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棒槌》 第1章 第 1 章 汗从发间冒出，顺着鬓角一路流到下巴，点点汇聚，顺势而下，滴进泥土。 热的脑袋发胀。 孟由青已经在滋滋冒着热气的柏油路边上坐了快四十分钟，这四十分钟里，前二十分钟他还在微信上炮轰刘胖儿，后二十分钟却已经要被这四十度的天晒得发蔫儿。 路边儿金黄色的小麦一动不动竖着，太阳似乎要一下子把它们和孟由青都晒熟了。 电话打不通，消息没人回，朋友圈连个点赞的人都没有。孟由青此刻怒气已经被无奈冲散，划拉着几百号人的通讯录，一个能帮上忙的都没有。 又想骂人了。 他拿起腿边小半瓶矿泉水，抿了两口，稍稍缓解了下喉间的干涩。 犹豫半天，他重新打开了手机。 手机电量所剩不多，他将最后的希望放到他不想联系的人身上，没办法，小命要紧。 他注视着屏幕上的备注，思量许久，最后下定决心眼睛一闭，手指按了上去。 对方的电话铃声适时在耳边响起，女歌手的声音清透而有力量，歌很好听，听的孟由青觉得这首歌都要唱完了，以为对方不接他电话想要挂断时，手机听筒里突然传出一个的男声混在嘈杂的背景音里：“孟由青？怎么了？” 孟由青咬了咬口腔内侧的软肉，嗓音沙哑：“那个......你是不是很忙啊？如果忙的话那就......帮我个忙吧。” 可不能说算了。 “不忙，你说。”电话那头声音微喘，不慌不忙说。 孟由青知道，这是一个和好的机会，也是一个救自己于水火的机会，今天就算脚没折，他也会被太阳烤死在这儿。 于是，他开口向被他单方面断交一个月的人求助：“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唯一遮住太阳的地面上，被人画了几个圈，断掉的几撮草稀稀拉拉散在周围。 罪魁祸首此时将目光转向了他右腿边的蚂蚁洞，几只蚂蚁来来回回跑，搬着一些小白点儿。 伸着头看了一会儿，孟由青脖子开始发酸。 他双手向后撑在地面上，轻轻向右挪动屁股，将那个蚂蚁洞罩在自己影子下面。然后埋着头随手捡了个木棍开始画圈，企图把蚂蚁困在自己画的圈圈里面。 蚂蚁没有困住，他却被困在了这里。 和下属吵架，被人扔到这里，他可太牛逼了。 输得彻底。 矿泉水瓶很快见底，最后一滴水被孟由青珍惜地卷入口中。 他想徐启再不来，他可能要死这儿了。 枉他一世英名，最后落得个晒死的下场。 脑袋昏昏涨涨的，孟由青盯着那格红色竖线，在考虑用这最后的电量打急救电话还是把刘胖儿那个龟孙儿再骂个狗血喷头。 去他大爷的。 他按下语音，嘴里急速输出：“你趁早给老子把车开回来，不然老子上法院告你去。” “黑心耗子，就会干些缺德事，你......” 劲儿刚上来，手机嗡嗡震动两声，没电了。 孟由青不死心地按着电源键，毫无反应。 一通火憋到肚子里，扰得难受。 脚钝钝发疼，眼前也开始发黑，撑不住了。 正当他想躺在地上，爱咋咋地的时候，远处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嗡鸣声。 哎！稀罕物啊！ 孟由青想着，慢慢转过头，汽车缓缓停到他身边。他眯着眼看从驾驶座下来的人，黑T长裤和长长了的……寸头。 一个多月没见了，这人怎么长成了这副德性，像个没有吸引力的.......海胆。 孟由青随意打量一番，才将“救自己的人来了”这个信号传到大脑，他蜷起左腿，将身体全部重量集中到腿部，用力站起。 使得劲过大，身子失去平衡，左右摇摆，双臂平衡不及，眼看就要用右脚抵御要摔倒的孟由青，被靠过来的人扶住。 幸好幸好！ 孟由青侧头看了眼徐启，轻声说：“谢谢啊！” 徐启没有说话，而是用了点力气把人扶上了车。 车上的空调开着，孟由青舒服地呼了口气，燥热一点点被冷气赶走，头顶的郁气此刻好像也被吹散了一样，他觉得整个人身体都轻了。 徐启上车坐到驾驶座，手里拿着瓶水和一个浸湿的毛巾递过来。 孟由青接过散着凉气的水，抬头小口小口抿着。大半瓶水一晃而下，可嗓子还是干，水好像到不了孟由青需要被浸润的那块地儿，只是汹涌流向胃部，撑起肚子。 徐启看着孟由青喝完水拧上瓶盖，嘴唇上结痂的伤口微微湿润，透红的脸颊逐渐恢复的时候才开口：“脚怎么了？” 孟由青用毛巾擦了把脸转头看向徐启，看了会儿又转头看自己的脚，慢慢的他“哦”了一声，开口说：“崴了。” 简单的两个字。 没有原因，没有经过，只有结果。 徐启闻言眉头蹙了起来，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开着车驶离这个地方。 医院里，人潮涌动，待诊区椅子上坐满了等待的人，所幸他们提前挂了号，此刻时间正好。 徐启在护士站借了把轮椅，推着孟由青直奔骨科门诊。 “撕脱性骨折。”医生举着刚出的X光片给两人边指位置边说：“不过，关节没有明显松动，不用太担心。” 悬起的心随着医生后面的话缓缓落下。 孟由青没想到自己就扭了一下，竟然会这么严重。 他低头看了眼发青的脚踝，支起耳朵和徐启一起听医生嘱咐的注意事项。 再热的夏天在医院面前都发挥不出它的威力，无论多少人挤在里面，它永远都是冷清的。 鸡皮疙瘩顺着手臂直窜头皮，孟由青从暑气中缓了过来，感觉到了冷，只是右脚还暖呼呼地疼。 “消肿了就来打石膏是吗？”徐启在医生说完又确认道。 “是的。”医生点点头，开药。 一个看完，下一个紧跟进来，如同流水线作业，周而复始，日复一日。 回程的路上，徐启沉默开车。 安静的轿厢里透进西斜的阳光，坐在副驾的孟由青开始后知后觉感到尴尬。 他斜着眼用余光瞥着徐启，思考怎么打破这个冷场面。 “那个......最近挺忙哈？” “还行。”徐启认真看着前面的路。 孟由青咬着唇上的死皮，思考下一句话，就一个来月没说话，怎么变得跟八百年没见过的老同学一样。 其实，他俩之间也没什么尴尬不尴尬的，认识十年了，早处的跟亲兄弟一样。 就是......这不是他前不久干了件恶心事儿，把人给得罪了。 唉，真操蛋啊！ “饿了。”孟由青摸着肚子挑开话题，感受着从腹部传来的空荡感，中午缺的那顿饭顺着夜幕降临和未进的晚饭一起唤醒他的肚子，咕噜咕噜传进四只耳朵。 “吃什么？”徐启轻笑。 “得来点儿硬的。”这声笑让孟由青尴尬劲儿散去，开始脸不红心不跳地提要求：“我感觉现在肚子能装下一头牛。” “你得吃清淡点。”徐启说。 “不行，我要吃肉。”孟由青语气坚定。 徐启对不过硬茬儿，只能当个合适的司机。 “啃个硬骨头。”孟由青念完店名笑了，对着徐启说：“这名儿够硬。” 车子稳稳停到路边，二人进店在羊肉的香味里落座。 “点菜。”徐启推了推桌上的菜单。 孟由青接过菜单随口问：“你吃什么？” “来两斤手抓。”徐启说：“其他你看着点吧。” “成。” 孟由青点完菜，看到桌上徐启的手机，才想起自己手机没电这个事情，但他没急着充，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等着上菜。 看着徐启的海胆头，他忍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你要不去修修你这有想法有个性的头发丝儿吧，再长长成天线了。” 徐启摸了摸脑袋，他还想把自己的这头野发留长点呢，看样子这野发留不成了，再这样下去估计真得成小方嘴里的野人了。 “嗯。”徐启应了声。 菜一样一样上桌，孟由青口中疯狂分泌口水，他已经顾不上再和徐启聊天，头埋进肉里狂炫。 徐启慢条斯理带上一次性手套，慢慢吃着他最爱的手抓羊肉。 羊肉又嫩又香，一口下去满□□汁，两人埋头痛吃，谁也没有讲话，饭桌上只剩下咀嚼和吞咽声。 旁边一桌来一桌走，孟由青的肚子也有了底，他抬起头靠着椅子缓了缓，说话的**也随即蹦了出来。 “这地儿挺好，等哪天上这儿来录个视频，给宣传宣传。” “怎么不见你给我宣传一下。”徐启咬着肉串说。 “行啊。”孟由青看着他，一副“你终于开窍了”的表情：“给你专门出一期视频，让你看看我这六百多万粉丝博主的影响力，保证让你的火锅店火地开连锁。” “那谢谢你啊。”徐启笑着说。 “客气。” 孟由青平常惯拍些花儿啊草啊山啊水啊的，人文美食美景拍了个遍，但还真没拍过徐启的火锅店。 正好他闲下来了，怎么说也得给好哥们来一个优质的宣传。 “你住哪儿？”徐启没再接茬儿，指着孟由青的脚转了话题。 “去我妈那儿吧。”孟由青捏着杯子啜了一口茶：“需要来自她的关怀。” “你自己关怀关怀自己吧，我和你爸关怀世界去了。”孟由青坐在副驾驶上拿着手机被迫看老妈分享的美景。 “你和我爸出去玩儿怎么也不和你儿子说一声啊？”孟由青叹了口气。 “滚，妈宝男。”孟由青妈妈将镜头转向自己，骂道：“多大人了还要给你报备，没事了去相亲角找对象儿吧，别打扰我们睁眼看世界。” “行行行，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孟由青无奈：“挂了？” “好好吃饭，工作别太劳累昂，要注意身体。”母爱终于觉醒，贺勤女士认可了孟由青是她儿子的身份，叮嘱道。 “知道。” 老爹也凑进屏幕：“儿子，拜拜。” 孟由青：“......拜拜。” 视频通话结束，徐启在一旁笑出声：“阿姨挺逗，叔叔天分也不错。” “俩人一天在家说相声呢。”孟由青跟着笑：“还好还没回去，来来回回多折腾啊！” 红灯还在慢腾腾地倒计时，充着电的手机在一旁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两个人面对面看着对方不说话。 孟由青心里想着坏主意，徐启心里想着我倒要看看你在想什么坏主意。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孟由青给自己打了打气，豁出去了。 “对不起。”孟由青眼神真诚中略带点不好意思陈述自己的错误：“我不应该给你拉郎配，不应该跟你绝交，不应该一个多月不和你联系。” 徐启单手点着方向盘面无表情听着，孟由青停了停继续说：“恳求原谅。” “说人话。”徐启总结发言。 空气停滞了几秒，厚脸皮的孟由青提出了一个厚脸皮的请求。 第2章 第 2 章 “我可以上你那儿住吗？”孟由青歪着头试探。 徐启“嗯？”了声，他没听太清。 “我说，我可以去你家里住吗？”孟由青提高音量盯着徐启，大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勇猛。 “不行。”徐启果断拒绝。 “为什么？”孟由青疑问。 “不太方便。”徐启说。 不太方便？怎么不方便？ 孟由青急需一个有人伺候的落脚的地儿，根本听不进拒绝的话。 他偏过头，随口问：“你交男朋友了？” “没有。”