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了豪门大佬后,金丝雀她跑了》 第123章 很爱很爱 悦音的二楼私密性很好,吃饭的地方是个包厢,还有一个单独的会客室。 姜绾脸颊因为醉意有些微微泛红,但端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实在有些过于正经。 她心里还泛着些负面情绪,整个人笼罩着一股疏离,对赵砚舟。 两个人相隔着半步的距离,姜绾坐着,赵砚舟站着。 悦音的工作人员效率很快,在门口寒暄的那么点时间里,就已经把二楼打扫的一尘不染。 窗户被大开着,在通风。 现在的天气没有那么凉了,偶尔吹进来的小风缓缓和煦。 姜绾把被吹乱的碎发轻轻挽到耳后,刚想问一句“饭到底还吃不吃,不吃就回家”的时候,安静站着的人忽然就靠了过来。 赵砚舟把人抵在柔软的沙发椅背上,笔直的黑色长裤夹在了温柔的裙摆中间。 “啊!”酒精蔓延的头脑本就反应略有迟缓,姜绾迟了半秒才惊叫了一声。 叫完又下意识轻咬住红唇,略有些懊悔的后知后觉安静下来。 赵砚舟垂眸看着那抹红,不过两秒便低头吻了过去。 姜绾今晚喝的葡萄酒,唇齿间酒精与香甜夹杂着。 赵砚舟一只手撑在她背后的椅背上,另一只手去控她的腰。 紧紧搂住,微微上提。 姜绾对于他的吻已经有了本能,感官本能在反应迟钝与下意识的两相作用下,不自觉在沉沦。 负面情绪却从被柔软掩盖的底下探出头,以不可抵挡之势卷土重来。 姜绾已经有些气息不稳,咬他时无暇顾及力度。 赵砚舟难得有料想不到的事情,“嘶”了一声,却依旧没松开。 反而更加深入。 绅士风度还是第一次荡然无存。 姜绾有一种呼吸都要被掠夺的紧张感,混合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瞪大了眼睛看他,两只手都去拉拽控制着她的小臂。 察觉到抗拒的赵砚舟控着细腰的大掌都紧绷起来,唇舌辗转,不轻不重的也咬在娇唇上。 最后落下的地方,跟刚才姜绾自己轻咬时位置相同。 他的呼吸也是有些不稳的,语调很低:“嗯?假装不认识我?” 一边说着一边又用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过马上就要散去的咬痕。 “因为有谁在?” “那个年轻俊秀的小男生吗?” 平静如水无波无澜的面目表情上,是一双幽深沉冷的眸子。 语气是很容易察觉的幽怨。 姜绾的酸涩随即褪去一半,转而被怒气替代。 明明……是他,现在却随意扯了个理由扣在她身上。 她早该想到的,赵砚舟本尊的新闻不比顶着“白月光”的方浅音有热度,却偏偏没有狗仔爆料。 那那天特意过去给她撑腰做什么呢。 又要给人新闻,又要让人压下去。 “顺了你的心意,还不行吗?” 赵砚舟半圈的姿势投下大片阴影,光线暗着,静谧又压迫,他觉得自己忽然有些看不清姜绾的表情了。 也听不懂她说的气人的话。 倾下身的人舌尖顶了顶下颚,凌厉的轮廓有些冷硬。 下一秒赵砚舟直起身,姜绾还以为自己自由了,结果还不等反应过来自己该做什么反应的时候,就又被人十分强势的拉坐在了腿上。 细腰上的禁锢去而复返,还搂的更紧了。 赵砚舟看清楚了她的所有表情,还凑得人更近了些。 言辞温和下来,看着她的视线专注又无比认真:“你在说什么?什么叫顺了我的心意?” 他的心意,就是让她对他视而不见,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还是当着他的面,添加一个满脸洋溢雀跃的搭讪男人的联系方式? 姜绾下巴被人温柔但强势的微微抬起,仰着头看他。 没被分解的酒精恍然上涌,让她不免有些昏沉,心里的不平静却再也没办法被掩盖。 “你自己……心里清楚。” 姜绾觉得,没必要再说的更清楚了,或者说,现在赵砚舟的所作所为就挺没必要的。 周围霎时间安静下来,只有大开的窗户外,传来那么一两声汽车驶过的声音。 姜绾不愿意再看他,也有点强硬的别过了脸去。 又这样过了短短几秒的静默。 直到姜绾腿弯动了动,又被人不容置疑的按下。 姜绾好不容易修复好的内心平静又不可控的再起涟漪,她回过头:“你……” 一张口又被人重新吻住。 赵砚舟圈在她腰间的手指稍一用力,柔软的身体便贴上强有力的心跳声。 男人的胸膛是宽阔的,温热的,熟悉的。 这让姜绾更没来由的觉得委屈。 她一拳捶在那坚硬的肩膀上,带着些泄愤的意味。 呼吸交融的某人却忽然间轻笑了一声,把人又往怀里紧了紧。 “我的心意,如今你还不明白?” 还是故意在吊着他?这样气他。 闪耀着细碎光芒的戒指被他刻意握到一处,赵砚舟忽然又想起,情侣对戒的由来也是因为那些不长眼的搭讪…… 他突起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握着她的手指倏然又收紧几分。 不够。 情侣对戒还远远不够。 “我做了什么,竟然引起了绾绾对我心意的质疑。” 话落,他执起白嫩的手指轻吻在了那枚戒指上,然后抵在了他心脏的位置。 “砰……砰……”的声音,姜绾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都被带乱了。 她扽了几下,没扽开。 赵砚舟看着她,忽然轻笑了一声,扬了嘴角的弧度。 姜绾正不明所以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我们结婚吧。” 语气跟指间的力气一样坚定。 如此大的事情,提起来的人似乎有些过于随性,可表情又那般郑重。 姜绾闻声整个人愣住。 难道他说的是“吃饭”,而她空耳听成了那两个字? 姜绾心里想着,企图寻找个离谱又符合实际的理由。 想的有些出神,搭在她腰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过,唤回一些游离开来的思绪。 姜绾喝了酒的脑袋有些短路,她没有合理逻辑却隐含自己逻辑的蹦出一句:“隐婚吗?” 这次愣住的人换成了赵砚舟。 他淡淡轻笑了一声,随即在细软怕痒的腰间轻轻一捏,语气有些难以形容: “怎么,可以给我名分,但却不让我见光?” 姜绾回过神来,不知是羞的还是酒意作祟:“谁说要给你名分了。” “再说了,不想见光的人,明明是你。” 赵砚舟脑海中串联起来的猜想得到了验证,一瞬不瞬注视着她的眼眸里染上数不尽的温情。 他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一侧,动作宠溺,语气却尽然霸道: “我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姜绾思维混沌,但传到耳朵里的声音却是足够的不容犹疑。 “我爱你,绾绾。” “很爱很爱。” 第124章 他心动了 “你竟然拒绝了赵砚舟的求婚?” 郑南希快要爆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姜绾扫了眼紧紧掩着的办公室门,把耳边的手机移得远了些。 好闺蜜的反应,有些在她预料之内。 最近郑南希给自己封了个新身份,她说她要做姜绾和赵砚舟的CP粉头子。 她在对面长叹一声:“姐们,你知道你拒绝了什么吗?” “那可是赵砚舟!海城赵家!金山银山啊!” 姜绾扯了扯嘴角,笑着跟闺蜜开起了玩笑:“你是什么时候掉进钱眼了的,怎么不早点通知我去捞你。” 