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是将明月深藏，将星辰遮掩》 第1章 第 1 章 那是一个雨天，高三（2）班毕业生一共20名同学参加毕业后第一次同学聚会。聚会地点：海边。 雨天，海边，聚会？听起来是不是很奇怪？其实都不是自愿参加，是被一条短信威胁。“周六下午14：00，来聚会哟，地点：海边，只要有一人不来，泽君同学就会死。”发信人正是泽君同学本人，谢泽君。 很多同学惊讶，关系又不好，他居然有自己的手机号。 那天，同学们撑着伞在海边找谢泽君，有同学建议报警，尽管依靠警方的力量仍一无所获，警察虽然不说，但看得出来不高兴，在怨他们报假警。谢泽君的父母当时也在场，警察通知的，母亲止不住地掉眼泪，父亲在旁安慰。班主任段老师因为回了老家，赶不过来，来的是王校长和学校几名男老师。 晚上八点整，同学们收到一条匿名短信。“有28人没有来，看来没多少人关心泽君同学。 一个月后，范亦川在药店撞见谢泽君。他惊喜地叫道：“谢泽君。” “嗨，川哥。”他记得范亦川是20人中的一个，他面无表情，打个招呼，就抽身离去。 范亦川追上去。“你回家了？” 谢泽君脚步骤停。”有事吗？” “一个月前是怎么回事？我们都以为……。” “没事儿，就，玩个游戏，想不到有些人还当真了。” 这口气听起来冷得很让人不爽，范亦川压住怒火。“你不会再寻死吧？” “我为什么要死？”谢泽君有点烦范亦川。 范亦川对他这种态度感到错愕。“你是不是该给我们所有人一个解释，很多同学因为你而有负罪感，觉得因为自己没有去，泽君同学才死的。 “不要，我要他们背负着罪恶活下去，还有，劳烦你转告没来的同学，让他们小心点，我会报仇。”谢泽君狞笑。 “这又是游戏？” “你猜。”谢泽君笑着走开。 当天晚上，范亦川编辑好消息，犹豫好久，发出去。“谢泽君活着。” 班级群立刻活跃起来。 “你怎么知道？” “你见到他了吗？” “谢泽君耍了我们。” “谢天谢地，他活着。” “这家伙在玩什么，真没一点分寸，急死人。” “害得我难过好久。” “他说会报仇。”范亦川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报仇？谁招惹他啦？” “我也不知道，他就这么说，我原话转达。” “他那个人本来就很阴暗。” “吓唬人呢吧。” “你们在讨论什么，我怎么看不明白。” “你居然不知道谢泽君的事。” “你可真够呆。” “难道是真的吗？我最近发生一件不好的事，几天前，走在路上，被一骑电动车的蒙面大侠把手机捞走了，说不定就是他，谢泽君住那附近 ，我以前也没招惹他，不会是聚会那天我没去。” “那大家可得担心了，特别是没去的同学。” “最应该担心的人是张小予。”发此消息的人是于清幽，一个戴圆框眼镜的男生。 “为啥是她？” “不说了，她自己知道就行。” 下面立刻回复很多“我也不知道”。 此时，张小予也看着手机，她自言自语：“他到底要干嘛？我发誓我没惹到他。”她平静地看着那些消息，有些害怕，她用力想自己做了什么，想起来一些小事，谢泽君找她借过尺子，借过课本，借过钱。就简单地借东西，借了，还了，也不多说话。 大家都在催于清幽快说，于清幽消失般，没任何回复。 “张小予，到底什么事?” “我不知道。”张小予回复这四个字后，关机。 “我们得保护小予。”小予的好朋友杨晴月说。 “谢泽君还在群里。 “班长，移他出去。” “保护张小予。” “保护小予。” …… “放假那天，我看到谢泽君鬼鬼祟祟跟着张小予，她那时候是要回家。”半夜三点，于清幽发的。 “小予，你怕不怕，要不要来我家？”醒来打开手机，小予看到晴月发的私信。 班级群的消息太多，太随便翻了翻。“怎么办，她快被吓死了。”这是谢泽君发的唯一的消息。 好不容易假期能好好消息，偏偏来这档子事，她烦躁，抛接着手机，不小心，手机摔在地上，屏幕裂开。 小予没把那消息当回事，整理好心情，回复晴月。“不怕，恶作剧而已，别担心我，谢你关心，我今天有事，就不去你家了。” “哦，那好吧，你好还是小心点。” 也没什么事，手机坏了，得修。早饭过后，她出门，没跟家人说去哪。她一般都不说，说了反而奇怪。她本身觉得多一个人担心反而累赘。妈妈要知道，那一定得刨根问底的，妈妈从来就很八卦，恨不得知道她在学校的所有事。尤其关注她和班上男同学的关系，男同学的名字绝对提都不能提。 谢泽君那人虽不合群，不过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行事作风怪异，喜欢恶搞。她还记得他给全班女生写纸条证明自己的魅力。 纸条内容为： 谢泽君：“谈恋爱？” 女生的名字： 。 他学习好，一直全年级第二，第一永远是小予。学习好，自然很多女生崇拜他，看他拆纸条时，满脸堆笑就知道，这调查问卷，结果很不错。 小予写的答案是:我不玩这种游戏，无聊。他这是哗众取宠，她故意怼他，想改改这种爱出风头的坏毛病。对她来说，他这种行为引起全班同学议论、哄笑并不是多么有趣的事，她笑不出来，说真的，很乏味，让她反感，她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觉得好笑。 晴月那傻瓜一本正经地回：对不起，有男朋友。晴月这人很老实，她跟叶子辰相处得很不错。同时，还觉得这么回复会伤害到谢泽君，她真的是善良到家的那种好女孩儿。 小予看自己的答案对他没任何刺激，暗地里有种不甘心的失败。调查问卷之后，谢泽君跟同班一女生谈起了恋爱，没多久，分了。那女生说实话，全班最不起眼的，谢泽君一出手，她马上就甩了男朋友。分手后，就又跟男朋友复合了。 “在家吗？”手机维修店，小予收到谢泽君发的。 “不在，有事吗？” “有啊，在哪？” “不告诉你。” “你要不说，我去你家小区门口堵你。” “放假那天，你跟到我家了？” “260127。” 这是她家的门锁密码，小予咯噔一下。她需要冷静，把手机交给维修店店员，她往转角奶茶店走去，点了杯柠檬水后，往回走，边喝边寻思着。谢泽君到底想干吗？因为聚会我没去吗？这事太芝麻小，犯不着。要不就是闲的，尽整些闲事来引人注意，他最喜欢万众瞩目他那种感觉了。 手机修好，小予关机。匆匆赶回家，到家就问妈妈门锁密码怎么改。 电话那头，买猪肉的客人正跟妈妈讨价还价。“你改密码干啥？妈忙着呢，回家再说，挂了啊。” 小予过一会儿打过去，还是讨价还价的声音，她挂了。 “晴月，我一会儿去你家。”消息发出后，她收拾行李。 收好，检查东西全齐了，她又给妈妈打电话，电话那头还在讨。 “先别卖了。”她说。 “哎呀，闺女，你别老打电话呀，再说，啊。”妈妈挂了电话。 她得赶紧出门，她怕谢泽君突然就来了。现在密码又改不掉，她怕她走了，家里人有危险。12岁的妹妹在看电视，她嘱咐道：“小夕，你在家别随便给外人开门，一定，啊，一定记得，姐，要去同学家住几天。”说完觉得白说，小夕不开门，有密码照样进来。她心急火燎地，把客厅的凳子踢翻了，没扶一下。 “着急干啥呢。”妹妹继续看电视。 刚出小区没多远，看到不远处的谢泽君，手捧玫瑰花嘻皮笑脸地走来，她立马躲在路边的垃圾桶旁。她暗想，难不成喜欢我？这可难办，得想法子甩掉他。 她看着谢泽君进入小区，不敢去拦。她想他应该不会对小夕怎么样，所以放心地走，没走多远，又觉得不对，喜欢一个人有这么吓唬人的吗？也许他就是无聊，像对别的女生那样，把她追到手就甩掉。她才不要陪他玩。 她不想他闯进家里，思前想后，一条信息甩过去给他。“我去亲戚家了，不在家。” “谁信？” 她拍张照片发过去，照片中只有她的行李箱和双脚部分，背景是步道的地砖。 “那我就不进去了，我马上过来。” “你追不上我的，我离家老远了。” “瞧着吧，追不追得上。” 难道他已经想到我会去晴月家，他不会连他家在哪都知道，可是除了晴月，不知道能投靠谁。她坐在地铁上，心慌慌地，刚过两个站，收到一个好友申请，于清幽发的，她顺手点了通过。 “张小予，你没事吧？” 都不熟，他这关心来得突兀，小予觉得不好意思。 “我能去你家吗？”情急之下，她问，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她做过的最难堪的事了，她不自觉脸红。 半晌，于清幽才回复。“可以啊，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 接着是他家的定位。 他这么热心，她仿佛找到救命稻草般，深吸一口气呼出，没有了之前的惊心动魄。 下地铁，重新坐上反方向的，小予不忘跟晴月说明情况。“晴月，我不去你家了，我怕谢泽君找到你家去，你自己小心点，一定要锁好门，你要害怕，让叶子辰过来陪你。” 晴月马上打电话过来。 “有这么严重？谢泽君跟你说了些什么？” “不严重，就他都追到我家小区门口了，捧一大束玫瑰花，鬼知道他要干什么，我跟他八百年不说一句话。”小予蒙着嘴很小声，怕邻坐的阿姨听到。 “那你现在在哪里？”小予属于那种没人敢追的高冷学霸，她不喜欢别人拿她跟任何一个男同学开玩笑，晴月把自己想开玩笑的苗头逼了回去，此刻，不出声地笑着。 “我现在去亲戚家避避风头，我都不敢呆家，要是让我妹见了他那阵势，一定告诉我妈，那我就要被我妈烦死了。” “那你注意安全，路上小心。” 第2章 第 2 章 跟着导航，小予到了一个城中村的地方，于清幽早已在村口等她。 爬楼梯到4楼，进门是小两室的房子。 没人迎接他们，小予心里犯嘀咕。“就你一个人住吗？” “还有我姐，我姐在里间，她要到晚上才回来。” “那还好。” “好什么？”于清幽客气地笑着。 “有姐姐，挺好。” “是挺好。” “你爸妈呢？”室内还算整洁，东西有点乱。小予扫视过屋子后，背对着床坐下。 “他们住对门。” “我去跟他们打声招呼。” “行啊。”等会儿，她说什么？于清幽惶恐，带女同学回家算什么事啊，要解释不清了。在她脚步跨出门那一瞬，他赶紧地去拦，差一点两人撞个满怀。“还是别，别让他们知道。” “好吧。” “你就在我姐那屋休息，我跟她商量过了。” “行，那我先行李放进去。” 放好行李，关上门，小予在客厅落座。是那种迷你的布艺凳，就只有这种凳子，坐着不舒服。 “你下午饭吃了没。” “没呢，一会儿，我自己出去吃。” “出去吃的话，太贵了吧。”于清幽后悔这么说，她一定觉得自己假惺惺。 事实是她没那么想。她认为他供她住，却不供她吃，可能他自己觉得抱歉。 “没事，钱够。” “你是被谢泽君逼的？” “诺，你看吧。”小予手机递给他。“也不知道他想干嘛？” 听这口气，她一点也不怕，是不耐烦。 “张小予，我快到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能躲哪里。” 小予凑近看，手机拿回来，回复：“你到哪儿？” “我要敲门了。” 两人听到一阵敲门声随即警觉起来。 “不可能是他。”小予轻声安慰自己。 于清幽怕是他，那可不好对付，他这种家庭的孩子平时都安分守己，没卷入过什么冲突，他。 “清幽，开门。” 女声，两人松了口气，于清幽去开门，小予跟着到门口。 “姐，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怎么，不行吗？小屁孩儿，一毕业就有女朋友。”他姐故意开他们玩笑，顺带打量了下小予。 “姐，她是我同学张小予，不是女朋友。” “姐，不是。”叫姐不行，小予也不知道要叫什么。她刚刚那一打量，让她变得很没自信。最关键的是于清幽他姐长得是真漂亮，那种清丽隽秀的气质足够出众。 “你好，我是于清雅，清幽的姐姐，你可以叫我清雅姐。”于清雅温婉可人，笑容可拘，眉目间那种亲和力让人自在舒服。 “清雅姐。”小予礼貌地回应。 来不及跟清雅姐多聊，小予匆忙去卫生间看手机。 “你要不开，我一直敲门。” “晴月，现在是不是有人敲门，千万别开。” “是啊，一直敲，我也不敢开门，家里就我一个人，我外婆出去散步没回来，怎么办。” “谢泽君，你赶紧走，不然我报警。”小予发的。 “杨晴月，你开门，让张小予出来。” “她不在我家，你别敲了。” “不可能不在。” “别理她，晴月，敲累了，他自己会走。” “邻居阿姨在过道上骂，她知道我在里面，谢泽君一直敲门吵到她孙子睡觉，骂得可难听了。” “你赶紧叫叶子辰过来。” “他家好远的，怕是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那你赶紧报警。” “我怎么报呀？” “你就说有个变态一直敲我家门。” “我就吓唬吓唬他吧，真把警察喊来，可麻烦了，我也不想得罪他。” “那晴月你有事，第一时间喊我。” 小予从卫生间出来，发现清雅姐已门外等候多时。她进去后，满脸孤疑看了小予一眼，才关上门。 上完厕所，于清雅洗澡。期间，小予和于清幽在客厅一言不发，小予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看，于清幽觉得两人不说一句话挺尴尬，可看她好像不觉得，便自顾自地打起游戏来。于清雅洗完澡出来，收拾东西出门。出门前跟弟弟打招呼说今晚不回来。 “你怎么跟你姐说我因为什么原因来住的？”原以为孤男寡女会很难相处，清雅姐一走，小予反而自在。 “我跟她说，好朋友要来咱家玩几天。” “手机没电了，我充下电。” “那里。”于清幽指给她墙角的插孔。 “没充上，坏了吗？” “没有啊。”于清幽开灯，灯没亮。“停电了。” 小予想到自己现金没带，没钱饭都吃不了。“你能借我点钱吗？我钱全在手机里。” 于清幽啥也没说，进他姐的屋，出来时拿着一张20元的现金给她。 收好钱，小予指尖敲着屏幕，不知如何是好。晴月要是有事联系不上她怎么办？于清幽又在打游戏，听那热闹的声音，她真怕他手机也没电了，如果这附近充不了电，那手机可能是她唯一的救星。 “你别玩游戏了？” “为什么？” “不是停电了吗？手机得留着电有用。” “不用留，我们住的这片区域经常停电，有备用蜡烛。” “我一定要充电的话，要到哪里才能充。 “不知道，可能要五公里外，那边的商业区，派出所附近。” “你手机先借我用，我顺便帮你把电充满。” 于清幽还没说行不行，手机被小予抢走。“我帮你加个好友，杨晴月，不然我联系不上她。”验证消息为：我是小予。 她这表现就像来了自己家一样，于清幽发呆，任她操作。 小予路线点出地图导航到派出所。“地铁站这么远的吗？公交一般等多久？” “一个小时才有一趟。” “你有车吗？借我，还有，20块可能不够，再借点。” “有。”于清幽把电动车的钥匙交给她，又去他姐房间，拿了一张100块的钱给她。“够吗？” “够了。”小予疑惑她姐的钱他咋能随便拿。 “要不我载你去，万一你骑这车不熟，它那刹车不是很好用。” “那太谢谢你了。” “不用谢。”他很不自然地弯了弯嘴角，笑容僵硬。当他不再对着她的脸时，他笑成了花。 高架桥下，车堵拥挤，车停着。小予禁不住问：“你拿你姐的钱会跟她说吗？” “有时候说，有时候不说。” “你咋这样？” “我一般在她还没发现之前就还回去了，她要是发现钱少了也会找我，反正我早晚会还她，她也不是很在意，她有时候连钱少了都不知道。” “奇怪了，这钱就不能随时装包里吗？便宜你了。”小予暗叹这姐太好，比她那个眼里装满钱，只会跟她要钱的妹好太多。 “我也不乱花，主要我姐老使唤我买东西，都是家里的一些必需品。” “你手机锁屏密码多少？” “036655。”小予看手机，晴月还没通过好友申请，又重新加一次，验证消息为：“晴月你还好吧，我手机没电，现在在去充电的路上。” “要走了，别看手机。” “嗯。”小予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抓着他的衣角。 在一个面馆，充上电，小予说：“我请你吃面。” “不要吧，算我请你。” “为啥不要，你帮了我大忙。” 于清幽的手机，晴月那边愣是没动静。两人刚点好单，小予迫不及待要打开自己的手机。 “小予，帮我照顾外婆。”小予愣住了。什么意思？晴月的外婆为什么要她照顾？她预感晴月有事。打电话过去，没人接。 “我不吃了。”