徐启快速刮了他一眼说：“两个男人住在一起不合适。” “两个男人怎么会......”孟由青闻言愣了愣，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突然发笑。 这年头两个男人住一块儿确实不太合适。 孟由青转头笑了半天才直起腰说：“咱俩也配不上号啊，你担心什么？” 徐启看着他沉默时间出奇的长。 孟由青见招儿不好使，立马抱着腿卖惨：“唉，这脚怎么就骨折了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下楼吃饭还要爬楼梯......” “你家电梯房。”徐启凉凉地看着他。 “父母不在家，远妈不如近友”孟由青眼含期待和徐启较劲。 “你知道我的......唔。”徐启还纠结着，想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方式让孟由青打消上自己家住的念头，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孟由青上手打断。 孟由青手捂着徐启嘴唇，快速说：“我数到三，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电光火石之间，徐启迅速上手，试图拉下那个让自己闭嘴的明器。 两人彼此拉拽，实力不相上下。 孟由青拼命阻止，甚至扯着身子用上了另一只手。 紧急之下，突然，孟由青“三”的一声，徐启停下了动作。 他为什么会放弃挣扎，徐启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一和二被狗吃了。 因为他，拒绝不了这狗东西。 见徐启不再反抗，孟由青也停了下来，放下手“嘿嘿”笑了两声，说：“感谢成全。” 徐启无奈，只是侧过头对孟由青又确认一遍：“我家就一张床，你确定你愿意挤？” “没事，我就占小小一点地儿。”孟由青用拇指和食指小小比了一截儿说：“再说，你床一米八呢，大着呢。” “要不去你那儿吧。”徐启还是觉得自己的一居室不合适。 “也行。”孟由青说：“这儿离我妈那儿没多远了。” “不是，我是说去你那儿，你房子大。”徐启说。 “太远了，困。”孟由青打了个哈欠：“我妈那儿和你家你选一个吧。” “算了，那还是去我那儿吧。”徐启把胸前的纸巾扶正。 孟由青诡计得逞，嘴里哼起小调儿。 徐启眯眼，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朝后视镜望去，里面男人眼里藏笑，嘴角上扬，看起来心情比天上的月亮还亮。 “你知道的，我从不让外人住我家。”徐启说。 “我是内人。”孟由青咬着唇扫过窗外霓虹，不在意地说：“咱俩是兄弟，算不上外人，你说呢？” 眼睛对着眼睛，一个笑了，另一个跟着笑了。 孟由青继续看向窗外，嘴里的曲子又换了一个。 红灯变成绿灯，车辆在下一个路口拐了弯。 “我觉得我还能溜点缝儿”孟由青下车坐上徐启买的轮椅，在空旷的地下车库对徐启说。 “溜点什么？”徐启停下关车门的动作，问：“去外面溜，还是回家做？” 孟由青舒了下身子，困倦开口：“回去点个外卖吧，累得慌。” “行。”关上车门，徐启推着孟由青往电梯口走。 到了家门口，孟由青先一步摁上指纹锁。 门开了。 孟由青一进门就滑着轮椅往里冲。 徐启眼疾手快扯住轮椅给他拿了双拖鞋：“换鞋。” 一双绿色女士拖鞋，被扔到孟由青脚下。 孟由青瞪了会儿那双小窄鞋，指着右脚抬头看徐启：“这能穿上？” 徐启抿着嘴停了停，给自己找补，“没让你这只脚穿，” “左脚。”徐启命令道：“穿。” 孟由青怔了一下听话的将左脚塞进绿色的小窄鞋里，小窄鞋左边的洞探出了孟由青有想法的小拇哥。 小拇哥挺了挺身子和孟由青一起愣愣地看向也愣愣的徐启。 "那......"徐启又愣愣地说：“你穿这双吧。” 随即，拿出自己的拖鞋递给孟由青。 “其实，我光着脚也可以的。”孟由青试探地说：“我这脚，不走路。” 徐启怔了一会儿：“哦，那也行。” 徐启把鞋穿自己脚上，转身朝里走去，他觉得今天自己的脑子好像不太有用，刚在医院应该瞧瞧。 孟由青眼睁睁看着徐启离他远去，他双手费力地滑着轮子往里走，嫌弃地啧了一声：“你怎么不给我弄个电动轮椅啊？” 徐启从手机里抬起头，迷茫地看他一眼。 “哎，这你都不知道，老土鳖。”孟由青说：“就老大爷坐的那种，‘嗖嗖’的比电动车还快。” 徐启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孟由青走进卫生间洗完手再出来，徐启已经躺在了沙发上。 见他靠近，徐启凉飕飕说：“我刚才开车违章，被扣分了。 “怎么回事儿？我看看。”孟由青从轮椅换到沙发坐下。” 徐启把手机递到他面前，一张照片出现在屏幕上，他放大一看，正好是他捂着徐启的嘴，和他拉扯时照的。 孟由青对着徐启谄媚一笑：“没事，罚款给你报销。” 徐启轻哼一声。 孟由青给手机继续充上电：“宵夜点了没有？” “嗯。”徐启回答。 “点的什么？”孟由青问。 “sh......。”徐启话音未出，孟由青就眼带杀意瞪过去，徐启笑着改口：“清汤面。” 末了还问了句：“行吗？” “嗯。” 孟由青打开手机，满屏红点，消息提示音“叮当”响个没停，尤其损友群里。 他扫了一眼，简短回复完，给一个人回拨过去。 “喂，超儿。” 对面传来一个嗓音粗粝的男声：“在哪儿呢？回去没有。” “回了。”孟由青说。 “回去就行。”男声又起：“你怎么一个人跑那儿去了？” 徐启坐在旁边，悄悄竖起耳朵。 孟由青眉毛微微蹙起，一时不知道从哪儿说起：“见面说吧。” “行，明天出来请你吃饭。” “好。”孟由青应完，挂断电话。 一转头，就见徐启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一脸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问。”孟由青说：“犹犹豫豫不是你风格啊，启哥。” “你明天跟王超出去？”徐启指着孟由青脚踝问：“脚可以吗？” “可以。”孟由青顿了顿：“如果你明天给我买电动轮椅，那就更可以了。” 徐启没接茬，顺着自己的话往下问：“所以，今天怎么一个人跑那儿去了？” 孟由青叹了口气，怎么说呢？提起这件事，他的气又顺着肚子向上充满胸腔。 事情是这样的，孟由青是一个旅游探店领域的短视频博主。 今天是他助理刘胖儿私下接的一个活儿，没提前跟他说，自己就定了。 他今天知道后也没说啥就去了，探谁的店不是探呢？更何况是跟了自己近四年的刘胖儿朋友的店，一个在小镇上的农家乐。 孟由青其实还挺爱去这种地方，遛遛弯儿，吃吃家常菜什么的，顺便还能把工作解决了。 但坏就坏在这家店要他虚假宣传。 孟由青标准高啊，从小家长言传身教，在学校也是接受好的教育，这道德感就让他做不了那种糊弄人的事儿。 再说了，垃圾桶放在案板旁边，苍蝇还在上面嗡嗡乱飞，那个酸味儿直冲天灵盖，这连卫生都不达标，怎么好意思让他打假广告的。 孟由青一到店里就见这种情况，他说什么也不干，让刘胖儿开车载他离开。半路上刘胖儿和他吵了起来，他嫌烦，下车顺口气儿的功夫，刘胖儿开着车跑了。 “他就开着车跑了。”孟由青咬着牙说：“开的还是我的车。” 徐启在一旁脸都青了：“没报警？” “啊？”孟由青呆呆问：“这需要报警？” 没那么严重吧！ 徐启深吸口气：“那你准备怎么办？” 孟由青也不知道，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还挺棘手，他询问地看向徐启。 “先不说你是对的，就说你是老板他是员工，他把你丢在没几辆车路过的野地边儿上，你炒了他都不过分。”徐启有些气愤，“明天就把他炒了，工资都不给他发。” “工资还是算了吧！”孟由青说，“他跟我挺久了。” 徐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再说，无过失辞退员工要赔偿违约金的。”孟由青两眼无辜。 “还没过失，把你一个人撂在‘无人区’，严谨点来说这都算得上故意......”徐启顿了顿咬着后槽牙，挤出俩字，“我赔。” 孟由青猛地偏过头，肩膀瞬间抖动起来。 “你耍我？”徐启懵了一下，迅速立起身，扒过孟由青的身体，求证：“是不是在骗我？” “没没，我说真的。”孟由青笑着说，“没骗你。” “怎么回事儿？说清楚。”徐启放开手，胳膊撑在沙发上。 “嗯，说清楚就是，合约到期了，不用徐大老板破费。”孟由青勾着嘴角说。 “所以，你还是被欺负了。”徐启陈述道。 “你不应该高兴自己保住钱了吗？”孟由青向后挪了挪屁股，靠上沙发后背。 “那点钱我还是出的起。”徐启不在意地说：“下次再有这种情况，直接当着面炒了他。” “徐老板掏钱？”孟由青问。 “我掏。”徐启点点头说，“几个违约金我还是掏得起的。” 孟由青拍拍徐启肩膀，吩咐道：“违约金用不上你了，不过得你陪我去把车从刘胖儿那儿拿来，我提的新车呢。” 空气中弥漫淡淡饭香，白炽灯落下光照亮屋子，汇聚成万家灯火中的一点。 综艺里的几人疯狂搞笑逗乐，孟由青跟着瞎乐，笑得东倒西歪。 徐启坐在一旁，安静低头吸溜碗里的面，他不认识电视里面的人，也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他每天除了去店里，其余时间只乐意待在房间里做做小软件、小程序，除了必要的关系社交不多。 吃完饭徐启下楼扔垃圾，孟由青进浴室洗漱。 回来刚打开门徐启就听到孟由青在卫生间的呼唤，他慢吞吞地走向声源。 “干嘛？”徐启敲敲门问。 “帮我拿一下花洒。”孟由青说，“我够不着。” “你拧开关不就......”徐启推开门，话卡在了嗓子眼儿。他闷头进去，将小喷头从墙上薅下来放到马桶边儿上，快步离开。 孟由青坐在马桶上看着徐启一系列动作，没有反应，他若无其事地拿起花洒开始冲澡，嘴里唱着他的洗澡神曲，一声高过一声。 第3章 第 3 章 “我是一只小鸭子，咿呀咿呀哟，我是一只小鸭子，咿呀咿呀哟......” 传进徐启耳朵里像催命的符，他远远躲开。 洗完澡，孟由青倚在床头刷手机，在粉丝群聊天。 时间滴滴答答走，困意返土重来，他一看手机时间，十一点五十五，都快十二点了，人呢？ 下床，又费劲地开始划动轮子。 一路滑到客厅，漆黑的客厅泡在夜里，卫生间没有声响。 他往前走停在沙发旁，黑色人影屈膝躺在窄小的沙发上，无声无响，孤零零的。 孟由青摇摇头笑着叹了口气，脑子短路了一回，不小心触到红线了。 “怎么不进去睡？”孟由青抱着胳膊说：“我等你半天了。” 徐启睁开眼看了眼他继续闭上，不想搭理。 孟由青看着埋进抱枕的脑袋，他有点好笑，又有点震惊。 