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见星》 第1章 若如初见 “杀了他。” “杀了他。” 声调模糊的呼唤自远处传来,古老又悠远,在不断地重复、回响。 四周被层层大雾弥漫,看不清楚一臂之外的景色。站立的地面没有实感,仿佛置身云端之上。 这个虚空的世界,既看不清天,也摸不着地,除了包围在身边的雾气,其余的是一片深蓝。远处近处偶有光点闪烁,但随即又被一层又一层的雾气笼罩,像是一方夜空。 一身素白的少女茫然地看着四周。而那些一直萦绕在她耳边的声音,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像是女人的声音,清冷中带了些迷离,细细辨认后,才能依稀听清,这是在反复道—— “杀了他。” “杀了他。” “只有杀了他们,才能改变你的命运。” ······ “谁?” “杀谁?” “为什么要杀了他?” 看到周围的事物没有任何改变,她叹了口气,顺势盘腿而坐。一条手臂搭在腿上,另一条则拄着下巴,心道:她怎么又被送到这个鬼地方了?又是谁在装神弄鬼? “让我杀人又不说是谁,这种事还让我自己去猜不成?” “老是把我搞进这个鬼地方,有话又不直说。好!那我索性就把全世界的人都杀光。” 那一身素衣的女孩学着戏台上反派的模样张牙舞爪,可远处依旧毫无感情地重复着那三个字的声音很快让她失了兴致,怏怏地拉下脸来,随后嘴里吐出两个字:“无聊。” 越想越是气恼,她能意识自己现在身处自己的梦里,可是十多天来,都在反复做着这同样的梦,还不明不白的,她笃定这绝对是有人或者妖在搞鬼。 虽然刚入门没几年,但自己大小也算个修士,绝不可坐以待毙。 她起身,下意识抬臂拔出她身后的剑来,握到背后的空气才懊恼地意识到梦中的自己没有背剑的。 紧接着她凝神静气,伸出指尖试图划出一个简单的符来,然而一点灵气都化不出来。 “凶老头教的对吗?怎么一点灵力都没有?还是我…又记错了?” 喃喃自语一番,犹豫片刻,她索性鼓起勇气向前走了一步——竟然没有踩空。 前方缭绕的雾气随机散开了一个缺口。下意识跟上后,前方的雾气继续散开,而身后又随即被浓雾笼盖——面前就这样迷迷蒙蒙地散出了一条路。 不知走了多久,那路上竟凭空出现了一张古朴的案几——上面端正地摆放了一副弓箭和一把短剑。 控制住内心想要触碰的**,她俯下身仔细的端详了一阵案几上的弓和箭,上面除了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也看不出什么其他的门道。 注视了好一会儿后,她不由感叹道,“这能值多少钱,一千铜珠?二千铜珠?” 一般值钱的东西,她是不轻易碰的,碰坏了她可赔不起。但是这少女又转念一想,现在可是在自己的梦里,梦里的东西都是假的,有什么能碰坏的。 她激动地搓搓手,正准备上手摸摸,可指尖仅距案几上那把短剑半寸的距离时,面前的物件便如水雾蒸发般消散了。 环绕周围一直在重复的声音竟突然变了语调。 清晰而坚决: “杀了他们。” “你才能拥有真正的自由。” “这是你的命运。” 还来不及等作出回应,只见四周的雾气瞬间散尽,随即深蓝空间开始扭曲、撕裂、塌陷,天崩地裂、光芒湮灭…… 一睁眼便是是湛蓝的天空,像是被水冲洗过一样,万里无云。 哪里有什么诡异的女声,能听见的只有山间悦耳的鸟鸣和山间潺潺的溪流声。 “瘦猴儿,瘦猴儿?”楠芜拍了拍靠在树杆的师弟。 她这个五师弟,身着一袭略宽大的衣袍,下巴尖尖,脸颊瘦削,又一派的浓眉大眼的模样,看起来就像只猴。 整个学院的学生们都习惯叫他瘦猴儿。 他此刻正襟危坐,仰头望着天空发呆。掠过峡谷的山风吹进他宽大的衣袍里鼓鼓作响。楠芜在一旁看着不免觉得好笑——她的师弟看起来就像是个石猴,还是个被人披上了个破布麻袋的石猴。 “瘦猴儿?你怎么了?” 瘦猴儿如初梦醒,猛然一怔,额头间还渗出了一层冷汗。他胡乱地用衣袖往额间一抹,含糊道:“无碍,无碍,刚刚做了个奇怪的梦。” “话说瘦猴儿,你最近是不是瘦了?怎么这衣服穿起来这么显大?” “有…有吗?”这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后一本正经道:“这可能和我最近在练习辟谷有关。” 楠芜失笑:“你这修行才到哪儿就开始练习辟谷了。修行得一步一步来,急于求成怕是只会适得其反。” 