小予抢走于清幽手机，把自己的塞给他。“我先用着，我的给你用。” 于清幽愣着。“这怎么又不吃了？” “你先送我到地铁站。”小予很抱歉，又得麻烦他。 “不用送，几步路就能到。” 小予没回应，只顾看她的地铁站，然后飞奔离去。 于清幽一个人吃了两份面，手机电充满，准备打开时，却发现需要密码解锁，他叹了口气。“还好，先付了钱。” 地铁站候车区。 “你好，我报警，我朋友可能出事了，我现在联系不上她……。” 很多双眼睛好奇地看着小予。 警察答应出警，小予挂了电话，再看一眼路线，两小时的车程，好远。 第3章 第 3 章 小予赶到，门口并没有警察。门把手轻轻一转，开了。谢泽君躺在沙发上，晴月坐沙发的拐角。看这阵势，一点事都没有，就是吓唬人，她跟晴月坐到一起。“你给我发的……” 说到一半，谢泽君打断。“没想到你也会被骗。”他拿着晴月的手机摇晃。 “手机被他抢走了，不给我。”晴月无可奈何，在此之前，是激烈的手机争夺战，晴月头发有点乱，就是争夺间弄乱的。 “所以消息是他发的。” “嗯。” “差点没吓死我。”小予起身去拿手机。 谢泽君晃开。“你居然还叫警察，害得我们解释好久。” “给我。” “不给，除非你乖乖跟我走。” “去哪？” “我家，敢吗？” 小予拉着晴月去卧室。“既然警察都来了，怎么没把他弄走？” “他也没想干什么，所以我就配合着他，把警察打发走，非要闹到警察局，感觉很不好。” “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上学时，他就经常拿女生玩恶作剧，这一次居然追到我家来，你说会不会是真的像他说的要追求你？” “追求不是这样的，这样就是玩，追求得确定你喜欢的那个人喜欢你，然后得有仪式感的表白。” “小予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你好像从没喜欢过任何一个男生，也没被人喜欢过，好不容易这种事情发生了，你没有一点激动吗？” “我不激动，是因为那个人是谢泽君。” “那就是你不喜欢他了。” 正说着，转头，小予发现不知何时立在门口的谢泽君，他双手插兜，一脸不屑。 在小予看来，他所有表现不是在喜欢一个人，更像是在挑战一个人，要那个人投降。 “怎么样，商量得如何？要手机？还是跟我走？” “我们不要手机，你走吧。”对晴月来说，一部手机是小事。 谢泽君脸上有点挂不住，极力隐忍着。“你打算住她家多久？我还会一直骚扰你的。” 谢泽君转身去拿大束的玫瑰花。 “送给你。”顺带加赠一抹阴险的笑容。 小予没接，任谢泽君放手，玫瑰花掉地上。 小予只觉得这是侮辱。“我不要，你自己扔的自己捡。” “那太可惜了。” 谢泽君一边说，一边靠近电视柜，取下几枝，跟百合花插在一起。剩下的，他打开窗，扔下楼。“是你说不要的。” 他在想，若他拿走手机，她会追出来的。她跟杨晴月好得形影不离，她不能坐视不管。 他又错，她跟来只是为关门，然后锁上。 他顿时觉得没意思。“我反悔了，手机不要了。” 小予开门，等他交手机。 他笑。“你又被骗。” 小予关门，他伸脚，脚夹在门缝。“别急呀，可以换，拿你的来换。”他盯着她手上的手机，觉察到跟以前的不一样。 “不换。”她那眼神意思就是你赶紧拿开脚，我要关门。 这就很棘手了。谢泽君手速极快，力度极大，顺走她手机。“不换也得换。” 她这个人外表看起来冷漠，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清冷，但其实防备心不重，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被骗，握在手中的手机也守不住。 “还给我，我说了不换。”她怒，凶他。 “ 密码多少来着？”谢泽君毫不生气，他现在正洋洋得意。 小予去抢，被推。还好，背后的晴月扶住她。 “我会想办法弄到密码。”谢泽君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开。 “晴月，我们要把那个手机抢回来，手机不是我的。” “那到底是谁的？” “陌生人的。”小予晴急之下这么说，她还不想自己麻烦于清幽的事被任何人知道。 “那可麻烦了，怎么会是陌生人的？”晴月跟着小予追出去。 小予不答。 谢泽君看到两个女生追来，自己也开始跑。他不禁评判张小予多么自私，别人的手机随便，怎样都行，自己的就一定要抢回来，她不过就是这样的人。 两人穷追不舍，直追到水库边。 谢泽君顺着台阶一级一级往下，水淹到腰部。 小予不敢下去，怕落水。 “来呀，怎么，你不敢。” “手机不是我的，是别人的。”小予累极，坐在台阶上休息，晴月在后面几级休息。 “你下来，我就还给你。” “你说的，说话算话。” “算话。” “小予，你别下去，太危险了，我们重新买一个还给人家就行了。” “那不一样。” “不能下去。”晴月拉着她，不准她下去。 “ 没事儿。” “要是有事儿怎么办？”晴月硬拽着她。 小予思虑再三，跟着晴月离开。“那就重新买一个了。”她心疼钱，心疼父母，心里苦涩，没法像晴月一样对钱那么豁达。晴月虽说只有外婆，但外婆有钱，从小到大，让她生活优渥。 “不好玩儿。”谢泽君顺手一扔，咚地一声，手机落入水库。 小予回头一望，有种想哭的心情。坏人大抵就是这样子，丝毫不顾及他人感受，她恨谢泽君。 晴月看她心情不好，想她是在为钱发愁。安慰道：“你不用担心钱的事，这笔钱我出了，咱俩谁跟谁呢？” “不用，我能要到钱。”她掩饰着不美丽的心情，语气故作爽快，假装自己并没把钱的事放在心上。晴月是好心，也让她自尊心受伤，但这不能怪晴月，晴月没做错，晴月对她一直就是推心置腹，而她却常常有所隐瞒。 谢泽君走在她们后面，她们说什么，他完全听得清楚。被欺负，也不能拿他怎样？整人有一种快感，整张小予的快感更甚。想起上课他起哄，全班同学哄笑，就她一个人不笑。她那么高傲，完全不分一丝注意力给他，让他想报复。有一种人，你把她弄笑比把她弄哭还难，张小予是这种人。——他看她那一回头，难过得想哭的脸得出的结论。谢泽君大声道：“别回家要啊，找我要，看你有多大本事，能从我这儿要到钱？” “谢泽君真过分，小予，我们不用理会他。” “我也不想理他。” “你要是不用我的钱买手机，我去你妈猪肉铺那儿告状说你跟同学闹矛盾，摔坏人家手机，所以要赔。” “小予，你不用回家要钱，真的，这点钱，小事，我帮你摆平。” 谢泽君耳朵竖着听，小予一言不发，轻叹了口气，握上晴月的手，快步走，是愿意晴月为她这么做。 “那我得这么告，你不敢回家要钱，借高利贷买手机赔给同学。” “随你怎么告。”她是真不想要他的钱，她大概能预料到跟他要钱就是任他欺侮的一条道。 谢泽君窜到两人前面。“真的会告，青松大道23号，我家地址，记着，记着来找我要钱。”他跑着步离开，湿透的裤子没带给他一丝困扰，他愈发朝气蓬勃，神清气爽。跑没多久，吼道：“你要不来，我会去找你。” “小予，你这段时间就住我家吧，有什么事，我跟你一起面对。” “好吧。” 小予当然得住晴月家，今天看来，他找不到她，有麻烦的就是晴月，她不能让晴月一个人面对他骚扰。他拿捏她那么准是有原因的，高二开始，直到毕业，上学期间，她都在晴月家住的，她们是同学，同桌，更像是家人一般的存在。晴月家离学校不远，大多数同学都知道她家在哪，谢泽君自然容易知道。 第4章 第 4 章 “晴月，钱，我先跟你借，以后慢慢还。”她可从没跟人借过钱，第一次，还真有点不习惯，低着头，也不正脸看人。 “行啦，别愁了，赶紧回家，我还没吃饭。”晴月并不在意钱的事，她知道小予是什么样的人，她不随便欠谁。她倒希望她改变一下自己这种思想，不要觉得借钱很不好意思。 “我也还饿着。”小予笑了。晴月那么说，就是在哄她开心，她感到舒心，暂时搁置谢泽君带给她的郁闷。 回到家，二人开始忙活。晴月在厨房，小予在客厅。她一边看电视，一边用刀分解着一朵白菜花。弄好，正要端去厨房清洗，晴月的外婆回来了。 “外婆。”小予微笑着打招呼。 外婆对她的出现有点惊讶，马上又变了一副笑脸。“哎呀，小予，你有好久没来我家了，外婆可想你了。” “我也想外婆。” 这个家只有晴月和外婆两个人，未免太冷清，许是这个缘故，外婆从一开始就对小予格外热情。小予对这种热情习以为常，只要一来到这个家，她的心总能静下来好好做事情。妹妹不会来烦她，有无话不谈的晴月，慈眉善目的外婆对待晚辈疼爱有加。 客厅墨色圆桌上摆放着一个削好的果盘——小予的手笔，外婆这时候回来会吃些水果。这件事情，往常一直都是晴月在做，晴月很孝敬外婆。 外婆吃着吃着，突然说：“到九月份，你俩就要上大学，没人陪我了。” “我们会经常回来，还是能陪你。”晴月说。 晴月和小予的大学都报在K市，回来很方便。 “小予，你学习那么好，怎么不报到外省的重点大学？” “我想离家近一点，我妈也不希望我去那么远。”其实她倒想去外面闯一闯，只是妹妹还小，妈妈忙于猪肉铺的生意，她若是去得远了，妹妹基本处于没人管的状态。只要能经常回家，她还能管管她。 她现在的处境很难，不敢回家，怕谢泽君找上门来，怕妈妈知道她跟男同学的关系。留妹妹一个人在家，她多少有点担心。 晴月的电话响了起来。 “杨晴月，张小予在你家吗？你们没事吧？” 小予一听是范亦川的声音。 “没事。” “哦，那就好。” 电话挂断。 “怪了，范亦川怎么会打我电话？” “范亦川怎么有你号码？” “他跟叶子辰关系好，你知道的，可能跟叶子辰问的。” “原来大家都猜我会躲你家来。” “这么一说，范亦川挺关心你的，看不出来呀，他对你有意思。” “你瞎说什么？他很关心同学，不管是谁。” “说的也是，他就是这种人，自己班的同学被欺负，他敢去护着，到头来自己也挂彩。”晴月说的是班花应小敏被别班女同学欺负的事，这事造成范亦川脖子上一大片抓痕。 “比较博爱，对吧。”小予笑。 “博爱是贬义词，博爱就是对很多人有意思。”晴月笑得夸张。 小予跟着笑弯了腰。笑过之后，小予意识到当下再怎么开怀地笑，烦恼还是实实在在地活在她意识里，并不会消失。 晴月懂她的不开心。这之后直到上床睡觉，两人没怎么说话。盖好被子，她问坐在一旁的小予：“手机的事，你怎么跟人家说？” “我好好想想。”小予叹气。 她一叹气，晴月就知道她为难着，不知该怎么办。 “十点了，你还不睡吗？” “ 我睡不着，你手机借我。” “给。” 密码小予早已熟悉，不需要再问一遍。 “于清幽，对不起，我不小心把你手机弄丢了，我会重新买一个还给你。”她盯着编辑好的消息好久，最后，眼睛一闭，不管不顾地发出去，发给自己。 手机没关机，她睡下，等着消息提示音。 直到第二天早上，没有回复。 小予早醒了，坐在床上发呆，晴月眯眯眼说：“还早呢，再睡会儿。”顺便扯了扯小予衣角。 “晴月，手机是于清幽的，我给他发消息，可他到现在都没回我。” “于清幽，哦，真看不出来，原来你跟我们班男生关系那么好，手机能借你用。”晴月觉得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多大的事，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 “你说他是不是生气了，或许那手机里有很重要的东西。” “你想多了，像我，重要的东西决不会随意存在手机里。” “我今天得去问问清楚，你跟我一起去。” “好，那咱吃过饭再去。” 说罢，小予立马翻下床，一番行云流水地洗漱过后，进厨房准备早饭。 奶奶早已出门，晴月继续睡。 待小予做好饭来喊她，她才睡眼惺忪地起来。 吃饭时，晴月说：“要不是你来，我每天能睡到十二点，起早一点，感觉还挺好。” “这还早，都十点半了，好不好。” “你做的菜好吃。” “你又不是没吃过，说这话。” “夸夸你不行吗？”晴月故意逗她开心。 “少来。” “于清幽，范亦川，谢泽君，要选一个人喜欢你选谁呢？”晴月这时候并不饿，吃得心不在焉。 “谁都不选。” “选一个嘛，你这人好无聊。” “我只说不会选的，谢泽君。” “谢泽君也不是没优点，成绩好，他这么针对你，或许只是他追女生的一种套路，其实男生也喜欢女生成绩好的，特别是你这种，全年级第一，无人能匹敌，性格又好，长得还算漂亮。” “那只是你觉得，好好吃饭吧。”小予把一大块鸡腿夹到晴月碗里。 “我不想吃鸡腿。”晴月把那鸡腿送小予碗里去。 “怎么了？减肥呢。” “我不胖，说减肥就太过分了，是保持身材。”晴月45公斤，说保持身材最恰当不过。 “好好好，我过分，我吃。” “小予，你现在多少了，体重？”晴月看她那吃货相，打趣地问。 “55公斤。” “你还真是不怕胖。” “怕什么，我个子高，看起来不胖。” “55哎，你都不到一米七，高吗？怎么看才能不胖？”晴月搁下筷子，伸十个指头。 “你说不高就不高吧，还是比你高那么一点点。”小予在晴月头上比划高出来的那一点。 “你满嘴都是油，擦擦。”晴月递给小予抽纸。 小予胡乱一擦，擦不干净，又继续说道。“晴月，跟你在一起真开心，烦恼的事都忘了，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 “说你胖你还开心了。”晴月忍住笑意，一本正经。 “哪有，不胖，你别损我了，我这浑身长的不是肉，是力量，你也知道，我爸是军人，常年不在家，就我妈，我跟我妹，力气最大的就是我，一搬什么重物，都我出马，练出来的，胳膊，腿，能不粗吗？” “你怎么不报军校呢，你这身体素质挺好的？” “我想当医生。” “我没什么梦想，想想以后当个老师也还不错。” 饭后两人一起洗碗，又是有说有笑。 “小予，说真的，你对谢泽君动过心思吗？” “没有。” “真的？” “真的，我对他哗众取宠那种性格很反感，尤其昨天他扔了于清幽的手机，让我觉得他精神上有问题，他虽然成绩好，但是心理不健康，上学的时候，他给我的感觉也是这样。” “你打算什么时候恋爱？上了大学吗？” “工作以后。” “不要这样，你不觉得遗憾吗？最好的年华，居然没谈过一场恋爱。” “没什么遗憾的，现在我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恋爱，不知道怎么谈。” “没关系，我教你。”晴月一手的水拍在小予肩上。 “那我后半生可全靠你了。” “你是不是很怕谢泽君？”晴月适时地想了解她。她其实并不什么都说，习惯隐藏自己遇到事情的负面感受。 “没有。”小予轻描淡写，厨房收拾干净，她出来客厅坐着，有等着晴月说出发的意思。 晴月收拾好包包，说：“我们走吧。” 地铁上人不多，小予忧心忡忡，晴月翻着手机看小说，她这个人很花痴，看着看着，能一个人傻笑。小予昨晚没睡好，一个小时后开始犯困。晴月意识到她的头正靠在自己肩上，干脆放倒她在自己腿上。 那重量可不少，晴月时不时地动作，活动身体。 “小予，到了，醒醒。”到站时，晴月叫醒小予。 小予还有点困，没精打采地跟着晴月下车。 打了车，到于清幽家楼下，打电话，没人接。“怎么不接呢？”小予很是失望。 “先进去再说。”有人来开这栋楼的大门，小予拉上晴月进门。 上四楼，敲了敲门，没人应，小予又打电话，听到自己的手机响，还是没人接。 “或许不在家，等吧，等到下午应该回来了。”晴月说。 两人在屋子侧面的阳台等候。只有一个小矮凳，晴月和小予换着休息。 等到没有太阳，气温骤降，眼看要下雨。小予问。“几点了？” “七点。” “下雨的话，回去就很麻烦，要不走吧，不等了。” “好吧。” 晴月有点冷，身上衣服穿得少，不禁搓着手臂。 小予看阳台上晾的衣服，那件黑色拉链运动款外套，她见于清幽穿过，她取下来套在晴月身上。“先穿上吧，万一生病可不好。” 小予倒是不冷，身上有一件红色外套。 “咱们换一下，好不好，我穿你的，你穿他的。”晴月提议。 小予没多想。“这都介意？” “你不介意你穿。”晴月隐隐觉得男生的衣服就算是洗过，还是有其自身的味道在上面，介意得很。 “好，换给你。”小予刚穿上，又觉得不妥，丢了人家手机，还拿人家衣服，脸皮不是一般厚。她看着那件奶黄色卫衣发了会儿呆。女生的衣服，看这尺寸，又跟于清幽的晾在一块儿，可能是于清雅的。思前想后，她没打算换，也没打算不穿，只穿短袖T裇确实冷。 