不就是看到点儿皮肉，两大男人害什么臊。 “哎，问你话呢！”孟由青伸手戳了戳徐启的腰。 徐启闪身坐了起来，瞪着眼睛看他。 孟由青震惊开口，“你还会这功夫？再来一次我看看。” 和徐启认识的这么多年，他是真不知道徐启还会这种绝活儿。 鲤鱼打挺，他只在电视里见过。 徐启捂着腰静静坐着，话没憋出一句。 见徐启坐着没动，孟由青决定放他一马，扯着袖子说：“算了，大晚上的不为难你了，赶紧回屋睡吧！” “你进去睡吧！”徐启把掉在地上的抱枕拿起来放好，随意地说：“我睡沙发。” 孟由青没有说话，只是挪动身子，把脸凑到徐启面前看了会儿，才缓缓开口：“不是吧？生气了？因为我霸占你的床？” “你怎么那么小气啊？”孟由青说：“你来我家我也没让你睡沙发啊。” “我没有。”徐启否定。 “我看你就有。”孟由青坐到徐启脚下，肚子上盖了一截儿被子，无所谓地说：“那就都睡沙发吧。” 他靠在沙发上，嘴里开始念叨。 “想当年，咱们还上学的时候，内裤都能穿同一条，现在床都不能睡了。果然十多年的感情说散就散......” “我没跟你穿过一条内裤，别瞎说。”徐启咬牙。 “你买来的，我穿了的，是不是同一条？”孟由青诡辩。 徐启深深看了一眼孟由青，抱着被子朝卧室走去。 孟由青坐在后面挑眉一笑，乐呵呵滑着轮椅跟进去。 他照往常的习惯，挪上床躺在左边，拿着手机开始刷视频。 “你怎么睡左边了？”徐启拿着水走过来。 “你不是要睡右边。”孟由青说。 “？”徐启问：“你怎么看出来我要睡右边。” “用眼睛看出来的。”孟由青回答。 徐启站着没动，孟由青一看这架势，知道这人又什么毛病犯了，他咳嗽两声，打算随意糊弄过去。 “我习惯睡左边。”孟由青说完停了停，加了句：“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徐启面无表情说。 “那你现在知道了。”孟由青抓着被子，一副我不跟你抢你的地盘。 徐启叹了口气：“你睡左边脚会蹭到，疼死你。” “我......”怎么没想到这事儿。 孟由青还想反驳，但为了负伤的脚，最后还是妥协挪到右边。 徐启老妈子跑来跑去，又是在床头放水，又是在他脚下垫枕头。 直到把轮椅收好，才掀开被子躺到床上。 终于可以休息了，这一天真够折腾。 窗帘严丝合缝挡住外面的光，空调嗡嗡吹着冷气，催得人想快快入睡。 孟由青跑啊跑，拼了命地向前跨步，在和追击者只一步之差时，突然一只手拽上他的脚踝，他被抓住了。 半夜，孟由青被一只手吓醒。 他眯开眼，就见一个黑影站在床尾，他半撑起身子脑子一片空白：“大晚上的不睡觉，你抓我脚干嘛？” 徐启撒开手摩挲两下说：“第一次见你这样打斜睡觉的人，好奇，过来研究研究。” 他不敢说自己是腿被踢下床吓醒的。 孟由青看着自己打斜睡的身体，“哦”了一声：“抱歉啊，一个人睡习惯了。” 说着，他坐直身子把身位调正。 “位置给你腾开了，赶紧睡吧，困死了。”孟由青又躺下去朝徐启招手。 徐启捡起地上的枕头，重新垫到孟由青脚下，随后蹦到床上，把空调关掉：“你睡觉老实点，别再压到脚了。” “嗯，知道。”孟由青揉着发酸的腰问：“我不会要直挺挺躺一个晚上吧？” 长时间保持平躺不动，他的腰酸的厉害。 “最好是这样。”徐启回答。 孟由青崩溃了，他尝试向左侧身睡，但右脚没有很好的着力点，而且调整的过程中需要右腿发力，他不是很可以。 脚疼。 尝试失败，孟由青又崩溃了：“那躺一晚上我的腰不是废了？” 徐启看着他想了想又给孟由青腰下面垫了个软枕：“这样应该会好一些。” “能管用吗？”孟由青疑问。 “不知道，明早你可以总结一下使用效果。”徐启躺下，拉过被角盖到肚子上，把手机屏熄灭。 黑暗中，孟由青揉着腰突然联想到其他方面，低声说：“刚做完运动是不是也这个感觉。” “什么？”徐启懵了。 “腰酸。”孟由青继续压低声音，像是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徐启反应过来，挑唇问：“你没做过？” 孟由青闻言，不可置信“啊？”了声，惊奇地问：“你做过？” “不告诉你。”徐启笑了笑翻过身背对着他。 孟由青嗤笑，没执着问下去。 脚疼没睡好，孟由青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早晨的钟声没叫醒他的大脑，却叫醒了他的膀胱。 轮椅不知道被徐启放到哪个犄角旮旯，他睁着一只眼也看不清，眼球好像滚在沙堆里，孟由青只能靠狂眨眼来缓解干涩。 跌跌撞撞一路单腿蹦到卫生间，忍着右脚抽痛，孟由青迅速拉下裤子，闭着眼睛单手撑在墙上缓解膀胱的憋闷。 解决完生理需求后，他提起裤子，眨眨眼转身就见徐启震惊地站在一旁，嘴里含着牙刷，直立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盯着镜子和他对视。 靠，昨晚还保证不再干这种蠢事的，睡了一觉，把脑子睡没了。 救命！给徐启换双眼睛吧，孟由青在心里疯狂呐喊。 “对不起啊。”孟由青哈哈笑着，竖起三根手指说：“保证没有下次。” 徐启闭了闭眼，继续刷牙。 孟由青单着腿慢慢跳出去，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套降龙十八掌长长记性。 他捂着脸，去找去痛良药。 徐启收拾完跟了出来，接过孟由青手里的喷剂，往肿起的地方喷。 脚在慢慢消肿，估计再有个两三天就可以去医院打石膏了。 徐启喷完药，又将轮椅推来，看着孟由青自己挪到上面后，开口问，“要洗漱还是再睡会儿？” “这会儿几点啊？”孟由青问。 “八点过点儿吧。”徐启估摸着回答。 孟由青“唔”了一声，滑着轮椅朝卫生间走去：“睡不着了，洗漱吧。” 徐启看着他进去，折身下楼买来早餐。 孟由青出来时他正站在餐桌边拆打包盒，依次将买的食物拆开摆好，然后坐在椅子上开始吃早餐，没理眼前晃的人。 孟由青没有急着去吃早餐，他闲庭阔步地去冰箱翻了瓶水喝了两口，又挪到窗边往外看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遛到餐桌跟前，往椅子上挪动。 “你就坐在轮椅上吃呗。”徐启看着他说。 “太低了。”孟由青嫌弃道。 徐启咬着包子说：“这椅子能比轮椅高到哪儿去。” 孟由青看了看没高出多少的椅子，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又喝了一口馄饨汤，敷衍道：“能高一点儿是一点儿。” 徐启没再接话，两人安静地吃着饭，席间偶尔传来喝汤的“吸溜”声。 晨起的太阳照过阳台，透过鱼缸，光在墙壁现起波澜。 孟由青的这顿早餐吃得十分惬意，因为工作性质，他许久都没有吃过一顿适时的早餐，大多数时间里他都会把早晨的时间拿来补觉。 牛肉包、煎饺、馄饨、油条、豆浆，多稀罕呐。 也许明天也可以早起。 “记得吃药。”徐启提着垃圾往门口走，边走边提醒孟由青：“脚也记得喷。” “知道。”孟由青头还埋在馄饨汤里。 “真不用我陪你一起？”徐启换好鞋站在门口。 “不用，你去忙你的。”孟由青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挥手赶人。 “那我走了。”徐启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孟由青抬了抬下巴。 徐启走后，孟由青划着轮椅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活动活动了肩膀。 伸懒腰时可能抻到了斜方肌，他只觉肩膀上的那块肌肉传来一股无法明说的酸疼，如同抽筋，好像确是应该可能是抽筋了吧，他这样想。 他缓缓放下手臂，撑着扶手一动不动静静坐着，等那股子酸过劲儿。 酸劲儿过了，他的好动劲儿又上来，没事儿干，有点无聊。 想了想干脆打开直播，正好接下来这段时间可能没法儿更新视频，直播混个脸熟，别让他的粉丝朋友把他忘了。 打开手机，一条微信好友申请弹了出来。 第4章 第 4 章 孟由青戳开头像朋友圈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随手点了通过，便没再管。 他熟练打开直播，关注的路过的纷纷涌进直播间，人数不断增长，涨到一千多，停止了增加。 这个时间点儿，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没上班没上学的也正闷头睡觉。 孟由青也没打算能有个万儿八千人，只是打发打发时间，聊聊天儿。 他向进入直播间的路人和粉丝打了个招呼：“大家早上好，早上空气特好上来和大家聊会儿天。” 一溜儿早上好刷屏而过，孟由青看着弹幕笑着闲扯。 念花落雪：怎么还不更新新视频，之前的都要刷包浆了【大哭】 判雨：闷总脚崴了。 WING：昨天在粉丝群说脚扭到了。 知情粉丝在下面回复。 孟由青清了清嗓子，给不知明粉丝解释：“不好意思啊大家，出现了点意外，工作时不小心把脚扭伤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不会更新太多视频，但我尽量，好吗？” 二十一岁离婚带俩娃：严重吗？ 大袜子爱喝小麦果汁：心疼闷总【哭唧唧】 念花落雪：身体要紧，好好休息 夏天：心疼老公，好好休息 一个大笨妞：心疼老闷，好好休息 一切都是小kiss：心疼老公，好好休息 孟由青看着一排排关心中的小闷老闷闷总老公，笑呵呵说：“谢谢大家的关心，我会注意的。” 判雨：申请把发不了的视频换成直播【狗头】 甜蜜双排：附议 夏天： 1 田螺汉子： 2 …… 念花落雪： 10086 “谢谢WING送的爱的笔芯，谢谢超级大马猴儿送的礼花，谢谢......”孟由青熟练地念着名字感谢：“好，我会考虑多点直播。” 播了一会儿后，手机铃声响起，孟由青凑近一看，王超打来的语音。 他和直播间的粉丝说了一句，直接下播，接起电话：“喂，超儿。” “在家没？出来吃饭。”王超粗着嗓子说。 “你哪儿呢？”孟由青盘起左腿靠着沙发问。 “你家楼下啊！”王超回答：“我猜你应该在家。” 孟由青：“......” “别说你跑工作去了没在家啊。”王超提起音量。 “我没在家。”孟由青叹了口气，撸把头说：“我给你个地址，你过来接我。” 孟由青挂断电话，熟门熟路走向徐启的衣柜。 黑T黑T黑T，全是黑T，一点儿选择的空间都没有。 他随便拿了件套到身上，穿了条黑色短裤，戴顶帽子，等待出门。 电梯一路直通楼下，轮椅从单元楼门口的小坡快速滑下，溜了很远，孟由青双手紧紧抓住扶手，不动声色地伸出左腿，脚踩在地面上刹住滑动的车轮。 