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六零:资本亲妈要下乡,军爹抢亲我给钱》 第四十八章 他们是一对儿 其实老百姓对于没有结婚的男人和女人,都还是挺宽容的。 尤其是冉奋进和姚艳琴俩人。 都知道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俩人在一起,也没有什么特别,顺理成章的事情。 就算是俩人婚前在一起,似乎大家也能宽容。 姚艳琴的妈虽然丢了面子,好在她似乎也认准了冉奋进这个女婿。 进了屋子,就把俩人给拍醒…… “别睡了,醒醒,醒醒……” 楚亭晚神色淡淡的来到外面,跟来看热闹的人聊天,尤其是姚二狗的妈,八卦是最多的。 “我跟你讲,冉奋进小时候学习并不好,好的是艳琴,考试的时候,他都是抄艳琴的,就连考大学,都是抄的。” 楚亭晚恍然大悟,也难怪,冉奋进看上去不很聪明的样子,怎么就考上沪上的大学呢,原来是有姚艳琴这个外挂。 “那他们俩结婚,不是早晚的事么,这俩人也太心急了。” 楚亭晚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发给周围的人,边嗑边听。 “是的呢,艳琴脾气不好,奋进长得好,小时候喜欢他的女娃,被艳琴打了个遍。大家都知道,奋进肯定跟艳琴结婚的。” 原来如此,也难怪信里说楚亭晚非要嫁给冉奋进,俩人一辈子不幸福,人家冉奋进心里早就有人了。 也难怪最后冉奋进出轨,都是姚艳琴。 原来,楚亭晚才是第三者。 这一次,她把冉奋进还给她…… “不过,也幸亏你从冉家搬出来了,我们听说冉行长准备让奋进娶你呢?” 看吧,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楚亭晚从前竟然都没看出来。 忙摆手:“不不不,现在是婚姻自由,不能包办婚姻,我祝福奋进跟艳琴,他们俩才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 病床房里,姚艳琴她妈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 “艳琴,艳琴,醒醒……” “楚同志,楚同志快来看看,我闺女咋了?” 楚亭晚心里‘咯噔’一下:“不该呀,煤气中毒,通风就行了,咋还严重了呢?” 大伯娘提醒她:“你是大姑娘,自然不明白,肯定是他们太激动,吸的煤气太多了呗……” 周围响起一片嗤笑声。 楚亭晚一脸茫然的样子:“是这样吗?” 村里人笑她:“你是大闺女,当然不懂,等你结婚了,就明白了。” 楚亭晚哪里是不懂,好歹她也是学医的,故意这么问,就是让村民多看一会儿笑话。 热闹看完了,她就把人赶回去了。 “行了,行了,都别看热闹了,屋子里煤气大,通通风,他们就好了,我去弄个湿毛巾……” 楚亭晚拧了个湿毛巾,凉凉的,给姚艳琴脸上擦了擦,跟姚艳琴的妈一起把她的衣服穿上。 等她快醒的时候,姚艳琴的妈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不要脸的东西,快点醒来,回家吧。” 旁边帮忙的姚艳琴的大伯娘,忙拦住她。 “哎呀,早晚的事,孩子们着急,你也不能打她呀,艳琴的心思你又不是不懂,好了好了,咱们回去,等着冉家来提亲吧。” 这边俩人把姚艳琴给架起来,往家走。 等出来门,姚艳琴的神志慢慢就醒了过来。 嘴里还念叨着:“奋进,我真的喜欢你……” 气得姚艳琴他妈恨不得再给她一耳光:“没出息,一颗心掉男人身上,就会被欺负一辈子。” 姚艳琴她大伯娘笑笑:“人家奋进心里有她,你就放心吧。” 这边有人也给冉奋进的衣服穿上,方秀儿和姚村长都赶来了。 看到眼前的一幕,虽然都气得不行,但也没办法,姚村长黑着脸对方秀儿说:“明天你就去找老冉,给我们家提亲……” 方秀儿也只能答应:“好。” 这边冉奋进走了两步就醒来了,揉揉脖子,似乎都肿了,再看看周围看热闹的人,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 “妈,你咋来了?” 方秀儿把他的衣服扔给他:“赶紧穿衣服回家,别在这里丢人。” 冉奋进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依旧在卫生所,再看一眼人群里的楚亭晚,眸子沉了沉。 “我怎么会在这里?” 方秀儿气的磨牙:“你还好意思问,趁着卫生所没人,你跟艳琴办的好事,幸亏楚卫生员回来的早,大家发现的早,要不然,你们俩都被煤气熏死了。” 冉奋进头疼欲裂,揉了揉太阳穴,赶紧把衣服给穿好了。 卫生所看热闹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冉奋进也跟着方秀儿离开。 方秀儿也很生气,但是更多的是窃喜,原本姚艳琴年纪才十七还不到结婚的年纪,姚村长也不放人。 现在俩人生米煮成了熟饭,看姚村长还不得催他们结婚。 “明天跟我去城里找一下你爸,再买点东西,挑个好日子去村长家提亲……” 冉奋进刚准备离开,听到‘提亲’两个字,愣了一下。 “去村长家提亲?” 方秀儿一巴掌打在他的背上:“你都把人家那样了,整个村子人都知道了,咋地,你还不想认……” 冉奋进猛地扭头瞅了一眼站在阴影里的楚亭晚。 瞬间明白过来,他们的计划没有执行,而是被楚亭晚弄岔劈了。 原本计划姚二狗侵犯楚亭晚,他来个英雄救美,顺势以此来威胁楚亭晚。 可是他一进卫生所就被人打晕了。 接下来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现在听他妈这么说,他也能猜到,打晕他的那个人,定然把姚艳琴也弄晕了,还把俩人放在一起,被村子里人故意看到。 所以他妈说他们俩生米煮成熟饭,要跟他结婚的人是姚艳琴。 不行,冉奋进不想娶姚艳琴,他要娶的人是楚亭晚。 晕倒之后,他做了一个梦。 他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只有楚亭晚才能给她。 虽然楚亭晚把银行存款给捐了,但她手里还有很多楚家的钱,其中还有一箱黄金,被他父亲看守着。 梦里,他父亲生前都没给过他,临死的时候,才告诉他藏黄金的位置。 也不是告诉他的,而是告诉了楚亭晚。 楚亭晚找到后,都交给了他。 因为那时他们是夫妻,如果他不跟楚亭晚结婚,楚亭晚把黄金找到了,就会给她的男人,而不是他了。 除了钱,除了那些不怎么值钱的资料,那些黄金还有贵重的首饰,他一定要得到。 “我不想跟姚艳琴结婚,我要娶的人是楚亭晚……” 第四十九章 被赶出家门 方秀儿听到儿子的话,都气疯了。 左右看了看,幸亏回家的路上,只有他们母子二人。 “你疯了,胡说什么呢?你不喜欢艳琴,还跟她滚床单,你这不是祸祸人家姑娘么。” 冉奋进一想到梦里,他看到一箱金光发亮的黄金,心里都痒的慌。 虽然藏黄金的位置只有他爸知道,可他爸不告诉他呀。 梦里,他爸逼着他跟楚亭晚结婚,他是不同意的。 等到那笔黄金放到他面前,他才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他的父亲这么做,既保全了他重信义的名声,又能让他把这笔钱拥为己有,简直不要太好。 但是,现在楚亭晚从他家里搬出来之后,似乎对他就没了感情,越发冷淡了。 不对啊,楚亭晚最爱的人是他,为了他,她愿意吃苦受罪,愿意把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他。 到底哪里变了? “我没有跟艳琴滚床单,我们是清白的,最多也是亲亲嘴,摸摸手,我要娶的人是楚亭晚,我爸不是一直想让我娶她,我答应了。” 方秀儿都愣住了,摸了摸冉奋进的额头。 “不发烧啊,说什么胡话,你爸是提议让你娶楚亭晚,那是为了保护她,怕她一个资本家的女儿在村子里吃亏,可她现在有了好名声,不用咱们保护她了,你爸就没再说啥。” 冉奋进揉了揉眉心,梦中的记忆和现实的记忆交叉,让他头痛欲裂。 “那我也不能现在就娶艳琴啊,她还小,不满十八,我也不满二十,咋结婚啊。” 方秀儿松了口气:“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改改你们的年龄就行了,只要你答应,这件事就交给妈去办了。” 冉奋进揉揉太阳穴,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看来只说服家长是不管用的,他还得去找姚艳琴拿主意。 冉奋进和姚艳琴的事情,并不没有闹什么风波,毕竟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再说两家都要成亲家了,也没什么流言蜚语了。 楚亭晚也没指望他们闹出什么幺蛾子。 只要俩人的事能成,不来祸祸她,她已经知足了。 到了苏梦离开的第五天,傍晚的时候,苏梦回来了。 楚亭晚刚从外面回来,在路上就碰到苏梦了,看到眼前的一切,她都惊呆了。 她的自行车上,前面拴了个竹编的椅子,坐了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后面坐了个十四五岁的大姑娘,关键是苏梦的背上,还背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两个车把上拎着两个大包袱,后面小姑娘怀里还抱着一个大包袱,小小的自行车竟然能带着这么多东西,也真的是被用到了极致。 看到楚亭晚,苏梦准备下车,刚把脚支着地,车子就往一边倒去。 楚亭晚赶紧把她给扶住:“你别动,我把她们抱下来……” 大的自己能从车上下来,楚亭晚把前面小的给抱下来。 再看苏梦,要哭不哭的样子,楚亭晚接过自行车。 “回家吧,外面冷,咱们屋子里说话。” 苏梦硬生生想把泪水给憋回去,可她毕竟也只是十七岁的孩子,一扭头,大颗大颗的眼泪决堤似的滚落。 回到卫生所,楚亭晚先把煤火捅开,让把炉上坐的水给烧开。 接着赶紧倒了两杯热水,递给苏梦的两个妹妹。 “路上冷吧,先喝口热水暖暖,饿不饿,我给你们下点面条吧。” 苏梦吸吸鼻子,从卫生所找到自己屋里的钥匙,打开门,屋子里一股子凉气。 刚准备喊妹妹帮忙收拾屋子,背上的娃娃哭了。 苏梦赶紧把背上的包袱给解开,楚亭晚才发现,这孩子像是个毛猴一样,身上红彤彤的,还有点脏兮兮的,头发上的胎屎都没洗掉。 “这,这该不会就是你妈妈刚生出来的孩子吧……” 就算是苏梦的妈妈去世了,她爸爸呢?她家里其他人呢,怎么就让她一个小姑娘,把刚出生的孩子给带过来了呢? 苏梦刚憋回去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晚晚,我和妹妹们都被奶奶赶出来了,我,我已经没有家了……” 楚亭晚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再看看苏梦的三个妹妹,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不是你家里人重男轻女,才把你们给赶出来的?” 苏梦哭的不能自已,抱着怀里的小娃娃,哭的快厥过去了。 小娃娃更是哭的声音大,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嚎。 楚亭晚知道在农村里,这些事情很常见,可一下子把这么多孩子交给才十七的苏梦,也太残忍了些。 “你先别哭,我看孩子饿了。冉三婶的儿媳妇儿才生过孩子,听说有奶了,你先把孩子抱过去,吃两口奶再说。” 苏梦发泄完,总算是回过神来,知道自己不能垮,垮了俩妹妹咋办? 随点点头:“好,招娣,盼娣,你们两个收拾把那张床收拾出来,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楚亭晚叹口气:“没事,你去吧,我来弄。” 苏梦抱着妹妹去村子里借奶吃,楚亭晚带着苏梦的两个妹妹收拾屋子。 好在她屋子里从前是学生宿舍,两张上下铺,苏梦的那张没有动,楚亭晚就把对面的那个上下铺给腾出来。 等她往床上铺褥子的时候,才发现被褥不够。 懂事的招娣就说:“没关系,天冷,我跟妹妹挤一挤就行。” 即便如此,也只有一张破被褥,一床薄被子。 楚亭晚就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一床。 自从她盖着未来女儿的蚕丝被,就觉得自己的棉被太重。 初冬的时候,把被子拆成两个,就多出来一个。 楚亭晚帮着她们把床铺弄好,这边的热水也好了,她拿出挂面给她们下了个面条,又窝了四个鸡蛋,再在炉子上烤了几个红薯。 又帮着苏梦把她屋子里的煤炉给弄着,屋子里总算是有了暖和的气息。 等她这边做好,苏梦抱着孩子也回来了。 吃饱的孩子,睡得很安稳,把孩子放床上。 苏梦端起面条,狼吞虎咽的一口气吃完,楚亭晚才心疼的问道:“你几天没吃饭了,慢点吃,别噎着,不够再下。” 苏梦哭了两回,心情总算是平静下来。 “晚晚,我们被奶奶赶出来了,从今往后,我带着妹妹们过,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把她们养大……” 第五十章 重男轻女的一家人 夜深了,苏梦和楚亭晚谁也没睡着。 俩人守着一个炉子,炉子上熬的小米粥,要熬出油来,才能给不满月的娃娃喝那点能消化的小米油。 苏梦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诉说着自己的苦闷。 家家有本难念,比起从小生活在金窝里的楚亭晚,苏梦简直是苦水里泡大的。 她爷奶重男轻女,苏梦是家里的老大,小时候也没享过什么福,自打她懂事以来,都被奶奶逼着干各种活。 而在她的记忆中,母亲不是在生孩子,就是在怀孕的路上。 “我妈嫁给我爸十来年,每年都怀孕,每年都生孩子,但是,能成的,还活下来的就剩我们几个了。” 这个时候家家条件都不是那么好,苏梦的父亲在铁路上,还能吃饱饭,即便如此,她的妈妈也总是流产。 自从生了苏梦后,月子里没恢复好,连续流了两个孩子。 苏梦的外婆看不下去了,就把她妈妈给接回娘家,养了半年,等身子好不容易恢复了,谁知又生了丫头片子。 便是老二苏招娣,楚亭晚扭头瞅了一眼,正在灯下补袜子的十四五的姑娘,瘦的皮包骨头,却已经有了娴熟的干活能力。 她们吃完饭,还是她提议熬个小米粥,留着给娃娃半夜喝,娃娃生出来才几天,几乎是两三个小时都要喂一次。 总不能大半夜去敲人家门,要奶吃吧。 “生下招娣,我奶的脸色就不好看了,非得搬到我家里来,自从来到我家,家里就开始不安宁了。” “后来,我妈又怀孕了,谁知道这次生出来又是个女娃,我奶就把她悄悄送人了,还骗我妈说孩子死了。” “那年也是这么大的雪夜,我已经七岁了,刚放学回家,就看到家门口有个人鬼鬼祟祟的,抱着一个孩子往外走,等我回到家,听到我奶的话,才知道,那是个妹妹被我奶送人了。” 苏梦的妈妈很伤心,但她没有埋怨奶奶把刚生下来的妹妹送人,而是埋怨自己为什么生不下一个带把儿的。 接下来懂事的苏梦,一边护着招娣,不让奶奶再把她给送走,一边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妈妈的情绪,她感觉她妈妈情绪不太好,动不动就打她们……从前的妈妈可不是这样的。 楚亭晚听到这里,吸了口凉气。 “生男生女也不是你妈妈决定的,是由你爸爸的染色体决定,你爸爸要是喜欢抽烟喝酒的话,就很难生出儿子。” 苏梦大为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楚亭晚。 “你怎么知道?我爸爸就是又吸烟又喝酒,喝完酒就喜欢打人……” 楚亭晚起身从自己的医学书里翻找到一本,找出来,给苏梦看。 苏梦看完,泪流满面:“原来是这样,其实这一切根本不是我妈妈的错,对吗?” 楚亭晚没想到这么浅显的道理,苏梦竟然不知道。 “当然,怎么会是你妈妈的错,女性是不决定性别的,决定孩子性别的是男性,那些身体好,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不良嗜好的男人,总是能生出儿子……” 就好比冉家,冉国庆身体好,就生了俩儿子,这种例子在身边比比皆是,只是大家知识盲区,没注意罢了。 苏梦抹了一把眼泪,长长的叹口气。 “我妈又生出来一个妹妹,又被我奶奶送人了,这次我没看到,后来盼娣出生,我奶奶还准备送人,被我赶来的外婆给拦下了,盼娣是跟我外婆一起长大的,直到我外婆前年去世,才被我舅舅送回来。” 盼娣被送回来之后,苏梦更是看的紧,又叮嘱招娣也看着妹妹,好景不长,学校里要学生们上山下乡,苏家没有别人,只有苏梦,好在去的地方不远,就在冉家庄。 但是,奶奶却不愿意养活盼娣,得知苏梦下乡后可以赚工分,就不停的找她要钱,要粮票。 苏梦的那点工分,连养活自己都不够,哪有钱给奶奶。 但苏梦怕奶奶把盼娣送走,咬着牙,从牙缝里省出些钱给奶奶,只盼着奶奶善待盼娣,不把她给送走。 谁知去年,苏梦的妈妈再次怀孕。 “那天他们捎信儿来说我妈妈要生了,我隐隐感觉就不太好,一路上骑得飞快,更是祈祷我妈妈这次一举得男,能在家里扬眉吐气。” “更盼着我妈妈生完这一胎,别在生了,再生她的身子就真的垮了,而我外婆去世后,我的妈妈再也没有妈妈疼她了……” 楚亭晚也抹了一把泪水,她的外祖母去世的早,虽然没有这种感觉,但是想到妈妈,她也想他们,想爸爸,想妈妈,想哥哥们…… “你妈妈是难产死的吗?有没有送医院呢?说不定能救回来……” 苏梦抿着的嘴,在颤抖,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头枕在胳膊上,泪水把袖子都打湿了。 “不是,是撞死的……” 楚亭晚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是因为生出来的还是女孩儿?” 苏梦点点头,趴在胳膊上‘呜呜’的哭。 楚亭晚扭头看了一眼睡的正香的娃娃,她什么都不懂,生她的人也没跟她商量,问她愿不愿意生下来,就这么被遗弃了。 真是可怜。 不经意瞅向苏招娣,她虽然在缝衣服,泪水却一滴滴的落在手腕上。 正是因为又生了个女娃,苏梦的妈妈再也受不住,撞墙自杀了。 没有了妈妈的庇佑,苏梦的爸爸也嫌弃她们都是女孩儿,等她们参加完母亲的葬礼后,就把她们给赶出来了。 她们手里的包袱,就是她们的全部。 楚亭晚觉得苏梦养活自己都犯愁,再养活仨妹妹,日子咋过呀,尤其那个刚出生没几天的。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拍了拍苏梦的背。 “没关系,日子总会慢慢变好的,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帮你一起照顾她们……” 苏梦慢慢抬起头,看着眼前相处了不到半个月的楚亭晚,一个资本家大小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咋能麻烦她。 但她是很感激她及时递过来的温暖。 “谢谢你……” ‘哇’娃娃哭了,苏梦赶紧起身,掀开襁褓,娃娃又尿了,她已经没有尿垫能用了,而且生下来之后也没有洗澡,身上说出来什么味道。 这个娃娃连她都有点嫌弃,楚亭晚这么爱干净的人,怎么好意思麻烦她。 第五十一章 给她们起一个好名字 谁知,这边她刚把娃娃的尿垫给抽出来,就看到楚亭晚已经把米油给盛出来了。 又见她找来一个盆,里面加了热水。 “咱们把她给洗干净,再喂她吃点东西吧,我听说这么小的娃,得喝专门的奶粉,还要奶瓶,明天我就去供销社去买,你放心,总能把她给养大的。” 楚亭晚为了给娃娃洗澡,又去找个指甲刀,把自己的指甲给剪了,还找到一个柔软的秋衣和秋裤。 全都剪了,给娃娃当尿布,又拿出一个红色的小毛毯。 “用这个包她,你们那个拆洗拆洗再用吧。” 楚亭晚好歹学过医,刚出生的孩子很柔软,苏梦都不敢太用力抱,她捏着后脖子就把娃娃摁水里了。 吓的苏梦惊呼一声,待看到盆也没有多大,楚亭晚还托着娃娃的头,看似战战兢兢其实很娴熟的给娃洗着澡,提着一口气不敢松。 “你……这……” 谁知把娃娃往水里一放,她竟然不哭了,感觉到温暖的水温,她睁大眼睛紧紧的盯着楚亭晚,像是看自己妈妈一样。 “没事,这水温不烫,孩子们都喜欢水,也不会担心被呛着,毕竟她在娘胎里都是羊水,现在等于回到熟悉的环境,她不害怕,就不哭了。” “还是学医的懂得多。”苏梦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 那边招娣也被吓一跳,看到娃娃没哭,又听楚亭晚说的有条有理,也松了口气,手巧的她,迅速把楚亭晚刚刚给的秋衣,改成小孩子的包裹。 终于把娃娃给洗干净了,楚亭晚和苏梦一起,为了给她洗吧干净,换了三回水。 娃娃也是可怜,从娘胎里生出来,就没怎么弄干净,身上还有胎膜,脑袋上还有胎屎,好在头发稀疏,多泡泡水就洗干净了。 楚亭晚把她洗干净后,用毛巾擦干净,放苏梦怀里,拿出碘酒在还没有掉的肚脐眼上擦碘伏,收拾干净,再抱怀里,竟然发现这个小娃娃眼睛大大的,漂亮的很。 “真好看,比我见过的其他婴儿都好看,眼睛这么大,还是双眼皮……” 苏梦也逗弄着妹妹,把手放在她嘴边,大概是饿了,着急找吃的:“好乖……” 只是没有奶水,小米油能喂刚出生的孩子,也没奶瓶啥的,只能用勺子一点点的喂。 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得吃多少。 楚亭晚就翻出医书,一边读一边指点苏梦,两个十七岁的女子,自己还是孩子就得承担喂养孩子的使命。 吃饱喝足,娃娃也舒服了,自然就睡着了。 楚亭晚看看手腕上的表,已经十二点多了,因为要照顾小娃娃,俩人都没困意。 “苏梦,给你妹妹起个名字吧,你的名字这么好听,给她也起个更好听的。” 苏梦抱着妹妹苦笑:“其实我不叫苏梦,我大名叫苏梦弟,来到这里之后,我就把那个弟给去掉了。” 原来如此,梦弟,招娣,盼娣,这家人是真的想要个儿子啊。 楚亭晚大手一挥:“那不管了,反正你也不要回去了,干脆自己另立个户口本,自己单过,既然自己单过了,就给妹妹们都改一个好听的名字。” 苏梦也深深吸了口气:“对,我们自己过,要用自己的名字,晚晚,你名字就挺好听的,就帮我们改个名字吧。” 楚亭晚的名字是她母亲起的,来自“犹望君归同一醉,篮舁早晚入槐亭”,非常的有诗意。 苏梦的名字就不改了,把弟去掉就挺好听的。 楚亭晚念着:“苏招娣,就改成昭昭吧,苏昭昭。昭昭有明亮,清晰之意。” 说完,她瞅了招娣一眼,招娣是个不善言辞,腼腆的孩子,听到自己的名字,很是开心,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对着楚亭晚猛点头,唇角含笑,显然很认同这个名字。 苏梦又问:“盼娣呢?叫苏盼盼?” 楚亭晚一听眼睛也亮了:“可以,盼盼,盼望春天,盼望将来咱们都过的幸福,就叫盼盼。” 盼娣年纪小,早就睡着了,大家也没有打扰她。 苏梦又瞅了一眼怀里的孩子:“那她呢?” 楚亭晚想了想说:“这个孩子是你救回来的,咱们都护着她,只愿她这辈子开心快乐,就叫苏悦悦吧,喜悦的悦。” 苏梦把脸贴到妹妹脸上,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悦悦,你有自己的名字了。” “妈妈,我们都有自己的名字了,以后我带着妹妹们一定要好好生活,你在天之灵可一定要保佑我们啊。” 夜深了,楚亭晚把熬好的米油倒保温桶里,放苏梦床前的桌上,婴儿胃像樱桃那么大,要两个小时喂一次,方便她拿。 接着把煤火封一下,水壶坐上面,把窗户开一条小缝,收拾好,便回隔壁自己卫生所里了。 她的煤炉已经封好了,屋子里不太冷,简单洗漱一番,用热水泡了个脚,往有电热毯的被窝里一钻,舒服的直叹气。 要不是电热毯是未来才有的东西,她不方便跟人共享秘密,只怕电热毯也能给娃娃用。 到了第三天,胡医生终于回来了,给楚亭晚放了一天假。 楚亭晚马不停蹄的来到褚良家。 先给未来的女儿写了封信,诉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又写了好朋友苏梦的要求,同时问她那边有没有婴儿的物品,能不能给她买一些。 冯妈知道苏梦的事情后,也很唏嘘,找来一些旧衣服,给娃娃做了一套连体棉衣,柔软舒服。 ****** 冉然脑海中对苏梦的记忆并不多,印象中,她似乎经常不在家,但是苏梦对她是真的亲,而且言语中,让儿子褚玉安来照顾冉然,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三个人吃了一顿饭,苏梦要走了,突然就从包里拿出一张卡。 褚玉安要接,却被苏梦给躲了:“你手伸那么长做什么?这是给然然的。” 说着就往冉然手里塞:“来,拿着,乔迁新居,阿姨也没什么准备,这些钱就当给你的贺礼了。” “玉安就住你对面,平时有事就喊他帮忙,你不会做饭,就让他做给你吃。” 冉然茫然的接过卡,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傻傻的笑着,听她的安排。 苏梦简直是事无巨细:“对了,他那个房间里有钟点工,每周来两回,帮他收拾屋子,我再给她加点钱,让她把你的房间也顺便收拾了,你们上班都忙,房子又大,顾不上。” “钟点工的钱我这边付,你就不用操心了,原本是想给你们请保姆的,你们年轻人,都要注重自己的隐私,我就不讨嫌了。” 第五十二章 妈妈的情敌 苏梦事无巨细的给她安排好了,吃完饭就走了。 等她走了有一会儿了,冉然拿着手里的银行卡,像是做梦一样。 从小到大,对她最好的人就是妈妈。 除了妈妈,几乎没别人了。 但是,自从她发现冰箱能通妈妈那个年代后,似乎改变了很多。 先是出现一个银行总裁的舅舅,现在又出现一个把她当亲闺女的阿姨,身边还有一个帅气的医生哥哥。 这些人像是红包一样,一个个蹦出来,给她惊喜。 拿出手机,打开银行APP,绑定银行卡后,冉然整个人都惊呆了。 “一百万?褚玉安,你确定这是你妈妈给我乔迁的红包,这,这……”这也太大了吧。 谁知褚玉安不以为然:“咋的,还嫌少啊,知足吧,在我妈心里,对你比对我这个亲儿子都上心……” 冉然有些茫然,可是一想到苏梦会跟褚良结婚,生下褚玉安,脑海中警铃大阵。 不对,要是苏梦嫁的人是褚良,那她妈妈嫁给谁? 难不成还是冉奋进…… 不要啊!! 等褚玉安收拾完厨房,离开,冉然迫不及待的就给妈妈写信。 “妈妈,不知道你身边有没有一个叫苏梦的好朋友,你可千万别真的把她当成朋友,她是你的情敌,抢你的男人的那种……” 等她把信放冰箱,不到十分钟,竟然收到妈妈的来信了。 “见信如唔,我有一个好朋友叫苏梦,她是个很善良很好的女孩儿,但是现在有些难处,她的妹妹才出生就没有妈妈了,你能帮我买些婴儿的用品吗?” 果真是有。 看来历史的进程会随着那边的改变,而改变。 从前,妈妈这个时候已经嫁给冉奋进了,日子过的很委屈,但是这是妈妈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 现在,妈妈知道了冉奋进的阴谋,没有再重复从前的老路,一切都变了,还增加了新的人物。 好吧,无论如何,希望妈妈能够注意身边的人,但该帮忙的还是要帮忙的。 第二天,冉然就去了母婴店,婴儿的衣服买了四五套,单的,厚的,还有婴儿包被,奶瓶,奶粉。 考虑到那边妈妈和苏梦两个都是十七岁的孩子,自己都没生过孩子,怎么养孩子,冉然还贴心的买了一本育儿指南。 苏梦的妹妹,冉然心里有芥蒂,也没买太多,只买了三个月的,孩子长的快,穿不完就浪费了,而且每次送一点,能让苏梦一直惦记着妈妈的恩情。 等冉然从商场大包小包的出来,忽然,就被一个尖锐的声音给喊住了。 “冉然,你给我站住。” 冉然扭头,就看到姚艳琴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钻了出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恨不得吃了她。 “冉然你这个小贱人,跑这么远来上班,你连你亲爸都不管了,你爸白养你这么大,白生你了,赶紧跟我回去,跟你爸道歉,说不定你爸还能原谅你这个不孝女……” 冉然都惊呆了,姚艳琴不愧是冉家庄的母老虎,一张嘴就颠倒黑白,把她骂的体无完肤,性子但凡若一点,被骂哭都有可能。 “你谁呀你,我不认识你,给我滚开。”冉然也不是个善茬儿,脾气小的时候就养成了。 她妈妈性子软弱,但凡她不护着妈妈一点,早就被冉家那个老虔婆给吃了。 姚艳琴上前一把抓住了冉然的手腕:“装不认识?好好好,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把你给抓了,再把你爸喊来,看你认识不认识……” 冉然冷哼一声:“报,赶紧报警,谁不报谁是孙子。” 姚艳琴报警也没有理由,她只是偶然碰到冉然,抓住她不放,想要逼她要钱的。 打电话给了冉奋进:“我找到冉然了,你快来吧。” 这边挂了电话,姚艳琴就冲着众人大喊:“大家都来看看吧,就是这个女人,不孝顺,她爸七十多了,也不养活他,不管他,法院都判她养了,也不管,哎哟,这可咋办呀。” 姚艳琴也七十多了,没想到力气还挺大,拽着冉然的胳膊,冉然竟然挣扎不掉。 就在此时,忽然,一双有力的手一把把她们给扯开了。 “姚艳琴,你别在这里装疯卖傻,倚老卖老,就算冉奋进是孩子她爹,她也有不赡养的理由,你问问冉奋进,小时候他管过孩子吗?养过她一天吗?给过她一分钱吗?” “就这还给孩子要赡养费,哪来的脸,倒是你,你跟那个贱男人生的孩子咋不养他呢?死了还是残了,连他爹妈都养不起了,真是个废物……” 冉然扭头一看,苏梦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男的,恭恭敬敬的样子,护在她们周围。 苏梦骂完,身后有个经理模样的人,冲商场保安呵斥。 “都愣着干嘛,还不把她给轰出去,我们商场这么高端,不允许这种没有素质的老太婆进来消费……” 姚艳琴毕竟都七十多了,那些保安还真的不好抓人。 被人一碰就开始吆喝:“谁敢碰我,我讹死他,哎哟,我胳膊疼,腿疼……” 谁知苏梦压根不吃这一套,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在众保安面前晃了晃。 “把她给我送养老院,这些钱我出,只要你进去了,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养老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里面的老人病的病,老了老,有时候即便是老死在里面,警察也不会管,毕竟人到了岁数,要是身边没有家属追究,谁管你死活。 再说,姚艳琴知道她儿子冉浩如果不把欠款还上,被抓起来,再判几年,等他从监狱里出来,她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姚艳琴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土,恶狠狠的骂着苏梦。 “行,你这个老不死的,敢这么对我,你会遭报应的。” 苏梦压根也不怕:“遭报应的是你吧,赶紧去看看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吧,公司破产了,房子也没了,再晚去一会儿,命都保不住了……” 姚艳琴心里一激灵,看着眼前这么多人都护着冉然,她也讨不到半点便宜,骂骂咧咧的走了。 第五十三章 商场董事长 冉然看着姚艳琴屁滚尿流的逃跑,都惊呆了。 苏梦阿姨的战斗力可真强啊。 果然,对付老太婆还得是老年人,这叫魔法打败魔法,老年人最知道老年人的痛处。 赶走姚艳琴,苏梦面对冉然,换了一张慈祥的脸。 “你怎么买这么多婴儿用品,是……怀孕了?” 冉然还没结婚了,那可能怀孕,脸一下子红了。 “不不不,我还没有男朋友,没怀孕,这,这是给我同学的,她刚生完孩子,我去看看她……” 苏梦挑挑眉,慈祥的笑笑:“唉,看来我那个傻儿子,还得抓点紧啊……这么多东西你也不找个人帮忙……” 说着苏梦就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 冉然眼尖的看到苏梦手机里显示的是儿子……赶紧拦住。 “不用,不用给褚医生打,他是医生很忙的,再说这点东西我自己能拿动,我开车来的……” 苏梦看到对方没接,微微叹了口气:“行吧,那我让保安送你过去。” 冉然有些吃惊,商场的保安,和苏梦身后的男男女女看起来都很厉害的样子,不知道这些跟苏梦有什么关系。 保安机灵的接过冉然手里的东西,另一个保安拿到了冉然的车钥匙。 “董事长,我们这就去开车,冉小姐,稍等……” 董事长?冉然扭头瞅了一眼身后占地面积几百亩的大商场,震惊不已。 “苏梦阿姨,你是这个商场的董事?” 谁知苏梦嗔怪的瞪了冉然一眼:“要不是你不愿意管理这一摊,非要去银行,我能这么大年纪还在这里拼命……” “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听话,安安要当医生,你要当银行家,每一个替我和你妈妈着想的,害得我们老太婆也不能休息。” 她非要去银行? 脑海中又出现一些新的信息。 妈妈和苏梦阿姨还真的合作伙伴,创立了连锁商场,酒店,身价几十个亿。 冉然心里越发嘀咕了。 难不成妈妈没有了恋爱脑后,成了事业女强人,连褚良都不要了。 那她又是哪儿来的? 还是嫁给了冉奋进? 不行,她得保护妈妈,不能让妈妈往坑里跳。 冉然回去之后,把这些婴儿用品放冰箱,又写了一封信,再次提醒妈妈,别嫁给冉奋进。 “另,小心苏梦,她会抢你男人……” ****** 楚亭晚一下子收到很多婴儿用品,但是有好多不是这个年代的东西,她也不会用,也不好跟人解释,就放橱柜里了。 只拿了两件小衣服,奶瓶和奶粉回去了。 回到卫生所,也许是快过年了,来的病人都少了。 再看苏梦的屋子,被她们姐妹一收拾,弄的还挺干净。 巧的是,刚回去,村子里大喇叭开始吆喝起来。 “分粮食,分猪肉,分菜了,每个大队都去队长那边领,知青来知青办领。” 快过年了,村领导把村子里养的长毛兔给卖给供销社了,得了一笔钱,每个人都能分到三块多钱。 另外还有五斤面粉,五斤大米,五颗白菜,七颗大萝卜。 再也没有别的了。 楚亭晚和苏梦俩人推着自行车来领物资。 家里昭昭带着盼盼,和小悦悦在家里等着。 冉然给楚亭晚的信上说,奶瓶要给煮一下,消消毒才能用。 楚亭晚就让盼盼在家煮奶瓶,等奶瓶煮好了,把水给倒了,重新接一锅水,抓一把米放进去,再馏四五个窝窝头。 等着熬米汤的功夫,倒出的一茶缸子热水也放温了。 她端起来尝了一口,温温的,才往奶瓶里倒。 按照说明书上的刻度,像悦悦今天才七天的小娃,只给倒三十毫升的水。 三十毫升一平勺奶,苏昭弄了两勺下去,就觉得奶够了。 舍不得再放,就把奶瓶给盖上了。 拿着奶瓶晃了晃,她又尝了一口,觉得差不多,那边小悦悦也不知道是知道,还是咋回事,开始吭哧吭哧的。 苏昭就把奶瓶给苏盼:“给你,喂她吧。” 苏盼年纪也不大,七八岁,看着奶瓶的奶,馋的慌,也尝了一口,感觉不太好喝,就把奶瓶塞小悦悦嘴里了。 小悦悦果然是饿了,奶瓶往嘴里一塞,就开始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那感觉似乎饿了很久像头饿狼一样,力气用的太大,脸都憋红了。 楚亭晚和苏梦终于把东西都搬回来,天都已经黑透了。 苏昭也把饭给做好了。 楚亭晚跟他们一起吃饭,就看到每人碗里只有淅沥沥的几粒米,剩下的都是汤,一人一个黑窝头,桌子上只有一碟咸菜。 再也没有别的吃食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就吃这个?” 楚亭晚知道苏梦的妹妹们过得辛苦,却没想到,如此辛苦。 她叹口气,来到自己房间,从缸里拿出一罐午餐肉,打开,切成片端了过来。 “本来想给你们晚上下饺子呢,既然饭都做好了,咱们加一个这个菜。” 苏昭和苏盼两个真是懂事的孩子,即便楚亭晚切了一盘,她们俩人一个人只夹了一片,便再也不肯夹了。 “吃啊,你们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饭怎么长个子。” 楚亭晚干脆一个人给她们夹好几块,四个人把一盘午餐肉给分了。 苏盼还没有吃过这样的肉,就连苏梦都没见过。 实在是好吃,都舍不得吃了,忍不住问。 “晚晚姐姐,这是什么肉?怎么这么好吃?” “午餐肉,就是拿猪肉做的,过去外国人打仗吃的就是这些。”楚亭晚解释。 打仗的事情离她们并不遥远,她们的爷爷也是老红军,退伍之后分到铁路局,爷爷退休后,就把工作让给了苏梦的父亲。 苏昭一听大吃一惊:“哦,我知道,小时候爷爷说过,他们跟老美打仗,缴获了很多枪,炮,还有很多好吃的,说是铁盒子里的肉……原来就是这样的……” “吃吧,这东西我们家还有,赶紧吃,别让人发现了,要是被人知道了,我就会挨罚的。”楚亭晚让她们别放,快点吃。 苏梦眼神闪了闪:“你家这些不会也是外国进来的吧。” 楚亭晚只是笑笑没说话。 就在此时,冉奋进竟然来了。 “晚晚,在家吗?我今天领了粮食,我怕你不够吃,给你送来了……” 第五十四章 纠缠不清 楚亭晚听着声音就不想出去,她差冉家的那点粮食吗? 苏梦叹了口气劝她:“你还是出去看看吧,他妈毕竟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得罪了他不好,就算是平时不欺负你,也怕她给你小鞋穿。” 有句话说的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冉奋进是个小人,不想搭理他,却也不能得罪他,不然,麻烦事不断。 楚亭晚放下筷子,走了出来。 “你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吧,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再说你家人口那么多,建设和你妹妹都没有工分,只靠你和你妈的,不够吃。” 冉奋进假装憨厚的样子,挠挠头:“怕什么,我爸单位还发了很多福利呢,哦,我知道,你有这些,瞧不上……” 说着,冉奋进又拿出一箱带鱼,放在楚亭晚面前。 “这个你总没见过吧,听说这叫带鱼,裹上面团往锅里炸一下,又好吃,又酥脆。” 楚亭晚什么没吃过,还稀罕这带鱼,冉奋进刚把箱子打开,一股鱼腥味直冲脑门。 “哕……”楚亭晚忍不住差点吐了出来,她从小就不吃带鱼,黄鱼,鲈鱼吃了不少,就算是螃蟹也没少吃,只有这带鱼的味道太冲了。 这下冉奋进尴尬了:“你……对不起,是不是熏着你了……” 楚亭晚心里一惊,可不能让冉奋进看出,她嫌弃他。 “不是,不是,这东西是海里的吧,我都没见过,也没吃过,不知道咋弄,要不,你还是带回去吧,等婶子做好了,你给我尝一两个就行。” 冉奋进还真的以为楚亭晚什么都没见过,信里。 本来他把这一箱带鱼往外拿的时候,就是偷偷的,这可是他爸单位发的福利,最贵的一种了。 粮食不要,带鱼不要,冉奋进最后放这儿一些苹果。 “这个给你尝尝鲜……” 楚亭晚要是再不收,就真的不给冉奋进面子了。 “行,那我就把苹果收下了,谢谢你,也祝你早日和艳琴百年好合。” 冉奋进刚准备离开,脸色变了变,再抬头时那双眼睛变得犀利无比。 “晚晚,说实在话,那天我真的看到姚二狗进卫生所欺负你 ,可是我一进来就晕过了,你知道那天的真相吗?” 楚亭晚当然知道那天的真相,可她不能说啊。 “什么?你记错了吧,那天姚二狗是来看病的,我要给他打针,他不让,然后就跑了。” “实在不知道你来过……” 冉奋进那天被楚亭晚电晕后,又一氧化中毒,再加上那天做的那个梦,似乎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 “是吗?” 是真的吗? 冉奋进又仔细的看了一眼楚亭晚,忽然开口道:“晚晚,那天姚二狗真的没欺负你?” 楚亭晚再次摇摇头,就在她全身心戒备的时候,忽然,冉奋进说:“可他怎么告诉我,你的这上面有颗红痣呢?” 楚亭晚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冉奋进,尽管她要努力装出一副平常的样子,内心却波涛汹涌。 她身上确实有一颗红痣,就锁骨下边,若非私密的人,压根不会看到。 可那天姚二狗是真的没有把她怎么样?姚二狗怎么会知道呢? 不对,冉奋进诈她。 楚亭晚忽然想起信里的话,信里警告她说冉奋进是个卑鄙下作的人,在结婚前,就曾偷看她洗澡,上厕所等龌龊的行为。 那天她给他教训,他醒来后,定然不服气,利用姚二狗诈她也不是不可能。 可此时,她该如何反击? 如果不承认,楚亭晚的锁骨下确实有颗红痣,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可如果承认,冉奋进会咬死她被姚二狗糟蹋。 为难之际,楚亭晚一咬牙,一跺脚,她就不承认,大不了回头把那颗痣给起了。 “你胡说什么?我那里那有什么红痣?什么姚二狗给你说的,姚二狗的屁股上有块胎记差不多……” 楚亭晚气得瞪大了双眼:“冉奋进,你要是心存不良,信不信我这就去找你父亲,再把姚二狗叫上,一起对峙。” 冉奋进只是这么一说,他也不确定楚亭晚身上是不是有颗红痣,因为那些旖旎的事情是出现在梦里。 梦里的事情,怎么能当真。 不过,如果被他证实了,他定然不会放过楚亭晚的。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胡说,你别生气,那我就先走了,等过年的时候,我再来喊你,我爸一定会让你跟我一起过年的。” 楚亭晚把冉奋进给轰走,把门给锁上了,吃了晚饭,她回到自己房间,赶紧把跟冉然的通信,全部都拿出来看一遍。 思来想去,终于有些眉目了。 未来的女儿说楚亭晚会和冉奋进结婚,诉说着她那辈子的悲惨和憋屈。 有时候,她也会做梦梦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像是未来又像是现在。 既然她会梦到上辈子的事情,冉奋进也会梦到便不稀奇。 上辈子她和冉奋进确实是两口子,那他若是从梦里知道她锁骨下的红痣,也不稀奇。 只是楚亭晚怎么都没想到,冉奋进都要跟姚艳琴结婚了,竟然还来缠着他。 明知道自己不是冉奋进的心上人,他还紧追不舍,定然是不是为了她这个人…… 那么就是为了她的钱。 