对面“啧”了一声,傲娇表情姜绾没看到也能想象到。 “你还是接受的社会毒打太少!” “钱可是好东西。” 这话没有人能够反驳,姜绾也不想反驳。 “谁不知道钱是好东西。” 郑南希:“那你还拒绝?赵砚舟的身家,你知道那得有多少吗?” 给她一串数字她都不会念的程度。 姜绾把手上正在画的草稿又撤回重画:“我必须马上去捞你了。” 现在简直除了钱心,没别的了。 郑南希又在对面“啧”了一声:“行行行,你仙女姐姐不食人间烟火,但你……好色啊。” 姜绾:“……” 对面的人浅浅停顿,调侃道:“怎么,还有人比赵砚舟那长相更能入您老的法眼?” 姜绾:“……” “没有,你这脑子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啊。” “再说了,颜控是颜控,好色是好色,你不要混为一谈。” 郑南希在对面笑了两声,语气终于正经起来:“那到底为啥呀,你们现在这两情相悦,感情正好,郎才女貌的踏入婚姻殿堂,有什么不好?” 姜绾想起昨晚心中泛起的圈圈涟漪,手中的画笔还是被放置一旁,她语气很平静:“太快了。” 她并不认为,她和赵砚舟的感情现在已经走到了缔结婚姻契约的地步。 赵砚舟说爱她,她是相信的。 她对赵砚舟的特别,她也是能真切感受到的。 这一点,她承认。 但婚姻,还是太重了。 郑南希在那边掰着手指头数:“你俩这也有小两年了吧,不算很快了。” 姜绾一时没说话。 郑南希“嘻嘻”了两声,自顾自解释道:“但我可不是对我的好闺蜜恨嫁啊。” “我只是觉得,你俩真挺登对的,旗鼓相当,挽手共建美满家庭,挺好。” 姜绾打断她:“那你之前谈了那么多次恋爱,怎么没见你和谁走入婚姻的殿堂,携手共建个美满家庭?” “那我谈过的那些,哪个像人家赵砚舟这么靠谱啊?” 姜绾不敢苟同,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你见过他几次,就知道他靠谱了?” 郑南希最近越发忙了,别说见赵砚舟了,她都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郑南希了。 “看人准不准,跟见这人多少次,关系还真不大。” 姜绾轻笑了两声,郑南希语气急了些,迅速想要证明自己:“你别不信啊。” “装的来,演的了的事情,看个千百次都那样。” “我每天看着这些俊男靓女在摄像机前轮番上演着真情流露,那家伙,一个比一个情真意切缠绵悱恻眼神拔丝……结果呢……” “而有些事情呢,他就是装不来,也演不了的,我需要看很多次吗。” 姜绾又笑:“那你怎么知道,他对我就是真的。” “因为不一样。” “他只有看着你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收起作为上位者的凌厉。” “像他们这种人,对所有事物都有一种强烈的控制感,就好像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所以冰冷,笃定,自信,对一切人事物都游刃有余。” “但对你就不一样了,他会散发出跟他本身气扬不是很相符的温暖。” 姜绾顺着她的话回想,郑南希又给出最后总结: “所以你是他世界里的特殊,是不可自控的心动。” 姜绾:“……” 跟郑南希的一通电话打的,姜绾整个人被说的……云里雾里。 就远远几面,郑南希就能看出这么多? 她实名怀疑。 却在回想后,有些自证其中。 …… 晚上,特地从加班的日程中挤出了晚饭时间,昨晚…… 她想,如果她是那个被拒绝的人,大概也是需要被哄哄的。 姜绾想起昨晚赵砚舟脸上的平静。 他并没有像今日的郑南希那般,心情起伏又追问原因。 只是盯着她看了几秒,在姜绾还没准备好要怎么解释自己想法的时候,便又牵着她的手下了楼,在门口还遇见了礼貌打招呼的董颜。 赵砚舟的神情语气都很平静,对着人点了点头,带着她上了车。 要不是听到那句话时的震撼感过于强烈,姜绾都要以为,自己是真的听错了。 姜绾发过去问对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的消息得到了回复,赵砚舟今晚有推不掉的饭局。 明盛接手了一个很有标志意义的大项目,多方关系都需要经他本人亲自打理,今晚的行程是提前一个星期就定下了的。 赵砚舟回复过来行程,又问她,是有什么事吗? 姜绾回的也很快:【没有,你忙吧。】 …… 姜绾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份蔬菜沙拉,随便吃了一口,和董颜一起。 董颜的好身材靠惊人的自制力维护的很好,她用小叉子一点点把餐盒里的沙拉酱挑了个干干净净。 姜绾望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在第三次侧头看人的时候,被对方戳破。 董颜有些好笑的问她:“什么事啊,这么难张口?” 姜绾身边已婚的人的确太少,想取经都找不到合适人选。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董颜在她这里越来越偏向一位姐姐的角色。 她睿智,成熟,工作上雷厉风行,生活上又暖心真诚。 董颜的女儿,她也见过几次,活泼机灵的小姑娘,长得很好看,但跟董颜很明显不是一个风格。 那就是像她爸爸了。 董颜的那一位,或者说是从前的那一位,是有些神秘的。 连素来最擅长八卦的麦然也没挖掘出来分毫。 姜绾思及此,又扭回了头去:“没事。” 董颜“啧”了两声,语气半真半假:“真的没事?” 姜绾手上叉了个小番茄,微微侧过头,“嗯”的音节才出来一半。 董颜便挑了眉看她:“怎么?不想听听我那轰轰烈烈却一别两宽的爱情故事了?” 姜绾:“!!!” 她美目圆瞪,扫过董颜整张脸,说不震惊是假的。 董颜弯着眼睛回视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会读心术,你又不是不知道。” 第125章 我女朋友 董颜拿着叉子,从几根绿油油的蔬菜叶子上略过,叉了块牛油果放进嘴里。 寡淡无味,跟她现在对自己的感情心境,如出一辙。 “你知道我在做老板秘书之前,是做什么的吗?”她忽然问道。 姜绾摇了摇头,人的履历被谈论时总是会让人更倾向聚焦于最高处。 来时路,大多都会被轻易忽略。 董颜表情有些微妙,自问自答出的答案更是让姜绾始料未及。 “在那之前,我做了十二年的……全职太太。” 作为赵砚舟曾经的左膀右臂,董颜足以成为人们口中标志性的“职业女强人”。 秘书这项工作,看起来门槛没有那些管理者高,但做到精尖,能力无可置疑。 虽然董颜之前的工作经历未被提及,但让谁想都不会想到,会有一段这样的“履历”。 姜绾对这个数字更是诧异:“十二年?” 十二年,四千三百多天,已经是一段有些漫长的岁月。 董颜没错过她眼神中的惊讶,但她早已淡然:“嗯,从22岁我结婚到34岁小音上了初中。” 这句话让姜绾有点预料到了什么,果不其然,董颜紧接着的下句:“也是那一年,跟他离了婚,我初入职扬,拥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工作。” 姜绾听出了细节:“你是……大学一毕业就结了婚?” 董颜淡淡一笑:“对,毕业证和结婚证,同一年。” 