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重山》 第1章 请你吃果子 八月，院门口的桂花又开了。 路行想吃桂花糕了，但阿娘出了远门，家里只有他和刘叔两个人，且不说刘叔会不会做，就算会，现在也找不到人。 现在，路行想到一个绝佳的主意。 村子里有许多桂花树，四周都弥漫着桂花的香味。 路行跑到村口小溪的大石头上坐下，双手托腮，作沉思状，望向桂花树。 果不其然，没等一会儿，就看到有一个美妇人向这边走来，路行知道机会来了。 妇人远远的就看见了路行，但路行装作没有看见她的样子。 待那妇人靠近，路行才收回目光，甜甜的对她问好:“李婶婶好。” 看他模样，李千遥以为他是想娘亲了，对路行说道:“小行，怎么在这里做着?去找你城哥哥玩吧，想来他也是乐意你去找他的。” 路行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对啊，自己直接去不就好了吗? 于是路行向李千遥告了别，在她充满怜爱的目光中慢慢的向家门口走去。 直到走出李千遥的注视范围，路行才放开脚步跑起来，他一路狂奔到江城雁的院门口，才放慢脚步，然后轻车熟路的进了一间屋子，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桂花糕，就着屋里人看书的模样吃了起来。 屋子里的人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来人，又将注意力放回了眼前的书上。 路行吃了大半盘桂花糕才停手，没办法，李婶婶做的桂花糕实在是太好吃了。 等他吃饱了又闲不住了，开始干扰面前看书的人。 “城哥哥，你不要看书了，再在这里坐下去的话，你就要变成蘑菇了。” 江城雁一听他的口气就知道他在打什么坏主意，当下就表明了自己坚定的立场，脱口而出“不去。” 江城雁今年十岁了，虽然也只比路行大两岁，但他确远没有路行那样贪玩。 路行这下不干了，当下就把江城雁的书给关上了，然后拉着他的手就忘外面跑。 路行和江城雁两家是邻院。 江城雁四岁就搬家到了这里，这里的生活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在他吧岁那年，隔壁院子突然搬来一家人。 说是一家人，其实也就只有两个人，也就是路行和他娘亲。 路行的娘亲经常会出远门，而且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这是就会有个男人来照看路行，但他其实并不会真的怎样去管他，基本就是让他饿不死。 幸而小小的路行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即使这样，生活也过得有滋有味。 家里没人管，路行就漫山遍野的跑，才来几个月，就比在这里待了几年的江城雁还要熟悉这里了。 路行其实来的时候就知道隔壁家有个小哥哥，他还见过，长得很好看，但似乎不怎么喜欢出门，因此，路行也没什么机会跟江城雁一起玩。 这天，路行在山上掏鸟窝，忽然看见前面有一颗果子树，树上结满了青色的果子，颗颗饱满，青翠欲滴，把路行馋得不行。 路行当下想都没想就去摘了一颗，只听“咔”的一声脆响，果子就一骨碌的掉在了地上。 路行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这果子酸得可怕！ 等酸劲过去了，路行就准备上树继续掏鸟窝。 还没走两步，路行又折回去摘了几个果子，笑得不怀好意。 江城雁坐在书桌前看书，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狡黠的眼睛。 路行就站在窗台后面，手里捧着几颗果子，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江城雁。他说:“城哥哥，请你吃果子。” 这时候的江城雁还不太会拒绝别人，这样的眼神也让他很难拒绝，于是他接过其中的一个咬了一口。 但是他马上又后悔了，他用还剩一条缝的眼睛看了眼窗台后面的人，那人已经笑得快要站不稳了。 干了缺德事是会遭报应的，这是路行倒下时的第一想法。 等江城雁缓过来之后，窗台后的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外面的呼通声。 