下到一楼，两人等着有人开门。结果，开门的是于清雅。 小予吓一跳，这怎么都很奇怪，身上穿着她弟的衣服，但她马上又恢复正常。“清雅姐，于清幽，今天不回家吗？” 于清幽笑着的脸中有好奇，这好奇的点正在小予身上，小予不自然地耸肩。“哦，他应该在网吧，就这附近的网吧。” “谢谢清雅姐。”小予拉着还在呆的晴月闪人。 一出门，晴月幸灾乐祸。“这是于清幽他姐吗？好险，还好那件衣服你穿了，小予，你要洗不清了。” “没什么洗不清的。”小予觉得说清楚就不会误会，没什么好担心的。 在网吧，见于清幽，晴月咳了一声。“于清幽。”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大有看好戏的架势。 小予犹豫着要怎么说手机的事，于清幽先开口。“我的衣服，我姐给你的吗？看着还挺合身。” 晴月一看就知于清幽对小予有点意思，暗自窃喜。——有人喜欢小予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手机，手机我给弄丢了，对不起，我重新给你买一个，你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买。” 于清幽脸色瞬时黯淡。晴月揣测他因为家庭条件不好所以才那么在乎钱。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予脸烧着。 “手机，已经用旧了，不值新机的价。”于清幽低着头，然后又突然抬起头来装酷。“没关系，不用你买，我自己打游戏能挣回来。” 在晴月看来，他这就是在逞自己能，显自己大度。在喜欢的女生面前，当然要这样，还要人赔给他手机，那不像样。 “这怎么能行？”小予双手撑在桌上。 “你走吧。我说了不用你买。”于清幽继续打他的游戏，一副不想再看见谁的样子。 “我会买给你。”小予拉着晴月离开。一出门，被瓢泼大雨挡了回来。 这雨下好久，三人在网吧吃了泡面。 “小予，我们打个车回去吧。”晴月提议。 “行。” 晴月正操作手机，手机突然黑屏，没电了。 “我去借个充电线。”小予向服务台走去。 “没有，只能找旁边的人借一下了。”小予回来，说。 说话时，隔着两排的于清幽正向后看着她们。 晴月伸长脖子，发话。“于清幽，这网吧，你应该有熟人，给我们借个充电线呗。” “我都独来独往，没熟人。”于清幽压根不打算帮忙，他不擅长跟陌生人搭讪。 晴月被拒绝，感觉没面子。 小予向周围扫视，都没有充电线的影子。“我去别处看看。” 小予巡视网吧的样子，看起来很可疑。小予走到一白发男身旁。他刚好有充电线，只是正在用。小予看着那充电线，想开口又不敢。正准备走开，白发男嚷道：“干嘛呢，鬼鬼祟祟。” 这语气就是在发难。小予赶忙谎称：“我找我朋友。” 小予巡视完，这网吧就白发男一个人的充电线能充晴月的手机，其他的接口都不对。她不想招惹到他，只能对晴月说谎：“我都看了，没有，有的，接口又不是你那一种。” “怎么办，这附近又不会来出租车？” 小予很不好意思，又得麻烦于清幽，她走到他身旁。“于清幽，你家里应该有充电线，要不，你回去，给我们拿一下。” “好吧。”于清幽冒雨回家了。 他一出门，晴月就火大。“看看看，态度就是不一样，你一开口，他从不拒绝，雨下这么大，都愿意为你跑。” 两个人在网吧聊起了于清幽。 晴月先提起于清幽他妈是书法老师，问小予知不知道。 小予惊讶。“他字那么丑，他妈还是书法老师？不过他们姐弟的名字还真有书法家的气质。” “原来她还有个姐姐。” “你怎么知道他妈是书法老师的？”小予一脸疑问。 “我表弟住这边，三年级，上的书法课就是他妈妈教的。放假的时候，有段时间，我舅妈工作出差，是我接送的，然后，于清幽每天他妈一下班就会来接。” “想不到你跟他背地里还挺熟。”小予笑。 晴月翻白眼。“鬼才跟他熟，他那人见了同学也不主动打招呼，跟他打招呼，他就哦一声，没了。”手上一个没了的动作，刚好被进来的于清幽撞见。 “你用完了，得还我，这是我姐的，她明天上班，手机不能没电。”于清幽把线递给晴月。 晴月有点不高兴，他这话说的好像她用完了不会还似的，对小予是手机都不用赔，对她则是一根线都必须得还，这差别过大。晴月故意说风凉话。“学霸就是受欢迎啊，领教了。” 说得于清幽脸红着走开。小予责怪道：别胡说，请人帮忙，还弄得人家多不好意思。” 待于清幽走开，晴月阴翳的脸对上小予。 “怎么了？”小予疑惑她怎么突然这么不开心。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儿生气，于清幽那家伙对我是真不友好，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他。” “想多了，你这人太敏感，心比针眼儿细。” “我只是想你喜欢的人我也得跟他搞好关系，所以很在意。” 小予打了她手臂一巴掌。“我有说我喜欢他吗？想哪儿去了。” “你现在是没说，但看起来也快了。” “傻丫头，真幼稚，谁跟谁在一起，还真说不准。” “你这口气，又把我当小的，我可是比你大一天，一天也是姐，叫姐，不是丫头。” “我习惯了，我在家对我妹就这样，你有时候真的，跟我妹一样幼稚。” “不行，我不服，叫姐。”晴月摇着小予的肩膀。 “不叫，你看起来不像姐。”小予笑得合不拢嘴。 于清幽被这嘻闹声吸引，往后看。 “看什么，转回去。”晴月一凶，于清幽想看都不得不撤。 “快别那么幼稚了，有人看着多不好意思，你倒是脸皮厚，我不行。” 晴月停手，看一眼手机的电，还不够回去。 小予无端来一句。“你对人家那么凶，怪不得他不待见你。” “他不待见我，我才凶的。” “你又输了。”小予提醒她电脑上的游戏，故意逗她。 “赖你，你帮我赢回来。” 小予想起来得把手机拿回来。便走近于清幽，问：“于清幽，我手机，你带下来没？” 于清幽答：“我先用着，等我有了新手机再还给你，你手机机应该也没什么不能给人看见的。” “那，行吧，我会尽快把新手机交到你手上。”手机里确实没什么东西。 “于清幽递上仅有的一把伞，眼睛依然盯着电脑屏幕。“外面还在下雨。” 小予没吱声就拿了，她是觉得很不好意思，穿了人家的衣服，如今又要用人家的伞。 意识到两个女生走掉，他伸了伸懒腰，嘴角挂一抹笑。 第5章 第 5 章 “小予，电话，找你的。” 小予在厨房做早餐，听到还赖在床上的晴月喊她。 “今天中午12点，你必须来。按我上次说的地址。” 是谢泽君。 小予赶紧关了免提。小予斜了一眼晴月，晴月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我不听，你就在这儿接。”晴月用被子蒙上整个头。 “我本来是怕吵到你睡觉。” 她们之间可从来没有过什么秘密，晴月什么都跟她说，自己出去接挺别扭。 小予不回话，看他要说什么。 “你要是不来，我今天让你妈妈认识一下我。” 小予这就把电话挂了。 “谢泽君又怎么威胁你？怎么就挂了？” 晴月翻身下床。 “他可能觉得威胁人很好玩，我们不用陪他玩。”小予出门去吃早餐，晴月也跟着。 “要不，我们找叶子辰和范亦川商量商量，让他们陪我们一起去，警告一下谢泽君，叫他不要欺负人。” “不用费那么大劲，谢泽君他就是玩玩，看别人当不当真，我们要当真就入他的套了。” “可你虽然打算不理他，你也提心吊胆的，他不是追到我家来了嘛，我们怎么能不当真。” “不用怕他，吃完早餐，你先陪我去买手机。” “行吧。” 出门前，晴月说：“我跟我外婆打个电话，要不我们在外面吃吧，买了手机顺便去找于清幽。” “我也这么想的，还有他的衣服，我装好了，今天还给他。” “人说了，不用还也没关系。”晴月故意的，开玩笑的口气。 “别闹了，他那种性格，口是心非，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两人说笑着，出门。 在手机店看手机时，谢泽君又来电。 “杨晴月，我现在在你家门口。” “我们不在家，你进不去。” “我听你外婆讲了，我跟她说晚些时候我再来，猪肉我留下了，晚上一起吃饭。” “我们今天不回家。”晴月说完生气地挂断。 “你确定他会喜欢这款手机？”小予没把听到的当回事，而是操心着于清幽会不会满意这款手机。 “叶子辰用的跟这差不多，就随便买，没事儿。” “好吧，买了这手机，我得去打工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休息，等候店员给她们装机。 晴月打心里觉得小予好欺负，要是她自己，怎么也得从谢泽君那儿拿回来。只是看小予现在的样子，她可没觉得被欺负。她眉开眼笑附和道：“我跟你一起，顺便积累一下社会经验。” “你就算了，你外婆可宝贝你了，舍不得让你吃苦，你可别让她老人家着急。” 地铁，去往于清幽家的方向。 “晚上，我约了叶子辰和范亦川来吃饭，有他们两个在，不用怕谢泽君。”晴月考虑得好久，决定还是求助他们。 “这好吗？外婆不可能让你往家带男生，外婆说的，大学毕业才能谈恋爱。”小予不排斥她自作主张，而是担心外婆那里搞不定。 “那要看你怎么忽悠？” “我怎么忽悠？” “你得表现得跟他们关系很好，就像他们是你的朋友，而不是我的，主要是你谈不谈恋爱跟外婆没关系。” “你饶了我吧，我表现不出来，我不像你，不管什么人都能有那么多话说。” “那，你们可以陪我外婆打扑克，我在一边儿呆着就行。” “你不在，我更觉得尴尬。” “没办法，你忍一下，我还打算让他们住几天，我都是为了帮你打退谢泽君。” “真是为了我？不是叶子辰？” “当然。”晴月显得那么自豪。 “给你嘚瑟得。”晴月那点儿小心思，小予懂，不全是为她。 在网吧，两人见到于清幽。于清幽接过手机和衣服。“说了我自己买，那买都买了，我就收下。” 小予接过于清幽早已准备好归还她的手机。“不用客气。” 两人要走，于清幽说：“要不，我请你们打游戏。” 晴月对于清幽有点意见，冷漠着。 “不了，我们对游戏不感兴趣。”小予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这可能是和他最后一次见面了。 “要不，你请我们吃饭。”晴月算计着小宰他一顿，谁叫他对她那么不友善。 于清幽大方地讲道：“这附近好吃的挺多，待会儿我带你们去吃。” “不用了，都是我们在麻烦人家。”小予劝道，拉了拉晴月的衣角。 “都是同学，你介意什么？”晴月先坐进去网吧的转椅上，小予跟进来。 进去，小予说得很小声。“你今天晚上不是约了人吃饭吗？你忘啦？” 晴月才缓过神来似的。“那，你把于清幽喊上，你出马，他一定去。” 小予纳闷。“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一起吃饭？路远，他说不定懒得跑。” “我去问。”晴月很干脆。 “于清幽，今天晚上，我家，小予亲自下厨，请你吃饭，你能不能来?” 于清幽半天吐出一个字。“行。”这回答好像是别人求着他来一样。 “那说定了。” 这是于清幽第一次去同学家。晴月向外婆介绍道：“这是我们班同学，也是小予的好朋友。” 小予并不介意她这么说，转身进厨房。 于清幽讪讪地，答：“奶奶好。” 晴月觉得他这人搞笑，没必要那么紧张。 “于清幽，买菜。”晴月看小予要去买菜，顺便喊他一起。 “我不会，你们去吧。” “不会，就拎着，走。”晴月故意的，她喜欢玩把人配成对这种游戏。 “你们需要买很多吗？够吃就行。”于清幽慢悠悠地站起来。 小予明白他不想去。“没关系，我拎得 动。” “你去不去？”晴月不肯罢休。 她这口气像对待老熟人一样，于清幽好不习惯，本来就不熟，搞得像认识好久的哥们。 “去就去。”她都这么说了，他不去不好。 晴月送走两人，退回厨房去。 二人出门，刚好撞见范亦川和叶子辰。 “哟，你也来了。”叶子辰大方地打招呼，笑容自带亲和力。 “哦，来了。”于清幽没有笑。 范亦川一直觉得于清幽不好亲近，此刻亦是如此。 叶子辰一愣。“你们这是去买菜？”他看到小予手上的买菜小拖车才如此说。 “快进来。”晴月已赶到门口迎人。 “要不我们也去逛逛菜市场，走走走。”叶子辰拉上范亦川。 “我就不去了，你们三个够热闹了。”范亦川今天打了一天篮球，累得很，抢先进门。 “说吧，于清幽，你怎么也来凑热闹？”门还没关紧，晴月就听叶子辰开始扒拉。 外婆坐在沙发一侧看电视，瞧她看得挺入神，没注意到有人进来，范亦川直接闭目养神。 “她们叫我来，我就来了，我没想凑热闹。”于清幽答。 “她们干嘛要叫你来？又不熟。”叶子辰不太高兴，于清幽这个外人会来自己女朋友家。 小予解围道：“我叫他来的。” “看不出来啊，于清幽，平时都没见你们说过一句话，这一毕业就熟了。”叶子辰光顾着说话，差点被路过的摩托车碰到，还好小予拉他一把。 叶子辰理了理衣服。“你们之间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就毕业后偶然碰上了，来来往往，然后就熟了。”小予极尽敷衍，想让叶子辰闭嘴。 “于清幽你说，你两个有啥事儿？”叶子辰手搭到于清幽肩上。 “她借我手机用，丢了，又买了，又还给我，就这种事。”在他看来，就这种事，可以视为很正常，不用藏着不说。 “原来是这样。”叶子辰顺走小予手上的小拖车。“我来，这个车，你看，你得这样弄，一看你就是没用过。” 叶子辰甩下他们朝前走去。 “叶子辰就这么烦人，我也不习惯，不过，有他在，热闹，挺好。”小予看出来于清幽不习惯他这号人，可能感觉到无法融入这个圈子而后悔自己来了。 “他不烦，是我话太少，不知道说什么，人跟人在一起，就得说点什么，都不说话，没意思。” “他也不是爱八卦，他就是话多点，不说不习惯。” “不说他了，我对他没什么偏见，你不用解释。” 菜市场。 “想吃什么随便挑，钱我来付。”叶子辰一边挑菜一边说。 “不用你付，我这儿有钱。”小予若无其事。 “别跟我争，这又不是去你家。” 叶子辰手脚麻利地拿过来二人手里的菜，让老板算钱。 “今天晚上是吃火锅吗？”叶子辰问。 “不知道，晴月没说。”小予如实答。 “多买点儿，你们再选几样。” “我看行了，这车要拖不动了，肉还没买。”于清幽漫不经心。 小予算头一次见识到叶子辰怎么买菜，一个摊子，买了所有菜，每一种都量大得多。 “够吗？”叶子辰专门问小予。 “够了，吃不完会烂掉，冰箱里还有一些菜。”叶子辰似乎是第一次去女朋友家，有点忘乎所以，小予说话特别郑重。 然而，到肉摊，叶子辰又选一大堆肉，这差不多够吃半个月，有里脊，猪肝，猪脚，猪蹄，五花肉，外加一只鸡。 “太多了。” 小予说的话，叶子辰就当没听到。 于清幽对叶子辰这番操作感到吃惊，普通人买肉可没有这样的。 “我们家开餐厅的，这些东西，我比你们会挑，吃不完的可以放冰箱。”叶子辰洋洋自得。 在小予看来，他并不懂肉。叶子辰喜欢说大话，小予从晴月那里了解不少。 自以为是这个词用在叶子辰身上再恰当不过，于清幽不反感自以为是，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自以为是，只是叶子辰更突出而已。自以为是的叶子辰足够自信，他总能游刃有余地在每一个人面前谈笑。 谢泽君按门铃，晴月慌慌张张地冲到门口开门。一看是谢泽君，她眼疾手快关上门。 “杨晴月，开门。”谢泽君拍着门。 晴月当没听到，回厨房。 “小月，怎么不开门呀？”外婆问。 “外婆，我们没请他来，他偏要来的，我们大家都不欢迎他，你千万别去开门啊，一会儿他就会走。晴月过来外婆旁边说，外婆耳朵不太好，所以得凑近，大声点。 门外没多久便没了声音。 范亦川进厨房。“你这样不太好吧，大家都是同学。” “是同学，也不是同学，谢泽君那样的不算，你这个老好人少管闲事，来帮忙吧，有很多菜要洗。” “我还是陪奶奶看电视吧，不是我想偷懒，想帮忙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行，那你看着点我外婆，别让她开门。” “那辛苦你了。” 小予他们回来了，谢泽君躲在暗处，三人都没注意到。小予敲门，敲了又打电话，晴月才出来开门。 