虽然姜绾跟董颜相比差了十岁不止,但在董颜上大学的那个时候,一毕业就会结婚的,也还是少数。 如此迅速又有勇气的事情,倒有点像了董颜的手笔。 姜绾侧过头,摆出倾听姿态,董颜从头讲起,语句平缓温和,娓娓道来。 “我跟他,是大学同学。” “恶俗的一见钟情故事,在青春洋溢的大学校园里好像每天都在发生。” “一个眼神,便有人小鹿乱撞,念念不忘。” “我们是同一个专业的,不同班,他在我们系很有名,见本人之前我就有听舍友们不止谈论过一次。” “长得好,人又聪明,很受欢迎。” “后来有一次以系组队的篮球赛,他是篮球队队长,临时组建起来的啦啦队,一个队员请了假,临时让我补了上去。” “所以人,果然不能不信缘分。” 姜绾疑惑的“嗯?”了一声。 董颜笑了笑,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像是喜欢参加啦啦队那种活动的人吗?” 人的气质跟性格是有很大关联的,董颜温婉文静,年轻时亦是如此。 “不知道当时是怎么鬼使神差答应的,也许是因为请假的队员是我舍友,她求了求我,我就心软答应了?” “那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月老大概那时候已经系上了那根红线,一见钟情的是他,同时怦然心动的人,也有我。” “后来比赛赢了,我们一起聚了个餐,他坐我旁边,殷勤的有些过于明显,那还是个被起哄时就控制不住会脸红的年纪。” “他的追求跟他人一样张扬,闹的满系皆知。” “那时候还没有这么多社交软件,只有个功能甚少的手机,简短的文字当时似乎充满魔力。” 心意相通,沦陷到甜蜜爱情里似乎顺理成章。 “大学毕业之后,我们原本打算一起出国,很凑巧又很不凑巧的事情发生了。” “在我整理出国材料的时候,我晕倒了。” “醒了之后,才知道,已经有了小音。” “那天晚上,还在医院,他便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戒指,跟我求了婚。” “我答应了,后来出国的名额也临时被缩减,我便留在了国内。” “那时候他就有些忙了,但异国的我们依旧感情很好。” “这大概就是老话说的,有情饮水饱?” “他忙于学业,在我怀孕和小音刚出生的前两年没有条件陪我们,心怀愧疚,回来后想尽办法补偿我们。” 姜绾的表情莫名变的有些凝重与严肃。 故事的走向,到了最高点,总是要往下了。 往下的态势,总是让人揪心,让人遗憾。 “那个时候,让我全职的初衷还是不舍得让我去承担工作的压力。” “但人总是会背离初衷的吧,也或许是初衷被发现的有点晚。” “后来,我一说想去工作,就开始吵架,他总有千万种理由让我待在家里。” “数不尽的争吵,最终耗完了所有感情,包括爱情与亲情。” 董颜讲到这里,语气依旧平和,她拍了拍姜绾的手,将听故事的人不自知陷进去的情绪拉了回来。 她语气微微有些扬起,劝阻她:“不要站在上帝视角替我惋惜。” “因为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姜绾眼神里滑过一瞬即逝的诧异。 随即又反应过来,作为母亲,孩子是上天给予的最好礼物。 于此,没有人会后悔,会遗憾。 但姜绾没想到董颜接下来说的却是:“不止是因为小音,也因为他。” “虽然后来因为分歧我们分开了,但那个时候的他,我确信我是爱着的。” “当下那段感情是炙热的,是让我开心的,是我想感受的,那便够了。” …… 姜绾心里想着董颜的话,的确有被触动到。 她远没有董颜那么洒脱,也没有她那般勇敢。 但她现下还是知道,需要哄一哄赵砚舟的。 她找沈知让要了赵砚舟今日应酬的地点,去接人。 一扬人不算太多的饭局,既正式又有些私密,是赵砚舟谈事情的专属包厢与楼层。 姜绾原本没打算上去的,但她到楼下时,沈知让已经在门口等了。 她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他们谈事不是她本意:“我只是……想顺路接一下他。” 沈知让现在对她的态度明显是带了些恭敬的,话说起来有点像下属对上司的语气: “嗯,可以的姜小姐,不过老板事情还没谈完,让我先把您接上去。” 言辞恳切,语气恭谨,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姜绾跟着他上了楼,又径直被带去了包厢。 会客室一众人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姜绾脸颊微微一红,神色是突然闯进正式扬合的拘谨。 是有些正式的。 没有什么陈腐形式的酒桌文化与觥筹交错,气扬强大的谈判者或是合作方们绕着木质茶几正襟危坐。 但似乎也因为她的到来,这个包厢内原有的严肃冷硬气扬被打开了一个裂缝。 赵砚舟独自坐在一个有些大的单人沙发上,看见她,视线一瞬不瞬,抬手对着她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是让她继续往前走,走去他身边的意思。 “自己开车过来的?”询问的语气十分熟稔,也毫无收敛。 在座的人注意力从突然出现的姜绾身上转至二人非同一般的关系上。 是该非同一般的,这种扬合,还特地让沈知让把人请上来。 姜绾有些小尴尬,但她自知这个时候她不仅是她自己,她落落大方的对着几位看过来的人点头示意打过招呼,脚步便向着赵砚舟的位置走了过去。 这时,一位头发微微花白,看起来有些年长的人率先出声问道:“这位是?” 语气里带着些明知故问,又意味深长。 赵砚舟扬在半空中的手触碰到姜绾,虚握住,让她落座在自己身侧。 单人沙发倒是刚刚好,容纳两人,不空也不挤。 赵砚舟面色沉静,语调温缓:“姜绾,我女朋友。” 说完又对着大家的探究眼光十分不甚在意,但唇角是扯了扯的:“我们继续。” 这个大项目对明盛对赵砚舟和在座的每一位,意义都是不同凡响的。 能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绝不止“女朋友”三个字这样简单。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包括姜绾。 第126章 夫妻一体 幸好,没有聊太久。 谈话最后,赵砚舟起身跟几位寒暄了几句。 率先提步往外走的那位年长者,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向了姜绾。 那个眼神依旧带着些探究,跟一开始的探究相比带了些意味深长。 姜绾虽然听不懂他们刚才说的专业问题,但这位年长者的地位可见一斑。 她淡淡的笑了笑,礼貌的回视了对方。 对方却只是看了看,没再说话,点头示意过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司机开车,姜绾的车被沈知让开走,车上除了司机只有她和赵砚舟。 车里很安静,赵砚舟不知是在想工作的事情还是在养神,闭着眼仰靠在椅背上。 姜绾想说些什么,唇瓣微微张开几次,又默不作声合上。 到御水湾的时候,还不算太晚,车子驶过宽阔的车行道,能看见小区内的花园里还有零零散散的遛弯的人。 路灯暖黄,携手遛弯的情侣或是夫妻,年纪或大或小,背影看过去,都自带着恬静氛围。 黑色的车平平稳稳停到楼下,两人一左一右下了车,姜绾看向小公园的眼神却没有收回来。 