停在单元楼侧边的吉普车上下来一个人，远远跑过来，“怎么了这是？咋还坐上轮椅了？” 孟由青翘了下右脚大拇指，盯着泛青的脚背说：“崴了。” “有伤到骨头吗？”王超问。 “撕脱性骨折。”孟由青抬起头，邪笑：“牛逼不？” 王超皱眉应付着竖起大拇指：“你这得打石膏吧？” “嗯。”孟由青点头说：“得先消肿。” “行吧。”王超推着轮椅往车的方向走：“好好养，别再整瘸了。” 轮子压过马路，吱吱呀呀发出声响。太阳如往日一样发散威力，晒得树叶都耷拉着脑袋，但孟由青没有昨日的排斥，他觉得晒到身上暖呼呼的，甚至有种冲动让王超停下，让他在外面晒晒太阳。 吃饭的地方距离停车场有点远，孟由青靠在轮椅上眯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应着王超的絮絮叨叨，他有点想睡觉了。 王超哼哧哼哧在后面推着轮椅，黑色的发茬下冒出细密的汗珠，白色T恤裹住鼓起的臂膀，他热的厉害：“怎么没弄个电动的？” “我想买个电动轮椅来着，徐启不让。”孟由青嘟囔着。 “为啥？”王超不解：“电动多方便。” “谁知道呢！待会儿咱俩去给我整一个呗。”孟由青回头说。 “我看行。”王超应下。 绿拌红，红炒青，色彩鲜艳，味儿……没闻着。 孟由青看着桌子上的菜色没多大胃口，早上早餐吃的太撑，他只随意尝了尝便放下了筷子。 “不好吃。”孟由青说。 “新开的馆子，我也头一次来。”王超挑挑拣拣吃着。 菜看着诱人，谁知道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吃，幸好点的少。 孟由青抿着茶，热茶一骨碌滚入肚子，暖暖地挺舒服。 缓下来，王超终于想起来问：“你怎么住徐启家去了？” “找你你也不在啊。”孟由青斜他一眼。 “这话说的。”王超放下筷子倚着椅背笑着问：“我不在你不会找肖奇他们啊？” “得了吧，一个两个都不靠谱。”孟由青嫌弃道。 王超呵呵笑了两声：“我还以为你要对徐启下手了呢。” “别瞎说，破坏我们的纯友谊。”孟由青拿起茶壶在杯子里添满茶水，不紧不慢说：“再说，我俩撞号了。” 王超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他不敢置信地问：“真的假的，他看着不像啊。” 孟由青挑了挑眉，没说话。 “你说你们……”王超拧着眉不知道怎么说。 孟由青笑着把话接过去：“没想到我们长着一副攻气十足的样儿，结果都是承受方？” 王超点点头，看向孟由青。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徐启会是下面那个。”孟由青突然凑近和王超脑袋对着脑袋低聊：“看着就该是个top哈？” 王超不语，只是一味点头。 “我也不理解他，至于我嘛……”孟由青左右看了看低声说：“听说下面的那个很爽。” 震惊！这让一个直男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王超咬着牙撤回一个脑袋，眉头皱得死紧，他难以想象。 “不说了。”孟由青见状摆了摆手，起身坐到轮椅上：“我去一下卫生间。” “徐哥，卫生间堵了。”小方走到徐启旁边低声说。 徐启闻言加快手上结账的速度，结完手上的单，立马换过小方：“你先盯着，我去看看。” 此时店里人还不算多，徐启在厕所门口放了个维修提示牌，拿着工具进了厕所。 往常都有保洁收拾，恰巧今天保洁请假，徐启只能自己上手。 手上干着活儿，心里还操心着其他事，他就那样漫不经心地快速干活。 收拾完徐启正准备洗手，小方又急急忙忙跑进厕所：“哥，有人闹事。” 他无奈长出口气，快速洗完手奔赴第一现场，刚到一楼转角，就听到了大厅内吵吵嚷嚷的声音。男声、女声混杂在一起混乱极了。 “怎么回事儿？”徐启走到跟前问正挡在几个女孩儿身前的穆悠乐。 “老板，他们逼迫她们陪他们喝酒。”这个才来店里几天的女孩指着被店员扯住的几只彪膀大汉义愤填膺说道。 “放开。”徐启了解了情况对制着人的两位店员招招手。 穆悠乐闻言不敢置信地看着徐启，两个男生也愣了愣。 原来老板并没有平常表现出来的那般正义，是她期望太高。 徐启又重复了遍：“放开吧。” 两个男孩年纪不大，被徐启这么一要求，乖乖放开撤回到徐启身后，穆悠乐挺着身子瞪视前方。 大汉们纷纷昂起脖子笑，一副小人得志奈何不了他们的样子，好像伸长的那几厘米脖子可以瞬间让他们的个子从一米六长到一米八似的，一个个仰着头用鼻孔看人。 徐启上前一步沉稳开口：“几位大哥想喝酒可以去我们二楼包间，我陪各位喝，就别难为小姑娘了。” 大汉们斜着眼上下打量徐启，徐启似是没有察觉不为所动立在那儿。 “你的手摸着不软啊。”靠后的黄牙突然出声，说完引起他们一众人哈哈大笑。 徐启静静看着，手背后给穆悠乐打了个手势，穆悠乐愣了下带着几名女孩缓缓向外撤去。 笑声渐止，黄牙前边的光头一脸凶相盯着向外撤离的女孩儿们：“小兄弟，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好好做你的生意。” 徐启只字未说，只是朝那肮脏的视线挪了一步，定定地站在那儿。 黄牙呲着牙，吐了两口酒气突然绕过光头，莽撞地冲了过来，恶臭的气息冲鼻而来，徐启擒住黄牙手臂向后一绕，将黄牙反擒。 其他三人见状也瞪着浑浊的眼睛，紧跟而来抬手劈向徐启，徐启转身躲过，大喊一声：“悠乐，报警。” 徐启身后的两个店员小伙子见情况不妙纷纷加入帮忙，一时间踢、拽、敲、打，乱作一团。 “小心！”场外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徐启掉头一看瞬间被惊出一身冷汗，那个贼眉鼠眼的尖头男正端起一锅滚烫的火锅底料朝最近的店员泼去。 徐启赶忙上前一步，一个飞踢踢开尖头男，旁边一位热心顾客连忙拉开还不知危险刚刚降临，正浴血奋战的小六。 溅起的汤汁好巧不巧正浇在光头明亮的脑袋上，“嘶”的一声，徐启眼睛像是闻到了肉熟了的味道。 光头惨烈尖叫，手想碰又不敢碰地躺在地上打滚儿。 这场面把所有人都惊了一下，尖头端着锅呆楞在原地，黄牙和猪头男对视一眼，怒气飙升，拖着椅子就要砸向徐启，徐启躲闪间被后面一股力量扯过。 “警察，不许动。” 徐启看到那身黑色制服后，心终于落地，他不着声色松了口气。 先前还蹦跶的两人像耗子见到了猫，放下椅子变得乖巧起来。倒是尖头眼咕噜一转，放下锅跑到民警面前开始恶人告状。 民警伸手打住:“聚众斗殴，回警局有你说的。” 警车把烫伤的光头先行拉走，徐启等一众人蹲在地上等着支援的警车。 店里的顾客散的七七八八，留下的几位抢着说要当证人，徐启给店里其他几个店员安顿了下，跟着警车离开。 孟由青费劲上完厕所回来时，王超正对他挤眉弄眼。 “眼睛咋了？抽筋了？”孟由青问。 王超哽了一下撇嘴回答：“眼睛刚看到了你前男友。” “哪个？”孟由青问。 “还能哪个，你初恋呗。”王超喝了口水。 “他？他怎么在这？”孟由青坐到椅子上。 “谁知道呢，你自己问。”王超朝孟由青身后抬抬下巴。 孟由青顺着王超视线看过去，一个穿着西服套装模样还不错的男人朝他走过来，他迅速扭过头用气音对王超说：“他有病啊，过来干嘛？” 王超在一旁抱着胳膊笑而不语，摆明了要看好戏。 “阿青。”西装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第5章 第 5 章 阿青阿青阿什么青？ 孟由青对着王超翻了个白眼儿，收拾好表情挂上笑脸，转头故作惊讶问：“好巧啊，你怎么在这儿？” “不让我坐坐吗？”邓宪成微笑抬抬手。 孟由青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空出位置。 王超坐在对面，胳膊肘抵着桌面撑头捣鼓手机。 不一会儿，孟由青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开始叮叮当当连环响，他迅速拿下手机，关了响铃，暗戳戳捣进微信，看看王超又在群里散播什么谣言。 “不介绍一下吗？”邓宪成眼睛指向王超。 “哦哦。”孟由青抬起头，清了下嗓子对邓宪成说：“这是我朋友王超。” 又指着旁边坐着的人对王超说：“这是……我大学同学，邓宪成。” 看着两人握手，假意寒暄完，孟由青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做人太累！ 王超头又埋进手机，向群里的吃瓜群众汇报最新讯息，不是他不礼貌冷落人家，只是这人一心对着孟由青开屏，他也犯不着上赶着去礼貌。 此时，孟由青如坐针毡，谁能告诉他遇见八百年前分手的前男友拉着他细数陈年旧事时，应该如何应对？ “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邓宪成突然来了句让孟由青摸不着头脑的话。 “啊？”孟由青疑问，他记得很早之前他就把邓宪成的联系方式删了。 “我昨天给你发了很多消息给你。”邓宪成继续说：“你没理我。” 孟由青仔细想了想，问：“那个回忆往昔是你？” “原来你不知道那是我啊。”邓宪成点点头：“我就说你怎么不给我回呢。” 孟由青低头按着手机没回话，他不知道说些什么，从邓宪成开始真追忆往昔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过去的都过去了，说那么多干什么，烦！ 邓宪成还在说啰嗦话，他很想打断邓宪成那说不完的话，这很容易让他想起大学时跟在邓宪成屁股后面当跟班的愚蠢行为。 他喜滋滋当二十四孝好男友呢，谁知人家早和别人“宝宝亲亲”了。 现在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说实话挺会装的，脸皮可真厚啊。 孟由青很不耐烦，不是说他还没放下邓宪成、没放下那段感情，是孟由青不乐意跟这种人打交道。 即使工作了这么多年，遇到过很多比邓宪成还傻逼的人，但他还是不能适应，接受不了这些虚伪的人和事。 邓宪成见孟由青一直看着手机，渐渐话少。 孟由青松了一口气，耳朵终于能休息一下了。他捏起茶杯不断啜饮，席间一阵静默，王超放下手机看了看孟由青，起身推着轮椅开口：“老孟，出事了。” 孟由青抬头看向已经站起来的王超，眼睛一亮但还是配合搭话：“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别急昂，你先别急，咱们现在就走。” 他站起身看着坐在外面的邓宪成，示意让让：“不好意思啊，有点急事，咱们下次再聊。” “什么事这么急，我陪你一起去。”邓宪成让开。 