瘦猴儿漫不经心应声几句,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偏移的方向,才觉得有一丝不对:“师姐我们在这等了多久了?” “两个时辰了。” “都两个时辰了,人还没来吗?” “没有。”楠芜抱起手臂,看着远处的山路目不转睛,语气甚是疑惑:“按说应该到了啊?怎么还不见人影?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楠芜是学院内门的三师姐,平日里一身劲服,背后一把横刀,做人做事一向秉节持重,波澜不惊。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可靠。 但是此刻她的眉目里也闪过一丝不安。每年接新的外族学子入山这事一向由她负责。一般是镇上的负责人将这批外家学子送至半重山,再由楠芜接应,解开这上山途中的层层机关、灵阵,进入山门。 从镇上到这里的行程不过半个时辰,今日两个时辰等不到任何人影确实不对劲。 瘦猴儿回头看看一起接应的七八个外门学子也皆是满脸倦意与烦躁,盘算着要是再等下去,可就赶不上今年的秋收祭礼。 “要不,咱再往前走走,说不定再走几步就碰上了?” “也好,总比待在原地傻等着强。阿槐,你且留在这里等候。我跟大家先前去接应,出现特殊情况我会用传音符唤你。” 名叫阿槐的约莫是个十二三岁出头的小姑娘,面容稚嫩,眼神淡漠,常常习惯微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一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老成模样。 见到阿槐没有犹豫地点头后,一群人起身沿着山路急切地出发了。 循着山路向下走,直达山底的入山口却也一直也没瞧见半个外门学子。楠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莫不是他们还在镇上,还未进山?”跟着楠芜的师弟猜测道。 “不会。”楠芜指着前方泥泞道路上一处凌乱的脚印道:“昨夜刚下过雨,所以这些脚印都是新的。而今日三家族人都在忙活秋收祭礼,还未曾有人下山。这些脚印应该就是他们的。” 十几处脚印凌乱地印在泥地里,但向东延伸了十几步米就消失了,再往前走是坐落于山脚下的止水湖。 一行人望着面前的湖泊愣了愣。 “他们不会是掉湖里了吧?” “各家长老曾说止水湖畔皆有阵法,若是有人坠湖,肯定是有反应的。” 楠芜摇摇头,否定了这种说法,随即凝神聚气,捏了个诀出来:“草木寻踪。” 楠芜捏诀的指尖汇聚出浅淡的竹青色光团,随即光团散成十几颗如萤火虫般的光点。光点四散到周围的草木之上。 草木寻踪之法,是将灵力与草木通感。若草木静止,表示最近无其他生灵路过此处。 一伙人才惊叹于楠芜年纪轻轻便将此法融会贯通,但见四周的草木皆是摇晃不止,心中愈发茫然。 “按道理来说,摇动的草木会形成一条路指引我们。”楠芜严肃道:“恐怕我们接应的这些人遇到了意外四散开来了,才引得这各处的草木晃动。” 一行人警惕起来,纷纷拔出剑来环顾四周。 楠芜的灵力已撤,湖畔无风,却见远处一方芦苇荡依旧摇晃不止。瘦猴儿小心翼翼上前探去,走着走着猛然抬头,发觉原本才及腰的芦苇竟不知何时长至了头顶。 视线之内除了似浪潮般摇荡不绝的芦苇,就只有抬头能望见的天空。 瘦猴儿慌了神,大声喊道:“师姐!” “师弟!你在哪儿?” 听到楠芜的回答,瘦猴儿定了定心,刚回应完“芦苇”二字,竟感觉一脚踏空,不知跌落到哪里去了。 忽有剑光一闪,直直朝瘦猴儿面门袭来。 刚刚落地的瘦猴儿身形未稳,下意识歪了歪脑袋,同时右手腕一翻,及时阻断了这迅疾的剑势。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抹鹅黄色,随即是那边卷土重来的剑锋。瘦猴儿左腿后扎一步,稳住重心,毫不犹豫地举剑迎势。 宽大的衣袖随着瘦猴儿的左右格挡的身形飘飘然,瘦猴儿堪堪抵挡两下,竟感觉有些吃力。 对方使剑的力道与架势平平,但是招法却精妙的很。 瘦猴儿的剑法讲究一挡一闪,继而一攻一进,招招干脆利落。可此刻,他每挡住一招,对方的剑便顺势沿着他的剑身滑下,继而剑刃微转,以一种更加刁钻的角度进攻。 这人的剑招绵柔,就像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一般难缠。 几招下来,瘦猴儿徒生一股恼意,心想继续下去,自己只怕不敌,如此,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他佯装一剑,双刃交接之下,瘦猴儿手腕微绕,摇得剑身似蛇般卷起对方的剑。 