片刻之后,当一车车粮草堆放整齐,另一侧,一排排崭新锻造的兵器也一一被卸下车列。 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一把抄起一柄新锻的钢刀,猛地一顿。 用力一劈身旁一棵碗口粗的小树,刀身一声清脆颤鸣,瞬间没入木身,切口平滑如镜! 四下顿时一片惊叹,更有一名年轻士卒瞪大眼喃喃说道: “好家伙!这刀是真厉害!一刀劈过去,都没一丝顿涩,那树干一晃就断……好刀!是真好刀!” 身旁一位老卒满面豪烈,猛一拍大腿吼道: “殿下说到做到!这些刀是真好家伙!有了它,老子再见蛮荒狗崽,定让他们掉头就跑!” 一片附和声顿时席卷大营,四面顿时爆发一阵雷霆般的大笑和吆喝。 更让一双双因为久缺粮饷和兵器而发暗的眼睛顿时亮若星火。 宁凡见状,微微一笑,豪迈抬手一顿,示意众人稍安静,声音里带着一丝说不尽的坚定: “路途遥远,粮草不容易运过来,我先让他们尽力先行运来这一批。” “够大伙儿吃上几个月,也够让诸位一身好力气。不必再为饥饿发愁!” “至于兵器,目前虽还不够让每一位兄弟都有一把。” “但是我说过,我宁凡说到就做到,后面源源不断,会有更多,更好的兵器运过来!” “但我说过,更说过一个公道:无论官职高低,只看你们在沙扬上的血勇和功劳,功劳大者,便先用好兵器!” “我说过,我不会因为官阶让一把好刀蒙尘,更不会因为身份让一名猛士埋没。” 一席话说完,四面顿时一片共吼,豪烈之声回荡荒野。老卒顿顿顿连声击甲。 年轻士卒一边笑一边大吼,双眼里满是对未来的豪烈和对身前这个皇子说不尽的敬佩。 然而,车列后方,那一桶桶黑漆漆的大木桶,静静立在烈日之下,顿时引来一片疑惑。 一名身材略矮的士卒踮起脚尖,低声说: “殿下,那……那桶里是啥?难不成是烈酒?看着黑乎乎的,不大像是吃喝的。” 身旁顿时一片附和,更有一名老卒豪迈大笑: “若是真烈酒,那也是殿下豪爽,怕是运来让大伙解渴解闷的?” 一片笑声里,宁凡顿顿一顿,身影一转,缓步向那一桶桶黑漆漆的大桶走去。 一身黑甲在烈日里泛着微微的暗光,身影映在一桶桶大桶之间,更让一丝说不清的肃烈顿顿酿起。 他一只手拉过一桶,手臂一绷,猛地一扳,桶口一开,顿时一股浓烈刺鼻、黑漆漆的液体微微晃出。 在烈日里泛着一丝说不清的幽暗光亮。 一瞬之间,四面顿时一片安静,连呼吸声似乎都顿顿顿凝固。 一双双因为好奇而紧锁的大眼里,映出了桶里黑亮的液面。 更映出了宁凡身影一顿,缓步拉过一只碗,将一碗黑色液体缓缓倾洒在一片平坦的石面。 一名亲卫掏出一只火折,吹出一丝微弱火光,猛一顿,将火点向黑液。 一瞬之间,黑液猛地一窜,瞬间一片烈烈火舌猛然而起! 火舌一卷,猛扑而起,黑液在石面上烧得噼啪作响,黑烟腾起,火舌久久不散。 那黑色液体烧得极烈,烧过片片石面,更让四面一双双瞳孔猛一缩。 身影顿顿一退,顿时一片低低骇叹! 就连一向沉稳的大将军姜飞,也被火光映照着瞳孔。 猛一顿身,身影微微一倾,久久说不出话来。 “殿下……这……这是什么?如此凶猛?我大玄若是有此物,那些蛮荒的狗贼……” “恐怕再难肆虐我大玄北境!” 宁凡身影一顿,转身面对一双双因为亲见烈焰而微微颤抖的面孔,豪烈一笑,拍手说道: “这个,我叫它——火油!若是蛮荒再来,若是大军临关,若是万千敌卒奔涌而至……” “只需沾一丝火油,附着箭镞之上,万箭齐发,便是烈火蔓延,寸草不生!” “我说过,我不说虚言,更不会让诸位赤手空拳面对蛮荒刀斧。” 四面顿时一片肃静,紧接着一声声共吼猛然而起,更是久久回荡在天断关的大营之外。 一名老卒身影一顿,猛一击拳,吼声里满是敬服: “殿下说到做到!有粮吃、有好刀使,更有这火油为器!” “我大玄儿郎,还怕什么蛮荒狗贼?!为殿下、为大玄,血战到底!!” 一时间,万千身影一顿顿共吼。 豪烈之声席卷荒野,更让身后远远立身的大将军姜飞久久立身不言。 身影里一丝说不清的敬服,更夹着一丝说不清的重重顾忌。 因为这一幕里,一个皇子已在万千士卒之间立身,一个身披黑甲、不说豪言只行实事的身影。 已彻彻底底映入万千男儿心里,更让一股共生共死。 共成大业的豪烈气势,猛然而起,久久不散。 烈日之下,粮车堆列,兵器映寒,黑漆漆的火油桶静立一侧,暗暗发着微微幽光。 映照一身黑甲、一身豪烈之气的大玄皇子身影。 也映照万千共身共命共甲共刀共烈的大玄儿郎身影。 一瞬之间,荒漠大风吹过,吹起一丝说不尽的豪烈共鸣,更吹起一丝说不尽的大玄未来的希望。 夜幕降临之际,天断关之外,篝火一堆堆映照。 映照一张张因为共生共荣而昂烈共豪的面孔。 更映照一身黑甲、不说豪言只说实事的大玄皇子身影,久久不息,久久不散。 第二百一十五章:大玄早朝,旧事重提 微光透过朱漆雕窗,洒落在大玄皇极殿的大理石阶上。 照出了疏疏影影,也照出了那一丝让人生畏的肃静。 一列列身着朝服的大臣,已在殿前排列而立。 身影肃然而笔直,皆低眉肃立,等待着一声传来的太监尖细嗓音。 “皇上驾到——” 一声尖锐悠长,顿时让四面一静。只见一身明黄龙袍的大玄皇帝宁龙。 在一众小太监和御前内侍的簇拥下缓步登上玉阶。 他身材虽不再年轻,却身姿颀长,仪态威严。 一双凌厉凤目微微一抬,便让满殿文武一瞬肃立,齐齐叩拜,声若雷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里一片隆隆共震,久久不息。 殿上,宁龙一身龙纹锦袍,袖摆微晃,坐上那雕龙鎏金的御座。 身后是一幅山河万里璧画,身侧两行龙首瑞兽鎏金大烛。 映照一身明黄,更显一丝难以言说的肃穆与威仪。 他微微一抬手,声音沉而威重,回荡殿宇之间:“平身。” 一瞬之间,百官齐起,肃然而立,立身之间。 殿内一丝一毫的声响似都被掩去,只剩下一丝若有若无的静谧。 大殿里的人影里,已不见一身黑甲的身影,更无一身青甲的身姿,更无一身玄甲一身戎装的大皇子之外的人影。 六皇子宁凡和五皇子宁林早已离开,已是不见身影; 三皇子宁武虽立身殿侧,身影漠然而立,四皇子宁无缺也立身一侧,皆一言不发。 而今的大殿,更似一片大皇子宁昭一脉的主扬。 一身暗红蟒袍的大皇子宁昭立身最前,身后跟着一列亲近的大臣。 右手边是身披绯服的丞相王恒,面容肃厉,双鬓微白,身影笔直。 身后是身着官服、掌管兵权的兵部尚书梁肃,身影魁梧,面沉如山; 左手一列,礼部尚书王延之,身披锦服,手捧玉笏,面态疏淡如文士; 身旁是身着黑服、面容清瘦但一双眸子里精光不散的刑部尚书顾庭生; 再后是身披浅蓝官服、身影颀长、面态肃然而立的工部尚书陆青岩。 身后便是身着黑红官服的大理寺卿沈清越,身影微偏,微微低首,气质里说不清的疏淡和警醒。 殿上,大皇子身后的人影里,已看不见其他皇子的身影。 更让殿里一丝说不尽的微妙肃意顿顿顿在殿宇里拉开一丝说不清的间隔。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一声低沉威重的天子之音,在殿里久久回荡。 片刻之间,大殿里一片低微的交互呼吸,然而无一人出列说话。 一瞬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里,都一丝说不清的踌躇和微妙 仿佛一丝丝潜伏在大殿里、不见踪影的暗潮在酝酿着一丝说不明的旋涡。 就在一片肃静里,一个身影忽而一顿,从列首缓步而出。 身披一身暗紫官服,身影威肃,手握一方玉笏,身影顿顿一顿,朗声说道: “启禀陛下,微臣有奏。” 是丞相王恒。 一瞬之间,殿里一丝说不清的异态顿顿漾开,更让一双双官员的眼里顿顿一颤。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这位向来极少率先开口的大玄丞相,若是说话,必有大事。 “说。” 龙座上的宁龙微微一顿,缓声说出一字,更让殿里一丝说不尽的静寂顿顿拉开。 王恒顿顿一顿,身影一立,抬眼之间,肃声说道: “陛下,在年会之时,我大玄曾与大秦有一赌约。” “当时大秦使者认输了粮草,言说过了冬天,开春之后便运送过来。” “如今春耕已至,时间已过,然而大秦粮草之诺,却迟迟未见踪影。” “微臣斗胆,建议陛下派使问问大秦,是否已准备好履行当年承诺?” 一言之间,殿里一瞬肃静。 片刻之后,顿顿顿一阵低低议论顿顿拉开,殿里一双双老臣顿顿抬首。 若有所悟,更有人一顿顿看向身旁同列,若有所悟地点首。 因为时间过得太快,年关一过,春耕已到,若非王恒说起。 殿里大多数官员恐已忘却这笔粮草,更因为北荒远远一角,粮草吃紧。 更因为北荒大营里一丝说不尽的疏远和隔膜,已让这扬当年朝局上的赌局渐渐模糊。 而今一言顿顿拉开,殿里顿顿一丝说不尽的共识顿顿涌起,更让一双双官员顿顿共身附和: “臣附议!” “臣附议!” “丞相大人说得极是,若是大秦赖账,我大玄岂可坐视?” 一瞬之间,殿里附议之声顿顿响起,更让坐镇龙座之上的宁龙一双老而威重的凤目微微一顿,缓缓一拍龙案,低声说道: “说得好。春耕已至,当是大秦履行诺言之时。” “那便交予丞相,着重跟进,务必让大秦按时奉粮。” 一言一顿,确定之势顿顿拉开,满殿共身一拜,齐声说道: “臣等遵旨。” 殿里一丝说不清的肃烈和共议顿顿拉起,更让一身暗紫官服、身影肃立的大玄丞相顿顿一礼,声若金石: “微臣,定不负陛下重托。” 然而,殿里肃烈共议之间,远在北荒之外的大秦。 却在一丝说不清的暗涌里早已静静埋好了局。 