可父亲的存款,还有东西都被她拉走了,难不成,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吗? 楚亭晚知道,这件事从冉奋进这边定然是问不出来的。 她再次给未来女儿写了封信,看看她是不是有些印象? ****** 冉然把婴儿的东西放冰箱之后,发现,有些东西拿走了,有些东西像是纸尿裤,小孩子现代那种棉衣,并没有拿走。 想着那个时候的穿着,冉然从网上又买了两身古早的花棉袄,这总算能符合那个时候的穿着吧。 同时,她收到了妈妈的信。 “见字如晤,我算计了冉奋进,但是他并没有跟姚艳琴结婚,我怀疑,我还有一些东西在冉家没完全拿出来,所以现在冉奋进依然缠着我,想要摆脱他的纠缠,我该怎么做?” 冉然并不知道当年的妈妈,到底有多富有,只是记得妈妈吃了很多苦,好东西都给冉奋进了。 如今想要知道这些,看来也只有亲自去问冉奋进本人了。 怎样才能让冉奋进本人说实话呢? 冉然想到了对面的褚医生,他有没有药? “咚咚咚”冉然敲响了对面褚玉安家的门。 “谁呀?”屋子里竟然传来一声清悦的女生,娇滴滴的,有点嗲,还有点熟悉。 第五十五章 脸皮厚的像城墙 “是我……冉然。” 冉然抱着双臂,冷冷的看着对面褚玉安家的大门。 虽然不确定俩人之间,究竟有没有别的关系,要是褚玉安真的脚踏两只船是个渣男。 她发誓,从此再也不会搭理他。 没想到开门的竟然是褚玉安。 “然然,你来了?” 褚玉安的神色淡淡的,身上还围着围裙,一看就是正在做饭的样子。 “你吃晚饭了吗?我正在做饭,想着等做好了,再喊你,既然来了,一起坐……” 冉然斜睨着眼睛看着他,刚准备问,屋子里的女人是谁。 一个个子矮小的女人竟然从他身后冒出头来。 “然然姐,你来了,一起吃晚饭啊……” 竟然是冉文雅。 冉然毫不留情的骂道:“你这个人的脸皮可真够厚的,不是跟赵子轩勾搭在一起了吗?来找褚玉安做什么?” 冉文雅装着一副委屈又可怜的样子说:“玉安哥哥也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只许你跟他见面,不许我们见面啊……” 冉然冷哼一声:“可以,可以,那我问问赵子轩,他女朋友脚踏两只船,他丢人不丢人……” 冉文雅丝毫不在意,故作可爱的嘟着嘴,转头问褚玉安。 “玉安哥哥,我只是来找你一起吃饭,你也嫌弃我吗?” 一般男生面对如此可爱的女生,都不忍心拒绝,而且冉文雅和冉染,褚玉安还是小时候的朋友。 谁知,褚玉安想都不想,就把冉文雅给推出屋子了。 “冉然吃饭的时候,不喜欢外人在,你来了一个多小时,也该回去了。” 说着话,褚玉安不但把冉文雅拎出来,还把她的鞋子,包,手机,都给扔出来了。 冉文雅还想辩驳什么,就看到褚玉安猛地把冉染往屋子里一拽,门‘咚’的一声关上了。 任凭冉文雅在外面怎么发疯,怎么敲,褚玉安都不开门。 冉然也惊呆了,没想到褚玉安这么干脆利落。 “什么东西糊了?” “我的粥……”褚玉安迅速跑到厨房,他专门给冉然做的红枣当归栗子粥,糊锅了,赶紧搅合一下锅底,三下五除二,饭菜就做好了。 “好了,洗手吃饭吧。” 冉然这才发现,褚玉安的房间跟她差不多,就连装修也是一模一样,只是两个对称的屋子。 她透过猫眼看了一眼门外走廊,冉文雅已经离开了。 气呼呼的冲到卫生间,一边洗手一边埋怨。 “真是的,你怎么能放她进来呢,明知道我从小跟她就不对付,而且,一旦她知道我的住处,他们全家都知道了,我烦死那家人了。” 褚玉安把饭菜都摆在桌子上,递给冉然一双筷子。 “行,那就跟保安说一声,以后不让他们一家进小区。” 这还差不多,冉然看到褚玉安做的饭菜,色香味俱全,等到把肚子吃的溜圆,才忽然想起找他的目的。 “对了,褚玉安,你是医生,有没有那种能让人说真话的药?” 吃完饭,褚玉安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听她这么一说,愣了一下。 “你要这个做什么?” 她能说帮妈妈撬开冉奋进的嘴吗? “这个你别管,反正我有用……” 褚玉安想了想,摇摇头:“要想人说真话,可以是麻醉,也可以是催眠,但具体是胡话还是真话,就不好说了……” 冉然眼珠一转:“只要有用,我自有判断……” 褚玉安挑挑眉:“你打算用谁身上?” 冉然:“冉奋进……” 但凡是冉然的要求,褚玉安似乎都没法拒绝。 恰好冉奋进还在他医院住着,这天晚上,褚玉安趁着冉奋进正在睡觉的时候,往他的点滴里推了一些镇静剂。 等他推完,过了一会儿,拍了拍冉奋进的脸。 “老先生,别睡了,你儿子来找你要钱了,你银行密码是多少?” 冉奋进脑子晕晕沉沉的,似乎在梦里似乎在现实。 “浩浩?浩浩你来了?咋又管我要钱,没有没有……” 褚玉安:这个老头真抠,怪不得冉然不喜欢他。 “浩浩欠了很多钱,再不给他,他就被人打死了……” 冉奋进这才紧张起来:“有钱有钱,密码是你妈妈的生日……” 还怪恩爱的,看来药效差不多了,褚玉安给冉然发了个消息。 五分钟不到,冉然就进来了,原来她一直躲在褚玉安的办公室里。 “怎么样?” 褚玉安点点头:“姚艳琴回家去了,估计回来还需要半个多小时,你快点,我在门口等着你……” 褚玉安说完出去了,留冉然一个人在病房里。 冉然看着眼前讨厌的老男人,杀了他的心都有。 重重的在冉奋进脸上拍了几下,仿佛扇他几巴掌似的,冉奋进醒了,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却发现眼皮上像是挂了砖头,压根都睁不开。 “谁呀,晚晚?……” 冉然嘴角抽搐了一下,又给他一巴掌:“我不是我妈,我问你,你都花了我妈多少钱?你对我妈死缠烂打的,究竟图什么?” 冉奋进闭上眼睛又睡着了,脑子里想着楚亭晚,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你妈有钱……是资本家大小姐,很有钱,珍珠项链,祖母绿,古董,还有……黄金……一箱黄金……” 冉奋进的药劲儿上来了,任凭冉然再怎么晃他,他都醒过来 ,就在冉然以为他是不是死了的时候。 褚玉安突然把门给打开了。 “冉浩来了,快走……” 褚玉安守护的地方是在医院的走廊,能看到住院部大门的地方。 他一直盯着门口,没想到防得了姚艳琴,没有防住冉浩。 虽然他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还是很快出院了。 “哎哎哎,我还没问到具体的情况……”冉然就被褚玉安给拉走了。 医院里三更半夜人不多,就在褚玉安拉着冉染往他办公室跑的时候,迎面冉浩竟然坐着电梯上来了,正好从电梯出来。 褚玉安眼疾手快拉着冉然随便进了一间病房。 这一层楼都是VIP单间,屋子里关着灯,俩人以为没有人,冉然被褚玉安堵在门口,等亲眼看到冉浩走过去,俩人才齐齐的吐出一口气。 谁知就在此时,屋子里的灯亮了。 第五十六章 生病的二舅 “你们在干什么?” 灯亮了,屋子里如同白昼。 厚重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怒气。 冉然好奇的从褚玉安的怀里,探出头来,没想到病床上竟然躺着她的熟人。 “二舅舅……你怎么住院了?” 褚玉安一下子把冉然拽进屋子,堵着门,怀里抱着冉然,等他反应过来,心跳如鼓。 等他看清楚病房后面病人的简历,才懊丧的转过身去。 “二舅……” 冉然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三个舅舅,可奇怪的是,当她见到人之后,一眼便认了出来,并且脑海中的记忆重新浮现。 小时候,妈妈带着她去飞机场接人,便是这位二舅舅。 印象中的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虽然上了年纪也是一位帅气的大叔。 二舅舅回国创业,住了好多年,跟妈妈一起做了很大的生意,他们家买了大房子,还买了小轿车,冉然被舅舅开着轿车送学校,同学们都羡慕不已。 “褚玉安,这到底怎么回事?” 冉然脑子忽然一闪,既然冉奋进不能回答她的问题,舅舅总可以吧。 冉然憨笑着来到二舅舅面前,勤快的给他捶腿。 “二舅,别怪他,是我去看冉奋进的,我们给他下了安眠药,就想知道,当年他究竟花了我妈多少钱……我要一一讨回来……” 二舅舅被冉然问的一脸懵:“冉奋进……有花你妈的钱……吗?” 冉然毅然决然的点头:“有的,有的……” 二舅舅用力回忆了一下过去,仿佛一点都想不起来。 冉然小声的提示:“珍珠项链,祖母绿,银行存款……” 二舅舅皱眉:“那不都在你那里,你妈给你的了么……” “额……”冉然尴尬的笑笑,确实,现在这些东西都在她屋子里安静的躺着,“还有别的吗?比方说黄金,古董什么的……” 二舅舅嘀咕了几句:“黄金么,当年你妈妈给了我不少,难道还是被他拿走了一些……” 冉然看二舅舅也想不起来,很是失望,可是看到二舅舅竟然躺在病房,忍不住心疼起来。 “二舅,你啥病啊,怎么住院了也不说一声,好让我照顾你……” 二舅舅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就是血压高点,也不是非住院不可,是你表哥和玉安,非让我住院……” 此时站在一旁的褚玉安才解释道:“二舅从飞机上下来就感觉头晕,是血压升高了,我们就把他直接拉医院了。” 原来如此,冉然想留下来照顾他,被二舅给撵走了。 “走吧走吧,天黑了,我也要睡了,明天就出院了,明天回家,让你表哥给你做好吃的……” 冉然心里惦记着妈妈,也不强留,回到家,赶紧写信。 冉奋进说的几个首饰,确实都在冉然这里,说明没有被卖,剩下的,冉然也不知道都有什么,就随手写了几样。 古董,黄金,还有别的…… 至于冉奋进脑海中对上一世的记忆,冉然觉得冉奋进既然没有死,算不上重生,顶多是梦境。 既然是梦,就有可能跟现实混淆,让妈妈不要害怕,实在不行就治他。 ****** 楚亭晚接到信的一刹那,想到了父亲确实让大哥换了一箱黄金。 父亲带着一家从国外回来的时候,把国外的资产,除了一栋房子外,都给卖了,带回来的确实有黄金。 回来后,妈妈的首饰,衣服什么的还在,购置了房屋,家私等等,现在父亲研究的文献和资料,她都拿回来了。 母亲的首饰该拿走的拿走,剩下的也有一部分放橱柜里了。 现在还有的,她还没见得,还有黄金。 父亲把黄金不会也托付给冉国庆了吧。 都说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冉国庆究竟有什么人格魅力,让父亲那么的信任,什么都给他。 楚亭晚也不太清楚,父亲走的太急,以为全家能一起走,也没交代太多。 后来,褚良那边只跟二哥联系上一次,再联系就有些困难了。 这个时期的电话局是没办法打国际电话的,除非外面的电话打进来。 但是冉奋进像是苍蝇盯鸡蛋一样,盯着楚亭晚,总让她感觉不舒服。 接了冉奋进的苹果,楚亭晚也没有要,都给苏梦了。 自己的粮食,物资也都够,她领的东西,也都给苏梦了。 “对了,苏梦,明天村里杀猪,说一个人能分一斤肉,明天我有事要去县城,你帮我领吧。” 楚亭晚要去找冉国庆一趟,亲自问问他,父亲到底还留下什么。 这次跟楚亭晚一起去县城的,依旧是褚良。 “那位冉叔叔真的是好人吗?楚伯伯咋把什么贵重的东西都给他了,万一他有私心,岂不是害了你。” 褚良也想不通。 楚亭晚叹口气:“我也不清楚,这波运动已经开展三四年了,我父亲得到消息要把家里资产藏起来的时候,能想到的人估计也不多。” 楚教授的朋友都在国外,他们本就不赞同他回国。 再说冉奋进他们家离沪市这么远,想来是安全的。 褚良也叹口气:“要是那个时候,我们一来西北就跟你们联系,就好了,楚伯伯也不会依赖别人了。” 楚亭晚苦笑:“别这么说,要不是褚叔叔被我们连累,只怕现在在京都都当首长了。” 褚良倒是无所谓:“在这里不也一样,我们之间就不要这么见外了。” 褚良的父亲确实是受了楚家的牵连,好在冯妈在楚家一直是佣人身份,褚良的父亲才没有被降职,而是直接建设大西北军区。 所以楚家没有跟他们联系,也是为了保护他们。 据信上说从前楚家都被关在牛棚里,死后,是褚家人出面把尸体要过来好好安葬的。 而且楚亭晚嫁给冉奋进之后,也是看她过得不错,才一直没有打扰的。 穷苦的日子,虽然穷,虽然苦,冉奋进还是一直在家里安分守己,过了十来年,改革开放后,冉奋进才彻底变成了魔鬼的。 俩人一起来到县城的银行,找到了冉国庆。 冉国庆听说了楚亭晚的来意,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你父亲在我们银行,除了存折,确实还存了一些东西。” “只是按照银行规定,除非他本人,其他人是不能取出来的。” 楚亭晚自然也知道这个规矩,而且上次她来取钱的时候,冉国庆已经把这个规定告诉过她了。 楚亭晚也知道,冉国庆一定有办法把东西取出来的。 “冉叔叔,这个政策我知道,可我现在父母也联系不上,哥哥也联系不上,这些东西总不能一直存在银行,用不上吧。” “还请叔叔帮忙想想办法……” 第五十七章 银行里神秘的信封 谁知这一次,冉国庆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帮帮你吧。” 等楚亭晚拿到楚教授存在银行的一个箱子时,她都有些激动了。 满脑子想的是,要真是黄金,这笔钱她该怎么办? 两万块钱她都留不下,黄金她怎么能留下来。 谁知这些东西并没有真的存银行,而是直接存在冉国庆的办公室里。 冉国庆取出一个带锁的箱子,找出钥匙,打开。 空荡荡的箱子里并没有什么,只有一个厚厚的信封。 信封就是楚教授学校的信封,看着很厚,用胶水封着。 但是外面是楚教授用蜡给封上的。 这是古代的一种很普遍却十分管用的封印技术。 就是把信封上滴上蜡烛,等蜡烛还没有干的时候,摁上自己的手章。 楚教授的手章是秦朝的字体,也有防伪标志,若不是本人,其他人揭开后,很难复原。 楚亭晚拿到这个信封,看了一圈,确实没有人动过。 但是,她可不会当着冉国庆的面拆开。 “就只有这个吗?” 冉国庆憨厚的笑了:“你父亲留在我这里的东西,就只有这个了,其他的,我都给你了。” “你一个小姑娘家,其实拿着这些东西不安全,但是我知道,你对我,对我们家也没有那么信任。” “反正你父亲现在下落不明,回头即便是他回来了,东西在你手里,我至少有个交代。” 楚亭晚脸皮微微一热,看来他也知道自己对他不信任。 不是对冉国庆不信任,是对冉奋进不信任。 若不是那个橱柜,那些来自未来的信,楚亭晚是一心一意信着这一家人的。 可换来了什么? 一家人的惨死,孤苦伶仃,明明有很多资产,都被骗干净。 “那就谢谢冉叔叔了,你放心,等我找到我父亲了,一定会记得您的大恩大德的。” 楚亭晚压根也不否认自己对他的怀疑。 坦坦荡荡的,倒是让冉国庆老脸一红,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 “你来县城还没吃饭呢吧,我们单位食堂有饭,一起吃一点吧,对了,你来县城的事,奋进知道吗?” 楚亭晚起身告辞了。 “不了,谢谢冉叔叔,对了,奋进和艳琴的婚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办理,我还等着喝他们的喜酒呢。” 冉国庆微微一怔:“他们什么时候要结婚?” 楚亭晚抿嘴一笑:“他们俩人早就好上了,冉叔叔不知道吗?前些日子,他们竟然跑到卫生所睡在一张床上……” “事后,方婶子说赶紧去艳琴家提亲呢,他们俩才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以后冉叔叔不要再把我和奋进扯在一起了。” 虽然楚亭晚是用说笑的口吻,提起这件事。 但是冉国庆毕竟活了这么大岁数,有些事一点就明白。 尽管他一直想把儿子和楚亭晚撮合在一起,奈何楚亭晚根本看不上他儿子。 冉国庆起初还以为楚亭晚没有眼光,没想到儿子已经和姚艳琴好了,姚艳琴是姚村长的儿子,他媳妇儿方秀儿倒是很满意。 但只有冉国庆知道,楚亭晚家里多有钱,她才是儿子最好的人选。 事到如今,他也无能为力,面对着楚亭晚的坦然,他的良心和道德不会让他做自私的事情。 冉国庆不自然的干笑两声:“哦,是嘛,嗐,我也半个月没回家了,年纪了,银行太忙,现在的年轻人啊,要什么婚姻自由,管不住了。” 说完,他又扫了一眼楚亭晚身边的褚良。 “这位年轻人是你对象吧。” 褚良心里咯噔一下,竟然有些紧张,屏着呼吸,但听楚亭晚清脆悦耳的声音回答。 “是啊,他叫褚良,是五里沟那边部队的军人,也是我对象。” 说完,楚亭晚柔软的小手,握住了他的。 褚良心里一喜,面对冉国庆也礼貌的说了一声:“冉叔叔好。” 儿子有自己的恋人,楚亭晚有自己的对象,看来自己的心愿不成了。 冉国庆叹息一口气,自家到底没有发财的命。 “冉叔叔,我们还想去逛逛百货大楼,就先走了。” 楚亭晚的事情办完了,拉着褚良的手,欢欢喜喜的出门去了。 冉国庆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想了大半天,才拿起电话,拨了个号。 “喂,彭班长吗?我呀,冉土豆……是,是,嗐,老了,老冉了,有事,有事……” “我想让我儿子当兵,那边现在有什么政策吗?” “好的,好的……” 自己儿子的秉性,自己太清楚了。 好不容易儿子考上了大学,又有了这场运动。 如今儿子又回到了村里,还跟姚艳琴搞在一起。 不是他看不上姚村长一家,他太明白,作为一个男人一辈子窝在村子里是没有太大出息的。 既然儿子在老家这么能搞事情,现在又是非常时期,还是给弄到部队里教育教育吧。 而此刻还在家里算计楚亭晚的冉奋进,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已经被父亲安排好了。 再说楚亭晚和褚良从银行出来后,又去逛了商场,给孩子买了一些这个年代穿的,用的,还给冯妈带了一些零食才回去。 等回到家之后,楚亭晚才拆开那个珍贵的信封。 “这是什么?” 信封里掉出来几张纸,都是繁体字,褚良认得很艰难。 “猫儿胡同三号院,四号院,这是院子的图纸……” 楚亭晚和褚良不认得,没想到冯妈认得。 冯妈跟着楚亭晚的母亲也认识几个字,一看图纸就认出来了。 “这是房契……是你母亲家的,你姥爷给你母亲的陪嫁。” 提起过去的事情,作为陪嫁丫环的冯妈,印象深刻。 战火纷飞的年代,楚亭晚的母亲跟着一家人都去了国外,也带走了不少东西。 楚亭晚的父亲和母亲是在国外结的婚,等国内稳定下来的时候,才回的国。 冯妈也是一直跟着楚亭晚的母亲的。 “全家人都到了国外,很多东西能运走,但是房子啊,地呀,还有很多铺子是带不走的,这些都被老太太保管着,等将来有一天回国的时候,就能凭着地契把房子给要回来。” 楚亭晚的母亲是大户人家,房契地契像是一本书那么厚。 等家里人去世了,也都分了,楚亭晚的母亲出嫁的时候,父母也给了几张房契,金银首饰等。 过去的人讲究十里红妆,那时在国外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一些衣裳,昂贵的首饰,还有两三个房契。 﨔 第五十八章 不知道自家多有钱 好吧,楚亭晚看着这些房契,感觉云里雾里的。 “冯妈,现在是新社会了,这些房契都是旧社会的,还能用吗?” 冯妈叹口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问问吧。” 信封里除了几张在京都的房契,还有在沪上的房契,其中就有楚亭晚家住的那张。 再看房契时间,是六几年的。 “这个房契我知道,是给我大哥买的院子,冯妈,你看,还有我们住的那个院子。” “等将来回去了,拿着这些房契就能把房子要回来,到时候我们都搬进去。” 楚亭晚妈妈的房契是从前的,不知道能不能用,因为在京都,他们家一直也没回去过。 在沪上的房契都是近几年的,虽然被封了,到时候应该会要回来。 褚良看着地契的年代,心里也犯嘀咕。 “这里还有一封信……晚晚,是楚伯伯的。” 确实是楚教授的信,是写给家里人的。 那个时候的楚教授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他还是把资产做了处理。 除了交待存款的事情,冉家地窖里的文献古籍,也交待了,说要好好保存,将来上交给国家。 这些楚亭晚都给找到了。 等到了黄金的时候,楚亭晚紧紧抓住了冯妈的手。 “冯妈,原来我爸爸竟然把黄金藏到了,我们家的祖坟里。” 可是楚亭晚不知道他家祖坟在那儿? 冯妈知道。 “也难怪他会在火车上遇到冉国庆,晚晚,你们老楚家的祖坟就在冉家庄呀……” 冉家庄后面有个山,现在是荒山,但是在山上有一棵松柏树,附近就是楚亭晚家的祖坟。 冯妈回忆道:“我们那个时候刚从国外回来,就跟着你父亲来给老家人上坟,我知道那个位置,修的很大的坟冢,远远看去,并不起眼,但是旁边有一棵松柏树。” “松柏树后面是你爷爷的,再往后就是你祖爷爷的,你们楚家就是这里的,听你父亲说,从前的冉家庄都是你们楚家的地,对了,还有这边的五里沟,那边的几个村子,都是你们老楚家的。” “对了,冉家庄北边的楚家村,就是你们家的族人,只是旁系的,直系的应该都在国外了。” 楚亭晚咂舌,没想到,在从前,她们是真的家大业大,是个豪绅。 冯妈又说:“后来打仗的时候,地都没了,你爷爷去沪上弄了个纺织厂,纺织厂也没了,你们家的人就带着家产去国外了,唉,当时你们家还挺出门,说是什么红色资本家……唉……” 当时家里也是为革命做了很多贡献,但现在又歧视资本家,真的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褚良拍拍楚亭晚的手:“既然知道地方,就别动了,等将来形势好了之后再说。” “至于这些东西,你要是拿不定主意,不妨问问它……” 褚良指了指橱柜,让楚亭晚问问未来的女儿。 毕竟未来的人会把这些东西怎么办? 只有她知道。 楚亭晚点点头,为了保密,她把楚教授写的信给烧了,如此,家产所藏的地方,就只有他们仨个知道了。 至于这些房契和地契,她也写了一封信,问问未来的女儿。 楚亭晚去找冉国庆的事,还是被冉奋进知道了。 在楚亭晚回到卫生所,和苏梦一起分享冯妈做的饺子的时候。 冉家爆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争吵。 而这场争吵,直接加速了冉国庆的死亡。 冉家,冉国庆的单位也放假了,作为行长,他本来也没太大的事情,去了一趟市里,交代了工作,就直接回家了。 回家过年,带了很多物资,单位里发的猪肉,鸡,鱼,鸡蛋,麦乳精,奶粉等等。 国家虽然穷,对他们这些老英雄,可一点都不抠。 本来冉家高高兴兴的过年,谁知,冉国庆的一个消息,让冉奋进很不开心。 “什么?让我去当兵,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当兵?” 不但冉奋进不同意,他妈妈方秀儿也不是很愿意。 冉国庆怒其不争的瞪了冉奋进一眼:“大学没法上,不当兵,你在家闲逛?” 闲来生事,冉国庆太了解自己儿子了。 冉奋进大怒:“那你也不能让我去当兵啊,训练多苦啊,我受不了的。” 方秀儿心疼儿子也替儿子求情:“是啊,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要让奋进去当兵啊,当兵多苦啊。” “现在奋进是大学生,就算大学不上了,回头也是有工作的。” 她一点都不为儿子的前途担心,更何况家里不缺吃不缺穿的,儿子只要留在身边就行。 冉国庆没想到俩人一起反对他,在家中的权威受到挑战,他的脸沉了下来。 “干什么?我说的话不管用了,老子不能管你了,让你去,你就去,省得在家里办丢人的事。” 他一发火,冉奋进不敢说话了,血脉压制还是厉害的。 方秀儿也有些害怕,但是事关冉奋进的终身大事,还是要跟冉国庆说一声的。 “那个,奋进和艳琴的婚事……” “什么婚事不婚事的,他才多大,有没有责任心,大学没上完,还没有工作,就结婚,结屁婚……”冉国庆一下子就把她的话噎回去了。 方秀儿还想争取一下:“可是他们俩……” 他们俩躺一张床上,人尽皆知了。 “而且要让奋进去当兵,姚村长那里不好说……”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忍耐性,冉国庆彻底怒了。 用力把筷子拍桌子上,怒吼:“姚村长,姚村长,多大的官……出了这个村算叼毛,就你整天捧着他,还把儿子的婚事也搭上。” “我让你儿子娶楚亭晚,你这看不上,那看不上,嫌弃她成份不行,你可知道她老子多有钱,那些资产你一辈子都挣不到,自己穷一辈子了,还想让儿子跟你受穷。” 冉国庆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一半儿了。 他就是觊觎楚家的资产,如果儿子听他的话,能把楚亭晚娶回家,就算是他下半辈子浪浪荡荡的,也不会管他了。 因为楚家的钱,足够他花一辈子的。 一家人都被他骂的不敢出声,冉奋进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我没打算跟姚艳琴结婚,我是想娶楚亭晚的,可她现在看不上我了……” 冉国庆眼睛一瞪:“晚了,你想娶她也不答应,人家有对象了……” 﨔 第五十九章 生米煮成渣 冉奋进的话一出,不但冉国庆愣住了,方秀儿也惊呆了。 “你说啥?不娶艳琴了?你……你……你让我怎么跟姚家交待呀……” 说完,方秀儿拍屁股去刷碗去了。 冉国庆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对。 “你就去当两年兵,楚家那丫头还小,等她再大一点,就知道咱们家的好处了。” “其实你看看整个村子,就连村长也不一定能护住她,只有我们家,不但不嫌弃她,还能护住她……” 冉国庆还是想让儿子娶楚亭晚。 冉奋进左思右想,竟然同意了。 不过在去当兵前,他又有了新的打算…… 一家人吃饭,冉军红也是大气不敢出,等吃完饭,又准备悄悄的溜出去报信儿。 谁知这次被冉奋进一把揪住领子了。 “给我滚回来,我是你亲哥,以后你再敢把家里的事情告诉姚艳琴,我就打断你的腿……” 冉军红委屈的撇撇嘴:“艳琴姐对我很好的,还给我糖吃……” 冉奋进在她身上踹了一脚:“你懂个屁,楚亭晚家里有钱,上次要不是你,那两万块就是咱家的,到时候能买多少糖,还能给你买新衣裳,新鞋子。” “都怪你,嘴快的都告诉姚艳琴,害我还得哄她,让楚亭晚跑了,把钱给捐了……” 冉军红都懵了,年纪小,脑子笨,她压根没反应过来。 委屈巴巴的说:“咋怪我呢……” 还是老二冉建设看得清,一把把冉军红扯回她的房间,直接锁上了。 “不怪你怪谁,你想让姚艳琴当你嫂子,还是想让楚亭晚当你嫂子,姚艳琴不过就是村长的闺女,楚亭晚家里可是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爸都说那么清楚了,你咋还那么糊涂。” 冉奋进恨恨的骂了一句:“笨死了。” 冉建设拍拍他哥的肩膀:“没关系,哥,我帮你看着军红,这次,坚决不让她捣乱……” 冉奋进走了,冉建设敲敲她的门:“你就在屋里好好想想吧,想不清楚就别出来,胳膊肘往外拐……” 冉军红大过年的被关屋子里,还是挺憋屈的。 她只是不太明白,明明冉奋进都跟姚艳琴在一起了,为什么还有很多事瞒着她。 冉奋进不想娶姚艳琴,想要娶的人是楚亭晚,并不是冉奋进有多喜欢她,而是她有很多很多钱。 既然父亲都希望他娶楚亭晚,冉奋进今天就打算破釜沉舟了。 从家里出来,外面的雪下的很大。 冉奋进悄悄的来到卫生所,因为马上要过年了,生病的人不算很多。 楚亭晚已经把卫生所的门给关上了,屋子里亮着灯,她并没有在房间里,而是在隔壁的苏梦屋子里。 苏梦家里姊妹多,还有一个刚满月的小妹妹,全家人都围着她转。 “你怎么能给她吃这么少的奶粉呢?不行的,营养不够,三十毫升的水一平勺奶粉才对,我就说呢,天天喂奶粉,悦悦咋还不长肉……” 屋子里楚亭晚看到苏昭给妹妹喂奶粉,信里说一个月要四桶,直接给了她一箱婴幼儿一段奶粉,全是外国货。 谁知道,一个月下来,一桶奶粉都没吃完。 楚亭晚还想着可能还没满月的宝宝吃的少,却没想到喂的量不够。 还在平时还加的有小米油,小娃娃到底长了一些,越发可爱了。 苏昭委屈的快哭了:“这,这都是外国字,我也看不懂,我见其他家都是这么喂的。” 楚亭晚叹口气:“其他孩子能吃饭,奶粉是增加营养的,咱家悦悦是靠奶粉当饭的,当然不够了。” 苏梦拦住了她:“你别怪她了,奶粉太贵了,我们实在吃不起,你给我们这么多,我们不敢欠太多……” 楚亭晚笑了:“那你就当悦悦是我妹妹好了,我自己的亲妹妹,行了,你就别跟我计较了,咱们俩谁跟谁呀……” 苏盼眨眨大眼睛:“晚晚姐姐,他们说你家特别有钱,是真的吗?所以,我们花一点也没关系,等我长大了,一定会还你的……” 楚亭晚摸了摸苏盼的脑袋:“这样才对,不过,你家姐姐现在也穷了,唉,早知道,那两万少捐一点了,留个一千块,就够养悦悦了……” 苏梦挽住了楚亭晚的手,感激的流眼泪。 “就这已经不错了,要不是,我都不知道我们姐妹们怎么活,现在有你,至少能吃饱饭,天天有肉有蛋,悦悦也有奶粉,晚晚,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嘘……”楚亭晚也挽住了苏梦的手,“这些吃的,我们自己关起门来瞧瞧的吃,千万不要对外面的人说,要不然,他们该嫉妒咱们了。” 苏盼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摇头:“不说,不说。” 苏昭也猛点头:“放心吧,晚晚姐,我连门都不出,绝对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 几个人收拾一下,各自睡下了。 楚亭晚也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只是刚进屋子,她就觉得不太对劲,女性的直觉,让她觉得屋子里进了别人。 “谁?是来看病的吗?” 楚亭晚把灯给打开,查看房间里每一个柜子和角落,都没有发现有人…… 楚亭晚又来到里间病房里,里面只有四张床,空荡荡的,屋子里压根也藏不住人。 剩下的只有她自己住的房间。 但是她的房间里面东西太多,还有很多药,只要她离开就会锁上,而且现在这屋子里的锁好好的。 楚亭晚想了想,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间。 慢慢的吐出一口气,看来,她的房间还算是安全的。 谁知,她转身进了屋子后,刚把门插给插上,一把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大手,揽住了她的腰。 “呜呜呜呜……” 楚亭晚奋力的挣扎,只可惜两只手被来人牢牢的禁锢住。 “别叫,是我,我是冉奋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晚晚,我可是喜欢你喜欢的紧……” 楚亭晚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落在冉奋进的手里。 她慢慢的放弃了反抗,信上说冉奋进是个顺毛驴,只要顺着他,再找机会反抗也不迟,还有一根电棒在她枕头下…… 﨔 第六十章 计除渣男 楚亭晚被冉奋进拖着来到床前,她也没有再反抗。 “你别喊,都这样了,你要是喊来了人,我就跟大家说你勾引我的……”冉奋进卑鄙的竟然威胁楚亭晚。 楚亭晚假装害怕的样子,忙乖巧的点点头。 冉奋进终究把手放开了,见楚亭晚没有喊,他欣喜的笑了。 “晚晚,你是不是也喜欢我,晚晚,我们在一起吧,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跟你结婚了,你不知道我多欢喜……” 楚亭晚瞪大双眼,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脑海中却迅速有了一个计划。 “你跟我结婚了,姚艳琴怎么办?你喜欢的人不是她吗?” “不是。”冉奋进一下就给否认了,“我虽然跟她一起长大,可我不喜欢她,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你长的好看,身材也好,性子温柔,我真的,真的喜欢你……” 说着,冉奋进就要抱着楚亭晚亲…… 被楚亭晚一下子推开了:“可你们已经在一起了,我要是再跟你结婚,姚艳琴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她父亲是村长,也会给我小鞋穿的……” 冉奋进愣了一下,也有自己的打算。 “没关系,你别怕,等我们结婚后,我们就搬到县城住。” “我爸的银行过完年就打算进一批职工,我们家有一个名额,你是知道的,我爸本来就想给你的。” “到时候你去银行上班,再分一套房,我们就住县城,你上班,我再找个其他事情做,只要我们俩能在一起,吃亏受罪我也愿意……” 楚亭晚摇摇头:“可我不想受罪,我也不愿意吃苦,我学的医,想去医院上班……” 冉奋进一口答应下来:“好,那就去医院,我让我爸给你活动活动,只不过,可能要给人家一些钱……你,攒下钱了没?” 楚亭晚就知道冉奋进不可能图她这个人,只是图她的钱。 点点头,又摇摇头。 “没钱,只有一些从前的房契,我也不知道有用没有用。” 冉奋进想往楚亭晚的床上坐,被她巧妙的挡住了,屋子里太小,又太挤,冉奋进站在了楚亭晚的面前,把衣服给脱了。 “有用有用,将来肯定有用,晚晚,你看,我都想你了……” 就在楚亭晚也准备脱衣服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楚亭晚找到了电棒。 一下子戳到了冉奋进的大腿上。 冉奋进再次晕倒了。 这回楚亭晚没有自己解决,而是喊来了苏梦。 “帮帮我,现在怎么办?” 苏梦都惊呆了:“冉奋进这个畜生,怎么能半夜跑你房间呢,得亏你用药把他给麻醉了……” 苏梦气得不行:“我去找村长,找知青帮他们,让他们评评理……” 楚亭晚把她给拦住了:“不行,要是被他们知道了,我的名声就完了,说不定还会让我跟他结婚……” 就在此时,苏梦眼睛忽然一亮。 “我有办法,明天冉七叔的大闺女结婚,我们那边结婚前都会洗澡……” 西北的农村缺水,洗澡不容易,一辈子可能只洗三次澡。 一个是生下来,一个是结婚前,一个是临死前。 无论如何,这三次肯定会洗澡的。 楚亭晚也想到了:“把他扔到冉七叔家的窗户下……” 说干就干,苏梦和楚亭晚俩人扛着冉奋进,悄悄的出了门。 果然,冉七叔家的柴房里,传来‘呼呼啦啦’撩水的声音。 “放这儿会倒吗?”楚亭晚把他慢慢放到墙边。 苏梦干脆让他靠着墙,还把他的裤子给扒了。 “可以了,你去那边喊一嗓子,看我的。” 楚亭晚跑到路上去,大喊一声:“谁在哪里,干什么呢?” 只见苏梦这边,用力打了一下柴房的窗户,只听里面尖叫一声:“妈呀,有人偷看我洗澡……” 冉七叔一家都出来了,手里拎着棍子,铁锹。 苏梦赶紧顺着墙根儿跑了。 “谁,谁在哪里?” 苏梦拉着楚亭晚的手,俩人躲到一旁。 岂不知偷看人洗澡的可不止一个人,冉七叔一下子抓了两个,一个是邻村的二流子,还有一个是姚二狗。 在抓冉奋进的时候,他迷迷瞪瞪的被冻醒了。 冉七叔把他们三个人都给绑了,冉奋进脑子还昏昏沉沉的,被冉国庆一巴掌给打醒了。 “混账东西,敢看女人洗澡,那可是你堂妹,你个不要脸的畜生……” 邻村二流子振振有词:“我是来帮狗娃哥看新娘子的……” 姚二狗则吸溜着大鼻涕,‘嘿嘿’直笑。 “新娘子真白,真白……” 冉七叔快气疯了,明天就是闺女大喜的日子,晚上竟然差点被人看光。 村长也来了,可姚二狗是傻的,他也没办法。 邻村的二流子巴不得冉七叔把闺女嫁给他,笑的一脸猥琐,村长让人把他给绑了,明天迎亲的人来了再说。 至于冉奋进,明明他在楚亭晚的房间,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因为事情太过热闹,大晚上的,全村人都过来了。 苏梦和楚亭晚也来了,姚二狗看到楚亭晚,楚亭晚悄悄塞给他两块大白兔奶糖。 姚二狗收到奶糖兴奋的拍手,指着前来的女人。 “她白,她也白,她白,她有红痣……” 楚亭晚惊呼一声:“你胡说什么?” 姚二狗笑嘻嘻的指着冉奋进:“是他说的,他说的……” 苏梦愤然挺身而出,抓住了姚二狗。 “你什么意思?冉奋进把她们都看了,还有楚卫生员的也看了,这,这也太不要脸了……” 一个女人被男人看,大家和稀泥,让这个被看的女人嫁给男人算完事。 可村子里所有女人都被男人看,这就是道德问题了。 楚亭晚‘哇’的一下子哭了出来。 苏梦一脸的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怪不得楚卫生员宁可一个人住卫生所,也不愿意住你们冉家,原来,他竟然是个偷窥狂……” 苏梦这么一说,刚才被姚二狗点到的女人们,愤然而起,举着拳头开始打冉奋进。 一时间抓头发的抓头发,打脸的打脸,还有人往他身上踹。 冉奋进大喊:“我是冤枉的,我没看,我什么都没看……” 苏梦大吼一声:“你没看,你怎么知道楚亭晚的锁骨下有课红痣的,还告诉姚二狗……” 﨔 第六十一章 偷看女人洗澡 楚亭晚更是哭的梨花带雨:“冉叔叔,你要为我做主啊……” 她知道,此时能依靠的只有冉国庆了。 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是这样的,冉国庆感觉自己的老脸丢尽了。 方秀儿赶紧护着冉奋进,也被冉国庆拉到一旁。 “让她们打,我们就没有出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冉七婶儿又扇了冉奋进两巴掌才解气。 “国庆,儿子是你的,看在我们是本家的份上,这事你得给我一个说法,要不然,我明天就去乡里告你去。” 方秀儿赶紧拦住:“他婶子,他婶子,别着急,奋进不是那种孩子,也许是误会……” 冉七叔的小儿子气得跳脚:“什么误会,我们抓到他的时候,他裤子都脱了,还误会啥……” “就是,跟人家艳琴谈恋爱,都睡一起了,他就是个不要脸的,作风不好,要送公安局。” 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嗓子,大家立刻要把冉奋进给抓起来。 冉国庆也不想儿子真的被抓到公安局,一旦进去,只怕出不来了。 冉国庆怒其不争,狠狠踹了冉奋进一脚,转而对冉七婶儿说:“对不住,是我没教好儿子,我现在就把他带回去好好管教。” 冉七婶儿一把拉住了他:“不能就这么走了,我闺女吃了亏,明儿夫家来问,总得有个话……” 其他人也说道:“总得给个说法。” 苏梦也跟着说:“就是,我们就这么被他白看了,楚卫生员受了这么大的气,都没敢吭,万一还有下一次呢,还是把他给抓起来吧。” 冉国庆咬碎后槽牙,一跺脚道:“这样,这样,我给大家赔偿,我赔大家每人十块钱怎么样?” “不行,至少五十。” “二十,二十最多了……再说,他也只是看看,什么也没看到……” “人家楚卫生员锁骨下的红痣都看到了呢。” 冉七婶儿为了看是不是真假,还专门把楚亭晚拉一旁,瞅了一眼。 “是的,有颗红痣,就在这儿,要是我们结了婚的女人,看了也就看了,人家楚卫生员可是个大姑娘,你让人家怎么办。” 冉国庆没办法,只能加钱。 最后,但凡被姚二狗点到名的女人,都给了二十块。 楚亭晚这边,冉国庆则给了一百块。 但是到冉七叔这边,一张口要了二百块。 冉国庆也没有存那么多钱,方秀儿准备回去拿钱,却被冉七婶儿给拉住了。 “我们先不要钱,等明天她夫家来娶亲的时候,要是没有啥事,二百块就算了,要是她夫家退亲,这可不是钱能解决的。” 不得不说,冉七婶儿还是有点心机的。 冉七叔扣着冉奋进不给,关进了柴房。 第二天,冉七婶儿的亲家来迎亲,果然,听说儿媳妇儿被人看了,死活不同意迎娶,要退亲。 冉七叔把冉国庆也喊了过去。 最后,冉国庆被逼的没办法,答应在银行给冉七叔的闺女找个工作,这件事才算完。 这天晚上,楚亭晚给大家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土豆炒肉丝,大米粥,白菜叶炒鸡蛋,还有蒸了一大锅的白馒头。 “吃,咱们敞开了。” 苏盼小嘴巴塞的满满的,苏昭问:“晚晚姐,这些都是用冉家给的钱买的吗?” 苏梦和楚亭晚一对视,笑了:“是的。” 冉国庆给了一百块,虽然钱有点少,但这个时候,能买很多东西。 第二天,楚亭晚就和苏梦去了县城的供销社。 买了粮食,鸡蛋,肉,还有一些能放很长时间的土豆,也只花了二十块钱。 剩下的钱,楚亭晚都让苏梦收起来了。 因为这次苏梦帮她太大忙了。 苏梦大口大口吃着肉:“听说冉奋进被他爹关起来了,说是过完春节就送部队去。” “姚村长那边据说也很生气,对了,冉七婶儿把冉家的工作指标要过来了,过完年,去银行上班的,就是冉七婶儿家的闺女。” 这是楚亭晚没想到了,反正那个工作她不稀罕,也不是她的。 去了一趟褚良家里,谁料到那些房契和地契,未来的女儿压根没有收。 因为在她那个时代,这些东西没用了,都成了古董,不值钱了,但是她给她出了个主意。 要楚亭晚在八零年的时候,拿出来,那个时候改革开放,一切法律都不完善,要是她能拿着这些地契,说不定能把房子要回来。 楚亭晚就把房契给放回信封,锁起来了。 至于那些黄金,现在也是不能拿出来,也是要等将来。 冉奋进被关家里之后,楚亭晚总算是消停的过个年。 冉国庆还真说话算话,过完年,安顿了冉七叔家的闺女,把冉奋进还真的送部队去了。 这下可急坏了姚艳琴。 依依不舍的把冉奋进送进了站台:“奋进,只有两年的时间,没事,我等你。” 来送冉奋进的还有他的弟弟,冉建设。 “哥,我始终不相信,你偷看别的女人,但是,我觉得你非要娶楚亭晚,是对的,既然,你娶不成,换我也行。” 冉奋进拍拍冉建设的肩膀,显然不想让:“等哥回来,会把人追到手的。” 冉建设比楚亭晚小一岁,性子很冷,遗传基因还是不错,白白净净的,也没戴眼镜,很爱学习,成绩也不错。 只是生错了时代,若是晚十年,差不多能考上个大学生。 但现在只能下乡劳动。 是的,过完年,冉建设的学校也停课了,让大家回到家里,参加劳动,赚工分。 就连冉军红也没办法上课了,学校全面停课,大家都回到家里参加劳动,赚工分。 苏梦过完年,听了楚亭晚的话,去找村长下一个户口。 这个时期独立办一个户口,可以享受村里的一切待遇,比方说将来分房子,分地。 这是冉然给楚亭晚的主意,楚亭晚又说给苏梦听。 现代的冉然对城市户口,还是农村户口已经没有太在意了。 但是七零年代,要是没有户口,孩子上学都是问题。 虽然,八十年代,城里户口比农村户口金贵,可要是考上大学,户口照样可以农转非。 