路行从石头上摔下来了，右腿上磕伤了一块，疼得他直抽气。 江城雁一出来就看见地上坐了个人，正对着膝盖吹气。 路行一看见江城雁又笑了，笑得眉眼弯弯，整个人都透着活力，仿佛他连通也忘记了似的。 江城雁把路行背回了自己的屋子，又给他的膝盖上了药。 江城雁见路行一直在笑，还以为他把脑袋磕傻了，问他怎么他也不说，也就没管了。 就这样，江城雁和路行熟了起来。 最初，路行在江城雁面前还算有礼貌，现在这厮进他屋连敲门都不回了，江城雁只得无奈叹气。 路行把江城雁拉到一处山坡上，然后路行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摸出一把弹弓，冲江城雁晃了晃。 一张小脸上尽是得意与控制不住的炫耀，看上去可爱极了。 路行从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子，然后放在弹弓上对江城雁说道:“城哥哥，今天让你看一个厉害的。” 闻言，江城雁往旁边站了一点，怕干扰到路行的发挥，又捏了捏被路行抓得有些发红的手腕。 只听“嗖”的一声，石子破空而出，打在了大树上知了……的旁边。 路行抓了抓头发，对江城雁说道：“这次不算，我手没拿稳。” 然后他又接连几发，石子连知了的影子都没碰着。 这下连江城雁都忍不住了，路行垂头丧气的看了一眼江城雁，发现他居然在笑，一时之间感觉有点尴尬，看吧，牛皮吹早了。 江城雁止住笑意，对路行说道：“是挺厉害的”。 路行小脸气鼓鼓的，然后他把弹弓递给了江城雁，对他说:“今天手感不好，下次再来！” 江城雁一听就笑得止不住了。 路行正想耍赖，看向江城雁时确楞住了，他奶奶的，江城雁笑起来怎么这么好看！ 路行瞬间就觉得这个脸丢得也值了。 [熊猫头]作者是新手，写得不太好，也没有任何文笔，喜欢看的话就留下来看看吧[比心][比心][比心]有写的不好的地方请小天使们多多包涵哟[比心][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请你吃果子 第2章 娘亲回家啦 路璃回来了。 路行半夜被渴醒了，就坐起身来想去找水，结果一起身来就看见床边有一个黑色的人。 路行的冷汗瞪时就下来了，瞬间就想到了话本里面的刺客，连呼喊都不敢，生怕这人起了杀心。 路行被吓得大气都不敢踹，四目相对，气氛十分怪异。 不过一会儿，黑衣人就一把将面巾扯下，没好气得对路行说道:“你连你娘都认不出来了吗？没良心的小东西。” 路行瞪时送了一口气，顿感委屈，说到：“谁家娘亲会半夜穿着黑衣服蒙着面坐在他儿子的床头吓人呐？这能怪我认不出来吗？” 路璃卡了一下，随即又说道：“那我这不是在帮你练胆吗？你胆子这么小，到时候真遇到坏人了就有你哭的了！” 路行不想和她继续争执，他抬手揉了下眼睛，声音带点鼻音，他说：“你怎么这次这么久才回来啊，我都想你了。” 路璃声音瞬间就低了下来，她抬手揉了揉路行被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语气里带着点不常见的温柔：“这不是最近事情有点多吗，你看我这不忙完就来看你了嘛。” 路行低声抱怨道：“亏你还记得有我这么一个儿子。” 路璃离开了一个多月，不过她说这次可以在家里面待很久。 路行又高兴了起来，精神得到满足后便昏昏欲睡，他用迷迷糊糊的声音对路璃说到，明天早上我要吃你做的什锦炒饭。”然后便沉沉的睡过去了。 路璃给路行掖好被角，又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就离开了房间。 路行早上是被香味馋醒的，等他起床下来看，桌上早已摆好一盘炒饭。路璃正好从屋外走进来，在桌上放了一沓厚厚的东西。 路行终于吃上了他心心念念的什锦炒饭，这也能算是她极少的能拿得出手的食物了。 路行一边吃着饭一边用他的眼神扫视着桌上的东西。 路璃看着路行的小动作感到有点好笑，她擦着手，对路行说道：“一会儿把这个给江城雁送过去。” 路行又用眼巴巴的眼神望着路璃，路璃一看就知道他的意思，但她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说道：“怎么了？” 路行伸出一只手来：“我的呢？” 路璃摊开双手：“没有。” 路璃这下就不干了。