孟由青撑着桌子往外挪，王超推着轮椅往前移了两步代替回答：“不用。” 邓宪成看着眼前这个身高一米九，肌肉鼓鼓囊囊快要爆出来的壮汉，悻悻闭嘴。 孟由青坐上轮椅头也不回让王超推着往出走。 “这个朋友不会是你男朋友吧？”后面传来声音。 孟由青感觉后面的脚步酿跄了下，连带着他的轮椅一抖，他掉头看了一眼，王超嘴角抽搐两下对着他无声说了俩字儿。 傻逼。 他笑了，没出声只是朝后摆了摆手。 管他怎么想。 坐上车，孟由青又收到来自“回忆往昔”的微信消息。 -我只是关心一下你过得怎么样，没别的意思。 “呵，轮椅放那么半天也没见他关心。”孟由青讽刺着戳进好友页面一键删除。 王超系上安全带，打开车载音乐，安安静静开着车。 “你刚装的还挺真。”孟由青乐了。 “真出事了。”王超一本正经说。 “真的假的，什么事儿？”孟由青问。 “我家鞋拔子当爹了。” 孟由青看王超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儿，迷茫问：“你家狗不是绝育了吗？” “是绝育了。” “那怎么当上爹的？” “谁知道呢。” 车内声音停了停，一阵笑声穿过车窗跑去相反的方向。 “靠，那确实出大事儿了。” 车窗外的暖风快速略过，孟由青撑着下巴看窗外的树、看倒退的车、看地上黑色的云朵。 他闭着眼睛将脸放进光里，灼热、滚烫。 徐启头一回以打架斗殴的由头进警局，多少有点放不开面儿，此时给孟由青打电话捞他让他更放不开面儿。 他纠结许久，看着店里的小孩儿都发蔫儿了，他才不忍心拨通电话。 简短说清诉求，他就坐那儿等。 耳朵听着旁边小六和张寻两人嘀咕学校里的事情，那些见过的没见过的，都让他新奇，他觉得那些事儿好像都过去了很久，明明才离开学校四年。 门口不断有人进出，他们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在最显眼的地方等着被接走，像幼儿园等着被家长接送的小朋友。 徐启睁着眼睛看角落里那块掉落的瓷砖，斜斜的一小块趴在地上。 没一会儿旁边两人收了话，视线移到右前方，挑事儿的那四分之三出来了，后面远远跟着那两个女孩，旁边女警低声说着什么。 俩女孩看着和小六、小张一般大，听话里意思应该也是附近学校的学生，暑假留校了。 徐启扭头继续盯那块瓷砖，没理会尖头男恶意的视线。 慢慢一个坐着轮椅的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修长的小腿上有一条八公分左右的疤，添在上面多了一份野性。 他从光里走来，带着目的走进徐启视野里。 徐启坐着没有动，小六凑近低声提醒：“孟哥来了。” 孟哥推了下门，被门顶的向后滑了一截儿，然后坐在那儿不动了。 孟由青等王超推开玻璃门，滑着轮椅进去，扑面来的凉气打散他的迷蒙，他定定地瞅徐启。 徐启别开脸不看他。 俩女孩儿被导员接回了学校，徐启在群里给大家放了假，顺便劳烦王超把小六和张寻也送回去。 闲下来的三人坐在车里一时不知道要干什么，徐启和王超不太熟，没见过几面，两个人都走沉默寡言硬汉风，唯一一个话多的此时还在上下打量着徐启。 被看了一路的徐启终于开口：“你别看我了。” 孟由青稀奇道：“没想到你还会打架呢？我怎么以前没看出来？” 徐启小声说了句：“你没看出来的多了。” 王超斜瞄一眼，反光镜里徐启抿着嘴转头看向窗外，孟由青扭着身子朝徐启递话。 一个跑着逃，一个追着跑。 王超头扭向一边，低低笑了两声，开着车漫无目的跑。 周围停车场很少，大多数车都停在路边，幸好这条街还算宽敞。 王超走挺远才看到一个正要被腾出的车位，被孟由青催着在前车开走的一瞬间停进车位。 徐启打开挂着暂停营业牌子的门进去，里面的乱象已被规整如初。 他把孟由青推到桌子跟前放下，从冰箱里拿出三根雪糕，分别递给二人。 咬了口雪糕，浓郁的草莓味在嘴里散开。 徐启走到收银台准备算算今天的账，其实没什么可算的，小方整整齐齐地把账码在那儿，他只用对一下就行。 对完账把账本锁近抽屉里，抬眼看到收银台上面的金色招财猫下压着一张纸条。 今日损失：摔碎一只杯子、两个碗、一个锅（瘪了），另外店员微瑕、老板衣角微脏。 孟由青划着轮椅过来，抽过徐启手中的纸条：“小女孩儿挺细心。” 徐启“嗯”了声。 “看你这损失不像把人脑袋浇开花儿啊。”孟由青眯着笑损他。 “不是我浇的。”徐启平静重复之前交待过的话。 “哦对，是他们自相残杀来着。”孟由青咬着他的脆皮大雪王说：“你瞧我总想给你的英雄事迹添光添彩。” “那我谢谢你啊。”徐启说。 “甭客气。”孟由青遛着轮椅转身：“饿了。” “吃什么？”徐启问。 “吃火锅啊，我来火锅店不吃火锅吃什么？”孟由青理直气壮地反问。 徐启目光绕过孟由青询问王超的想法。 “就火锅吧。”王超随意道：“还没来过你这儿呢。” “行。”徐启去后厨备菜，留下孟由青和王超各自吸溜第三根雪糕。 “你这同居室友挺贤惠。”王超打趣道。 孟由青斜眼吐出六个大字：“别羡慕，有种弯。” “没种。”王超装腔作势摆起架子：“你别对我有想法啊，我铁直。” 孟由青“切”了一声。 王超笑着说：“你可别盼我同流合污啊，没准儿成姐妹了，三朵姐妹花，成天陪着小天去逛街了。” 孟由青抬眸，两人对视一眼，笑出声，抖着肩膀直乐。 脆皮呛进喉管，厅中传出一通咳嗽声，徐启端着锅出来：“怎么了？” 孟由青看见徐启又想笑又想咳，王超躲在一边疯狂递水，不敢和另外二人对视一眼。 徐启放下锅给轻轻拍背，孟由青咳了许久，终于在脸快要爆炸的时候停住。 孟由青灌了一口大麦茶，将溢出嘴角的茶水抹掉，抿着笑朝徐启看了一眼。 突然低下头笑喷了，邻座也随之发出疯狂大笑，徐启左右看看，不知道他们笑些什么，笑得莫名其妙，更莫名其妙的是他也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 笑声席卷整个一楼，让没客人的火锅店变得热闹。 “差不多了吧。”孟由青摸着脚踝迟疑道：“我觉得应该差不多可能能打石膏了。” 徐启凑过来看了看点头同意。 孟由青开心了，在屋子里憋了几天，他早想试一试他的非人力超跑，可是一直被徐启按捺着没有机会。 这下他可以在外面撒欢儿跑，孟由青操作着他新提的电动轮椅非要徐启站在他后面的踏板上。 “我不。”徐启强硬拒绝，站在一旁扫共享电动车。 “哎，你别扫那个，那车限速。”孟由青跟着喊：“我站我后边儿，哥带你兜风去。” 徐启跨上车偏头问他：“你不觉得站着后面像爸爸推着婴儿车遛小孩儿吗？” “靠，你小子想占我便宜啊。”孟由青说：“哪个正经人能想到这儿去。” 徐启推起共享侧支架，掉头拧了把油从旁边消失，留下一句：“赶紧走吧，小瘸子。” 树叶在孟由青眼前飘落，他驾着爱车撵了上去：“叫谁小瘸子呢？” 从医院出来，孟由青的右脚上被绑了一个白色护盾，他左瞧右瞧，第一次弄这玩意儿，多少还有些不适应。 他指使徐启去买马克笔。 “你要这玩意儿干嘛？”徐启手里拿着刚买来的笔问：“你不会是要在你的钢铁右腿上留签名什么的吧。” “真聪明，这可是我第一次打石膏，多有纪念意义。”孟由青弯下腰给自己的腿来了一个大大的标记：“你也来一个？” “不必了。”徐启拒绝。 “快来。”孟由青把马克笔强硬塞到徐启手中：“怎么说你也给我当了几天腿。” “所以这就是我的报应？”徐启任命蹲下，在石膏上签下自己的大名。 “可不是嘛。”孟由青对着腿一顿拍：“咱俩也来张。” 手机音量键被按个没停，孟由青摆着各种搞怪姿势，徐启只是蹲在一边僵硬地竖着剪刀手。 “你别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孟由青说。 “周围这么多人呢。”徐启不自在地左右看看：“赶紧走吧。” “等等，让我发个朋友圈。”孟由青坐着轮椅躲在墙阴下不动弹。 徐启看着他那舒服样儿就不舒服，两手掺起孟由青，把人提溜到一边儿，自己坐到轮椅上面：“累了，缓缓。” 孟由青傻眼了，看看徐启，再看看自己的腿，上手对着徐启咔咔乱拍。 徐启气定神闲坐着，反正脸就这么大，丢一次两次的也没所谓。 孟由青认真的安排好他的四宫格，点击发送。 配文：人生圆满了。 第6章 第 6 章 发送没几秒就有人给他点赞评论，孟由青点开红点。 海洋：官宣了？恭喜恭喜。 小龙：孟哥99！ 吴老师：腿伤了？注意安全啊！ …… “什么跟什么啊？”孟由青皱着眉头看评论。 底下评论99的人越来越多，连王超都掺和一脚：嫂子真帅，孟哥要幸福哦！ 啥玩意儿？ 孟由青抽搐着嘴角把手机递到徐启眼前问：“我这文案发的有问题吗？” 徐启看了眼文案，又随意扫完评论，转头看向孟由青：“你可真是个天才。” 孟由青撤回一个手机。 “你骂人真高级。”孟由青丧丧说：“我还是删了吧。” “其实也还……” 语音电话响起，打断徐启说到一半的话，他闭上嘴看着孟由青手撑着墙接电话。 太阳越来越烈，孟由青嘴角有一丝干裂被徐启看到眼里，他起身给孟由青腾出轮椅，快步走向医院对面超市。 拿了两瓶水和两个雪糕，他拆开一个含在嘴里，凉意从口腔散到四肢。 他站在超市门口远远看着那一小坨人，把雪糕吃完。 扔掉垃圾，他原地跳了两下，往回走。 回来时，孟由青刚好挂断电话，翻进朋友圈正打算删除刚惹的麻烦事儿。 “靠，他大爷的。”孟由青突然骂了一声。 徐启弯腰凑上去看，是刘胖儿发朋友圈了。 徐启没有刘胖儿微信，自然也不知道他的动态，此时看到孟由青如此生气，就知道肯定是被触到逆鳞。 “开着我的车到处炫耀，他可真要脸。”孟由青青着脸说。 果然。 孟由青不是小气的人，但也要分人，对刘胖儿这种的，他连一口水都不乐意给他。 “走，给你要车去。”徐启愤然决定。 看把我们小孟气成什么样儿了，这个气必须得出了。 两人打着出租车一路跑，跑到刘胖儿定位那儿下车找人。 不算难找，刘胖儿正站在一个……应该算小广场上面，和一群看不出来什么职业的人聊得热火朝天，声音大的连他们五十米开外的人都能听到。 孟由青和徐启走在这个路十分拥挤的小道上，周围两侧开满了棋牌室和那种看起来不太安全的小旅店。 广场周围倒是宽敞，只不过这会儿坐满了大爷，一圈儿看下来，不是打牌就是下棋，一摊摊头顶都顶着个遮阳伞，风景还挺清奇。 孟由青好奇道：“他们不晒吗？” “谁知道？”徐启也给不了答案。 他们放慢速度往目标方向走，时不时还得停下给路过的电动车让让位置。 五十米多米的距离，既要让逆行电动车，又要避开停在边上摆得乱七八糟的共享单车，硬生生让他们走了两分多钟。 孟由青跟着人流绕着车转了一圈儿，耳朵里不断往进钻刘胖儿吹牛逼的话。 他掏掏耳朵，停在原地，和徐启立在一起，挡住还要再转一圈儿的刘胖儿。 “车是挺好的哈。”孟由青戴着墨镜笑嘻嘻盯眼前的人。 刘胖儿一点都不胖，相反看着还挺瘦，一七多的个儿，看起来顶多一百二十斤。 