只是二十一世纪之后,农村户口可比城里户口值钱。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冉然和楚亭晚隔了不到两个三十年,政策就已经变了好几变了。 苏梦把姐妹四个的户口都下了,当天晚上,楚亭晚他们又好好吃了一顿。 苏梦是个有主意的,吃着吃着,心里开始觉得不舒服。 “晚晚,不对,就算我把妹妹带走了,我爸还是得养她的,除非他老了,不靠我们伺候……不行,我明天找他去。” 﨔 第六十二章 讨要抚养费 苏梦说的没错,就算是她现在把妹妹带走了,单独上了户口,她父亲依然有抚养义务。 楚亭晚想想也是:“好,明天我陪你要去。” 苏昭有些胆怯:“姐,上次说了咱们以后都不回去了,要是回去了,奶会打死我们的。” 楚亭晚握住了她的手:“不怕,你爹养你们是天经地义的,你奶要是不同意,咱们就直接找你爹的领导,让他们评评理。” 第二天,一大早,楚亭晚就骑着自行车,带苏梦去她家了。 事实上,苏梦的父亲苏建强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坏。 俩人到了铁路上,苏建强就一路小跑迎上来了。 深蓝色的外罩,深蓝色的裤子,领角还有一个五角星,手里端着白瓷缸,缸上印着‘铁路局’三个大字,还有一个大大的五角星。 一见到苏梦就把她带到了单位的食堂,买了包子和稀饭,嘘寒问暖的。 “你咋来了?你妹妹咋样?你别跟你奶赌气,还是带着妹妹搬回来吧。” 苏梦低垂着头,小口咬了一嘴苏建强给她买的包子,轻轻的摇头。 “爸,我们现在过得挺好的,我不能把妹妹交给你,要是再被卖了,我对不起我妈。” “唉,都怪我。”苏建强瞧着苏梦重重的叹口气,“是我对不起你妈,生男生女都一样,不知道你奶为啥非要孙子。” “人只要有良心,儿子女儿都会给养老的,要是坏了良心,一百个儿子也没有一个闺女管用。” 楚亭晚吃了一惊,苏梦的父亲挺讲道理的,怎么就护不住自家的闺女们呢。 苏梦知道父亲的脾气,太软弱了,要不然,也不会把刚出生的妹妹带走,真要被奶奶卖了,他也只会叹气的份儿。 “爸,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们的,等我妹妹再大一点,我就带着妹妹搬回来。” 其实,苏梦更想说,等奶奶死了,她再回来,也不迟。 苏建强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来。 “梦弟,你在村里日子也不好过,以后每个月十号时候,你来找我,爸爸那天发工资,多了没有,一个月给你十块,你好好把妹妹养大……” 楚亭晚的眼神亮了亮,肯给抚养费,还是好父亲。 苏梦却依旧很委屈:“爸,你把工资给我十块,奶奶那里你怎么交代?” 苏老头可不是省油的灯,每个月的工资都算计着呢,苏建强但凡少往家里拿一分,她不得骂死他。 苏梦对父亲还是有些感情的。 “嗐,这你就别管了,我有主意。” 苏梦欣慰的点点头,刚准备开口让爸爸喊她新名字。 忽然,苏建强的工友大喊一声:“苏建强,你妈来找你了,怕不是又给你介绍对象吧……” 苏建强听到声音,猛地一哆嗦,赶紧把包子往苏梦怀里塞。 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你,你,赶紧走吧,要是被你奶看到,又该骂你了……” 苏建强赶紧跑了出来,苏梦拿着包子和楚亭晚面面相觑,一脸的无奈。 “没办法,我爸从来就怕我奶,你别笑话他。” 楚亭晚身上背着绿色的书包,跟苏梦一起把包子给装起来,两口把稀饭给喝了。 “没事,只要你爸肯给你钱,就是好爸爸,咱们不要求太高。” 楚亭晚和苏梦悄悄的来,悄悄的走,跟做贼似的。 好歹每月能要过来十块钱,买些吃的,喝的,就比没有强。 谁知好巧不巧,等俩人从铁路上回来,还是碰到了苏梦的奶奶,只是离得远,苏老太没有看到她们。 而苏老太身旁跟着一个穿着花棉袄的女人,像是给苏建强介绍的对象。 果然,好景不长,等到下个月,苏梦再去管苏建强要钱的时候,他已经跟那个女人结婚了。 苏梦红了眼圈,哭着回来了,替母亲不值。 楚亭晚也刚从褚良家回来,带了一些吃食,还有一些菜籽。 学校里没有了学生,有一大片空地方。 开春后,楚亭晚和苏梦,苏昭她们就把地给翻了一片,打算种些菜吃。 “你哭了,不会是你爸反悔了,不给你钱了吧?” 苏梦摇摇头,她这次没落泪,只是重重的叹息,长长的吐口气,和楚亭晚一起,一锹一锹的翻土。 “我爸上个月结婚了。” 楚亭晚惊呆了:“这么快,是上次咱们看的那个女人吗?” 苏梦点点头:“那个女的是我奶老家的,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说她上头有三个哥哥,定然生男孩儿。” 楚亭晚都无语了:“生男生女是由你父亲决定的,不是女人决定的,只要你爸爸把烟酒给戒了,身体好了,说不定能生男孩儿。” “再说,男孩儿女孩儿都那么重要吗?你奶咋就这么偏执……” 苏梦又叹口气:“可能是我奶只有我父亲一个儿子的缘故……” 楚亭晚也没话可说了,俩人正在翻地,忽然,就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 “楚卫生员,不好了,你国庆叔昏倒了,快去看看吧……” 村子里有人昏倒,楚亭晚赶紧收拾了药箱,跟着他们过去。 要说国庆叔,那村子里好几个叫国庆的。 要说冉国庆,那就只有一个。 楚亭晚进了冉家,就看到冉国庆昏倒在地上,手脚有些抽搐,嘴里吐白沫。 楚亭晚一看赶紧吩咐道:“快拿毛巾,把嘴巴塞上……” 一番施救后,冉国庆终于醒了过来,幸亏救的及时,要不然,他就成口角歪斜的一个瘫子了。 “他这是中风了,以后要注意,不要情绪激动,好了之后,要多锻炼锻炼,只是不能下地干活,要好好养着了。” 冉国庆今年还不到六十,没有退休,但是他这一病,只能办病退了。 楚亭晚这边虽然把他的病情,稳住了,但还是让人把他送县城的大医院。 冉国庆是老红军,即便是在县城大医院,也是医药全报的。 方秀儿和其他人收拾了一辆平板车,赶紧把冉国庆给抬上去,往县城拉。 楚亭晚却在冉家看到了冉奋进的身影。 后来才知道,冉奋进虽然被冉国庆送部队了,但他实在是吃不了部队的苦,竟然偷偷跑回来了。 年前,冉奋进被冉国庆关了一段时间的时候,冉国庆就常常头晕恶心,找楚亭晚拿了一些药。 现在,冉国庆听说儿子竟然偷跑回来,气得一下子中风了。 﨔 第六十三章 他当了逃兵 冉奋进竟然受不了部队的苦,自己偷跑回来了,这不就是逃兵吗? 这要是记在档案里,可是一辈子的污点。 好在冉国庆关系硬,让冉建设顶替了冉奋进的名额,也去当兵了,只是关系再硬,也就这一回了。 冉国庆病退,再也无法给别人带来利益,而他的战友们也不可能为了人情,一次次的去违反规定。 冉奋进无缘无故的从部队回来,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他是逃兵,有人说他是被部队开除了。 可不管别人说什么,他终究是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总是要干自己的事情。 楚亭晚心里犯恶心,她知道自己被冉奋进像是蛇一样盯上了。 千防万防,楚亭晚没想到,苏梦这边还是出了篓子。 苏梦每个月给她父亲要十块钱,可是要养活三个妹妹,就算有楚亭晚的帮衬,只靠这十块钱是不够的。 她也总不能靠着楚亭晚一辈子吧。 于是她找到了黑市,把从她爸爸那边拿到的布票,油票和肉票给高价倒卖出去。 这个时代,农村里只有粮票,布票和油票,还有肉票,只有城里的单位才会发。 而黑市这些东西都很值钱。 苏梦的优势是楚亭晚,楚亭晚每次从褚良家里回来,都带一些肉和油,所以家里根本不缺这些。 他爸爸给他的也不都是钱,还有肉票,油票和布票,她攒了一些,用不上,就会去黑市换成钱,或者粮食。 黑市交易的地方是在一个废品收购站里。 这个年代的废品收购站是国营单位,但是私下里他们也收铁,铜等一些非金属,价格也不低。 每次苏梦去找父亲要钱,都会去他们单位转一圈,捡一些废铜烂铁的回来,拿到废品收购站去卖。 一个月虽然只有一次,只这一次倒卖的钱,就足够苏梦干两三月的工分。 好巧不巧,竟然被冉奋进发现了。 已经快到劳动节了,村子里要求知青们在五一这天,给村里表演节目。 楚亭晚作为知青的文艺骨干,表演一支独舞《红色娘子军》,此时她正在院子里一遍遍练习着。 冉奋进拉着被绳子绑住手的苏梦,回来了。 站在学校门口,冉奋进看着楚亭晚娇俏舞姿,忍不住看的入迷了。 舞姿轻巧婉转,如同飘然的花瓣在风中翩翩起舞,柔美而流畅,优雅而婀娜,每一个动作都展现出她的魅力与灵气,引人入胜,令他陶醉。 恍惚间,他回到梦里,那位在台上闪闪发光的女人,是他身下缠绵婉转的妻子。 楚亭晚,无论如何,我都把你拿下。 “进去,别躲着,今天要是你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直接把你交给哥改委,到时候把你抓起来,看你怎么办?” 楚亭晚听到声音,停止了跳舞,便看到冉奋进扯着一根麻绳,把苏梦给扯进来了。 “你干什么?把她给松开……” 冉奋进不但没有松开,反倒是得意洋洋的搬了个凳子往那一坐,呵斥苏梦。 “给我跪下。” 得亏学校院子偏,这个时候正是家家户户吃晚饭的时候,没有多少人,要不然,只冉奋进这个架势,指不定有多少人围观。 楚亭晚都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苏昭和苏盼吓的也直哭。 苏梦一脸的委屈和倔强,吼她们:“你们进去,不要出来……” 楚亭晚上前要夺冉奋进手里的绳子,却被冉奋进反手一拉,搂在了怀里。 “今天,这件事,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嘿嘿……你们谁也别想活……” 楚亭晚懵了:“放开我,你这个臭流氓,到底想干啥?” 楚亭晚奋力的挣扎,冉奋进到底放开了她。 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我想干啥?你问问她都干了啥吧……” 楚亭晚不解的看向苏梦:“咋回事?” 苏梦不敢说,她怕她要是说了,连楚亭晚也给连累了。 又气又恼的瞪着冉奋进:“你要杀要刮给个话,不要牵扯晚晚……” 冉奋进好不容易抓到苏梦的把柄,不牵连楚亭晚怎么可能。 “是吗?你们俩个住那么近,谁知道是不是同盟……” 楚亭晚到现在还是一脸懵,着急的跺脚:“苏梦,你到底干啥了?” 冉奋进用力一扯苏梦,苏梦不自觉的往前扑,踉跄了几步,恨恨的瞪着冉奋进,紧抿着嘴,低下了头。 “我说,这不关晚晚的事,你想要什么,冲我来……” 你?还不够资格。 楚亭晚不知道苏梦究竟做了什么,也不好判断冉奋进的图谋,可她想到底,不过是冉奋进的那点心思。 仔细想了想劝道:“苏梦,不管你做了什么,我们是好姐妹,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苏梦又是难过,又是愧疚,一下子哭了。 她这一哭,屋子里,苏昭她们哭的更厉害了。 冉奋进并不真的想把苏梦的事捅破,真要捅破了,他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别哭,闹开了,对谁都不好。” 楚亭晚看了看周围,天也快黑了:“我们回屋说吧,冉奋进,不管苏梦做了什么,我替她担着……” 苏梦猛地睁大眼睛,疯狂的摇头:“不要,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是我坐牢了,你帮我照顾好昭昭她们就行。” 坐牢?楚亭晚震惊了:“你究竟做了什么事,竟然要坐牢?” 冉奋进得意的笑笑,扯着苏梦的绳子,进了卫生所屋里。 隔壁,楚亭晚让苏昭先做晚饭,等她处理好了,再过来。 楚亭晚拍拍苏昭的肩膀,搂了搂苏盼。 “别担心,一切有我,我会把你们的姐姐救出来的。” 楚亭晚已经想好了,无论苏梦做了什么,冉奋进并没有把她交到村子里,而是带到她面前,来要挟她。 冉奋进对她无非就是一个事情,跟她结婚。 即便是结婚,楚亭晚也不会把家里的东西交给他的。 等他累了,厌倦她了,到时候离婚便是。 离婚不丢人,苏梦若是坐牢了,一辈子就毁了。 有了这个心理底线,楚亭晚就有了谈判的资本。 “说吧,苏梦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抓着她的把柄来威胁我,你究竟要什么?都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 﨔 第六十四章 当我是傻子吗? 冉奋进故弄玄虚,轻蔑的扫了苏梦一眼:“跪下。” 苏梦倔强的扬着下巴,冉奋进用力一扯绳子,苏梦又是一下子往前扑了几步。 冉奋进一下子踹到苏梦的小腹上,苏梦闷哼一声,跪在地上,站不起来。 “够了。”楚亭晚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她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让你这么对待她……” 冉奋进得意的笑笑:“倒也没有十恶不赦,反正要是等我把她交到村里,她定然会坐牢倒是真的。” 楚亭晚愤怒的瞪着冉奋进:“我不想她坐牢,你要什么来换……” 冉奋进笑嘻嘻的来到楚亭晚面前,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你……只要你答应立刻跟我结婚……我就放过她,权当什么都没发生……” 苏梦猛然一惊,抬起头,她没想到冉奋进竟然还惦记着楚亭晚,一咬牙,狠狠的啐了一口。 “呸,你个臭流氓,把我送到公安局,我不过是坐几年牢,晚晚要嫁给你,定然后悔一辈子……” 楚亭晚磨碎一口银牙:“你并不是想跟我结婚,不过是看中了我父亲留下的东西,可我实话告诉你,那些东西早就没有了,我都交给国家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冉奋进一点都不相信,用力捏着楚亭晚的下巴。 “你家的东西,我不惦记,我惦记的只有你,楚亭晚,晚晚……得到你,我就满足了……” 说着,冉奋进的臭嘴就要亲到楚亭晚的嘴上,被苏梦猛地用头给顶了出去。 “臭流氓,来人啊,有人耍流氓了……” “叫,使劲儿叫,等人来了,看他们来抓我,还是抓你……” 冉奋进松开楚亭晚,不屑的一笑。 “晚晚,你不是想知道她都做了什么吗?我来告诉你,她去黑市上投机倒把,把布票高价卖出去,换钱……” 说着冉奋进揪着苏梦的头发,要打她,被楚亭晚一下子搂住了胳膊。 “她去黑市投机倒把,你又去黑市做什么?你要是不去黑市,怎么会碰到她……” 楚亭晚把苏梦从冉奋进手里解救出来,护在了身后。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经常去黑市,你给姚艳琴买的手表一百二十块钱,就是你用你爸发的油票在黑市上换的。” 这件事现在的楚亭晚并不知道。 是上辈子楚亭晚跟冉奋进结婚后,姚艳琴故意在楚亭晚面前炫耀的时候说的。 楚亭晚当时气得不行,回家就给冉奋进理论。 结果楚亭晚便挨了他一顿打,这也是楚亭晚结婚后,第一顿打,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家暴永无止境…… 直到后来,楚亭晚病重的时候,告诉了女儿冉然。 冉然再通过冰箱,把冉奋进的恶行告诉了她,此时此刻,拿出来威胁冉奋进,正好。 果然,冉奋进早就知道黑市的存在,眼眸紧缩。 “你听谁说的?姚艳琴?有证据吗?今天我可是把她抓了个正着……” 楚亭晚一点也不惧怕他:“有没有证据,问姚艳琴就知道了,你以为你现在还跟以前一样,是个香饽饽,姚艳琴非得嫁给你吗?” “姚村长早就看不上你了,到处给艳琴说亲。” 冉奋进微微眯着恶毒的眼睛,忽而笑了。 “楚亭晚,你别逼我,大不了同归于尽,想要我坐牢,她得陪着我,而我一定不会坐牢,我爹会把我捞出来的,至于她……就不知道了。” “还有,楚亭晚,别忘了,你父亲还有东西在我家地窖里藏着呢,如果我把这些东西交出去,就算你是拥军模范,也照样会关牛棚里去……” 楚亭晚趁机把苏梦手腕上的绳子给解开了。 “好,那你到底要什么,我可以考虑一下。” 冉奋进黏糊糊的眼睛,像条毒蛇,肆无忌惮地黏在她背上,从后颈一路滑到腰臀。 “我说了,我只有一个目的,跟你结婚,立刻,马上……” “等我们结了婚,我就什么都不会说了。” 苏梦上前拉住了楚亭晚:“不要答应他,我宁愿去坐牢。” 楚亭晚知道,如果不答应冉奋进,他一定会变着法儿的纠缠。 “好,不就是结婚吗?我答应你,但是,立刻办不到,你父亲还在医院里,至少等他病好了之后再说。” “而且,你和我的年纪都不到结婚的年龄吧,不如,我们先订婚,反正大家都知道了,我也跑不了了……” 冉奋进几步来到楚亭晚的面前,咧着嘴笑,露出被劣质烟熏得发黄的牙齿,一股浓重的口臭扑面而来。 “也好,晚晚,既然答应了,就不要反悔,不然,她……可就保不住了哟。” 他那只骨节粗大、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的手,作势就要往楚亭晚细嫩的手上摸。 楚亭晚猛地侧身避开,和苏梦相拥着往后退了几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冉奋进,深的像是两口古井。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沉寂。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大可以昭告天下,我绝不反悔。” 谁知冉奋进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又往前进了一步。 停在半空的手一把抓住了楚亭晚的胳膊,脸上的笑容被深刻的懊恼的贪婪所取代,紧盯着楚亭晚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沉寂里,挖出一点他熟悉的,能让他兴奋的惊惶。 “昭告天下又如何,不如,咱们用事实说话……” 说着,他先把自己的衣服脱了,皮带解开。 明眼人都知道他要做什么。 苏梦一把搂住的楚亭晚,怒斥冉奋进:“你个臭流氓,要干什么,要是你敢动晚晚一下,我就跟你拼了……” 苏梦的惊恐让冉奋进的火,烧的更旺了,笑的一脸奸诈。 “我干什么?当我是傻子吗?不做点什么,她会返悔的。再说她都答应跟我结婚了,我只不过想提前享受一下当她丈夫的权利,咋了,你不会想在一旁观战吧……” “啪”苏梦一巴掌甩到他的脸上:“臭流氓,我宁可坐牢,也不会让你动晚晚一下的……” 冉奋进摸了一把脸,猥琐的笑了两声。 “她自己都答应了,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说完他一把拽起苏梦的胳膊,把她从屋子里拎出去,反手把门给锁上了。 任苏梦使劲在外面拍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转过身,冉奋进舌尖舔过干涩的嘴唇,目光像是毒蛇的信子,在楚亭晚的身上来回梭巡…… “既然答应了,咱们就开始吧……” 﨔 第六十五章 被反杀 楚亭晚吹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没有选择后退,只是静静的盯着脚下发硬的,沾满泥土的砖块地。 沉默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 就在冉奋进以为她怕得说不出话时,突然看到她抬起了眼。 “好啊……” 楚亭晚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的砸进冉奋进的耳朵。 冉奋进微微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淹没了他心里微不足道的不安。 “你,你真的……愿意……” 他激动的声音都变调了,脸上更是绽放一个扭曲的笑容。 贪婪的打量眼前这个倔强,不服输的清冷小玫瑰。 好几次都没得手,这次把柄在手,终于得手了吗? “这才对,晚晚,我是真的喜欢你,我记得你也是喜欢我的,我们也算是两情相悦……” 好一个两情相悦,真是得陇望蜀。 上一世,楚亭晚恨不得把心掏给他,结果换来他的背叛。 这一次,姚艳琴一心一意对他,他转而又对楚亭晚说喜欢。 男人真是贱种,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永远也不会珍惜眼前的。 楚亭晚不再看他,扭头往里间走。 灰暗的灯光下,她的脊背挺的笔直,就连绿色的军装穿在她身上都变得妖娆。 冉奋进搓搓手,咧嘴笑笑,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饿狼,紧紧跟在她身后半步,目光炙热的黏在她纤细的腰肢上,仿佛那层绿色的布料,能看到里面更诱人的风景。 只是他没注意到,楚亭晚的手已经伸进了裤兜里。 指尖用力到微微泛白,隔着厚实的布料,紧紧按在冰冷的电棒上。 进了楚亭晚单独的闺房,冉奋进吸了吸鼻子。 药品的味道,混合着少女的清香,让他深深吸了口气,心里异样的冲动更兴奋了。 门外,苏梦喊的泪了,嗓子哑了,苏昭和苏盼也几乎把门给砸烂了。 苏梦才猛然想起来:“快,去喊人,喊村长……” 苏梦让苏盼看着孩子,她骑上车子去隔壁村喊褚良。 苏昭则去找村长,喊姚艳琴,这个时候,只怕只有姚艳琴能阻止了冉奋进。 起风了,风刮在空旷的操场上,打着旋儿,卷起地上的尘土。 空气里弥漫着药味,消毒水的味儿。 楚亭晚刚踏进屋子,冉奋进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了楚亭晚的手腕。 “等一下……”冉奋进把楚亭晚的手从裤兜里拿了出来,又自己亲手去摸,“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上次就把我弄晕倒了……” 吃一堑,长一智,没想到冉奋进这一次学精了。 竟然上来就把楚亭晚的双手给捆上了。 楚亭晚心里咯噔一下,冉奋进从她兜里竟然把电棒给拿出来了。 “这是什么?” 电棒在这里是没有出现过的东西,冉奋进不认识。 楚亭晚一怔:“手电筒。” 冉奋进摁了一下,发出‘滋滋’的声音:“没电了,不亮了……” 不重要,他直接把电棒放桌上了。 心头更强烈的欲望瞬间上头,一下子朝楚亭晚扑过去。 “咱们不开点灯也可以……” 窗外的月亮很大,月光透过窗棱正好照在床上。 就在他的手触碰到绿色布料的瞬间,楚亭晚轻巧的一转身,来到了药柜前。 动作轻盈迅捷,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别急……”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穿透屋外的风声,清晰的钉在冉奋进的胸膛。 冉奋进扑个空,一个踉跄,心头怒气一把火。 “装什么装,给脸不要脸……”他彻底撕破脸皮,只剩下狰狞和凶悍,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低吼着再次扑过来。 “老子今天非得办了你。” 楚亭晚的双手在身后被他捆着,背后抵着药柜,冉奋进带着蛮横的力量,狠狠抓向楚亭晚的衣裳。 “嗤拉……” 刺耳的布料撕裂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屋里的死寂。 绿色外套下,是楚亭晚白色的确良长衫,在冉奋进的蛮力下,像是脆弱的纸片一般,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锁骨下那个红色的痣,骤然出现在眼前。 就是这颗痣,跟他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红色的痣,洁白的肌肤,柔软的腰肢…… 梦里的旖旎让冉奋进眼中的嗜血,瞬间兴奋异常。 就在他撕开衣服,即将触碰到那片他似曾相识,垂涎已久的肌肤时。 一道冰冷的,带着绝对死亡气息的手术刀,毫无征兆地,精准无比的抵在了他喉咙下,最脆弱的地方。 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千锤百炼的稳定和决绝。 锋利的尖锐刺破了他粗糙的皮肤,一丝细微却无比清晰的刺痛感,伴随着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沿着他的脊柱炸开。 直冲天灵盖。 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刹那凝结了。 “你干什么?要杀了我吗?杀人是犯法的?” 冉奋进的动作僵在半空,像一尊骤然失灵的提线木偶,难以置信的缓缓低头。 清凌凌的月光下,楚亭晚纤细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冰冷的手术刀。 刀尖正稳稳的,不容置疑的钉在他咽喉的要害之处。 “别动,我再往前轻轻送一寸,便能轻易切开你的气管和血管。” “杀人是犯法,可若我是自卫呢,你进我房间来企图强奸我……我也不是故意的,作为医生的本能,自我防卫,是不会判我死刑的。” 时间仿佛凝固,冉奋进的呼吸变的沉重,像是破风箱一样的喘息:“晚晚,你不喜欢我碰你,好商量,你放了我,我放开你……” 楚亭晚又往前一送,冰冷的刀尖如同跗骨之俎,能感觉到一丝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滑下。 “你这个人,永远也学不会屈服,我若是这次放了你,下次你会千倍百倍的还回来,不如,你死了,一劳永逸。” 冉奋进整个人都呆愣住了,豆大的冷汗瞬间从额头,鬓角,后颈,密密麻麻的冒出来。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如此冰冷的笼罩住他。 此时此刻,他真的能感受到,楚亭晚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他的喉咙艰难的滚动一下,颤抖的尾音暴露他内心的崩溃。 “你,你放了我,我发誓,从此再也不来骚扰你……” 楚亭晚的脸庞一半隐藏在阴影里,一半被月光照的清冷。 那双眼睛,亮的惊人,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潭,清晰地映着冉奋进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 “我不信你。” 她的声音响起,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除非你去死……” 﨔 第六十六章 被抓现行 小巧精致的手术刀,原本是救人的,此时却成了冉奋进死亡的威胁。 ‘滋……’ 楚亭晚另一只手摸到了桌子上的电棒,朝着他的颈椎,用力按了上去,巨大的电流,发出阵阵响声。 冉奋进只觉身下瞬间不受控制,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而楚亭晚则逼着他把手术刀,握在手里。 “噗嗤……”一声沉闷,令人牙酸的钝响,在空气中炸开。 冰冷的钢铁毫无阻碍的撕裂了厚实的绿色军装,深深锲入锁骨处,那个红痣上,顿时涌出大量鲜血却并不致命的部位…… 剧痛,让楚亭晚忍不住大吼一声:“啊……” “晚晚……”咣当一声,卫生所的门被人用力撞开了。 苏梦去找褚良,谁知半路竟然看到褚良骑着车子来找楚亭晚了。 “晚晚在家吗?我妈让我送来一些油菜籽,说这个能榨油……” 苏梦拦住了他:“救命,晚晚出事了……” 褚良二话不说,自行车蹬的飞快,一路跑回来了。 就在他撞开门的一瞬间,苏昭带着村长,知青办的几个领导,还有妇女主任方秀儿,都进来了。 剧痛,让楚亭晚浑身剧烈的一颤,鲜红的液体漫过她握着冉奋进的手…… 冉奋进在昏迷前,僵在那里,恐惧将他淹没,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掉进了死亡陷阱…… “是冉奋进威逼晚晚的,晚晚不同意,他竟然,竟然要杀了她……” 苏梦大喊一声,上前抱住了快要晕过去的楚亭晚。 不愧是好姐妹,把楚亭晚想说的话都说了。 苏梦摸着楚亭晚被勒红的手腕,大哭:“你们看,他还把她给绑了,这个畜生,这个畜生,猪狗不如……” 眼前的情况,就算是苏梦不说,大家也知道怎么回事。 村长吓的手都哆嗦起来。 “快,快,送医院……” 褚良一把抱起楚亭晚,外面苏昭早就把架子车给弄好了,苏梦俩人一个拉,一个推,往县城的医院跑。 方秀儿看到冉奋进竟然还死心不改,气得她抓起他猛烈的摇起来。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这么不争气,你是要判刑的……” 这个年代,妇女一直强调能顶半边天,社会地位空前高涨,要是不出事,大家和稀泥,让俩人结婚就算了。 就要出人命了,只怕神仙来了也难救他。 只是方秀儿晃着晃着感觉不对劲。 “奋进,奋进,你怎么了?” 一股尿骚味儿,从他的裤裆下流了出来,还夹杂着臭味。 方秀儿惊恐的大喊:“他,他,也不行了,快,快送医院……” 村长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没来到身前,就闻到一股臭味。 “这是,吓尿了……” “来个人,帮忙送医院吧……” 楚亭晚送到了医院后,锁骨的位置被及时的包扎一下,便没有了生命危险。 褚良去报案,楚亭晚抓住了苏梦的手。 “无论冉奋进污蔑你什么,你都不要承认,记住,千万不要承认……” 苏梦去黑市倒卖油票,除了冉奋进没有人知道。 而冉奋进自己也不干净,楚亭晚赌冉奋进不会把苏梦的事情说出来,否则,他就是真真切切的敲诈勒索。 苏梦原本心里还忐忑不安,听楚亭晚这么一分析,坚定的点头:“我知道怎么说,只说他来威胁你……其他什么都不提……” “冉奋进怎么样了?”楚亭晚在手术期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提起冉奋进,苏梦兴奋了。 “冉奋进也被送医院了,他的颈椎受到严重的损伤,导致他半瘫在床上,大小便失禁,暂时站起来了。” “而且医生还让冉奋进的家属送他去省级医院,不然,他就可能一辈子躺床上。” “晚晚,你可真厉害,不愧是学医的,怎么砸到他的颈椎的,这下就算他不被判刑,也不会再出来害人了。” 楚亭晚幽幽的叹口气:“不过是暂时的损伤而已,顶多让他老实三五年,要是勤奋的锻炼,还是会站起来的。” 楚亭晚到底没有下那么重的手。 当时,楚亭晚确实起了把冉奋进杀死的心。 可就在她举刀的时候,忽然,耳边响起了一声软软糯糯的声音。 “妈妈……” 便是这一声,让她忽然想起了橱柜里经常给她写信的,那个口口声声喊她‘妈妈’的人。 她不确定那个人真的是她和冉奋进的女儿。 可第六感又让她觉得,那个人就是她的女儿。 可明明她说过,不要让她跟冉奋进结婚。 可若是不结婚,哪来的她? 楚亭晚恍惚了,茫然了,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楚亭晚的手到底没有那么重。 冉奋进虽然住院了,四肢瘫痪,大小便失禁。 可楚亭晚指控他的强奸罪是跑不了的。 病房里,公安局的同志来录口供,果然,跟楚亭晚预想的一样,冉奋进并没有把苏梦说出来。 他只是狡辩是楚亭晚引诱的他…… 褚良气得脸色铁青,拿出楚亭晚手腕上受伤的证明,摔到冉奋进的脸上。 “她引诱你?她引诱你,你还用绳子绑她的手腕,她引诱你,你还撕扯她的衣裳,她引诱你,你还因她不从,伤害她……” 公安也觉得冉奋进无理取闹。 “冉奋进同志,你要实话实说,要知道,这可不是第一次,以前你偷看楚同志洗澡,就是猥亵,也是犯法的,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楚同志都原谅你了,你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误。” “这次你若老老实实的承认错误,组织上或许会判你个死缓,要是你知错不改,死刑是跑不了了……” 听到这里,方秀儿的腿都软了。 一下子跪在地上,抓住了褚良的衣裳求饶。 “你就饶了他这一次吧,他年纪还小,要给他悔过的机会,以后他再也不敢了……” 褚良一下子把方秀儿推开。 “这次饶了他,还有下次,还有下下次,他要不被判刑,晚晚一直处在惊恐中,而且冉奋进道德败坏,目无法纪,还是部队上的逃兵,就他这么一个人,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他。” 方秀儿苦苦哀求:“可他现在还病着,站都站不起来了,都是楚亭晚害的。” 公安同志帮她解惑:“那不是楚同志害的,人家那叫正当防卫……只是出手重了些……” 﨔 第六十七章 站不起来了 这个时候正是妇女解放闹得最厉害的时候。 上山下乡中,妇女能顶半边天,口号刚喊出来,就出现这种侮辱妇女的份上。 别说广大的女性同志们,就算是一些男同志也不同意。 本身女性是柔弱的一方,她们却在劳动上跟大男人平分秋色,而大男人就该更加敬重女性,爱护女性,更要给女性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 这个时候,但凡有侮辱女性,猥亵女性的,都判的很严重。 冉奋进也是撞枪口上了。 接下来,只要褚良把所有证据提供给公安机关,冉奋进一个死缓是跑不了的。 病房外,冉国庆一脸愁容,他被儿子气病了,尽管送医院很及时,左手和左脚还是落下了残疾,行动不利落,不受控制,成了偏瘫。 本来在医院住着,他就打算回去了,没想到,冉奋进竟然给他戳一个这么大的窟窿。 病房里的人终于只剩下楚亭晚了,冉国庆即便是再没脸,还是想给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求求情。 推门而入,楚亭晚正安静的站在窗前,阳光透过窗棂撒在她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晚晚……你……好点了吗?” 冉国庆感觉没脸面对楚亭晚,为了儿子,不得不来。 楚亭晚扭头,身上包扎的白纱布,在她那件白色的确良衬衫下,清晰可见。 “冉叔叔,你怎么来了?病好点了吗?” 不知怎么回事,楚亭晚看到冉国庆的一瞬间,感觉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岁,明明还不到六十的年纪,头发都白了。 “好多了,医生说多亏你救的及时,要不然,就整个人瘫在床上了……” 老年人中风,书上有这种情况,楚亭晚也是按照医学课本上来医治的。 莞尔一笑:“我是卫生员,这是我应该做的。” 冉国庆心里有事,几乎没有什么话要跟楚亭晚说,病房里的空气慢慢凝结。 楚亭晚似乎猜出了冉国庆要说什么,但这件事若是没有个了解,她今后的处境更加堪忧。 他不说,她也不说,俩人僵持着。 冉国庆的事到底重大,但是,做了几年领导,他也学会了迂回。 “晚晚,我这里还有你爸爸留给我的一些东西,本来是感谢我的,我想着,我做的那些事情,也没啥,感觉还是你比较有用,给你拿来了。” 楚亭晚心里一惊,接过冉国庆手里的包,沉甸甸的。 “什么东西啊?” 楚亭晚一打开手提包,整个人都惊呆了,里面竟然放了十根沉甸甸的黄金。 “这,这些……” 不是说黄金被爸爸藏起来了吗?这些是给冉国庆的,竟然这么多? 冉国庆果然是好人,不贪财,竟然都给她拿过来了。 “既然是爸爸给你的,你就留着吧。” 如果被冉家其他人知道了,她依然留不住,说不定还会招来祸患。 许是猜出了楚亭晚的心思,冉国庆赶紧说:“这些东西,家里人谁都不知道,你放心,除了我,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楚亭晚眼神幽深如深渊:“冉奋进不知道吗?” 冉国庆幽幽的叹口气:“他,他知道一点,那日,你父亲来我们家送东西,临走的时候,把这个给我,那是他年纪小,被他看到了……” 看来,冉奋进说的黄金,大概只是这些。 冉国庆叹了口气接着说:“其实,奋进从前是个好孩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坏的。” “如果你能跟他结婚,这些本来是打算还给你,做你们俩人小家庭的费用的,如今看来……” 楚亭晚淡淡的看着冉国庆,清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古井无波。 她总算是明白了冉国庆,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她和冉奋进结婚的原因。 原来是为了这些黄金。 说来也可笑,原本这些黄金就是父亲送给冉国庆的谢礼。 虽然现在看来,很贵重,可是也不过是楚家资产的千分之一不到。 这些楚亭晚能想到,冉国庆自然也能想到。 让她和他的儿子结婚,不过是想通过正大光明的身份,得到这些财产罢了。 如今眼瞅着得到这些无望,冉国庆这才来还黄金。 可也不是白还…… 楚亭晚转身给冉国庆倒了杯水,放桌上。 “冉叔叔,有话就直说吧,我父亲信任你,我自然也信任你……” 信上说,楚亭晚跟冉奋进结婚后,正是因为冉国庆的管教,俩人才好好过了一段日子。 冉国庆来还黄金,说到底,也是他的儿子冉奋进求情来的。 他的品质无所置疑,他的儿子,是他没有教好,也不能全怪他…… “公安局的人说,要是你能给奋进出谅解书,奋进就,就能不会被判死刑……” “晚晚,我知道我没脸求你什么,可奋进毕竟还年轻,而且确实对你一往情深,他这么做都是因为年少气盛,管不住自己,请你看在我和你父亲的交情上,原谅他吧……” 楚亭晚就知道他会说这些。 可她更知道,一旦写了谅解书,她今后还会被冉奋进报复。 她略微沉思了一下,便把装着黄金的袋子提起来,还给冉国庆。 “冉叔叔,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这些东西既然是我父亲送你的,断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 “你和冉奋进的事情,一码归一码,现在公安那边不是还没有判决么,等判决下来,再说吧。” 冉国庆心里一沉,这是她不想原谅他儿子了。 也是,他儿子竟然追到她的住处,打算强行跟她发生关系,站在一个女子的角度,罪无可恕。 冉国庆知道自己说什么,楚亭晚都不会答应了。 “东西你留下,叔叔就先回去了,叔叔知道,你现在还在气头上,等过段时间,叔叔再来看你……” 冉国庆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楚亭晚知道,这件事她若不答应,他是不会罢休的。 只是让她一下就答应下来,未免太便宜冉奋进了。 另一个病房,冉奋进醒来后,竟然连动都不能动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妈,妈,我咋了……” 方秀儿从医生那边回来了,却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医生说,他这辈子可能都站不起来了。 方秀儿心里难过,却不敢告诉儿子实情。 抱住了冉奋进正在发疯的脑袋:“儿啊,没事的,医生说过段时间就会好的,没事的,没事的……” 﨔 第六十八章 你是个废物 冉然在新的工作环境里,过得如鱼得水。 二舅也从医院里出来了,但是,因为国外的公司出了事故,他又出国去了。 让褚玉安好好照顾冉然。 但是,褚玉安太忙了,有时候等他下班回来,冉然都已经睡了,他也不好打扰。 冉浩还是被抓了起来,因为他名下所有资产,全都抵押给法院那边,依然不够。 姚艳琴这边的别墅也给查封了,如今只差五十万,交了这些钱,姚艳琴就能把冉浩从监狱里捞出来了。 实在没办法,她找到冉建设。 “建设,救救他吧,浩浩毕竟是你亲侄子,区区五十万,你不缺这个钱的……” 冉建设坐在家里的别墅里,抽着雪茄,轻蔑的扫了一眼姚艳琴。 “真不知道,我哥看上你什么了?要钱,你没有楚亭晚的多,要势力,你爸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长,离开了冉家村,你什么也不是……” 姚艳琴气得脸色发白:“你别忘了,在你哥最难的时候,是我陪着他渡过十来年,要不是我,他现在依然是个瘫子……” 冉建设毫不在意的冷哼一声:“要不是你,说不定我哥早就娶楚亭晚了,也不至于现在落得人财两口的下场……” 姚艳琴是来求人的,听到这些话,咬碎了一嘴牙,也没有再回嘴。 冉建设忽而问道:“我哥不是还有个女儿吗?怎么?你不去找她要,倒是寻到我头上了……” 提起冉然,姚艳琴更是恨的牙痒痒。 “别提了,她不但不给,我和你哥找过去好几次,都被他们小区的门卫赶出来了。” 冉建设冷哼一声:“怪只怪你当初做的太绝,你说她都长大了,上大学了,再养她能花几个钱,非要把她赶出去,现在好了,她出息了,翻脸不认人……” 姚艳琴磨牙:“跟她妈一个德行,养她的时候,她都不知道感激,当初她妈撇下她跟别的男人厉害,我也是照顾她一阵子的……” “你照顾她什么了?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冉建设不等姚艳琴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行了行了,我这里只有五万块,你要就拿走,要是不要就算了,多的,我也没有,这几年生意不好,投资的地产都成了泡沫,我也难啊。” 姚艳琴惊呆了,她需要五十万,而冉建设只给她五万,还不够塞牙缝呢。 “建设,你怎么能这样,当初你媳妇,也是我牵的线,要不是她,你也不会成立这么大的公司赚这么多钱……” 不提这个冉建设还不急,提起这个冉建设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当初我哥娶不上楚亭晚,要是我把她给娶了,万良集团如今就是我的了,你知道万良集团如今的市值么,几百个亿,还是跨国公司,更别提楚亭晚的哥哥了……” “即便是没有楚亭晚,我娶了苏梦也是好的,苏梦都对我有好感了,都是你……” 姚艳琴被冉建设数落的抬不起头,弱弱的回了一句。 “那,那当年也不是我破坏你的婚事,是你媳妇儿……她,她……” 提起当年,冉建设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他娶的媳妇儿,父亲是个当官的,他真的要把姚艳琴给撕了。 “你给我滚,我哥娶了你才是倒了八辈子霉,拿着钱,以后别来找我了。” 说着话,冉文雅从外面回来了,姚艳琴离开了冉建设的别墅,却在冉文雅的车旁等着她。 冉文雅一回来便哭哭啼啼的,扑到冉建设怀里:“爸爸,我怎么办啊,褚玉安不搭理我,我被冉然赶出来了……” 冉建设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娇惯的很,看到闺女受了委屈,马上换了一张慈爱的表情。 “褚玉安不会跟冉然那丫头好上了吧?” 冉文雅轻轻的摇头:“没有,没听说他们俩的事情有进展,况且,玉安哥哥跟我一个医院的,整天都很忙,也没见冉然来找过他……” 冉建设把冉文雅从怀里推开,凝视着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奸诈。 “我的乖女儿,你追男人怎么能这么老实呢,既然冉然不喜欢你,你也能不喜欢她,去收拾她,让褚玉安瞧不上她,你趁机而入,直接把褚玉安拿下,到时候,冉然后悔也来不及了。” 冉文雅微微一怔,仿佛瞬间有了主意,顿时小脸上有了欢喜之色。 “我知道了,爸爸,我这就去做,保准冉然那丫头身败名裂,再也抬不起头。” 冉建设又交待:“主意,可别让人知道是你做的,要学会借势而为。” 冉文雅欢喜的搂住了冉建设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撒娇:“爸爸真好,对了,爸爸,我不想在医院里当护士了,好累啊,你也在冉然的小区给我买个房子吧,我要离玉安哥哥近一点……” 冉建设起身来到书房,不多时,手里多了一张银行卡。 “去吧,去看看,喜欢就买一套……实在不够,就去找你妈要……你妈妈也快出差回来了……” 冉文雅拿着银行卡,高高兴兴离开了。 姚艳琴看着冉文雅一个包都十来万,一身衣服也好几万,打算找她要点钱。 看到冉文雅钻进车里,她也立马钻了进去。 冉文雅开车见到姚艳琴吃了一惊:“大伯娘,你怎么来了?” 姚艳琴笑笑:“我刚出来,就看到你回来了,这不是你家离市区远,趁你车回去……” 冉文雅毕竟年轻,也没想那么多,开车就把姚艳琴捎回市区了。 姚艳琴借钱的话,在嘴里打个转,没有说出来,而是说:“文雅,你现在还在医院当护士吗?” “要我说,你就别干了,跟你哥一起做生意,知道吗?前阵子你哥做的国际贸易,一下子又赚了两千多万……” 冉文雅似乎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只是笑着敷衍。 “大娘,你就别忽悠我了,我是什么材料,我能不知道吗?我爸爸说了,他这辈子赚的钱,足够我好好挥霍一辈子了,这辈子只要我不做生意,只花钱都花不完……” 冉文雅是个富二代,从小生活条件优渥,被养的有些废,但脑子还是有的。 姚艳琴看忽悠不动冉文雅,只好停住了嘴,却没想到冉文雅竟然把她带到了冉然小区的售楼部。 﨔 第六十九章 被亲人坑了一把 姚艳琴也来过冉然的小区,只是这个小区太高档,保安都是退伍军人级别的,她压根进不来。 “文雅,你要在这个小区租房子啊,还是买房子?” 冉文雅进了售楼部,姚艳琴也跟着进来了。 冉文雅笑笑:“当然是买了,大娘,难道我买不起这个小区的房子吗?” 姚艳琴干笑两声,轻咳道:“这个小区的房子贵,而且据说他们卖房子不但要钱,还要看业主家的实力,说是能进来的业主宁缺毋滥。” 意思是这个万良小区不但被业主选,也选业主。 但凡背后没点实力的,都不敢买。 冉文雅不以为然,坐了下来之后,售楼小姐便过来了。 没有直接买房子,而是礼貌又客气的问:“两位女士,咱们这里提供的有咖啡,奶茶,果茶,两位想喝什么?” 果然,高档小区就是不一样,买房的态度都不同。 桌子上摆着点心,有人上来一盘新鲜的水果,冉文雅要了咖啡,姚艳琴要了果茶。 随之而来的还有小蛋糕。 “你们这边还有什么户型?” 售楼小姐端来咖啡和小蛋糕,又把楼盘的户型图拿了过来。 “小户型没有了,现在就剩下大户型,还有两层楼,以及后面的别墅……” 冉文雅看到褚玉安和冉然住的楼号,指着问:“这棟楼还有空房子吗?” 售楼小姐摇摇头:“这个单元位置好,离地下停车场口近,而且这栋楼的面积不大,都卖完了……” 冉文雅又问了两个,确实,小户型都卖完了,只剩下大的,关键是她手里的钱压根也买不起。 姚艳琴说的对,这个小区一平方米都达十来万,她爸给的钱压根不够买个厕所的。 冉文雅也低估了自己家的实力。 他家已经算是很有钱了,但是在万良集团的小区里,竟然不够买一个大平层的。 看到冉文雅的脸上露出的囧色,姚艳琴得意的挑挑眉,抿了一口果茶。 “闹市有什么好的,一天天的净堵车了,还不如山里的大别墅呢……” 冉文雅不觉得姚艳琴是帮她解围,直接怼她:“你懂什么,能住这里本身就是身份的象征,没关系,钱不够,我再管我妈要,就这个了,我能先付个首付吗?” 冉文雅挑选了一个二层楼,面积比冉然住的地方两倍大,却离门口有点远。 谁知售楼小姐嫣然一笑:“美女,我们这里没有首付,只有一次性付清款项。” “而且,我们要业主的资质。” 买个房子还要验资,果然不是普通的房地产商。 冉文雅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卡,又抿了一口咖啡,灰溜溜的离开了。 姚艳琴看冉文雅都走了,她也不好意思留下来。 “成,这就让她爸来买,你给我们算算总共要多少钱,需要验什么资料,我们下次来,一起带过来。” 售楼小姐指了指墙上贴的告示,早就贴出来了,只是她没注意。 姚艳琴拍了张照片,也出去了。 从售楼部到冉文雅的车上,姚艳琴脑海中就有一个绝妙的主意。 “我就说么,这个小区的房子不是那么好买的,又要验资,又要全款,你确定你爸妈会同意?” 这下冉文雅就有些不知道了,毕竟他家也是搞房地产的,房子也很多,非得来这儿买,确实有点多余了。 姚艳琴眼珠一转说:“其实,你也没必要买这里的房子,褚玉安不是有么,只要你俩结婚了,你不就能住进来了。” “再说,你在这个小区买房子,不就为了褚玉安,不如租一间……” 冉文雅也没脾气了:“可这个小区的房子也不是那么好租的……” 高档小区都是住的,代表着自己的身份,谁舍得把自己的房子租出去。 姚艳琴却说:“我倒是认识一个客户也住在这里,他说要出国,不如我帮你问问,即便是能租出去半年,也够了,对吗?” 冉文雅一听,眼神都亮了:“真的吗?大娘,你认识这里的业主?愿意出租房子?一年,至少一年……” 褚玉安可没想象中那么好追,要是能追到,冉文雅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早就追上了。 但要是用一年的时候,冉文雅有的是力气和手段,逼褚玉安娶她。 姚艳琴拿起手机假装翻了翻:“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帮你问问,也不过是前阵子说了那么一嘴,都隔好几天了,谁知道那人现在啥情况。” 冉文雅着急的催着姚艳琴:“问,现在就问,大娘,你别回去了,我请你吃日料……” 姚艳琴慈爱的说:“好好好,我这就帮你问……” 冉文雅带着姚艳琴往日料店走,姚艳琴这边假装拨出一个电话。 “喂,王总,前阵子你不是说出国,家里的房子没人看,我帮你问一个租房子的,你看你现在需要不需要……” “哦,可以啊,租金贵啊,多贵啊……什么,一个月五万……,那我们要租一年呢,一年六十万……确实,有点……” 贵字还没说出口,冉文雅赶紧朝她比了一个手势‘OK’。 “哦,行,行,那就六十万,我现在就打给你,明天就去看房子,好吗?” “啊,大后天,也行,你一周后要出国一年,成,那就后天见……” 姚艳琴自说自话,就管冉文雅要了六十万…… 只是这顿饭吃完,冉文雅再找姚艳琴,就只能回老家了。 姚艳琴终于凑够钱,把冉浩从监狱里保出来,只是现在他们一家三口,房子也没了,车也没了,公司也没了,只能回到冉家村,苟且度日了。 冉文雅被姚艳琴骗,却把气撒在了冉然身上。 这日冉然一上班,就感觉同事们的眼神不对劲。 进了办公室,她就把她的小助理给叫了过来。 “小王,咋回事?行里发生啥事了?她们咋了?” 小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们群里的对话发给了冉然。 冉然一看都懵了。 “我是行长的小三?不是,咱们行长去国外还没回来么?” 小王:“回来了,昨天回来的,十点开会,难道没有通知你?” 冉然看了一眼手机:“十点开会,收到了,这不是还没到十点么。她们的流言,是从哪儿来的?” 小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周末前就有了,没想到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冉主任,你该不会真的是行长的……” “听说你的房子和车子都是行长给你买的……” 﨔 第七十章 你是行长的小三吗? 冉然一脸茫然,竟然真的点点头。 “对啊,怎么了?难不成行长给我买房子,买车子,我就得当行长的小三儿?” 助理小王大为震惊:“那,那,主任跟行长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冉然双手一摊:“我连行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我咋知道什么关系?” 正说着,有人来敲门:“冉主任,行长已经来了,正在上电梯,副行长让我来请你,咱们要欢迎行长……” 行长来了,还要列欢迎,真是没谁了。 但这是规矩,冉然起身,跟在一群领导中,不是很起眼。 电梯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个人,打头的是个年轻人,一身得体而昂贵的西装,擦的锃亮的皮鞋,一只手插兜里,一只手拿着手机,自然的垂在身侧。 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一米八的高个,还昂着高贵的头颅,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细长的凤眼,臭屁又傲娇。 冉然的脑海中瞬间有了新的记忆。 小时候,二舅从国外回来,把这位祖宗给带来住了一段时间。 可算是把军区大院闹了个底朝天。 而且他和褚玉安天生不对付,俩人一见面就是打架,白天打,晚上打,吃饭都不安生。 年轻的行长又帅气又多金,没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停在了冉然的面前。 上来就搂住了她的脖子。 “你跟我过来,捅这么大的篓子,还得老子给你擦屁股,真大的脸……” 冉然被他勒的哀嚎:“楚念回,你给我松开,再不松开,我咬你了……” 楚念回把冉然给松开了,气得踹她一脚。 “怎么跟小时候一样,还这么爱咬人,信不信,我把你的牙都给拔了……” 冉然一点都不怕他,拿起手机摇了摇:“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跟二舅告状啊……” 楚念回深深的吸了口气:“通知他们,立刻开会……” 冉然要收拾冉浩,竟然给他贷了很多款,要不是楚念回及时发现,又让人劫了海外冉浩的货,冉然的局都做不成了。 这个局做的有惊无险,好在冉浩现在是倾家荡产,已经如丧家之犬滚回老家了。 冉然通知大家开会。 再看诸位同事的脸,瞬间换了一张,都从窃窃私语变成了拍马屁。 “冉主任,原来你跟行长是亲戚啊……” 冉然皮笑肉不笑。 更有年轻的小姑娘,偷偷向冉然打听:“冉主任,咱们行长结婚了吗?有女朋友了吗?” 冉然‘哧’的冷哼一声:“他那副欠揍的德行,谁瞎眼嫁给他……” 楚念回是冉然二舅楚知秋的独子,此次回国正是为了国内的事业。 只是冉然不知道,她们这边正在开会,消息和楚念回的照片,有人已经传给了正在等消息的冉文雅的手机上。 “什么?你说这位年轻的行长,正是冉然的表哥?好帅啊……结婚了吗?有女朋友了吗?” 冉文雅觉得自己的目标可以扩大一个了。 “冉然,你个死丫头,身边竟然有这么多帅哥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 楚亭晚的伤势看着鲜血直流,其实并不严重,没多久,就出院了。 冉奋进却要一直住在医院里,方秀儿和冉军红替换着照顾他。 冉国庆的病情稳定住之后,强烈要求出院,他是慢性病,就算是一辈子住医院也无妨,作为一名老红军,他不允许自己占国家的便宜。 楚亭晚出院前,冉国庆再次来到她的病房。 “晚晚,叔叔求求你了,你就帮叔叔这一回吧,奋进可以坐牢,但,不能死啊,他才二十岁,而且他,他现在都站不起来了……” 眼瞅着冉国庆都要给楚亭晚跪下了。 楚亭晚终于松口了:“冉叔叔,这包东西留下吧,听说奋进他暂时站不起来了……对不住啊,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想到会成这样……” “既然如此,那我去一趟公安局吧,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楚亭晚终究谅解的冉奋进,但是,公安局那边还是起诉到了法院。 法院判决冉奋进十年刑期,只是,他现在半瘫,允许他庭外服刑。 冉奋进这一躺就是三年,三年后,才能慢慢的站起来,能站起来之后,就进了监狱。 楚亭晚这边终于安静了。 春尽夏至,这一年的天气并不是太好,冉家庄和周围的几个村子都干旱,从去年下完雪到现在,一整个春天,都没下一滴雨。 眼瞅着地里的庄稼,将颗粒无收。 没想到刚夏至,大雨就下来了。 “晚晚,晚晚,在家吗?” 楚亭晚刚给一个人打完针,褚良冒着雨就过来了。 “下这么大雨,你怎么来了?” 楚亭晚撑起了一把伞,去把褚良接到屋里。 褚良把雨衣脱下放自行车上,又从后座上,搬下了一袋子吃食。 “还说呢,你都一个月没回去了,我妈都着急了,这不是给你留的东西,让我给你送来了。” 褚良把袋子放桌上,楚亭晚一点点从袋子里往外拿。 有一块腊肉,新鲜猪肉,排骨,一只鸡,奶粉,麦乳精,鸡蛋等很多吃食。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生病的人特别多,可能是天气太热的缘故,你吃饭了吗?一起吃吧。” “不用不用。”褚良又从车把的竹篮里,拎下来很多包子。 “我妈给你蒸的包子,还热着呢,趁热吃吧。” 听说有包子,楚亭晚喊了苏梦过来。 “苏梦,把包子给她们分了吧,今天晚饭就熬点稀饭,调个黄瓜……” “对了,褚良哥哥,你先别走,我们种的菜太多了,吃不完,我给你摘点去。” 褚良举着伞,把伞塞到楚亭晚手里:“我来……” 学校里的一片地,被楚亭晚种了西红柿,黄瓜,茄子,还有豆角,小葱也有一些,还有一片辣椒。 褚良都摘了一些,放篮子里。 “行了,雨太大了,你回去吧,我这就走了。” 楚亭晚看看天色:“你别走了,雨太大了,你还是等雨停了再走吧……” 褚良犹豫了一下,就见楚亭晚把他拉屋子里了。 “现在天热,你就睡病房里,等明天不下了再走,没事的,反正冯妈知道你来我这里……” 褚良低头,看着楚亭晚认真又清澈的眼睛,鬼使神差的,竟然答应了。 﨔 第七十一章 洪水来了 吃了饭,雨一直下个不停,村子里的大喇叭不停的播报广播里的天气。 同时让大家都注意安全,有的村民家里漏雨的要注意安全,漏雨久了房子就塌了。 还有的村民住在低洼之地,院子里容易积水。 好比冉奋进家里,现在就积了很深的水,就算是他家的房子是新盖的,也得把门口用沙袋挡着,才能不进房间里。 楚亭晚和苏梦所在的学校,反倒是村子里地势最高的地方。 即便是如此,八九点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轰隆一声,有一间教室的房顶塌了。 好在房间里没有人,苏梦打着伞出来瞅了一眼,就回去了。 “苏梦,怎么回事?那儿塌了?”楚亭晚站在窗前问。 苏梦:“没事,最东边的教室,房顶塌了个窟窿,雨停了,再修修吧。” “得亏前阵子你让我把咱们住的房顶修修,不然,照这个下雨的阵势,我的房顶也得塌。” 褚良原本都答应留下了,可是看着这雨的阵势,到了十点多的时候,有点待不下去了。 “晚晚,我回去了,下雨这么大,不知道哪儿会被淹,部队万一出任务,我不在,就遭了……” 楚亭晚担心他:“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吧,俩人也好有个伴儿。” 万一路上出啥事,还能有个求救的。 听说褚良要回去,不知道怎么回事楚亭晚的心突突的跳。 原本褚良心疼她,但是看着楚亭晚坚持的样子,同意了。 褚良骑着自行车,带着楚亭晚,一起往村外走。 雨下的像瓢泼一样,虽然是夏天,可下的时间长,身上也是很冷的。 楚亭晚坐在自行车后面,钻到了褚良的雨衣里,看不到路,鞋子和裤子都湿了。 狼狈之极。 暴雨是何时变得如此狰狞的,楚亭晚记不清楚了。 只记得这样的暴雨已经下了三四天了,雨点像是密不透风的鼓点,昼夜不息的敲打着附近几个摇摇欲坠的村庄。 “晚晚,前面有水,挡住路了。” 褚良停下了车,楚亭晚也下来了,看着原本泥泞的土路上,如今变成一条很宽的河,她往上看了一眼。 “北边的村子发洪水了……” 褚良一只手推着自行车,另一只手拉住了楚亭晚。 “我们趟过去,要是那边村子真的发洪水,我们部队要去村子救援的。” 浑浊的泥水悄无声息的漫过田埂,吞噬低洼的菜地,俩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在齐腰深的水里。 冰冷的泥水裹挟着细小的沙石,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 “等一下,晚晚,有人呼救……” 楚亭晚只听到了暴雨阵阵,流水哗哗,但她还是打开了手电筒,果然,上方五十米处,有一个人抱着一棵树,正艰难的挣扎,大呼‘救命’。 “救人。” 褚良高大的身躯像是一座移动的礁石,分开浑浊的水流,奋力向前。 楚亭晚也不甘示弱,咬紧牙关,拉着褚良的手,紧紧跟了过去。 浑浊的水面上,几缕湿透的黑方像是绝望的水草般漂浮着,随着水流起伏。 在楚亭晚手电筒的强光下,一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猛地从水下挣扎起来,呛咳着,紧紧抱着一根快要折断的树枝,眼神里充满了灭顶的恐惧。 “救……咳咳……命”声音逐渐弱了起来。 “是位年轻的姑娘。” 她的身体被水流的力量推动着,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冲击而来的洪水,不停的拍打她的头,她的脸,渐渐力竭。 褚良拉着楚亭晚蹚水过去后,大喊:“别担心,我们来救你了。” 让楚亭晚先抓住一根树杈,接着褚良摁下了姑娘的双腿,让她先腿着地,用力拉着她的胳膊,把她从洪水中扯了起来。 “晚晚,我们手挽手,先从水里出来。” 虽然只有五十米的距离,楚亭晚感觉走了半个世纪那么长,三个人的胳膊终于挽在一起,慢慢的走出了洪水。 “抓紧。”褚良一声低吼,如同炸雷,浊朗像猛兽一样,朝着他们劈头盖脸的扑了过来。 “换个队形,我在前头,晚晚抓紧她,咱们竖着离开。” 并排走容易遇到漂流的树和一些杂物,被撞到就完了。 改变队形后,褚良一只手拿着手电筒,一只手把前面的杂物剥开,被救的女人死死搂住褚良的腰,再也不敢放开。 楚亭晚也死死搂住被救女人的腰,三个人好不容易从洪水里蹚出来,全都累的气喘吁吁,趴在地上险些起不来。 “不能停在这里,我们先回去,雨太大了,洪水也太大了,不但上面的村子有危险,下面的两个村子也危险,我们要叫醒他们,赶紧夺到地势高的地方去。” 褚良上前把楚亭晚给拉了起来,楚亭晚累的大喘气,瓢泼的雨水劈头盖脸打在她头上。 被救起的姑娘,浑身湿透,单薄的碎花衫紧紧贴身上,勾勒出少女刚刚长成,带着青色韵味的轮廓。 她剧烈的咳嗽着,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下意识的抬头。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撞上了近在咫尺的褚良。 棱角分明的脸,沾满泥点和雨水,却丝毫不掩眉宇间沉着刚毅。 雨水顺着他刀削般的下颚线滑落,滚过微微起伏的喉结,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让人心安,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们的村子被淹了,大家有的睡下了,有的逃上了房顶,解放军同志,救救他们……” 褚良紧紧握着楚亭晚的手,担忧的望着远方。 “我们先回村子,我给部队打个电话,看他们怎么安排。” 楚亭晚一把拉起了那位姑娘,三个人一起又回到了卫生所。 苏梦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 “不是去褚良家了么,怎么又回来了,这,这又是谁?” 楚亭晚把那姑娘扶到屋子里,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不好了,前面的村子被洪水淹了,挡住了路,回不去了。” “她是我们在洪水里救上来的姑娘,烧点热水,我们先清洗一下,再熬个姜汤,别感冒了。” 苏梦赶紧把煤火弄着,烧了一大壶开水,楚亭晚又拿来两件干衣服,和那姑娘一起换上。 “解放军同志呢?他去哪儿了?”被救的姑娘声音很轻,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一种奇异的亲昵。 﨔 第七十二章 救灾 楚亭晚没有察觉到小姑娘的意思。 “他去村委了,隔壁村子发大水,我们村子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需要联系部队,开始救援……” 小姑娘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眼睛却亮晶晶的充满惊喜。 “他真是个英雄……” 楚亭晚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解放军们都是英雄。” 不单单只有褚良一个。 褚良跟部队取得了联系,部队当下派出营队来支援,让褚良待在冉家庄等大部队就行。 大雨倾盆的下,村子里的人也都陆陆续续来到地势高的学校来避难。 不多时,胡大夫也来了,下着大雨,他穿着深绿色的厚雨衣,即便如此,裤子和鞋也都湿透了。 “雨太大了,肯定有地方发洪水,咱们卫生所地势高,会好一点,但是救助的病人定然增加了。” 说着话,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喊。 “胡医生,楚医生,不好了,冉五叔的腿被砸了,快来看看吧。” 楚亭晚和胡医生都赶紧跑出来,就见众人抬着冉老五,血水和雨水混在一起,裤腿被撕开一道大口子,小腿上一片血肉模糊。 暗红的血不断从伤口边缘渗出来,滴在地上,染在旁人身上,冉老五苍白的脸,疼的直抽冷气。 “快,抬到病床上,小楚,拿手术刀……” 胡医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楚亭晚麻利的打开药箱,取出消毒棉球和纱布,清理创口周围污秽的地方,动作准确而迅速。 冉老五疼的浑身一缩,旁边的汉子死死的按住了他。 就在胡医生准备下针缝合伤口的时候,又有人大喊。 “医生,快来啊,我媳妇儿要生了……” 楚亭晚看了一眼胡医生,胡医生眼神坚定。 “你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可以……” 关键的时候,就显得医护人员特别的少了。 外面雨下的很大,小小的卫生所里挤满了人。 楚亭晚不得不维持秩序。 “没有什么病症的人都去旁边的教室里吧,这里实在太小。” 门口那位捧着肚子的孕妇,一直‘哎呦’‘哎哟’的喊着,家属着急的不行,但是却挤不进来。 褚良从村委会回来,就发现,小小的卫生所竟然挤了一屋子的人。 尽管楚亭晚不停的大喊,还是乱成一团。 褚良一看这样不行,便大声的喊了一声:“都别吵了,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大家都听我的,不然,谁的病都看不好。” 别说,他这么一喊,还是有点作用的。 褚良招呼几个年轻人,把其中挨着卫生室的教室给收拾了一下。 大家席地而坐,别说床单坐垫了,连个稻草都没有。 而刚才他救的姑娘,也换好了衣服,悄悄的来到褚良身旁。 “解放军同志,你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恢复了神色的脸上,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褚良。 而此时忙的不可开交的褚良,压根也看不见。 “我不需要你报答,要是你这会儿没事,麻烦你帮这些村民安置一下,行吗?” “行。”姑娘答应的很爽快。 褚良扭头看了一眼卫生所里的楚亭晚,孕妇被她搀扶到屋子里,拉上帘子全部隔开,他看不清楚人,只能看到帘子里一个消瘦的身影在忙碌。 受伤的人太多,需要人手,也需要她冷静的处理。 楚亭晚深深吸了口气,让产妇把裤子给脱了下来。 听了一下胎心,道:“一切都挺好,你下来走走,等宫口开够,就能生了。” 可卫生所压根也没有生孩子的条件,要是生在这么窄小的房间,肯定是不行的,卫生条件达不到,要是这个时候去医院,也不行,雨太大了。 产妇的婆婆倒是比较淡定:“行,楚医生,你去忙吧,我媳妇儿没有那么娇气,这里病人太多了,要是有事我就喊你。” 此时产妇家属通情达理,特别重要。 楚亭晚背起药箱,又去查看其他病患。 雨太大,有被擦伤的,被砸到头的,楚亭晚处理的精准又迅速,她处理一个,褚良安排一个,俩人配合的十分默契。 苏梦和妹妹苏昭也加入了这场救治中。 村子里临时安置点里,灯光虽然灰暗,人声夹杂着雨声,嘈杂非凡,甚至有人嫌灯太暗,点上了火把。 还有人,趁着下雨天,把学校漏雨的教室也给收拾一番。 村子受灾的人挺多,陆陆续续来的,一直到天亮了,竟然还有人被村长和村干部安排着进来。 大白天的,雨还是没停,有些村民就开始崩溃了。 家里的粮食,被褥都没了,一无所有,就剩下人了。 一场大水把房屋冲塌了,人能救出来,已经是万幸了。 还有几个没有出来的。 天都亮了,大家虽然稳定下来了,可没有粮食吃。 就在此时,学校门口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人群的骚动。 楚亭晚也治疗完最后一名伤者,直起腰来,下意识的抬眼望去。 是褚良,扛着一个大麻袋,像一座移动的小山,侧着身子艰难地穿过人群,来到教室里的灶台前。 把麻袋打开,是满当当沉重的粮食。 “有吃的了……” 这声音无疑是一剂安心药,稳定了在教室里避难的所有村民的心。 方秀儿作为妇女主任,今天也冲在了第一线,她家还不错,没有被淹,她半夜就被喊过来帮忙安排受灾的群众。 楚亭晚正要过去帮忙,忽然,便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快速冲了过去,站来了褚良的身旁。 “解放军同志,我来吧。” 褚良的目光在混乱的教室里迅速扫过,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在混乱中捕捉关键信息,当他的视线掠过楚亭晚时。 瞬间定格在她沾满血污的手和满身血渍上。 “楚卫生员!”褚良的声音穿透嘈杂,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战场上传递命令时,特有的穿透力,“来这里帮忙。”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她脸上,喉结因为刚才的负重而明显的滚动一下,无需过多的默契。 “来了。”楚亭晚的心,在那一刻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回房间找了一把大勺子递了过去。 﨔 第七十三章 救命之恩 以身相许 其他的村子被水淹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救到的群众就暂时被安置在各个村庄里。 冉家庄也被转移过来很多受灾群众。 只是他们自己村子也受了灾,难民都被安置在村里的学校里。 大雨又下了三天,终于停了。 姚村长看了看天,感慨道:“咱们这边多少年都没下这么大的雨了,唉……” 有些迷信的村民甚至谣传,是不是谁做了一些错事,被上天惩罚。 灾民们发愁怎么活下去,因为家里已经没有存粮了。 楚亭晚则发愁,怎么给难民换药,因为卫生所的药用完了,消毒的紫水,包扎的白纱布,消炎药,还有治疗阿司匹林等治疗发烧的药,全都没有了。 但是,难民们的伤还没好,有些甚至护理不当,发炎了,需要重新处理。 “晚晚,怎么样?你这边还忙的过来吗?” 褚良看楚亭晚进到房间里大半天都没出来,直接进到房间里,找她。 楚亭晚指着空荡荡的药柜,叹气:“没药了。” 没药就很难办。 褚良:“胡医生昨天不就去县医院拿药了吗?” 楚亭晚:“最近受灾的地方也不知道多不多,县医院也不一定有药,而且还有粮食……” 现在正值六七月份,去年的粮食已经吃完了,新的粮食眼瞅着就要丰收了,没想到来了一场大雨。 受灾的田地粮食已经被冲垮了,没有受灾的地里粮食还没熟,真的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 褚良和楚亭晚对视一眼,眼神碰撞中都不约而同的想起那个橱柜。 最近大半年的时间,橱柜都对他们有求必应。 现在危难当头,他们不能不管。 楚亭晚:“看来你的回去一趟了……” 褚良也重重的点头:“好。” 俩人正商量着,忽然,一个娇小的身影走了进来,刚准备抬脚进药房,就被一旁帮忙的苏梦给呵斥住了。 “那里是药房,不能进……” 楚亭晚和褚良同时扭头,便看到被他们救的小姑娘,正睁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们。 楚亭晚拿了几瓶药走了出来,褚良也跟着出来的时候,顺手把门给锁上了。 “这里是私人空间,而且还有很多药,外人不方便进来。你有事吗?”褚良低沉的声音响起,小姑娘的脸红了。 “解放军同志,有点事……”小姑娘脸上红晕更深,但很乖巧的走了出来。 楚亭晚把药放在桌子上,开始配药,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头莫名涌起一股滞涩感。 “那就快说吧。”褚良想要回去弄粮食和药,没功夫跟小姑娘闲扯。 小姑娘羞涩的眼神迅速的扫了一眼褚良。 “解放军同志,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俺娘说救命之恩要涌泉相报,俺想嫁给你……” 此话一出,不但楚亭晚那边的动作几不可查的停顿了一下,就连帮忙的苏梦也直起了腰。 “小姑娘,你这可不是报恩,现在什么社会了,还搞封建社会那一套,以身相许啊……” 褚良也把眉头皱的紧紧的,干脆说道:“我就叫解放军,保护人民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是人民子弟兵。” 说完,褚良起身离开了。 外面的雨不下了,现在要做的事情更多,修房子,修路,最重要的是找药品。 小姑娘看到褚良离开的背影,一双眼睛里有说不出的遗憾。 苏梦笑笑:“小姑娘,别气馁,解放军还有别人,那位同志已经有对象了,但是,我可以帮你找别的解放军。” “不用了。”小姑娘脸一红,跑了。 给病人包扎完,苏梦来到楚亭晚身旁,用胳膊碰了她一下。 “你可得把褚良给看紧了,别让别的姑娘把他给拐走。” 楚亭晚莞尔一笑:“怎么可能……” ****** 冉然最近看戏看的很过瘾,不知道怎么回事,冉文雅竟然也搬到他们小区了。 每天都来看望对面的褚玉安,殷勤的不要不要的。 冉然甚至都想问赵子轩,冉文雅究竟是不是他女朋友。 冉然吃瓜吃的开心,褚玉安一点都不开心,甚至有时候躲冉然这边,就让冉文雅扑了个空。 这天,冉然刚回来,门还没开,就看到褚玉安闪电似的,拎着一堆东西,还端着一个火锅,出来了。 “今天晚上我们吃火锅。” 闻着香味,冉然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开门进屋,褚玉安熟门熟路的安排起来,冉然进房间换了一身睡衣,刚准备洗手帮忙,忽然,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谁呀……” 冉然准备去开门,被褚玉安拦下了,“如果是你妹妹就说我不在。” 原来是冉文雅,冉然笑了:“咋了,小时候你可一点都不烦她,现在怎么忽然不待见她了。” 小时候的冉文雅很乖巧,嘴也很甜,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只是冉家恶劣的基因遗传给了她,自私又自利。 褚玉安忽然一把把冉然壁咚在墙上,眉眼含笑,风流肆意又风流款款。 “你说我为什么不待见她?我为什么要跟她,还有别的女人保持距离,冉然,你难道……” 褚玉安的话还没说完,敲门声停止了,门外冉文雅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什么?要续租?我交了一年的房租,这才一个月,怎么就要续租?” “什么?只交了一个月?那可是整整六十万。” 房东只收到一个月的房租,证明冉文雅又被骗了。 挂了电话,冉文雅气的哭了起来,边哭边骂冉然。 “冉然,你出来,我知道你在家,快出来。” 冉然想去开门,褚玉安禁锢着她,就是不让她动一动,这边褚玉安直接拨通保安的电话。 冉然则把他的电话给抢过来了。 “你若不喜欢她,还是说清楚吧,冉文雅这丫头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听冉然这么一说,褚玉安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好,那你别后悔。” 冉然还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褚玉安就把门给打开了。 “你找她什么事?” 冉文雅去对面找褚玉安,没想到他竟然在冉染的家,瞪大一双眼睛,愤怒的瞪着他。 “玉安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褚玉安一把拉过冉然搂住了腰:“这是我女朋友家,我为什么不能在,文雅,以后请你自重,别来找我们了,打扰到我们的二人世界。我们也很厌烦的。” 﨔 第七十四章 褚玉安说完在冉文雅的震惊下,把门‘咚’的一声给关上了。 扭头看到冉然的眼睛比冉文雅瞪的更大。 “冉然,你给我出来,你们兄妹,不能在一起……” 冉然则被褚玉安扯着,回到了餐桌上,被褚玉安塞手里一双筷子:“吃饭。” 冉文雅敲不开门,就给冉然打电话。 电话里,冉文雅大喊大叫:“然然,你和褚玉安是兄妹,你们兄妹怎么能谈恋爱呢,看我不去告诉褚良叔叔……” 褚玉安直接把电话给挂了,顺手打了保安的电话。 不多时,冉文雅被保安给请走了,外面终于恢复了安静。 确实,在冉文雅看来,褚玉安和冉然是兄妹。 冉然的记忆再次重组。 她管褚良叫‘爸爸’,褚玉安也管褚良叫‘爸爸’,俩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照顾他们的正是楚亭晚,冉然的妈妈。 而褚玉安则也管楚亭晚叫‘妈妈’。 在所有人看来,褚玉安和冉然就是亲兄妹,只是很多人不知道,冉然姓‘冉,褚玉安姓‘褚’。 冉然的父亲是冉奋进,妈妈是楚亭晚。 褚玉安的父亲是褚良,妈妈是苏梦。 俩人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更不是亲兄妹。 这点就由褚玉安跟冉文雅解释,而后面的好长一段时间,冉文雅都没出现在小区里。 继被姚艳琴骗了之后,冉文雅又被中介骗了,而她住进来也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反而看清了褚玉安喜欢冉染的事实。 吃了一顿美美的晚餐,这天正好是周五。 明后天是周末,不上班,冉然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周末。 打开冰箱,再次收到妈妈的来信。 哦,不,是褚良的字迹。 看完信笺,冉然的心揪了起来。 “怎么回事?那边的地方那么干旱,怎么还会有洪水……” 冉然赶紧打开电脑搜索,果然,那一年下大雨,有些村庄被淹,只是面积不大,加上旁边部队救援及时,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受灾的群众,很快恢复生产,投入到新一轮的劳动中。 关上电脑,冉然立刻出门,来到附近的超市,要了十袋面粉,十袋大米,十桶油。 鸡蛋和肉都没有了,但是冉然预定了很多,付了钱,让他们第二天把肉蛋奶送她家。 出了超市,冉然又来到药店,买了很多消毒水,消炎药,碘伏,纱布,药棉,胶带,还有感冒灵等等常备的药。 吓得药店的工作人员,以为她要做什么。 冉然只能撒了个小谎:“我们明天要去敬老院看老人,这些药是给他们准备的。” 好吧,工作人员把他们的消毒水都拿出来了,冉然又订购了很多。 俗话说大灾之后有大疫。 受灾的村子,重新建立之后,有些地方是需要消毒的。 不然就会被感染鼠疫,瘟疫等疾病。 而且水也是要烧开的。 冉然买了一堆东西,塞冰箱里,又给褚良写了封信,告诉他灾后重建工作的注意事项。 来来回回的,自然惊动了褚玉安。 只是褚玉安并没有出来,而是满脸疑惑的站在门后,直盯着猫眼,他知道冉然身上一定有秘密。 他不着急问,总有一天,冉然会告诉他的。 再说冉文雅被保安轰出小区后,她也彻底没钱了。 回到家,找她爸爸冉建设哭诉,自己被姚艳琴骗,又被中介骗,还说追不上褚玉安,因为褚玉安喜欢的人是冉然。 冉建设听完心里咯噔一声:“你说褚家那小子,要跟冉然在一起?他们难道不是兄妹?” 冉文雅茫然的点点头,却从冉建设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狠厉。 “是啊,爸爸,我也很奇怪,褚玉安和冉然是兄妹,怎么还能在一起呢?除非,他们不是亲兄妹……” 冉建设猛的一拍桌子:“苏梦,做事不要太绝。” ******* 橱柜里一下子弄出来很多粮食,褚良不能暴露,也不能放任不管,一趟趟的把物资和药品往部队里搬。 等部队的人问起,他说是楚亭晚捐的。 而等他把物资搬到冉家庄,又说是部队里发的。 两头瞒,竟然被他瞒了过去。 雨停了之后,村里的领导组织大家修缮房屋。 解放军同志也没有立即回到部队,依然分别驻扎在各个村子里,帮着大家恢复灾后的生产和生活。 房屋修好的村民,领了一些粮食,先回家去了。 房屋没有修好的村民,依然在学校教室里待着。 褚良根据村民的数量,分发完粮食,准备休息,便听到隐隐的哭泣声。 在教室的角落里,他找到声音的来源,正是他和楚亭晚从洪水里救出来的小姑娘。 “你还没有知道你的家人吗?” 褚良蹲在她的面前,眼神里透着淡淡的担忧。 小姑娘点点头:“我听他们说,我们村子都被冲走了,剩下的人也不多了,我没有找到我的家人,我想回去看看。” “你叫什么名字,我去村委会那帮你打听一下。”褚良起身要走,却被小姑娘抓住了衣角。 “我叫王桃花,住在桃庄,村子里种了很多桃树,家里有我爹,我娘,还有两个弟弟……” 褚良把衣角从她的手里拽了出来:“我记下了,一会儿就去帮你问问。” 教室里留下来的难民不多了,本村的人基本都回去了,剩下的都是外面村子的。 很多人家破人亡,按照组织的指示,这些难民很可能被冉家村收留。 褚良不知道详细的细节,要去村委问问情况。 苏梦迎了上来:“不用问了,我问过了,桃庄死了很多人,死亡名单上找到了她爸和一个弟弟的名字,至于其他亲人,没找到。” 王桃花一听哭的更伤心了。 苏梦沉吟片刻:“你去村委会报个名,让他们来安置你吧。” 王桃花抬头,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解放军同志,我能跟你走吗?你放心,我绝对不缠着你,我只是想伺候你,给你当牛做马,当丫环也行。” 苏梦都无语了:“同志,大清都亡一百多年了,你搁这儿卖身为奴呢,行了,你去村委会登记吧,他们一定会给你找个好去处的。” 王桃花被苏梦毫不客气的赶走了。 看着王桃花柔弱的背影,苏梦叹了口气。 “这年头,谁家都不好过,你瞅瞅我们的菜地,原想着长势好,这一季都吃不完的蔬菜,结果两天都没了。” 此时褚良才忽然想起信里的内容,还有那一包油菜花籽。 “对了,我差点忘了,我娘让我送来一包油菜花籽,说这种蔬菜可以榨油,还能换粮食。” 扭头,褚良要回房间里去找那包油菜籽。忽然,褚良只觉得眼前黑,一头栽到苏梦身上。 﨔 第七十五章 病了 苏梦一摸褚良的额头,惊吓的猛吸一口冷气:“你病了……” 苏梦赶紧扯着嗓子喊:“楚亭晚,晚晚,不好了,快来,你家褚良病了……” 王桃花也上来帮忙,但是苏梦半背着褚良,硬是把王桃花给晾一边了。 楚亭晚听到声音也赶紧过来,一摸褚良的额头,也吓了一跳。 “怎么烧成这样,咋也不说一声呢……” 楚亭晚和苏梦合力把褚良给抬到病床上,楚亭晚拿来体温计给他量体温。 接着又把褚良的衣服给脱掉,查看一下,看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就在楚亭晚把褚良的鞋脱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脚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烂了,已经发炎了。 “原来这就是病因,你也真是的,受伤了怎么不早说。” 处理伤口的时候,褚良就已经醒了,再一看体温,38度7还是高烧。 楚亭晚拿了一片阿司匹林给褚良,让他服下。 看到褚良睡着了,楚亭晚才来到外面。 “褚良的身体好点了吗?”苏梦正在做饭。 楚亭晚叹口气:“伤口发炎,我给他打了个消炎针,给他吃了退烧药,再观察观察吧。” 苏梦搅着锅里的咸菜粥,轻轻的摇头。 “你和褚良都是实在人,做事要懂得偷奸耍滑,不要一味的蛮干,没人看到的时候就歇一歇,把自己累垮了,大队也不会额外的给你工分。” 楚亭晚捶了捶胳膊,确实,水灾这几天,她每天都照顾病患,还帮忙给他们做饭,累的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 “我没办法,医护人员太少了,一会儿这个病了,一会儿那个不行了,那边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大人孩子都得照顾……” 苏梦也想起那个刚出生的孩子了,幽幽的叹口气。 “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她也是跟悦悦一样,刚出生是个闺女都被嫌弃,听说她奶奶差点把她给扔了,多亏被妇女主任看到了,教训一顿。” 苏梦说的是下大雨的第二天,闯进来的那个孕妇。 疼了一天一夜,终于生下来一个孩子,结果还是个女娃。 说来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悲惨,那户人家条件不太好,男人爱喝酒,懒惰成性,啥也不干。 全家都指着女人,女人操持了一辈子,三孩子都给娶上媳妇儿了。 谁知老大家生了个闺女,老二家也生了个闺女,怀孕的是老三家,谁知还是个闺女。 女人就气得不行,看到三媳妇儿生闺女就生气,想要趁着雨夜偷偷把孩子给扔了。 恰好被方秀儿看到,把她给教训了一顿,如今女人能顶半边天,生男生女都一样。 女人抱着孩子回来了,被批评的不敢吭声。 到了第二天早上,谁知又传来一个噩耗。 女人的男人在家睡觉,被砸死了。 老三媳妇儿一家跟着女人住在老宅子里,正好赶到下大雨的时候生产,原本女人是不想去外面生,想在家里生。 谁知老三媳妇儿肚子竟然见红了。 女人害怕了,冒着大雨把儿媳妇儿送到卫生所,让楚亭晚来帮忙接生。 家里只剩下男人一个人,呼呼大睡。 结果,好巧不巧,家里的房子被大雨浇塌了,把男人砸死了。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楚亭晚发现女人似乎并没有那么悲伤,隐隐松了一口气,等反应过来,才开始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那女人是上了岁数,还是怎么回事,干嚎不见眼泪,楚亭晚给产妇清理伤口的时候。 产妇悄悄的说:“死了也好,省得在家作妖。” 村子里人都知道,男人懒惰不可怕,就怕又懒又凶,不赚工分还打媳妇儿。 女人怕是早就受够了,如今死了,也解脱了。 后面的几天,女人肉眼可见的对孙女好多了,还逢人都说孙女有福,要不是她生的及时,只怕全家人都要被破房子砸死了。 因祸得福…… 女人不易。 楚亭晚瞅了一眼锅里:“除了熬粥,还吃点啥?” 苏梦指了指盆里的面:“烙个饼,再调个黄瓜,咱们的菜被摘完了,啥吃的都没了,就剩下这些了。” 楚亭晚转身进了屋子,拿了一盒午餐肉,还有几个鸡蛋。 “他们住在学校里,这些东西都不敢往外拿着吃,现在他们走了,咱们吃点好的补补。” 毕竟楚亭晚和苏梦她们年纪都不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尤其是苏梦的三个妹妹,肉眼可见的都瘦了。 苏梦眼里露出来的惊喜:“你还有鸡蛋,太好了,他们在这儿的时候,我连大米都舍不得放,悦悦都跟着喝了好几天的米汤,都饿的直哭。” 楚亭晚拿出两个鸡蛋打到碗里,又煮了五个鸡蛋。 “给褚良蒸两个鸡蛋,剩下的咱们一人一个。” 今天的晚饭很丰盛,苏梦在村里人把他们的菜摘完之前,提前摘了一些青菜,西红柿,和黄瓜。 捞的油饼,青菜炒午餐肉,西红柿炒鸡蛋,还凉拌了个黄瓜,一人一个鸡蛋。 小悦悦不能吃太多东西,才半岁个孩子,给她吃了个鸡蛋黄,还有一点粥,吃饱的娃娃乖巧的不行,往床上一放呼呼大睡。 褚良闻着香味也醒来了,就看到床边,楚亭晚给他蒸的鸡蛋羹。 “你躺着吧,别动了,刚把伤口处理好,我来喂你吧。” 褚良原本都坐好了,半躺着,靠着墙,听楚亭晚这么一说,顿时变得忽然虚弱起来。 “也行,出了一身汗,感觉更累了。” 楚亭晚莞尔一笑,搬个凳子坐在他面前,端起碗来,用勺子挖一点,吹了吹,递到了褚良的嘴边。 “那是因为这几天你太累了,身体都受不了了,要不然也不会发烧,你身体那么棒,怎么会发烧呢?” 军人的体质都好,每天锻炼,要不是救灾太累,伤口发炎,褚良的身体素质杠杠的。 褚良灼热的眼神紧紧盯着楚亭晚,一口把鸡蛋羹吃下,勾起的唇角,很难压下来。 “我病着的时候,没有说胡话吧。” 提起这个,楚亭晚的脸骤然红了。 褚良烧得昏昏沉沉,平日里冷硬如岩石的线条,显得模糊和脆弱,坚定的眉宇间也带着一丝无法舒展的痛楚。 﨔 第七十六章 起不出来啥名 楚亭晚端着茶缸给他喂水的时候,烫的惊人的温度,透过指尖直接烧到她的心里。 她是又心疼又难过,最先想到的是对不起冯妈。 “晚晚……”干燥滚烫的大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褚良的声音沙哑的像是砂纸摩擦,“你别走……” 楚亭晚整个人僵住了,滚烫的、带着薄茧的指腹紧紧贴着她手腕内侧细腻的皮肤,热度惊人,一种奇异的,带着战栗的暖流,瞬间窜遍全身,让她动弹不得。 “我不走,你喝口水,我给你上药……” 即便是现在,楚亭晚依然能感觉他手心的温度,孩子似的寻求安抚,带着男人本能的侵占欲。 “没有,你烧的厉害,乖乖的吃了药,就睡着了。” 褚良轻轻‘嗯’了一声,侵略性的眼神,依旧直勾勾的盯着楚亭晚,她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她闪躲的眼神出卖了她。 楚亭晚一口一口将鸡蛋全部喂完,正准备离开,褚良的手猛地抓住了她。 “你吃了吗?我还没有吃饱,一起再吃一点吧。” 苏梦带着妹妹们吃饭,早就把楚亭晚和褚良的那一份给留了出来。 楚亭晚没有来得及吃,先给褚良喂鸡蛋。 听到楚亭晚饿的咕咕的肚子,褚良也心疼。 就在此时,苏梦很有眼色的把饭菜都端过来了,用两个小凳子拼成一个桌子。 “晚晚,天快黑了,你也赶紧吃吃饭,早点休息吧,这几天,大家都累坏了。” 楚亭晚确实累了,正吃着饭,眼皮子都有点睁不开。 即便如此,她依然坚持着给褚良量体温。 只是在等待的时候,楚亭晚终于受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 苏梦进来的时候,褚良轻轻的嘘了一声:“她太累了,别打扰她,赶紧休息吧。” 褚良蹑手蹑脚的下了病床,把楚亭晚给抱起来,送回她自己的房间,刚准备脱她的衣服,想了想,还是出门给楚亭晚倒了一盆热水。 拧了热毛巾,褚良细心的给楚亭晚,擦了脸,洗手,洗了脚,又让苏梦把她的衣服脱了,才把门关上,退了出来。 苏梦全程看眼里,既羡慕又欣慰。 “褚良,你可真是个好男人,晚晚跟着你,不亏。” 褚良抿抿嘴,笑的时候,脸颊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我和晚晚从小一起长大,他们家也帮了我们家很多,她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别说我了,我妈知道她下乡来这边劳动受教育,恨不得跟过来伺候她。” 楚亭晚的家庭苏梦也是有些了解的,沪市的千金大小姐,吃的喝的都是她连见都没见过的。 苏梦性子爽利,楚亭晚这么帮她,她也舍不得她受苦。 拍拍胸脯保证道:“那她在村子里就交给我吧,我好歹比她大一岁,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其实说起照顾,楚亭晚倒是照顾她们比较多。 如今苏梦姐妹几个,吃的好的,穿的好的几乎都是楚亭晚的东西,苏梦父亲给她的钱和粮票都很紧吧。 俩人说着话,苏梦的余光就瞟见院子里来人了。 “行,你病着,也赶紧休息吧,我出去了。” 褚良把门给关上,锁好,睡在靠着楚亭晚房间最近的那张病床上,一沾床,秒睡。 苏梦站在院子里,看着王桃花径直进了她旁边的屋子里,也跟了进去。 “你不是去大队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 王桃花没有搭理她,只是抱着一捆稻草,铺在地上,用衣服紧紧裹着身子,往那儿一趟,闭上眼睛,睡觉去了。 苏梦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把房屋的门一关,也离开了。 既然她不愿意搭理她,苏梦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她自己也穷的叮当响,靠着楚亭晚才能吃饱饭,不愿意也没能力救济他人。 苏梦把煤炉给封起来,打了一茶壶水放上去。 关上门,回到自己房间。 苏昭和苏盼俩人都睡了,小悦悦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不吵也不闹,睁着一双大眼睛。 一看到苏梦靠近她,挥动着小胳膊要抱抱。 苏梦没有抱她,而是摸了摸她的屁股,果然,尿了。 苏梦哭笑不得:“尿了,你可真调皮,我都准备睡了。” 苏梦把妹妹给拉扯起来,带到院子里,把着娃娃拉屎,又给清理一番,再次把娃娃放床上。 晚饭已经吃干净了,什么都没剩下,火都封了,再打开太麻烦。 苏梦就拿来奶瓶,倒了热水,给娃娃沏了一杯牛奶。 一边往奶瓶里挖奶粉一边心疼。 “你晚晚姐姐说小孩子的饭不能省,不然会营养不良,一百二十毫升的水,要加四平勺奶粉,唉,够我们四个人喝一顿的了。” 说是这样说,但苏梦还是给妹妹结结实实沏了一大杯奶粉。 毕竟是晚上,娃娃要是吃不饱的话,晚上容易闹觉,哭得所有人都睡不着。 今晚大家都累了,苏梦不想让妹妹打扰大家。 狠狠心,给妹妹吃了个饱。 谁知苏梦刚把妹妹喂饱,哄睡,便听到隔壁传来压抑悲切的哭声。 苏梦本来都想睡了,想了想,还是起床,拿了一条破旧但是洗的很干净的床单,和小褥子出来。 “村委会给每一个受灾的群众都有安置,你为什么会跑到这儿来?” 王桃花看到苏梦进来,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把苏梦给的床单和褥子接过来,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把床单铺在稻草上。 “是我不识好歹,村长给我安置的那户人家,想要给我给他儿子当媳妇,我不愿意……” “怎么会这样?都什么年代了,婚姻自由,他们怎么还能强迫你呢?”苏梦一下子就怒了。 起初她还以为王桃花忘不了褚良,非来凑个热闹。 却没想到她在村子竟然被人胁迫。 王桃花只是哭,不再说话。 苏梦也再也问不出什么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村里的妇女主任方秀儿就找来了。 “桃花,桃花,我猜着你就跑这儿来了,村长给你介绍的对象,你不同意就不同意了,跑什么?” 方秀儿进了王桃花的屋子,王桃花已经起来了,把床单和褥子规规矩矩的叠起来放稻草上。 一边梳辫子,一边从屋子里走出来。 “主任,我是不同意,可村长他们家,也不能强迫我呀,把我和二狗子关在一起,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要把生米煮成熟饭,逼我嫁给他吗?” 﨔 第四十七章 计中计 果然,搞事情的来的。 先来的竟然是冉奋进,只见他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捂着肚子,进了卫生所。 “晚晚,我难受,给我看看……” 既然来看病,楚亭晚也没办法拒绝。 让冉奋进坐在凳子上,她拿出听诊器:“衣服解开……” 冉奋进解开衣服,楚亭晚听了一下心脏,肺部,听着冉奋进咳嗽的声音,抬眼扫了他一眼。 “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就是难受,喘不过气来……”冉奋进一张嘴,差点没把楚亭晚熏晕。 楚亭晚也不好意思直接挑明,只是往后挪了挪,让他把手腕伸出来。 “身子有点虚,肝火旺盛,回去喝点鸡蛋水就行了,没别的毛病,就不给你开药了。” 卫生所里的药也是挺贵的。 谁知冉奋进又往前挪了挪,想抓楚亭晚的手,却被她巧妙的躲开,只抓住了她的胳膊。 “晚晚,我错了,我不该诬陷你,我该死,我对不起你……可我真的喜欢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楚亭晚嫌弃的不行不行的,用力的把胳膊从冉奋进的手里抽出来:“你多少天没刷牙了,嘴咋这么味儿呢,我给你开个三黄连去去火好了,太臭了……” 冉奋进不好意思的捂住了嘴,他也不是故意不讲卫生的,实在是心里太焦急了。 就在此时,姚艳琴也找过来了。 “奋进,你没事吧,我听你妈说你来卫生所了,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这边刚要求楚亭晚原谅他,那边他相好的就追了过来,楚亭晚白了他一眼,默默的起身离开了。 冉奋进小声的责怪姚艳琴:“你怎么来了?二狗呢?” 姚艳琴给他使了个眼色:“就在外面,不是说好了,等二狗把她的裤子扒了,咱们再进来吗?” 冉奋进有自己的小算盘,他想求得楚亭晚的原谅,要是楚亭晚实在不原谅他了,也别怪他先礼后兵。 “行行行,咱们先回去等着吧。” 冉奋进被姚艳琴搀扶着离开了。 楚亭晚摸了摸兜里的电棒,又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防狼喷雾,要是他再敢胡说别的,定然给他颜色看看。 天黑透了,楚亭晚也准备收拾收拾关门了。 学校的大门是锁着的,只有小门开着,以防半夜谁家有个急诊啥的来敲门。 就在楚亭晚关卫生所的门时,姚二狗忽然把门推开了。 “楚医生,嘿嘿,小琴让我现在就来……” 楚亭晚心里一惊,他们的计划开始了。 这才知道刚才冉奋进来视察,看房间里有没有别人,他好行动。 “好,你进来吧……现在外面只有他们两个人吗?” 姚二狗点点头,挤着门缝进来了。 楚亭晚塞他手里一根棍子:“接下来,你要听我的……” 姚二狗嘿嘿一笑,点头点的更欢了。 为了那口午餐肉,他也是拼了。 楚亭晚‘啪’一下把灯关了,接着就听到,屋子里,叮零咣啷的,传出楚亭晚娇柔的声音。 “你干啥,别扒我裤子,救命,救命啊……” 折腾了有十来分钟,忽然,屋子里就冲进来一个人。 “晚晚,你怎么了,我来救你……” 冉奋进刚冲进来,就感觉后脑勺被人狠狠敲了一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姚艳琴跟在后面,也准备往里冲,就感觉脖子上一麻,浑身抽搐一下,也昏了过去。 楚亭晚这次把灯给打开了:“二狗,你知道接下来该咋办了吗?” 姚二狗又拿到楚亭晚给的一颗大白兔奶糖,塞嘴里。 “知道,我回去跟我妈说,冉奋进在卫生所和小琴亲嘴扒裤子……” 姚艳琴的大伯娘是个大嘴巴,只要她知道了,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楚亭晚点点头,冲着姚二狗伸出一个大拇指:“很棒,可千万别说见过我,我现在就出诊去……” 姚二狗撒丫子跑了。 接下来楚亭晚就把冉奋进和姚艳琴拖到里间的病床上。 把俩人的衣服都扒光,还好心的给他们盖上被子。 楚亭晚又把煤火捅开,烧的旺旺的,直接拎到病房屋子里,再把屋子里的,门窗都关紧。 这才背着药箱从卫生所出来,她要去看看下午那个孩子退烧了没。 果然,跟楚亭晚料想的差不多,等她从外面回来,卫生所里已经挤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咦,喊奋进他妈了没,这成啥样子了,那儿不能睡都跑卫生所来了。” “还不是两家都有人,不方便,卫生所没人,就忍不住了呗……” “胡医生回老家了,楚卫生员也不在,可真是便宜他们了呢。” 姚二狗在一旁看热闹,拍手:“亲嘴嘴,扒裤裤……好看,好看……” 楚亭晚背着药箱从外面回来,大吃一惊:“你们在干啥?” 卫生所的门关了,大家都没进去,就有好事者拿了个手电筒,往里面照。 从玻璃窗户里就看到冉奋进和姚艳琴俩人搂在一起,睡一张床上了。 可把楚亭晚给臊死了:“哎呀,他们怎么能这样?姚村长呢,方主任呢,让他们把人给领走,这是病床……不是他们的婚床……” 说着话,楚亭晚就掏出钥匙,打开门。 刚把门推开,楚亭晚就吸了一口气,忙把鼻子给捂住了。 “到处都是煤气味儿,大家都先别进来,我把煤气给散散,快通知他们的家人,他们好像是煤气中毒了……” 有人早就通知姚村长和方秀儿了,只是俩人都去乡里开会,还没回来。 姚艳琴的妈倒是赶紧跑来了,刚准备进屋,就被楚亭晚推出去了。 “先别进,把煤气散散……” “我说他们亲热完,咋睡成这样,屋子里的煤气味儿好大啊……” “别是煤气中毒,寻晕了吧……” 楚亭晚在给他们普及医学常识里,有一条关于冬天用煤安全的事情,让他们无论如何把窗户留条缝。 事关人命,都听进去了,但是这一晚,显然冉奋进和姚艳琴只顾着亲热,没注意。 “哎呀,真的是,艳琴他妈,我劝你早点把亲事给办了吧,别回头你闺女大着肚子结婚,就不好看了。” 姚艳琴她妈的脸上火红火红的,很不好看。 等楚亭晚进了病房把窗户打开,外面的人,一下子都涌进去了。 “咦,艳琴的脸挺黑,身上还怪白呢……” “他俩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姚二狗还在那里拍手:“亲嘴嘴,扒裤裤……嘿嘿,吃糖吃糖……” 第四十六章 碟中谍 冉奋进无意识的摩挲着姚艳琴的手,脑海中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 姚艳琴听完,多少有些不满意。 “说白了,就是不想毁了楚亭晚的清白,你心里还是惦记着她……” 冉奋进十分委屈的搂着姚艳琴,辩解:“不是我不想毁了她,我把她给毁了事小,我爸把我给打成残废,你难道不心疼啊……” 姚艳琴这个人心眼坏,脑子不多,十分喜欢冉奋进,听了他的辩解,竟然就这么同意了。 身子一软,歪到冉奋进的怀里。 “行,都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冉奋进躺着这么多天,搂着姚艳琴,心猿意马,手占了便宜,嘴上也不闲着。 只是等他凑到姚艳琴嘴边的时候,姚艳琴的脸色明显难看了一下,轻推了他一把。 “你这几天都没刷牙了吧……” 冉奋进一怔:“我都要病死了,哪有时间刷,咋地,你还嫌弃我……” 一张臭嘴直接亲到姚艳琴脸上,恶心的她差点没吐了,好不容易忍住了,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挣扎了一下,猛地把他给推开了。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姚二狗商量,咱们晚上就去收拾楚亭晚。” 说完,她连衣服都来不及整理,逃也似的跑了。 跑出去好远,才拿出手帕,用力的擦擦嘴,还是有些味道,她只好拿出那个舍不得吃的大白兔奶糖,咬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又包好了放回去了。 这段时间生病的不多,生孩子的有点多,楚亭晚会对村子里的孕妇们进行产检,到处转一转。 自从前几个月发生了产妇难产,一尸两命的情况,村子里的孕妇也都很注意了,基本到了快生产的时候,会休息一下。 有些孕妇快生的时候,还在地里干活,要不得,万一胎盘低,就容易发生羊水栓塞的情况,这种情况是致命的。 但也有不听的,有些婆婆比较固执,快生的时候还让继续劳动,说多干活好生。 无论如何楚亭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普及医学常识。 这天到了一个孕妇家,孕妇四个月了,基本上稳定下来,一切情况都很好,楚亭晚刚从她家出来,就看到姚二狗,在墙角伸个脑袋,鬼鬼祟祟的样子,让人感觉奇怪。 “二狗,你咋在这儿呢?是不是有事找我?” 楚亭晚背着个药箱,把手套戴上,想了想,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大白兔奶糖,递给姚二狗。 姚二狗笑了,一边把奶糖剥了往嘴里塞,一边说:“小琴要我扒你裤子……” 这么直白吗?楚亭晚听完大吃一惊,看看左右没人,她说道:“来,去卫生所吧,我那儿有好吃的,不着急,你慢慢跟我说。” 姚二狗虽然已经二十多了,但他出生后生病烧坏了脑子,憨憨傻傻的,听说有好吃的,想都没想,跟着楚亭晚就走了。 来到卫生所,楚亭晚开开门,把煤火给挑开,让把煤炉上的水烧开,搬个凳子让他坐火炉旁, 再把药箱放桌子上,一边往外拿东西,用酒精消毒,一边问。 “姚艳琴都给你说什么了?为什么要你扒我的裤子?这可不是好人要做的事……” 姚二狗伸出手来烤火,断断续续的说。 “她就是这么说的,说我要是扒了你的裤子,你就能当我媳妇儿……” 楚亭晚脑子里有了轮廓,姚艳琴大概是觉得冉奋进又惦记上她的,开始对她下手了。 唯一能让冉奋进死心的,便是让楚亭晚跟别的男人结婚。 “是吗?姚艳琴这么跟你说的呀,那她有没有提冉奋进呢?” 姚二狗思来想去,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姚艳琴的话给忘了,还是什么,眨眨一双茫然的眼睛,说不出话来了。 楚亭晚知道他脑子有毛病,又拐着弯问:“那小琴还说什么了?说什么时候让你来找我了吗?” 这回他记得:“晚上,八点。” 晚上,八点,一定有事发生。 楚亭晚拿出两个针管,放在装着酒精的盒子里消毒。 “二狗,你愿意娶我当媳妇儿吗?” 姚二狗本来对楚亭晚的印象挺好的,但是,看到她手里长长的针,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 “不,不,不愿意,娶了你回去,会被天天打针的……” 他小时候就是被这种针,打坏了脑袋,见到就害怕,那是骨子里的恐惧。 楚亭晚再次把姚二狗给吓住了:“就是,我也不愿意天天跟你打针,那你再想想,小琴还说什么了?” 姚二狗嘴里的糖吃完了,也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楚亭晚看到水开了,换了个锅,打算下碗鸡蛋汤面。 拿出挂面,鸡蛋,还有一盒午餐肉。 她想了想,把午餐肉打开,取出来一半,切成片,直接给了姚二狗三片。 姚二狗没吃过这个,以为是药,不敢吃,楚亭晚笑笑:“吃吧,是肉,只要你把姚艳琴跟你说的话都告诉我,我都让你多吃几片。” 楚亭晚说着,自己也吃了一块。 姚二狗小心翼翼拿了一片,往嘴里一尝,好吃的睁大了眼睛:“还要。” 楚亭晚又给他一片:“说吧,说完再奖励你一片。” 姚二狗虽然傻,记忆力还是有的,把姚艳琴对他说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楚亭晚。 但是,楚亭晚知道姚艳琴定然没有说全,她应该还有自己的计划,只是姚二狗脑子憨,只把他要做的部分告诉她。 不过,这就够了。 楚亭晚又给了姚二狗一片:“不错,不错。不过,我这边也有事让你去办,你如果办的好的话,明天中午,你还可以来我这里吃这个……” 说完,楚亭晚就把剩下的一半收起来了。 姚二狗吃了两片午餐肉,唇齿留香,馋的不要不要的。 忙答应下来:“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听你的,不听她的。” 楚亭晚嫣然一笑,冉奋进,姚艳琴,你们不是想搞事情吗? 一起吧。 下午天冷,楚亭晚一直在卫生所没有出来。 有两三个病人,来找她看了病,有的是天冷冻坏肚子了,有的是手上的冻疮,脚上的冻疮出血了,疼的实在受不住,才来看的。 有的发烧浑身无力,来了打一针退烧针。 到了傍晚,楚亭晚故意早点做饭,早点吃完,给冉奋进和姚艳琴,腾出时间来搞事情。 第四十五章 贪婪 楚亭晚一个人住在卫生所,确实有些害怕。 吃过饭,她就收拾收拾准备睡觉了。 为了以防万一,她把电棒拿了出来,防狼喷雾也给拿了出来。 谁知第二天,苏梦也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出了事情。 天冷了,生病的人也不是很多,楚亭晚闲下来,开始看书。 信里说高考总归是要恢复的,高考恢复后的大学生,最值钱。 她是初中毕业就进了卫校,但是要想当一名合格的医生,还需要进大学深造。 再说她准备通过上大学回到沪市,等将来跟家里人团聚。 信上的所有信息让她明确了未来的路,考大学,深造。 至于结婚,因为信里一再强调不要跟冉奋进结婚,她也感觉年纪小,没有结婚的愿望,想等到考大学再说。 楚亭晚毕竟是城里人,从来没想着依附男人而活。 正看着书,外面传来清越如竹子一般的声音:“晚晚,看我给你送什么来了……” 褚良推着一辆平板车,车上拉了一车的煤球。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没有别人了吗?” 楚亭晚赶紧把墙边的小屋子打扫出来,这里是放柴火和煤球的,和褚良俩人把煤球搬进去。 “苏梦家里有事,回去了,天冷也没多少病人,胡医生也回家了,可不就剩我一个人。” “那多不安全,要不然,晚上你跟我回去,明天早上再回来。” 楚亭晚:“不行,我的自行车被苏梦借走了。” 褚良:“没事,明天起的早点,我送你……” 楚亭晚想了想,还是没同意。 褚良送完煤球,又给楚亭晚做了顿午饭,一直待到傍晚才回去,看来今天是他休息。 也是快过年了,学生们都放寒假了,无论贫穷还是富裕都是要过年的。 谁知到了第四天,苏梦还是没回来。 这天一早,楚亭晚去大队报到,心里担心,便问了村长一嘴。 “姚村长,苏梦请假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姚村长知道俩人住的近,便点点头:“你还不知道呢,苏梦的妈没了,她请的丧假,估计到年后才回来。” “她妈没了?是去世了?”楚亭晚心里沉了沉,没想到苏梦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 姚村长叹口气:“是啊,其他的她也没说,唉,可怜的娃。” “哦,对了,她这一离开,那个院子是不是就剩你一个人,要是觉得害怕,我就让艳琴去陪你……” 姚艳琴?还是算了吧,她不害她就是好的了。 俗话说,说着无心,听着有意。 姚艳琴一边看着大家登记名字,一边支棱着耳朵听楚亭晚说话。 一想到这几天卫生所只剩下楚亭晚一个人,她觉得又可以了。 上次冉奋进因为楚亭晚被父亲罚,原来他就病着,结果又生病了,方秀儿心疼不已,每次姚艳琴去看冉奋进都要拉着她絮叨一番。 只有姚艳琴知道,是冉奋进心里的邪火压不下去,外冷内热引起的,只要让他把这个邪火给发出去,他就好了。 楚亭晚得了便宜又得了名声,她也不服气,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她。 这边登记完,姚艳琴就往冉家跑,冉奋进的病其实已经好了,只是得知楚亭晚把钱都给捐了,又被父亲当众骂了一顿,心里不舒服,躺了几天而已。 看到姚艳琴进来,他也懒得搭理,翻了个身子,继续睡觉。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着,我听说苏梦回老家了,胡医生也回家了,卫生所就剩下楚亭晚一个人,你就不想做点啥?” 冉奋进不愧是个姚艳琴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一撅屁股,他就知道她要拉啥屎。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父亲,他整个人又蔫儿了。 “还能干啥?也不能生米煮成熟饭了,她现在对我有了防备,我接近她都很难。” 姚艳琴恶狠狠的说:“那就坏了她的名声,让她成为破鞋……人,我都找好了,是我堂兄姚二狗……” 冉奋进此时才从床上坐起来,靠着墙一把把姚艳琴拉怀里,手熟门熟路的摸到高耸的地方。 “你打算怎么做?” 姚艳琴如此这边跟冉奋进说了自己的计划,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 “到时候看她怎么办?毁了名声,就只能嫁给二狗了,我大娘早就操心二狗的婚事,我还替她办了件喜事呢……” 谁知姚艳琴的话音刚落,就被冉奋进否决了。 “不行,楚亭晚那边还有楚家不少钱,要是嫁给二狗,我们就啥也要不回来了。” 姚艳琴猛地从冉奋进怀里支棱起来。 “你什么意思,不会还想着跟楚亭晚结婚吧,她都一无所有了,你再跟她结婚图啥?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 冉奋进摇摇头:“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了么,楚亭晚还有钱……” 姚艳琴嘟着嘴:“哪有那么多钱?存折里两万都捐了,她家里做什么的,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贫穷限制了姚艳琴的想象力。 冉奋进叹口气:“那是你没见过,你见过了,就知道了。” “小时候,我跟我父亲去沪市出差,楚亭晚的父亲曾经邀请过我们去他家里吃饭,我亲眼见过她妈穿的可漂亮了,乌黑的头发盘起来,上面还有两个金簪子。” “那么大个的珍珠耳环,还有脖子上一串珍珠项链,那么长,每一颗都跟大拇指头一样大,别说其他的,就这么一串珍珠项链都值两万块的。” “还有她手上戴的镯子,戒指,简直是一个阔太太。你说这些首饰,楚亭晚要是没拿,都去哪儿了?” 此时冉奋进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 在沪市跟姚艳琴一起鼓动同学,去搜查楚教授的家,他可是什么都没搜出来。 楚教授和妻子都不见了,一家人都不见了,他们的东西去哪儿了,只可惜只剩下楚亭晚一个人。 姚艳琴一听沉不住气了:“要不,今天晚上咱们就去她那儿问问?或者,我现在就去找她打听打听?” 冉奋进摇摇头:“不行,她已经对我们有所防范了,不信任我们,我们再也无法接近她了,只能把她抓起来,威逼她说出藏东西的地方……” “而且还不能让别人知道……” 姚艳琴眼珠直转:“这有点难,楚亭晚看着柔柔弱弱的,从她直接把钱捐了,感觉她还挺刚的。” “你说咋办?” 第四十四章 生女儿是原罪 当知青苦,上山下乡的城里人,一双手只摸过笔杆子,哪摸过锄头啊。 苏梦伸出双手,整个手都是泡,黄色的老茧。 明明跟楚亭晚一样的岁数,明明都是城里人,她只是早来了一年,没想到就过成这样。 但是苏梦并没有叫苦,而是很骄傲的说:“这些茧子就是我下乡教育的证明。” 楚亭晚什么话也没说,翻出冻疮膏,给苏梦抹药。 “好歹来了一年多了,你又是老师,怎么只有粮食,连鸡蛋都不给发,我记得大队里有时候会分鸡蛋的。” 苏梦悠悠的叹口气:“都给我妈了……” 说完,她没有再继续,楚亭晚看她似乎不想说,也没有再问。 学校里马上要放寒假了,现在没人来上课,也没有卷子,苏梦就算是想教课,也没办法,为了挣工分,她只能跟着村子里的人一起卷兔毛。 村子里养了一些长毛兔,听说兔毛供销社要的多,能换吃的,大队就鼓励村子里的妇女一起干。 楚亭晚不需要工分来换吃的,而且她还得给村子里人看诊,没事的时候便待在卫生所里。 这天傍晚,苏梦刚从大队回来,一个年轻人骑着自行车,从学校门口经过。 “苏老师,苏老师,你赶紧回家吧,不好了,你妈要生了。” 楚亭晚刚换了一块煤,准备做晚饭,晚饭简单,做个鸡蛋面汤,把昨天包的肉包子烤几个。 楚亭晚这边没有太多的煤球,她用苏梦一个,打算俩人的饭一起做,谁知苏梦的脚还没踏进学校大院,就被喊住了。 “什么?这么快……” 苏梦转头就往家跑,谁知刚跑两步,就折了回来。 “晚晚,你还剩多少个鸡蛋,我,我想给我妈……” 楚亭晚立刻明白了,苏梦的妈妈要生孩子了,生完孩子就是坐月子,做月子就得吃鸡蛋。 “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楚亭晚翻出一个提篮,先往里面放了些稻草垫下面,然后把鸡蛋一下子拿了半篮子,接着又挖出小半袋子的白面,一起拎出来了。 苏梦一看楚亭晚竟然拿这么多,都傻眼了。 “你这么多鸡蛋呢?不行,不行,别拿那么多,我还不上……” 这么多鸡蛋,外加面粉,够苏梦四五个月的工分还了。 她赶紧又往外拿了一些。 楚亭晚丝毫不在意:“没关系,我哥那边每次来都给我拿鸡蛋,我不缺这个,你妈要坐月子,给她吃吧……” 苏梦无奈的叹口气:“我妈跟我爷奶住一起,就算我拿过去这么多,也不一定会进到她嘴里,拿的少一点,反而好藏……” 原来如此,每个家庭的境况不同,楚亭晚也没有再拦着。 苏梦拿出来一半多,又把面粉倒出来一些,总共塞一个提篮里,拎着就往外跑。 楚亭晚看看天,把自行车钥匙拿了出来。 “苏梦,你家在县城住,离这里还很远,等你跑回去都半夜了,骑我的自行车去吧。” 苏梦看了一眼楚亭晚崭新的自行车,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 “谢谢,晚晚。” “嗐,我们谁跟谁,包子烤好了,路上吃,注意安全。” 苏梦骑着车就走了,一边走一边说:“我今晚可能不回去了,你要把门锁好……” 学校里住她俩人,年纪不大,互相做个伴,还是不错的。 要是只剩楚亭晚一个人,也怪不让人放心的。 好在,这个时候的劳动人民还是很淳朴的。 苏梦骑着自行车,飞快的往家赶。 她家就住在离村子仅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即便如此,大冷的天,她还是骑了一个多小时,累的一身汗,上气不接下气的。 还没到家,便听到奶奶的哀嚎。 “天杀的贱货,你咋又给我生了个丫头片子,你存心跟我们苏家过不去,要绝我们苏家的后啊,你这个绝户女,果然是没福气的,生了个四个丫头片子,你咋不去死呢,连儿子都生不出来,有脸待在我们家吗?给我滚,立马滚……” 苏老太冲进屋子里,一把把产妇给从床上薅了下来。 可怜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手脚无力,像是一只死狗一样被老太太拖到院子里,看这样子,似乎是真打算把人给扔出去。 “你干什么?”苏梦刚回来便看到眼前的一幕,吓的赶紧冲进去拦着。 苏奶奶狠狠的瞪了苏梦一眼:“干啥,松手,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苏梦紧紧抱住仅穿着单衣的母亲,不让苏奶奶把人往外拽。 “我妈刚生完孩子,不能受凉,你松开。” 苏梦看着苏奶奶不放手,脑子一热,一口咬在她的手上。 “嗷,你死丫头,松口……” “啪”苏奶奶松手了,但是另外一个巴掌打上来,清脆的声音打在苏梦的脸上。 吹了一路的寒风,脸都冻麻,竟感觉不出来一丝疼痛。 苏奶奶还要抬手打苏梦,苏梦的两个妹妹招娣和盼娣,一左一右抱住了奶奶的胳膊,又哭又喊。 “奶,不要打我姐,不要打我妈妈,呜呜呜……” “滚开!” 苏奶奶被苏梦咬一口,怒火中烧,肚子里的火还没撒完,忽然便瞧见接生婆怀里的孩子,一把抢过来,恶狠狠的举起就准备摔。 可把接生婆给吓坏了:“可不敢啊,生出来就是一条命,摔死了是要损阴德,遭报应的。” 苏梦也吓懵了,没想到奶奶这么狠毒,居然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你要是敢摔,我就去组织上告你,重男轻女,现在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还这么做,定然会把你给抓起来的。” 闻言,苏奶奶微微怔了一下,想了想,还是不合算,她要被抓起来,儿子的工作就保不住了。 他是铁道部的一名员工,全家人都指着他的工资过日子呢。 要是被开除了,一家人都得回老家种地,她可不愿意再过过去的那种苦日子。 “好,好,那就离婚,你带着你妈,带着你妹,给我滚蛋,以后我们苏家再也没有你这号人。” 苏梦整个人都惊呆了,这是要把她们娘几个给轰出家门去? 就在她愣神儿的功夫,忽然,怀里的妈妈动了…… 猛地冲了出去,一下子撞在了墙上…… “妈妈……” 众人惊呼,苏梦的妈妈当着所有人的面,撞墙自杀了。 第四十三章 苏梦阿姨 冉然最后一趟把物资搬回家的时候,褚玉安忍不住从对面走了出来。 “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是要在家里冬眠吗?” 要是头两年,冉然在家里囤货,自然不会有人说啥。 现在囤货,还囤这么多,忍不住让人怀疑,家里是不是出啥事了。 冉然欢快的笑笑:“没有没有,我买的不多,也就是些米面啥的,以前住的地方离单位远,就经常在外面吃。” “现在住的地方离单位近,就想自己在家里做点好吃的。” 冉然伸着脑袋瞅了一眼,对面的褚玉安。 “你住对面?” 这个小区是高档小区,一梯两户,或者一梯一户。 冉然没想到舅舅给她买的房子,就在褚玉安对面,这是方便照顾她呢,还是方便照顾她。 “嗯,当初买房子的时候,是跟你这个一起买的。你舅舅说离得近,方便照顾你。” “你的家人都不在身边,他们都不放心。” 褚玉安倒是坦荡,丝毫没有隐瞒。 “那就谢谢你了。” 只是冉染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褚玉安跟他家是什么关系,想到褚良,难不成是妈妈和褚良的孩子? 那她是跟褚玉安同母异父的兄妹? 这,这……还是问问吧。 褚玉安人还是不错的,长得帅,工作好,人也文质彬彬的,倒是长在冉然的审美上。 冉然瞬间脑补了一个和医生谈恋爱的电视剧,就是不知道他们之间是骨科,还是伪骨科。 好的小区跟普通的小区,保安都是不一样的。 刚把东西塞到冰箱,冉然接了个电话。 门口保安打来的,问她认识不认识,冉奋进。 冉然没想到,冉奋进这么神通广大,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不认识。” 挂了电话,保安再也没有骚扰到她。 冉然住的这个楼层,是能看到小区门口的,拿出望远镜,果然,冉奋进和姚艳琴俩人正在跟保安纠缠。 保安用一个大叉子拦着他们,就算是冉奋进耍赖,躺在地上,也没用,保安就是不让他们进。 冉然很欣慰,就是不知道这个小区的物业费贵不贵,她交不交得起。 “饿了,你买了那么多东西,不知道有没有幸尝尝你的手艺,好歹我也帮你搬家,总得请我吃顿饭吧。” 门刚关上,对面褚玉安就发来消息。 这么暧昧,让冉然的小心脏如小鹿一般乱撞。 “好啊,来吧,做的不好吃,可别嫌弃……” 二十分钟后,岂止是不好吃,褚玉安靠着厨房的门,看着冉然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把她扒拉一边。 “还是我来吧,那个电饭煲的按键你都没按下去,待会儿菜炒完了,米是生的,咋吃?” 冉然后知后觉,赶紧把电饭煲的按键调到蒸米上面,按下‘开始’键。 其实冉然需要做的菜也很简单,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红烧肉,一盘炒青菜,外加一盘青椒炒肉,还有一份半成品鲫鱼豆腐汤。 为什么是半成品,因为家里没有鲫鱼,她用的是鲫鱼煲的现成料包,加水加豆腐,加葱花就成了。 菜是准备好了,只是冉然炒的时候,就有点手忙脚乱,差点把厨房给烧了。 直到褚玉安把她推出厨房,把透明的玻璃门关上。 整个凌乱的世界,才安静下来。 冉然坐在餐桌前,拖着下巴,看着一米八几的褚玉安,身长如玉,带着围裙,认认真真熟练做饭的样子,这不就是她的梦中情郎么。 忍不住拍了个照片,发到朋友圈,想显摆一下,却没想到等来的是狂轰乱炸。 “然然,这个男人是谁?如果不是你对象,三分钟,给我他所有的信息。” 这是冉然的闺蜜,也是单身,曾经的壮举一次谈了三个男朋友。 “哇,冉然,这个男人是谁?好帅啊,是你男朋友吗?” 这是她闺蜜箭从前的同事。 其他都是问男人信息的,冉然一概忽略不计。 “这就是那天把你带走的男的吧,果然跟你有一腿。” 赵子轩的消息也发来了,一上来便质问她。 冉然回怼:“我们已经分手了,跟你有毛线关系。” 结果,赵子轩喜提删除、拉黑一条龙服务。 “然然姐,玉安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好想他哦,听说你搬家了,住哪儿了,我去找你吧。” 冉文雅的消息发来,让冉然愣住了。 他们之间很熟吗? 记忆再次出现小时候,褚玉安和她们一起玩儿的情景。 “看什么呢?吃饭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褚玉安不但把饭菜做好了,都端上桌了。 简简单单四菜一汤,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不错,不错,真心不错,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不会是出国期间吧。” 众所周知,国外的饭菜很难吃,中国胃都吃不惯,学着自己做饭吃。 谁知褚玉安笑笑:“小时候就会了,你忘了小时候你们一起在我家,我们做饭,差点把我们家厨房烧了的事情?” 她忘了吗?她也没有这样的记忆啊。 但似乎好像,却是有那么一次,烧的是褚玉安家的厨房。 跑回来的三个大人,都惊魂未定的。 不对,等等,要是她妈妈没有嫁给褚良,那嫁给褚良的是谁? 就在此时,褚玉安的电话响了。 “喂,妈,哦,我没在家,在对面,冉然家,你来了,我去给你开门……” “妈?”冉然懵了,褚玉安不是妈妈和褚良的孩子吗? 