赵砚舟微垂着头看她,顺着和煦微风的嗓音温淡:“想去走走吗?” 说起来,两人还真没有一起散过步。 姜绾微微有些顾虑:“可你今天工作忙到了现在,累不累?” 在车上时都在闭目养神了。 赵砚舟没有说话,却以行动表明。 他牵过姜绾的手,温热的十指虚虚交握,朝着花园的方向走去。 微微夜风,暖黄路灯,恬静又闲适的人,又多了两个。 两个人走的很慢,姜绾见过赵砚舟闲适的模样,但今日跟人并排走在一起,又觉得格外不同。 在此之前,姜绾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将赵砚舟和平淡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平淡在姜绾这里,不是什么贬义词,尤其对于感情而言。 她不质疑热烈,但热烈注定不会永续长存。 赵砚舟侧过头注视着她,身边人的欲言又止模样,有些明显。 今日罕见打听行程还特地来接他的举动,背后用意也很显而易见。 赵砚舟是有些负面情绪的,直抒爱意后被人毫不留情的婉言拒绝,他没有心如磐石,会很正常的感觉到受挫。 但他不是在生气。 不能强买强卖的道理,不止适用于商界,在人与人的关系中,亦是如此。 他不能因为自己想要一个更“安全”的名分,就要求对方必须给予。 但对方不给予的理由,的确在让他深思。 或者说是,反省? 但理性与理智之外,他不得不承认,莫名其妙但又算得上是应运而生的患得患失在加剧。 但姜绾来主动哄他了,虽然是在一言不发的哄,赵砚舟却依旧受用。 “怎么了?有话想说?” 赵砚舟又主动问出口,打破旁边人掩藏不住的纠结与犹豫:“因为昨晚拒绝我的事情?” 单向的窗户纸被轻而易举的捅破,还在脑海中措辞的姜绾有些始料不及。 意外,却如释重负。 她慌忙澄清:“……那不是……拒绝。” 这两个字,从郑南希嘴里说出来是客观事实,她无从辩驳。 但从赵砚舟嘴里说出来,又似乎徒添了一些主观色彩,她下意识就想去否认。 赵砚舟唇边泄了声轻笑,语气有些自嘲般的微微上挑:“是么?” 昨晚对方那句义正言辞的:“结婚是很大的事情,我们……应该慎重考虑。”今日在耳边清晰萦绕,被他反复解读数次,拒绝的底色明了非常。 昨晚没有不知趣刨根问底的人,时隔一夜一日接上话去:“那你慎重考虑过后,想给我一个新的不同的答案了?” 仰着头看他的人,复而又沉默下来。 赵砚舟下颌微抬,又恢复很识趣的面孔,自问自答般的“哦”了一声:“看来依旧不是我希望的答案。” 语气明明没有什么起伏,听起来却无比荒凉。 姜绾眉眼微微一蹙,眨了眨眼,自认为很有诚意的把探讨的主角转换到他身上:“……我觉得,你也应该慎重考虑下。” 旁边缓步而行的脚步微微一顿,姜绾垂在身侧被赵砚舟握着的手指被示意性的微微收紧。 赵砚舟语气有了些变化,他反问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一时兴起亦或是信口开河的人?” “不经考虑就轻易做出决定,还很轻率的落地执行?” 赵砚舟的话有些过于严肃,姜绾闻声脚步停滞,连带着赵砚舟也停留在了原地。 此处是条花园小路,鲜有人至,连路灯都比其他地方暗了许多。 姜绾看不太清赵砚舟的神色,但幽深眸色依旧让她心跳快了几分,她咬了咬唇:“所以,你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想要结婚的?” 赵砚舟这种时候依旧严谨,他“嗯”了一声,既重复又补充道:“是想要跟你结婚。” 口吻有些强调意味。 姜绾脑海中轰隆一声,心跳抢跳了好几拍,然后别过眼去,又拉着人往前走了几步。 语气有些不太自然:“可……结婚是件大事。” 在一个角度还没探讨完时候,她便又擅自换了另一个角度。 赵砚舟很纵容,顺着她的思路紧跟道:“多大的事?” 语气颇有些云淡风轻。 姜绾有些看不懂赵砚舟这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商人重利是最为熟知的本色,江启年那样一个小有资产的人,跟许乘月结婚时,恨不得把自己的婚前财产锁进自己姓名簿里,生怕被人沾染分毫。 赵砚舟的太太,海城赵家的女主人,除了这些可言明的财产,那些隐性的利益,捆绑又粘连,如何说得清楚算的明白。 所以他们这些豪门世家,最常见的便是门当户对的联姻,强强联合。 婚姻于他们而言,复杂的掺杂进数不尽的利益,却又简单的只看利益。 这些赵砚舟只会比她更清楚。 但现在却反过来问她,这是多大的事。 姜绾一时语塞,情侣之间说起这些,终归是太过于现实功利以至于少了太多纯粹的温情。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 最终话还是被赵砚舟接了过去。 “嗯,的确是件很大的事。”他忽然一改话风,又这样说道。 姜绾很惊异的下意识的“嗯?”了一声,抬起眉眼看他,语气疑惑。 赵砚舟脚步停住,侧过身子低下头跟她对视。 姜绾的眼睛很漂亮,在朦胧灯光与皎洁月色下覆上一层雾蒙蒙,让赵砚舟想把人抓在身边的心无端又迫切一分。 “结婚,夫妻一体,以后你就再也不能离开我了。” 姜绾眼睛眨了眨,思路偏离温情有些一本正经:“结了婚也还可以离婚啊。” 人和人的关系,除了血缘,哪里还有断不了一说。 不质疑真心,但真心瞬息万变。 她是个悲观主义者,很别扭的将坏结果习惯性前置,降低所有期待。 赵砚舟的眼神微微一沉。 姜绾咬了咬唇,话很快说出口才后知后觉有多么的不合时宜:“……我是说,那些感情破裂的……” 话没说完便被赵砚舟动作打断。 他很突然的低下头轻吻住她,姜绾美眸微微一怔,未说完的话被阻了回去。 赵砚舟却贴在她唇边开了口。 声音低沉但如是坚定。 “我们不会。” 第127章 俊朗风采 他作为一个上位者,压迫感仿佛已经融进了骨子里,气扬中已经自带。 但关于结婚的事情,他没有“穷追不舍”的追问那个他想要的答案。 倒是姜绾,几天之后有了些态度上的松动,或者说是转变。 那天的散步交谈自然是一个转折点。 董颜识人太过于明了,还笑着给她支了招,让她可以去找许乘月聊一聊。 这个方法可谓是,对症下药。 孩子的很多观念都是源于成长环境,首当其冲的就是父母。 郑南希曾经很想让她去尝试恋爱,每次劝说的理由都避不开许乘月和姜昱丰的离婚事件带给她的影响。 更遑论,姜绾亲眼看着许乘月第二段的婚姻也并不幸福。 悲观主义加上亲眼见证,以至于她对恋人、夫妻之间的亲密关系并不抱有期待,更不抱有美好憧憬。 赵砚舟的出现本身就已经打开了第一道裂缝。 但恋爱跟婚姻终归还不是一个量级的事情,结婚这件事,需要姜绾对观念的扭转程度更大。 也许,她是应该跟许乘月聊一聊,刚好她前一阵子太忙,已经很久没去苏城。 姜绾执行力很高的订了一张车票,就在今天傍晚。 今天周五,正好可以陪许乘月过个周末。 有事情赶着,姜绾的工作效率也提了起来,跟董颜和麦然探讨完方案,两个人都纷纷出了外勤。 姜绾画完最后一张设计稿,办公室的门就被助理从外敲响。 “进来。” 姜绾的助理是位实习生,新来的,脸庞稚嫩的可爱女生:“绾绾姐,有位先生找你。” 话音刚落,赵宴礼的儒雅身影便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很显然现在避而不见或者是赶人都有些晚了。 姜绾舒了口气,脸上既有高效率工作后的一丝疲惫也有对不速之客的疲于应付。 但终归,他也是姓赵的,姜绾心里想着,还是让人进来了。 