俩竹竿腿上绑着一条贴腿的束脚裤，上身架着一件印有FIRE字母的黑色短袖，太过宽大显得空荡荡。 刘胖儿停住步子没说话，一双不太能看得见眼珠的眼睛瞅着孟由青。 孟由青没理会那是不是搁自己身上的视线，手贴在车头引擎盖上，转头朝周围站着的人群重复问了一遍：“这车怎么样，是挺好的吧！” “这个系列是高配了吧。”一个灰毛说。 “要我说这车比卫士那还是差远了。”一矮胖儿似乎没太看得上，评价完后拉着后边一个年轻男生聊他掌握的“渊博”知识。 孟由青附和上，挑眉看向刘胖儿：“就是，也就五十来万，有什么可炫耀的。”。 众人一听，这话里好像有点刺儿。 有意思，找茬的来了。 矮胖儿向后退了一步，乐呵呵的看着。 刘胖儿呼着粗气，嘴角朝下抿起，一动不动立在原地和孟由青对峙。 “钥匙。”孟由青伸出手。 太阳烤住飞扬的尘粒，汗水溢出毛孔，气氛变得凝重。 “这车不是你的啊？” 不知是谁来了句，把这场火热的对抗彻底点燃。 “去你妈的，老子拿这车天经地义。”刘胖儿一脚踹向孟由青，站在一旁的徐启连忙一转，那只脚堪堪擦过孟由青右腿，踢到轮椅上，轮椅向左偏了一下。 徐启来不及摆好轮椅，迅速折身挡住刘胖儿的二次袭击，一抓一握将人按在车前盖上，砰砰给了两拳。 刘胖儿腹部一痛，蜷了一下开始奋力挣扎，抬腿一脚踢向徐启下摆，徐启往侧边一躲，躲开要命袭击。 孟由青操纵轮椅上前对着刘胖儿腿窝一脚踹下，打断扑向徐启的身体。 刘胖儿腿窝失力跪倒在地，愤恨、屈辱一股脑全部涌上心头，他着力跃起，回头就要劈向孟由青时，被一双有力的双手拦下。 那个年轻男生控住还要继续反抗的刘胖儿，把人往后一拉，小灰毛上前隔住两个当事人正在碰撞的眼神：“算了算了，有话好好说。” 刘胖儿还在眯着眼睛瞪人，徐启走到孟由青身侧把刚从车上拿下来的钥匙放到孟由青手中。 “你没事吧？”孟由青问。 徐启摇了摇头看向还被人压着的刘胖儿。 “放开吧。”孟由青对男生说。 男生犹豫一下，缓缓放下手，往旁边挪了一步，视线扫过徐启留在刘胖儿身上。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小灰毛打着圆场和男生站到一起：“好好聊。” 孟由青脑瓜子嗡嗡的，心里的火气如同这八月的艳阳天，他灌了一口手里变热的水，皱着眉头开口：“刘胖儿，该给你的我一分没欠，工资、奖金、员工福利，包括不该给散伙费我也给你了。正儿八经来说，合约期到了，咱们就是一拍两散的事儿，别再给谁找不痛快了。” 孟由青停了停长吸口气，继续说：“你把我撂路边那事我也不跟你计较，这车你也开这么久了，现在也该物归原主，别太贪。” 孟由青说完没再开口，徐启把他往车影下推推，顺手从兜里掏了张纸巾在他头上擦了一把。 孟由青顿了顿，小心拉下头顶的手，面无表情朝刘胖儿看过去。 刘胖儿还那样眯着眼睛看他，没其他反应。 很好，他的面子还在脸上，没丢。 “嗐，你小子不厚道啊。”一旁打牌的大爷凑过来看热闹，顺带评价了句：“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不好不好。” 刘胖儿像是被人戳到肺管子，怒目而起，指着大爷大骂，脏话一股脑从嘴里脱出，惹得周围人纷纷皱眉。 孟由青想要上前理论被徐启扯住。 徐启将视线转到刘胖儿身上，平静开口：“你如果不服气，可以报警可以去法院起诉，别不要在这乱开口咬人，跟个恶狗似的。” “干你屁事儿，老子说你了吗？”刘胖儿抻着脖子，指了指脸上擦破的皮，努力瞪眼：“报警是吧，行，老子赔不死你们。” “请便。”徐启抬抬手，他这会儿才看着那双缝儿下的眼睛，不枉刘胖儿那么努力睁。 徐启退回到孟由青身边，看着刘胖儿打电话。 号儿还没拨上，后面突然窜上来一小伙儿，按住刘胖儿的手，凑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刘胖儿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眼珠子转了转，转身走了。 小伙儿回头笑笑跟着走了，看样子和刘胖儿是一伙儿的。 至于是不是真一伙儿，从他们打架没有帮忙上能看出来。 挑事儿的走了，好事儿的人没热闹可看也都散去，打牌大爷又和他的牌友投入到新的牌局当中，仿佛刚刚说话只是中场休息，毕竟屁股都没离开凳子。 孟由青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再去警察局。 前两天进去一个，没过几天又进去两个，没准儿一个两个都要王超捞，他会被王超嘲笑死。 “谢谢兄弟。”孟由青操纵轮椅来到灰毛和那个话少的年轻男生面前：“今天谢谢你们啊，有没有空一起去吃个饭。” “哈哈哈，行啊。” “没空。” 两人同时开口，灰毛听到拒绝疑惑地看向男生，男生见三人都看着自己，又开口补充道：“我们还有事没做完，不太方便。” 灰毛点点头改变话意。 孟由青没多强求，寒暄几句后将钥匙递给徐启，和二人告别。 车开出去，孟由青笑着侧头调侃：“那小孩儿和你一摸一样，都是闷葫芦，嘴上话少心里蔫儿坏。” “哪坏了？”徐启直视前方。 “你没看他给那谁使绊子？”孟由青不信他没看着。 徐启想了想刘胖儿差点狗吃屎的衰样儿，闷笑出声，说：“是挺好玩儿。” 又低低笑了两声后，不见旁边声音传来。 这人又干嘛呢？ 徐启快速向右瞥了一眼，孟由青正斜眼看他，嘴角还衔着一抹坏笑。 “怎么了？”徐启疑惑地问。 “你不会看上那小男生了吧？”孟由青坏坏地问。 徐启惊了一下，这又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别瞎说，就一合眼缘的小孩儿。”徐启说。 孟由青自顾自侃：“要不掉头，我给你要微信去。” 西斜的太阳透过玻璃照在眼睫，瞳孔透出琥珀色，鼻梁上的一颗小痣安逸晒着太阳，一张粉唇张张合合说着没停。 徐启害怕孟由青认真，连忙说：“我不喜欢年龄小的。” 正准备继续损两下的孟由青停住话：“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你说说，孟哥给你介绍。” 徐启闻言转头觑他一眼，孟由青心虚地缩缩脖子。 他想起了上次因为他强买强卖导致两人闹掰的事。 可那不是他看徐启没谈过恋爱，想让徐启也谈谈恋爱找个人陪他，别整天一个人不是在家就是在店里待着，孤零零的多难受啊。 孟由青不甘心，小声保证：“这次绝对不像上次那样了，这次绝对让你先看，你说行了我再约你们见面。” “成不？”孟由青歪头问。 徐启看着前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正当孟由青以为他生气了的时候，徐启淡淡开口：“我喜欢比我稍稍大点儿，最好大几天不超过一个月的那种。” “你这要求也太精确了吧！”孟由青惊叹，继续问：“还有呢？” “身高和我差不多高，腿长点儿，眼睛要笑起来很好看的，嘴巴不要太薄，最好脸上能有颗痣。”徐启悄悄看了看孟由青反应。 “说说内在，别只注重外表。”孟由青提醒。 徐启继续说：“话最好能多点儿，和我互补。” “这倒是。”孟由青点头。 “要开朗的，想法奇妙的，善良的。”红灯，徐启停下车转头看着孟由青补充：“和我爱的。” “要求真高啊。”孟由青低着头用心在备忘录里记：“怪不得你能寡这么多年，就你这要求除了我，谁还能匹配上？” 徐启心里重重跳了一下，在孟由青抬头看他之际转过了头。 “记好了，你就等着谈恋爱吧。”孟由青自信地扬扬手机：“孟哥给你办妥妥的。” 喇叭鸣笛一簇接着一簇，前面的车缓缓移动，徐启拨动挡杆踩下油门，跟着出去，连同带出一句：“好。” 轻轻地散在夏天的车流里。 转个圈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饿死了，饿死了。”孟由青一头栽到沙发上。 肚子咕噜咕噜响了很久，起太早加上午饭没吃双重buff，让他又饿又困感觉自己快要升仙，灵魂都要出窍了。 他趴在沙发上喝着酸奶压饿，两三口的功夫酸奶就剩个空瓶，抬手瞄准垃圾桶，“哐镗”一声，垃圾入桶，喜得三分。 “你先缓缓，我去弄面。”徐启提着一袋子食材进了厨房。 孟由青爬起来，从冰箱里拿了根雪糕跟进厨房：“再炒俩菜吧，我估计只有面不够。” “行。”徐启洗着菜应。 水流哗啦哗啦响，从菜叶滚过顺着徐启布满青筋的手背流下。 孟由青拄着拐站在一旁边看边吃雪糕：“来一口？” 雪糕递到眼前，徐启往后缩了缩，看了眼带有牙印的雪糕，低头狠狠咬了一大口。 “靠，给我吃没了。”孟由青赶紧缩回手把最后一口喂进嘴里。 “我买的。”徐启嚼吧嚼吧说。 “我拿的。”孟由青不服反驳。 两个人嘴里边嚼雪糕边口齿不清斗嘴。 锅里蒸腾的水汽冒起，模糊了孟由青的视线，他偷偷挖了一勺炒好的酱送入口中，品味之余手里还继续炒着自己的菜。 “少吃点，咸。”徐启瞥了一眼孟由青，阻止他继续第二口的动作。 “肚子都饿扁了，根本尝不出来咸淡。”孟由青说。 筷子搅进面条，打散铺盖的酱汁，酱顺势而下裹满面条。 孟由青拌好面，挑起一大筷头喂进口中，吸溜的同时，不忘给徐启竖大拇指。 “你这酱绝了。”孟由青说：“我能吃两大碗面。” 徐启看着他笑了笑，吃自己的面。 孟由青推推菜盘，给徐启使眼色，示意徐启赶快尝尝自己的手艺。 徐启夹了一筷子菜，在孟由青期待的目光下送进口中。 细细咀嚼几秒后，给出了一个很高的评价：“嗯，可以。” 这个评价对于孟由青来说已经相当之高。 一般来说，徐启评价别人的菜往往都是一般、还行、凑合，这种听不出来好坏的词。 孟由青满意一笑，埋头狂吃。 吃完饭，徐启负责后续洗碗工作，孟由青则裹着薄被梦了周公。 空调冷风嗡嗡地吹，徐启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的床，他一点动静都没听到，等他再睁眼时，屋内确是一片漆黑。 孟由青摸索打开手机，凌晨一点多，睡得够久，也足够让他清醒。 他点开微信，被微信群99 消息震惊，翻阅一下才得知他们竟然要去爬山！ 疯了吧，大晚上爬山！ 孟由青在群里戳了一句：谁出的馊主意，大晚上去爬山啊。 【哟！咱们瘸神还没睡呐！】 肖奇消息回的很快。 【睡着能看到你们脑袋抽筋，一抽一个坏心思？】 孟由青靠着枕头坐起来。 群里静了。 孟由青：谁脑袋瓜这么机灵啊，快出来我夸夸他。 李桦：@孟别找人了，赶紧收拾收拾，已经和超儿在来接你的路上了。 李桦发了一段王超开车四秒的视频。 徐启懵了，这群人还真不把自己当人啊，爬山不提前叫，直接从床上薅啊。 肖奇：赶紧的吧，我也刚被三儿押上车。 孟由青嘴还没张多大，心思全被堵住，一时没有其他损话对付群里这帮人。 