可瘦猴儿全身积蓄的气力却不在剑上,而在于他未拿剑的左拳上。 剑锋与剑锋摩擦,一时间刺耳的鸣声“滋滋”乱响,刺耳的鸣响终于使对方心生一丝退意。 正是时机! 瘦猴儿的右手的剑霎时下撤,侧身前压,随即左拳准备汹汹地向对面的脑袋挥去。 “住手!住手!” “都是自己人,别打了。” 他的眼睛顺着声音的来处微瞟,着急上前嚷嚷的这人可不就是镇上的接应人老莫。 那这人······ 此刻撤拳已是不及,瘦猴儿只得右腿一摆,身体随着惯性一闪,将汹涌的拳势散尽在空气中。 只是他刚刚闪身之际,左脚不觉绊了对方的右腿,那人武术没有瘦猴儿想象中精湛,此刻来不及调稳重心,身体将将向前倒去。 瘦猴儿回首眉头一挑,顺势右臂一捞,将对方拦腰一抱,才稳住了那人的身子。 他来了兴致,回身打量起这个向他挥剑的人。 “你是哪里来莽夫?” 说是莽夫,对方也不过是个和他一般年岁的少年,面容清秀,眼睛圆钝,眼角微微下垂,倒颇有些楚楚可怜之意。只是他此刻神情满是不服,一双眼睛睁大毫不客气地回望起瘦猴儿。 “你又是哪里来的歹人?突然冒出来······”这少年刚想说什么,便被上前的老莫一口打断。 老莫一下子蹿到两人之间,轻拍了拍这少年衣上的灰尘,露出亲切的笑容阿谀道:“哎呀,这是山上负责接应我们的,这家伙儿脾气一向臭得很,您大人有大量,别和这猴小子计较!” “和我计较?”瘦猴儿听着老莫的话不可置信,明明是对方莫名其妙先向他挥剑的,怎么这话的意思却成他的不是了? 瘦猴儿下意识瞪了老莫一眼,却瞧见老莫对着那少年竟满是谄媚。 老莫这家伙,是镇上最大客栈的老板,一向脾气古怪,见钱眼开,遇到谁都一副欠了他钱的臭脸相。现下竟然对一个少年如此奉迎讨好,倒是稀奇。 瘦猴儿见此又不由得多打量了那少年几眼,再瞅瞅老莫那鼓鼓囊囊的荷包,心下了然。 这少年内里一件暗金绣纹的浅云色长袍,外披一件鹅黄色织锦缎衣,身上的玉冠、佩环、腰带皆是品相不凡,此人定是家财万贯。 老莫这家伙能对他如此亲和,应该是从他身上得了不少好处。 财迷心窍的老东西! 刚想回怼几句,却听到身后响起楠芜师姐不满的声音:“老莫,你们今天是怎么回事?” 瘦猴儿回过头去,发现与他下山接应的师姐师弟们赶来这里,可这里早已不是那片芦苇荡,而是一处密林中。四周树影重重,不见前路,黑压压的树形摇晃,偌大的林子里,却连个鸟声都没有。 “楠芜姑娘,我们如今恐怕陷入阵法之中,迷路了。” 老莫闻此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解释了事情的原委。老莫今早便从镇上出发,送这批新入学的外族学子上山,可是今日不知为何,这苍澜山的入口处竟然多了道阵法。 本来老莫准备用一道传音符通知山上的人,可那穿着鹅黄色外袍的小公子却说这阵法好破的很,何必白白浪费一张珍贵的传音符。 老莫一向视财如命,听此自是应允,但那小公子刚入阵眼,不过片刻竟是天旋地转,再然后所有人都被传到了这密林之中。 大家用尽方法,可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这片密林,甚至连传音符都失效了。 ”幸好算是把你们盼来了。”老莫长舒一口气,“还是请楠芜姑娘破了这阵法吧,咱们也好早点赶回去交差。” 楠芜点头应允,在林中走走停停一阵,终于丧气道:“这不是寻常阵法,我也解不开。” 众人听此皆是唉声叹气,大家又被困在这死亡般寂静的林子里一个多时辰了,精疲力竭,眼中满是不安。 “没有水也没有粮,我们不会被一直困死在这里吧?”一身着碧衣的外族女子惶恐道。 “你急什么,既然我们几个弟子都能找来,想必山中的师长们也定然能寻来,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回应的是学院的外门学子景上。 随即林中再次陷入沉默。 老莫格外着急,他下午还有笔大生意要谈,自是不能死等在这里。左右张望一番,见众人皆是一脸不安和无奈,却只有那小公子气定神闲地倚坐在树边,一双亮眼骨溜溜地转,想是心中自有计量。 于是老莫诚恳上前,两人嘀嘀咕咕了好一阵。 瘦猴儿盯着这少年满是疑惑,突然瞧见他的嘴角一扬,高声道:“你急什么?我解不开,这里定然有能人解开。不过只怕他架子大,大家请不动他就是了。” 老莫犹豫片刻,在大家面面相觑中起身,然后竟向着人群最尾端行了一礼:“这位贵人,您一双慧眼,既然能看出这山间隐藏的阵法,不知可有破阵之法?” 