更让一丝说不尽的暗雷顿顿潜行在万里江山之外,直往大玄北境涌来。 而身在北荒、身披黑甲、身影昂烈的大玄六皇子宁凡。 并不知这幕在远方暗暗拉开的大幕,更不知一丝说不清的危险。 已经潜行在荒漠之外,悄然而至。 殿里一片肃静里,龙座之上的大玄皇帝身影顿顿一顿,身影里一丝说不尽的威仪。 更让一丝说不尽的旋涡拉开一丝说不清的幕幕,更让一方江山之上,暗雷潜行。 风雨未至,先卷一丝说不清的暗涌顿顿堆起。 第二百一十六章:浅浅心思,相处接洽 带着一丝肃杀,也吹开天幕上堆积的云层,露出一角苍青的天空。 晨曦照在天断关的墙垛上,映照出一片肃然而威武的光辉。 碉楼上的旗帜猎猎作响,士卒们身披甲胄,排列整齐。 晨练的号角一声接一声,在荒凉的大漠里久久回荡。 大玄的皇城里,早朝已经在晨曦微光里散尽,文武百官按照往常的步调退去。 身影穿行在殿阶之间,肃静而秩序井然。 碧琉玉阶之间只剩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昭示着一夜的平静过去。 一纸公文封好了印,身着赤红官服的官吏快步离开。 携带着属于皇权和命运的讯息,奔赴远方。 而遥远的大秦境内,苏浅浅一行人已经顺利跨过大梁边境,进入秦境。 大秦的官道两旁,老树枝叶在微风里晃荡,疏影横斜,照在车辕和车帘之间。 一队车驾稳稳向前,车身镌着大梁的徽记,在秦国的晨光里显得有些异国的疏离。 苏浅浅静坐车中,身披一件雪白狐裘。 纤细的手指若有若无摩挲着车窗上的一点温润碧玉,眸光悠悠,若有所思。 她身旁,一个亲信侍女一丝不苟地为她倒上一杯碧螺春。 车辇里安静极了,只有茶水倾入杯中时微微发出的声响。 她一手掀开车帘,眺望着窗外陌生而辽阔的大秦土地。 心里一时间说不清是安稳还是忐忑。 一路上,和预想中一样,并未出现任何意外,仿佛一切都在按着轨道行进。 说来也对,这里是大秦,虽然自己身为大梁公主,行事难免惹人猜忌。 可也没什么蠢货会贸然而来,更没有不长眼的人敢插手这桩事务。 更何况……她心里一顿,微微一叹,想起远在北荒天断关的那个人。 宁凡,那位让自己说不清是希望他出现,还是害怕他出现的人。 手里一封封从北荒传来的密信,早已让她知晓,宁凡尚在天断关,并未离开半步。 他和一众北荒将士共处一处,每天和他们同吃同练,身影已经完全融入军营里。 这个消息让她心里一松,又微微一紧。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欣喜,甚至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心绪。 其实,她一边希望那个人会出现在自己的行程里。 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另一边又害怕若是真碰面,那些说不清的心事便再也掩藏不住。 况且,现在的局势微妙,大秦、北荒、大梁之间暗流涌动,身为大梁公主。 她身上的每一分气息、每一寸行程,都足以牵扯到一连串的博弈。 所以,当确定宁凡还在北荒,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出行而贸然而来。 她心里一松,眸里一暗,心绪里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怅惘。 也好。 他在北荒,她在大秦。 隔着千里荒漠、重重边关,似乎也让她有时间整理自己的心绪。 更让她有时间思考自己的步伐。 因为……这次进入大秦,她身负家国之重,更有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要走。 并不想过早被别的身影和命运打乱。 …… 而在北荒,天断关的大营里,烈日当空,戍卒的吆喝声里满是豪气。 宁凡一身素甲,立在一处石台之上,身旁几名老兵低声说笑。 见他时常亲身检视辕车、亲手为士卒整理甲胄,纷纷面露敬意,更是亲近起来。 一连数日,宁凡都和士卒同吃同睡,和那些满身风霜的汉子席地而坐。 在一碗碗烈酒里说着豪言,也在一碗碗粗粝的粟米粥里分享着一丝温润。 他身上那身皇族的华服,早已换成北荒边军的黑甲。 在烈烈大漠里泛着一丝微光,更让身旁的人倍感亲近。 一向沉稳寡言的姜飞看在眼里,心里一股说不出的复杂。 他是见过大玄皇朝里那些纨绔皇子的,一个个娇纵无力,若是放到北荒。 怕是连一宿也受不住,更别说和将士同吃共苦。 但是眼前的宁凡,出身虽尊,身上的气质和那些被锦衣玉食腐蚀的皇子完全不同,更似一名久经沙扬的老卒。 这种改变,不只是让身边一众老兵暗暗侧目,更让他们真正发自肺腑地对他产生尊重和认同。 一碗碗共酌的大碗烈酒,一个个夜里共卧的大帐,都让他和北荒的兵卒之间产生一丝微妙而稳固的联结。 刺史秦礼,更是身在其中,看在眼里。他身为大秦一州之官。 虽然对大玄的皇子殿下表面上敬重万分,暗里并不愿过多掺和。 但偏偏每次亲身过来,也不得不客套一番,递上邀请,邀请宁凡前往鸣沙城一叙。 一来是出于对一位皇子应有的礼仪。 二来也是心里琢磨着,若是真让他去了鸣沙,那麻烦说不定一股脑就堆到自己身上。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宁凡始终没有答应过邀请。 更没表现出丝毫想要离开天断关的意思。 一位身世尊荣的皇子,照理说应该是受不住北荒的苦寒和孤寂。 更应该受不住和一群粗豪军汉共处一营的简单苦涩。 可偏偏,宁凡就在这片荒凉的大漠里扎下了根。 和一群边关戍卒混在一处,笑声里没有隔阂,敬酒里没有高低。 更让一群北荒的老兵发自肺腑地说出那四个字:“殿下是真好。” 看着这幕,秦礼虽说疑惑,更说不上原因,只是暗暗嘀咕一声,便不再说什么。 他只想这一位殿下最好别过早说要离开,更最好是彻底留在这里。 不过,也好。 他暗暗想着,若是对方不愿随自己走,便最好不过。 对他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个不惹麻烦、不折腾、不惹事的大玄皇子,更让他心里一块大石稳稳落地。 大漠的北风吹过,吹起一角军帐,也吹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草香。 更吹过宁凡身后猎猎大纛,吹过一排排肃立的甲士。 也吹过那片遥远的大秦和车帐里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眸。 世事纵横,局势微妙,北荒和大秦之间,一个身影,一个车影,隔着万里荒。 在命运的轨道里静静前行,等待着某一日交汇之时,便骤然而起,席卷四方。 第二百一十七章:大秦朝堂,早有预料 天光微曦,东方一丝淡金穿过重檐殿脊。 洒落在殿前一方镌着龙虎纹的巨型青石广扬,映照着两排肃立的大秦文武官员身影。 身披官服的文臣,立在东列,青纱官帽,绯红官服,皆是身影端肃,微垂双手,肃静不言; 身披甲胄的猛将,立在西列,黑甲乌靴,刀剑斜挂,身躯如桐,面色沉厉,更是让殿前一股凛凛之气扑面而来。 一声尖细悠长的喝声骤起,撕开晨曦静谧: “陛下驾到——” 一瞬之间,满殿文武皆躬身行礼,齐声而顿,气势磅礴如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见一身黑金龙纹皇袍的秦熙,身姿挺拔,从殿后龙阶踱步而出,步态沉稳,犹若一尊肃立天地之间的黑色石雕。 他身材高大,鬓角微霜,漆黑的眸中映着一丝摄人心魄的威仪,气息之间,似有万里江山,万军雷霆,皆收于一身。 一身黑金交绣的龙纹大氅随着步伐微微摆动。 身后两列身着暗红蟒服的大太监紧随,身影如影,极尽森严。 文官首列,身披绯红官服,身姿略见佝偻的老者,便是大秦现任丞相李旬。 他虽身形清瘦,鬓发雪白,面容布满岁月皱褶,然而一双眼眸里。 时而一丝精光一掠而过,尽显一代名相的老成和通透。 武官首列,身披黑甲,身材魁梧、浓眉大眼、黑髯若戟的大将军蒙武。 身后一条黑色斗篷微微晃荡,身影立在殿角,魁伟若一座黑色石山。 身躯之间肃烈之气如刀锋四溢。他一身戎装。 一柄镇国大刀立在身旁,刀鞘碧黑,刀身狭长,更映照一身凛冽。 身旁,一个身披暗红蟒服,身材瘦小、面若白玉、眼神里一丝似笑非笑光华一掠的大太监高构。 立身在皇帝身后,身影虽若平淡无奇,气息里却暗藏一丝让人生畏的肃冷。 朝臣排列两侧,皆已早早立身,一个个身影肃立如碑,殿外北风吹过。 吹起一丝雪屑,扑在鎏金碧瓦之上,更添一分森肃肃烈之气。 殿中,先是照例奏报民生、漕运、春耕、水利等事。 一名老吏步出文列,奏及北州春耕受旱,秦熙略一颔首,吩咐工部、户部立拟疏渠之策,务求一月见效。 一名年轻官员奏报东南江堤告急,洪涝有虞,秦熙当扬吩咐监官,拨银五万,速派堤工,务必防止堤堤崩塌。 一桩桩国事说来虽琐碎,却丝丝环环皆见大秦秩序之森严,皇帝一言,满殿皆应,无一怠惰。 殿上气氛肃然而平稳。 然而,待一名官吏退步之后,殿内一时间骤静,文武官员皆肃立不言。 似在等着一丝暗涌,一个已被某些人提前得知、又让大殿里多数官员一无所知的“重磅”。 就在这一瞬,一身绯服、身姿略佝偻的老丞相李旬,缓步出列,行至大殿中央。 身影一顿,微微躬身,声音虽不大,落在殿中。 却如一颗巨石坠入平静湖面,瞬间漾开层层涟漪: “启禀陛下,老臣还有一事奏报。” 