他把手里的东西重重的放回桌子上，但他又害怕磕坏了，悻悻的想打开检查一下。 一打开外层的布他马上就不生气了，里面放着的，是几本书，路行想着哪是礼物啊，这分明是可恶，想着这东西要是给他他绝对是不会高兴的，随即又开始心疼江城雁。 路行又拿上东西，去了江城雁家。 江城雁今年居然没有在看书。路行推开江城雁房门的时候他正好把抽屉合上，这就引起了路行的好奇心了。 于是路行先是把东西丢在江城雁怀里，又伸手想要拉开抽屉。 岂料江城雁居然一把摁住他的手，不让他打开。 路行更好奇了，他收回手，开口发问：“抽屉里面放了什么呀，还不让看?” 江城雁回答道：“没什么”，又指着手里的东西，问到:“这是什么？” 路行撇撇嘴：“我娘给你的。” 江城雁伸手抓了把桌边的糖给路行然后拆开了布包。 看见里面摞着的一堆书，江城雁楞了一下，半响才说道：“替我谢谢路婶婶。” 路行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了。他一遍剥开糖纸一边说道：“可怜的娃，居然被书给控制了。” 江城雁把书一本本的拿出来，对路行说：“你看话本的时候也很欢喜。” “那能一样吗？这种书一点意思都没有！” 村里有教书先生，但是路行和江城雁都没有去过。 江城雁是因为李千遥说没必要，路行是因为他不想去，所以路璃也没要求。 但是李千遥会教江城雁习字，还会时不时的给他买书，就连路行习字也是她教的。 但基本的教完，还要再往深里去，路行就不肯了，他说：“我会认字就好了，又不用考取功名，不用学那么多。” 李千遥笑笑，也就随他去了。 江城雁倒是好学的很，起初时还会拿书来向李千遥请教，但后面就基本不会了。 江城雁拿出那摞书的其中一本翻了翻，路行一见他看书就觉得没趣，就跟江城雁挥挥手回家了。 路行一推开院子的门，就看到路璃躺在椅子上面晒太阳。阳光洒在路璃的身上，她闭着眼晒着，看上去懒洋洋的。 听见他回来的声音，路璃微微睁开眼睛，懒懒的开口：“去叫你李婶婶和江城雁中午过来吃饭。” 路行嗖的一下又跑出去了。 江城雁刚把抽屉拉开又听见了脚步声，只好合上抽屉，又拿起桌上的书，假装看得很认真的样子。 “吱”的一声，路行拉开了房门，对江城雁说道：“城哥哥，我娘说中午在我们哪儿吃饭，你们别做了。” 江城雁目不转睛的盯着书，回到道：知道了”，然后路行又关上门走了。 江城雁等彻底听不见脚步声之后才打开抽屉，对着里面的东西深深地叹了口气。 路行蹦蹦跳跳地回了家，路璃还是躺在椅子上晒太阳。路行就窜进房里拿了两颗糖准备出去玩。 他忽然又想起什么，问路璃，“娘，今中午的饭你做吗？” 路璃躺在椅子上没动，说道：“不然是你来做吗？” 路行突然就顿住了，转过身来对路璃说：“要不我让他们别来了吧。” 路璃突的睁开眼睛，随即就被太阳刺得闭上了眼睛，语气森然的开口：“我做饭不好吃?” 路行没开口，半响才说道：“那……让他们过来吃炒饭?” 路璃：“……”好吧，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不知哪儿窜出来的云忽的遮住了太阳，天色转为暗沉。 路璃再次睁开眼睛，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云。然后她忽的站起身来，进了屋。 路行见此就知道妥了，对着路璃的后背说道，我要吃追月楼的。 路璃背着身冲路行摆摆手，然后走了。 [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娘亲回家啦 第3章 我也有爹么? 待到路行野完回家时，桌上早已摆满了菜，路行一看就知道是追月楼的东西。 路璃正好从里屋走出来，她换了一身衣服，穿着一袭淡青色长衫，面容姣好，神色温柔，看起来跟平时判若两人。 路行在心里念着江城雁怎么还没来，院门出就传来了声音。 江路两家邻居几年，交情自然不错，许是他们也料到路璃不会做饭，李千遥手里还带了只食盒。 待她跨进门来，看到桌上摆满了丰盛菜肴，内心一片讶然，倒是觉着自己多虑了。正想着，眼角余光忽的瞥见窝在墙角的一只食盒，心下了然，又不免觉得好笑。 待四人吃完饭之后，路璃对路行说道：“阿行，你带哥哥出去玩会儿，我和婶婶有点事情要谈。” 路行年纪虽小，确极有眼力见，知道有些事不适合他知道，当下就拉着江城雁出去玩了。 九月过后，天气渐渐转凉，但小孩子身强力壮的，两人都只穿了一层单衣。 