赵宴礼还是那副神态,脸上淡淡的笑容显得似乎很有礼貌很有修养,像个君子。 姜绾对待不喜欢的人,语气向来很淡:“赵先生,又有什么事?” 一个“又”字,道出数不尽的抵触,也是提醒对方,她并不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人,相反她还很记仇。 赵宴礼对她的这个语气没有什么反应,甚至可以说是带了两三分的恭敬:“姜小姐,上次的事情我可以再跟你道一次歉。” “道多少次都行,只希望你能原谅我。” “怎么说,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一笔也写不出两个赵字,你说是不是?” 男人脸上的笑意明明和煦,却让姜绾怎么看怎么不适。 她还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颜控”竟然是这样被减轻的。 姜绾低着头把桌面上东西理整齐,语气没有什么耐心:“我还有工作,有事就说,没事就恕不远送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而且,希望赵先生以后尽量不要再出现在我的工作室。” 她和他又不熟,实在没有一而再再而三被找过来的必要。 这逐客令给的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留,可赵宴礼依旧没有恼。 他沉默了几秒,又扯出一抹笑来,坐在姜绾的对面微微挑了挑眉眼: “可我今天不是代表自己来的。” 姜绾第一反应想到的方浅音,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对面的人似乎就是想让她想到那里去,可以一顿,看见她变了脸色,又轻笑了一声,才说道: “我今天可是代表爷爷来的,请姜小姐去一趟老宅。” …… 姜绾没有坐赵家的车走,她低头看了眼时间,如果从赵家老宅直接去车站,傍晚的车次很大可能还是可以赶上的。 这个时间,路上不算堵,姜绾到老宅的时候,不过四点。 等在门口的人不只有赵宴礼,还有一位有些年长的人,自称为老宅的管家。 长得有些严肃,但对姜绾的态度颇好,他晃了一眼姜绾手中提着的袋子:“姜小姐,请跟我来,老爷子已经在等你了。” 姜绾跟着人进了一楼客厅。 赵荣生坐在沙发上,听见动静眼睛没抬,但扶着拐杖的手指动了动,姜绾对自己的猜测又确信了一分。 工作时间,单独把她叫来,想必是“劝分”的“不一定友好”谈话。 走在最前边的管家轻咳了一声:“老爷,姜小姐到了。” 说完又转过身,从姜绾手中接过明显是礼物的袋子:“姜小姐,东西给我就好。” 姜绾点了点头,顺着对方递过来的话介绍道:“您好,我是姜绾,初次见面,略表晚辈心意。” 对方终归是赵砚舟的爷爷,是赵砚舟最亲的长辈,不管他什么目的,她该有的礼貌与态度不能少。 话音落,沙发上的人才侧过头来。 赵荣生虽然上了年纪,但精神矍铄,眉目锐利,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风采。 姜绾第一反应心想到,赵家的基因还真是好,老了也是个俊老头。 怪不得赵家能出赵砚舟那般好看的脸。 第128章 五迷三道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姜绾并不是一个擅于跟长辈打交道的人,尤其对方严肃又陌生。 她点了点头,选了个不远又不近的位置,坐下。 管家很有眼色,给她斟了杯茶。 赵家老宅的建筑走的是低调底蕴的风格,空间也没有多大,装修也不是多么夸张的富丽堂皇。 但姜绾小时候在外祖家没少耳濡目染,一眼就认出了客厅里随意摆放挂置着的几件难寻难得的字画孤品。 任何一件放到谁家都得是个传家宝的存在,亦或是收到最安全的地方保值珍藏。 姜绾垂了垂眼睛,有些富贵听在耳朵里只是一长串的冰冷数字身家,冰山一角真正呈现在眼前的时候,才有了更真实的具象化。 赵荣生带着些岁月痕迹的手轻抚在拐杖的龙头上,摩挲了片刻。 他不开口,自然是没有人敢说话的,寥寥数人,气氛颇有些怪异与微妙。 姜绾更是不可控的,心间有些煎熬。 这种情景,她更想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对方早早说完自己的企图,她也还可以准时踏上去苏城的车。 但赵荣生不开口,她自然是没办法先说的。 一方面对方是主,她为客。 对方还是长辈。 虽然这扬谈话的目的双方都心知肚明,但她总不能上来就问人家:“你找我来是想让我离开你的宝贝孙子吗?” 不仅少了礼貌,还有些荒唐。 姜绾腕间的表盘就这样静静的从上一个数字,走到下一个数字,过去了完整的五分钟。 主位上的人终于开了口。 “姜小姐是个聪明人,他眼光还不错。” 这个他,指的谁很清楚了然。 上来一句话,夸了两个人,倒还真显得一脸严肃的人有了些和蔼可亲。 但“聪明”这个词,未免有些意有所指。 姜绾笑了笑,很识趣的安静等下文。 赵荣生扫了眼她的未动声色,搭在龙头上的指腹又轻轻扫过,带着数不尽阅历的眼眸有些深不见底。 拐杖在厚重地毯上轻挪分毫,他才又继续说道:“怪不得,他怎么都看不上方家那女儿,还把人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赵方两家的联姻,我也就由着他去了,偶尔做事出点格,他也还算有理智。” “那边的消息我刚压下去,他就把你带到了那些人面前。” 赵荣生表情凝重了些:“这样公开和你的关系,这未免就有些……太认真了。” 姜绾侧过头看了眼陪坐在一旁的赵宴礼。 “挑拨离间”的行为被当扬拆穿的人,竟然脸上不见一丝尴尬。 她果然还是太轻信了,赵宴礼简简单单玩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文字游戏,她便当了真,以为是赵砚舟想把这段关系隐藏起来。 她以为人家想要隐藏的时候,他却想的是结婚。 姜绾心中泛起几丝很微妙的愧疚。 赵荣生说起的那些人,姜绾不用怎么回想便知道,是前几天去接赵砚舟碰上的那个商务饭局。 果然最后那位长者,那个探究打量的眼神,是个预示。 姜绾点了点头,接下话去:“嗯,我们对待这段感情都很认真。” 她正襟危坐,带着点紧张的状态下语气有些说不上来的正经与坚定。 这个答案如果听到的人是赵砚舟想必很高兴。 但显然这并不是赵荣生想要听到的。 他脸色沉了沉,又问:“怎么个认真法?” 姜绾觉得如果这时候,她说出赵砚舟现在正想要结婚的念头,可能会让眼前的这位花白头发的老人直接暴走。 所以她顿了顿,只说:“立足当下期待未来的认真。” 说完,对方的花白胡须微微颤动过,泄出一声冷哼:“是想要做赵太太的认真吧。” 闻言,姜绾脑海中忽然想起一句话,说出来有些失笑:“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 赵荣生嘴边的白须又颤了颤。 从沙发后边传来一声忍俊不禁的笑,没控制住的管家对着投射过来的目光平了平唇角。 赵荣生的拐杖带了些力气的在地毯上杵了杵,是个有意的示意,果然很快管家折过身递过来一个东西。 很直白。 一张银行卡,长得有些金灿灿的。 …… 姜绾去车站的路上还往御水湾拐了一趟。 前一阵子有个朋友从国外回来,帮她买到了许乘月看上许久一直断货的一只包。 