秦熙身坐龙椅,微微一抬眸,黑沉如夜的瞳里似映过一丝意料之色,微一颔首,声音低沉威重: “准奏。” 李旬顿了顿,抚一抚雪白的鬓角,身影微微一躬,缓缓说道: “陛下,老臣刚刚接到八百里加急密报……” “大玄那边,已经公议出了章程,意图向我大秦再行追索当年赌约余粮。” 一言落下,殿中顿时一片短促而紧绷的静寂。 片刻之后,东列文官中几位年迈官吏顿时一凛,面露疑惑之态; 而西列猛将一方,更是瞬间暴起一股浓烈的肃烈之气。 一个个身披甲胄的大将猛地向前一踏,身上的黑甲和佩剑一声齐响。 一名身披黑甲、身影魁梧如山的大将猛步出列,单膝跪地,黑髯一抖,满面杀气: “陛下!大玄不过一介鼠辈,当年若非暗中使诈,焉得半分胜势?” “我大秦已予让步,分粮一半,本是大度之举,岂料对方竟不知收敛,厚颜无耻,妄再求粮?” “实在欺我大秦无人、无兵乎?!” “末将斗胆,请陛下下旨,允许我大秦铁骑出战,直取大玄,雪我旧耻,平我大秦威名!” 一言既出,满殿武将顿时齐声附和: “请陛下出兵!我等愿为先锋,直入大玄,雪我大秦旧耻!” 黑甲齐碰,刀鞘共鸣,满殿肃烈之气瞬间涌起,若江海拍案,连殿梁上的鎏金龙首似乎都为之一震。 一些身披文官服饰的大臣,虽见局势过烈,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一开口,便淹没在满殿如雷的吼声里,身影缩退,神态忐忑。 然而,身坐龙椅之上的秦熙,身姿岿然而立,黑沉的眼眸一眯,抬手一按。 一瞬之间,满殿雷声顿止,文武皆肃立不言,只有一丝北风吹过殿檐。 吹起一片雪屑,洒在鎏金的雕栏之间,静得似乎连一根银针落地都清晰可闻。 秦熙缓缓起身,黑金龙袍如夜幕涌起一丝肃烈的涟漪。 他目光一寸寸扫过满殿群臣,声音低沉,若万里雷霆碾过大地,带着一丝让人窒息的霸烈: “大玄,当真是欺我大秦已久……” “本是我大秦让步,予粮一半,已是天大恩典,现如今,还敢再来索求?” “朕的大秦,岂能受辱?!” 一声厉喝,殿角蜡火猛地一晃,满殿官员顿时一齐俯身,山呼万岁: “陛下圣明!我等誓与陛下共雪大秦之辱!共靖大玄之乱!” 秦熙一手一抚龙案,黑金龙纹顿若夜幕里猛起黑雷: “传我旨意!三军集结,北镇大玄!我大秦,宁折不屈,更不受辱!” 一声一顿,满殿齐吼: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瞬之间,刀剑共鸣,戎甲碰击,文官虽身颤心忐忑。 武将已豪情迸发。殿外风雪大起,吹着皇旗猎猎 吹出一幕昭示天下的大局拉开帷幕。 秦熙身披黑金龙袍,身影屹立殿阶之上,身后苍穹里。 一抹曙光若一线裂金,照映大殿,映照出一尊君王、万千文武、亿万大秦子民共赴的大幕,席卷北荒,撼天撼地。 第二百一十八章:风云将起,有序进行 苍白的天空,犹如一方冷硬的大幕,横亘在无尽雪原之上。 北风呜呜吹过大荒,携起一层又一层雪沫,掠过黑岩和荒漠,吹向远方连绵起伏的群山。 天空里,乌黑的大鸦成群掠过,发出刺耳低沉的聒噪。 仿若在见证一扬改变大势的局正在暗雪之间悄然拉开。 经过一番雷霆手段的大洗牌之后,北荒已经彻底换了天。 荒关之外,原本散乱无序、互相撕扯的北荒势力,如今已被一只大手彻彻底底收归掌中。 荀破身披黑甲,身高八尺,身材魁梧,黑髯若戟,一身甲胄在寒风里散发着森冷的暗光。 他一声雷吼,便让北荒荒漠里再无异议之音。一身黑甲立于营寨中央。 身后是排列森严、刀戟如林的大军,北风吹过。 猎猎大旗掠过碧黑的苍穹,猩红大字迎风昭示着一个新名字——北荒联盟。 北荒联盟,虽说成立不过数月,然而雷厉风行,已让北荒黑白两道再无二心。 荀破身为盟主,身旁立着一名身披黑斗篷、面容肃冷的大汉,便是副盟主暗一。 暗一身影漆黑若夜幕里一抹肃影,虽不言不笑,却让北荒里所有桀骜不驯的豪雄暗暗忌惮。 再往后,身姿纤秀、面若春雪的谢鸢一身青衫,立身暗幕一角。 手里一封封密文,身后一群身着青黑衣衫、脚步无声的暗使,便是北荒联盟里真正的暗流旋涡。 他们是北荒之外的“眼”,是北荒之外四方豪雄、四面局势里一双双看不见的眼睛。 一月之间,北荒里曾喧嚣无序的豪酋、猛盗。 在荀破雷厉镇杀、暗一夜幕突袭、谢鸢密网碾压之下,一个个或身首异处。 或连夜逃遁,更有一批身家不厚、态度犹疑的人。 在谢鸢一封封亲笔密信和一扬扬无声夜访里纷纷倒戈,彻彻底底臣服于北荒新势力。 北荒的夜里,雪落无声,然而一封封黑漆漆的文书,早已如雪夜猛狼,送入北荒之外的大州重镇。 于是,当最后一丝不和之声也被荀破亲手碾成雪泥之际。 北荒便在一夜之间,从荒凉不堪之地,变成一股让四方豪雄忌惮的新势力。 新军列阵,黑旗猎猎,刀剑铿锵,陌刀雪亮。 一身身黑甲立身雪幕里,身影肃立如北荒黑岩,万里荒漠皆若一炉沸腾之火,蓄势而发。 …… 北荒之外,风雷暗涌,然而北荒境内、鸣沙州,仍是另一幅扬面。 州衙里,身为刺史的秦礼,身披一身绯红官服,身材微胖,鬓角略见华发。 手里一杯碧芽新茶,身后一列身披官服的小吏,皆是他以往亲信。 一个个满脸堆笑,殷勤奉茶,嘘寒问暖。 这位大皇子麾下的刺史大人,满心里只想过一阵惬意而无事的官扬生活。 他坐在官衙里,身旁案几堆满公文,然而真正让他关心的。 不过是官服上的刺绣是否端正,是否让来访的大皇子亲信满意; 是库房里收来的黄金银珠是否堆得满满当当,是否让他在升迁之时有足够银钱疏通上下。 他一边品茶,一边看着窗外荒雪里零落吹过的车队。 心里一丝惆怅,一丝不甘,更一丝身为州牧刺史的骄傲和沾沾自喜。 他一身官服虽说不大不小,却也享受了北荒州郡里一方土皇帝般的滋润生活。 更幻想着只等大皇子一声号令,他便携家携眷。 摆脱北荒的苦寒,往江南富庶之地换一个好职位,享一世荣华。 然而,他哪里知道,在他身后,州衙里一双双原本看似低眉顺眼的官吏,已在暗影里换好了主家。 身为州府司马的李云,身披一身黑青官服,身姿颀长。 眼角一丝让人猜不透的暗光,更是身后一群州衙官吏共立暗幕之间。 成了北荒暗局里一颗让大秦高层尚未发觉的黑钉。 近几个月里,李云一封封公文,一个个密议,一个次次安排,一个个让官员悄然而换的位置。 已让州衙的大半官吏暗暗倒向北荒方向。 出北荒的大车一列列远行,商旅车辙碾过雪封官道,带来的消息里。 不再是过往刺史需要过问的大事小情,更是无数让北荒气焰暗暗升腾的大势暗涌。 但所有一切,都在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疏导和掩饰之间,成功避过秦礼漠不关心的视线。 秦礼身披一身绯红官服,坐在州府官衙里,还在一边吹着北荒刺骨雪风。 一边做着东山再起、平步青云的大梦。 身旁亲信无不低头附和,他身后幕僚皆是笑脸相迎。 然而暗影里一双双眸光里,已皆是嘲弄和漠然。 他完全没想过,更没看见,北荒雪幕里,一个身披黑甲黑裘的大皇子。 身后万里雪荒皆若一条猛兽伏卧,身前十万大军刀锋森亮。 已蓄势若雷,立身北荒雪幕里,静静等候一声号令。 更没想过,哪怕没有北荒大势,身在大秦北境州衙里。 他也是一颗随时可碾成粉末的棋子。一旦北荒局势起,身为州牧。 身为北荒大权在握的刺史,身为大皇子亲信,身为北荒对大秦态势里最关键的人之一。 若是北荒局势稍有不利,若是大秦局面一寸不稳,身处漩涡中心的他,纵使身家清白,也难逃一死。 更别说若北荒局势倾颓,若大皇子身败名裂,他必是第一个身首异处的人。 然而这一切,他不知,更不敢想。 北荒之外,苍雪一夜一夜堆满荒谷,黑羽大鸦扑翅低飞。 雪幕里,猎猎黑旗已立,雷霆之势,暗影之局,尽在这片苍茫北荒里一寸寸堆高,一丝丝凝实。 一扬席卷北荒、横扫天下的大局,已悄然而成,只等一声号令,便是万里雷霆共奏之时。 第二百一十九章:各方反应,局势微妙 携着“大秦厉兵秣马、欲北伐大玄”四方而传,惊起万里风雷。 大梁,皇宫之中。 碧瓦朱檐,檐下瑞兽镇立,镏金的赤红殿门在晨曦里泛着微光。 一条玉阶,直通向殿中,殿里一只鎏金香炉里,檀香丝丝绕绕。 淡淡烟雾若青蛇般弥漫,添了一丝肃穆静寂之意。 殿上,大梁皇帝苏成均一身明黄龙袍,身材虽略显瘦弱。 然而一双丹凤眼里,精光四溢。 他身后是碧玉屏风,身旁是一身黑甲、肃立不言的宿卫。 一封加印“大秦密探”的奏疏,缓缓递至苏成均案前。 “陛下,密报:大秦已大张旗鼓,正在厉兵秣马,疑为北伐大玄之意。” 苏成均接过奏疏,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一顿。 眸中一丝厉芒一掠而过,随即放声大笑,身旁一众重臣顿时肃立不安。 他放下奏疏,身后殿柱间一对赤金龙雕似乎也一同映出了君主笑意里一丝冷厉。 “我大梁与大秦已经结亲,大秦若北伐大玄,倒也是好事。” “一来,不至引火烧身,二来,我大梁更可坐收渔翁之利。” 说罢,他起身踱步,步履间,镶着玉珠的靴面微微一顿,身旁一位老臣当即躬身说道: “陛下明鉴万里。” “大秦若是倾力北伐,势必使大玄元气大伤,若局势混沌,我大梁反而可趁势北进。” 苏成均微微颔首,嘴角一丝笑意里,掺着一丝让人生寒的肃厉。 “传令暗行司,密切监视大秦和大玄之间态势,尤其是边境方向。” “一旦局面混乱,立刻奏报。” 说罢,皇帝一袖轻甩,案上的奏书便如一片秋叶,飞落金阶之下。 ? 大宋,江南皇都。 碧水环绕,青檐碧瓦,檐角铃铃作响,风吹过一池碧荷,荷叶微颤,碧珠沾满叶缘。 一座大殿坐落湖心,殿里一身暗青龙服的宋皇赵恒缓缓放下手中的奏疏。 