路行在路边随便扯了一根草，叼在嘴里嚼嚼，又随手给江城雁也扯了一根。江城雁没拒绝，却也没有像他那样叼在嘴里，只是拿在手上玩着。 江城雁不像路行那样爱到处跑着玩，尽管两人年纪相差无几，但江城雁永远都要安静些，也不安出门，尽管他在这里呆的时间要比路行久得多，却有许多东西都是路行带他去玩的，尽管他表面上不是太乐意。 但是路行却知道江城雁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即使他不太安静，甚至会招惹一些麻烦，但江城雁还是很喜欢和路行待在一起。 村里孩子不少，但却没有一个孩子来找过江城雁。也许是从家里人那里听来的闲言碎语而不愿意，也许是被家中长辈们警告过不准与他往来。 江城雁总是孤独的。 书本总是无聊的，但只有看书，才能让江城雁暂时忘记他孤独。 江城雁知道他自己是不同的，别人都有爹，独独他没有，因为他见过她娘孤独的模样。 村里风俗粗野，闲言碎语不少，李千遥几乎不和这里的人交往。 一直到江城雁八岁的时候，邻家搬来了路家母子，江城雁从此有了一个烦人的伙伴，最开始江城雁也很少搭理路行，但路行却从来没有放弃过烦他的进程。 而路行之所以如此锲而不舍，并不是因为别的，单单是因为江城雁长得好看。 江城雁虽然年纪小，但从他如今的模样，已经能够预见他未来的风姿。 路行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样好看的人儿，哦，他娘除外，李婶婶也除外。 江城雁生得白白净净的，衣服上永远都不会有一般小男孩身上会有的污泥，也没有一般男孩的吵闹与坏脾气，他似乎永远都是那个样子，看不出来高兴，也看不出来伤心。 但是最近，路行取感受到，江城雁似乎不大高兴，虽然他话变多了，笑容也变多了，但从他最近失神的频率来看，江城雁应该有心事。 路璃最近也有心事，这几天路璃总是喜欢看着路行，那眼神很复杂，路行不懂。但他猜测，最近可能会发生点什么，而且和他有关。 但他不想去探究写什么，也没办法知道些什么。 他娘是一个神经很粗的人，能让她这么上心的事，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当然不是什么小事，江城雁要搬走了。 一天晚上，江城雁看完书，却发现李千遥在他后面失神的看着他，他想肯定有什么事，就问李千遥怎么了，李千遥却很久都没有说话。 隔了很久，她才轻轻的开口，“小雁，我们可能要搬走了。” 江城雁不解，问道：“为什么?” 李千遥看着他，说：“你爹他……” 李千遥没有接着往后面说，江城雁也没有接问。因为他不知道他应该问点什么，最后他想了想，轻轻地问了句：“什么时候?” 李千遥楞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只问一句这个。 “我跟他说，过完年以后。”李千遥说道。 江城雁又稍微放了点心，过完年以后，那就意味着他可以再陪路行过一个生辰。 路行的生辰在大年初一，是一年的开始。 等江城雁和路行溜达完一圈再回来是，两位大人应该谈完了事情，坐在院子里话着家常。 两个人，一人端坐在椅子上，一人躺在椅子上。 说来奇怪，两人虽说都住在乡野，却没有一个人做务农之事，最多也只是李千遥在院子里面种了几颗青菜。 但他们却过着不错的生活。 常人早该起疑，闲言碎语自是五可避免。 李千遥却从来不去搭理，也没见他因为这些跟谁置过气。 她举手投足之间皆有一种气质，一看就不是村里的人。 即使他们在乡野之间待了这么久，即使从来没见她不寻常的一面，但只要是眼尖的人，都能看出她点不寻常。 至于路璃，就极难以知晓了，但看她平时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此时二人并坐，时不时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场面极度和谐。 江城雁看着面前笑弯了眼的人，想到：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夜已深，晚风裹挟着凉意透窗而入，李千遥拿了一件外衣披在江城雁身上，江城雁回头，李千遥笑了一下。 李千遥拢了一下江城雁的头发，想起今天下午与路璃的谈话，问道：“小雁，你觉得小行怎么样啊？” 