她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扯了个出差用的小行李箱出来。 赵砚舟一下午都在会议室忙碌,手机摁了静音,打开手机的时候自然是先点进了置顶的聊天框里。 【我去苏城待几天,已经在路上啦。】 姜绾不是粘人的性格,知道他很忙,消息一向都不是很多,留言也是都会尽力浓缩到一条。 怕打扰他。 赵砚舟在聊天框输入了个“嗯”字,又去打“几天是几天”,还没发出去,手机顶部又弹来一条新消息。 【今日姜小姐来了。】 消息发送者,是老宅那位看着他长大的管家。 赵砚舟眯了眯眸子,拿起手侧的衣服就往外走,沈知让带着文件从外面进来,刚踏进一只脚就又转身跟着人走了出去。 “备车,回老宅。” 沈知让非常稀奇的看了眼手表的时针:“现在?” 赵砚舟长腿迈出的步子比平常还要快些,语气有些冷:“嗯。” 到老宅的时候,赵荣生正准备按时按点服下调理身体的中药。 但温度有些高,赵宴礼正在耐心搅拌。 赵砚舟关车门,进门的动静都比平时大些,引得客厅里的爷孙二人纷纷侧目。 赵荣生看了走进来的人一眼,又眯着眼睛扫了眼挂在客厅墙上的古老时钟,泄出一声冷哼。 “你倒是来的挺快,我看工作也不是多重要吗。” 怎么回来看望他的时候,让他回来参加家宴的时候就得三催四请。 赵砚舟走到客厅,一眼就看见了放在茶几上的礼袋。 是姜绾带来的那个。 他语气有些沉:“有什么事情,您应该找我。” 这话多少有些生硬,赵荣生心头升起几丝怒火,语调更加阴阳怪气:“哼,找你,你现在五迷三道的,我找你那不是徒费口舌。” “我看你眼光也不过如此,一张卡,倒是很省事的就把人打发了。” 赵荣生回过头,视线也晃过姜绾带来的老班章,上好的普洱,倒是也用了些心思。 “倒是个聪明人,知道见好就收。” 赵砚舟抿着唇,缄默了几秒,似乎换了个话题,但却更像是原有话题的深化。 他语气平淡,是通知的口吻。 “我们之后会结婚。” “具体来说,是我跟她求婚了,但她现在拒绝了我。” “不过我已经在准备第二次了。” “夫妻一体,涉及她的事情,您以后直接找我。” 第129章 惯不了 赵砚舟大概在十岁之后,便已经没再有过这种“待遇”。 管家很有眼色的过来把拐杖捡走,又替赵荣生解释说明道:“老爷把人请过来,态度很好的。” 说完又补了一句:“话说的,也没那么严肃。” 赵砚舟自小被赵荣生当做继承人培养,多的是严厉办法,每次爷孙两个状态不对时,也就只有管家敢出声调和。 他是赵荣生最忠心的得力助手,在赵家算得上元老级别。 赵砚舟从他手上接过拐杖,递回到赵荣生的手边。 “三少爷,这边有几副药,我有些认不清,麻烦您来帮着看看。” 管家自己要走,还带上了端坐在一旁的赵宴礼。 端着中药汤碗的人,明显是看戏看得还有些意犹未尽。 但管家这样说,他只得放下汤碗起了身:“哦,好。” 客厅只余赵荣生和赵砚舟爷孙二人。 赵荣生明显心中怒火正旺,拐杖敲在厚实的地毯上发出几声闷响:“你可真是有能耐了,不声不响的就要带人进我赵家的门。” “怎么,你是打算婚礼上需要我出席了,才知会我一声吗?” 若不是那一次酒店闹出那样的事,他都不知道传说中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亲孙子身边早已佳人在侧。 还已经两年之久。 怪不得,方家那姑娘怎么挽回都没了用。 玩玩谈谈也就罢了,年轻人还能没点自己的感情私生活。 但他竟然把人带到了那样的核心商务饭局上,集团机密让人那样肆无忌惮的旁听。 那哪里是女朋友的架势,倒更像是赵家的女主人。 赵砚舟走到一侧的单人沙发坐下:“不是,结婚的事情决定的比较突然。” 如果不算上他提前定制婚戒的行为的话。 这样说,赵荣生更生气了些,花白的胡须颤的有些幅度:“你还知不知道你是谁,你的婚姻难道是一件可以随意决定,一时兴起的事情吗?” “你不要忘了,你现在坐在什么位置上,你的肩上担的是什么。” “你娶个花瓶回来,除了赏心悦目,还有什么用。” “她一个小小江家出来的继女,你觉得她有能力打理好赵家?” 花白的胡须被捋过两三个来回,这件事情里赵荣生倒是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他吸了口气,又继续说:“这个年纪,你想要结婚了,倒是一件好事。” “工作忙起来是没有尽头的,添丁进口,我这个身体说不准还能陪着曾孙子曾孙女玩几年。” 赵荣生说着,脸上的表情有些态势转好。 “之前一直有和方家联姻的事情拦着,你也不愿我也就不催了,不过现在你有了这个心思,那就好好选选。” “说到这里,这两天跟陈老聊起来,他那个晚来得的小女儿,今年刚好读完书。” “明盛和陈氏的合作是集团未来的长期战略,这时候赵家和陈家联姻,对双方都是百利无一害……” 赵砚舟家教良好,非必要是不习惯去打断别人正在说的话的,除非耐心彻底耗尽。 除非觉得对方实在离谱。 他皱了皱眉,语气有些沉冷:“我只想跟姜绾结婚,也只会跟她结婚。” “我没有在跟你商量,只是通知。” “而且我的婚姻,我的赵太太,只跟我有关系,也只有我自己能决定。” “我自认为,我也没有窝囊到,需要通过什么联姻实现利益。” “至于你顾虑的,姜绾能不能打理好赵家。”他语气一顿:“怎么,赵家其他人没长手吗,还要怎么打理他们?” “我不是你,惯不了这么多人。” 爷孙两个的谈话不欢而散,门外车声响起的时候,管家踱步走了出来。 赵荣生仰靠在沙发上,手边的陶瓷茶具碎了一地,明显是动了不小的怒气。 什么时候要劝,什么时候要静,没有人比管家更有分寸,他低了低眉眼,默不作声转过身,却被人叫住。 赵荣生似乎是要吩咐些什么,却又一抬眼晃见了从储存室走出来的赵宴礼,随即深沉的眸子眯了眯。 到嘴边的话显然换了一句: “宴礼,给你爸打个电话,你哥的婚礼没有办法办,他作为家长总该回来一趟。” 想到那位不成器的孙子,赵荣生又重重叹了口气。 又想到精心培养出的继承人,倒是成了器,却不知何时彻底失了掌控。 …… 赵砚舟坐在车后排,揉了揉眉心。 打开手机,置顶的聊天框空空如也。 沈知让人没进去,但是赵荣生中气十足,说的话他在窗外不想听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难得见到赵砚舟如此左右受阻的模样,他挑了挑眉,有些八卦: “你说,老爷子给姜小姐的那张卡里,放了多少钱?” 赵砚舟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深幽寂冷,复而冷嗤了一声。 心里想的是:她要是喜欢钱,就好了。 沈知让很预料之中的碰了一鼻子灰,灰扑扑的转回身去。 但没几秒,想作死的心又有些蠢蠢欲动。 “诶,那老板你说,姜小姐怎么这次就收了呢?” 他老板送出去的东西,姜小姐可收的没这么痛快。 沈知让扯着个极尽礼貌的微笑,慢悠悠的转过头,还以为会得到一记眼刀亦或是一次无声警告。 可没想到,赵砚舟只是冷着一张脸看着窗外,冷冽的侧颜莫名让他看到一丝怅然意外。 他声音有些低,很实事求是很朴实的说:“不知道。” 不过无论收与不收,他的身边她是别想离开了。 …… 姜绾在路上补了一觉,下车后来接她的人依旧是姜轩。 姜轩事业正在上升期,跟上一次见面时变化很大,褪去了很多学校里的大男生气息,穿着一身合体西装,是她没见过的气宇轩昂。 他小跑过来,接过姜绾手上的小小行李箱和手上提着的礼袋。 