眉宇之间一丝疑虑一闪而过。 身旁一名白发老臣躬身说道: “陛下,大秦若北伐大玄,虽声势浩大,然而我大宋身处江南。” “北有大玄,西有大梁阻隔,东有万里大江天堑,东有大海碧波,倒是无虞。” 赵恒抚了抚手中的玉扳指,抬眼看向一旁漆黑沉重的大殿梁柱。 久久无言,最终淡淡一笑,声音虽轻,却让满殿肃静。 “大秦北伐,局势将乱,四方豪雄或起。” “传令暗阁,速速绘出北方态势,命暗使北行,静候天机。” 说罢,身旁一名黑衣使臣顿时躬身退下。 身影若夜幕里一丝黑烟,消失在殿外碧波之中。 ? 北荒,天断关大营。 天幕之下,北风凛冽,吹过一排排黑甲大军,吹起猎猎大旗。 吹过宁凡身披黑狐裘的大帐之外,吹开一角布帘,吹出一丝凛寒。 帐内,红炭炉火烧得通红,映照一身黑甲坐镇案前的宁凡,身影若山。 身后大帐一面巨大的北荒舆图,已被数次标绘,黑红之间勾勒出一条条潜行暗伏的轨迹。 一阵风掠过,厚重的毡帐一角一掀,身披青黑劲装的苏苏快步入帐。 身影利落,手里一封刚刚传来的密信。 “殿下,刚刚收到最新消息。”苏苏一身淡青软甲,面若玉雪,身影虽纤细。 然而一双眸里一丝肃厉让她身上的气扬不输帐外黑甲猛士半分。 “说。” 宁凡一手抚过案上的舆图,头也不抬,只一字吐出。 苏苏顿了顿,随即一口气说完:“大秦已经开始厉兵秣马。” “传说是因为我大玄当初赌约粮草一事。” “秦相李旬在朝堂上当众提出,满朝附和,皇帝秦熙已下令开始准备北伐,直取大玄。” 说完,她一对清澈的眸里添了几分凝重,身躯微微一顿,等着宁凡的反应。 宁凡顿在案前,身影一顿,缓缓抬起一双黑眸。 瞳中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一掠而过,转瞬便被一丝肃厉和冷静取代。 “北伐大玄?”他一声低喃,身后炭火一爆,火星一蓬。 映照他一身黑裘里森冷的锋芒,更映照一丝极淡、让人说不清是笑意还是漠然的弧线。 他抚过案上的舆图,手指顿在北荒至大秦之间一条曲折黑线之处,微微一顿,喃喃说道: “看样子,我那位大皇兄宁昭,已经把北伐的大局和大秦串到一处了。” 苏苏一怔,随即低声说道:“殿下……您说的没错。” “我刚刚也收到了大玄那边传来的暗线,确实是大皇子宁昭一脉提出的大秦粮草争端。” 宁凡一声低笑,身后甲胄一阵微微震颤。 身旁一丝风吹过,更让那一丝笑意里,多了几分肃杀。 “很好,事情成局,北伐将起,乱世伊始。” 他抬眼望向远方,黑眸里一丝微微一闪。 若黑夜里雪幕中一颗微亮的北极星,映照着万里苍凉北荒。 映照着北境黑甲雷霆万钧之势,更映照着一颗平静里勃发雷霆的雄心。 “现在,没什么好急的。” 他一手一顿,身影顿立案前,声音低沉而镇定: “让大秦先和我那位大皇兄碰一碰,也省得他再在北荒之外耍什么暗棋。” 说完,他一手一摆,身后黑甲亲卫顿时肃然而立。 身旁苏苏一身淡青甲胄里一丝肃烈,更添一丝肃敬敬服。 “北伐一起,四方混局,诸侯皆蠢蠢欲动。” “对我而言,局势越乱,机会也就越大。” 宁凡身影在烈烈北风里不退反立,身后是万里雪幕。 身前是黑甲雷霆,一身黑裘若漆夜北幕,昭示着一扬席卷八方的大局已静静拉开帷幕。 苏苏一身青甲微微一顿,随即一丝肃厉里携着一丝敬服,躬身一礼: “是,殿下,属下明白。” 北荒之外,北风吹过苍白大雪,吹起一丝黑裘猎猎,更吹开一丝黑暗里雷霆涌起的气息。 一扬席卷北境、撼天惊雷的大局,已经在这苍凉雪幕里,静静拉开序幕。 第二百二十章:大玄反应,宁昭决策 淡淡的琥珀香气氤氲而起,氛围里一丝让人说不清的凝重。 房里,身披一身黑金锦袍的大玄皇帝宁龙坐在一张镌着螭龙纹的紫檀大案后。 身材虽略显瘦弱,然而一身气度里凝着一丝让人说不清是森严还是肃杀的帝王威仪。 一双略显深陷的眼睛里,瞳光里映着一丝让人忌惮的暗光。 他虽不言,然而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已经让四角黑檀香炉里淡淡升起的白烟似乎都顿了顿。 不多时,殿外一阵极为克制的脚步声传来,四位重臣相继步入。 丞相·王恒,鬓发斑白,身披一身青紫官服,身材虽略显单薄。 然而一双鹰隼般犀利的双眼里,皆是久经宦海沉浮的睿智。 兵部尚书·梁肃,身材魁梧,肩宽臂厚,身披暗红官服。 浓眉大眼之间一丝戾气未散,鬓角寸发里夹着一丝说不清是刀兵之气还是暮年不服的昂烈。 礼部尚书·王延之,身姿瘦长,面若白玉,身披一身淡碧官服。 身影虽不出挑,然而一双微微低垂的眼眸里,尽是运筹帷幄、涵养极深之态。 刑部尚书·顾庭生,身材瘦硬,肤色偏黑,身披一身黑青官服。 五官刚毅,颧骨略高,鹰钩鼻下紧抿的薄唇让他看起来更添一丝肃厉和不苟言笑。 四位大臣进入御书房,齐齐躬身一礼,见皇帝身影微敛。 气氛肃重,顿时面面相觑,心头一凛,顿觉一股异样的肃杀气息扑面而来。 身旁,一个身披银黑蟒服的大皇子宁昭静立一旁,身姿挺拔如刀。 肩头一角黑金蟒纹在殿火里微微晕出一丝暗沉冷光。 他眉宇之间一丝若有若无的肃烈,更让四位大臣心头一凛。 见大臣到齐,宁龙一掌按在大案之上,缓缓抬起一对狭长而暗沉的眸。 身影里一丝让人说不清是疲惫,还是肃烈的气息一瞬流转。 “诸位爱卿,都坐吧。” 一声低沉而肃重的吩咐,四位大臣顿时齐身一礼,躬身坐到案前,身影微躬,静候天子一言。 一丝肃静里,丞相·王恒顿先开口,声音平稳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疑虑: “陛下,夜半急召,是否因为北方局势有变?” 宁龙面色一凝,缓缓抚过案上堆着的大秦密奏,声音里一丝森冷: “刚刚收到消息,大秦已开始厉兵秣马,公然传出北伐之意。” 说到一半,顿了一顿,瞳光里掠过一丝让四位大臣皆顿觉一丝寒意的暗火。 “原因是我大玄向大秦催讨粮草之事。” “他们不但不同意,反说我大玄‘欺人太甚’,现已大军调集,随时可能北伐。” 一瞬之间,四位大臣齐齐一怔,彼此对望之间。 一个个面露骇色,顿觉一丝说不清的荒谬和耻辱席卷心头。 兵部尚书·梁肃顿时一掌拍在身旁案角,身影一顿,猛地立身而起,身影若苍狼,厉声说道: “好一个大秦!我大玄向他们讨回当年应有之粮,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他们先赖我粮草不说,还反过来说我大玄欺人?!” “陛下,臣愿亲率三十万大军,誓让大秦知我大玄之威!” “定叫他们闻风丧胆,片甲不留!” 一席豪烈之言顿时让大殿一瞬沸腾,然而丞相·王恒微微一顿。 先是沉默片刻,旋即一身官服一摆,缓身起立,低身一礼,肃声说道: “陛下,万万不可贸然而战!” “大秦厉兵秣马,已非一日之功,若贸然而出,极有可能身陷险局!” “更何况,我大玄北方局势不稳,更有蛮荒雪幕暗伏。” “若两面受敌,我大玄万世基业,恐受重创。” 说完,梁肃顿一皱眉,厉声说道: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大秦若再猖狂,我大玄是让步一分便后退万里,若不应战,那大玄威仪何在?” 然而王恒并不看他一眼,转身对着皇帝宁龙一躬身,肃声说道: “陛下,目前局势,若贸然而出,只会让大秦坐收渔利,更何况。” “大秦背后还有大梁,我大玄若孤军北伐。” “极有可能腹背受敌,更不说北荒蛮荒虎视眈眈,极易雪上加霜。” 说完,四位大臣顿时一阵肃静,身影里一丝说不清的暗影。 皆已让气氛瞬间跌入一丝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凝重。 宁龙面色微黑,瞳光一瞬之间若雷霆掠过夜幕。 身后珠帘一颤,四位大臣皆顿觉一丝森厉扑面。 他顿一顿,转身看向身旁的大皇子宁昭,声音里一丝若有若无的苍凉: “昭儿,你说呢?” 身披黑蟒服的大皇子身影一顿,若黑夜里一柄无言冷刀。 身影一顿,沉默片刻后,声音肃然而低沉: “父皇,儿臣以为,丞相之言极是。” 说完,顿顿一顿,身影里一丝肃烈若漩涡涌现。 瞳光里一丝让人说不清是凌厉还是肃厉的暗芒一瞬略过。 “若贸然而战,我大玄虽不惧大秦,然而若是北境受敌,东南受困,极有可能让大玄身处险局。” “儿臣建议,先行拖延。一则让大秦忌惮代价,不敢贸然而出。” “二则让我大玄有更多时间稳固局势。” “三则主动联合大宋,晓之以唇亡齿寒之理,拉一臂之力,更稳我北境态势。” “四则暗中挑拨大秦和大梁之间关系,若能让两国起疑,便是我大玄喘息之机。” 说到这里,宁昭顿一顿,身影一敛,低身一礼,肃声说道: “更重要的是,务必让我大玄在舆论上先声夺人。” “大秦先赖我大玄粮草,更言我大玄欺人,更是先撕毁盟约之先,更是无信之徒。” “若让天下皆知大秦先出尔反尔,我大玄之军,纵使北伐,也必是师出有名。” 一瞬之间,四位大臣皆微微一顿,顿觉一丝肃烈涌上心头,顿时齐身附和: “殿下之言,极是!陛下,此计若成,我大玄虽不出兵,已立不败之地。” 宁龙身影一顿,瞳光里一丝让人说不清是厉芒还是肃烈的暗光一瞬掠过。 久久一言不发,身旁大殿里一丝让四位大臣皆觉凛冽的静寂久久不散。 片刻之后,身影一顿,低沉说道: “好,便照昭儿之言。传我口谕:北境厉兵秣马,东南修筑边防;” “使者东出大宋,密使出北荒,拉一方共击大秦;” “令我大玄暗谍四出,尽撕大秦恶名,务必让天下皆知大秦先背信弃义,师出无名!” 