谢泽君抓住机会溜进去。“不让我进，我偏要进。” 晴月毫不客气。“你这人，脸皮真厚。”当着外婆的面，她也不好赶人，只能任由他登堂入室。 “外婆好。”谢泽君一鞠躬，老人笑眯眯地招呼他入坐。在外婆眼里，他最懂人情事故，懂礼貌，又能撑场子，虽说过于显成熟了些。 叶子辰忽略了刚刚那不和谐的一幕。“晴月，快来分担一下，手要断了。” “我来。”谢泽君当仁不让。 叶子辰心无芥蒂地给了他。杨晴月只是叫他们来吃饭，并没说过谢泽君与她们之间的过节，所以叶子辰对谢泽君有一分友好。毕竟此时的他与同学群里的那个谢泽君可谓判若两人。 谢泽君进了厨房就开始忙活，全然不顾主人杨晴月十分有意见地冷眼向他。小予只觉得晴月对谢泽君的敌意太重，没必要那样，随他去。 “行了，他愿意帮忙再好不过了，你干嘛还生气？” 谢泽君一听这话，眉开眼笑。“张小予，赶紧过来帮忙。”这笑容全然没有那天他笑的那般邪魅。那天他说记着找我要钱时的笑在小予脑海一闪而过。小予没有犹豫上前帮忙，站在他身旁没有自己觉得会有的那种奇怪气氛。 “叶子辰，你也来，有很多肉，你看怎么处理？”谢泽君把叶子辰当成了这个家的主人。杨晴月和叶子辰什么关系，班里没谁不知道。 “那晴月你坐着休息，等着尝尝本大厨的手艺。”叶子辰誓要一显身手的架势。 晴月坐在桌前削起水果来。 叶子辰手一边操作，一边侃侃而谈。“老兄，你前段时间，玩了一个恐吓，咱班二十多人被骗了，你真行，啥都敢玩，还好我没去。” “不是恐吓，有人死了，来的人太晚，不然他可能就不会死。” “谁死了？” “一个朋友。”谢泽君表现出淡淡的悲伤。 叶子辰一直觉得谢泽君为人处事不够认真，偶尔胡来，现在看来，却不像，他不是在胡说。 叶子辰突然不说话了，谢泽君看他是在羞愧着，有人死了，而他只把那当成别人玩的一个游戏。 小予也几乎跟他一样地，似乎受到冲击，手上动作断，续，停止。 谢泽君笑，不怀好意。“你吓到了？我就喜欢看你这个样子。” “不是吓到，是觉得惋惜。” “不用觉得惋惜，他自己想死，怪不了谁。” 这话听起来奇怪，听起来就是在怪谁。小予听了当然不高兴。叶子辰也听出那语气的用意。——他在针对小予。 小予无言以对。 谢泽君双手杵在洗碗池边沿，不再动菜。 “张小予，你对我有偏见，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不是坏人。”他知道她不是紧张，是懒得跟他说，他就要这么说，想激怒她。 而她不怒，假意笑笑。“我从来没把你当成坏人。” “那我都把我家地址告诉你了，你为什么不来，我不是欠你钱吗？你要不去，我跟我妈要不来钱。” “原来是这样。”小予洗菜弄得水花飞溅，不小心溅到谢泽君衣服上。 “你故意的。”谢泽君拿起一根青菜一甩，甩了小予一脸水，小予斜了一眼他，用袖子擦掉水珠，然后，甩了甩手上的水，走开。 叶子辰像看戏，禁不住笑了两声。 “大哥，追女生得拿出你的绅士风度，你这样不行。” “我有追她吗？笑话。”谢泽君留叶子辰一个人在厨房。 叶子辰不计较，自己一个人能做得完。洗洗切切一阵，他把晴月拉进厨房。 一进厨房，晴月就抱怨。“我跟你说好的，在我家不能拉拉扯扯，幸好外婆没看见。” “你那么介意干什么，知道了也没什么。”叶子辰嘻皮笑脸。 晴月和叶子辰分工合作，菜陆陆续续全上了桌。此时，天色黯淡，屋里早开好灯，餐桌上方又开，屋里显得更亮了，有一种节日的气氛。范亦川把桌上摆的杯子都装满香槟，大家一边喝一边吃。 “我们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了，像这样的聚餐应该多多组织。”谢泽君一杯酒下肚，豪放开嗓。 “来，再干一杯。”叶子辰顺势炒热气氛。 在座的除了外婆，每个人都拿出表面功夫附和着。 次日。 “我回家了，你要找我，直接来吧。”小予大清早就给谢泽君打电话，她实在不想谢泽君打扰到晴月跟她外婆。 “这么凶干嘛？我算是拿捏到你了，我偏不来你家找你，我就要去杨晴月家威胁你来，这样，你还来不来我家？” “你到底想干嘛？” “我说了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我不想交朋友，我要告你骚扰。” “你告吧。” “你现在在家吗？” “在。”谢泽君声音拖得老长。 “行，我去。” “我到了，就在楼下见吧。” 楼下有一排做工精致的成套白色桌椅。 “好。” “是你让我的幻想破灭了，张小予，不然我不会这么对你。”谢泽君坐她对面。 “什么幻想？”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两个小男孩，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其中一个我们叫他小明吧，另一个叫小亮，小明得了抑郁症，小亮知道他自杀的计划，于是给他的同学们发求救信息，可他们没有及时赶到，海那么大，小亮一个人找不到，看到的时候，他已经跳下去了，那么远的距离，没法救。可能老天也在帮他，那天下雨，海边没人。小亮以为一定会来的那个人没有来，所以他很失望，那个人是你。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居然说这种话，你应该道歉不是吗？收到信息的所有人都应该道歉。” “我不需要道歉。” “我以为你是富有同情心的，是我看错了。” 小予不在乎被说没有同情心，不因此而生气，她认为那个人的死不是她造成的，她不用为此负责，可以有愧疚，但绝不至于要道歉。 “要怎样，才能不缠着我。” “缠到我满意为止。” 这时，谢泽君点的外卖送到，一杯冰可乐，一杯柠檬水。 谢泽君把柠檬水放到小予手边，小予缩回手，放到膝头，没要喝的意思。 “我要不要带你参观一下我家，不然你白来一趟。” “不用，你还我钱吧，还了我就走。” “钱在家呢，但是需要你配合才能拿出来。” “我怎么配合？” “你得在我妈面前假扮我女朋友，谈女朋友不得要钱吗？” “你摔坏别人手机，要赔偿，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妈还能不给？” “你要是假扮我女朋友，我以后能要很多次，要到钱，有你的份，干不干？” “不干可以吗？钱我也不要，你不要再烦我。” “不干你会后悔。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你不用知道，总之，有用。” “你确定当你有了女朋友就能要到钱？”小予嗤之以鼻。 “看来你是对钱感兴趣的，我妈在家呢，你上去试试看就知道了。”谢泽君一副坏人的嘴脸。 “我只是随便问问，没同意假扮，你可以找别人，我做不来这个。”小予眉心微缩，说完就走。 谢泽君在后面喊：“你会需要钱的。” 小予不应声。 谢泽君追上去，拦着。“别急着走啊。” 小予往侧边突围，谢泽君不让。“我想送你一只猫，你把猫领走，我可以好长时间不烦你。” “真的？” “真。” 谢泽君上去拿了一个纸箱下来，里面是一只纯黑色的小猫，看样子，刚出生没几天。 “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养猫，我很有经验。” 小予接过箱子。“你为什么不自己养？”若这只猫颜色可爱些，她不至于这么嫌弃。 “我们家猫太多养不过来，你要是有朋友喜欢猫，我也可以送。” 小予走了几步，谢泽君盯嘱：“不许送人，我过些时间来看它。” “知道啦。”小予语气恶劣。 第6章 第 6 章 电话里。 “小予，我舅妈又出差，她又想让我去帮她照顾她儿子，我现在去不了，外婆不舒服，我在家照顾她，你能不能帮我去，我把她给我的工资转给你。” “外婆怎么了?” “她有点头晕，我让她去医院，她不去。” “最好还是带她去医院看看，要不要我过来，你舅妈那里可以让她找别人。” “我一个人还应付得过来，你不是要打工赚钱吗？我觉得挺适合，我表弟三年级，不需要怎么管，只要下午去接一下，呆到我舅舅下班回家，他一般七点就能到家，一天有100。” “这工作挺好，可是你一个人照顾外婆行吗？” “外婆她吃了点药睡了，以前也这样过，应该没什么事，有事的话，我再打电话给你。” “那行，你跟你舅妈舅舅打声招呼，看我什么时候过去好。” “我已经跟我舅妈打过招呼了，你下午就过去，我表弟五点下课。” “好。”小予又补充道：“要是谢泽君再来敲门，你绝对不要开。” “哦，不过他不会来了吧，你放心，我不会让他进来。” “那我真去了?”小予有点担心，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工作，怕做不好。 “你去吧，我再给我舅舅打个电话。” “老师，我接刘子俊。”小予到培训学校门口，往里面张望，里面的学生没多少，很快看到了照片里的男孩。 “接送卡呢？” “没带。” 老师拨通子俊妈妈的电话，视频确认了人才让她接走。 “怎么是你?我表姐呢。”子俊明显不高兴，不喜欢陌生人，说话没礼貌。 “她得照顾生病的外婆，我是你表姐的好朋友。” “我不信，她就是不想来，你手机给我，我给她打电话。” 小予没多想，给他手机。 “表姐，你来接我，不然我就不走，我不认识这个姐姐。” “小俊，小予姐姐是我的好朋友，我今天实在过不来，你听姐姐的话。”晴月语速急快。 电话匆匆忙忙地给挂了，子俊只能认命。 “我妈肯定给你工资了，你带我去游乐园玩，我就跟你回家。”子俊威胁道。 “没给工资，我就是帮个忙，走吧。” “那你给我买冰淇淋我就走。”子俊语气缓和。 “你妈妈说不让吃冰淇淋。” “我表姐就会给我买，买吧，好不好?”子俊求着她。 “不买。”小予语气坚决。 “小气。”子俊气呼呼地快步朝前走。 大约一公里不到的路程就到了子俊的家，子俊拿出钥匙开门，进门，书包扔沙发上，看电视，小予去厨房做饭，有动静，小予才出来看一眼。 房子两室一厅，空间只稍微比晴月家小一些，可东西太多，又乱。玩具码放在落地窗前，占去不小的空间。 饭做好，六点，小予和子俊吃饭，子俊端着碗一边吃一边看电视，故意疏远她。 “你跟我妈一样冷血，你知道吗？” “随便你怎么说，接下来几天，你表姐也不会来。” “你做的饭真难吃。” “你表姐说好吃。” “你明天别来了。” “我会来的，我还会有工资，还不给你买冰淇淋。” 子俊哭起来。 小予可吓坏了，本来只想杀杀他威风，没想把他惹哭。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不好，要吃冰淇淋。” “行，那你先把饭吃了，我们出去买。” “好。”子俊哭声没停，筷子倒是动起来了。 冰淇淋买了，回到家，子俊就快吃完了。因为一个冰淇淋，子俊大为改观，还主动进去厨房跟她讲话。 “你做的饭其实不难吃，比我表姐差一点。” “那你妈和你表姐谁做的更好?” “表姐。” l 我跟你表姐还是不一样，你们是亲属关系。” “明天还能吃冰淇淋吗？” “不能。” “哭就能吃。” “那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 等到子俊爸爸回家，小予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回到家，妹妹小夕在吃泡面。没有她在家的时候，小夕就是这么过的，从不做饭，零食管饱。 一见姐姐回家，小夕开口道：“姐，给我20块钱。” “没有。” “我今天早上听到你讲电话了，你有工资。” “有工资也不给。” “那我就跟妈妈告状，说你去别人家里当保姆。” “当保姆有什么丢脸的，让你告。”小予假装不在意，心里在想在妈妈眼里当保姆肯定是丢脸的。 “我真要告的，你别后悔。”小夕很懂她姐，恨不得所有事情都瞒着妈妈。 “给你，我所有事情都不能告诉妈妈。”小予把20块钱拍在桌上。 “姐，再给50，20不够，你接下来几天都不在家，我吃什么。” “冰箱里有菜，自己做饭吃。” “我一个人做什么饭，做了吃不完浪费。” “我早上给你做好，你下午放微波炉就可以吃。” “我不会用微波炉。” “我会教你用。” “我不学。” “行，那你就饿肚子吧。” “算了算了，我找妈妈要，妈妈会给我。” “张小夕，你能不能别这样。”小予怒气冲冲。 “姐，我一直都这样，你吃错药了?吼什么?” “我会跟妈说，以后不能随便给你钱。”话音随房间的关门声结束。 小夕十分不信。 泡面吃完，小夕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敲开门说：“姐，你的猫跑了。” 小予一下子就炸了：“不是叫你不要乱开窗吗？我要赔死了。” 小夕吓到结巴。“我，我忘记了。” “去找。” 小予出门，小夕跟着。 “我觉得不用找，它肚子饿了自己会回来。” “必须找。”小予气还没消，走路带着风。 姐妹俩找到晚上十一点，无功而返。 第二天早上，天微微亮，小予就接到谢泽君视频电话。 “张小予，我的猫在你那儿住得好吗？” “好。” “我看看。” “它现在不在家，等它回来你再看。” “我猜，你把它弄丢了，你怎么能这么不上心。” “它自己跑的，不是我撵出去。” “见面吧，不准说不见。” “不想见。” “来我家，你一定不想我来你家。” “你给我发车费，我就来。” “行。” 是上次见面的地方，今天是雨天，两人不得不打着伞相对而坐。 “我再送你一只。”谢泽君把盒子放上桌。 “不用了，黑猫会回来的。” “不管它回不回来，我都送你。” “你不怕我又丢。” “你要是敢丢，有你好看。” “要不你先给我好看，我再丢，因为我可能百分之百会丢。” “你不会想要好看。” “只要猫不丢，就不用见面。”小予拿走盒子，起身，离开。 谢泽君怏怏不乐，没有一个借口挽留。 小夕喜欢猫，她不敢跟姐姐说黑猫其实是因为她总去摸它烦它，摸不到去追，它才跑的。看到姐姐带回一只白猫，小夕很开心。“姐，我帮你喂它，哄它睡觉，绝对不会让它再跑了。”她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弥补自己之前犯的错。 这本是小予听了心情会好的话，可一看桌上一堆零食，不止二十块，她又来气了。“你又跟妈要钱了。” “要了，没要到。” “那你怎么买这么多。” “我跟老板讲了，晚上妈妈回来付。” 小予感到拿她毫无办法，控制着情绪。“你吃饭了吗?” “没吃。” 小予一个人默默地去做饭。 今天，从培训学校接出来，子俊没说什么，乖乖跟她走。回到家，他就哭开了，嚷嚷着要吃冰淇淋。 小予没理会，子俊哭了约一个小时才停。 晚上，小予跟晴月在微信聊了起来。外婆睡着了，病房很安静，叶子辰在医院走廊坐着，晴月手机调到静音。小予这边，家人也都睡了，只能静音。 “晴月，外婆好点没?” “好一点儿，昨天半夜住进来的，现在在输液。” “她有吃饭吗?” “没吃，我表弟没给你惹多少麻烦吧?” “没，很好对付，比我妹好多了。” “我舅妈没说你什么吧。” “没说，你一个人应付得来吗?或许有些事情可以让叶子辰帮帮忙，你们好歹是男女朋友。” “我有让他帮忙，外婆见到他了，我跟外婆讲他是我请的护工，但外婆不怎么相信，毕竟他在我家吃过饭，我只好说他经常做这种兼职，不知道外婆会不会怀疑。” “有他在，再好不过了。” “但是，叶子辰他妈妈不是很赞成他来做这种事，我偷看他们聊天记录了，他妈妈说的有些话很难听，我让他走，他不走。” “他妈妈知道你跟他的关系吗？” “知道，她应该是不喜欢我才那样的。” “你别瞎想，她连你都没见过，谈不上喜不喜欢。” “她说这种女孩玩玩也就算了，不能进家门，不说怎么没父母的，老人带的孩子就是娇生惯养。” “我觉得叶子辰对你好就行了，你别往心里去。” “可能换谁都得这样想吧。” 小予听那不自信的语调，体会到晴月拔凉拔凉的心情。外婆对晴月的确是过于疼爱了，但不至于严重到要说她娇生惯养。从小没受过什么冷眼的晴月，自是难以消受这般冷遇。 “你不要太悲观了，叶子辰不是在吗？为了你，他在反抗他妈妈，说明他很勇敢，也很优秀。” “小予，你说得很对，我突然觉得不那么难过了。” 