他侧头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徐启，眨眨眼睛，在群里增加了一个名额。 【我这儿还有一个人。】 肖奇回消息的速度很快：十个八个都来。 孟由青放下手机，突然兴奋，一把摁开床头灯，徐启被刺的“唔”了一声。 “徐启，起床了。”孟由青使劲晃徐启：“起来爬山了。” 徐启没动静，孟由青又左右晃了晃，他才迷迷瞪瞪睁开眼：“你刚说什么？” “起来爬山。”孟由青大声在他耳边重复一遍。 徐启一愣，在脑子里把“爬山”两字又过了一遍。 爬山？大早上爬哪门子山。 “赶紧起。”孟由青在一旁催促。 徐启强睁眼睛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还不是早上，才两点不到，这人疯了吧！ “凌晨两点！”徐启半撑起身确认道。 孟由青点头。 “你要去爬山？”徐启又问。 孟由青又点头。 “带着你的瘸腿？”徐启不信邪再问。 孟由青被问烦了，扯着徐启胳膊把人往起拉：“别磨磨唧唧，谁规定瘸子不能爬山了？我那两轮腿比谁都跑的快。” 把人拉起来，孟由青便下床收拾，徐启还愣愣地坐在床上消化大晚上去爬山这个噩耗。 他想不通孟由青脑回路是怎么拐弯，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听话跟着孟由青出了门。 两人坐上等候已久的车，前去和大部队汇合。 “这是徐启，这是李桦。”孟由青介绍。 “你好，大老板。”李桦侧身向后伸手说：“好久不见。” 徐启莫名，仔细瞧了瞧，认出了人：“好久不见。” 没想到在这还能看到熟人，徐启有些惊讶。 “你们认识？”孟由青问。 “我们初中同班同学。”李桦说。 孟由青惊了，前面开车的王超也透过后视镜朝后看了看。 这圈子可真小。 “那我们这是同学聚会啊。”肖奇把着林木的胳膊靠在车上。 几辆车并排停在山脚下的停车场，一堆人站在车屁股后面黑灯瞎火靠着手电筒那点光聊天儿。 同学聚会？ 听到这话，七双眼睛纷纷看向肖奇。 肖奇抽出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开始理关系：“你们看啊，由子和徐老板是高中同学，老桦是徐老板初中同学，超儿和由子是一个大学的，强老师是我师兄，我和超儿研究生又是一个学校的，算来算去也就三儿和老许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嚯，这一圈子绕的。”强力撑着腰：“感情都是娘家人啊！” “这娘家人可太多了。”孟由青笑着插进话：“三儿老许，听着没，老肖在这排外呢。” “削他。”许贺荥上前拖着肖奇走了。 一行人纷纷迈开步子跟在后边。 三点多的夜还黑着，手电筒的光排列成一行照出一行线，他们脚跟着脚往上走。 “你这腿能行吗？”徐启低声问。 “你傻啊，我不会坐缆车？”孟由青说。 徐启还没说话，被肖奇抢了个先：“谁家缆车大半夜开啊。” 孟由青哽了一下，无话可说，这时间他确实没考虑到。 缆车坐不上，轮椅走不了，孟由青拄着拐叹了口气，朝轻扶他的徐启说：“这山看着还行，应该可以吧。” “别逞强啊。”徐启说：“不行了就说。” “怎么，不行了你背我。”孟由青调侃。 徐启斜他一眼：“你不行了我把你撂这让狼吃了去。” “我不信。”孟由青的声音扩入晨间的雾里。 风摇晃草木，光染白天空。 太阳一点点从地平线升起，给这座城市、这座山带来橙光。 孟由青终究没爬上去，他坐在山半腰的椅子上望着远方的日出，长吸一口气：“空气真好。” 徐启轻轻嗯了声。 孟由青朝左侧看去，在光照下，好像一片橙色的霞落在了徐启脸上，平整光洁的脸上，绒毛像在呼吸。 手机又在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孟由青被迫在群里受到一群损人的挖苦，他挨个点开语音。 肖奇：“给瘸神看看这山顶的风景”【图片jpg.】 肖奇：“这山顶的花闻着都比山腰的香。”【视频】 强力：“肖奇，你这嘴是真欠呐！” 强力：“由儿，别听他嘴欠，强老师下去给你带山上的野花。” 李桦：“我给你带山顶的空气吧，捧一兜下去。” 林木：“那我带一双看过山顶日出的眼睛下去，用嘴通感一下，给你讲讲。” …… 孟由青：都赶快闭嘴吧，我吹着小风正舒服呢。 孟由青在群里撂下一句，关上手机，转头看着徐启问：“不能爬到山顶看日出不觉得遗憾吗？” “有什么好遗憾的，以后又不是不能再来。”徐启望着远方回答：“这么一个小破山看把他们得意的，你在群里跟他们说，孟由青以后是要爬珠峰的，这小山你看不上。” 孟由青听笑了：“那我可真能耐。” “勇于攀登，多大志气啊！”徐启笑着说。 下山的速度比上山快的多，孟由青一蹦一蹦往下跳，缆车开了，但离得远他也懒得去。 早上的温度不高不低，花啊草啊鸟啊的，开的鲜艳叫的欢快。 走在小道儿上，其实还挺舒服，就是腿有些酸。 “我背你？”徐启问。 “不用。”孟由青仰着脸：“拉你来爬山，这点路走不下去多逊呐！” “赶紧走吧，逊哥，饿串皮儿了。”肖奇回头喊了一嗓子。 “饿死你得了。”孟由青回了一句。 八个大男人浩浩荡荡下了山，进到市区找了一个装修颇为精致的自助早茶店，在前台姑娘惊奇的目光下走进包厢。 几人进了包厢好像被解开了封印，七嘴八舌像是要掀了这房顶，衬得一旁等待他们点餐的侍应生有些透明。 “别说话了，赶紧点餐。”肖奇大声嚷嚷：“饿死了。” 林木翻开面前菜单，看了几眼合上：“把你们这儿所有的菜都各来八份，其他后面再说。” 侍应生点头撤出房间，包厢里又开始了喧哗。 菜上的挺快，就是…… “这么小点够谁吃啊？” 就是分量极小，肖奇嘴张大点，一口能吞两份。 “够你吃。”林木看着肖奇狼吞虎咽的样儿笑着说：“谁能饿着你啊，你就一饭桶。” “饭桶可美化他了啊，他就一饕餮。”强力在一旁补充。 上来的餐被一抢而空，林木和强力看着属于自己那份烤乳鸽被肖奇揽入怀中，自发与肖奇开始美食争夺战。 “别抢别抢，咱吃的自助，后边儿还有呢。”肖奇护着盘子说。 强力和林木一人拉胳膊一人夺餐盘，咬着牙说：“你知道是自助，抢我俩那份儿干啥？” 拉扯之间，肖奇护着的三份最终被强力夺去两份，肖奇看着到手的鸽子飞了哀嚎一声，大口咬起自己那份鸽肉。 李桦目睹了这一惨状，贱嗖嗖地说：“看把我们肖奇奇可怜的，哥再给你点一份。” 孟由青呵呵笑着，幸好他知道这帮人什么德行，眼疾手快给他和徐启抢了两份。 一旁许贺荥砸吧着骨头说：“这玩意儿不够塞牙缝的，不如去整几斤手抓吃吃。” “你懂什么，这叫闲情雅致。”肖奇抱着鸽子边啃边说。 王超给上菜的服务生让让位置：“哟，不容易啊，你还知道闲情雅致呢？” “那是，好歹研究生呢。”肖奇说。 孟由青坐在徐启身边看着这场面瞎乐，这群人太能谝，他一个靠嘴吃饭的人都插不进话。 “这个好吃。”孟由青抢了份蒸排骨放到徐启手边，眼睛继续穿梭在其他人的嘴炮中。 徐启安静地坐在孟由青旁边，孟由青拿啥他吃啥，顺便守护一下孟由青的食物，以防旁边人抢去。 他捏起排骨，边吃边听孟由青这帮朋友吹天侃地，闹闹哄哄的特有人气儿。 散场时，徐启已经把这帮人的微信加了个遍，在王超把他们送回家的功夫，顺手进朋友圈逛了一圈儿。 “上去歇歇？”徐启抵着车窗问。 “不了。”王超打了个哈欠：“回去补觉，困的，这群人是一点儿都不做人啊！” 徐启低头笑了笑：“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赶紧走吧，你俩还依依惜别上了。”孟由青坐在一边，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个没停，要不是知道王超是个直男，他都要以为两人找对象儿了。 孟由青盯着徐启后背，看他把王超送走才转身理他，不由想到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 徐启不会是看上王超了吧！ 孟由青携着这样的想法一直到回家。 进了门，徐启直奔冰箱拿了根雪糕，拆开包装咬了一口问：“你吃雪糕吗？” “吃。”孟由青蹦出一个字，继续观察徐启。 他现在看徐启，越看越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孟由青接过雪糕打算直接开口，欲言又止不是他的作风：“你是不是看上超儿了？” 徐启闻言怔愣片刻，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咳嗽破嗓而出，惊得孟由青不知道是先捶背还是先拿水。 咳了许久，徐启终于咽下喉中干痒，喝了两口孟由青拿来的水，就听孟由青又说：“你可别喜欢超儿啊，他铁直，你没戏的。” 徐启没回话，又灌了两口水，有些纳闷孟由青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结论。 “我说真的，王超有女朋友，两人在一起很多年了”孟由青语气怜悯地劝他。 徐启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晚上睡觉还是侧着睡吧！” “为什么？”孟由青疑惑：“你不是说侧着睡压脚，我这两天躺着睡，都睡习惯了。” “把脑子水倒倒。”徐启转身回了卧室。 孟由青坐在轮椅上愣了两秒，对着卧室喊：“靠，不喜欢就说不喜欢，唧唧歪歪骂人还带拐弯儿。” 徐启：祖宗，别乱扯了谱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徐启站在衣柜前长叹口气。 榆木脑袋啊，榆木脑袋！ 手机“叮”的一响，徐启放下衣摆查看手机，是李桦。 李桦：你喜欢老孟？ 徐启一惊，不是吧？他从哪儿看出来的。 李桦：老孟不会还不知道吧？ 徐启定了定神，回复：你们都谁知道。 李桦：不出意外都看出来了。 你被邀请加入“老孟脱单群（没有老孟）”群聊。 李桦：欢迎我们的男主角。【鼓掌】 强力：老孟终于有个追求者了，不容易啊！ 祝显廉：什么情况，老孟都有对象儿了？ 钱千羡：？？？ 周成：什么情况？ 对啊，什么情况？徐启已经搞不清楚事情的发展了，他靠在柜门看着李桦发来的那两句话，左思右想摸不着头绪。 按理说他藏了近十年的感情，虽然关系没有进展，但起码演技有一定造诣吧，不然孟由青也不会这么多年看不出来。 细长的手指在手腕抠了抠，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群里这帮人的问题，也不知道怎样应付他们的热情。 听到外边孟由青传来的动静，徐启索性眼睛一闭把群退了。 