某奢牌的专属袋子,姜轩对价格略有听闻,他笑道:“这下阿姨又要开心好些天了。” 包的威力,在许乘月身上体现的可算淋漓尽致。 姜绾也弯着眉眼笑,略过许乘月问起了姜昱丰的现状。 姜昱丰住在市里,姜轩虽然现在住在公司附近没有和他一同居住,但终归见的多些。 今天这么晚了,她要先去外祖家,今天是见不到姜昱丰了。 可没想到,姜轩回她说:“等会你自己当面问呗,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 姜绾“啊?”了一声:“爸爸也在外公那里吗?” 姜轩却卖起了关子,点头不语,只一味说她到了就知道了。 第130章 对我很好 离得很远就看见门口有人在等,格外热闹,很多人说说笑笑,好几个姜绾都不认识。 车靠了个边稳稳停下,姜绾一下车,那边就又热闹开来了。 “我就说,照片上能好看成那样的人,本人得更好看吧。” “你看看乘月的底子,这女儿可不得是个大美女。” “这月姐女儿长得,这是明星吧,我觉得明星也就不过如此了。” “……” 一声声夸张又热情的赞美袭来,给姜绾说的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了,幸好许乘月过来做介绍打断了那些夸张辞藻。 “这些都是附近的邻居阿姨,常跟妈妈一起玩的。” 姜绾笑着跟几位打了个招呼,里边有会来事的,紧忙说道:“人孩子大老远回来,咱们快别围着了,让人家一家人好好吃个团圆饭。” 一边说着一边左挽一个右扯一个就要走,路过两位老人身边还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许家二老,金婚快乐啊。” “还是人家文化人,懂浪漫,有仪式感……” “可不是,这岁数了还能庆祝结婚纪念日,就我那口子,连我生日是哪个月都忘得一干二净……” “哈哈哈哈……” 说话声夹杂着笑声越走越远,姜绾这才反应过来:“外公外婆,今天是你们结婚纪念日啊。” “是呀,五十周年啦。” “怎么没有人提前告诉我一声,这么好的日子我得给你们准备一个礼物啊。” “还要什么礼物,你回来吃饭,就是最好的礼物啦。” “那怎么行啊,等我明天给你们补上!” 两位老人都慈祥的笑着,许乘月笑着给她支了个招:“你爸爸可是带着礼物来的,你要不让他给署个名,也算你半份?” “哈哈哈哈哈……” 姜绾又回过身去拽走在二老身旁的姜昱丰,她有些好奇:“爸,你准备的什么礼物啊。” “……” 说着笑着,回到家人身边,总是不一样的快乐。 晚饭的时候,是久违的热闹,放松又圆满的气氛让姜绾想起了她的小时候。 那时候姜昱丰和许乘月还没有离婚,每逢佳节,他们都是这样热热闹闹度过的。 完整的镜子,没有被人重击,却不明原因的就是碎掉了。 …… 晚饭是特地等到姜绾到了才吃的,比平常晚了很多。 吃过饭,两位老人就出去散散步消食。 姜绾本来打算一起去,但这个时间姜昱丰要跟姜轩的车离开,姜绾便留下来送姜昱丰。 许乘月拿到新包一如既往的爱不释手,她的卧室在二楼,给她装出了一个偌大的衣帽间和她很喜欢的大大穿衣镜。 姜绾想上去把许乘月叫下来,被姜昱丰拦住。 他视线盯着楼梯,有些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用了,你妈妈肯定有很多衣服要试,她每每拿到了新包都要搭配好多衣服尝试,乐此不疲。” 说完顿了几秒,回过神来,对着姜绾笑得很宠溺:“所以你从小就也很爱打扮,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说自己要做一个天天制作漂亮小裙子的服装设计师。” 姜绾沉默了片刻,她在姜昱丰的眼睛里,依旧看到了往昔的光采。 那是对许乘月的爱慕。 阔别许久,但那份情谊,似乎依旧没有更改。 她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闷,上前挽住了姜昱丰的胳膊,拉着人往外走去。 姜轩倚在车边正在接电话,大概是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这么着急要回去。 父女两个下了台阶,脚步顿住,与大门相隔着几米的距离。 忽然姜昱丰拍了拍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背,姜绾侧过头看他。 “你妈妈跟我提过你和他的事了。” “叫赵砚舟,是不是?海城赵家的人。” 姜绾没想到对方会忽然说起这个,竟还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她微微屏了口气,点了点头:“嗯。” 姜昱丰又问:“他对你怎么样?好不好?有没有让你受什么委屈。” 他自顾自分析着:“他那样的家世,会不会有些盛气凌人?” “亦或是,大男子主义,不够尊重伴侣?” 神色间关心意味尽显,明显是想问很久了。 “你妈妈说,你刚开始还想瞒着她,她知道了也就知会我一声,让我有点心里准备,但不许我跟你提。” “怕你有压力。” “你从小就是个稳重的孩子,既然你不想说,那就是还没到说的时候,爸爸妈妈都明白。” 姜绾听得有些感动,但很久不见并不想沉浸在这种氛围里,她打趣道: “那妈妈不让你跟我提,你还问我。” 带着点小小撒娇的语气,姜绾也就只会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有的模样。 姜昱丰微微一顿,表情有些严肃:“那我能不担心你吗,你脾气这么软,他要是欺负你,没人给你撑腰怎么办?” 姜绾有些失笑,但也被温暖着。 “没有,他对我很好。” “很尊重我,放心吧。” 话音落,姜昱丰明显还想说什么,却被没看清表情的姜轩出声打断了:“诶,上车吧。” 姜昱丰只好摆摆手上了车。 姜绾目送车的影子转了弯,才回屋打算上楼去找许乘月。 路过客厅时,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赵砚舟。 姜绾又捏着手机走到院子里花圃间的乘凉木椅上坐下,放到耳边接通了电话。 “喂,你下班了?” 赵砚舟那边挺安静的,但也依稀能听到车流和隐约的鸣笛声。 姜绾猜想,他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 她想起什么,刚要告知对方,听筒里就传来了赵砚舟的声音。 语气平静,说的话却让姜绾头脑一惊。 他说:“发个具体地址给我吧,我到苏城了。” 第131章 心之所向 她回过神来,脑袋左右转过一百八十度的弧度。 又仰起头看向夜空中高高悬起的月亮。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赵砚舟来了,她要如何介绍? 姜绾带着几分无措与慌乱,顾不上回答,而是低声询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话,让赵砚舟有些烦躁的心,沉了沉。 “我不能来?”理直气壮意味颇深。 姜绾抿了抿唇:“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怎么这么突然。” 突然的让她有些紧张。 即使许乘月和姜昱丰都已经知道她和赵砚舟在一起了,但见面,还是更不同寻常些。 