小予准备睡了。晴月又发过来。 “小予，你没有烦恼吗?我都很少听你讲。” “有啊，我这辈子最大的烦恼就是我妹，不争气，一堆坏习惯，几乎没任何优点，我妈没时间管，有时间的时候也管不下来，我都拿她没什么办法。” “我以为你要说谢泽君呢，我没怎么听你讲过你妹妹。” “那我现在跟你讲讲，看看咱俩谁的境遇更遭。”小予要讲一些不好的事，此时却是心情大好。 “我妹，三年级，从小吃着零食长大的，吃过和饭大概比零食还少，我妈因为忙所以管得很宽松，她要钱就给。” “昨天她没要到钱，结果跟老板赊账，还把那只猫给放跑了，谢泽君又送了一只，威胁我要是再敢丢有我好看。” “还有，你表弟，不给他买冰淇淋，哭一个小时，明天不知道还哭不哭。” “晴月，带你表弟，你觉得累吗？” “累啊，一到放假就有我累的，只要我舅妈想去哪儿玩几天，他就得耗着我。” “你不说出差吗？” “她就这么说的，但其实更多时候是去玩儿。” “你怎么这么迁就你舅妈。” “没办法，她是长辈，对我也挺好的。” “真的好吗？我有点弄不清楚，都是一家人，你来带她儿子，她还给你工资。” “这的确有点那个，我也不好说什么，我好像也不能说我不想带。” “我舅舅也说过她，但我舅妈说得理直气壮，反驳他说我又不是不给钱，找别的保姆说不定心眼儿还坏，自己外甥女用着放心。” “其实，你如果不想带，是可以拒绝的。” “这就等于跟我舅妈撕破脸，我觉得我做不到。” “有点儿困了，小予，你睡吧。” “好，有时间再聊。” 晴月换好吊瓶，定好闹钟，稍微睡会儿。 小予睡不着，去看那只白猫，小予摸摸它，它只是缩了缩头，没跑，不像那只更容易受惊的黑猫，小予想它或许曾经被温柔以待，才这么让人亲近。这种性格的猫应该不会跑，但想到谢泽君，小予还是再次确认了窗户全都关好的。 第7章 第 7 章 谢泽君穿着黑白校服出现在小予家楼下，看到小予急匆匆地走着。 “张小予，去哪儿呢?”谢泽君君伸长脖子喊。 “不关你事。”小予脚步没停。 “我找你算账的，你去哪儿，我去哪。”谢泽君快步跟上，被太阳晒干的落叶发出嘎吱声。 “我现在没空，你明天早上再来。”小予拿出的是哄一回是一回的精神，至于明天她赴不赴约那是另一回事。对于欠债不还还理直气壮的人，小予打心底觉得不应对其好声好气说话，那着实有辱她人格。 “我就跟着你，你总会有空的。” “我是去你不认识的人家，那不能让你进。”小予停了下来。 “没关系，我不尴尬。” “你要是进了，我就没工作了。” “什么工作，要进别人家，家教?” “是。” “原来你缺钱呀。” “是。” “别只是呀，说说你为什么缺钱。” “我借高利贷了，怎样？” “借朋友的钱怎么就成高利贷了?” “我时间要来不及了。”小予直奔小区不远处的公交站。 两人一前一后坐上了公交车，谢泽君坐在小予后面。 小予至今不清楚谢泽君对她有何目的，她说不准是不是在追求她，更像是纯粹觉得好玩。 她心里肯定自己不会喜欢谢泽君，那离她自己幻想的理想形象差太远。她一刻都没有动过心，要说她对谁有一点感觉，于清幽算一个吧，他跟她心目中的温文尔雅沾边。 “谢泽君，你是在追求我吗？”小予并不怕去问这句话。 这条路线偏僻，路上的车不多，最后排的大叔，大叔的女儿和对边的女生都听得清楚。他们的目光有注意到她，小予视线挪到窗外，假装不在意。 “你乐意吗？”谢泽君头往前靠，说得大声。 她没想到谢泽君会把问题抛给她。 “你认真的?”她觉得他最起码得认了真，不然她问得多没面子。 “我要是认真，你怎么对付我。”这句话似乎就在表明他知道她是不乐意的。 “我肯定得明确地拒绝，好不浪费你时间。” “可有些人就喜欢浪费时间。” 让他无地自容似乎能解气，可他的答话，她听不出来一点儿无地自容。 “你那样也浪费我时间，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张小予，还以为你是为我好呢，你还是那么自私，没有一点改变，不知道把我家的猫交给你是不是错的呢？” “我本来就不喜欢小动物，照顾起来麻烦，你随时都可以领回去。” “慢慢培养，你会喜欢的。” 小予突然想起账来。“我记得你是来找我算账的。” “你不说，我还真给忘了，我家那只黑猫你找回来没有。” “找不回来了。” “别这么没心没肺，你花心思找了吗？”谢泽君生气地踹了一下坐椅。 小予也生气，坐到最后排靠窗位置，与大叔有一个座的间隔。 谢泽君坐到那个空位。“明天我们一起在你家附近找找。” “随便。” “就你这种心态你能找着吗？” “你心态好，你能找着就行。” 谢泽君被怼得哑口无言。 消停不久，谢泽君又开始叨叨。“当家教，很危险的，尤其你们女孩子。” 这时，公交车到站，小予下车，谢泽君跟上。 “我说话你听没听见?” “听见，我知道危险。” “危险你还干。” “路上有车呢，走路也危险，但你不能不走。” “这不一样，你就故意气我。” 小予接到子俊，谢泽君仍跟着。 “你男朋友吗？”子俊好奇地问。 “不是。” “那他为什么跟着你?” “你要是帮我甩掉他，我就给你买冰淇淋。” “张小予，你别欺人太甚。” “哥哥，你不就是想追她吗？我可以帮你，她在我家当保姆，我什么消息都可以给你，为了我的冰淇淋，你就走吧，你给我存个号码。”子俊把戴有电话手表的手伸给他。 “不是保姆，是家教。”小予纠正，保姆实在不好听，会让谢泽君笑话。 “就是保姆，做饭的保姆。”子俊故意让她难堪。 谢泽君笑得欢。“好，我给你买冰淇淋，你知道吗？她穷到要到你家当保姆，哪有钱买。” “是，我很穷，很可怜，家里有很多人要养，你以后要是再要冰淇淋，我会饿肚子。” 小予说得真真的，子俊丝毫不怀疑。“那真的是太可怜了。” 培训学校大楼旁边是一大片电动车停车区，小予刚右转，没走几步，被人喊：“那边的，你不是清幽的女朋友吗？你怎么在这儿。” 小予循声望去，是于清雅，她刚停好电动车。 小予尴尬地笑，一时没想好应对之辞。 谢泽君脸一灰。“没想到你早已名花有主。” 于清雅过来了。 “我来接我妈，你到这边来做什么？” 眼前这人是真美，个子差不多一米七出头，谢泽君还从没见过颜值如此出众的人，不禁多看两眼。 “我帮亲戚接下孩子。”小予撒谎，眼都不眨。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亲戚了。”子俊纳闷她为何要说谎，大人可真奇怪，说真话不好吗？ 小予寒暄道：“小孩子不懂，乱说。” 谢泽君替她捏一把汗。 “我想不起来你叫什么名字了，清幽只说过一次，后面我再问，他就不说了。” “我叫张小予，你叫我小予就行。” “这是谁?” “这是我同学，我们路上碰到的，聊了两句。” “很熟的同学，我们经常聊得很嗨。”谢泽君说玩笑话，礼貌地陪笑。 “有空来我家玩，我那个弟弟话那么少，得有人多带带他。” “好的，清雅姐，你忙，你先走吧。” 于清雅只当她害羞而故意赶她。“他这几天都在家打游戏呢，你有空就来。” “好。” 于清雅走后，谢泽君仍止不住看远去的背影。 “看那么久干嘛?” “美女，当然得多看两眼。” 小予更确定了，谢泽君对她不是真心的。 第二天早上。 “张小予，你怎么这么笨，猫丢了找不到，你再买一只一模一样的，就行了，买一只来给我养着，我也不想跟你斤斤计较，这事就算完了。” 小予盯着手机屏幕这几行字，不敢相信。她昨天晚上睡前还有点担心还找不到猫，谢泽君会怎么刁难她。 “我这是对你既往不咎，你以后对我态度好点儿。” 她刚看完，这条消息就来了。 小予不想多说什么，他说完了就完吧，按他说的做，不就买一只猫，也不花多少钱。 “那我要去哪里买猫?” “兴逸路那边有个市场，直走到十字路口，就看得见。” 在十字路口，约四十五度斜坡的那条街上，小予看到了很多小动物，有猫、狗、鹦鹉、兔子……。街道宽敞，环境不怎么样，小动物的粪便粘得地上到处都是。 小予环视一圈，没有黑猫，这可难倒她了。 小予打电话询问谢泽君能不能要其他颜色的。 “不行。” 每次为难她，谢泽君都颇为得意 ，小予很容易听出来。 “办不到，要杀要剐随你便，我为什么要听你使唤?谢泽君，你不用这么整我，不用拐弯抹角，到底想干什么。” “就整人呗，不然还想干嘛，整人，就是发泄一下情绪。” 小予此时觉得自己未免太蠢，到现在还在搭理一个无赖，可就是没办法忽略他。 电话挂断，谢泽君发消息。“我经常照顾你妈妈的猪肉铺，就让你帮我养只猫不算过分，丢了找不到你就得买回来。” “我要是不买呢?” “有一个选择，做我女朋友。” “我想最好的选择应该是我找一个男朋友来对抗你。” “像你那种书呆子，不会去找男朋友的，我确定。” “我觉得跟你这种人谈恋爱不会有好结果。” “我没要求好结果。” 晚上回到家，看了一眼手机，谢泽君的意思变了。 “不用买猫，我给你安排一个工作，我有很多猫，你来帮我喂猫。” “我怕你不发工资。” 谢泽君马上发了一百块的红包。 看到钱，小予不管自己答不答应，先收了再说，反正他欠自己的。 “明天，我家楼下，老地方见。” “明天不行，兼职还有两天。” 这时，晴月发来消息。“小予，你今天晚上能不能来医院?” 小予很清醒地从沙发上直起来。“能。” 她在想晴月一定是遇到困难，没多问，准备出门。 看她背个包包，一旁的妈妈，妹妹从看得入神的电视中抽离出来。 “闺女，这么晚，你去哪呢。” “我经常跟你讲的玩得很好的一个同学，她外婆在医院，需要我过去帮忙，你知道的，她们家没别人了。” “哦，那去吧。”妈妈继续嗑瓜子，看电视。 小予走后，小夕给她妈打报告。 “妈妈，就我姐那同学，给她介绍保姆的工作，工资还不少呢，她现在可不缺钱花，就是你小女儿没钱花，给点儿呗。”小夕抱着她妈胳膊，不停撒娇。 第8章 第 8 章 小予到医院，晴月在病房门口呆坐着，眼睛红肿。 “晴月。”小予轻轻叫了一声。 她抬头，又哭了。 小予坐下，主动抱抱她。 “叶子辰不会再来了。”她说，手抹着眼泪。 “那就别想他，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小予手伸进一旁手提的塑料袋。 是盒装的冰淇淋，小予在医院旁边买的。 “你确定我吃得下去吗？” “你先尝一口再说。”小予撕开包装。 晴月听话地接过来吃，一口下肚，说：“我还真有点饿。” “你没吃饭吧?” “嗯。”晴月点头，眼神飘乎，心思不在此。 “外婆睡了?” “睡了。” “那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不用，一会儿再去。”晴月拉着小予胳膊，不许她去。 “好。” 小予进病房，看了一眼外婆出来又坐下。 “今天叶子辰他妈来医院了，当着我外婆的面把人给领走了。”晴月呼了一口气，冰淇淋吃了一半，不再吃，依然端着那盒冰淇淋，勺子停在半空中，指尖的温度加速冰淇淋融化。 “他妈妈说什么了吗？”小予关切地问。 “没说什么。” “你怎么跟外婆解释的?” “我说他家里有事，最近都不会来了。” “我跟他吵架了，我一直让他保密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他让他妈知道了，所以我责怪他。” “他什么态度?” “他坚持一开始就不应该保密，怪我跟我外婆说谎，原来他一开始就不满自己被藏着，他跟她妈什么都说，我们家什么情况，他妈妈一清二楚。” “这，到最后都是要知道的，早晚都没关系啊。” “我觉得有关系，等时机成熟，我得先让她家人喜欢我，他们才可能接受我的家庭情况。” “晴月，我觉得还不一定，可能他妈妈很看重家庭这方面，所以不管你有多符合她的预期，都没用。” “他说暂时不能跟我见面，先安抚他妈妈，我觉得他跟他妈妈妥协了，我说了分手。” “叶子辰怎么说的?” “他没说就挂了，我不需要他回答什么，分手就是分手。” “不用这么早做决定，你们之间需要时间缓和一下。” “小予，你怎么看叶子辰?” “我了解的不比你多，不过我觉得他作为男朋友这方面很好，很优秀，在这段感情里，你不能轻易放弃。”尽管没有父母，外婆把 晴月保护得很好，小予认为晴月是遇到的挫折太少，才这么脆弱地想要跟叶子辰分手。 “那你说说他好在哪里?” “会做饭，很勤快，这是最大的优点吧，你总能吃到他亲手做的东西，你难道不知道有多少人默默羡慕着?” “多少人也包括你?”晴月情不自禁地笑了，转瞬即逝、欣慰的笑。 “嗯，有时候我真想我们俩个换位一下，由我来当你。”这是真心话，被叶子辰注视着、温暖着的晴月是那么耀眼夺目，她的外婆是那么慈爱，她们是真正亲密的家人。最重要的，在她心里有个永远要守住的秘密——她也喜欢叶子辰。因为晴月，她和他永远不可能，即便他们分手。她想跟晴月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她不要这友谊长出尖锐的刺刺痛着彼此。 晴月只怪小予不够懂得，恋爱不全是那些好的。不过说实话，叶子辰是真的好，很多时候都符合她的内心期待。而她心里有解不开的结，这个结就是叶子辰妈妈，她从未受过如此冷遇，那天那个人瞅了她一眼，不是什么好眼色，她蛮横地带走叶子辰，留她一人应对旁人异样的目光。 “他再好，我也坚持不下去了。”晴月话音弱下去，喝光融化的冰淇淋，起身去扔空盒子。 小予扣住晴月的胳膊。“先不想他，我们去找好吃的。” “好。” 晴月听话的样子，让小予如释重负。在此之前，她还担心她垮掉。 刚出了医院门口，晴月说：“这么晚，也许都关门了。” “也有这么晚还在开的店，我们出去走走也好。” “不能走太远，外婆晚上睡觉会醒来。” “不会太远。”小予胸有成竹，她记得来时的路上，有一家烧烤店还在开。 晴月点了一份炒米线。 “好吃吗？”小予问。 “好吃。” “觉得腻的话，放点辣椒。”小予说着，抽出一双筷子去尝，比起校门口那家差一点。 “不腻。”晴月不吃韭菜，拣出来放在桌上自己垫的一张纸上。 回到医院，两人在医院走廊的床上躺下，小予很快睡着。 第二天早上小予醒来，晴月坐在床上。见小予醒了，晴月说：“我一晚上没睡着。” “你就是想不开，想那些干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睡吧。”小予掀开被子，把她按在床上，盖好被子。“我去看看外婆，然后再给她买点吃的。” 小予跟外婆说了几句话后，出去买早点。 晴月中午才睡，她一早上没怎么说话，只顾着划手机，照顾外婆的事情都小予做了。 十二点左右，谢泽君发消息说昨天让小予帮他喂猫的事。 小予回：最近忙，不忙的时候再说。 谢泽君：忙什么? 小予：我可能要在医院呆两天。 谢泽君：不做保姆了?他在想有可能她家里人生病。 小予：再说吧，忙。 晴月睡到两点，小予叫醒她说自己该去接刘子俊了。 晴月拉住她。“你别去了。” “那谁去?” “我给我小舅打电话，就说你生病了来不了。” “你小舅上班的地方挺远的。” “我不管，他自己想办法，自己找人去接。”凭什么我要操心他们的事，这是晴月心里早就有的想法，此刻，这想法更强烈。可她却怕着打电话给她小舅说。 她不习惯撒谎，无论何时，她更倾向于说真话，撒谎让她良心不安。这样的她，对外婆说过最多的谎话。和叶子辰恋爱，她时时刻刻都记着外婆不允许高中生的她恋爱，她自以为藏得很好。 “好，那你跟你小舅说。” “我会说的。”晴月下决心似的。 小予等着她打电话。 晴月说：“我不在这儿打，我去卫生间。” 小予讶然，她从不背着自己讲电话，即便是跟叶子辰聊得火热，她也愿意她在旁边听，而这有什么可隐藏的? 晴月拨通电话，语速比平时要慢，有一种歉意包含在话语中。 她小舅一听，愁了一会儿说：“那我这儿一时也抽不开身，有客户呢，月儿，你看，外婆不要紧的话，你去接一下，接到医院来。” 她小舅很疼她，从小到大就这么叫她。他都这么说了，晴月说不出不去接的话，“那我只能，让旁边人先给我看一下外婆。”可她真的不想去，她心里有痛苦，只想有人关心她，陪着她，自己任何事都不要去操心。 “那就这样，我忙去了。” 晴月心生埋怨，怨舅妈为什么不在家，接送子俊本来就是她的责任。她从没好好想过的问题，此刻，她想明白了，舅妈为什么一定要给她钱，给了钱就能厚脸皮地不停麻烦她。如果她不要钱，也许舅妈就不好意思多次叫她去接子俊。 