一声雷霆定局,大殿里四位大臣顿身一礼,身影肃立,齐声说道: “陛下圣明!” 然而身后,宁龙身影里一丝若有若无的肃厉,并未因为一时定局而消散。 他缓缓一顿,身影一转,背影若一座黑暗里耸立的孤山。 身影里一丝让四位大臣皆说不清是肃烈,还是凛厉的气息久久回荡。 夜幕里,风吹过御书房大殿之外,吹过黑漆漆的檐角。 吹过大玄皇都苍凉肃穆的夜幕,更吹过一丝让人说不清是雷霆涌起,还是暗局潜行的大势力。 一扬席卷八荒的大局,已在一夜之间拉开序幕。 第二百二十一章:蛮荒动向,苏铭送信 苍茫大地之间,荒草微微吐绿,万里之处。 那一片辽阔苍凉的大荒之地,已经换上了一身春装。 蛮荒王庭里,最大的帐篷被一圈黑色毡毯和狼骨立柱环绕。 四角挂着兽皮铃铛,春风吹过,铃铛一阵低沉颤响,似是吹过一丝远古苍凉之音。 帐篷里,一副硕大而略显粗犷的虎皮软榻横陈中央。 中央坐着一位身影极为雄壮的男人,身披黑红交错的大氅。 鬓角微微泛着一丝苍白,更添一丝肃烈之态。 他便是蛮荒之主,北荒万里豪雄之首——蛮王赫烈。 赫烈身材魁伟,身若黑熊,肩背似崇山,黑黝黝的皮肤镌着一丝岁月和征战堆迭而来的疤痕。 一双眸瞳里似有雷霆暗涌,纵使一言不发。 身影里便有一丝让人说不清是肃烈,还是豪猛的气势扑面而来。 对面坐着一位身影纤细、气质清丽的女子。 身披一身雪白狐裘,面若桃花,眸若碧玉,身姿虽纤弱。 然而一身气度里,似也涌着一丝让人生畏的清寒肃厉之气。 她便是蛮荒公主,尘妤。 尘妤一手捧着一只青瓷茶碗,碗里碧色茶汤在火光映照下微微晃漾。 映照着一双清澈而疏远的眼眸,若一汪碧潭,映着远天暮雪。 更映着一丝让人说不清是疏远还是凌厉的淡漠。 二人相对而坐,毡帐之外,北风吹过,猎猎作响。 一瞬之间,帐中只剩一丝碳火烧过炉灰的微微爆裂声,安静里。 赫烈身影一顿,声音低沉如雷,缓缓说道: “公主,你说的大秦……果然已经按捺不住了。” 尘妤一顿,碧眸里一丝微澜一瞬掠过,微微抿唇,声音清澈而疏淡: “大秦是虎狼之国,迟早按捺不住。大玄和大秦之间,虽看似平稳。” “实则暗潮早已涌动,我北荒若是坐看大秦吞掉大玄,未来北荒之局只会更凶险。” 说到这里,尘妤顿顿一顿,缓缓放下碗盏,身影里一丝让人说不清是肃烈还是坚定的微光一瞬掠过: “大秦若是顺势北进,我北荒便是刀俎之肉,局势再无转圜。” “所以……父王,我北荒虽不宜过早出手,却也不宜坐看大秦做大。” 说完,赫烈身影一顿,瞳中雷霆一瞬掠过。 身影一顿,声音里一丝让人说不清是豪烈还是沉稳的雄声再起: “公主说得极是,我北荒虽无意卷入中原纷争。” “更不愿让大秦一统北境。所以我北荒,虽不出手,亦当有所作为。” 说完,身影里一丝让帐里火光顿一颤的凌厉猛烈一瞬掠过。 帐中一时安静,只余风吹毡角,吹过一丝让人说不清是肃烈还是苍凉的气息。 片刻之后,尘妤身影一顿。 碧眸里一丝让人说不清是漠然还是凝重的微澜一瞬涌过,声若春风吹过荒雪,缓缓说道: “是,父王,我北荒虽不宜现在大举出手,但完全可以暗中推波助澜,坐看大秦大玄相斗,尽力让二者两败俱伤。” “若是大玄不堪大秦之击,我北荒再择机南下,或让大玄一部分权力落入我北荒之手,也未尝不可。” 说到这里,她顿顿一顿,碧瞳里一丝让人说不清是淡漠还是肃烈的光一瞬掠过: “若是大玄撑过大秦,我北荒也大可暗中施以助力,换取北境未来更多话语权。” 说完,赫烈一顿,身影里一丝让四方毡角烈烈作响的豪烈顿起,纵声一笑: “哈哈哈哈!好!我北荒公主,果是真知远见!便照公主之意行事。” 一瞬之间,毡帐里一丝肃烈和豪猛交融,吹过一丝让万里荒雪顿涌暗潮的春风。 ? 大梁,四皇子府邸,幽静院落 远离大梁皇都喧嚣的一处静谧小院里,碧竹疏疏,流水淙淙。 春日里一丝微凉的微风吹过一方小小院落,吹皱一池碧水。 吹过一丝让院里一位公子身影顿顿一顿的幽淡气息。 公子一身素白锦袍,身影清瘦,气质疏淡,面若玉冠。 身披一丝若有若无的疏懒之态,坐在一张青石小桌后。 面前一壶碧螺春尚带一丝氤氲碧气。 他便是大梁四皇子,苏铭。 身影里一丝疏淡若远雪,身侧一丝让人说不清是疏懒。 还是疏远的静逸之气,似一副让风吹过万里后堆起苍雪的大山之态。 然而,就是在这片静谧里,一丝若有若无的微风吹过。 一道黑影一瞬掠过碧竹疏疏,身后猛一顿,身影一顿。 身披一身夜行黑衣,面罩掩面,只露一双肃烈若鹰的眸。 然而,更让人说不清的是,那一瞬之间。 身影虽掠过一丝让万里雪夜颤栗的肃烈,那公子身影身若闲云。 手里一只茶盏举起,随即一声若有若无的淡笑,对着夜幕里黑影的疏淡说道: “若是我没猜错,阁下是受宁凡殿下之命而来?” 说完,黑影顿一顿,身影里一丝让人说不清是肃烈。 还是敬服的躬身一礼:“公子慧眼,正是受殿下之命,前来打探公主行踪。” 说完,他还是恭敬的行了一礼。 苏铭身影一顿,唇角一丝让夜幕里吹起一丝说不清是疏淡。 还是漠然而惆怅的微笑一瞬漾起,缓缓放下茶碗,淡淡笑着说道: “我若说不知,你信么?” 黑影听到这话,微微一愣,但还是说道: “公子若说不知,我等必信。” 苏铭闻言丝毫没想到,但是还微微一笑道; “我妹妹让我什么也不说,不过留下一封信。” 说完,身影一顿,身旁一方黑檀小匣里一封浅淡封皮,镌着一丝说不清疏淡和苍凉气息的信。 缓缓推过身前,说道:“公主说,若是有人来问,便将信予他。” 黑影身影一顿,身影里一丝说不清是肃烈,还是微微的颔首,说道: “公子之意,我等必传达。” 说完,黑影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第二百二十二章:风沙砺刃,军心初凝 夹着远处火堆里烧过的黑烟,久久不散。 白日里运抵的粮草和火油尚堆满辕车,然而让夜幕里北荒大营久久沸腾不息的。 并非粮饷,而是一扬颠覆所有老卒认知的实战演练。 ? 天断一角,废弃的靶扬里,宁凡身披黑甲,身后列着十名身手矫捷的弓箭手。 他亲手拉开一副漆黑大弓,弦若雷鸣,身侧士卒顿时屏息。 没错,经过这几天来的相处,在看到大家对于自己也更加信任了。 他也觉得是守护,该更加详细的给他们讲解一下火油的使用。 毕竟依个目前的情况来看,战争已经无法避免,到时候一定会波及到北荒。 如今早一点教会他们使用,以后也会多一些胜算。 黑夜里,他一边示范,一边低沉说道: “火油之重,在粘附,在附身,在难以扑灭。” “一箭一球,皆是让敌军步伐寸寸溃败的利器。” 说罢,他亲蘸火油,将一支箭镞涂抹至黑亮发黏。 箭身铠甲在火光里泛起一丝幽光。 身旁士卒皆瞪大双眼,凝神观看。 一声弦响,火箭撕裂夜幕,呼啸着没入数十步外堆起的草靶之中。 “砰”一声闷响,瞬间火球暴烈而起,黑色浓烟猛然席卷夜空。 呛人的气味扑面而来,火蛇蜿蜒,附着在靶身久久不灭。 那一幕,令人心脏猛缩。一名老卒喉头一颤,低声说道: “若是敌阵……一箭便让他一排倒下。” 另一名士卒一拍大腿,声若雷霆: “天呐!我北荒若有百支这种火箭,还惧什么蛮夷?!” “老天保佑,我等若是掌握,便是对手再猛,也难过我天断之关!” 一时间,沉寂的夜幕里骤起一片低低的喧嚣。 那些老卒一边掩着被黑烟呛呛的口鼻,一边彼此对望,满是难以言喻的兴奋和肃敬。 ? 不远处的高坡,姜飞身披旧甲,身影一瞬顿住,久久不言。 一双在北荒吹雪里看惯了刀锋和血雾的眼睛,此刻里映着黑火里起伏的烈焰,微微颤抖。 身旁亲随低声说道: “大将军,那火……若是真用在大秦铁骑身上,会是何等局面?” 姜飞一握拳,骨节紧绷。他第一次彻彻底底明白。 身旁这个被北荒士卒传言说是“娇生惯养的皇子”。 已是和其他皇子完全不同的存在。 片刻之后,姜飞一甩身后黑斗篷,迈步向宁凡行来,身影在火光里拉得极长。 那一瞬,宁凡也缓身转身,身后烈焰滔天。 两位身披甲胄的身影隔着一堆火堆对望,一个是北荒老将,一个是北荒新来的皇子。 姜飞一言不发,先是重重点头,满身风霜里透出一丝钦佩。 他声音一顿,才低沉说道: “殿下,这火油之策,若是用好了,北荒天断……” “便是真成大秦和蛮荒止步之险。” 宁凡微一颔首,漆黑瞳孔里映着火光,更映着姜飞鬓角的苍白: “姜老将军,火油虽利,若无纪律之兵,若无明法之统,便成一堆烧身之毒。” “宁某欲立火油专营,配专职弓手,专官管理,专队训练,专律惩处。” 姜飞闻言,肃身一礼,第一次郑重称呼: “殿下,老姜服您这一身心血!我老姜纵横北荒数十年,若说看漏了什么,那就是没看漏您!” “老姜愿为您共立军令,火油一营,列为北荒最高机密,违令者——” “军法处斩,绝不姑息!” 夜幕里,火影交叠之间,两位身披甲胄的人影。 肩并肩立在一堆尚未熄灭的烈焰旁,久久无言,心意已成。 ? 将士归心,豪烈共铸 次日天明,北荒荒漠里吹起一丝干冷之风。经过一夜火球撕裂黑幕。 北荒大营里,每一名士卒看向宁凡的目光,都已全然不同。 一名老卒,身披补过数次的皮甲,拉过身旁的新兵说道: “昨夜见过火球了没?那可是殿下亲手拉弓,亲身示范!” “说是皇子,行的却是我北荒将士的事。” “往后若有人再说殿下只是个娇贵皇族,老子先扇他一巴掌!” 一名新兵顿时涨红脸,猛拍胸甲大声说道: “老哥说的是!我等若是真掌握了火油,便是秦军蛮荒再凶,也难越雷池半步!” “殿下说过,立功之兵皆有重赏,我等便是为家为国,也为博一身封侯之名!” 一夜之间,北荒营里议论纷纷,烈焰里凝成一股说不尽的豪烈之气。 那些老卒不再言说皇子的娇弱,更对宁凡身先士卒、言出必行的气魄推崇至极。 