瘦猴儿眼睛向人群尾端看去,耳边听到其他的外族弟子悄声讨论:“你说这黄衣公子是不是和那轿子里的人有什么纠葛。总感觉这公子一路上对那轿子里的人说话都夹枪带棒的。” “那轿子里的人究竟是谁啊?你见过吗?” “没有。” 瘦猴儿这才注意到原来人群的最边缘处,还停着一方轿辇,被四个仆役围着,隐于外围的雾气之中。 可即便一下子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那方轿辇依旧岿然不动,没有任何回应的意思。 “素闻堂溪一族向来擅于画符解阵,阁下既出身于堂溪望族,如果小一辈连这种阵法都解不开,怕是你们氏族不出百年就要没落喽。” “大胆,你是什么人也敢妄议我家公子?”轿前右侧的仆役忍不住怒声道。 左侧的仆役则将脑袋探进帘内,然后回头附和:“我家公子说了,无名小辈,不足挂齿。” “哼!”这少年双臂搭在胸前,仰着脸对呵斥他的那个护卫颇为不屑,朝着着右方歪了歪头,眼神里露出一丝略带挑衅的笑意。 闻此人群中有了一丝骚动。 偶有人窃声惊讶道:“没想到竟然是堂溪家······” “这人真是大胆,竟敢和堂溪家的人杠上。” 瘦猴儿对于这些话语不明所以,只循着那鹅黄色锦袍少年的目光认真打量起那方轿辇。 那轿辇相当华贵,是由极为罕见的黑油木制成,木身上雕刻着繁复的水纹图案。轿顶是工艺精细透雕,透过光留在地下的倒影似一条栩栩如生的蟒。四个檐角垂落着由金丝相串的珍珠帘,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彩色的光芒。 透过轿上垂挂着的半掩的层层云雾纱帘,他隐约瞧见轿中正端坐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瘦猴儿瞧不真切,只能大体看到这轿中人模糊的五官——略瘦而柔和的脸、挺拔的鼻和似笑非笑扬起的嘴角。仅这模糊的一眼,他便断定这轿中之人必然相貌极好。 在这深山险路中还要乘坐着这么华贵的轿子,倒真是娇气的很。 虽然一副男子的衣着扮相,但这生得这副仪态万方的模样,再加上刚刚旁人的那几句窃窃私语,瘦猴儿一眼就笃定这轿中人必定是哪家出身不凡姑娘在女扮男装。 他转头瞧瞧左边,又偏头看看右边,心中又开始默默盘算。 死皮赖脸纠缠不休的傲娇少年和轿中态度相当漠然的冷脸美人,竟同时来这偏僻的山门求学,语气中还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长,说起彼此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更像是珠联璧合的一对佳偶生气了在闹别扭。 甚至说不定他们还是私奔来到这里的! 于是瘦猴儿张口就来:“你们小两口儿,这是在吵架?” “谁跟他是小两口!”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地愤然道。 瘦猴儿愣住,这鹅黄色锦袍少年性格跳脱,有这么大反应不奇怪,倒是帷帐里一直默不作声的冷脸美人竟因此多了几分情绪,让他觉得有趣。 “你们不是那种关系?那你们在这里打情骂俏,还冒冒失失闯入这林中阵法,扰得大家正常行路。”瘦猴儿得理占三分,自是不甘示弱。 面前的少年气笑了,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心平气和地解释:“这位仁兄,我是男的,那个也是个男的,我可没有男好之风,到底算哪门子小两口!” “真的吗?我不信。” 瘦猴儿指了指那轿中人,然后转头朝身侧这少年比划:“你看她那穿着、那长相、还有她这么漂亮这么雅致的轿子······” “她铁定就是在女扮男装。” 不想这少年原本僵硬的脸上荡漾出几分笑意。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附和说:“有道理,有道理。” “他是男是女我不知道。反正······” 却见他欺身上前,脑袋向着瘦猴儿陡然靠了过来,停在离瘦猴儿不过半尺远的距离,咬牙切齿道:“我和那家伙。” “没有!” “任何!” “关系!” 四目相接之下,瘦猴儿心下一跳,愕然眨了眨眼。 瞧着对面压住怒气,笑得略带挑衅的双眸,瘦猴儿只觉得他说他不好男风这句话,也算不得几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