回来后，晴月一五一十跟小予说了讲电话的内容。 小予一听，觉得她小舅过分，什么客户，不可以交给别人吗？但小予没说出来，她知道晴月会不喜欢听。“那还是我去接，你放心，等他爸回来，我立马就来医院，要是带他到医院来，我敢肯定我们一个都休息不好。” “那你去吧，我怕叶子辰会来，我不想应付他，你得帮我应付。” “好。”小予爽快地答应，没时间多想，随便收拾一下，连走带跑地下楼。 晴月看一眼小予匆匆离去的背影。小予一直都是那种人，听她的，似乎永远都不会累，无论多晚，路程有多远，她都会为她去，为她来，上了大学，两人就要分开，还真舍不得。她已经习惯小予帮她把周遭的困难一一应付。上学时，不厌其烦地给她讲题，现在说帮她应付前男友，也丝毫不推诿。也不知道她跟谢泽君怎样了，有没有扯开，她都帮不上什么忙。 “我外甥女说，你生病了，明天能不能来?”晴月舅舅一进门说的第一句话。 “不能，明天我住院，晴月走不开我才来的。”小予信誓旦旦地说。 他思忖片刻。“你有没有可以推荐的人?” “没有，晴月不能过来，她外婆那边，医生让家属随时陪护。”小予故意要说这些，不想晴月再被为难。 “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再回到医院时，天色已晚。 小予和晴月坐在外婆的床边聊了两句外婆的病情，得知外婆已经能吃些东西。 “冷吗？”晴月说着，起身去拿自己的外套披在小予身上。 昨天天热得很，小予没带外套，今天天气一整天都是阴冷的，衣服单薄，比较冷，小予欣然接受。“是有点冷，就这衣服小了，还行。” “你跟谢泽君怎样了?”晴月毫不忌讳在奶奶面前提起。 “他给我找了份工作，我们也没怎样。” “他没找你麻烦?” “他找的工作我不怎么想去，说不定会有麻烦。” “什么工作?” “喂他养的猫，他说自己养很多猫。” “那这不是要你天天上他家去，太明显了，他这是对你有意思。” “说实话，我感觉不到是真有意思，有事才找我，没事也不联系。” “你了解他多少?” “住的地方好，还能养很多猫，他家里应该是很有钱。” “养猫应该是比较有爱心的人。” “也不一定吧。” 外婆听她们讲这些，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她喜欢听她们讲。 叶子辰来的时候，刚好是饭点，两人在医院的走廊上坐着吃饭，外婆早已吃好，安静地靠着床头休息。同病房的其他人，有的在吃饭，有的坐着看手机。 “他来了。” 小予一时没拐过弯。“谁呀?”因为自己的手机刚刚也在响，谢泽君问她是不是家里有人生病，她回过去说是。 “你忘了昨天我跟你讲叶子辰会来。” “没忘，他到哪了?” “他在楼下等我，因为我不许他上来。”晴月眼巴巴期望她想起来昨天她答应的帮她应付他。 “那我陪你下去。”小予始终觉得自己一个人去应付不适合，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我不想下去，你就跟他说清楚叫他以后不要再来，我们两个已经结束了，就这个意思。”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说呢，我说能顶用吗？”小予满腹疑虑，知道这事是不能替你的，却没有一个坚决拒绝的态度。 “我当面说不出口。”晴月说完，端着碗，慢慢咀嚼起食物来，嚼动的声音平息着她慌乱的心情。 小予对晴月有一丝失望，她对她的失望是常常有的，只是不表现出来。 她什么都豁得出去，不怕得罪人，唯独不想得罪晴月。她明白女生之间的友情有多亲密，就有多脆弱。一旦有裂痕，必将难以修补。她珍视那份亲密，才小心翼翼地维护着。晴月性子弱，可并非一无是处，她也会像她一样设身处地地为她想。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迁就着她。 “我要说错了，不怪我。”小予把饭碗端给她拿着。 晴月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怪。”她想起她要她帮忙写情书的那天下午。如果说没有小予写的那封情书，也许她和叶子辰就不会在一起。她这样想不是在怪小予。跟叶子辰在一起，她没有后悔过。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她没有勇气撩动一个少年的心。若恋爱会一直是美好的，她也不会着急着放手，她做不到像一个战士一样去战斗。 “叶子辰，她最近不想见你，你不要太心急，过一段时间会好的。”小予自作主张，为他们两个人留有余地。 “她呢？她在不在医院。”叶子辰仰望住院楼三楼的窗口，发现她没在看楼下，背对着窗。 叶子辰不顾小予阻拦，径直上楼去。 晴月注意到他的举动。 叶子辰冲进病房时，晴月不在病房。 叶子辰摸到床头盛饭的碗还有余温。小予跑进来，他的手收回。“你们还没吃好饭?”他明知故问。 “吃饱了，还没收拾。”小予答。 “张小予，你走吧，外婆由我和她一起照顾。”叶子辰往旁边的小凳子一座，命令道。 晴月没指令让她走，她真不好走。她没吱声，去找晴月。 外婆对于他的到来，既不过分欣喜，也不过分冷淡，支使他给她一杯水喝。她不清楚他和她孙女很多事情，她能看出来他们在恋爱，这两天在闹情绪。她终究是对她的孙女极尽宠溺，即使明面上说不让她高中的时候就恋爱，发现她恋爱，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默地观察着她，观察着叶子辰。 晴月躲在卫生间的隔间里面，小予非常确定，透过隔间门底下的缝隙，小予看到白色运动鞋的鞋尖。穿白色的人很多，款式大同小异，她就认定了，是她。 “晴月，你知道叶子辰的性格，你躲不了他的。” 晴月本来是在的，这会儿她在楼道上站着，卫生间离楼道不远，她闻声而来。 小予面露细微愠色。 晴月感到抱歉，仍不放弃她固执的想法。“我知道躲不了他，所以才请你帮忙。” “他这几天都不走了，就在医院。”小予把话挑明了。 晴月有一会儿没说话。“你刚生我气了吗？” “我干嘛生气。” 就是有生气，晴月感觉得到，就问这么一句，她不再计较，小予生气也是对的，是为她着急。她挽起小予胳膊，小予被她带着往病房去。 干嘛生气?小予很清楚，她生气的源头是叶子辰说话时命令的口吻。那纯粹是在表明于他而言，她在医院是多余，是阻碍。 面对这份感情，晴月是忐忑的。那就不要面对，就这么拖着也无妨。她想好了应对之策，绝口不提。 “外婆好很多了，我现在一个人应付得过来。”晴月漫不经心地说话，眼睛瞟向窗外。 小予在门口站着。 “没关系，有我在这儿，方便，总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闲着也是闲着。” 晴月坐在床边，刚好挡住外婆看向叶子辰的视线。她有一会儿低着头，抬起头来看着叶子辰，满腹委屈，无法倾泻。不知为何，看他的脸，让她更难过。“要不然，你今天晚上替我守一晚上，我得回家一趟，明天早上再过来。”她自己没思虑清楚，就脱口而出，瞬间又自责，她怎么能把外婆交给一个外人守着。“还是算了。” “你回去吧，回家好好休息。” 从刚进来那一刻起，晴月度秒如年。说：“不行的，你一个男生，有些事儿不方便。” 小予看她那样子，不是讨厌叶子辰。 叶子辰面露难色，找不到留下的借口。 二人眼神时有窥探，时有闪避。她拨弄头发、他扯弄衣襟的不自觉，是各自想说又不能说的层层忧虑发出的行为信号。 沉默，让时间静止。 叶子辰有些泄气，看来她是不会同意的，她似乎在是在想更适合的理由来坚决拒绝他。 没有他，她一个人要把外婆挪到轮椅上累得直喘气。舅妈连自己的孩子都不乐意带，让她来医院，几乎不可能的事，请护工，她想都没想过，外婆不习惯陌生人，她也是。 好朋友和男朋友还是不一样，你可以无止境地麻烦他，你不可以无止境地麻烦她。 晴月顿悟如何度过时下的困境才是要紧事，她脑子很乱，顾不上想以后的事，叶妈妈让她抛到九宵云外吧。她终于肯说：“我的确需要你在这儿。” 叶子辰把这话当作是和好的信息，皱缩的眉舒展开。“你放心，我已经征得我妈同意，不会有那样的事了。” 这倒是出乎晴月意料，意料之外的好事。而显然不足以使她高兴起来。 小予多少了解晴月。她为何说那些话?她觉得累所以才想要回家。她把自己当成一个失恋的人，心里消沉得很，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在外婆面前尽力不表现出那些负面的情绪。再美好的感情，经此一役，在晴月心里早已支离破碎。她说他需要他，说得那么不诚恳，像是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若是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不会如此沉重。小予不能感同身受它在晴月身上有如此大的重压。 第9章 第 9 章 “在哪个医院?你不会骗人吧。” 发过去信息，等好久不见回复，谢泽君百无聊赖。 屋子里有两只猫，一黑一白，在阳台上睡觉，阳台上铺着棕色的毛垫子。 谢泽君视线投在那两只相互依偎的猫上。随后，他抱起猫，分别把他们放入各自的盒子里。 他整理书包，准备出门，翻到有一部手机，里面内容他已经看完，忘了还回去。 他出门，摩托车在路上飞驰，没多久，停在两公里外的公交站旁。他就坐在那里等。时间到六点半，等来了他要见的人。 “ 陆淇，你的手机，还你。” 陆淇呆住，她没想过自己还能见到自己的手机。 她本能觉得谢泽君危险，一时不敢去接。 “拿着呀，不要?” “要！”她迅速抢过来，生怕再没机会拿回来。 谢泽君跨上摩托车，就要走。 陆淇抓住他衣服，问：“你为什么抢我手机，现在又还回来什么意思?” “没意思，我就想看看，不妥吗？”谢泽君鼻孔出气，伴随着笑声。 “笑什么，鼻子要笑掉了。”陆淇摆着一张极度生气的脸，转身去坐等公交的长凳子。她所有**肯定被他看光了，她那种笑容一定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觉得好笑的。她宁愿手机是陌生人抢的，就算看了也没关系，谁也不认识谁，谁才不会笑她。 谢泽君本来往前开了一段，又折回来。陆淇棕色的帽子遮住半张脸，泪滴子一颗颗往下走，手不停划着手机。 “哎，你每天六点半出门，干啥去。” 陆淇不说话，转过身，不面对他。 “我可以送你。” 她不说。 “就当是赔罪，我知道我不该看，可人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他的道歉听来是打击，陆淇只希望他赶紧消失。 “你不该那么晚出门，危险。” “你怎么还不走?” “你这么说，我倒挺想跟着你，去哪儿呢，说啊。”谢泽君蹲下身子窥她的脸。 陆淇没躲，扶正帽檐，义正词严：“滚开。” 谢泽君瞅见她泪没干透的脸颊，没有一丝心软，轻快地取走她的帽子。“太阳都落了，你戴什么帽子，怕被谁看见?” “还给我！” “我问你的，你说我就还。” “我不要了。”陆淇故意说不要，眼睛斜睨着，希望望他能立马还给她。 “嘴真硬，会被人看见的，我走了。”谢泽君直接戴在自己头上。 摩托车消失在路尽头，那不是谢泽君回家的方向。 最后一抹夕阳消失，谢泽君抵达目的地。 经过小区路边的树下，有老人在打牌，树上支一盏灯。谢泽君没多看一眼，进门，进电梯，按16楼。 按下早已熟悉的密码，密码错误。他意识密码被换过，换成拍门加喊。“张小予，我是谢泽君，我到了，开门。” 妈妈在和妹妹都在，小予赶紧去开门。没把他迎进来，出来了赶紧锁上。她坚决不可能让他进门的。 “我们去下面找个地方聊。” 谢泽君笑得灿烂。“我以为你不会开门的。”他理解错，开门不是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 小予把他带到滑梯旁的长凳上坐下，她自己迟迟不坐。 “你不能来找我，你这样我很困挠，我妈会问很多很多，我不得不编各种各样的谎话应付她，我妹是大嘴巴，什么事情都跟我妈说，就上次你在肉铺跟她说你跟我处得相当好，我妈已经怀疑你是我男朋友了，问我关于你的很多问题，你怎么来了?”小予一口气说这么多，不满的情绪溢于言表。 “那你爸呢？” “我爸?你问我爸干啥?” “你爸不问吗？你爸对我不感兴趣?” “别说我爸，就说你来有什么事?” “喂猫的事儿，考虑得怎么样?你下次再不理我，我还得来。” “不喂。” “为什么不喂?” “你很危险，我得确保自己安全。” “我保证你安全，我让陆淇也去。” “你有多少猫?要两个人喂。” “不多，可你觉得不安全，不就是逼我给你找个伴儿。” “行，她什么时候能去你再通知我。” “你还缺钱？还不敢问你妈要?” “问干嘛?你又不还给我。”小予这时候才肯坐下。 “我当然要还，那不能让你看不起，那么点儿钱都还不上。” “那你倒是还呀。” “钱不够，再等一等，我也不会是随便跟父母要钱的人，我自己挣了还给你。” “你这个人，没钱你还让人给你喂猫，工资有保证吗？” “当然有。” 小予没理由相信他，当他是信口开河。 “你不信，喂一天发一天的工资，绝不拖欠。” “到时候钱能到手我才信。” “我本来愿意给你一百，但现在有陆淇的一份，你就只能得到50。” “你怎么挣?” “你别管我怎么挣。于清幽靠打游戏挣钱，我比他厉害。” “据我所知，你不会打游戏。” “我说我挣钱靠的是比打游戏更高一级的，他跟我不是一个段位。” “行，你厉害，你段位高。” “我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你，不是吗？你不要夸人像寒碜人。” “我就是寒碜你了，段位高，也有经济困难的时候。” “你这是激将法，想让我赶紧还钱，我偏不上当。” “差不多说完了，各回各家吧。” “没完。” “又怎么了?” “你今晚说这些话惹我生气了，我得让你知道我惹不起。” “你要报复，明天再说，出来时间久了，我妈会担心。” “我不管，我没吃饭呢，你请我吃，要不我上你家去吃也行。” “泡面吃不吃?”小予打算小区便利店买了回家给他泡，泡了送到这儿。 “煮泡面，要加菜，加鸡蛋。” “没菜，也没鸡蛋。” “那不行。” “好，你在这儿等我，我弄好给你送下来。” “我去你家吃，在这儿吃能好吃吗？灯不亮，没胃口。” “我带你去外面吃。” “我反而更喜欢去你家吃。” “外面。” “你家。” “求你高抬贵手，行不行，外面吃。”小 言辞激烈。 “你这哪是求我的态度。” “我要是坚决不让你进我家，你要怎样?” “我会让你回不了家。” “那咱俩就在这儿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行啊。” 两人往差不多同时往椅背上一靠，这一场持久战便开始了。 谢泽君跷起二郎腿，掏出手机开始划。小予没带手机，只能抱着胳膊抵御寒冷。出门走得急，穿的是短袖。 “你这么晚不回家，你妈都不给打电话？” “打了我也不回。” “那都行?” “怎么，怕耗不过我?” “没怕。” 见小予摩挲着胳膊，谢泽君脱了外套丢给她。 小予扔回去。“我还行，你小心着凉。” “那我让你着凉就是我的错，这人跟人在一起，哪有让女生着凉的。”谢泽君不依不饶，亲手盖回去。 “担心你自己吧，你要是病了，挺麻烦。”小予把衣服挂在他肩上。 “你病了就不麻烦?” “我病了我家就在这儿，你，我还得给你送回去。” “瞧着吧，谁病还不知道呢。” 小予先睡着了，那件衣服又回到她身上。 谢泽君没睡，他不敢睡，得有一个人醒着，万一遇到坏人那可就惨了。 他又饿又困，渐渐体力不支。开始摇晃小予：“张小予，你快醒醒，我不行了，不行了，我可能低血糖。” 小予半梦半醒，睁不开眼，听不清耳边全部的话，不知道是什么不行。谢泽君倒在她腿上，她才完全清醒。手机屏幕亮着，掉在地上。 小予轻轻碰他额头，黏黏的，不正常。叫他，叫得大声，叫不醒。 小予想起来他没吃饭，应该喂点糖水就会没事。于是背他回家。 谢泽君喝了糖水，恢复过来后，问：“我的床在哪儿?” 