褚玉安打开门,一个优雅端庄的老太太走了进来。 一看到冉然,激动的热泪盈眶。 “哎呀,我的冉然,终于见到你了,你还好吗?” “苏梦阿姨……” ******* 楚亭晚又借着苏梦的炒锅炒了三个鸡蛋,加了点葱花,连带着刚才的面一起炒了一下。 这下她们的面总算是好吃了。 苏梦尝了一口,又香又馋,再也顾不上形象,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泪水顺着她的脸,缓缓流下。 楚亭晚也吃了几口,看到苏梦哭了,心疼的伸手把她的眼泪是擦干:“你怎么了?吃个饭而已,怎么就哭了?” 苏梦一口气把面条吃完,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才委屈的回答。 “来当知青快两年了,这是我第一次吃鸡蛋……” 第四十二章 应尽的抚养义务 不多时,警察也来了。 可是警察面对两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在小区这边胡搅蛮缠的,也挺想报警。 终于,警察联系上冉然了。 此时,冉然刚把新家收拾好,屋子小有屋子小的好处,打扫卫生简单,屋子大了,打扫卫生就难了。 她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来打扫卫生,累的腰酸腿疼。 “喂,谁呀?冉奋进?冉奋进是谁,我不认识。” ‘啪’冉然把电话挂了。 警察也是一脸懵:“老同志,你说的这个人,她说压根不认识你?” 冉奋进重重的啐了一口:“放屁,要是没有我,哪来的她,她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了,指不定又躲哪儿去了。” 姚艳琴拉住警察,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 “这是法院判的文件,冉然就是他的女儿,虽然他跟他妈在她很小的时候离异了,可法院都判让她尽抚养义务了,你说,这个人怎么就跑了呢?” 警察很无语,这又是一件夫妻离异,儿女抚养案件。 这种案子说实话还挺多的,可儿女不履行义务,他们这些警察也没办法。 警察只好再次给冉然打了个电话。 “冉然同志,你先别挂,冉奋进就是你的父亲,我们这边找到了法律文件,法院判你履行抚养义务。” 冉然此时已经洗了澡,吃了一盘水果捞,心情舒坦多了。 思量了片刻,她开口:“是,我是他女儿,但是他没有对我进行抚养义务,我也没有对他有养老义务,他也不仅仅只有我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儿子,要是他履行了,我也答应履行。” 冉然说着,把法院的那个判决又拿出来,仔细研究。 警察是懂法的:“这样不对啊,你是你,他是他,他怎么抚养,跟你也没关系,你尽自己的义务就行了。” 冉然看着最后一款法律条文,忽然有了决定。 “也行,你翻到最后一页,再仔细看看,我的抚养义务是从九月一日开始,现在才八月份,还早。” “再说,就算是我要抚养他,你再看看法律条款,一个月是八百块,我微信转给他就行了。” “警察同志,你放心,以后我每个月都会按时转款的,这样,你看可以吗?” 说完,冉然直接转了八百块,到冉奋进的手机上。 警察看到后,越发无语了。 “好了,现在你的女儿联系上了,抚养费也给你了,这样你们可以离开了吧。” 冉奋进看着手机里的八百块,气得瞪大了眼睛。 “八百块够干啥的,我要的是八百块吗?她在那儿,你让她过来见我,我是她亲爹,信不信我再去法院起诉她……” 警察此时真想自己没来过,他遇到过很多难缠的老人,这两个是最难缠的。 “你再去法院起诉她也是这个结果,再说人家也没说不养你,这不是把钱打过来了么,而且按照法院规定,每个月是八百块,从九月一号起开始执行,人家没错啊。” “老同志,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不存在儿女的资产也是你的资产了,再说,你要开的那户人家也不是你女儿的房子啊。” “你女儿搬走了,你们也离开吧,再不走,我们就真的把你们给抓起来了,别看你们年纪大,扰乱治安也是要把你们抓起来的。” 最终,在警察吓唬和劝和中,终于把人给轰走了。 保安这边也都开了个小会,下次等这老两口再来,一律说人不在,房子卖了。 反正冉然搬家的时候,他们都瞧见了,那架势,八成不会回来了。 冉然知道冉奋进并不会就此罢休,区区八百块,怎么能让他甘心。 不过,她现在没心情跟他说那么多,冰箱里又来信了。 这次竟然只有褚良的。 信上说妈妈有笔巨款,捐给了部队,冉奋进这边肯定闹崩很生气,妈妈要从冉奋进家搬走,独自住到卫生所里去。 冉然迅速抓住了一个词‘独自’。 既然是一个人住,那就好办了。 不就是保暖的东西吗?保暖衣,暖宝宝,羽绒内胆,大棉袄,统统给妈妈买上。 现在网上返璞归真,棉袄棉裤大棉鞋还是很流行的。 穿的有了,再买两床羽绒被,蚕丝被,还买了电热毯,专门交代褚良看电线合格不,不然电热毯容易着火。 要不是考虑到那个年代,电线不是铜丝的,冉然恨不得买个电暖气穿过去。 接着就是米、面、挂面、方便面,鸡蛋,蔬菜,猪肉,排骨,那边天冷没有冰箱,买点腊肉也可以。 油盐味精酱油醋,也都买一些,听说那边烧的煤,冉然这边烧天然气,咋办? 冉然脑子一转,去了一趟古玩市场,买了六十年代的一套人民币,直接传过去。 她接着又写了封信给褚良,叮嘱妈妈要注意安全,防狼喷雾,防狼电棒,都买了几个。 女人都爱美,何况是妈妈十七岁的花季,冉然又买了防冻霜,那个年代的雪花膏,国产老字号的洗发水,护发素基础洗漱东西,争取不让妈妈花一分钱。 当然,这些在楚亭晚搬家的时候,都给送来了,因为是她单独居住,而且还是加了锁的药房,还算是比较安全。 楚亭晚这边,吃的,住的都安顿下来,就剩下煤块了。 卫生所也冷,为了给病人打针的时候,脱衣服不冷,村子里给卫生所弄的有一个蜂窝煤炉,还有一些蜂窝煤。 但是,楚亭晚要用的时候,就需要掏钱了。 她把钱给胡医生,胡医生再交给大队就行了。 等一切都解决完,褚良准备回去了,看到苏梦端了两碗白面条,兜里却握着楚亭晚给的火腿肠,想了想说:“我不饿,回去再吃吧,你们吃吧。” 楚亭晚也不挽留,这面实在是没滋味。 “行,你走吧,我不留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这边,楚亭晚直接从屋里拿出三个鸡蛋,递给苏梦。 “我还没起锅,打个鸡蛋吧,你也不富裕,咱们算是两清了。” 苏梦给面,楚亭晚给鸡蛋,有营养有滋味的一顿晚饭,谁也不占谁便宜。 第四十一章 冉浩破产 楚亭晚从冉家搬出去,是冉然没想到的。 冉然从县城搬到沪市,也是她没想到的。 房间里的家具一应俱全,冉然可以说是拎包入住。 但冉染从老家的什么大家电都没搬走,唯独把那个可以跟妈妈想通的冰箱给搬来了。 褚玉安不解,只是一味的帮忙。 “房间里有大冰箱了,你这个小冰箱……” 既然搬来了,肯定是对这个冰箱情有独钟。 “可别扔了,厨房地方大,再加一个也可以的。” 于是,厨房里有两个冰箱,一大一小。 冉然也总算是明白了,这家私人银行其实是二舅楚知秋在国内的产业。 而她作为懂事的外甥女,自然是被扔到基层锻炼来的。 因为她业务能力出众,升职如同做火箭一般。 脑海中的记忆也改了,她是毕业没找工作,直接收到了银行的入职信,而买房子,买车的贷款也不存在。 舅舅直接给她买房子和车子的钱,让她低调一点。 冉然很低调,低调的入职四五年,其他同事都不知道她的背景。 冉浩还不清银行的债务,被一群追债的人暴打一顿,而银行这边则直接把冉浩起诉到了法院,勒令强制执行。 作为担保人的姚艳琴,也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医院里,姚艳琴望着被抱成木乃伊的儿子,心如刀绞。 “怎么会这样?好好的生意,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冉浩着急的嘴里还长了溃疡。 “我也不知道啊,那一船的货物,出了海,就没了踪影,我也跟他们打听,他们说海上遇到了海盗,其他船都没问题,就把我的船给劫了。” 冉浩到现在都不明白怎么回事? “你说,我就是往黑人国,运些二手衣服,没啥值钱的东西,不招谁不惹谁,怎么货物被劫了呢?” 姚艳琴:“货物被劫就被劫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让保险公司赔你就是了,何必弄得倾家荡产,连高利贷都还不上了呢?” 冉浩紫一块青一块的脸上,露出难以名状的表情。 “那个,那个,这次……公司没有买保险……” 姚艳琴恨的牙痒痒:“每次货物那么多,你怎么会没买保险,你……你……” 姚艳琴捂着胸口,她快要被气死了。 “公司要是破产,是不是还有些资金?” 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冉浩更不敢吭了。 “公司早就宣布破产了,而且妈是法人,你名下所有存款也被冻结了……” 姚艳琴摆摆手:“这些都不重要,在我决定给你当法人的那天起,我名下就没什么资产了。” 房产名字是冉浩的,存款账户名字也是冉浩的。 她只有个办公银行账户,里面只要一有钱,就会转账到私人账户里。 谁知冉浩又又为难的看着她:“银行贷款是我的名字,我的卡也被冻结了,现在我名下也是一分钱也没了。” 姚艳琴似乎早就料到了:“那丽娜呢?他是你的女朋友兼公司会计,以防万一,不是把一部分钱转她账户里了吗?” 冉浩慢慢闭上了眼睛:“妈,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要借款,把所有钱都压在这一单……” “为啥?”姚艳琴只是法人,对公司经营不管也不懂。 冉浩长长的叹口气:“我公司的税务被人查了,丽娜作为会计做假账被抓起来了,她的银行账户也被冻结了。” 现在冉浩彻底山穷水尽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被追债的人打成这样。 姚艳琴气得差点晕厥过去:“那只能卖山顶的那座别墅了。” 就在此时,病房门有人敲响了,推开门,进来的是法院人员。 “谁是冉浩?” 姚艳琴恼怒的瞪了他们一眼:“这房间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吗?” 即便是山穷水尽,姚艳琴给儿子准备的依旧是最好的单人病房。 法院工作人员脸色尬了一下,沉了沉。 “冉浩同志,我们来给你送法院传票,你所贷款的银行把你给告了,所有房产,车子都被查封,拿来抵债,这里是文件,你仔细看一下,签个名吧。” 冉浩没有手接,姚艳琴给抢了过来,前面的法律条文,是一条没看,后面有一张他抵押的房产等,姚艳琴是只字阅读。 “你把别墅抵押了?大平层也抵押了?两辆豪车……冉浩,你……你……” 姚艳琴的双腿一软,整个人晕了过去。 法院工作人员一个人去叫护士,一个人继续拿着文件让冉浩签署。 冷冰冰的文字,冷冰冰的执行。 等冉浩签署完了,法院工作人员才又说:“对了,你的员工也把你告了,等你这些资产变卖后,先还员工的工资,再还银行存款,可能还不够……” “这位是的担保人,姚艳琴同志吗?” 冉浩看着自己亲妈被人七手八脚抬到陪床上,悲催的点点头。 “她的资产也要一并执行,既然你是她的儿子,这个文件你也一并签了吧。” 就在此时,姚艳琴猛吸一口气,醒了。 “不签,我不签,他的生意赔钱了,你找他就是了,找我做什么?我可没答应把我的房子也给他。” 法院工作人员冷哼一声:“这不是你来决定的,奉劝你一句,该还的都还完,不然,最后他会坐牢的,到时候,你钱也没了,人也会背上刑事罪名,得不偿失。” 冉浩一听要坐牢,人都崩溃了。 “妈,你就把房子给他们吧,钱没了,儿子可以再赚,儿子要坐牢了,我这一辈子就完了,还得连累你孙子,你孙女……” 姚艳琴看着法院工作人员手里的文件,咬牙切齿的把字给签了:“不忙,还有人会给我们钱的。” 某三线城市冉然曾经住的小区门口。 好几个保安和冉奋进,姚艳琴在一起推搡着。 七十多岁的冉奋进哆嗦着手指着那群保安。 “我告诉你,那是我闺女的房子,你不让我进,我就死给你们看……” 保安把他给围起来,却不敢动他一根指头,真要是把他碰倒了,又是一屁股事。 早就有同事报警了。 “这位老同志,就算是我们小区的业主是你女儿,你也不至于连女儿住那层楼都不知道,你让人家开锁的来开锁,得亏他仔细确认一番,不然,真正业主回来了,我们都得坐牢。” 原来,冉奋进找不到冉然,就去了她原来住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到她的住所,竟然找错了楼层。 幸亏开锁匠找物业确认一番,要不然,真就开错了门,连开锁匠也是要跟着吃官司的。 第四十章 撕破脸没好处 冉国庆其实也就这么一说,尽管他想对楚亭晚好,奈何家里也有好几口人张嘴吃饭。 作为银行行长,他不愿意身居高位给自家孩子谋福利,这对他这个老革命者是不允许的。 清廉,为人民服务,爱国爱党是他这个老红军做人的基本。 听到楚亭晚拒绝了他的好意,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股歉疚又涌上了心头。 “晚晚,这怎么行,村子里冬天冷,夏天热,你身子弱,如何能吃的苦。” 楚亭晚还没说话,方秀儿赶紧把话接过来了。 “都是从大城市来的,从前都没有下地干过活,别人都能吃的苦,她怎么不能?” “再说,晚晚可不是娇气的人,之前她下着大雪大半夜给村子里看病打针,好几次了,咱们晚晚是个优秀的知青。” 一番吹捧让楚亭晚想后悔都不能了。 典型的捧杀。 姚村长也赶紧说:“是,楚亭晚同志是我们的好同志,值得我们村里所有人学习,大家鼓掌。” 楚亭晚淡淡的笑着,轻轻的碰了褚良一下,意思是他们该走了。 她一点都不愿意留在冉家,看他们虚伪的嘴脸了。 褚良朝着冉国庆伸出手来:“谢谢冉行长这段时间对楚亭晚同志的照顾,既然表彰完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冉国庆看到褚良拎着楚亭晚的行李,带着楚亭晚就要离开,忙上前拦着。 “等等,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楚亭晚刚被表扬过,他们竟然把人往外撵,这不是跟大家作对么,好像是冉家亏待楚亭晚一样。 “哦,我想住到卫生所里,既然知青办住满了,在卫生所里加个小床就行了。” 褚良也点点头:“我们已经跟王医生商量好了,放药品的那间屋子虽然小,够她一个人住就行了。” 卫生所是从前村子里的学校教室给改的,只有一幢业务房,其中一间诊室,一间药房,一间注射室,一小间为收费室,总共占了两间教室。 问诊室和收费室是在一间,药房和注射室在一间,药房的药和医疗器材比较少,屋里空间大,放一个上下铺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学校里的学生少了,但还有城里来的教师住在学校里,也可以相互照应。 楚亭晚既然跟冉奋进都撕破脸了,揭穿了他所有的阴谋诡计,为了防止他进一步的加害,楚亭晚得赶紧搬走。 一直在一旁愤愤不平的姚艳琴,冷哼了一声。 “我看她是想离开冉家,跟相好的住一起吧。” 姚艳琴刚才污蔑楚亭晚的话,被大家都听到了。 只是当时被冉国庆呵斥住,大家也没有再追究。 没想到姚艳琴又重新提起来了。 褚良的战友也不是好惹的。 “这位女同志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你想找我们当兵的当对象,我们还看不上你呢。” “就是,楚同志跟我们当兵的谈对象都咋了,你是看不起我们当兵的,还是看不起楚同志呢,口口声声说我们是野男人,我就想知道一下,我们穿这身衣服怎么就成野男人了……” 污蔑楚亭晚就算了,还污蔑这帮军人。 他们可是为了保护人民,保卫国家,可以抛头颅洒热血的存在,就算是他们村长说话也得考虑一下。 “再说了,楚同志还是单身,我们褚班长也是单身,男未婚,女未嫁,怎么就不能谈恋爱处朋友了呢,哦,跟我们当兵的谈恋爱就是有一腿,就是作风问题?” “愿意跟我们谈恋爱的姑娘多了去了,你……呸,我们还看不上呢。” 说完,他们这群人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姚艳琴满脸通红,尴尬的像是当场要钻地缝里去。 姚村长为了维护闺女,一巴掌打她的背上。 “你给我闭嘴吧,跟我回家,别跟着冉奋进整天鼓捣事情,滚回家去。” 得罪了这帮当兵的,他一个小小村长,可保不住她。 冉国庆扭头瞅了一眼一直跪着的冉奋进,怒其不争,猛喝一声:“给我跪好了,是不是我非得打你身上,你才听话。” 冉国庆没想到楚亭晚工作也不要,人也留不住,又是懊恼又是愧疚,愤怒的火焰烧到了方秀儿。 “都是你们干的好事,亏你还是妇女主任,就是这么照顾知青通知的,你,跟着一起去帮晚晚把东西收拾好,缺什么拿什么,不准再怠慢了。” 表彰会完了,村子里其他人看完热闹都纷纷离开了。 部队里来送锦旗的人也都离开了,只把褚良给留下来帮忙了。 冉国庆让方秀儿帮忙,方秀儿也只是帮她把她的书拿过来,其他什么都不管,扭头就走了。 卫生所剩下了,楚亭晚和褚良,还有隔壁住着的一位叫苏梦的女教师。 胡医生出诊了,把钥匙给了楚亭晚,她一早就把药房收拾干净了,就等着搬过来。 楚亭晚搬到了卫生所里,比起冉奋进烧着热炕的屋子,确实很冷。 但是,褚良给楚亭晚带来了好东西。 “这是一床羽绒被,棉被,还有这个叫……电热毯,你看,把这个开关插电上,一会儿就能暖和。” 这可是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楚亭晚一看就知道是从未来闺女那里得的,赶紧给收了起来。 “小心,别被人看到。” 褚良微微一笑:“放心,没有别人,你收拾吧,我去给你看看屋子里的电线。” 要用的电比较多,教室里电线乱,为了防止着火,要时刻注意安全。 褚良去检查线路,需要换电线的,都给换了。 楚亭晚把床收拾好,行李收拾好,书本放桌上基本就没啥了。 帮忙的苏梦老师,也不好碰药房里的东西,只把外间给打扫了一下,不知不觉天黑了。 她回到自己房间,把煤火弄好,看了一眼所剩无几的面粉,还是给楚亭晚和褚良各下了一碗面。 “楚同志,收拾好了吗?一起吃饭吧。” 褚良这次来,不但把楚亭晚的新被子,电热毯拿过来,还有一些吃食,一袋大米,一袋面粉,一篮子鸡蛋,一些青菜,还有一块猪肉,一块腊肉等。 在褚良他们去冉奋进家的时候,褚良的战友就已经把东西送来了,摆在药房里面,怕老鼠偷吃,都倒进缸里,用东西盖着。 即便是有人进来,也不会发现这些吃食。 楚亭晚肚子饿了,也准备收拾一下做晚饭,看到苏梦端着两碗白花花的面条进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第三十九章 介绍工作 冉奋进被父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罚跪,颜面扫地。 这些都是楚亭晚造成了。 楚亭晚跟冉奋进撕破脸,不能再住冉家了。 部队的表扬信,大队的表彰,让大家都知道楚亭晚是个觉悟高,格局大的知青。 即便是都知道她出身资本家,也不会再拿成分这种事情来说她。 但是大队知青办都住满了,楚亭晚从冉家搬出来,住哪儿就成了问题。 而且,冉国庆知道,如何此时让楚亭晚从他家里离开,他面子上也不好看。 思量半天,心里有了主意。 “晚晚,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觉悟这么高,你叔叔我也自愧不如啊……” 楚亭晚依然很谦虚:“其实都是冉叔叔的功劳,要不是冉叔叔信守承诺,这笔钱我也取不出来。” 前世这笔钱是楚亭晚和冉奋进一起取出来的,不过在好几年之后了。 取出来之后,冉奋进就撺掇着她把钱花了。 先在城里买了房子,又把老家给翻盖成二层小洋楼。 剩下的,就被冉奋进花言巧语拿到南方做生意去了。 反正这笔钱楚亭晚也保不住,不如捐给部队,让保家卫国的军人受益,让附近的老百姓受益,她也落得好名声。 冉国庆接着说:“你知道的,我一直把你当亲闺女看待,虽然现在找不到你的父母,你的事就是叔叔的事,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我们银行正好要招一批职员,要求识字会数数,初中毕业就行,你来上班吧。” 这是要给楚亭晚介绍工作了? 楚亭晚还没反应过来,冉军红气得大喊一声,一下子冲了过来,要不是楚亭晚被褚良扶了一把,整个人都被她撞翻了。 “爸,你不是说等我初中毕业后,这个工作给我留的吗?” 方秀儿也着急了:“孩子他爹,你疯了,有工作指标留给外人,家里三孩子,那个不能去,你偏偏给她?” 是的,冉国庆家三个孩子,除了冉奋进,还有二儿子冉建设,闺女冉军红。 即便是冉奋进瞧不上银行职员这个工作,至少还有老二冉建设,即便是冉建设要考大学,至少还有冉军红。 无论三个孩子是谁,都比楚亭晚更有资格要这个工作。 此时连姚村长都懵了:“国庆,不是说一个村子只有一个指标,你把这个工作给她了,你家孩子咋办?实在不行,还有艳琴……” 姚村长是姚艳琴的父亲,和方秀儿都是村干部。 这种城里单位来村子里招人的消息,他们都是最先知道的。 有些不说,是因为城里单位招的人少,得先紧着他们自家孩子来安排。 除非那些大量招工的,才会通知全村的人来报名筛选。 比方说七零年之后,国家建设纺织厂,制造厂,冰箱厂等需要工人,去村子里招人,有些村子招五十一百人,村干部才会用大喇叭吆喝。 像这种一个村子只有一个名额的,他们即便是知道了,也只会默默安排自家人,不会让全村的人都知道的。 先不说姚艳琴的父亲是村长,单说她跟冉奋进搞对象这种事,家长都是默认的。 所以姚村长才有此一问。 可如今冉家的三个孩子,还有姚艳琴都被冉国庆一句话给否决了,谁不着急。 方秀儿和姚村长围着冉国庆,都一脸的震惊。 方秀儿扯着冉国庆的袖子恨不得扯烂。 “上次回来你不是说要把工作给建设,建设想要考大学,如今也不成了,工作给他,最起码以后有个保障。” “建设从小读书好,也没下地干过农活,你想让他高中毕业就回来当农民吗?” 冉军红也急了:“妈,不是说给我的吗?我马上也要初中毕业了,我也想去工作……” 方秀儿被冉军红的愚蠢逼急了,推了她一把。 “你一个女娃,要那么好的工作干啥,反正早晚要嫁人,给你找个好婆家,让你婆家给你找工作。” 冉军红委委屈屈的红了眼睛:“偏心,你就是偏心,重男轻女,哼……” 冉军红一生气跑了,方秀儿也顾不上追,转而看向楚亭晚。 笑着问:“晚晚,你觉得呢,这个工作,你该不该要?” 这话问的,别人给的东西,还问她该不该要? 让楚亭晚怎么回答? “怎么不该要,一下子捐出两万块,放到别的单位,咋还不能买个工作了。” 有村子里人替她打抱不平。 这个事情城里也有工作机会,有些单位不好的,不愿意去的,就把工作给卖了,最多也就卖个千吧块。 按理说楚亭晚一下子捐出两万块,获得工作的资格绝对有的。 “这工作是冉行长介绍的,楚同志只是个知青,早晚要回去的,要这个工作干啥,应该留给自家人。” 村民们心里都清楚,银行只在村子里招一个人,怎么也不会轮到他们,没人争抢,没想到冉国庆自己给自己拉出一个程咬金。 不得不说,冉行长的觉悟也挺高,大公无私。 楚亭晚和褚良对视一眼,没想到信上的东西都成真了。 信上说冉家会给楚亭晚介绍工作,但是这个工作楚亭晚是保不住的,不但会惹的冉家人针对,厌恶,还给她穿小鞋。 最终逼着她不得不把工作还给冉家人。 既然如此,她何必多此一举,干脆再高风亮节一回,直接拒绝了便是。 楚亭晚莞尔一笑:“冉叔叔的好意我心领的,但是我觉得卫生员的工作也挺好的。” “咱们村子懂医疗的人本来就少,医疗常识也得不到普及,胡医生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我们这些知青来到村子里,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要是不做出些事业来,过意不去。” “这个工作我不要,我要留在卫生所里,继续为大家治病,为大家服务。” 此番话也点燃了知青们的一腔热忱。 “楚亭晚同志说的对,我们这些知青是下乡来跟劳动人民学习的,不是来享福,更不是来抢你们工作的。” “我们要扎根在农村,为建设新农村出自己的贡献。”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农村再教育,很有必要。” 方秀儿在知情们喊的口号中,渐渐松了一口气,亲热的拉起了楚亭晚的手,拍了拍。 “你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第三十八章 拥军标兵 别人的话,也许大家都不相信。 可是解放军同志的话,谁敢不信。 那位同志又说:“知道我们今天是来干嘛的吗?” “看到没,人家楚亭晚同志,大公无私,军民一家亲,知道部队遭了雪灾,把自己的钱都捐给我们了。” “我们就是奉首长的命令,来表彰她的。” 说完,解放军同志指挥其他的战友。 “同志们,敲打起来,热闹起来,让大家都来看看,什么是格局,什么是‘拥军标兵’。” 外面接着奏乐,接着放炮,一时间热闹不已。 一起来的知青们炸了。 “什么东西?捐款?” 好小众的字眼,在这个人均都吃不上饭的年纪,竟然还有人捐款? “两万?她怎么这么有钱?” “有这些钱,藏起来,自己慢慢花多好,咋捐出去了。” “要不然,人家格局大呢。部队首长都写表扬信了。” 在大家震惊的时候,褚良悄悄对楚亭晚说:“这里已经不能住了,你收拾一下,我带你离开。” “轰!” 一股狂暴的血气直冲冉奋进的头顶,眼前阵阵发黑,耳朵嗡嗡作响,喘着粗重的气息,血液在血管里沸腾。 “你真的把那些钱给捐了?一分没留?” 姚艳琴也懵了,扭头看向楚亭晚,极致的震惊让她的脸变得狰狞:“两万块?确定不是两千?” 两千块对她来说就已经是巨款了,没想到,存款单上竟然是两万块。 而楚亭晚眼都不眨的,就把它给捐了。 楚亭晚淡定的收拾自己的行李,闹成这样,她着实在冉家住不下了。 “是,两万块,不是我的钱,是我父亲的,我也是以我父亲的名义捐的,怎么,你有意见?” 姚艳琴看向冉奋进,他握紧的拳头,青筋都爆出来了。 差一点,只差一点,要是那天晚上,他直接把存款单给抢过来就好了。 就算是被他爹狠狠揍一顿,两万块也值得。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都没有了。 冉奋进恨的咬牙切齿,才陡然清醒过来,楚亭晚收拾东西,这是要离开? 只见他猛地冲上来。 “晚晚,你不能走,你答应过要跟我结婚的?” 就算没有这些钱,还有地窖里的东西,据说那些也值不少,冉奋进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离开。 只是褚良像是一堵墙一样,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干什么?晚晚从来没答应过跟你结婚,不要痴心妄想。” “啊……楚亭晚……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要不是我,你能好好的在大队里待着吗?说好的我们结婚,你的就是我的,你竟然偷偷把钱都给捐了,你还我钱,还我钱……” ‘砰’冉奋进还没发完疯,直接被褚良一拳打倒。 “该不会你趁着搜房子的名义,想把她的钱据为己有吧。” “疯子,别说晚晚没有跟你结婚,就算跟你结婚了,她的钱还是她的,是个男人,就别总想着拐媳妇儿的钱,怂蛋。” “你……你到底是谁?”冉奋进被他刀锋般的话语噎住,脸皮剧烈抽搐,牙齿咬的‘咯咯’响,下巴因为被打了一拳,疼的发抖。 姚艳琴也懵了,看到冉奋进被打,赶紧去扶。 “干什么,凭什么打人?” 褚良冷哼一声:“我打的不是人,是畜生……” 此时楚亭晚已经收拾完了,拎着皮箱被褚良接了过去。 她一步步来到俩人面前,冷冷一笑。 “说我忘恩负义?你敢当着你父亲的面说吗?敢不敢跟我在众人面前对峙?” “要不是你俩,我爸妈能不见吗?我能被带到这里?冉奋进,你所作所为当我不知道呢?觊觎我家的财产,嫌弃我,还想跟我结婚,在我面前装好人,呸,没得让人恶心……” 冉奋进的脸色白了白,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楚亭晚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有戳破罢了。 姚艳琴看着楚亭晚那张凛然的脸,再看冉奋进暴怒扭曲却一时语塞的模样,一股邪火混着阴暗算计猛地窜上来。 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刻意的煽动和恶毒。 “好啊,楚亭晚,怪不得把钱捐给部队,原来不是格局大,是勾搭上野男人了……啧啧啧。”她故意拉长调子,眼神像是猝了毒的钩子,在楚亭晚身上扫来扫去。 “这男的是谁啊,是你的相好吧,怕是早就……哼……” 姚艳琴意有所指,恶毒下作的污蔑,像是一盆冷水浇灌到冉奋进被嫉妒冲昏的脑子里。 浑浊的眼珠闪着幽冷的光,像是毒蛇锁定猎物一般。 “‘拥军模范’的名头是好听,可落到那些长舌妇嘴里,你们就是有一腿,你的名声臭了……破鞋……” ‘砰’! 这次褚良没有出手,冉奋进定睛一看,竟然是他的父亲冉国庆。 狠狠地一拳砸他脸上,不但他懵了,周围的人也懵了。 “你再敢胡扯,我就打断你的腿……” 部队大张旗鼓的给楚亭晚送表扬信,大队的领导都要来,作为银行行长,当事人的冉国庆岂能缺席。 早就有人通知他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儿子竟然闹了这么一出。 惦记楚家的钱也就算了,得不到时,竟然还污蔑楚亭晚,这让他这个当父亲的,情何以堪。 “去院子里给我跪着,仪式不结束,你就不准起,你要是不服,以后,就别认我这个爹……” 老子教训儿子,周围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敢上前劝的。 此时大家也看明白了。 冉奋进让楚亭晚住在他的家,还那么照顾她,就是为了她的钱。 现在楚亭晚刚把钱给捐出来,他就翻脸了。 虽然楚亭晚的成份是资本家小姐,可谁也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只要觉悟高,思想端正,都是好同志。 人家把钱捐了,冉奋进什么都没有,恼羞成怒了。 亏他还是村子里的大学生,革命先进者,这么低的觉悟,谁不鄙视他。 冉奋进到底不敢得罪他父亲,老老实实的举着家里的戒尺,跪在门口,一脸委屈愤怒的看着院子里所有给楚亭晚庆祝的人。 这一天,他所有的尊严都被踩在脚下, 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楚亭晚!你等着,就算是你离开他家了,他也一定要得到她,然后使劲的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第三十七章 全捐了 这个时候的两万块,确实是笔巨款。 一下子就把难题给解决了。 楚亭晚又跟着军队上的人直接去了银行。 冉国庆看到他们也很吃惊,可得知楚亭晚把钱给捐了,十分欣慰。 “好,是你父亲的好女儿,我没看错你,当年你爸爸捐了一架飞机,如今你又捐这么多,都是好样的。” 部队里取钱,谁也不敢拦着。 这笔钱取出后,部队里怎么用,楚亭晚就管不着了。 等楚亭晚办完捐款手续,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风停了,雪停了,楚亭晚回来了。 她等着,等着冉奋进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时,发疯的样子。 信上说,她依赖他,爱着他,只是因为他对她好。 如果这些好都是有目的的。 那么这次的事情,正好揭开他的真面目。 “啪啪啪。”门板被拍的山响,动静像是催命,震得糊窗户的旧报纸簌簌抖落灰尘。 “楚亭晚,开门,给老娘滚出来!” 姚艳琴尖利的声音穿透门板,裹着雪粒子,刮得人耳朵疼。 楚亭晚深深吸了口气,寒气直灌肺腑,她拢了拢漆黑的头发,拽了拽深蓝色棉袄,走到门边,刚打开门。 一股混合着劣质雪花膏和油腻的头油猛的吹了进来。 姚艳琴引以为傲的大辫子,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了,刚碰到楚亭晚,她就赶紧挪一边,唯恐沾上一片令人恶心的头油。 “舍得开门了,做贼心虚了吧。”姚艳琴一把推开楚亭晚,直接往屋子里闯。 跟在她身后的便是冉奋进,裹着一件搬旧军大衣,脸色阴沉的像锅底,眼神却像钩子,越过楚亭晚的肩膀,贪婪地在昏暗逼仄的屋内逡巡。 “我有什么可心虚的?你们到底要找什么?” 楚亭晚明知道冉奋进的意图,却还是问了一句,她就是想撕开冉奋进虚伪的面具。 姚艳琴到处乱翻,楚亭晚的屋子里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姚艳琴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存款单。 “我们找什么?你心里清楚……” 楚亭晚非但不阻止,还冷冷的看着她,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村子里的知青。 其中一名知青义愤填膺的告诉她真相。 “奋进说你偷了他的钱和粮票。” “前几天,我们就来找你,你怎么跑了,是不是心虚的把钱给花了?” “楚亭晚,你在沪市的时候就偷东西,现在怎么还偷,是不是要把你关公安局,你才改掉这个臭毛病。” 偷东西?每次冉奋进都用这个借口,搜查她的家。 竟然屡试不爽,楚亭晚都怀疑跟着他一起来搜查的学生,究竟有没有长脑子,人云亦云。 “楚亭晚,奋进的钱呢?你藏哪儿去了?” 姚艳琴把整个屋子都翻遍了,什么都没找到。 因为房间里什么也没有,除了一个大炕,一个破桌子,一张椅子,就只剩下她的行李箱了。 然而行李箱也被打开,里面只有两身衣裳,一双解放军鞋,什么也都没了。 楚亭晚背后靠着冰冷的墙,冷冷的看着姚艳琴:“什么钱?多少钱?我没见过……” 姚艳琴没有什么收获,冉奋进终于按捺不住了,一步跨到楚亭晚的面前,高大的身躯投下浓重的隐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就是学校里发的钱,还有我爸临走的时候,给我的,钱呢?你放哪儿了?你若是交出来,我就当什么事情没发生过,要是不交,咱们就劳改场见……” 楚亭晚听出他的意思了,是让她把存款单交出来。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姚艳琴也立刻帮腔,声音拔的更高,尖的刺耳。 “就是,楚亭晚,你别忘了自己的成份,若不是奋进看你可怜,一直帮你,只怕你早就去劳改场了,你别忘恩负义。赶紧把钱拿出来……要不然,我们直接带去劳改场。” 说着姚艳琴竟然朝着楚亭晚扑过来。 “你干什么?”姚艳琴拉扯着楚亭晚的衣裳,就准备撕。 楚亭晚尖叫一声,猛地把她给推开了。 “大白天的,耍什么流氓。” 姚艳琴冷冷一笑:“要是男的撕扯你衣裳,你可以告他耍流氓,我一个女的,谁还不知道都长的啥。” 她粗俗的样子,比流氓还恶心。 知青中,有人发出一阵嗤笑声。 姚艳琴又要扯她的衣裳,楚亭晚躲开,结果被姚艳琴猛地一推,细腰装在桌角上,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气。 “你敢……就算你是的女的,我一样告你耍流氓。” 姚艳琴丝毫不惧,甚至还撸了撸袖子。 “你去告,不过在告之前,我得搜你的身,谁知道你是不是把奋进的钱装口袋里。” 姚艳琴扯住楚亭晚的胳膊,把她拉过来,一把扯开她的衣裳,里面还有一件红绸缎的小棉袄,是冯妈给改的。 “哟,都这个时候了,棉袄还穿丝绸的呢。” 楚亭晚拼命的挣扎,奈何姚艳琴人高马大,手像是钳子一样,把她细嫩的胳膊给握住。 “你松开……我没有拿他的钱,他压根也没有钱,他的钱不都给你买表了吗?” 姚艳琴的手上戴了一只新表,女士的,正是前不久,冉奋进给她买的,为了表达自己的爱。 大家听楚亭晚的话都往姚艳琴的手腕上瞧。 姚艳琴心虚的把袖子给拉上。 还准备去拉扯楚亭晚,就听到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由远而近停到了冉奋进家的门口。 “这么多人呢,楚亭晚同志呢,我们部队来给她送表扬信了,快把你们村的领导们,都叫来,一起参加这个光荣的时刻。” 接着,便是一阵鞭炮声。 就在此时,褚良冲了进来,一把把姚艳琴给拉开,挡着众人的视线,让楚亭晚把衣服整理好。 “你们在干什么?” 褚良脸色阴沉,一双眼睛犀利无比,紧盯着眼前这些人,厉声质问。 “解放军同志,她偷了这位同志的钱,我们来抓小偷。” 跟着褚良的战友显然吃了一惊。 “什么,她是小偷,偷了别人的钱?多少钱?” 冉奋进面对军人凌厉的眼神,显得有些心虚,故意说的多一点:“一百多块吧,还,还有粮票……” “笑话,她会偷你的钱,你知道她多有钱吗?人家视金钱如粪土,给部队捐了两万,两万都不放眼里,会偷你的仨瓜俩枣?” 第三十六章 搞事情 冉国庆把存款单给楚亭晚之后,并没有让她立马离开。 交待了存单的事情,顿了顿,又问。 “晚晚,你对奋进是个什么想法?” 楚亭晚心里咯噔一下,信里她女儿说她喜欢冉奋进,依赖他,盲目的崇拜,让她迷失了自己。 如今她变了,看清楚冉奋进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是一颗自私自利肮脏的心,自然会防范一些。 在冉国庆这个耿直憨厚的人面前,她不用伪装。 “就是,就是普通朋友,我,我年纪好小,爸妈和哥哥们都没找到,这个时候,没有心思想别的。” 她知道冉国庆还想让她嫁给冉奋进。 其实这个选择站在冉国庆的立场,确实是为她好。 想她成份不行,她的爸妈又杳无音信,此时让她嫁给冉奋进,她是冉国庆的儿媳妇,一家人,冉国庆的身份能保护她平安。 但是,楚亭晚不想再重蹈覆辙。 冉国庆叹口气:“也是,你今年才十七,就算给你办结婚证,都不够年纪……可,万一……” 就在此时,楚亭晚忽然扭头,直觉让她看到了窗外,冉奋进偷听的背影。 楚亭晚眼珠转了一下,忽然又说:“奋进不是跟姚艳琴同志俩人相好吗?我怎么能横插一杠,多不道德。” 冉国庆无奈的叹气:“他是恋爱自由了,可我得对得起你,和你爸,他那么信任我,很多贵重的东西都让我保管着,嫁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哼,你儿子更不是啥好人。 似乎天下父母对自己家的孩子都有滤镜。 即便是不好,也觉得好,说什么本性不坏,各种借口。 楚亭晚莞尔一笑:“叔叔,有些事,不一定非得用结婚来达成目的,反正现在也不着急,不如再等等……” 冉国庆知道强迫俩孩子结婚太勉强,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再等等。 楚亭晚一从冉国庆的房间出来,冉奋进便迎了上去。 “晚晚,你问我爸,你爸存了多少钱了没?” 谁知楚亭晚还没开口,冉国庆从里间出来,一个飞踹,直接把冉奋进踹出去老远。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说了,东西是晚晚的,你瞎打听什么,再问老子把你的嘴给缝,信不信。” 被踹了一脚的冉奋进,至少在冉国庆在家的时候,没有再跟楚亭晚说什么。 他是一点都不甘心。 没人商量,他又去找到了姚艳琴。 没想到,这一回,俩人直接用了阳谋。 眼瞅着快进腊月了,大雪下了一场又一场。 好多地方都出现了雪灾,老百姓的屋顶被雪压塌,柴火不够,粮食不够,棉衣不够,冻死很多人。 楚亭晚在卫生所,听着广播里的新闻,揪心的慌。 就在此时,姚二狗冒着大雪,呼哧呼哧的跑了进来。 来不及喘气,就拉着楚亭晚往外跑。 “小琴和奋进要带人来抓你,说你是小偷,偷了冉家的东西……” 楚亭晚心里猛然沉了一下。 冉奋进老实了几天,冉国庆刚走,他就要逼着她把存款全拿出来了。 便宜谁,也不能便宜冉奋进。 楚亭晚甩开姚二狗说:“我们不能一起跑,你看雪地上的脚印,他们顺着脚印就能找来……” 姚二狗憨傻的问:“那咋办?” 楚亭晚说:“你往东,我往西,把他们引开,我去县城找冉叔叔……” 姚二狗撒腿就往东跑。 楚亭晚往西并不是去找冉国庆,而是去找褚良。 此时只有她不在村子,才能保住自己,冉奋进再厉害,总不能去军区大院找她吧。 这一招,冉奋进和姚艳琴在沪市的时候,都用过了。 在楚亭晚这边已经不新鲜了。 无非就是煽动不明真相的知青和人民群众,把她抓起来之后,冉奋进再替她求情,装好人,把楚亭晚救出来,让她感激他,信任他。 之后再骗的她一无所有。 楚亭晚想到刚才广播里的新闻,脑海中忽然有了主意…… 北风卷着雪沫子,像无数细小的冰针,狠狠扎在楚亭晚裸露的脖颈上。 她裹紧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村里小路上新积的雪,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迅速被风雪蚕食的浅坑。 刚跑出村子,往军区那边走,谁知迎面竟然走过来一个军人。 走进一看,不是褚良又是谁。 “晚晚,你怎么跑出来了,快跟我回去。” 楚亭晚就是去找褚良的,当然要跟他走了。 “橱柜那边回信了,说你若是把银行存款给她,她那边人民币贬值,不值钱,不如自己存着,或者买房买地,买成东西。” 楚亭晚一边跑一边说:“可是咱们现在不让私下里交易。” 的确,计划经济的年代,是不允许私下交易的。 褚良又说:“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楚亭晚其实也想到了:“我爸爸留下的这笔存款不少,有两万块,我想捐出来……” 褚良心中一喜:“怎么跟她想的主意一样,她也是让你捐出来,不过,不是捐给你们村子,而是我们部队……” 楚亭晚眼神一亮:“我来,就是要把钱捐给你们部队的。” 这边下大雪,受灾的不只有老百姓,刚建好的军营,也遭受着前所未有的灾难。 