江城雁楞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回到道：“挺好的。” 李千遥笑道：“看来小雁很喜欢这个弟弟呢。” 江城雁没有回答这句话。 江城雁又抬头，望向天边高悬的月亮，心想，这样平静的日子，还能停留多久呢？ 第4章 逛集市 转眼已是年末。 路行跟江城雁约好今天去集市上玩。 路行来找江城雁时，正撞见江城雁换衣服的样子，看见这一幕，路行笑得止都止不住。 无他，江城雁今日换了一件大红色的外衣，配上他那一脸漠然的表情，看起来居然显得如此的……乖? 在李千遥的催促下，江城雁不情不愿的换上了衣服，又被路行抓在一边看了半天。 江城雁实在忍不住了，想问路行到底还走不走，路行忽的崩出来一句：“城哥哥，你今天真好看。” 江城雁原本就冷的脸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变得更冷了，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小姑娘，怎么能被人说好看！ 好在路行还算识时务，说完这句话，在江城雁变脸的前一刻把他给拉走了。 天色稍暗，灯光渐渐显露出来，街上到处张灯结彩，吆喝遍起，好不热闹。 路行其实很少上集市，此时看什么都觉得很热闹，拉着江城雁东瞧瞧，西看看，什么地方都要停下来看一眼。 相比起来，江城雁就要沉稳得多，虽然很多东西他也没有见过，但是他并没有那些探究欲。 路行忽得又停下脚步，江城雁扭头一看，那是一个卖糖人的老爷爷，摊位上摆着的糖人个个栩栩如生，引人驻足。 路行掏钱买了两个糖人，一只是表情喜人的狗，一只是神情严肃的猫。 他张口咬了一下画着狗的糖人一口，然后把另一只糖人递给了江城雁，江城雁接过却没吃，只是在手里拿着。 夜已转深，街上却愈加热闹。 两人在街上逛着，欣赏着年节特有的热闹。 逛着逛着，前方出现了一大片的人，正拥挤着向一个地方围去。 还未走到中心，就听着前方的人用他那浑厚的嗓音说着故事。 “话说那位安定候，年轻时可谓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引得京中诸多名门千金争抢与他相与，然而那安定侯却早已倾心与安和郡主。”说书人却在此时停下，拿起手边的茶杯轻嘬了一口。 “安和郡主与那安定侯本是青梅竹马，随着他们长大，二人之间也难免滋生情愫，只待安和郡主及笈，两家便喜结连理，不久，二人的婚事便昭告天下，那可真真是十里红妆，天下皆知，那阵仗可一点儿也不比迎后差上多少。” 这时却有人提出疑问：“这越了份，他不怕皇帝怪罪与他吗？” 说书先生轻哂，说道：“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圣上与那安定候，早年可是亲如手足的兄弟，陛下的皇位b能坐稳，还得多亏了安定侯，而安定候与安和郡主的婚事，也是陛下亲自下旨，一手操办的。” “安和郡主嫁与安定侯后，琴瑟和谐，夫妻恩爱，这样一直到二人婚后第五年。安和郡主本家明亲王被查出通敌叛国的罪证，皇帝盛怒，下令抄家，幸而安和郡主有安定候保着，才不至于被牵连。” 说书先生说罢，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又继续说道：“安和郡主感念安定候之恩，一年之内为他纳了两名妾，又害怕自己的事情会牵连安定候，带着幼子离开了京城，如今也不知搬到了什么地方。” 又有人插话道：“你这故事都说了这么多年了，早就不新鲜了，怎么今日又拿出来讲?，莫不是故事有什么新进展?” 说书先生笑道：“公子料事如神，就是这般。几月前，安定候向皇帝请旨休假，说是要寻回安和郡主，要与她重修于好，陛下答应了他，如今，安定候正是在寻她的路上呢！” 众人唏嘘不易，道：“安定候待安和郡主可真是情真意切啊！” 回去的路上，江城雁一直在想刚刚听到的故事，路行还兴致勃勃得问道：“城哥哥，你说安和郡主会不会住在我们这里啊？” 江城雁回答得随意：“可能吧。” 二人在路口分别。 屋里亮着灯，江城雁一脚跨进大门，却见得屋内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男人穿着一身素白长袍，眉眼出色，气度不凡，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 见江城雁进来，男人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即又笑着对江城雁招手：“是小雁吗？