小予小声地。 “醒了就赶紧回家。” “你要是赶我回家，我声音要多大有多大。” “你安安静静在这儿睡，我就不赶。” “我是病人，我睡床。” “你都好了。” “你不信，拿体温计来。” 小予拿过来一量，没烧。 “你倒是挺暖和，我在下面可冷了，说不定再过一会儿就烧。” “那睡床就不烧了?” “你要不要这么啰嗦?赶紧的，你房间是哪间?”谢泽君着急着去开门。开第一间不是，准备开第二间，被小予挡在身前。 这会儿，妈妈听见动静，站在另一间房的门口。 “闺女，你们俩干嘛呢?” 谢泽君没给小予说话的机会，抢着说：“阿姨，我发着烧，浑身难受，她还不让我睡床。” 小予颇为震惊地看着小予。“什么情况?” 小予站出来。“他，被家里人赶出来了，没钱又没住的地方。” “哦，我认识你这个同学，这孩子好着呢，你让他睡你房间，你来我屋。” 谢泽君释放胜利的微笑，小予瞪眼回击。之后，他便喜滋滋地进房间，跳上床，弄出大的响动，门都没关，这声音让小予火冒三丈，而只能强压。 小予知道妈妈打的什么算盘，她为她准备着一堆问题，问不完别想睡觉。“我睡沙发，一个人才睡得好。” 小予钻进被子，在妈妈坐下沙发之前，赶紧闭上眼。 “小予，妈妈今晚睡不着了，你可给我好好说说。” “妈，我累了，都几点了，有时间再说。”不耐烦的情绪充斥其间，说完，小予被子蒙头。 “这孩子，一天天不着家，说几句话都难。” 第10章 第 10 章 小予妈关灯进屋不多会儿，谢泽君开灯，坐在沙发旁。“张小予，我饿。” 小予不得不起来去厨房准备，谢泽君跟进去。有青菜，就是没鸡蛋。 小予水烧开，下了一把面条。谢泽君就坐在旁边的高凳子上看着。 煮好的面盛在大碗里，小予说：“调料在这边，你自己放。” “你就这么招待我，连块肉都没有。”谢泽君早饿坏了，调料都没放，边吃边说 。 小予不理睬，不等他吃完，先去睡。 他没再折腾，吃完，去睡。 次日，小予迷迷糊糊中听见谢泽君在讲电话。他昨天晚上睡的时候没关门，人还在床上，声音传到客厅，吵得小予睡不好。 “妈，我昨天晚上在网吧呆了一宿，没去别的地方。” “我下次一定接。” “我今晚一定在家，你放心。” 小夕听到声音，最爱睡的懒觉都拖不住她，她立在姐姐的房门口，等陌生人挂了电话，她就要开口问了。 小予无意间瞟了一眼妹妹，立刻不能睡了。 “你为什么睡在我家?你是谁?” “我是……”小予抢先一步关门，把谢泽君要说的话关在里面。 “快回去睡觉，别问东问西，没一点礼貌。” “姐，咱家还是第一次住进陌生人，还是个男生。” “我马上就会让他走，你好好呆在房间里面，不准出去。” 小夕又伸手，明摆着要钱。 “我现在没有，下午给你。” “下午我还要得到钱吗？你骗我不是一次两次了。”小夕机灵地闪开，冲进姐姐的房间，反锁上门。“你是不是我姐的男朋友?” “是。” “那你给我点儿钱去买东西。” 谢泽君身上没现金，这可真难为他，不过他马上就想到办法。“你要买什么，我可以带你去买。” 小予在外面不停拍门。“张小夕，你不要脸。” 正因为有这样的妹妹，小予才不喜欢呆在家，出了这个家门，对她来说是解脱。 没有比此时，她更厌恶这个家。 她见过喜欢的家——晴月家。虽说只有外婆和她，但她们一起分担，互相关心，家里整洁有序。而在她的家，小夕只是个垃圾和麻烦制造者，几乎从不为这个家出一份力。这个家的人很少关心她，她们更多的是好奇，才对她问东问西。妈妈叫她叫得最亲，但其实她们之间的关系不算亲密。她绝不会对妈妈说起心里话。 小予躲进被窝，装作没看见。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小夕是很不要脸，但小予转念一想，她或许能吓退谢泽君，小予糟糕的心情有所平复。说不定他在这个家也有好处，小夕就不会天天缠着她要钱。她想起喂猫那事，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靠谱。她干嘛去?晴月又不着急要她还钱。她想明白自己终究是在逃避这个家，才没能坚决拒绝。她就没想过自己真要想赚钱，完全可以自己找一份工作。事实上，她不是急于想还清晴月借给她的钱。那时候在手机店跟晴月说要去打工的话，只是随口说说。她就是被别人的思维带着走，没有好好想过自己要的是什么。晴月给她介绍，她觉得还不错，去了。谢泽君说喂猫，她觉得这活轻巧得很，考虑要去。她忘记了最重要的事，她们曾经说过的毕业旅行，如今，晴月也给忘了。也许，她跟自己一样琐事缠身，忘了。 这时候，太阳还没照进客厅，时间还早，妈妈不会很忙，她打妈妈电话。 “妈，毕业旅行，我想去，给我3000块钱。” “去哪儿?跟谁一起?闺女，你高考成绩这么好，是该奖励。” 她们早已想好了要去的地方，她就是不想让妈妈知道，她想回来再告诉妈妈。 “还没定好，我跟同学在商量。” “行，那妈妈一会儿给你转钱。” “晴月，累不累?”她发消息过去，以这很随意的一句话作为引入重点的前奏。 晴月听到声音，打开手机。回：“有叶子辰帮忙，不累。” “你舅妈明天要回来了吧。” “是的，她今天早上刚刚给我说，明天回来照顾外婆，让我歇歇。” “想不到她还会说这样的话，她原来是最爱压榨你休息时间那种人。” “没那么严重，我舅妈就是爱玩，让她当全职主妇，一天不离家也挺难为她的。” 子俊两岁的时候，舅妈曾极力劝说外婆和她搬去那边住，只是外婆不愿意，就要守着这个家。舅妈那时候的想法是想让外婆去带子俊，她去上班。家庭矛盾很久以前就种下的，但不代表舅妈对她没有爱，舅妈舍得给她花钱，她从小到大的穿的衣服，有很多都是舅妈给挑给买的。她不是压榨。她希望她能多陪陪子俊，希望她能和子俊亲姐弟一样亲，她自己是这么说的。她这意思就是把她当女儿的说法，晴月懂得，有几分真心，她不刻意去深究。 “你还记不记得，拍毕业照那天，我们说过什么?”小予想确认她是否记得，如果不记得，她的字句会表现出自己不是很热衷。 “我记得，我原来计划八月初的时候跟你讲。”晴月看一眼手机上的日期，7月26日。 小予嫌打字慢，开视频。 晴月接通。“你还在睡?” “你也是，叶子辰在你旁边吗？” “在。” 叶子辰靠过来看一眼，是张小予，头立刻离开。在旁边仔细听她们说。 “我们的毕业旅行，应该加几个人，你一定会要叶子辰去，我一个人当电灯泡，尴尬。” 叶子辰嘴角有笑。这句话像是他和杨晴月之间感情的润滑剂，让他感觉它比昨天要好。 “那我让他叫上范亦川，明天我舅妈来了，我就不用呆医院，我们好好商量商量。” “再多一个，最好找个女生。” “那你想找谁?” “你给我找，你跟我们班女生比我熟。” “那应小敏?” “那我还是一个人当电灯泡，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班里以前就在传范亦川喜欢应小敏。” “那你跟其他人都不熟，于清幽怎样，你们还算熟一点，多好，你对他还有些好感。” “不行，他话都没几句。” “那就谢泽君。” “那更不行。” “哎呀，你就别在意了，你一想这些，能开心吗？去玩又不是去受罪，电灯就电灯了。” “陆淇和于清幽，反正就是一定要有女生。”她内心想他去。 “陆淇?你跟陆淇熟吗？” “你跟她熟就行，你们不是老喜欢在一起聊喜欢的明星吗？” 喜欢聊喜欢的明星不止陆淇一个，晴月纳闷小予怎么想到陆淇的。不过她话题马上转到于清幽身上。“于清幽是一定要去的，想办法让他去。” “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完全不像昨天的你，晴月，你们俩都好了?”小予拐着弯把话题扯到别处。她不希望晴月再多说几句关于于清幽的话，她多不好意思回应，八字没一撇的事，她担心万一于清幽根本没对她有一点感觉，这笑话会很大。 晴月不好意思地脸红。“一般一般吧。” 小予兴高采烈地。“你就乐吧你，不说了，我妹要回来了，不能让她听到。” 挂断后，小予不无担心：外婆生病，晴月的舅妈会不会介意她出去玩。小予后悔自己提的不是时候。 “你妹真能造。”谢泽君一进门，往沙发上一坐，看着小夕把一大袋零食倒在桌上，撕开包装吃起来。 “你要是能控制她不吃零食，我感激不尽 。”小予拿好自己的外套和内衣去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小予换好衣服开门，谢泽君抱着胳膊，站在门口。“怎么不见你爸?” “找我爸干啥?”小予没等他回答，就要出门。 “不干啥。”话音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传出。 谢泽君跟出去。 电梯到一楼，小予发现手机没带。“手机忘拿了，我回去拿。” “不用拿了，你要买东西，我可以付钱。”谢泽君拉她的手不放，她目光异样，他马上放开。她还耿耿于怀昨天晚上背他上楼，现在更不高兴，往前快步走。 谢泽君失落不已。 小予到妈妈的肉摊拿了些猪肉。时间还早，摊位上人不多。“闺女，昨天晚上咋回事，你可跟我好好交待。” “我交待什么，没什么好交待的。” “哎，你这态度，怎么跟妈说话的?” 小予意识到自己很多时候对妈妈态度不好。“对不起，妈。”她诚恳道歉，没再往下说。她真不想提谢泽君。她就是嫌麻烦，妈妈会一直关注她，一直追问她。 谢泽君打圆场。“阿姨，我被我妈赶出来了，没地方住，又没有其他的朋友，她才叫我来的。” 小予向他刺去锐利的眼神。 “你别担心，他今天就会回家。” 本来他今天会回家的，但她迫不及待想让他离开她家，他反而不情愿，想赖着。 “没事儿，闺女，多呆几天没关系，你们同学之间好好相处，不要有什么矛盾，这不毕业了嘛，毕业了就见不到了。” 小予醉了，这是什么妈，一大男生在她们家呆着，她不担心自己的女儿。小予想起来家里的监控。妈妈会监视他们，这是她的乐趣。 谢泽君搭腔。“还好，大学离得近，我们可以经常联系。” “那太好了，小谢，阿姨还指望你多照顾我们家小予，他在学校有什么事，你多跟我讲讲，她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加个微信，方便聊。” “好。” 瞅着谢泽君那个高兴劲，小予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小予妈妈划弄起手机，被小予抢夺。 小予不用看能猜到昨天晚上的事早已被妈妈漏露到她那些老熟人中，她凑近耳朵听。果然，那些长长短短的语音是在说她。 …… “人都到家来玩了，那还能不是男朋友。” “我看着不错，能说会道，一表人材。” “成绩好，当然很多男孩子喜欢，有男朋友，不奇怪的啦。” …… 在妈妈眼里，女儿有人喜欢，那会令她骄傲，成绩好都被她说烂了，得来点儿新鲜的。 “谢泽君，你不要加我妈的微信，否则，我跟你绝交。” “那么严重啊，好吧。”他转过脸对小予妈妈说。“没事儿，阿姨，等我来买肉的时候，有机会能聊。” “你不要再跟我妈买肉。”小予气呼呼地走开。 小予妈妈很尴尬。“小谢，她脾气不好，你多哄着。” 谢泽君走近，发现小予居然在抹眼泪。 “哎，你哭什么?” 小予躲，走得更快。 “肉呢？”谢泽君首先意识到两人都空着手。 抢手机的时候，小予落在了肉摊上。 小予停步，没转身，就等他说他回去拿。 “我回去拿。” 小予松了口气。她想当然，认为谢泽君见她这副样子，要取笑，甚至嘲讽，他就是要落进下石，不安好心。 谢泽君返回来。“这么快哭好了?” 小予皱眉。“别管我，要吃什么菜，赶紧买。” “菜市场要慢慢逛。”谢泽君不慌不忙地在菜摊上选菜。 “你要去上的是哪所大学?”她不相信他们的大学距离近，她认为谢泽君会选一所比K大更好的学校，她根本不会为能跟谁近而选。 “C大。” “C大跟K大都不在一个省，这就近?” “我觉得近，就隔壁省。” “什么专业?” “天文学，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很愿意跟你聊这方面。” “算了吧，我不关心宇宙。” “宇宙总比医学有趣得多。” “大多数人看来，是。” “在你看来，不是。” “你怎么知道。” “你看起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买够了吗？买够了就走。”小予一看就是买太多了，仍要问。 “走吧。” 小予回到家，朝着刚进厨房的谢泽君喊：“饭不用做我妹的份，我妈也不回来吃。” “我还想你来做。” “我愿意做，只要你过来搭把手，有些东西我找不到。” “我一会儿过来，你先做，找不到直接喊，我能听见。”小予头没抬一下 ，整理着桌上的东西。 “你怎么那么懒?” “我又没说我不来。” “那你赶紧来。” 小予把桌上的东西摆齐了才过去。 谢泽君洗好了菜。“你负责炒，我帮你打下手。” “你找不到东西，你来炒，要什么我给你找。” “行。你做的也不一定好吃。” 小予转身从橱柜拿猪油，小夕站门口看着，有一会儿了，把小予吓一跳。“你干嘛！” “没干嘛。”小夕盯着谢泽君，只是好奇。 谢泽君往后看一眼。“你确定不用做她的份。” “不用。”小予没有丝毫犹豫。 谢泽君那表情还是不确定。 “我不吃饭。”小夕说。 “别在这儿，赶紧去写作业。”妹妹这个样子，打量着谢泽君，小予觉得丢脸，语气严厉。 小夕没去写作业，去看电视。 饭菜上桌，小夕也坐过来。 “你不是不吃吗？” 小夕听得出来姐姐是生气的，她也来火，她就要故意气她。 “我要吃菜，不给我吃吗？”小夕抓起筷子，只挑自己爱吃的，菜被她翻来翻去。 被外人看到自己的家人是这样野蛮，小予心里堵得慌。 谢泽君装作毫不在意。看到小予的另一面，他意识到她也只是个普通人，也有一地鸡毛，不同于她在学校的春风得意。而普通的那个她更有真实感，更容易让人亲近。这符合比自己优秀的女生总是让人望而怯步的心理。这种心理存在于他整个高中生活。他那些自然而然地搭讪，在他自己看来，都是蹩脚的表演。然而，他没法阻止自己去表演。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积攒着，爆发着，要他去释放。他觉得那跟爱慕对不上标。如果他爱慕一个人，绝不会对她说一些过分的话。遇见她，达不到说很幸运。但没有她，他自己都不值一提。他跟她是比较着存在的。总要在他前面的她，让他变得复杂，假装着不屑跟她争，隐藏着自身的失意与痛苦。她的光芒是他无法忽略的，他喜欢她优秀却又恨自己差她一截。但若差一截的是她，她说不定也就跟别的女生没什么两样。 第11章 第 11 章 晚上十点，小予准备睡觉，睡前看了一眼手机，看到晴月的消息。 “小予，我跟陆淇说了，但她去不了。” 她瞬间没了睡意。“她为什么去不了?” “她说她整个假期都有事儿，哪也不去，我觉得她就是不想去。” “你跟其他人都说好了吗？” “叶子辰，范亦川都定了，时间随我们，于清幽我没讲，你讲呗。” 小予懂，她就故意留给她的。她无所谓地一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讲就讲。 “于清幽，我跟杨晴月，还有几个同学计划毕业旅行，你要不要加入? “不去。”他秒回。 他这么干脆，太出乎意料。小予心里有不快。“为什么不去?” “我有更重要的事。” 小予不再好意思问。 睡了半小时，她压抑不住好奇心，追问道：“什么事那么重要，不能先放一放。”她脸微微发烫，原来自己这么厚脸皮。 “不能。” 这真打脸，她主动邀请，他竟然这样，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生着闷气，关灯，对他不再有好感。窗帘拉开着，她看得见窗外的霓虹灯，听得见车来车往的轰鸣声，让她难以入眠。谢泽君死皮赖脸的热情招人厌烦，但比起于清幽的冷漠好多了。她转念又一想，也许于清幽他正在打游戏，才这么回她。这依然不能使她开心一点，因为游戏比她重要。 隔天，晴月来到小予家，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她没有觉得生疏，她跟小予那么熟悉，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小夕早饭过后出去玩了，家里没别人。 