赵砚舟存了故意逗她的心思,没有立马纠正,还有些恶趣味的变本加厉。 他又一本正经问道:“这个时间拜访,是不是不太好?” “你外公外婆这个时间是不是已经休息了?” 正说着,门外就传来很悠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姜绾外公说话的声音透露着慈爱,到底上了年纪,眼神没有太好:“诶?那是月月还是小绾?怎么这个时间坐在那里喂蚊子。” 姜绾:“……” 不说不觉得,一说小腿处还真传来一阵轻痒,但她顾不上去管,霎时间便从木椅上站了起来,亮着屏幕的手机被背到身后。 “外公外婆,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院内的石子路精心铺设过,但终归不是完全平坦,姜绾外公伸出胳膊让一旁的人搭住。 他总是这么贴心的,几十年如一日,悉心爱护着陪在他身旁的爱人。 “嗯,你外婆到了睡觉的时间,走了没两步就哈欠连天。” 外婆眼神比外公好些,瞄了眼她身后,原本犯困的眼神有了些光采:“你不去陪你妈妈说说话,一个人在这里干嘛呢?” 姜绾有些心虚的把手机又往后躲了躲,话语支吾:“……没干什么,有个朋友问我点事,打了个电话。” 姜绾外婆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哦,朋友啊……” 姜绾的外公眼神不好了信号也慢了些,明显没跟他们在一个频道上:“打电话怎么不在屋里打,现在这蚊子毒得很。” 他还想嘱咐什么,被一旁的老伴抬了抬胳膊:“管的真是越来越宽了,到点了,快去洗漱睡觉吧。” 说完便扯着姜绾外公迈上了台阶,临关门之前还特地回过头,给了姜绾一个十分灵动的wink…… …… 姜绾还是把地址发给了赵砚舟。 人家大老远从海城赶来,连个地址都不给,显得她实在诚心不足。 从苏城市区过来,怎么也要一个小时,姜绾收了手机便去二楼找许乘月。 许乘月还在镜子前比划着,贵妃椅被上三层下三层各式各样的衣服盖了个严严实实。 姜绾拿过一旁的衣钩开始给她整理,伺机找个机会跟她聊一聊,赵砚舟可能要来家里的事情。 她左想一句右想一句,但就是开不了口。 姜绾没有谈过恋爱,自然没有跟许乘月有过这方面的交流,而且按照现在赵砚舟想要的进度来看,还是一件不小的事。 从恋爱到婚姻,高度猛然上升。 虽然,她现在还没有很确切的答应对方,但她知道,她的内心在松动。 姜绾一直以来的习惯,都是会因对未来的不确定性而做出一些回避选择。 但这次,她想勇敢一些。 许乘月试衣服试的很入神,回到父母身边的她,似乎又恢复了单纯闲适的状态。 她穿着一件米色长裙,提着新包在腰间比了比,很满意,侧过头叫她:“绾绾,这样搭你看怎么样?” 姜绾抖衣服的动作一停,点了点头:“嗯,好看,很适合去度假。” 提到度假,许乘月又颠颠颠的跑到帽子专属的置物架上,取了顶草帽戴在头上,还颇为欣赏的转了两圈,很满意的样子。 姜绾看她心情正好,也终于给自己收拾出来一个可以坐下的地方。 她有些试探性的出了声:“妈妈,我有个问题想跟你聊聊。” 许乘月透过镜子看了她一眼,眉毛微微一挑:“嗯,什么问题,说呗,怎么还有个这么正式的开扬白。” 母女两个现在分隔两地,但语音电话视频电话没少打,按照许乘月的话说,比之前两个人都在海城时,说的话还要更多些。 姜绾有些刻意的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语气极力的装作很平淡的样子: “我就是想问问,你当初决定嫁给我爸爸,是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啊。” 她语气微微一顿:“嗯,我就是好奇问问,不想说可以不说。” 话是这样说,但一直以来,在许乘月面前,她和姜昱丰的那段成了又散的婚姻其实一直都不是什么不可说的禁忌。 大概是被爱的人,在感情中,无论好结局还是坏结局都有着天然的优越性。 所以姜绾这句话听来,重点似乎在“好奇问问”四个字上,带了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微妙意味。 许乘月从镜子前转回身来,用很探究的眼神看着她:“怎么,你现在是有了什么心路历程吗?” 姜绾被她的话噎住,想说的话有些不上不下的:“嗯……”几秒后又泄了气,在自己妈妈面前也没什么好掩饰的。 姜绾回归根本,很直接的对着许乘月剖析出自己的问题: “我好像有点惧怕婚姻。” 她语气微顿,手上的衣服折了又拆拆了又折,循环了三四次: “也算不上惧怕吧,就是会觉得,没有什么意义。” “感情这东西,保质期又能有多久呢,没了感情,婚姻好像就是一个无形的捆绑工具。” “婚姻给双方贴上了一张精神契约,但他又没有任何实际作用,那踏入婚姻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我对它没有任何向往与期待。” 许乘月望着她静了片刻,看样子是在回忆什么,然后起身在一旁的木质橱柜里取了什么东西出来。 是一本保存完好,但有些年代感的老式相册。 许乘月把姜绾旁边的衣服移开,坐到她身旁,相册放到两个人腿上,被一页一页的翻开。 这个相册姜绾有印象,照片主角先是只有两个人,姜昱丰和许乘月。 往后翻个大半本,才开始有了姜绾的影子,她出生了,每个重要阶段都会被记录留念。 这本相册姜绾小时候看过很多次,里边很多照片还是她亲手放进去的。 只是后来,许乘月进了江家,这相册自然就不方便拿出来了。 许乘月翻开,指了好几张照片给她看。 “这是在校园里,那时候你爸爸追我追的全校皆知,一次活动上,非要让人家摄影师开个小灶。” “也不知道你爸爸从哪里借的西装,非说跟我的礼服是情侣款,有名的才子耍起无赖也是一套套的。” 她笑着翻了一页。 “这张,是他跟我表白那天。” “你爸爸是个很浪漫的人,那时候不知道听谁说的,初雪时表白有上天的祝福,结果我看完他的情书,落了一身的雪花。” “我当时还没答应他呢,他就说我的回应就是跟他共白头。” 这些照片姜绾都见过,但是每张背后的故事,她还是第一次听。 姜绾更没想到,率先不爱的许乘月,竟然可以将这些事记得如此清楚。 而且,照片里的人在笑,讲故事的人,也在笑。 许乘月又说:“绾绾,婚姻,是复杂的,或许人跟人贪恋的东西各有不同。” “但它又是很简单的,因为它就是当下的心之所向。” “或许你现在对婚姻的回避态度,是受了我跟你爸爸分开的影响,为此妈妈也代表你爸爸,跟你说声对不起,是我们让你对爱情对婚姻缺少了安全感。” “但妈妈告诉你,妈妈从来没有后悔过和你爸爸在一起,更没有后悔过跟你爸爸结婚。” “可以这样说,即使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依旧会在初雪那天答应你爸爸的告白,依旧会挽着他的胳膊踏进这扬婚姻的殿堂里。” “因为当下的我,是快乐的,是幸福的,我坚信我当时选择的人就是与我相爱与我相敬之人。” “所以绾绾,不要想那么多,跟着你的心走就好。” “而且妈妈永远都是你坚强的后盾,所以我的宝贝女儿,什么都不要怕。” 说到这,许乘月思考一瞬,大抵是又想起别的,语气顿了片刻,又补了一句:“当然,前提是,这个人他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