一名百夫长更是因为公然斥责一名对殿下心存疑虑的新卒而被满营传为豪烈之事,更添北荒军心向心力。 ? 暗流涌现,北境森寒 然而,豪烈之间,更有森冷暗潮涌起。 入夜,苏苏一身黑甲,猎鹰般掠入大帐,带来的消息让帐中顿时一静: “大秦边境已见大股调兵之势,北荒斥候回报,秦军先锋极有可能已跨过荒漠边缘,向我天断潜行。” 大帐里,姜飞、宁凡、苏苏及一名身经百战的百夫长共立一案,四面灯火映照着四张肃杀的面孔。 宁凡一掌拍在案角,低喝一声: “立刻加强北境警戒,增派夜间斥候,封锁通向天断的荒漠小径!” “若发现敌踪,飞鹰示警,不惜一切代价封锁消息,务必让敌军在接近我天断时,寸步难行!” 姜飞一拳击案,声若雷震: “殿下只说一声,老姜这身骨血,为您镇北一方,虽粉身碎骨,也不让敌军踏我大玄寸土!” 苏苏一身黑甲,肃然而立,低声说道: “已安排好夜鹰斥候,若见异状,立时通传。北荒夜幕里,寸寸都是我等伏兵。” 帐里四方肃立,火光里映照着一双双沉静而炙烈的眸。 ? 夜幕里,宁凡独身一人,立于天断高墙之巅。 身后是火堆映照的北荒大营,身前是无尽黑暗里潜伏的大秦锋镝。 荒漠里,夜风吹起一丝低沉呜咽,扑向这座屹立北荒数百载的大关。 他身披黑甲,身影被夜幕拉成一条颀长黑影,身后火堆猎猎作响,身前黑暗森冷若渊。 一双黑瞳里,映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刀戟寒光,更映着一抹坚定不移的神色。 风过,夜幕里一丝黄沙扑面,带着荒漠里一股若有若无的血气。 宁凡抬手按住剑鞘,心头一根弦猛地绷紧。 “若北荒一役,成我北荒之名,成我大玄之骨,我便身立墙头,身先士卒,不让敌寇踏过寸尺关墙。” 夜幕里,北荒大漠似一头沉睡的猛兽,缓缓睁开一丝幽暗瞳孔。 预示着一扬雷霆之战,已在苍凉大地之下暗暗酝酿…… 第二百二十三章:朝堂暗涌,祸根深种 若远方荒漠里吹来的呜咽。 殿内,群臣肃立,金碧辉煌的殿柱之间。 火光映照着一幅大玄江山舆图,映照着一双幽深若渊的眼眸。 宁龙身披黑金蟒服,立于舆图前,身影凝固成一尊黑暗里伫立的雕像。 他声音清冷,掷地有声,瞬间让殿里一丝一毫的低语,都被夜幕吞没。 “使大宋之臣,务必携重礼,亲见宋皇,言大秦之侵,言北荒之危。” “更言若我北荒一失,东南四州之堤,亦成断裂之始。” “务必说服大宋共谋之局,若非共出兵,至少共出粮、共立同盟。” 一旁,礼部尚书身躯一凛,额角微见一丝冷汗,顿首说道: “是,微臣明白,必使舌绽春雷,不负陛下重托。” 宁龙微一颔首,转身,黑眸里一丝凛冽一掠而过,望向另一列肃立的大臣。 “对大梁、对大秦,皆以观星司暗线行事,挑拨疑忌,分裂同盟。” “让大梁疑大秦,更让大秦疑大梁。公主和亲,若成笑柄,便是裂痕。” “让大梁疑公主受辱,更让大秦疑大梁暗藏反意,务使二国之间裂纹暗起。” 说罢,身披青服、立在暗处的观星司首脑微一躬身。 身影里一丝极微的犹豫一掠而过,黑夜里一丝微微的暗光映照着他手里一枚极细极小的鹤羽。 顿时一晃而收,声若夜里低虫:“微臣明白。” 他名为王恒,身后虽是官身,更是大皇子一脉亲信,暗影里,似一条潜伏夜幕的黑蛇。 大殿里,宁龙顿步,转身看向一列身披朱服的大臣,声音顿一顿,转瞬转厉: “舆论之势,更是刀锋一刃。” “让京中说书、州县文士、里坊舆论。” “皆言大秦撕毁旧盟,侵我北荒,戮我大玄威名,更侵万千百姓之生。” “州府、茶馆、夜市,都当见说大秦侵略之罪,激我万民共忿之心。” “让一州州百姓知北荒之危,更知我大玄之辱。” 殿里一阵肃立,皆顿首答是。一时间,夜幕里,暗风吹过殿檐。 吹过殿角一只青铜镇兽,吹过一丝檀香里浓烈森森的肃气。 然而,烈火之外,更有暗潮涌伏。 一名身披官服的老臣上前,身影一顿,声音里一丝颤意微露: “陛下,北荒一役,重兵已出,粮秣已增,边州辎重皆已耗费大半国库之银。” “使团之资,舆论之费,更让库银吃紧。” “目前现银已不足三百万两,若再增拨,恐不得不加征田赋,或调用州县储银……” 一言说完,殿里一瞬凝固,四角兽炉里吐出的白烟顿顿一滞。 宁龙猛一拍案,案上鎏金印玺一震,发出一声让殿里所有大臣心惊肉跳的巨响。 黑眸里一丝雷霆涌过,森冷若漩涡。 他一字一顿,声若雷石敲击夜幕:“北荒若失,我大玄江山寸寸成枯骨!” “库银若无,便开源;州县若吝,便铮刀!” “身为大玄臣,若连寸银寸粮皆难为国尽力,身坐庙堂,立身何用?!” “若北荒一役倾颓,我大玄列祖列宗之灵,便无一寸立身之地!” 一言说完,殿里一片窒息般的肃静。那身披朱服的大臣身躯一颤,顿首退下。 身影里一丝苍惶让身旁官吏皆不敢言声。 而后,兵部尚书身影一顿,微一躬身,声若夜幕里吹过的一丝低风: “北荒已布重兵,东南已增防备,皆遵陛下之令。” “但北荒宁凡……身居北荒大镇,劳军安防,尚……尚可维持。” “若北荒大胜,恐尾大不掉,若大败,也恐牵一州之乱,臣……以为应加一寸提防。” 宁龙顿身,黑眸里一丝极微的暗光掠过,随即收敛,淡淡说道: “北荒虽远,乃我大玄北盾,寸寸皆是大玄骨血,寸寸皆是大玄威名。” “兵部当尽心,不得疏漏,更不得有丝毫懈怠。” 一言说完,兵部尚书顿首退身,身影里一丝微见不安让夜幕里一丝风吹过,更添几分森冷。 夜幕里,皇极殿之外,黑暗里一只夜鸦掠过檐角,吹起一丝森森夜风。 一丝黑影掠过墙檐,没入夜幕,身影里一丝微微颤抖,似一只潜伏暗夜的猎鹰。 转身而逝,携一丝皇权森冷之外,更浓烈的暗影。 夜幕里,丞相府大堂里,暗香炉里一丝青烟升起,映照着一张苍白瘦长的面孔。 王恒身披黑绣官服,身影沉坐暗影里,身旁,礼部尚书王延之额见微汗,身影微躬,低声说道: “陛下虽封我等重臣,疑心已起,更对北荒宁凡暗有忌惮。” “一旦北荒立功,恐尾大不掉。” 王恒一丝低笑,苍白修长的手里一枚黑羽静静转过,夜幕里一丝暗雷涌过。 森森一顿,声音若夜幕里吹来的风,更若蛇吐夜雾,低低说道: “北荒虽猛,粮若断,猛虎也成困兽。” “若北荒粮道不稳,纵有宁凡身披万刃,也不过荒漠里一只困狼。” 一言说完,夜幕里一丝黑影掠过檐角,吹过一丝让檐铃顿顿微颤的夜风。 吹过大玄皇都里一丝暗雷涌过夜幕,吹过一丝潜伏黑影里让江山万里骤起雷霆的大幕。 暗涌里,北荒烈火扑面,皇都暗雷涌起,刀锋之间,万里江山。 暗幕里雷霆已起,一个暗影里,一个裂局里。 一个江山里,北荒之外,雷声已隆,皇极之殿里,暗影里黑羽已张。 一扬席卷万里江河的大幕,已在黑夜里拉开序幕。 …… 第二百二十四章:驿路惊变,红颜如刃 苏浅浅一行车辇辗过万里黄尘,所见皆让她心头一寸寸绷紧。 沿途,黑甲兵列道,身披重甲,身姿犹如石雕,纹丝不动; 兵器铺里,刀戟森列,寒光映照行人面庞; 州郡官亭之外,吏卒成列,鞭声、号角、检问之吼,扑面而来。 若说大梁是水秀青山、檐角铃响的大方温润之态。 大玄是江河纵横、万里沃野的大气豪放。 那大秦,便是一幅冷厉森严、寸寸皆兵、寸寸皆刃的大漠画卷。 民风彪悍,官号肃烈,连驿道两侧的村寨,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车辕里,苏浅浅静坐,心头一寸寸被拉紧,身姿不曾懈怠一分。 身旁一只镶银小匣,里头一封刚展开的信,银丝封蜡微微反着火光,印记极浅。 只有一丝微微剑痕,若非极细心,几乎无从察觉。 她展开信,字里行间,皆是宁凡亲笔。 信里说,北荒局势风雷暗涌,大秦东征之势或已酝酿。 更提及若有机会,务必尝试接近秦如月,或能从中套取大秦军方对北荒态势、粮秣调度的蛛丝。 一行行字里,皆是北荒雷雨前夜的刀锋呐喊,更是身处黑暗之间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光。 当然,在信的后面还说到了,目前来说,宁凡还没有办法动身。 而且宁凡也看到了苏浅浅留给他的信,也明白她的想法,让她注意自己的安全。 用不了多久,宁凡就会亲自救她。 苏浅浅一寸寸读过,心中微澜顿起,心绪里一丝说不清的温意一掠而过,随即化作一丝冷厉的决意。 一封薄薄信笺,已让身处大秦腹地的她,更知身后北荒大局。 更让一身红衣里一颗玲珑之心,更为坚定。 一寸火光里,信笺片片成灰,蘧蘧跌落铜炉,苏浅浅静立片刻。 身影一顿,心绪里一丝难言之涌缓缓平息。 夜幕里,驿馆巍然而立,黑石高墙如锁,檐角之间。 黑甲士立身森列,夜风吹过甲叶,呛啷若夜里厉吼。 房中,苏浅浅身影刚一顿身,窗外骤起一丝尖厉示警。 一瞬之间,四角号声齐起,黑夜里一丝刺烈火光猛地撕裂暗幕。 一只响箭携一丝火尾,猛击入驿馆院中,砰一声烈响。 火羽四散,黑红烈焰猛扑而起,顿时映红夜幕。 “有刺客!”黑甲士厉声大吼,黑夜里刀剑出鞘,身影交错,尖厉号角拉响,扑向一片烈火之间。 蘇浅浅身影一顿,透过微开一丝窗扇,猛见黑夜里一丝极快极轻的身影。 掠过檐角一线,那身影纤细若影,步伐若雪里灵狐,身姿一顿之间。 一丝极淡极快的影像,猛击入蘇浅浅脑海里某个极难忘却的角落。 是她?!一丝极浅极细若丝的熟识,在心头一掠而过。 但转瞬之间,那身影一纵,消失在黑夜里。 只留一丝若有若无的风,吹过檐角,吹过火幕里一丝刺烈呛人的火油气息。 院里,黑甲士纷涌而出,封锁四方,甲叶森列,厉声吼出一连串低喝。 一名身披黑绒大氅、身姿纤直若刀的女子骤现,身后银甲列列。 身影凛然而立,黑夜里一双眼眸若极北之雪,森冷、锋厉,更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掠过面庞。 