两个人面对面围着桌子，晴月在嗑瓜子。小予问道：“晴月，你们选好地方没？” “没呢，小予，你想去哪？” “不能太远，太远，我钱不够。” “我没有太想去的地方，我也问过叶子辰他们，他们说哪都行，你来选吧。” “Ｃ市。”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就是想出去，想暂时离开这个家。 “行，那就这么定了，我通知他们。” 小予看晴月没有丝豪犹豫，赶忙拦住她。“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你要不再想想，你玩过的地方多，知道哪里好玩。” “这地方我没去过，对我来说哪里都差不多，主要是你想去。” “好吧。”小予闷闷不乐的。 “于清幽答应去的吧，你出马应该没问题。” 小予就不想提他，这会儿不说不行了。 “不去，有事儿呢。” “我们可以等他两天。” “他就不想去。” “不是吧，我怎么有点不信。” 小予直接把手机拿给她看。 晴月不好再追问下去。“也许，他真有事儿，你选这地方刚刚好，我也不能玩太长时间，我外婆病着呢。” “我上网看看路线吧，你这几天在医院都累坏了，我们还很多事儿让你张罗。” “你可以跟叶子辰商量商量，这方面他很擅长。” “不太好吧，我还是找范亦川商量。” “没事儿，我不介意。”一直以来，小予都刻意回避着叶子辰。 “你这小屁孩儿，什么都不懂。” “小予，我相信你，你还这么说我。” “你不要太单纯了，你要知道防火防盗防闺蜜这句话永远是对的。” “好，我不单纯，我防着你。”晴月翻白眼，表示不同意。 小予轻轻一笑。“我现在赶紧看，争取明天能出发，这一拖延又不知道是哪天。” “我们一会儿要不要去买菜？”晴月根本没心思在旅行这件事上，她不是很期待，就跟平常去哪里放松一下是一样的。 “不用，冰箱里有。” “不如我们出去吃，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也行。” “叫上你妹妹，她什么时候回来，不然你回来还得给她做。” 小予十分抵触的样子。“不用，她回来得晚，我回来给她做，不麻烦，一碗面就打发了。昨天小夕留给她的阴影还未散去。 小予继续她的，晴月无聊，扫视着室内环境，不够整洁，稍显凌乱。电视柜那里摆着几包零食，抽屉敞开着，晴月走近，里面也是零食，晴月把散落在上面的零食推落入柜，随手关上抽屉，又看见地上的饼干屑。 小予听到动静“里面有吃的，你喜欢吃什么就拿。” “ 我不吃。” “冰箱里有黄瓜，我去给你拿。” “你不用招呼我，我早上吃过东西，不饿。” “你要看电视?” “不看。”晴月坐回来。“你我记得你说过你妹妹是三年级。”晴月想像着小夕在电视柜旁坐地上吃零食的场景，忍俊不禁。 “对，你想吃火锅还是海鲜?”小予极力想转移话题，不要提她妹。 “我们一会儿出去看吧。” “我是说旅行的时候。” “火锅，不用这么早决定吧，到了再定也不迟。” “我先看看，没定。” 谢泽君早知道陆淇会在这里，他晃悠到她身后。“太危险了，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在这里钻来钻去干什么。” “我的猫不见了。”陆淇继续找。 “你不怕吗？” “还好。”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些草丛，树丛。 “不用找了，我有很多，我送你。” 听到这话，陆淇想当然地以为猫就是他挪走的。以为而不说。他会拿她的，会还回来那就好。猫总不像手机一样，有她的**。 “那明天你就送这吧，我在这儿等你。” “你要几只?” “全部。”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这意思就表明她说了是他挪的。 “全部是几个意思?”谢泽君皱眉，不懂。 “六只，你应该有在这儿数过。”她故意强调这儿，刻意埋藏意思中的那层重要的意思。 “没好好数过，只数好像就是6，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把我送你的猫养在我家，并且每天喂食。” “你这样是什么意思?” “就说你答不答应。” “不答应。” “不光是你，我给你找了一个伴，张小予，你和她一起。” “那我也不去，我妈不会让我去的。” “你的猫就是在我家，你要是不去，我就弄死它们。” 陆淇阴沉着脸。 “我什么时候去?” “我跟张小予约好时间再告诉你。” “嗯。”陆淇若有所思。 “你要回家吧，我送你。” “我自己可以回去。” “帮你省车费你还不要。” 陆淇以远去的背影来回应他。 第12章 第 12 章 “张小予，我给你约到人了，你明天就过来。” 谢泽君打电话的声音听起来不容拒绝，但小予还是拒绝。 “不来。”这会儿，晴月正在厨房洗葡萄，听到小予说话很冲，好奇着，竖着耳朵听。 大早上的，小夕就在看电视，看得入迷，没听她姐说什么。 “我有办法让你来，陆淇的猫现在在我家，你要不来，我就把猫弄死，然后说是你毒死的。” “我觉得你不是这种人，你那么有同情心，你不会的。” 这反讽气得谢泽君咬牙切齿。“我会的，我还会到处宣传你是个虐猫者。” 这会儿，轮到小予生气，涉及到个人名声的事可不是小事。 晴月端来葡萄，一边吃，一边听，谢泽君说什么，她听得一清二楚。 “我会来，但不是明天，你给我几天时间准备。”小予给他吃了定心丸，立马挂断，怕他再次强调是明天。她需要想办法怎么拖延，不挂电话那就是等着被逼就范。 小夕看桌上有葡萄，凑过来吃。电视声音老大，她不看，也不去关。 “谢泽君就会威胁，不会玩点别的，小予，你可别着他的道。” “没办法，我好像被他缠上了，我上辈子欠他的。”小予听电视的声音很烦，起来去关电视。关了电视，她去上厕所。就这会儿功夫，她听到妹妹又乱说话。 “我姐交了个男朋友，表面上是在吵架，背地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她以一种你不要被她骗了的眼神提醒晴月。在小夕眼里，有男朋友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就该高兴。 晴月只觉得好笑，毫无恶意的说：“你知道什么，小孩子不懂，别乱说。” 小予关好卫生间的门，小夕还在说。“我知道的比你多，我见过他男朋友，你见过吗？”小夕去拿姐姐的手机，弄出一张照片来给晴月看，上面的人正是谢泽君。 小予刚好撞见，气炸了。“你什么时候照的?”赶紧抢过来删了。 晴月想笑不敢笑。“你误会了，你姐跟他有仇。” “我亲眼所见，说了你还不信。”小夕表现出不想跟她说的态度，自己回房间了，其实是怕她姐朝她一通吼，她吼起来怪吓人的。 晴月看见小予在改手机锁屏密码。改好后，想说教一番小夕，察觉到她早已开溜。 “我妹就是嘴欠，她说什么你别信。” “我没信，我还不了解你吗？我看看她拍些什么。”晴月凑过来。 “我全删了。” “删了还能看，手机相册不是有30天的保留期吗？”晴月说着，已经上手来拿。 “你又不是没见过谢泽君，给。” “他还剪刀手，这应该是他让你妹妹拍的。” “我看看。”小予看他那表情像是在嘲笑她。“还真是。” “真没想到他脸皮这么厚，你高兴吧。” “你逗我呢，我烦得很。” “明天出发，我早饭过后得回去准备一下。” “没什么好准备的，你下午回去也可以。” “再拖，我都不想回去了，就早饭过后，我怕我急急忙忙地，会忘东西。” “好，到时间做饭了，你饿的话，先吃零食。”小予把妹妹的零食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些，自己去厨房。 晴月正在吃一包豌豆，小夕听见吃东西的声音出来，一边吃一边给晴月介绍哪种零食好吃。 小予不忘留意着妹妹，好怕她说错话。对小夕，晴月来之前，她可谓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不给她吃零食，不能说我的坏话，不能地上坐，不能乱扔垃圾，电视声音不能开太大，看电视不能大笑，不能问让人难堪的问题……在晴月面前，她的面子很重要。不用想，她就知道，晴月喜欢安静、和谐，而她的家欠缺这些。在这一点上，她自卑，她表现得喜欢晴月到访，内心宁愿她不要来，她一来，她定是要出丑的，总有些细节难以兼顾。——地上的饼干屑，打开的抽屉，晴月关上抽屉的动作，都让她郁闷。 晴月去厨房，打算帮忙。 小予说：“你坐着休息，没什么可做的。” “没事儿，我可以帮忙，我又不累，闲的，或者我在这儿，陪你聊天。” 小予不再赶她。“那你来切肉。” 小予一边洗菜，一边担心操作台上的手机会响起来。她怕打来的是谢泽君，怕挂电话会激怒他，不想晴月插手她的麻烦。 “必须明天来，不然等着后悔，明天早上九点，我要见到你的人。” 幸好，只是一条消息。 “好。”小予回这一个字，不确定要不要去。 她最终决定了要骗他，不去而说去。她觉得被骗过一次的同学们，不会再被他骗第二次，不管他说她什么坏话，一定很多人不相信。 她手机一直开着，直到四人在高铁站见面。陆淇到了，谢泽君催她赶紧来。她回了：在路上。就没再管。 上车没多久，晴月的舅妈就给她打电话，她一直在说，说了有十多分钟。搞得小予很尴尬，她跟对面两个男生不熟，他们也不说话。 三个人都在听晴月讲电话。无非就是让她路上小心，别担心家里，好好玩，好好吃，别玩太晚，回不了家，山上睡不好要生病。小予听着感觉唠叨的妈妈一样，这就是幸福，很小的时候，妈妈也这样，不知从时候起，她再也听不到有人为她这么操心。 “你舅妈话真多，你又不是小孩子。”叶子辰把一个汉堡递给晴月，又拿了两个分别给范亦川和小予。 “好吃这也是你们家餐厅做的？”范亦川调侃道。 “不是，我妈专门给我做的。” 晴月已经吃了一口，听到是他妈做的，脸色变了，汉堡瞬间变得难以下咽。 小予看晴月不吃，自己也停下来，好像自己吃了跟有罪一样。 范亦川没注意到这气氛中细微的变化，食物在口中的享受，让他别有一番舒畅的心情。“幸亏我在家没吃面。” 叶子辰意识到说错话，惹晴月不高兴，慌忙改口：“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我自己做的，我妈这会儿还在睡觉呢。” 小予观察晴月，她兴致不是很高。汉堡在她手里就似烫手山芋，她没心情吃，又不好不吃。 “杨晴月，你不饿吗？给我吃。”范亦川伸手。 “不饿。” 晴月把自己咬过的部分用手撕掉，递过去。 叶子辰有一丝不悦。“张小予，我想跟你换一下座位。” “换干嘛?”小予有点懵。 “我想坐靠窗的位置。” “哦，换吧，我哪都行。” 小予刚坐下，范亦川问：“你第一次去这么远吧?” “嗯，你也是?” “我也是。”范亦川犹豫片刻，问：“你最近跟谢泽君有联系吗？” 叶子辰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我们有什么可联系的，不联系。” “那这么说，他不知道你跟我们一起?” “不知道。” “那很奇怪，他突然就不联系你了。” 晴月插话道：“怎么不联系?昨天还有打电话，我们都老熟人，靠得住，你不用瞒着。” 小予不好意思地笑笑。“他没什么恶意，你们不用担心。” “有些事儿，你不用一个人烦恼，我们都很热心的。” “嗯，这我都知道，该说的时候我会说。” “怎样，我们川哥人不错吧，张小予，你们原先不熟，好好聊聊，回去还不得聊个热火朝天。” 听叶子辰这样说，小予有一丝失落，这话换别人说，会更好听一些。即使她和他之间不可能有那层关系，她也希望他能不随便说她的玩笑。这就表明她在他眼里再普通不过，他甚至都不曾表现一种因为她成绩好而产生的欣赏眼光。这种眼光她在很多人眼里都能感受到，到他这里，奢侈了。 “可以的，小予，我希望我们四个就算上了大学，也能像现在这样一起出游。”晴月喜笑颜开，她此时并不是把她俩凑成一对那种意思，她了解小予，她不会喜欢范亦川的，他篮球打得好没用，她从来不看，他再怎么仗义，再怎么会关心人都没用，她从没放在心上。 “你也希望我们好好聊聊?别玩了。”小予推了推晴月搁在桌上的手。 这话让范亦川尴尬无比，小予丝毫没察觉。 “那多简单，等上了大学，时间多了。” 她喜欢叶子辰说起话来开朗活泼的样子，他嗓门不用很大，就能热热闹闹地把全班人聚在一起，他自身有一种凝聚力让他光芒不减。她仍记得那次全班人一起去爬山。他提议，他组织，他好像什么都不担心，做他该做的，就等着水到渠成那种态度，似乎他想做什么，他都可以，他的自由度多过她好多。托他的福，大家玩得很开心，还有了很多照片。 她不经意间，分给他多一些注意力。他暂时忘光谢泽君带给她的烦恼。 三个人时不时看看手机，只有小予不看。 晴月和叶子辰，他们的手握在一起，他们并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其实，小予也希望自己身边有那么一个人，让她觉得时光多美了十分。她现在的生活，琐碎，平淡，纠结，郁闷，她渴望旅途能让现实有些许改变，一丁点儿也好。 没人说话了，他们三个都睡着了。晴月即使刚上车时很不开心，现在还是倚靠着叶子辰的肩膀，他们相互倚靠着，阳光洒在手上。 小予拿出手机来看。谢泽君在催。“张小予，你来了吗？我妈都做好饭了，我可打算好好介绍一下你们。” 这还真有点烦人，都牵扯到他妈了，小予头大。苦思冥想之后，她回：“我妈说我爸得了很严重的病，我不得不去看我爸，对不起，我可能要过几天才能来。” 有三个小卖部阿姨的未接电话，这一定是妹妹打来的，她经常用这个手机给她打电话。她一般只打一个，三个可能有什么事儿吧，小予打回去。 马上就听到了妹妹的声音。“姐，我们家的猫不舒服，我怕它死掉，它今天什么都不吃，你不要骂我，我没想养死它。”那声音听起来极委屈，不像装的。 她还是忍不住骂了。“你不要什么都喂它，你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它不一定能吃。” 三人都被吵醒了。 妹妹在哭。“我喂的都是它能吃的。” 小予放低声音。“你赶紧送去宠物医院，打个车，打车钱应该有，没有你就先借，到了给我电话，我会跟妈说让她去那儿接你。” “你还骂我，你都不跟我道歉，又不是我的错。” 小予手捂着这哭声，生怕有人听到。 旁边的三人困意全无，全精神了。 “好，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你好了吗？好了赶紧打车去。”她这低声下气的样子，要丢死人了，她希望谁都不要看她。 挂了电话，她连忙解释。“没什么事儿，我家猫生病而已。” 她笑得那么不自然。 范亦川安慰。“我都听到哭声了，不要紧吧，看得出来，你妹妹很喜欢那只猫。” 叶子辰搭腔。“小孩子嘛，着急是正常的，说不定没那么严重，可以喂点健胃消食的药，我家的狗偶尔会不吃，没什么大问题。” 晴月清楚是能让小予很着急的事，谢泽君送的猫，当然得着急，要死了，小予不得被扒皮。“你们懂什么，那不是一般的猫。” “那意思很贵了?死了就是一大笔钱。不就是只猫吗？贵的便宜的都一样，都是一条命。”范亦川不养宠物，对宠物没有多少感情。 “她说不一般就是贵了?你不懂。我家狗我养了很多年，它就是不一般。” “那就是养了很多年了?” “嗯。”晴月应道，她想小予应该不想他们知道。她刚才是不小心，差一点就透露出去。 小予看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没想到他们那么在意一只猫，幸亏晴月刹住车，没说。 谢泽君：哪个医院，我不信。 小予：远着呢，我在车上了。 小予发了一张车窗的照片。他最好信她，她不想他跑一趟她家里去证实。 谢泽君：行，这次，相信你。回来第一个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