李桦的消息瞬间弹过来，比李桦更快的是在群里位于吃瓜第一线的王超。 王超：你别在意啊，这帮人就这德行。 徐启有些不知道怎么回，他来回切换对话框，看看李桦又看看王超发来的话，想了想，还是把心里想的，诚实地告诉了他最先认识的孟由青的朋友，王超。 【你们是孟由青的朋友，我们背着他这样私下联系可能不太好。】 孟由青的这些朋友都很好，坦率、直白、热情，义气，徐启很高兴能认识这么多和孟由青有关的人，但这有一个前提是孟由青。 这些人是孟由青的朋友，他能够和他们联系上是因为孟由青把他拉进他们的圈子，所以不管他们多投缘，都不能背着孟由青过多交往，徐启觉得这是对他和孟由青之间友情的忠诚。 王超的消息很快发过来：明白。 怪不得读博士呢，理解能力就是不一样。 徐启随便回了个表情，又退出给李桦回了话。 事情发展的过于惊悚，他索性衣服都不换了，直接坐到地上开始发愣。 他看过很多关于暗恋的故事，在那里面他看到过暗恋成真的欣喜，也看到过许多来自爱而不得的痛苦。 但他没有过这两种情感，他有的是幸福。 从喜欢上孟由青的那一刻起，他好像就是幸福的，高中一起上学打球是幸福的，大学夜晚待在宿舍打电话是幸福的，如今两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也很幸福。 他一直都随遇而安把握好递到他眼前的每一丝幸福，多的他想不来也不敢想。 他安安稳稳守着这点幸福，时刻告诉自己知足常乐。 他们是朋友，这样就够了。 但现在，他的心好像变了…… 孟由青快要被这群人烦死了，叮叮当当全是艾特他的，九个人比他直播时粉丝的刷屏速度还快，其中还有三个啥也不知道瞎凑热闹的人。 孟由青：停了吧各位，有事说事。 强力：我刚碰到了个算命先生，帮你算了算，说你最近桃花开了。 孟由青挑眉：嗯？怎么个意思？ 肖奇：意思就是你赶紧采花粉结果子。 孟由青：烂桃花我可消受不住。 强力：我怎么觉得这是个好桃花。 祝显廉：我也是。 周成：我也是。 李桦：我也是。 …… 孟由青被烦的不行，干脆直接设置了免打扰，私戳王超。 【他们怎么知道的。】 别说是算命，他可不信。 孟由青：你没说吧，你快去让他们打住啊，邓宪成那玩意儿我连名儿都不想听到。 王超：…… 王超无语了，他还以为大家说这么明显，孟由青怎么着都能猜个七七八八，谁承想榆木就是榆木，想让他开窍，难！ 王超没忍住同情了下徐启。 【辛苦你了。】 徐启捏着手机出来，他没看懂王超什么意思，回复了个头冒问号的表情包过去。 “脚怎么样？”徐启坐到沙发上问。 孟由青左右晃了晃：“健全，还能再爬一座山。” 说完，直接躺倒在沙发，把手机往怀里收了一下。 有点心虚地藏着他和王超聊天内容，这可不能让徐启看到，毕竟当年和邓宪成的恋爱史徐启清清楚楚，现在再让徐启知道这事，他不就里子面子都没了。 徐启不多话，站起身从冰箱拿了两根雪糕过来扔给孟由青一个，便坐到阳台椅子上嗦雪糕。 “你不去睡一会儿。”孟由青问。 “还不困。”徐启说。 孟由青躺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天花板，他不太想睡觉，区区半座山还不至于让他瘫在床上休息，徐启正在阳台望着远方装深沉，他看了看懒得过去打扰，要不还是开直播算了。 愉快的决定后，他支起手机开始了。 徐启嗦完雪糕，从沙发后绕到厨房接了杯水坐到孟由青旁边：“你在干嘛？” 孟由青指指手机：“直播。” 徐启定眼一看急忙跳起闪出屏幕：“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没事。”孟由青拍拍沙发说：“过来坐，她们想看你。” 徐启一脸犹疑望着孟由青。 孟由青看他不信，把手机往徐启那边挪了挪：“不信你看。” 徐启慢吞吞移到手机拍不到的角度蹲下身。 判雨：看看帅哥。 念花落雪：闷总，请求和刚才帅哥一起直播。 大袜子爱喝小麦果汁：盲猜一个，帅哥和闷总关系匪浅。 …… 孟由青笑着说：“你看吧，她们就想看你。” “还是不了。”徐启最后看了眼屏幕起身朝卧室走：“我困了，我去睡会儿。” 孟由青勾着笑目送徐启走进卧室，转回头对着直播间说：“睡觉去了，一晚上没睡。” 我心慌慌：哦？一晚上没睡干什么去了呀？【邪笑】 大袜子爱喝小麦果汁：不会真是我想的那样吧。【吃瓜】 轻潮：老闷啊，你有福啦！ 孟由青扶额叹了口气。 他的粉丝哪儿都好，就是说出口的话啊让他心慌。 “我们去爬山了。”孟由青无奈地说。 判雨：脚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去爬山？ WING：闷儿，谈恋爱了没事，我们都支持的。 一切都是小kiss：你俩挺配，你就谈吧，我以后不叫你老公了。 “别瞎说，那是我好哥们儿。”孟由青说。 楚希希：发现宝藏博主，关注啦！ 大袜子爱喝小麦果汁：闷总，26可以谈恋爱了，再过两年没人要了。 “谢谢关注。”孟由青说：“你们闷总八十都是一枝花，不担心没人要。” …… 天阴了一周了，可始终没滴下来丁点儿的雨，空气闷热闷热的，让他一点想要出去的**都没有。 孟由青躺床上刷着新更新的综艺，压着声音低笑，抖动的动静太大，平板差点砸他脸上，他往旁边看了看。 徐启晚上回来的太晚，这会儿还正在熟睡，眉头微蹙，不知道做了什么梦。 孟由青想了想，连人带平板挪出卧室放到客厅沙发上，上个厕所的功夫，窗户滴滴答答发出声响。 他拄着拐走到阳台，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雨，一簇连着一簇，还挺急。 窗户被徐启开了一条小缝儿，风一吹雨丝飘进来落到孟由青脸上，凉飕飕的。 可能吹进来的空气太过清新，也可能圈得太久，孟由青突然想去楼下透透气。 他静悄悄地走到卧室看了眼熟睡中的徐启，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没忍心打扰，还是让他好好睡个觉吧。 孟由青放轻脚步从衣柜里抽了件薄外套，轻手轻脚拿着伞坐上他的座驾出了门。 这个小区绿化很不错，草丛修剪平整，花儿娇艳欲滴，被雨一打，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孟由青找了个开阔地儿停下，往四周看。 旁边有个小池塘，里面小红鲤趴在水面吐着泡泡。 空气里除了土味还有鱼腥味，携带着凉爽润进肺里，他生出一个想要淋雨的念头。 他左右看了看，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放下头顶的大黑伞，让他淋一场酣畅淋漓的雨。 不过，旁边一个隐秘的角落里似乎还有一个看雨的人，孟由青有些好面儿，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是遇到什么挫折或者遭受什么打击而去淋雨发泄的大傻逼。 于是，他静静等待，按住蠢蠢欲动的心暗戳戳观察那人，心里盼着那人快点走。 贪吃小虫子已经被吃了十一次，池子里白纹鲤吐了多少次泡被孟由青数差了两回，那人还没走。 孟由青盯着水面上荡起的波纹越来越困，直到他给鲤鱼大哥们鞠第四次躬差点被伞柄戳到后，他放弃了这个伟大的计划。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仿佛钉在那儿的人，转身离开。 孟由青换好衣服爬上床，一头栽进枕头里。 徐启睁着一只眼伸手摸了摸他，勾身想起，被孟由青拉住手臂，嘴里低声嘟囔：“醒了？再睡会儿。” 徐启闻言重新躺好，盖好被子，头抵在孟由青背上，又昏睡过去。 屋外雨打在玻璃上嗒嗒作响，和树枝摇曳的簌簌声谱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静谧的屋内，偶尔传出两道交缠的呼吸声，黏腻安宁。 大概是雨后肚子里的空雷叫醒了他，孟由青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到了能吃完饭的点儿。 他缓缓起身坐到床边发愣，外面的雨好像停了，没听到声响，他走到窗边看了一会儿，才拄起拐杖走出去。 “醒了？正好吃饭。”徐启从冰箱拿了些菠菜返回厨房。 孟由青的肚子适时咕噜一声，他慢吞吞挪着步子去了趟卫生间。 回来饭正好端上桌，一大盆小龙虾整整齐齐码在上面，还配了俩凉菜。 “怎么突然想吃麻辣小龙虾了？”孟由青从冰箱拿出两罐啤酒：“自己去外面买的虾？。” “嗯。”徐启接过啤酒打开：“做梦梦到了，醒来特别想吃。” “出去没淋着雨吧？”孟由青问。 “没下了。”徐启扒着虾说。 徐启做的虾很香，又麻又辣，孟由青打开了第二罐啤酒，喝了一大口，压下舌尖处的辛辣，吸溜着冷气继续扒下一只。 一大盆龙虾剩下浅浅一个底，徐启嗦着雪糕看孟由青吃。 “你不吃了？”孟由青红着嘴问。 徐启摇摇头。 桌上的凉菜没动几口，被徐启包上保鲜膜放进了冰箱。 孟由青在厨房洗碗，嘴里哼着欢快的曲儿，几只碗没用多长时间，就洗好了。 出去时，徐启正躺在沙发上看电影，一个外国电影，里面角色说着孟由青听不懂的话，一句话能弹七八次舌。 孟由青走到沙发前坐好，茶几上摆着瓶瓶罐罐不少啤酒，徐启盯着电视一口接着一口喝，他从果盘里拿了颗葡萄喂进嘴里嚼，眼睛来回瞥着徐启。 “怎么了？”孟由青最终还是没按捺住好奇心。 徐启“嗯？”了一声，转头看他一眼，继续看向电视，轻飘飘地回了句：“没事。” 孟由青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陪着喝酒。 安静了会儿，徐启补充一句：“下雨了，有点闷。” 像在解释。 好吧，他俩得来回抽点疯。 雨又下了起来，孟由青意识已经有些朦胧，他靠着沙发坐在地上，眼睛盯着装满塑料袋的空罐看。 电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播完了，音响放着轻缓的音乐，最后一瓶啤酒被徐启捏在手中轻啜。 “孟由青，你说我要不要试试？”徐启低声说：“他们都劝我试试。” “试什么？”孟由青脑子发晕，不清楚徐启什么意思，反问道。 徐启低头看他，身体顺着沙发滑下去触到地面，肩抵在孟由青的肩膀上。 两人面对着面，酒气在二人之间来回旋动。 徐启看着孟由青的眼睛，头慢慢向孟由青靠近。 孟由青仍保持着偏头的姿势，这个姿势让他的脖子发酸，但他没动，静静看着徐启向他靠近，然后……一头栽到自己的肩膀上，嘴里轻声低吟：“困了。” 哎呀呀~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