过来我看看。” 只一眼，江城雁就确认了这人的身份，但他却依旧站着没动，只是神色平静的问道：“我娘呢？” 男人也不在意，任是笑着对他说：“去找邻居了，说是有事。” 然后江城雁就不再说话了，他在那个男人面前坐下，眼不错的盯着他，男人也盯着他，盯了一会儿就止不住的笑了，却任是不说话。 李千遥进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不禁感到好笑，又很快敛去笑容，她进得屋来，对着男人福了福神，道：“候爷，该回去休息了吧。” 这就是在赶人了。 江临忱却像是没听懂一样，笑眯眯的说道：“好”，步子确是朝着里屋去的。 李千遥又喊了一声：“侯爷”，他这才顿足，回头看着她，一会儿终是败下阵了，脚步一转，向屋外走去。 在出门的最后一刻，他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才大步的走出门去。 待江临忱走后，江城雁才开口，他问到：“这是安定候?” 李千遥也没有惊讶他是如何得知的，嗯了一声。半响，她走到江城雁身边，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夜深了，睡去吧。” 江城雁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 平心而论在他刚得知他父亲还在时，是茫然的，是疑惑不解的，对于江临忱本人，也是有过恨意的。 但是从刚才那个男人的表现以及今天听到的故事来看，或许事实和他想的不一样。 而且这些年来，他们虽然住在乡野，却重来不愁吃穿用度，还有江城雁看的那些书，或许也有江临忱弄来的吧。 但是就是这样，反倒令江城雁更加疑惑不解了，既然如此在意，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来看过，又为何如今要寻来? 这些问题太过复杂，这个年纪的江城雁弄不明白，也很难想清楚。 很快他就放弃了思考，在黑夜的笼罩下沉沉的睡下了。 [比心][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逛集市 第5章 生日 今天是大年初一，也是路行一年之中最喜欢的日子。 在路行睁眼之前，路璃已经为他买好了他最喜欢吃的早点，是追月楼的桂花糕和荷花酥。 路行起床来吃早点，吃着吃着，外面突然下起了小雨，路行看着外面的雨叹了口气，看来今天不能出去玩了。 但是他今天心情极好，下雨也没法破坏他的好心情。 他坐在屋檐下看了会儿外面低飞的鸟儿，看着它们扑扇着翅膀找躲雨的地方，它们毛茸茸的羽毛被打湿，看起来可怜极了。 路行正看着，忽然，远处有一人撑着一把伞走过来，那是江城雁。 江城雁在屋檐下收了伞，然后把怀中抱着的东西递给了路行，说到：“生辰礼，拆开看看。” 对于这个礼物，路行期待了好久，他也想不到江城雁会送他什么。 路行打开盒子，就看到里面放着的东西，他的眼睛刹时就亮。 盒子里是一只木刻小人，它有着大大的眼睛和圆鼓鼓的脸颊，看起来可爱极了，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刻的是路行。 路行抬头看着江城雁，难以置信道：“这是你做的吗？”语气里尽是抑制不住的欢喜。他没有想到，江城雁居然会做这种东西。 “嗯，喜欢吗？”江城雁的神色依旧平静，但路行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些许笑模样。 路行回答道“喜欢”，其实不用他说，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了。 木刻看起来精致小巧，想来花费了不少时间，但江城雁却只字未提。 江城雁本来想在今天跟路行说他要走的事，但又不忍心在此时破坏他的好心情，迟迟没有开口。 今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路行觉定带江城雁去市集上玩，这是他前几天就计划好的，为此他还向路璃要了不少钱。 路璃在这方面一向不甚在意，大手一挥就给了路行。 