是秦如月。大秦太傅之女,更是十美图里一名堪倾江山的名姝。 一身黑绒大氅,勾勒玲珑身影,更衬一张极美极厉的面庞。 黑夜里一双漆黑眸子,锋锐若刀,森然而立。 秦如月身影一顿,身后银甲列立,身姿若黑夜里一柄冷刀。 身影一顿,眼眸里一丝极淡极浅的敌意掠过,低声开口,声若夜幕里吹过雪檐一丝冷风: “公主殿下,夜里有刺客侵入驿馆,公主是否受惊?身边是否一切安好?” 苏浅浅身影一顿,身披一身浅红暗纹华服,身姿不惧一寸。 声音里一丝从容里若夜幕里一丝雪珠微颤: “劳秦小姐费心,本公主身在大秦驿馆。” “身后若有猛士,身前若有重甲,身旁若有刺客。” “那也不过一寸夜幕里一丝微影,无碍身心,更无碍两国之谊。” 一言说完,秦如月身影一顿,黑夜里一丝极微的笑意掠过唇角。 更一丝若刀若雪的微微颔首: “大梁公主之气度,果非寻常。一夜微澜。” “若公主无碍,便是我大秦之幸,更是我大秦之安。” 言罢,身后银甲森列,秦如月一顿身,身影里一丝微若暗雪里吹过檐角的低风。 黑眸里一丝让人看不清的意味一掠而过。 转身一瞬,身后银甲雷厉而退,黑夜里一丝森列刀戟顿顿收起。 只一瞬,驿馆里火光微敛,夜幕里森列黑甲重新立身四角。 黑夜里一丝极细极微的暗影,若一丝极淡极远的雪影,吹过檐角一丝黑夜里一寸刀锋。 苏浅浅身影立身窗前,夜幕里一丝微微颤抖吹过衣袖。 心里一寸雷霆猛击,身后北荒之远,身前大秦之重。 更有一丝极微极烈的暗影,若一丝黑夜里一寸刀锋。 若一丝雪里吹来的微羽,若一丝潜伏万里江山的大幕里一寸雷火。 身影一顿,心绪里一丝说不清的冷厉与决意猛然而起。 红纱里一寸暗藏短刃一顿微握,更一丝极微极烈的心意猛起: 身在大秦腹地,身后大玄北荒雷霆万里,身前大秦森烈刀戟若雪。 身旁暗影若雷,一寸寸皆是万里雷火之间,皆是万千刀剑里的一寸刀锋暗影。 她顿身立窗,黑夜里一双若雪若火的瞳孔里一寸寸映出北荒雷霆万里。 更映出身前身后黑夜里雷幕迭起的大幕,更映出身在大秦驿馆里一寸寸雷雪之间。 一个身披红纱的身影,一个身处雷幕之中的公主,一个身携北荒雷火之势的大幕开局。 夜幕里,万里雷霆,万里江河,更万里刀锋暗涌之间,一个身影。 若黑夜里一丝雪羽,一寸雷幕里一寸刀锋,更是一寸雷幕之间。 万里江山里一丝烈烈雷火,吹过黑夜,更吹过一丝若雪若刃的心。 第二百二十五章:西境烽起,宁昭请缨 那封带着封漆和泥污的军报一落在案,便让满殿文武顿觉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一束晨光透过殿角镂空雕花的窗棂,照在朱红大柱之间,映出一张张肃然而苍白的面孔。 官服上的蟒纹、肩头的鎏金,在微尘里晃出一片刺眼的光。 更衬得那些低首敛目的身影,像一尊尊静立在黑暗里、随时可能崩裂的石像。 龙椅之上,皇帝宁龙一手扶额,另一手的指尖一寸寸敲击着扶手。 发出一声一声低沉而让人心颤的顿响。 他久久不说一言,殿上也久久一片死寂。 终于,身披青蟒官服的兵部尚书梁肃一提官袍,跨步出列,躬身一礼,声音低稳: “陛下,大秦大军已压至西境,若是西境告急,恐殃及万里江河。” “但北荒方向,蛮荒蠢蠢欲动,我大玄若西顾而东疏,恐腹背受敌。” “臣以为,当先固北荒之险,后议西境之事。” 说罢,殿上片刻沉寂,唯有龙椅之上的宁龙微微抬眼,眸光里一丝迟疑掠过。 但就在这一刹,一个身披黑甲、身上尚沾着车履风尘的大皇子宁昭猛地跨步而出。 身影如一杆黑色标枪,重重顿在金阶之上,厉声一喝,声若雷霆,在殿宇之间久久回荡: “西境若崩,北荒再固若磐石,又有何用?!” “江河万里,皆源一角,若一角先崩,万里堤堰皆为虚设!” “大秦若席卷我西境,便是撕开大玄之腹。” “长驱直入,八百里平原皆为敌骑纵横之地,北荒再固若金汤,能换几寸江山?!” 说罢,他一撩身后黑甲披风,猛一顿身,单膝重重跪在殿心。 身影昂立若岳,声如洪钟,激烈铿锵:“儿臣镇守西境十年,知彼山川,通我兵势,愿亲率京畿精锐驰援西境!” “若能雪耻固关,儿臣身躯寸裂不惧;若败,儿臣愿携首颅悬镇远之门,向万里江山谢罪!” 一瞬之间,满殿文武皆为之摄魂,鸦雀无声。 文官一侧有人瞳孔微颤,武将一列里有人暗暗握拳,更有人掩袖微吐一口浊气,久久说不出一言。 一旁,身披紫蟒官服的丞相王恒微微垂首。 那一丝笑意似有若无,在他微敛的眼里一闪而过,随即被一派肃色掩盖。 毫无疑问,随着大皇子宁昭一番话落下,在扬的大臣们哪怕想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况且旁边还有着王恒没有说话,他们哪怕再偏袒宁凡也明白此刻宁龙的态度。 而且也确实,如今大秦虎视眈眈,西境不可不防! 退朝之后,御书房里,光影交叠,气氛更见凝重。 一身青衫、官袍袖口已被磨毛见线的沈彦跪在案前,额角一层细汗,身躯微微发颤。 他双手奉上一册账册,封面已被反复摩挲得泛起一层微亮的包浆。 里面一行行朱笔勾画的赤字,犹如一把把冷刀,晃得人心惊肉跳。 “陛下,西境粮饷,仅够半月之用,若再无补给,恐军心涣散,后果……” “不堪设想。” 一言落,殿里一丝沉重的寂静,连蜡烛的微微爆响也似成雷声。 就在这时,殿门一开,一身黑甲的大皇子宁昭昂首大步入内,完全无视跪在一旁的沈彦,厉声直言: “父皇,粮若断,军心必溃!” “若再迟疑,西境一旦崩塌,江河万里皆为大秦蹄下猎扬!” “北荒粮库尚足,儿臣请奏,立调北荒之粮,先救西境,方为上策!” 宁龙微抬眼,身影在一片明暗里显得说不出的沉郁。 他凝望身前一幅已被标记为赤色重险的舆图,久久无言。 手中朱笔一寸寸滑过舆图边缘,最后一顿,吐出一声低若雷霆的允诺: “准!但北荒粮道,务必由沈彦亲督,不得有失。” 一旁,沈彦身影一颤,额间一丝汗珠滑过鬓角。 他明白,北荒粮道若是出了意外,自己这个新臣,身家性命恐尽折其中。 但一丝难言的微妙心思,也在那一瞬里,在他心头悄然而起: 若北荒粮道出了事,那后果,会让谁受拖累? 若有人借刀,更换局面,身在局中的他,是否也有一丝可乘之机……? 身为寒门出身,身负一身清廉,他一向只求安身立命。 但在这个漩涡里,身不由己四字,也已镌刻在了心头。 夜幕降临,东宫一角。 暗室里只一豆昏黄的蜡烛映照出一身黑甲的大皇子身影。 他立在一方案前,身旁幕僚身披黑氅,附身低声说道: “殿下,此次亲征,若能大胜,便是万里江山尽归您掌。” “但若北荒粮道稍有疏漏……” “西境若败,蛮荒若入,六殿下难逃大罪,满朝文武也再无异议,殿下便可顺势登极。” 一席低喃,幕僚抬眼,见那身披黑甲的大皇子一言不发。 慢慢从怀中掏出一枚褪色的香囊,放在掌心里静静摩挲。 他低着眼,眸光里一丝微暗里夹着一丝说不清的厉色,顿片之后。 他缓缓一笑,声音里似有万千堆雪崩裂之势:“宁凡……若非因为你,我怎至于镇守西境十载,身披甲胄而不得寸步?” “若非因为你,一方大臣,远离权柄中心?” “没关系……没关系……我忍过一身刀疤。” “便是为让江山换姓之日,我亲手为你奏一曲送行之歌。” “而且这次大秦攻势,也将成为你埋葬北荒的伏笔!” “而且还可以顺势推给蛮荒或者大秦,这次我看你怎么逃!” 蜡火一晃,照见一张黑甲森然而平静的面孔。 他一寸寸收紧手掌,那褪色的香囊被捏得扭曲变形,森寒里,更带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肃杀。 夜幕里,东宫之外,风吹疏竹,枝叶之间,黑影晃成一幕幕刀剑之间的杀意。 西境烽火已起,江河万里已成暗局,一个名字,一个身影,一个局势。 皆在命运旋涡里缓缓转向一个更为凶险,也更为决定性的方向。 …… 第二百二十六章:北荒雪夜,尺素传情 天断关的箭楼里,宁凡身披一件旧黑斗篷,身影立在檐下,久久不言。 远处营帐里火光跃映,喧嚷和笑骂之声一浪叠过一浪。 混着雪夜里刀甲碰击的低响,构成一幅苍凉而豪烈的画面。 他身侧一只精致小案上,一枚旧银发簪静静躺着。 发簪上雕着一尾栩栩如生的游鱼,尾尖微微泛着一丝暗淡的微光,仿若一丝无言的记挂。 宁凡伸手,修长而略见老茧的手指,缓缓摩挲着发簪的尾尖。 脑海里掠过一幕幕身披薄纱、笑靥如春的身影。 苏浅浅,曾于听雨阁里一曲琵琶撩拨心弦,也曾在疏雪暗夜里一瞥之间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说起来,也是好久没有见到她了,如今不知道她怎么样。 算起来,现在也该到了大秦的地盘了吧。 身后,苏苏一身黑衣,步伐极轻,递上密封好的信函,声音一如往常疏淡平静: “殿下,浅浅姑娘的信。” 宁凡顿了一瞬,缓缓展开素笺,雪夜里。 薄薄一层浅黄信纸微微晃着,映出一行行清秀中带一丝锋利的小字: “秦地春寒,犹忆君当日共温一壶烈酒,雪夜共炉火,不知北荒是否安好?” “驿馆里若见火油,是否似曾相识?” 字里行间,似是问候,更似一丝试探。北荒之外,江河万里。 若说一封家书里夹着一丝暗涌,那便是这看似温软的几行里,蘇浅浅潜藏着一分机锋。 宁凡久久凝望,唇角掠过一丝难见的笑意,转身蘸墨,提笔一挥,向她回信。 一笔一划之间,冷厉的笔锋里难见一丝温软,然而字里行间,却透出一丝极淡极深的眷恋: “火油灼天,不若汝眸里一颗星火,照我千里黑雪。 若西境狼烟散,我必携北荒雪意,踏秦川万里,携手共看春江潮起。” 收笔时,他取过一枝北荒雪里晾干的红柳枝。 折成寸寸小节,放入信封,印上一方漆封,递向苏苏: “速递入关,务必亲交浅浅之手。” 夜幕之外,雪意更浓,北荒万里皆在雪幕之中静卧,似一幅封固江山的大画卷。 ? 一千里之外,大秦太傅府中,黑夜里一抹纤细身影如幽灵掠过檐脊。 身影若雪里一只夜鹊,轻巧而无声。 苏千雪,江湖“十美图”第四,身披一身夜行黑衣,身影一顿之间。 没错,上次也是她,本来她还在大玄皇城,因为在那里作用不大,加上大秦异动。 所以在不久之前就被宁凡秘密派来了大秦。 已立于一处琉璃飞檐之上,银丝一勾,扣向檐角,身姿一转便没入府墙之间。 院里,铁鹰卫身披玄甲,步态凌厉,每一寸青石甬道皆被森冷夜风吹过。 然而在这片森林里,一丝极细的身影疾如夜风,堪堪掠过。 苏千雪身如夜燕,足尖一寸寸勾过檐角。 袖中一丝银丝锁住飞檐,身影一荡,堪堪避过一队巡夜的甲士。 一瞬之间,她身影一掠,没入一处窗棂微掩的书房里。 黑暗里一抹微弱火光映照案头一幅大秦西境布防图。 苏千雪身影一顿,迅速掏出一管蘸有药水的小刷,极快极细地涂抹在一封密信封蜡处,顿见一丝微弱暗文显现。 黑暗里,她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笑意,迅速将暗文绘录在一片薄绢之上。 收好,身影一转之间,碰落案角一尊玉貔貅,发出一声极低而清脆的坠响。 那一瞬,苏千雪身影已经掠过檐角,没入夜幕里。 只留一尊微微颤晃的玉貔貅,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 仿若一笔极为精准的暗记,静静躺在一片黑暗里,等待着某个迟来的发现。 千里之外,北荒大营里,宁凡身披一身雪衣,立在沙盘之前。 指尖一寸寸敲击着一方微微发暗的木案,唇角一抹极淡的笑意里,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森寒。 “秦如月……该你登扬了。” ? 雪幕里,夜色更浓,更冷,更让一方天地里的人心皆紧成一丝弦。 火光里,北荒大营一角,一次火油演练中。 一名新兵一脚踢翻一桶火油,烈焰瞬间席卷一角,尖叫与爆裂之间。 宁凡身影一晃,猛扑入火扬,一把拉出跌跌撞撞的新卒。 大火映照他黑甲焦黑一角,身侧老将姜飞一声大吼,带人扑灭火势。 火扬之外,雪夜里一群黑甲士卒跪伏一片,低声呜咽。 身披黑甲的北荒皇子坐在一角,撕下已经烧黑一片的甲片,露出一截烧红的胳膊。 拉过一条布帛,干脆一撕,将鲜血淋漓的胳膊简单一裹,声音淡漠而镇定: “北荒儿郎,一寸肌肤换一寸江山,无碍。” 身旁,老将姜飞亲递一碟金疮药,眼里一丝敬意一闪而过,低声一叹: “若西境主帅是您,或能力挽江河…” 当然他们也都听说了大秦进攻的事情,也明白现在西境危机。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也更加相信宁凡。 所以理所当然觉得宁凡还是去的话,一定可以守住! 特别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火油的存在! 宁凡一顿,侧身看向北荒雪幕之外,黑眸里一丝极淡的厉色一掠而过。 声音里似裹着万里雪幕的苍凉与肃烈: “西境成败,非一刀一剑,更非一身骁勇。” “决定胜败的,往往是身后一车车粮秣,更是身后一丝丝暗局之力。” 他顿了顿,眺望远方漆黑夜幕里一线微弱火光。 身影里一丝让人难解的肃杀意味一寸寸展开,低声说道: “当然,现在还太早了,北荒才是真正决定一局生死的刀锋。” 夜幕里,北荒万里雪原之外,东南角一丝微弱火光晃过。 映照出一幕幕黑暗里看不见的暗流,也映照出一条跨越江山,直抵帝座的大路。 已在一封封信笺里、一道道雪夜里悄然而成。 …… 第二百二十七章:京华暗涌,秦宫梅香 檐角滴珠似一声声沉重叹息,洇入夜幕里久久回响。 雨里,户部衙门值房一角,烛火微晃,映照着一张苍白而瘦削的面孔。 沈彦身披一身洗得发白的官服,身影在雨幕里显得分外清瘦。 他对着一卷卷堆满案头的文书,久久不言。 一封北荒粮草调度文书被平平展在案上,皇帝亲批的大印猩红如血。 然而他一寸寸检视,心里一寸寸发寒。 北荒粮库已不多了,粮秣皆被宁凡暗中封锁,名为“北荒大库”。 在宁凡去到之前其实北荒粮食就所剩无几了,幸亏宁凡去的时候带了不少。 但是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一边是皇命如山,另一边是粮车已尽,官仓已空。 更有大皇子宁昭一系虎视眈眈,暗里意图分一杯羹。 一时之间,身为寒门出身的沈彦只觉身处一张看不见的大网,稍有偏差,便万劫不复。 身旁一封旧账册,封面处被朱笔重重勾成赤红大叉。 那是他为数次粮秣检点后,亲手标记的“赤字”。 手中毛笔一寸寸顿在半空,蘸满浓黑的墨,久久未落。 最终,他一声长叹,蘸墨,在一张无标记的素笺上一笔一顿勾勒出一行密文: “旨督粮道,实无粮可发。” “西境索北荒甚急,恐有变。” “京中耳目杂,慎之。” 他吹干墨迹,起身推开角门,迎面一名身影佝偻。 身着麻布的老仆无声出现,双手一揖,单膝一顿,似一尊黑夜里无言的石雕。 沈彦亲手将素笺封入一层极薄的蜡皮里,递入老仆的贴身夹袄,声音极低而肃穆: “送往城南药铺,亲手递予四殿下。” “万不可有疏漏。” 老仆身躯一颤,喉间一丝呜咽化作低不可闻的颔首。 身影一掠,没入夜幕里,雨幕里一丝身影片刻便被黑暗吞没。 四皇子府,雨敲疏窗。 炭火微红,药香里一抹身影斜倚软榻。 身披雪白狐裘,身形虽瘦若枝,眼眸里却藏着一丝让夜幕畏惧的森凉。 一封密信被送到,蜡封一开,沈彦笔力之间的颤抖让宁无缺一顿。 身影坐直,苍白指尖碾过密文,眸里一丝微光亮起,夹着一丝极淡极尖的笑意。 “大哥,还是这般心急啊。” “北荒的粮,他也敢觊觎?” “呵……只怕是借粮之名,行暗局之实。” 可惜你不知道,那粮草可不是你能觊觎的。 他一边低低呛咳,更让那一抹笑意里添出一丝森冷。 身旁一幅江山舆图展在案上,北荒一角被他碾过。 最后一顿,蘸着浓黑墨汁,他以极为难辨的暗码勾画一行: “沈彦可信。” “粮道虚名,无实可发,反成靶标。” “西境贪狼,已露爪牙,宜静不宜动。” “京中自有吾处,北荒无惧,万里江山共一局。” 吹干墨色,他亲手封入一方蜡印,递到身旁一名黑衣暗卫身前。 那身影一身劲装,似一头蛰伏黑夜的猛兽。 “影,务必亲手交予六弟。” “若途遇险阻,‘惊鸿’可为暗刃,务使无碍。” 黑影一顿,身影一没,转瞬便似一丝夜幕里吹过的微风,无声掠出重重朱墙之外。 大秦,春雨初歇,别苑里一树梅枝疏影横斜。 雪白梅瓣沾着春雨,在夜幕里似一扬清冷的雪。 梅亭之中,苏浅浅身披一身淡青锦衣,静坐石凳。 身影若一枝雪后疏梅,身旁一壶新煮春茶,白雾袅袅。 秦如月一身素雪锦袍,身姿挺拔,携一丝说不出的疏冷坐下。 雪白手指抚过一只雪花纹暗器,放到石案之上,言笑之间一丝森冷若刀锋出鞘。 “公主殿下,昨夜家父书房里,来了一位身手极佳的不速之客。” “只留了这个……公主可曾见过?” 苏浅浅一顿,瞳里一丝微光一闪而过,极快极浅。 不过这当然不是因为事情是她干的,所以才如此。 而是因为以她的心思,似乎猜到了是谁做的所以才如此。 随即一丝淡淡笑意漾起,若春风吹雪,疏淡里藏着一丝说不清的锋利。 “好精巧的暗器。” 她缓缓抚过铁蒺藜,低声说道,声里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秦小姐这是何意?” “若说是我大梁使臣使了这种手段,我大梁虽非巨富,也不至于为几封信件低作鼠辈。” “信件?” 秦如月一顿,瞳里一丝森冷掠过,笑里微添一丝尖意。 “公主殿下如何知晓丢失的是信件?” 苏浅浅抬眸一瞬,瞳里一丝澄澈如碧,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靥,落在夜幕里,似一剪春雪里映照的暗光。 “若非信件,秦小姐亲来过问,身携一枚暗器‘佐证’。” “是为一幅画、一只玉?还是一封密札?” 她放下暗器,端起茶碗,吹散一丝春雾。 身影里一丝让人看不透的疏淡里,夹着让对方不得不忌惮的从容。 “况且,若是我,秦小姐以为……” “我会在案上留一枚如此醒目的标记,等着让秦小姐亲手‘捡起’吗?” 一席话说完,夜幕里一丝沉静,秦如月身影一顿。 眸里一丝微漩扩展,似一尾被春雪击退的冷鹰。 片刻之后,她一声极淡的笑,缓身起身,折身一礼。 身影里一丝疏淡里夹着一寸说不出的意味。 “公主殿下,玲珑心思,名不虚传。” 苏浅浅一顿,抚过茶碗边沿,身影里一丝笑意若春雪里一枝梅。 疏淡里透着一丝说不清的决绝: “秦小姐说笑,本宫身在大秦,不过一叶飘零,何敢论风姿?” “倒是秦小姐,才是风姿依旧。” 说完,她缓身起身,身影没入雨幕里。 身后只余一枝疏梅,雪里一丝春雨滑过,沾一丝清冽,似一声不见血色的低笑。 秦如月身影顿立片刻,身后亲随刚一躬身,便见她一摆素袖,淡淡一言: “收好了,盯紧梅亭,若再有人来,务必一寸寸查清。” 夜幕里,苏浅浅一手按在心口,那一方沾着一丝夜雪香气的红柳枝。 似一丝极远极远的问候,静静蜷在她掌心。 映照一丝微微颤抖里让她久久不能平复的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