路行拍拍胸脯对江城雁说：“今天路行哥哥带你去好好玩一次。” 江城雁抬眼撇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集市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路行向来贪吃，走了一路，脚步没停，嘴里也没有停。 集市上的人远远的就看见了这样一副场景，两个小孩儿穿梭在人流中，一人东奔西顾左瞧右看，一个紧紧的跟着前一个，前者蹦蹦跳跳，后者步履沉稳，令人啧啧称奇。 临近午时，路行终于逛累了，他对江城雁说：“不玩了，我脚都累了。”江城雁以为他们要回家了，却见路行带江城雁去了追月楼。 原来是要吃饭，却见路行向店家要了一份蟹酿橙和一份莲房鱼包，打包带了回去。 路行跟江城雁解释道：“我娘说不想吃刘叔做的饭了，但是她又不想自己做，让我早点给她带点东西，她说想吃这个。” 江城雁：“……” 午饭是在路行这里吃的，饭菜刚刚好，没有一点浪费。 等吃完饭，路璃向路行点头示意，路行只好认命的去洗碗，江城雁也去给路行帮忙。 路璃跟李千遥去了外边的躺椅上晒太阳，冬日里的太阳不会很热，暖洋洋的，然而眼光却依旧刺眼。 路璃躺在椅子上，李千遥则端坐在椅子上。 晒了一会，路璃突然开口，“我改主意了，再等几个月吧，我到时候再亲自把他送过来。” 李千遥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也知道她有自己的考量，没有多说什么，答应了下来。 随后二人继续晒着太阳，却没有再说过什么。 路行和江城雁洗完了碗，就拉着江城雁去了自己房间。 江城雁就站在屋中央看着他翻箱倒柜，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找什么。 终于找到了，路行长呼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找不到了呢。 他转身就把手里的东西拿给了江城雁，江城雁一看，是一只弹弓。 “给我干什么？”江城雁不解道。 路行抬头看着江城雁，说道：“这是给你的道别礼物。” 江城雁一楞，一瞬间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路行看着江城雁：“城哥哥，我知道你要走了。” 江城雁讶然，眼睛微微睁大。 路行看见了江城雁眼里的讶然，笑道：“我那天来找你玩，看到李婶婶在收拾行李，我就猜到了。” 路行叹了口气，故作老成道：“我还以为你会告诉我呢，结果到今天了还没跟我说。” 江城雁有点无措，到：“本来今天是打算跟你说的。” 路行又指了指江城雁手里的弹弓，又说：“我看话本里面都写朋友之前分别要送礼物，我就把这个送给你吧，希望你去了那边不要忘了我。” 江城雁摇摇头，说：“我不会忘记你的。” 路行这下放心了，拉着江城雁就往外面跑，方才离别在即的伤心模样荡然无存。 江城雁落在路行后面，他看着路行的模样，心里想道，这几天就陪他好好玩吧。 后面几日，江城雁果然连书也不看了，成天就陪在路行漫山遍野的跑。 然而江城雁就连这样也是规矩的，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安安静静的跟着路行，听着他聒噪的声音，看着他开心的样子。 即使这样，时间依旧过得很快。 在江城雁走的前一个晚上，路行和江城雁并肩坐在村中河边的大石头上。 月光倾泻而出，洒落在平静的水面上。 在这样安静平和的夜晚，路行忽的抱住江城雁，将头埋在他的肩上，闷声道：“城哥哥，我舍不得你。” 江城雁也拥住路行，用手在他后背轻抚了抚，几次开口都欲言又止，似是很难为情般的，最后终于开口道：“我也是。” 冬日夜晚的寒风彻骨，吹得人透心凉，冰冷又无情。 二人最后在路行家门口分别，路行最后一次拉住江城雁，他低头看着漆黑的地面，说道：“明天早上，我就不来送你了吧，也不用来喊我。” 江城雁明白他的意思，应了下来，然后再一次和路行挥挥手告别，转身走进来夜色里。 路行也进了屋，路璃今天不在家，他很快就爬上床准备睡觉，再次等待黎明的到来。 窗外风呼呼的吹着，也不知道它究竟带走了写什么。 这是一个漫长又短暂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