现在国家都很穷,军队要求自给自足,他们白天训练,空闲的时候就种地,种菜,养鸡,养鸭。 大雪天,把养鸡的鸡棚都压塌了,还砸死很多只老母鸡。 天冷,老母鸡下蛋不多,也能保证他们的吃食,但把老母鸡都砸死了,他们吃不上鸡蛋了。 要是这笔钱捐给部队,褚良的父亲就能用这笔钱,买到很多粮食,砖块,稻草等物资,除了把部队里的房屋修缮一下,还能帮助附近的村民。 这时候冻死的鸡鸭猪等家禽也不少,老百姓舍不得吃肉,拿肉换粮食,也没地方换。 只要部队有了这笔钱,就能在附近城里买粮食,给当地老百姓们换,至少在如此雪灾的天气不至于饿死。 而且还能买些棉衣,棉被给部队的战士,和附近的老百姓。 话不多说,楚亭晚跟着褚良进了部队,直接找到了他的父亲,听说楚亭晚要把银行存款都交了。 他还大吃一惊:“你爸妈都不在这儿了,你不留点钱,咋过日子呢。” 楚亭晚把存单拿出来:“这笔钱太大了,我留不住,不如捐给你们,至少能为国家做点贡献。” 褚首长一看金额,也吸了口凉气。 “我明白了,你把存单留下,我给你写一封表扬信,再让人大张旗鼓的送到你们公社,你看这样行不行?” 不得不说,首长就是首长,主意真高明。 如此高调的表扬楚亭晚,不但保全了她,又成了全村人学习的模范,即便是姚艳琴再想搞啥动作都得考虑考虑了,而且直接断了冉奋进的念想。 第三十五章 巨款被惦记 冉奋进劝了姚艳琴一会儿,姚艳琴不生气了。 但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行吧,这段时间我就先不收拾她,等你把她的钱都拿到手,我再找她算账……” “你想干啥?”冉奋进一把抓住了姚艳琴的手。 姚艳琴把他给甩开了:“你管我要干啥,反正,就是不想她这么轻易的跟你结婚……” 说完,姚艳琴一甩大辫子,扭头就走了。 这几天她一直让姚二狗监视楚亭晚,看来得让他休息一段时间了,等冉奋进把她的钱都拿到手,姚艳琴再找人污蔑她的名声。 如果楚亭晚受不了自杀更好。 就算是没死成,她的名声毁了,不干净了,冉奋进也不会爱上她了。 冉奋进有精神洁癖,不会爱上一个破鞋的。 又过一天,冉国庆休息回家一天,这天晚饭大家是一起吃的。 饭桌下面,冉奋进踢了楚亭晚好几次,楚亭晚都是一副委屈的表情,她不是不敢问,而是压根也不想问。 只要她不问,那笔钱就会一直在银行存着,谁也取不出来。 冉奋进却不允许她退缩,她不问,冉奋进替她问。 “爸,我找到晚晚的爸妈了,好像是在大王庄公社里劳动,我想带晚晚去看看他们……” 冉国庆不明白他儿子说话什么意思:“好啊,要是找到了,看能不能把关系转到咱们大队,我们也好照顾他们……” 冉奋进咽了一口唾沫,又说:“转关系,不一定好转,但是咱们可以买点棉被,棉衣,米面啥的去看看他们……” 冉国庆一听,赶紧从兜里掏出一些钱来,直接塞给了楚亭晚。 “晚晚,这些钱给你,你给你爸妈买些东西,可别让冻着,饿着。” “你……”冉国庆给楚亭晚钱,方秀儿都不愿意了。 只是她刚开口,冉奋进就踩了一下她的脚。 冉奋进又把钱从楚亭晚手里抢回来了。 “爸,咱们家的钱还不够花呢,再说,晚晚又不是没钱,她爸不是在咱们银行还存了一笔么……” 冉国庆正在吃饭,陡然愣了一下,沧桑的眼底闪过一丝精明的光,不紧不慢的解释道:“他存的是定期,不到天数,取不出来。” 冉奋进着急的辩解:“我问过你们银行的工作人员了,可以取出来,只是要扣除一些利息罢了,爸,你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晚晚爸妈遭罪,不管吧……” 冉国庆不说话,一顿饭下来,任凭冉奋进磨破嘴皮,也不再说一句话。 冉奋进都有点着急了:“晚晚,你说,你爸的存款要不要取?” 说句实在话,现在冉奋进的心思就太明了了,甚至都不遮掩了。 别说楚亭晚的爸妈不在这里,就算在,刚才冉国庆给的钱也足够两人吃饱穿暖了。 但是,冉奋进不想用他爸的钱,摆明了不就惦记着楚亭晚她爸的存款吗? 楚亭晚咬着筷子头,娇柔的快要哭了出来。 “我,我,我也不知道……” 楚亭晚为了迷惑冉奋进,一直保持着单纯,柔弱,没有主意的形象。 这正是冉奋进讨厌她的点。 她女儿给她的信里也说,冉奋进是个努力上进的人,他喜欢女强人,就好比姚艳琴,性格强势有主意,像小辣椒一样,让他欲罢不能。 非常讨厌菟丝花一样女子,事事都要他拿主意,什么都要依赖着他,他嫌烦。 冉奋进表现的太明显,冉国庆都感觉他不对。 ‘啪’的一下把筷子摔到桌子上,怒吼:“晚晚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积极干什么?想等钱取出来后,让晚晚把钱给你?” “你做梦,只要有我在,晚晚家的所有东西都是她一个人,跟你,跟你们,都没关系,不用再惦记了。” 说完,他起身,喊了楚亭晚一声:“晚晚,你跟我来……” 楚亭晚赶紧把最后一汤给咽肚子,低垂着脑袋跟出去了。 信里说,冉国庆在的时候,他们一家过的都挺好,只是好景不常,楚亭晚和冉奋进结婚第三年的时候,冉国庆病逝了。 也是在冉国庆病逝后,冉奋进才露出豺狼面目,一点点把楚亭晚手里的东西骗光。 楚亭晚知道,只要冉国庆还在,那笔钱,就不会落在冉奋进手里。 但是,避免以后被他骗,楚亭晚打算趁着冉国庆还在,就把钱给全部取出来。 跟着冉国庆进了里间,只见冉国庆掏出腰间的钥匙,打开带锁的抽屉,还真的从里面找出一张纸质的存款。 楚亭晚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两万元……” 这么多?也难怪冉国庆这么小心谨慎。 冉国庆叹口气:“前几天,奋进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你爸爸在我这里存了钱,非要打听,这笔钱是你爸爸给你存的,写的是你的名字,我现在就交给你,若是你想取,明天上班的时候,就可以去银行取出来。” “只是,晚晚,这么多钱,你想好取出来要做什么了吗?” 楚亭晚轻轻的摇头:“不知道。” 这回不是装的,她是真心不知道。 这是一笔巨款,在这个时期,什么都是计划的年代,还真用不了这么多钱。 冉国庆又说:“我建议,你还是别取,别动,你现在政治身份太过敏感,一下子有这么多钱,一定会让人眼红,还是存起来的好。” 楚亭晚点点头:“那就存起来吧。” 冉国庆把存单放到她手里:“至于什么时候取,你自己做决定。” 楚亭晚拿着存单,像是一块烫手山芋。 另一个房间里,冉奋进被父亲骂一顿,依旧不死心,悄悄的问方秀儿。 “妈,你知道晚晚她爸究竟存了多少钱在银行吗?” 方秀儿瞥了他一眼:“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爸是当过地下党的,嘴巴严实的很,别说多少钱了,我也是刚刚知道,老楚竟然存了一笔钱……不过,他可有钱了,至少不得存个一两千的?” “一两千?”冉奋进和冉军红都震惊了。 冉军红:“那谁要是娶到她,不就发财了。” 冉奋进也没想到会这么多。 要知道,现在他爸的工资算是最多的了,一个月才五六十。 一两千,是他爸的工资不吃不喝加起来,存好几年。 他的心思动了。 三两口把饭扒完,就去找楚亭晚了。 他想知道他爸爸究竟跟楚亭晚说了什么。 第三十四章 银行里的巨款 爸爸曾经提到过,他有一笔定期存在银行,若是有意外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要不是这场暴风雨,楚家其实一直都不缺钱。 只是楚亭晚没想到,这笔定期存款,竟然会存在冉国庆所在的银行,这真的是对他莫大的信任。 既然冉奋进知道这笔钱,楚亭晚就算把钱全部取出来,也不能自己藏着…… 但是给冉奋进,她又不甘心。 冉奋进显然也对那笔钱上心了。 “你能这样想就好,我们家里虽然穷,并不图你什么,你能知恩图报,也不枉我家里人对你像亲闺女一样。” 像亲闺女吗? 除了冉国庆,其他人都把她当外人,尤其是方秀儿,整天防她防贼似的,生怕她进厨房吃她不该吃的东西,更怕她吃饭的时候,多吃两口。 楚亭晚在他家总是吃不饱,一天两顿饭,每次还只能吃半个窝头一碗稀饭。 好在乖女儿给她准备了很多吃食,有压缩饼干,小面包,方便面等,偷偷在卫生所弄着吃,她能吃饱。 楚亭晚知道冉奋进惦记这笔钱,忽然问:“冉叔叔什么时候回来,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我爸存的好像是定期,不知道能不能一下子取出来。” 冉奋进眉眼忽然变得凌厉起来,试探着问:“你是不是不想取那笔钱?” 楚亭晚心里咯噔一下,忙解释:“怎么可能,是你说找到我爸妈的消息,我爸妈正在受苦,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帮不到他们,不取钱还能怎么办。” “我父亲的存款肯定不少,一下子又花不完,咱们留着慢慢花也是可以的……” 听楚亭晚这么一说,冉奋进心放下了一半,刚准备又去拉楚亭晚的手,楚亭晚假装整理医药箱,躲开了。 “你吃了药,赶紧睡一会儿吧,我去跟大队请假,先去你说的地方,看看我爸妈,等冉叔叔回来,再说取钱的事,我现在的钱给爸妈买点吃的足够了。” 说完,楚亭晚转身离开了。 因为脸上戴着大口罩,冉奋进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等回到自己的房间,楚亭晚摘下口罩,脸上才露出鄙夷的表情。 冉奋进真不是个东西,竟然撒谎骗她,还说什么在隔壁村子找到她的父母,她的父母早就出国了。 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她父亲在银行存的钱。 楚亭晚才不会把钱便宜他。 收拾东西先去大队报到,又去了卫生所,把药箱放所里,跟胡医生交代一下,骑上车子,飞快的去找褚良去了。 冯妈一看到楚亭晚过来,就赶紧去炖排骨,却被楚亭晚拦住了。 “别忙了,冯妈,我有一件着急的事情想跟褚良商量,马上就得回去。” 冯妈赶紧给褚良办公室打个电话,催他回来。 “什么要紧的事啊?” 楚亭晚也不瞒着冯妈:“我爸爸在冉叔叔的银行存了一笔钱,但是,现在我爸爸不在,我不知道这笔钱能不能取出来,也不知道有多少?我想能不能让褚良帮忙托人查一查?” 冯妈听完也为难:“啊,这确实不好办,在沪市的时候,你妈妈存了一笔钱,想转给我,就得她亲自去办理,谁也不行。” 从前在沪市,冯妈家里穷,楚亭晚的妈妈时不时的接应他们,有时候需要银行转账,但是转账也得本人亲自去。 如今楚亭晚的爸妈都不在国内,取这笔钱确实有些难。 听完冯妈的话,楚亭晚更犯难了。 等褚良急匆匆赶回来,听到这个问题,也没解决办法。 “我们津贴发的少,吃喝都不够,哪有钱存银行啊。” 确实,这个时代的人们都是一穷二白的,很多人别说存钱了,有点钱吃喝都不够,哪有钱存。 就在楚亭晚犯难的时候,褚良忽然提议。 “不如问问你的橱柜?” 楚亭晚想了想,就写了一封信放橱柜里了。 “我没有请假就出来了,先回去了,要是有消息,记得告诉我。” 楚亭晚来匆匆,去也匆匆。 褚良看着橱柜里还没有被取走的信,心跳的扑通扑通的。 第二天,姚艳琴来看冉奋进了。 冉奋进发烧好几天,姚艳琴每天都来看他,看他终于醒了,心也放肚子里了。 “你烧的可狠了,还说胡话,说什么钱都是你的,别拿走,跟你拼命。你有多少钱啊,还值得拼命……” 冉奋进跟她一起考上沪大后,每个月学校都有三十五块钱的补贴,但是自从他们俩人下乡后,补贴就停了,转到地方。 地方不会给他们钱,他们需要劳动赚工分才行。 他们回来的时候都十一月份了,马上年底村里要分红了,他们那点工分也分不了太多东西。 所以冉奋进发烧说胡话的时候,姚艳琴感觉有些好笑。 谁知冉奋进冲她勾勾手指:“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姚艳琴嘻嘻一笑,脱了鞋,直接钻他被窝了。 听完冉奋进的话,姚艳琴的眼睛都瞪大了。 “有一大笔钱?是多少呢?” 冉奋进摇摇头:“我爸不肯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那个人,死心眼,楚家都成那样了,把钱取出来咱们自己花都咋了,还非得继续存着。” 姚艳琴:“正是因为你爸的性子正直,我妈也把钱存他银行呢……” 冉奋进父亲是个正直无私,备受人尊敬的银行行长,村子里人谁不知道他厚道,只是到了冉奋进这边,就成了死心眼,也是没谁了。 姚艳琴接着问:“那咋办?楚亭晚的爸妈找不到,那钱就不能取了呗?” 冉奋进又摇摇头:“我问银行里的其他人了,要是楚亭晚的爸爸找不到,楚亭晚也是可以去取的,只要有户口本,和村委会开个证明就行。” 姚艳琴眼珠一转:“村委会证明我能帮她开,户口本不知道她有没有带着,但是,就算她把钱取出来了,能给你吗?” 冉奋进早就想好了:“如果我们结婚了,她的钱不就都是我的了……” 冉奋进的话刚落下,姚艳琴蹭的一下从被窝里钻出来了。 “你跟她结婚了,我算什么……” 冉奋进拉住她的手,耐心的哄着。 “你别着急啊,结婚还可以离婚,再说,我们还可以先把亲事定下……” 第三十三章 你烧傻了 冉奋进的话刚落地,把方秀儿吓的赶紧拍了他一巴掌。 “胡说什么?晚晚连对象都没有,怎么会偷男人?再说,就算她跟男人处朋友,也是应该的,你怎么说她‘偷男人’这么难听。” 冉奋进回想那天回来的事情。 “不对啊,我记得那天晚上我回来刚进院子,就看到一个男人翻墙跑了,楚亭晚冲过来,还对着我笑……” 方秀儿‘噗嗤’笑了:“儿啊,我说呢,你发烧的时候总喊捉贼,捉贼,还喊着晚晚的名字,原来都是做梦啊……” “你那天别说进院子了,连咱们家门口这条巷子都没进,醉倒在拐角的那个巷子了,人家晚晚那天出诊回来的晚,还是她把你给找到的。” 冉奋进脑子糊涂了,抓抓头发:“难道是我做的梦?” 梦里看到楚亭晚偷男人,可刚才他妈刚才说的很对。 楚亭晚现在是单身,就算是跟别的男人谈恋爱了,那也是正常的,虽然他爸想让他娶她,可楚亭晚还没同意,而他这边也还没跟姚艳琴商量好。 他怎么一看到楚亭晚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就很愤怒,说出‘偷人’的字眼呢。 方秀儿笑笑:“当然是你做梦了,其实这几天晚晚也挂念着你,早晚都来给你量体温,要不是她给你打针吃药,烧傻了也有可能的。” 听说楚亭晚早晚都来看他,冉奋进的心情送算是好一些。 “行了,你出去吧,我想在睡一会儿,有点冷,把炕再给烧热点……” 方秀儿答应一声,收拾碗筷,起来了,刚走两步,忽然觉得不对劲,扭头。 “儿子,你该不会移情别恋了吧。” 冉奋进觉得头疼:“妈,你别跟着知青学两个成语就瞎用,你知道移情别恋啥意思不,就说我。” 方秀儿说:“我咋不知道,我是想问,你该不会不喜欢小琴,喜欢上楚亭晚了吧。” “我跟你说,我可不喜欢楚亭晚当我儿媳妇,先不说她成分不好,就说她那个身子骨都不行,胳膊腿都瘦的跟麻杆似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娶回家能干啥。” “我还是喜欢艳琴,她有力气,能干活,胸大屁股大,一看就能生儿子。” 说着方秀儿离开了。 岂不知娘儿俩的对话,被刚回来的楚亭晚听了个正着。 果然,冉奋进那天看到褚良他们了,只是烧了几天,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只是被冉奋进喜欢上,楚亭晚感觉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难受。 反正父亲的东西都拿走了,她也是时候离开了。 等隔壁没有动静了,楚亭晚才从房间里出来,嘴上戴着口罩,手里拿着体温计,还有一片阿司匹林。 “奋进,醒了吗?我来给你量体温……” 冉奋进并没有睡着,他都睡了三天三夜了,现在是一点困意都没有,只是身子虚。 “进来吧。” 楚亭晚推门而入,破门还发出‘吱呀’一声,为了避嫌,她没有关门,屋子里吹进一阵冷风。 冉奋进从被窝里坐起来,把棉袄给披上,看着楚亭晚戴着口罩,还穿着白大褂,笑了。 “在家里还穿这些,你真把我当病人了。” 楚亭晚拿出体温计用酒精擦了擦,递给他。 “你本来就是病人啊,高烧三十九度,人都快没了。” 这年头发烧感冒也会要人命的。 冉奋进看不清楚楚亭晚的容貌,脑海里却浮现出,她对着他笑意盈盈的样子,让他心里痒痒的。 “我妈说是你把我找到的,谢谢你。” 楚亭晚遮挡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都是职业安慰。 “不客气,是我应该做的,换了谁大晚上躺雪地里,我都会去救的。” 冉奋进说一句,楚亭晚才回一句,冉奋进要是不说话,楚亭晚也不说话,看着手腕上的表,掐时间。 冉奋进紧紧盯着楚亭晚的眼睛,忽然,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知道前几天我干啥去了吗?” 楚亭晚不想知道,他干啥去了,关她什么事。 冉奋进没有得到相应的回应,继续放大招:“我进县城去打听你家人的事情了。” 楚亭晚的家人现在都在国外,他能打听出什么。 但她此时不能透露家人的信息,还是配合的紧张了一下。 “找到我爸妈了吗?他们怎么样?” 冉奋进见楚亭晚终于有了反应,竟然装了起来。 “不怎么样,我打听到在隔壁县的一个村子里,有一对老夫妻,也是教授,被关入了牛棚,这么冷的天,待遇很不好,快要冻死了。” 要不是楚亭晚已经通过褚良跟家里人联系上了,冉奋进说的话,她就信了。 “啊,怎么会这样?在那个村子,我要去找他们。” “别着急,还不一定是他们,万一不是呢。”冉奋进很自然的就抓住了楚亭晚的手。 楚亭晚眼圈红了:“那也要去看看才知道……” 冉奋进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必须得,等我身子好一点了,我陪你一起去。” “对了,咱们不能空手去,那边既然条件不好,咱们至少得买点棉衣棉被,买点吃的给他们带过去。” 楚亭晚心里‘咯噔’一下:“买东西?可我没钱啊……” 他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肯为她花钱? 事实证明,楚亭晚还是太善良,她想多了。 楚亭晚的手不动声色的挪开,拿掉了体温计,36.4度,不烧了,已经好了。 冉奋进还想去拉她的手,被她巧妙的给躲开了。 “烧退了,这药就不用吃了,多喝热水吧。” 楚亭晚又把阿司匹林放回药瓶里,如今的药这么珍贵,能省一粒是一粒。 冉奋进果然有阴谋:“我听我爸说,你家里人在我爸的银行存了一笔钱,回头我陪你把钱取出来,不就可以给他们买东西了。” 什么?爸爸在冉国庆的银行,还存了一笔钱? 楚亭晚原本打算跟他说搬走的时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是吗?这件事我都不知道呢,那就太好了,要是有了钱,也可以给冉叔叔和婶婶买件新衣服,再给军红和建设也都添一件,马上要过年了,大家一起过个好年。” 第三十二章 舅舅是银行董事 加了微信这么久,从来没有聊过天,可见俩人关系也不见得多好。 冉然再次给褚玉安发消息。 “我要见真人,有重要的事情跟他商量,咋安排一下?” 褚玉安只发了一个‘安排’两字,便再也不回消息了。 就在冉然一脸郁闷的时候,她的行长竟然给冉然打来电话了。 “好消息,冉然,好消息,在我说好消息之前,你必须请大家吃饭。” 冉然现在有钱,妈妈给的那些珠宝首饰,她还都放着呢。 但她抠啊。 妈妈给她的东西她舍不得花,更别说拿去古董市场换成钱了,都没有。 她现在有的还是那点死工资。 但是工资是拿来还贷款的,她还有车贷和房贷没还呢。 “有事说事,请什么客,你看我像是有钱的人吗?” 本以为行长会偃旗息鼓,谁知道直接回答:“像。” “你不但像,而且以后会前程似锦,成为百万富婆,冉然,等你发达了,可别忘了我对你的栽培,记得要提拔我哦。” 冉然无语至极,说什么梦话。 岂不知,行长直接发给她一个调令。 冉然仔细一看,她竟然从分行调到了沪市的总行,并且去了就是信贷部的主任。 同样是主任,在总行当主任,和在分行当主任可不是一个概念。 ‘叮,你有钱到账了。’ 正在纳闷,支付宝突然出声了,吓了冉然一跳,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再打开支付宝,颜色都变了,只见她账户上的余额从一千多,直接变成了两百万一千多。 是谁会无缘无故的给她打开两百万? 冉然不知道,还以为是别人转错了。 再看转账的人,竟然是她马上要去的总行。 冉然赶紧给行长回复:“我是升职了吗?总行都给我发钱了?” 行长回复:“自然是升职了,那是总行给你的安家费,按照职位的高低,都会有一笔钱,20万到50万不等。” 但,二百万,冉然还是第一个。 不管了,明天去单位再说吧。 冉然第二天去了单位,行长的脸都快笑烂了,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 冉然请全支行的人喝奶茶,办理工作交接。 第三天,她准备收拾东西,开着她的小破车,准备离开的时候。 一辆豪车停在了她家楼下。 褚玉安迈着大长腿,从车里走了下来,身后跟着五六个工人,在身后,跟着一个集装箱。 “冉然,开门。” 褚玉安敲开了冉然的门,穿着得体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他,往那一站,便有一种贵公子长身如玉的感觉。 “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褚玉安微微一笑:“知道你要去沪市,帮你搬家。” “帮我搬家?”冉然一脸懵。 褚玉安点头,挥挥手:“都进来,把她的东西都搬到车上,东西一定要轻拿轻放,她的东西损坏一个,你们都赔不起。” 冉然更茫然了:“不是,我虽然要去沪市上班,但是我在沪市还没地方住,而且那里人生地不熟的,你把我的家搬哪儿去?” “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表哥都给你办完了。”褚玉安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包,打开,一个本一个本的往外拿。 “这个是你在沪市的房子,离你工作的地方,只隔了一条街,总共一百六十平。” “这个是你现在的房子,贷款已经还清。等你离开后,无论是租还是卖,随便你。” “至于你的车,暂时还没买,你表哥说等你到了之后再说。” 冉然看着手里一个,两个红色的房本都惊呆了。 本子上都是她本人的名字,除了她现在住的,沪市的房子可不便宜,而且还是地段最好的小区,房价都上千万的那种。 她竟然有个大平层。 冉然后知后觉,突然拿起手机,看昨天行长给她发的调令。 最后一页,总裁签名,她一字一句的读了出来。 “楚……知……秋,我二舅……” 脑海中的记忆逐渐苏醒。 小时候,家里很早就装了电话,妈妈总是打越洋电话,就是给外公外婆和三个舅舅。 其中联系最多的就是二舅舅,楚知秋,因为他的生意跟妈妈有联系。 是了,历史改变了,她的外公舅舅们都没有死了。 他们离开了国家,在国外发展。 冉然心里满是欢喜,她救了他们。 通过那台冰箱,她换了金条给他们,他们真的买到船票离开了。 舅舅们都改变了,妈妈的命运会改变吗? 冉然不知道,妈妈还没告诉她。 褚玉安帮着冉然把东西都搬到沪市,她的新家。 冉然的那些珠宝首饰,褚玉安一个没要,让她自己保存,只把楚教授的研究资料给搬走了。 没过几天,这件事便上了新闻。 “现在播报一个令人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远在国外的华侨楚先生,捐赠了一批战国时期的文献,其中有关于夜国的研究资料和竹简,填补了我国对战国考古的多个空白,已经由国内考古专家接手继续研究。” “在这里我们对那些惦记着国家,保护国家文物宝藏的外国华侨,海外同胞表示感谢,这份厚重的文化礼物,跨越山海,承载着海外赤子对故土的眷恋与深情。” ****** 冉奋进烧了三天三夜,在第四天的时候,终于退烧了。 方秀儿给他端来一碗鸡蛋羹,摸着他的额头,心疼的直掉眼泪。 “总算是好了,可把妈吓坏了,要不是晚晚拦着,你爸爸说我迷信,我差点都去给你请神婆了。” 冉奋进身子虚的很,高烧烧的嘴片起皮,干裂,闻着香味儿恨不得连碗都给吞了。 “请啥神婆,那是封建迷信,我就是回来的时候,冻着了……” 提起回来的时候,冉奋进脑海中浮起楚亭晚的身影。 “晚晚呢,我都病成这样了,她怎么不在一旁守着……” 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楚亭晚已经是他媳妇儿似的。 方秀儿都愣住了:“她是全村的卫生员,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卫生员,出去忙了,你身边有妈守着就行了,回头要是你跟艳琴结婚,艳琴会心疼你的。” 冉奋进脑海中迷迷糊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突然问道。 “妈,那天晚上我回来,好像看到楚亭晚偷男人……” 第三十一章 抢救古文献 终于到了晚上十二点,周围一面死寂,大冷天的,就连山里的野狗也不叫了。 冉家更是安静的很,楚亭晚悄悄来到方秀儿房间的窗户下,能隐约听到她打鼾的声音。 “没有人,开始吧。” 楚亭晚只负责在院子里守着。 褚良带着他的三个战友,悄无声息的下了地窖,等把地窖里的文献全都换完,总共也不超过五分钟。 身姿灵活轻盈,背着那么重的东西,还没弄出一点声音,简直是绝了,业务能力杠杠的。 谁知等褚良他们把东西弄到自行车上,正准备要走。 忽然,冉奋进竟然回来了。 楚亭晚听到他的声音,立马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奋进,你咋才回来呢?我等你好久了……” 楚亭晚夹着声音说话,甜美的差点把自己给腻死。 果然,冉奋进手电筒的光从褚良那边,照到楚亭晚身上。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等我干啥……” 嘴角含着一丝得意的笑,冷落她这么些天,她终于熬不住了。 手还未碰到楚亭晚的脸,忽然,脖子一麻,整个人晕了过去。 楚亭晚看看手里的电棒,再看看冉奋进,都惊呆了。 这玩意儿威力这么大吗? 这下好了,有了它,以后就算是走夜路也不害怕了。 褚良那边都走了,不放心她,又折了回来。 吃惊的看着晕倒在家门口的冉奋进,再看看楚亭晚。 “你把他打死了?” 楚亭晚轻笑一声:“我哪有那么暴力,就是把他给弄晕了,你别管了,赶紧走吧,这里我能应付。” 褚良蹲下身子摸了摸冉奋进的脖子,静脉还在跳动,再三确认:“你真的能应付?那我走了。” 楚亭晚心里早就有了计策。 等褚良一走,她直接把冉奋进拖到一旁拐角处,把他的衣服解开,皮带也解开,就这么暴露在室外零下二十多度的冬天。 接着,楚亭晚又推着藏起来的自行车,假装刚从村子外接诊回来了。 院子里有了动静,方秀儿果然又开始问了。 “谁回来了?” “是我,婶子还没睡呢?”楚亭晚清脆的声音响起,又响起自行车停车的声音,‘咔哒’一声。 方秀儿已经睡了一觉了,但是儿子没回来,睡得不踏实。 “奋进还没回来吧?” 楚亭晚推开自己的门,把药箱放进去,又推开隔壁冉奋进的屋门。 “没呢,他这几天咋回事,咋都回来这么晚呢?” 方秀儿屋子里的灯亮了,想必是她看了看时间,都十二点多了,心里有些着急了。 “不知道啊,谁知道他干啥去了,这几天咋回来这么晚。” 楚亭晚很自觉的提议:“那我出去找找吧,别是喝多了睡路边了……” 方秀儿一听,从炕上爬了起来,披上棉袄出来了。 “不会吧,嗐,也说不准,那你赶紧去找找吧。” 怕儿子有危险,她再也睡不着,可就在楚亭晚出去没一会儿,便听到她求救的声音。 “婶子,不好了,快来,快来呀,奋进醉倒在路边了……” 方秀儿趿拉着棉鞋,赶紧跑出来,顺着楚亭晚的灯光看过去,就见她的儿子冉奋进躺在墙根,衣服上一股酒气,身上冰凉冰凉的,不知道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了。 “这死小子,这么冷的天,怎么睡这里……哎呀,还喝这么多酒,咋跟他爹一样呢……” 冉奋进原本身上是有些酒气,但是又被楚亭晚弄了些酒精在身上,闻上去更刺鼻了。 方秀儿和楚亭晚俩人连拖带拽的,总算是把冉奋进给抬进屋子里,果然,不出楚亭晚所料,早上还没醒,就被方秀儿把门拍的山响。 “晚晚,不好了,奋进发烧了,你快给他看看呀……” 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冻那么久,不发烧才怪。 可如果不让冉奋进发烧,他就会记得回来时的情景,会不停的追问她。 信上说冉奋进偏执,多疑,自私自利。 楚亭晚不会给他质问自己的机会。 来到冉奋进的房间,量体温,摸脉搏,楚亭晚给了方秀儿两片药。 “应该是昨晚冻着了,把这点药吃了发发汗,要是今天还发烧,晚上我再给他打针。” 她不会让他好太快的,烧他个三五天,什么东西都忘了,即便是想起来,也可以说是发烧烧出来的幻觉。 ****** 冉然这天一回家,打开冰箱,竟然发现很多叫不上名的东西,还有竹简。 别的她或许不认识,竹简这玩意儿可是秦朝之前才有的古董。 她把东西都搬出来,这边刚搬完,那边就又出现了。 如此,来来回回搬了一个小时,最后只剩下了一封信。 冉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看到信,想必能给她答案。 “见字如晤,我是褚良,我不知道你是谁,晚晚信任你,我也信任你。这是楚教授的研究文献,放在我们这边不安全,暂时寄放你这里,望妥善保管……” 楚教授?妈妈的父亲,她的外祖? 冉然从来也没见过他,只听妈妈说过外祖是研究古代历史的,还找到很多小国存在的证据。 但是东西都毁了,不但是楚教授个人的损失,还是华夏文明,乃至世界的损失。 冉然又往冰箱里塞一些吃食,还有饮料,回了封信。 “放心,我会好好保管的。” 虽然,这些东西她也没见过,竹简上的文字,她也不认识,保护这些古董,义不容辞。 可是这么多东西,如何保管? 冉然脑海中记忆浮现,她似乎还有个表哥在国外,似乎还有个舅舅…… 于是,她联系上了褚玉安。 褚玉安很是吃惊:“你不认识你表哥吗?他就在沪市,离你很近……” 冉然脑海中的记忆再次被篡改。 记忆中,她早就联系上远在国外的舅舅和表哥了,表哥小小年纪,软软的糯糯的,奶声奶气说着不标准的国语跟她打招呼。 冉然似乎还嘲笑他,说话不清楚。 那是什么时候?家里刚装电话的时候? 可是冉然又记得小时候,家里穷,从来没有装过电话…… 再看手机,褚玉安给她推了一个人的名片。 一个漫画头像,点开,地址是国外的,朋友圈里是帅气的背影,绝美的侧颜,跟她妈妈有三分像。 她早就有了他的微信号,那个名字叫pirate的男人,竟然是她表哥? 她十分不明白,三十多岁的男人,装什么海贼王。 第三十章 计划运宝 楚亭晚发现自己在冉家庄的境遇不是太好。 归其原因,就是姚艳琴对她的嫉妒。 明明她对冉奋进没有感情,可冉奋进为了她家的东西,竟然要娶她。 楚亭晚决定找到父亲的东西后,即刻离开冉家,搬到卫生所住也比在冉家住舒服。 来到褚良家,跟褚良商量,要把地窖里的东西都搬走。 褚良立刻答应下来。 “好,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先去地窖里看一眼。” “其他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我来想办法。” 这天晚上等楚亭晚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方秀儿和冉军红屋子里没有动静,冉奋进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整个院子静悄悄的。 楚亭晚让褚良先躲起来,自己推着自行车进院子后,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 “是谁回来了”方秀儿在屋子里似乎刚睡下,听到动静就问。 楚亭晚清脆的声音回答:“婶子,是我,奋进也没回来吗?” 方秀儿叹口气:“没呢,大冷的天,这是去哪儿了,也没个口信儿……吃了吗?还有两个窝头在锅里,你吃一个,别忘了给奋进留一个。” 要是只有楚亭晚一个人没回来,方秀儿断然不会给她留饭的。 她儿子没回来,就知道心疼了。 楚亭晚知道她要是吃了,第二天方秀儿肯定给她甩脸色,忙说:“我吃过了,那我就去睡了。” 屋子里方秀儿没再出声,楚亭晚来到冉奋进的屋子,推开门,屋子里确实空荡荡的。 朝着褚良招招手,褚良悄悄跟她一起进了她的房间。 “厨房边上猪圈里,就是地窖的入口,一会儿我们进去,快去快回。” 褚良点点头,他早就看到了。 前两天下的雪大,院子里扫完之后,把雪都堆到树根,墙角等空余的地方。 猪圈里的雪没有扫,但是有一块干净的地方,没有雪。 这边是地窖的入口处。 楚亭晚和褚良俩人悄悄的进了地窖。 地窖又黑又深,空气也不好,褚良先跳进来后,点上蜡烛,缓了一会儿,才让楚亭晚往下跳。 楚亭晚也是适应了一会儿,才就着微弱的灯光找她父亲的东西。 地窖很深,却又不是太深,地下的面积差不多是上面的半个院子,楚亭晚硬是没找到父亲的资料。 “藏哪儿了?都说是在地窖里了,难不成冉奋进骗我……” 俩人正找着,忽然,褚良上前一把拉住楚亭晚,快速的吹熄蜡烛,顺手捂住了她的嘴。 “嘘,有人来了,别出声。” 褚良搂着楚亭晚紧紧的贴在墙上,大气不敢出。 果然是有人来了,方秀儿穿着绒裤,披着棉袄,扛着一麻袋的东西下来了。 麻袋里是大队发的白菜和萝卜,大冷天的放到外面容易冻坏,都是放地窖里。 地窖里还有半袋子红薯。 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些东西就是他们的过冬粮。 原来白天大队发的东西,方秀儿忘了放地窖,睡觉前才想起来,也顾不上睡了,赶紧把东西扛到地窖。 白菜一颗颗挨着墙边发给,地上还有五六根大白萝卜。 等她忙完,重新上去,楚亭晚和褚良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地窖里缺氧,还是俩人挨得太近。 楚亭晚捂着胸口,只觉得心跳加速,喘不过气来。 而褚良的心脏跳的,她都能感觉到。 “赶紧上去吧,时间长了容易缺氧……” 谁知褚良拿出兜里的手电筒,照在墙边看似不起眼的麻袋上。 “晚晚,有没有可能,麻袋里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楚亭晚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去翻。 果然,地窖里藏着十来个麻袋,都是装着父亲的文献,只不过做了一些伪装。 上面是一些破报纸,破书,下面才是文献资料,有些麻袋下面很硬,有棱有角的,很明显是从墓里挖出来的东西。 从前这些东西都是在楚教授的书房里放着,楚亭晚自然都见过,如今被伪装成破烂,藏地窖里,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一,二,三,四……总共十二个麻袋。” 褚良立即有了主意:“我有办法了,找一些真正的废纸替代这些……” 俩人悄悄的从地窖里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冉奋进竟然回来了,屋子里的灯亮着,窗户上映出他的背景。 楚亭晚心里一惊,刚准备让褚良别出来,谁知道褚良不但出来了,而且轻轻一跃,便跳上了墙头。 “上来……” “啊……”墙头虽然不高,楚亭晚也上不去啊,她可不会爬墙。 谁知道褚良又道:“把手给我……” 楚亭晚只能把手递给他,只感觉身子一轻,腰上一紧,她就这么很轻松的被褚良拽上了墙头。 “别动。”褚良又从那边跳了下来,朝着楚亭晚伸出手。 “跳下来,别怕,我接着你。” 要是被冉奋进发现,就完蛋了,此时的楚亭晚也顾不上害怕,闭着眼睛就往下跳。 非但没有被摔着,褚良卡着她的柳腰,就把她轻轻松松抱下来了。 “你太轻了,应该多吃点饭。” 楚亭晚小脸一热,垂下了头:“你走吧,路上小心。” “等我,我会尽快搞定的。” 果然,褚良的效率很高,三天后的一个傍晚。 楚亭晚刚从卫生所回来,就碰到褚良了。 他吹了一个口哨,把楚亭晚拉到一旁:“我准备了一模一样的麻袋,等晚些时候,咱们李代桃僵。” 说完,褚良还跟楚亭晚对了一下手表:“晚上十二点,准备行动。” 楚亭晚惊呼一声:“现在才六点,还要六个小时,你们就这么等着,不冷吗?” 褚良微微一笑:“没事,以前做任务的时候,三天三夜也等过。” 业务能力这么强的吗? 楚亭晚从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还有几个压缩饼干。 “你拿去分给你战友吃,别饿着,我等你消息。” 楚亭晚骑着车依旧往冉家跑了一趟,跟方秀儿说一声,就出来了,今晚她要有一个不在场证明。 撒了个小谎说去外村看诊。 方秀儿才不管她,冉奋进依然没有在家,这几天,也不知道他神神秘秘的究竟在干什么。 让楚亭晚心里七上八下的。 第二十九章 雪天被人监视 雪下的很大,出门的人很少,就连他们知青也都窝在房间里不出来,公社里有什么活都拿回去做。 楚亭晚是个卫生员,就算是下雪天,也得往卫生所跑。 有人生病,不会看天气。 即便是没人生病,她有时候也得清理一下卫生所的器皿药材。 这一整天,楚亭晚都觉得心里不得劲儿,胡医生没来,她一个人在卫生所,总觉得周围有一双眼睛凝视着她。 可是打开门,周围也没有旁人。 到了傍晚的时候,胡医生从县里拿药回来了,刚回来就看到房顶上有人,把他呵斥走后,进了屋。 “小楚,你说奇怪不奇怪,怎么会有人在房顶上……” 一句话把楚亭晚给惊到了。 一天了,她出来好几趟,都不知道谁在偷窥她。 原来这个人竟然在房顶? 她赶紧跑出来看,卫生所就在大队公社里,是个盖了不足三四年的平房,从旁边的楼梯就能上去。 夏天收麦子的时候,房顶有时候会用来晒麦子。 楚亭晚上去一看,果然,房顶上有凌乱的脚印。 到底是谁,来房顶干啥? 她不知道,想到信里的提醒,她意识到村子里有人盯上她了。 这个人是谁? 胡医生一回来,就让她回去了。 “大冷天的,就算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他们也不会来卫生所的,小楚,你先回去吧,真要有事,就去找咱们了。” 胡医生也是知青,离卫生所不远,能找到卫生所就能找到他。 楚亭晚收拾收拾,离开了,走的时候,专门摸了摸兜里那根电棒。 果然,女人的感觉很灵敏的。 就在楚亭晚拐弯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紧紧的靠着墙,躲了起来。 不多时,就有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跟上来了。 楚亭晚二话不说,拿起电棒就戳到那个人的脸上。 等人晕过去之后,楚亭晚抽出那个人腰带,把他给绑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到卫生所。 胡医生刚准备离开,看到楚亭晚拖着一人进来,大吃一惊。 “他咋了?” 楚亭晚如实回答:“晕过去了。” 胡医生帮忙把人抬到病床上,谁知就看到楚亭晚竟然把他在床上绑了结结实实。 “你绑他干啥?” 楚亭晚找来针管,往里面注了水。 “他偷窥我一天了,我不认识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干啥,绑来问问。” 胡医生心里咯噔一下:“刚才我回来看到房顶的人是他?” 楚亭晚看了一眼他脚上的鞋,比了比,跟房顶的脚印差不多。 点点头:“不知道,等他醒来问问就知道了。” 胡医生气得咬牙:“八成是看你一个人在卫生所,想来骚扰你,我跟你说小楚,以后你可别一个人待着,有些村民娶不上媳妇,就开始祸祸我们这些从城里来的知青。” 女知青被侵犯的案例不少,几乎每个村子都有。 有些勇敢的知青会选择报案,把人抓起来,大部分知青甚至连侵犯她的人都没看到。 有时候即便是闹到大队干部那里,也顶多是挨顿批评教育。 好一点的干部,会护着女知青。 如今楚亭晚抓到一个人,胡医生气得要报警,被楚亭晚拦住了。 “他并没有对我进行实质性的伤害,公安不一定会管,再说他也有可能受人指使的,要不然,不会在周围徘徊那么久……” 胡医生点点头:“把他弄醒,问问就知道了。” 一碗凉水,把人弄醒,男人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吓得灵魂出窍。 “楚卫生员,不是我,不是我要害你……是有人让我看着你,我不是坏人……” 楚亭晚手里拿着一个针管,吓唬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看着我?让你看着我的人究竟要干什么?” 男人吓得使劲挣扎,但是他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又看到楚亭晚手里拿着一个针管,吓尿了。 “我叫姚二狗,是姚艳琴的堂哥,她给我一块钱,让我看着你,说是等你落单的时候,给你点颜色看看……” 姚艳琴?她怎么会? 楚亭晚猛然想起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冉奋进说要跟她结婚的话。 上次都是冉军红巴巴的去找姚艳琴告状,这次八成她又得到啥消息了。 姚艳琴和冉奋进都不是什么好人,信里早就提醒过她。 只是楚亭晚没想到,姚艳琴竟然是要毁了楚亭晚的清白。 男人也真怂,只威胁他一下,便都招了。 胡医生怒指姚二狗:“你要怎么给她点颜色看看,我告诉你,违背妇女意志是犯法的,要真成了事实,我们就把你送公安局里去。” 姚二狗赶紧求饶:“不要啊,我知道错了,我错了,不该答应姚艳琴……” 谁知楚亭晚漂亮的眼珠一转:“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姚二狗点头如捣蒜:“好好好,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楚亭晚想了想,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片,直接塞姚二狗嘴里。 “这是能让你肚子疼的毒药,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不给你解药了,要是听话,三天来我这里领一片,任务完成,我就给你解药。” 姚二狗是个文盲,被楚亭晚一吓,答应了。 等楚亭晚把人放走了,胡医生愣住了。 “你给他吃的……打虫药?” 楚亭晚笑了:“不然呢,我还真的能给他毒药啊,你以为是武侠小说。给他打虫药,能让他肚子痛,身体里的寄生虫就打下来了,但是得连吃好几次,才能打干净。” 胡医生笑了:“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不敢乱来,也能随时给你汇报姚艳琴的动静。小楚同志,你有做卧底的潜质……” 胡医生的父亲也是个老红军,一家人都是军医,据说他的叔叔在从前是名地下党。 姚艳琴要祸祸楚亭晚的名声,其实就是为了冉奋进。 看来,冉奋进家里不能待了,她得早点把东西搬走,再找个借口搬出来才行。 当天晚上,楚亭晚不顾雪天路滑,找到了褚良。 第二十八章 破产了,要跳楼 冉然给行长提了个醒,行长总算是不着急了,打了个电话,让人去查姚艳琴的资产。 过了没两天,一大早,冉然还没起,就被电话铃给叫醒了。 “谁呀……” 冉然刚开口,对面姚艳琴着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冉然救命啊,冉浩被债务公司追债,没钱了,要跳楼,你快来帮帮他吧……” 跳楼?冉浩要跳楼? 冉然兴奋的一下子醒了,这么炸裂的瓜,她咋能错过。 冉然从床上爬起来,谁知来到窗边一看,楼下围了一圈人。 冉然三观都炸裂了,冉浩要死不死的,竟然跑到她家小区的顶楼来跳楼。 这不是变相的威胁她吗? 既然热闹就在眼前,冉然反而不着急了,不紧不慢的洗了个热水澡,敷了个面膜,慢腾腾的换了件衣服。 在姚艳琴恨不得把她的手机打烂的时候,冉然才从家里出来。 这下人都齐了,除了姚艳琴,还有冉奋进,冉文雅也来了,不知道是看热闹,还是凑人头。 赵子轩得到消息也开车过来了。 看到冉然,跑了个过去:“你可不能让他死啊,他死了贷款咋办?” 冉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合同不看啊,人死债也不会销,他死了就让他家里人还债,谁继承遗产谁还,没有遗产,就担保人还,担保人一栏,你填的是他妈。” 听冉然这么一说,赵子轩瞬间不担心了。 “是哦,还是你经验多,我的客户都稳稳当当的,还没出现这种情况,多亏你提醒我,让填担保人,要不然,还真不好办,又要挨行长的批了。” 冉然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赵子轩真是窝囊,她真怀疑当初的眼光,怎么就看上他了。 姚艳琴看到冉然出来,也冲了过来。 “冉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冉然都无语了:“他是自杀,不是我杀的,你找我凭啥命,跟我有啥关系……” 冉浩在楼顶待半天了,三十五楼,从上往下看就很高。 警察和冉奋进都上去游说他了。 冉浩不跳,也不下来,就这么僵持着。 说完,冉然忽然对着楼顶的冉浩大喊。 “你要跳就赶紧跳,跳完我们好去上班,别耽误大家时间。” 谁知她的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气愤的指责她。 “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说话呢,人家跳楼肯定遇到了难事,你不劝也就罢了,咋还能刺激他……” “就是,这个人太没有道德了。” 姚艳琴也恨得牙痒痒:“冉然,你这个小贱人,浩浩真出了事,我跟你没完……” 冉然双手一摊,耸耸肩:“这里有垫子,你让他跳稳点……” 说完,冉然就准备去上班。 经过姚艳琴的时候,冉然忽然低声说。 “别以为他死了,债就销了,你们骗走我妈妈的钱,我会加倍要回来,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冉浩真是绝了,自己有小区,市里还有那么多高楼大厦,都不去,非要跑到冉然家的小区里跳楼自杀。 这不就是跳给冉然看的么。 死了才好,他以为冉然怕他。 果然,一切不过是一场戏。 冉然一走,冉浩就从楼上下来了,就算是警察围着,那些讨债的公司还是一步一随的跟着他。 原来,冉浩除了欠银行的钱外,还借了很多高利贷。 银行整理了起诉资料,递到法院之后,冉浩名下的所有资产全部冻结了,包括大平层和别墅。 而他的那些豪车,也被欠债的公司给开走了。 冉浩是真的一无所有,什么办法都没了。 姚艳琴作为担保人,她名下的资产也冻结了,不查不知道,原来她银行卡里,竟然还有三百多万。 银行把冉浩的别墅和大平层挂网上法拍后,加上姚艳琴的三百多万,也才够还第二笔贷款的。 而第一笔贷款是数额更是巨大,需要公司法人来还。 但是这个法人竟然是冉奋进。 冉奋进直接找到了银行工作的冉然。 “我没有钱替浩浩还,他的债,你来还……” 冉然翻看了冉浩第一次贷款的资料,是总行的,直接扔到了桌上。 “我也没有那么多钱,你看我值多少钱,不行把我给卖了吧。” 冉奋进气得直哆嗦,花白的头发,漏风的牙齿,恶狠狠的瞪着她。 “你怎么没有,你妈的那些好东西,不都留给了你,随便卖一件,都够了。” 冉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就算我有钱,凭什么我帮他还贷款,钱又不是我拿的,你也没给我一分钱。” 冉奋进把公司营业执照,拍到冉染办公桌上。 “看看,看看,公司法人是你爹,我们都没钱,你是我女儿,你不给钱谁给。” 冉然抓起营业执照直接扔到了门外,寒着一张俏脸。 “欠钱的是他,不是我,我没钱,就算你是我爹,也是等你死了,这些债务才会落我头上。” “那你就去死,现在就去,死了之后,法院判我多少钱,我一分不少的拿出来……” 冉奋进被她气的,捂着胸口大喘气,姚艳琴还不忘在一旁煽风点火。 “冉然,你就心疼心疼你爹这么大岁数,还得为你们的事奔波,他都快八十的人了,你咋还能这么气他……” 冉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要真爱他,你就不会给他生出一个这么不省心的儿子。” “老不死的,说的就是他,还把我养大?我小时候他陪我的时间,还没有我家小黄时间长,我宁可把我家小黄养老送终,也不会管他……” “他不是说了么,我妈走了,我就不用再进这个家了,现在,请你们立刻出去,要是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对了,他八十了,可别被气死,后面好戏多着呢……” 行长一看这边吵的不可开交,早就叫了救护车在外面等着,这边冉奋进刚被冉然骂的捂着胸口,往下去,医生和护士就来了。 把人往救护车上一抬,哇呜哇呜的就给拉走了。 冉然冲着办公室外的行长竖起了大拇指。 有眼色,办事效率高,不愧是行长。 冉浩这边不幸的消息真的传来了。 他被一群要债的打成了重伤,住院了。 债主那边放出话来,三天后,要是债款再不还,等他出院那天就是他的死期。 这回姚艳琴是真的急了。 第二十七章 他嫉妒了 说的冠冕堂皇,还编造谣言,楚亭晚低垂着头,擦眼泪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清明。 以为楚亭晚待在冉家庄,什么都不知道呢。 虽然隔壁村子也有资本家小姐,但人家姑娘身子娇弱,又有文化,被特殊照顾,当记分员。 倒是有个村子把一个资产小姐关起来了,并不是大家仇视她,而是她勾引同村的知青,未婚先孕,才造成恶劣的影响被抓了起来。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楚亭晚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什么错误都不犯,甚至还当卫生员帮助村民改善卫生条件,救死扶伤。 村民们怎么可能不分青红皂白,把她给抓起来。 既然冉奋进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说明他着急了,楚亭晚只能先答应,再提条件,进行拖延。 信里,她未来的女儿说,冉奋进是个顺毛驴,顺着他,他才会不再想别的主意。 楚亭晚还是把冉奋进想的太好了。 吃了饭,刷了碗,阴沉沉的天气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楚亭晚把炕头烧热后,刚准备把灶台封起来,冉奋进抱着一捆柴进来了。 “晚晚,今晚冷的很,我把柴火给你抱来一些,万一烧没了,你就不用再出来抱了。” 下雪了,方秀儿和冉军红早早就躺炕上睡觉去了。 院子里没有别人,只剩下冉奋进和楚亭晚。 楚亭晚见冉奋进好心抱柴来,也没说什么,站在门口,看着他把柴火放一旁,就让他离开。 “谢谢你,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 谁知冉奋进搓搓手,笑的一脸阴狠。 “晚晚,今天天气挺冷的,咱们家的柴火也不一定能烧到来年开春,你一个大炕,我一个大炕,挺费柴的,不如我们……挤一挤……” 说着冉奋进扭头进了楚亭晚的屋子,脱了鞋就准备往被窝里钻。 楚亭晚心下着急,冲了过去,一把把冉奋进给拽了起来。 “我们还没结婚呢,你咋就往我屋里钻,小心我去大队告你……” 冉奋进反手抓住了楚亭晚的胳膊:“告我?你敢去一个试试,我就说你勾引我,看他们信你,还是信我……” 一句话,让楚亭晚顿时冷静了下来。 她神色缓和下来,抓住了冉奋进的手往下拉。 “不行,我们不能住一起,我还没准备好……再说,冉叔叔本来很喜欢我,要是我生活作风不好,他一定会很伤心的。” 冉奋进谁的话都不听,从小就很优秀的他,被家里人溺爱。 唯独他的父亲,军人的品质,要是冉奋进不听话,抬腿就是一脚,这个家,他谁都不怕,就怕他爹。 冉奋进听到楚亭晚这么说,也怂了,但是他很不甘心。 猛地一把把楚亭晚搂在了怀里。 “也行,那就等我们结婚之后,再住在一起,晚晚,你是我的,我不会把你让给别的男人的……” 说完,冉奋进猛地在楚亭晚的脸上亲一下,楚亭晚瞪大了双眼,忍住了要吐的恶心,把冉奋进给推开了。 “天色不早了,赶紧去睡吧。” 好不容易把冉奋进哄走,楚亭晚趴在门口干呕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缓过神来,赶紧扑到炕头上,拉开抽屉,里面有一个不知道是啥的东西。 信上说,是高压电棒,只要摁着按钮,就能把人给电晕。 要是下次冉奋进再敢闯进来,一定要给他尝尝。 把门闩好,把电棒塞在枕头底下,楚亭晚才敢安稳入睡。 冉奋进要跟楚亭晚结婚的事情,再次传到姚艳琴的耳中。 一大早,冉军红还没去学校先去姚艳琴家,通风报信的。 “你哥亲自说的?不是说你哥也不同意吗?” 雪下的太大,姚艳琴也没去公社,大冬天的,耽误一天活儿也没啥,反正冬天的农活不多。 冉军红撇撇嘴:“刚开始确实不同意,昨天不知道咋想通了,对了,昨晚我还看到我哥进她的屋了呢,只不过一会儿就出来了。” 姚艳琴紧抿着嘴,总觉得哪里不对,冉奋进似乎变了。 “行了,你快点去上学吧,别一会儿迟到了。” 姚艳琴给冉军红书包里,塞了一个刚烤好的红薯,把人给哄走了。 静下心来的姚艳琴,心里七上八下的。 看来她得去找冉奋进好好谈谈了。 ****** 冉然这边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一大早,行长就打电话催她早点来开会。 等到了银行,却只有他们信贷部的。 行长着急的头顶冒烟,抓住冉然和赵子轩就痛批一顿。 “你们贷款的那个冉浩,宣布破产了,知道吗?” 冉然拿着文件,沉默不语,赵子轩在一旁都快哭出来了。 “不应该啊,他的那笔外国业务已经到达港口了,只要对方接货,付钱,他就能大赚一笔,不但把这次贷款的钱还上,上次的贷款也能还一部分。” 行长气得脸都白了:“国外,国外,国外的形势是咱们能决定的吗?国外还没有国内安全。” “冉浩的那些货就是被海盗给炸了,才不能交货,别说钱了,还得倒赔运输费,最关键的是……” 行长用手机在桌上‘砰砰’的砸了起来,那架势恨不得把手机给砸烂,好像是把手机砸烂,冉浩就不破产似的。 “最关键的是……赵子轩,做了这么多年的业务,你到底干啥吃的,他的那批货压根没有上保险,你调查了吗?调查了吗?” 但凡干外贸的,都需要用船只来运输货物,这些都是有风险的,所以交了运输费后,还需要交一定的保险。 万一路上出了什么差池,保险公司会有一定的赔偿的。 但是,冉浩为了省那点钱,还真的没有交保险,所以,就算是被炸,也没有一分钱的赔偿。 赵子轩的这单贷款,他是第一责任人,一旦冉浩还不上,他就得扣钱,扣的多了,甚至有可能被辞退。 他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现在就去找他,他的房子和别墅都还值钱,要是真还不上,就去法院起诉,封房产……” 行长重重的叹口气:“也只能如此了,你抓紧时间去调查一下,他只贷款三个月,要是还不上,你帮着想想办法,卖房,卖车,就算是卖肉也得把贷款给我还上……” 赵子轩灰溜溜的走了。 行长急得火急火燎的,再看冉然,老神在在,竟然趁着他批评赵子轩的功夫,玩了局游戏。 “冉然,听说冉浩是你弟,你怎么看?” 冉然看办公室没人了,潇洒起身离开。 “我没有弟弟,跟他不熟,不就是破产么,他不是还有担保人么,担保人的资产也不少,让人查查不就得了……” 第二十六章 关你屁事 楚亭晚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冉奋进。 心里陡然一惊,竟然有种被抓奸的感觉。 手上一暖,低头看到褚良直直的站在她身旁,才清醒过来,现在的她是未嫁之身。 “他是谁,没必要跟你解释?有事吗?没事我们就走了。” 是的,就是这样的感觉,楚亭晚理直气壮的瞪了冉奋进一眼,拉着褚良就走了。 姚艳琴那边买了一些桃酥,扭头便看不到冉奋进了。 等她找过来,便看到冉奋进的脸色十分难看,直愣愣的盯着前方,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你看到谁了?怎么这副表情?” 冉奋进被楚亭晚怼过,心中无名大火,轰然就爆发出来,可楚亭晚怼完人就走了,反而让他的火没处发。 他从来不知道,她笑起来这么好看。 从前他最讨厌这种事事都靠别人,像菟丝花一样的废物女人,可现在他竟然发现楚亭晚这么漂亮。 白皙的皮肤,黑亮的眼睛,像一朵好看的白玉兰,含苞待放。 姚艳琴来了,刚拉住他的胳膊,猛地把人给甩开。 “别碰我,贱人……” 姚艳琴的脾气也上来了:“冉奋进,你骂谁呢?” 冉奋进被她一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解释。 楚亭晚并不是他的什么人。 就在昨天,他父亲要他娶楚亭晚,他还拒绝。 如今怎么看到楚亭晚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怎么这么愤怒。 “回家。” 冉奋进不由分说骑车离开,回去的路上,一肚子的火,一句话也没说,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谁杀了他爹一样。 姚艳琴又生气了,刚哄好,就被莫名其妙的骂了一顿。 直到快到家的时候,姚艳琴才拉住冉奋进。 “你告诉我,你刚才到底看到谁了?” 冉奋进烦躁的挠了挠头发,没说话。 聪明的姚艳琴愤怒的瞪大了双眼:“是不是楚亭晚?” 冉奋进没说话,也没反驳,显然姚艳琴猜对了。 姚艳琴又问:“楚亭晚怎么了?为什么你看到她那么生气,还骂她‘贱人’?” 冉奋进依然没有说话,姚艳琴一把抓住冉奋进的袖子。 “告诉我,不然,我不让你走……” 冉奋进心里的一团火,拱啊拱,想告诉姚艳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毕竟楚亭晚跟谁在一起,跟他啥关系。 万一,被姚艳琴追究起来,又是麻烦。 就在此时,楚亭晚和一个穿军装的男人,俩人各自骑一辆自行车,从外面回来了。 姚艳琴一看到那个穿军装的男人,便一眼认出来,就是在沪市的时候,把楚亭晚带走的男人。 没想到,俩人现在还在一起。 “楚亭晚,买了自行车了?”姚艳琴的态度显然跟冉奋进不一样,柔和很多。 楚亭晚听到姚艳琴喊她,从车上跳了下来。 “是啊,整天给人家看诊,来回骑车方便。” 但也没必要买这么好的自行车吧,再说她从哪儿弄得钱。 这句话姚艳琴没有问,毕竟她身旁还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真好,这自行车真漂亮,这位解放军同志是谁?好像没见过。” 楚亭晚不想跟他们说褚良的情况,毕竟,信里都提醒她了,提防这两个坏人。 “哦,没见过就算了,反正跟你们也没啥关系,要是没事,我就走了。” 说完,楚亭晚带着褚良继续回家。 姚艳琴看着楚亭晚和褚良俩人说说笑笑的,不由得猜测。 “这个解放军同志,不会是她的对象吧!” 扭头,发现冉奋进的脸色越发的黑沉了。 “楚亭晚要是有对象了,自然就不会答应跟你结婚,奋进,假结婚的事情,有可能不成了……” 姚艳琴看着冉奋进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 他该不会真的对楚亭晚产生感情吧,毕竟楚亭晚除了出身不好,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还不错。 知青中,有好些男人对她都有想法,只是因为成份的关系,不敢对她乱来。 谁知冉奋进微微眯着眼睛,后槽牙磨的‘吱吱’响,紧握的拳头,露出了青筋。 “什么假结婚,我偏要弄假成真,我得不到的女人,谁也别想得到。” 姚艳琴双眼一瞪:“冉奋进,你该不会真的喜欢楚亭晚了吧……” 谁知冉奋进‘哧’的一声冷笑。 “笑话,一个资本家的小姐,我喜欢她什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一个废物,只剩下好看仅此而已了。” “我不喜欢她,但也不能让其他男人得到她,小琴,看我怎么把她给毁了,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辈子只能待在我身边……” 狠绝的眼神,狰狞的表情,让姚艳琴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得不到,就要毁掉。 现在的冉奋进好可怕,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真让人脊背发凉。 冉奋进阴沉着脸进了院子,楚亭晚正在跟家里人一起吃饭。 “我爸上班走了?”冉奋进坐下来一起吃饭,说话的声音跟往常一样。 方秀儿咬了一口窝头,点头:“走了,上班去了,再回来就下周了。” “对了,这个月,你弟弟没回家,明天你去给他送点饭票和粮食。” 冉奋进还有一个弟弟,名字叫冉建设,正在上高一,住校,有时候一个月才回家一次,有时候也不回来。 冉奋进‘嗯’了一声,虽然答应下来,心思却在楚亭晚身上。 “晚晚,我爸说让我们俩结婚,才能保住你。我想想是对的。今天我去县里,发现他们都把像你这种资本大小姐都抓去坐牢了。你应该不想受那样的苦吧……” 楚亭晚正在吃饭,听到冉奋进的话,吓住了,咬着筷子头,惊恐的看着他。 “是真的吗?” 冉奋进郑重的点点头:“是真的,我有必要骗你吗?” 楚亭晚心跳加速,呼吸都停滞了,豆大的眼泪哒吧嗒吧的掉了下来。 想了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就在冉奋进以为她不同意的时候,楚亭晚竟然答应了。 “好是好,只是,我想找到父亲,听听他的意见……” 冉奋进微微眯着眼睛,楚亭晚看似答应了,竟然还有条件,他也想找到楚教授,想问问他们,宝贝到底藏哪儿了。 “好,我帮你找,找到之后,只要他答应,我们就结婚。” 楚亭晚这次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方秀儿和冉军红都震惊了,冉军红更是不解。 “哥,你和她结婚了,小琴姐咋办?” 只见冉奋进似乎很痛苦的模样。 “我是为了报答楚家对我们的知遇之恩,我想小琴她一定会理解我的……” 第二十五章 护你周全 “不行。”楚亭晚明亮的眼神亮亮的,“我没有把我父亲的东西寻找完,我是不会罢休的。” 楚教授研究的历史,可是国家宝藏,全人类的历史。 褚良不解的问:“不是说在地窖里了吗?” 楚亭晚抿抿嘴,那是他根本不知道,楚家的东西有很多。 除了他们带走的那些,还有很多,从前放橱柜的那些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只她母亲贵重的衣服,首饰足足有十多箱,还有楚家攒的黄金,房契,地契,各种藏书。 这些都没有楚教授研究夜国文化的文献资料重要。 冉奋进家里的地窖再深,也不见得能装下。 而且,她还没问出父亲在冉国庆这边的银行,究竟有多少存款呢,怎么能现在就离开。 褚良知道那些文献的重要,幽幽的叹口气。 “好吧,那你可千万小心,信里说冉奋进不是好人,或许会用一些非常的手段,我真担心你呀。” 楚亭晚一点都不怕,也不在乎:“没关系,我让她帮我找一下防身的武器随身带着,我尽快找到父亲的东西,到时候,我搬来跟你住一起,你可别嫌我烦……” 褚良望向楚亭晚的凤眸闪烁着滚烫的光芒,过了好一会儿才收敛下,换了平静。 “我是不是第一个知道你秘密的人,放心,我和你一起守护这个秘密,等你完成心愿后,我……愿意保护你……一辈子。” 楚亭晚仰视着他,呼吸忽然有些急迫起来,脸颊滚烫,热的发麻。 只是须臾,楚亭晚忽然清醒过来。 不对,如果她和褚良在一起了,没有嫁给冉奋进,那她的女儿冉然还会在吗? “再说吧,现在找我爸爸的文献最重要。” 得知楚亭晚明天也休息,褚良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自行车票。 “明天陪你去买一辆自行车,这样,等你事情办完,就算是来回跑也不麻烦了。” 楚亭晚面色一僵:“这,我,我没有那么多钱……” 楚亭晚把所有钱都掏出来,总共才二十六块七毛八分。 别说买自行车了,车轱辘都不够的。 褚良微微一笑:“我有,你也不必跟我算那么清,橱柜里的物资,也算我一份,还有这些药钱。” 褚良指的冉然这边,冉然买米买面,排骨,还有这些药,都是需要钱的。 楚亭晚上次还专门问过冉然,她有没有钱,这些物资在这个时候不但少,而且贵。 谁知冉然说她压根不用担心,上次买金条给的一箱首饰,她也只用去了十分之一,还说那些首饰随便拿出一个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所以,楚亭晚就没有再为对方的钱担忧。 褚良要是想通过橱柜,跟对面的女儿要东西,他可没有太值钱的古董,所以,拿一百多块买一辆自行车也没什么。 楚亭晚也没太计较,第二天,就跟着褚良去县城,买自行车。 一大早,吃过早饭,褚良就找来一辆二八大扛,要带着楚亭晚去县城。 冯妈听说俩人要去买自行车,追出来,又给塞给楚亭晚一个手绢,打开,里面都是冯妈攒的钱。 褚良吃醋了:“妈,你是我亲妈还是晚晚的亲妈,你这些钱不该给我吗?” 冯妈气笑了,用力拍了一下褚良宽厚的背。 “小兔崽子,你自己有钱还算计你妈的钱,晚晚才刚过来,连工资都不一定发,她哪有钱,我给她咋了,就给,就给……” 褚良并不是真的在意,他们一家都当楚亭晚是自家人。 楚亭晚却说什么也不收:“我有,我真的有,再说只是去买辆自行车而已,不买别的。” 冯妈还是不由分说把钱都塞给楚亭晚了。 褚良这边不管那么多,骑着自行车就走。 在军区大院里一切还挺好,到了乡间小路上,就不行了。 楚亭晚怕褚良骑的太快,把自己给墩下去,一到路不好的时候,她就赶紧搂住褚良的腰,顺势抓住他的皮带。 骑稳当的时候,就松开。 如此反复,楚亭晚觉得不对劲,气笑了。 “褚良,你是不是故意的……” 楚亭晚柔软的胳膊,缠上他的腰时,他只感觉脊背发麻,身体僵硬,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当她松开的时候,那种感觉消失后,心里怅然的失落感悄然升起。 恍惚中,他也压根注意不到路况,只想着进县城的路,长点,再长点。 大冷的天,人们很少出来,县城百货大楼的顾客也不是很多。 褚良一身绿色劲装,身姿挺拔,相貌俊朗,吸引了周围不少小姑娘的眼光。 而他身边的楚亭晚更是气质万方,端庄秀丽,一副大家闺秀的姿态,俩人在一起不是一般的般配,仿佛是天生一对。 楚亭晚在挑选自行车,一辆辆的试,褚良耐心的在一旁扶着她,并给出妥善的意见。 等楚亭晚挑完,犹豫了,有一辆凤凰自行车斜梁女款的,非常好看,骑得也轻松,就是价格高。 还有一辆直梁的女款,小厂出的,价格虽然便宜,可若要是上车,穿裙子的话,十分不方便。 这边楚亭晚还在纠结,褚良已经把钱付完了,正是凤凰斜梁女士自行车,最贵的那款。 “一百六十八,同志,这是你的票,请收好。” 楚亭晚大惊:“怎么就买了呢,太贵了,不划算。” 褚良毫不在意,推出来一辆新车,来到楚亭晚面前:“只要你喜欢,就划算,来,再试试……” 买都买了,楚亭晚骑了上去,褚良让她用脚支地,又扶着她骑了一圈,就在楚亭晚试车闸的时候,谁知车闸太死,忽然,楚亭晚就从车上掉下来。 褚良大手一拉,把人给接住了。 从一旁售货员手里接过钳子,调了一下车闸,调了一下车座,又交给楚亭晚。 “再试试。” 这下楚亭晚感觉哪儿哪儿都顺畅,眉眼含笑:“这样就好。” 褚良被她的笑晃了眼,坚毅,明亮。 “楚亭晚,他是谁?” 一声怒喝,把褚良从恍惚中拉回来,待看到来人,他凌厉的眼神黯了黯。 “你就是冉奋进?”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冉奋进。 说巧不巧,今天冉奋进为了使姚艳琴放心,竟然也带她来县城的百货大楼。 跟褚良的目的不同,他就是带着姚艳琴瞎逛,想买点零食哄人开心。 却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碰到了楚亭晚,和把楚亭晚带走的男人。 第二十四章 我俩共同的秘密 楚亭晚一回到褚良家,便闻到一股浓浓的香气。 “冯妈,今天中午做的啥?” 冯妈不知道楚亭晚回来,听到声音,赶紧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晚晚,你来的正好,褚良弄了一些排骨,说炖了之后,要给你送去,既然来了,就不让褚良跑这一趟了,快点去洗手,马上开饭。” 楚亭晚刚进洗手间,门响了一声,褚良回来了。 他看到楚亭晚挂在门口上的包,心里一喜。 “晚晚,你怎么今天回来了,妈弄的排骨,我就说给你送去呢。” “昨天有个病人,加了班,今天就调休一天。”楚亭晚说着跟褚良一起坐在桌子前,深深吸了口气,“黄豆炖排骨,这可是冯妈的拿手菜,都好多年没吃过了,馋死我了。” “知道你爱吃这口,那就多吃点。”冯妈说着,便不停的往楚亭晚碗中夹肉。 楚亭晚也把排骨往冯妈和褚良碗里夹:“别光我一个人吃,这么多呢,我也吃不完,一起吃,一起吃。” 不知道怎么回事,楚亭晚总感觉今天褚良看着她的表情怪怪的。 只是褚良什么也没说,楚亭晚便也没好意思问。 一顿饭吃饭,楚亭晚趁着大家不注意,来到橱柜前,打开橱柜把信放进去。 心里突然动了一下,片刻之间,再打开,没想到竟然收到来信了。 楚亭晚信中把父亲把东西藏在地窖的事情,告诉冉然。 冉然这边回信让她把东西拿出来,放橱柜,她可以帮忙代管。 接着又送来一些压缩饼干,还有一只鸡,一大块排骨,一些米和面,还有肉。 就在楚亭晚看信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一个身影。 “那些排骨是从你这个柜子里拿的,拿出来的时候竟然被冻上了。只是我不知道,你这个柜子里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东西?屋里挺暖和的,怎么就冻上了呢?” 冯妈说排骨是褚良买的。 没想到褚良竟然是从橱柜里拿的。 楚亭晚思量片刻,把手里的信递给褚良。 “我说我这个橱柜能和未来我的女儿连通,你相信吗?” “什么?”褚良自然不信,低头看了一眼,漂亮的信纸,还有信件末尾的署名和日期,“冉然,2020年?” 楚亭晚幽幽的叹口气:“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沪市的时候,我妈妈饿的病倒了,突然有一天,我们家空空如也的橱柜里就出现一些米饭。” “起初我以为是那些好心人,写了信感谢她,没想到那人回信竟然说是我的女儿,还说她来自未来……” 褚良也是满脸不可思议:“前几天我病了,我知道你的橱柜里有药,就想找两片药来吃。没想到上面放的是药,下面竟然有排骨还有面……” “我以为是你买的,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所以,你们都是通过写信来沟通的吗?” 也难怪褚良带楚亭晚离开的时候,楚亭晚什么都没要,只让把这个橱柜带走。 当时他虽然疑惑,但还是习惯了服从命令。 却没想到,这个橱柜竟然有这样的秘密。 楚亭晚点点头:“是,我需要什么,就写信给她,她都会给我弄过来。” 楚亭晚看褚良似乎不信,于是,就当着他的面,给冉然写了封回信。 “见字如晤,你的信我收到了,我会注意的,排骨和米面都收到了,谢谢你。我没把这个柜子带冉家庄,怕不方便,便放在了褚良家里……” “不知道,如果褚良跟你写信,你能不能收到?” 楚亭晚示意褚良也写封信,褚良只是简单的写了一句话。 “你好,我叫褚良,我们兵团很多战士容易受伤,能不能送些伤药,定重谢。” ****** 冉然回到家,发现冰箱里给妈妈的药品,她并没有拿走完,便也没有管他,继续往冰箱里塞些吃的。 吃的会偶然少一些,新买的排骨没了,想必是那边拿走炖了。 冉然又买了一些排骨和鸡肉,猪肉什么的放冷冻柜里,这次要是再少她也不会追究了。 想给妈妈写信,却不知道写什么的时候,妈妈的来信收到了。 冉然打开一看,原来妈妈去冉家庄,住在冉奋进家,是为了打探楚教授藏在冉家的研究文献。 如今妈妈已经找到藏匿的地点,就是不知道找到之后怎么办? 冉然随即出主意,让她把东西藏橱柜里,传到现代。 只要她拿到了,一切都安全了。 毕竟她竟然跟褚良的儿子,褚玉安联系上了。 等等,褚良竟然有儿子了,是跟谁生的? 难不成妈妈又嫁给冉奋进了?褚良心灰意冷娶了别人? 不对啊,记忆中,冉然小时候是跟着褚良住在一起的,而且她是跟褚玉安一起长大的…… 难不成,她和褚玉安是同母异父? 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冉然没来得及纠结,回信后,片刻,竟然收到两封来信。 一封是妈妈的,一封是褚良的。 褚良需要伤药,冉然赶紧又去楼下的药房买了一大堆回来,塞到了冰箱里。 回信:“可以收到,以后你们需要什么,都只管写信给我要,只要我有,我都会给你的。” “你真的是褚良吗?我妈妈奶娘冯妈的儿子?这辈子,你会照顾我妈妈吗?你能娶她吗?我不想让妈妈悲惨的命运重演,冉奋进不是好人,他心里有别的女人,只是为了我外公的东西,算计我妈妈,你可一定要保护好她啊……” ****** 楚亭晚等对方的回信,和褚良一起站在厨房,大眼瞪小眼。 没想到原本宽敞的厨房,因为褚良进来,竟然显得拥挤。 褚良凝视着她,带着醉意的眼睛亮晶晶的,瞳仁很大,黑黝黝像是个具有吸力的黑洞。 被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楚亭晚的心跳飞快,觉得再被他看一会儿,就会被窥探到自己内心藏得最深的秘密。 楚亭晚避开他的眼睛,纤长的睫毛猛地一颤:“来了。” 似乎是有感应似的,打开橱柜门,里面装满了药品,有碘伏,药棉签,纱布,还有云南白药,跌打酒还有十来瓶,柜子里几乎塞不下了。 褚良赶紧把东西都拿了出来,跟着出来的还有一封信。 这下褚良不想相信也不能了。 “晚晚,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这个橱柜就放我这里吧,我看你也别在冉奋进家住了,搬过来,我照顾你。” 第二十三章 报复渣爹,毁他亲儿 “他不是我爸,我没有这样的父亲。” 提起冉奋进,冉然就一肚子的火。 用不着她的时候,把她赶出去,用得着她的时候,把她喊回来,她是什么很低贱的人吗,被他呼来喝去的。 褚玉安轻笑一声:“我知道你讨厌他,也知道有这样的人当你父亲,你很委屈,不过,你先别委屈,我这边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好消息?这段时间,除了通过冰箱联系上过去的妈妈,算是好消息之外,她也没什么好消息了。 “什么好消息?要是不让我震惊,我可不依。”冉然还傲娇起来了。 褚玉安从后座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冉然。 “看看吧,你不是说想要冉奋进花你妈妈的每一分钱都要讨回来,已经有人帮你办了……” 冉然不可思议的打开文件夹,里面竟然是一些照片和资料。 一沓资料上密密麻麻的字,冉然还没来得及看,便听一旁的褚玉安娓娓道来。 “你表哥做局让冉浩的公司亏损,不得不去银行贷款,我们从前已经贷款了一千万给他,他贪心不足,又亏了。” “这次,你表哥让我来告诉你,这个贷款让你批给他,只不过,这一次要验的资产,就不是他的了,而是他母亲,也就是姚艳琴名下的……” 冉然翻到上一次冉浩贷款的资料。 “我去,他竟然在甜汤一品有个大平层,那得不少钱吧。” 冉浩开的是一个经贸公司,其实就是一个皮包公司,自己没有工厂,都是从别的地方拿货,然后再卖给国外的客户。 其中一单做亏后,资金不足就要贷款。 银行也不是傻子,光有这种皮包公司肯定不行,需要房产抵押,上次冉浩抵押的就是公司的房产,和自己的房产。 加起来市价三千万,银行只肯贷款一千万。 好景不常,冉浩的境外贸易被扣,又亏损了,如果他再不贷款把货给卖出去,公司只能破产了。 但是,褚玉安这边要的就是他破产。 “这次他没有房产和车,拿什么来贷?” 褚玉安又给她一个文件:“这是他这次贷款申请的资料,你再看看……” 冉然打开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个小别墅,一辆豪车。 褚玉安:“这次贷款的只有八百万,不过,我们最多给到五百万,这件事,你来办。” 冉然越看越恼火:“我妈穷苦一辈子,冉奋进和姚艳琴这两个不要脸的家伙,在外面买别墅,买大平层,买豪车,都给了他儿子,自己装穷……” 褚玉安的大手放在冉然的小手上:“别着急,他们拿走多少,我们就让他加倍奉还。” 我们?冉然忽然后知后觉。 “你说我的表哥?是那个?” 冉然的三个舅舅都没了,几十年也不见踪影,她妈妈一直在沪市等他们,一直到死,却没有一个回来,那不就等于出了意外? 如今褚玉安竟然说让冉浩破产,做局的是她表哥,冉然懵了。 褚玉安像是看白痴一样看冉然。 “当然是你二舅家的表哥,楚梦祖,他也快从国外回来了,说是回来给你一个惊喜,怎么,你还有他微信呢,这么快就忘了?” 冉然拿起手机,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找到车上的充电器,充了一会儿,开机,发现她微信里多了好几个陌生人。 冉然点开这些人的头像,脑海中的记忆再次被添加。 小时候妈妈收到国外的来信,说她的三个舅舅要他们出国团聚,还寄过来很多钱,就在妈妈准备带她出国的时候,她生了一场病。 没办法,妈妈只好一个人去,把她单独留在了家里。 那一年陪她一起过年的,便是褚玉安和他的父亲褚良。 冉然怔住了,这些记忆从前没有,而且感觉小时候能出国,买飞机票什么的,家境挺好的…… 历史进程变了? 冉然把资料还给褚玉安:“行,我知道了,明天上班,我会让赵子轩办理的。” 说完,冉然就准备下车,忽然,胳膊被褚玉安拉住了。 只见他漆黑如墨的眸子,浅淡的光盯着冉然,车灯闪过,冉然看到他双瞳里像是有小火苗在嗖嗖燃烧。 “还有事?” 褚玉安仍旧是淡淡的,长长的睫毛略微抖动,睫毛下是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流涌动。 “你和那个赵子轩……” 提起那个蠢货,冉然气得咬碎一口银牙。 “分手,见异思迁,没有立场的怂货,立马分手,他不配做我男朋友……” 谁知褚玉安勾起唇角,竟然茶茶的替赵子轩分辨。 “他其实骨子里是个善良的人……” “所以……”冉然忍不住挑挑眉,“你并不赞成我们分手?” “不是……”褚玉安赶紧否定自己,“他太怂,配不上你,早分早好。” 说完,褚玉安还重重的点头,气得冉然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做人要真诚,我们从小玩到大,就不要茶言茶语了。” 第二天,赵子轩果然拿着冉浩的贷款申请,来找冉然签字。 冉然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房产泡沫挺严重的,他这个别墅离市区太远,没有那么高的价值。” “要么,让他再拿些值钱的东西出来贷款,要么,只能贷四百万,这是你的客户,你自己看着办。” 赵子轩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惊喜。 “所以说,他其实还是可以在咱们银行贷款的对吧。” 冉然双手一摊,耸耸肩:“自然,毕竟是我弟弟,同父异母也是弟弟,危难之际,我不帮他谁帮他。” 赵子轩挠挠头,笑的一脸憨傻:“我还以为你跟他不对付,连贷款都不肯批……” 冉然笑了:“有生意都不做,我又不是傻子。” “咱们银行的贷款任务重,时间紧,我岂是公私不分的人。对了,你还可以劝劝他,如果他家里人的房产位置好,也可以做他的担保人……” 得到冉然的批准,赵子轩总算是松了口气。 “成,我这就去联系他……” 这一调查,足足调查了一个多月,冉浩的贷款最终办下来了。 六百万,除了原来他自己的房产,里面还有一栋姚艳琴的房子。 冉然爽快的签了字,这下冉浩算是彻底被套牢,只需等国外表哥的消息,定然让冉浩倾家荡产,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只是冉然感觉自己记忆一直在变,一定跟冰箱有关。 冰箱最近好几天都没动静,她得给妈妈好好写封信了。 第二十二章 为了你好,你们结婚吧 “结婚?” “结婚?” 楚亭晚和冉奋进异口同声的质问。 这下连方秀儿都不淡定了。 “他俩年纪不到吧,再说,奋进跟姚书记家的丫头好了好几年了,你咋还能乱点鸳鸯呢……” 冉奋进的妹妹冉军红一边吃着饭,一边吧唧嘴。 “就是,昨天我还看到我哥和艳琴姐亲嘴呢,你让我哥娶她,她成份可没艳琴姐好……” “死丫头,胡说什么。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冉奋进气得在桌子底下踹了冉军红一脚。 冉军红嘟着嘴,白了他一眼,只顾着吃饭,好像是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她今年才十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时在邻村初中上学,上午学习,下午劳动,好不容易放假回来一趟,得多吃点。 冉国庆一脸为难,似乎没了主意。 “可要是奋进不跟晚晚结婚,晚晚要是也出事,我怎么对得起老楚。” 方秀儿眉头一皱,把吃完的碗筷‘啪’的一声放桌上。 “没有办法就想办法,困难是一时的,咋也不能拿儿子的一辈子来还你的人情……” 楚亭晚知道自己此时如果还在,就太不好意思了。 两三口扒拉完稀饭,起身离开了。 “冉叔叔,婶子,卫生所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等她走出去老远,还能听到屋子里冉国庆两口子争吵的声音。 现在的楚亭晚很是想不通,姚艳琴和冉奋进俩人的恋爱,不但方秀儿知道,几乎整个村子都知道,怎么她还一头扑进去。 信里反复提醒她不要嫁给冉奋进。 然而照现在的情况看,人家都有对象了,她硬插一杠,不是当第三者,棒打鸳鸯么,这么缺德的事,她可不干。 楚亭晚不知道的是,前世她单纯如同白纸一张,加上父母处境都不好,哥哥们也不知下落。 她整天担心他们,又全心依赖冉奋进,对周围的情况压根也没心思打听。 现在不同了,她的家人全都安全,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就行了,环境不同,心思不同,自然知道的多。 只是没想到冉国庆竟然会逼婚。 楚亭晚还没想到拒婚的理由,冉奋进那边倒是不合适了。 来到公社大院,大家都排着队领农具,作为卫生所的卫生员,楚亭晚和胡医生可以不用领东西,但是需要点名。 卫生员也是要领工分的,如果有半夜加班的情况,可以休息,但是需要在记分员这里报备。 冉家庄的记分员正是姚艳琴。 也许是冉奋进把她给哄好了,今天的姚艳琴没有给楚亭晚甩脸色。 “你昨天上了课,又给人治病,我也不给你多计分了,明天你不是休息么,今天下午就可以连着休息了。” 楚亭晚签名签到,还没说什么,冉奋进的妹妹冉军红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了。 一来就拉住姚艳琴的胳膊,小声又着急的说:“小琴姐,不好了,我爸回来了,说要我哥和我家那个楚知青结婚那……” 冉军红话刚说完,就看到姚艳琴对着她使眼色,冉军红竟然还不理解是啥意思。 “你冲我眨眼干啥啊,我说的是真的,不信回头你问我哥……” 直到楚亭晚忍无可忍的开口:“当着我的面,说这事不好吧,我可没答应跟你哥结婚,你不用在这里充好人。” 对于冉家的事情,信上也没少写,尤其是这个冉军红,蠢的一塌糊涂,根本分不清楚谁对她好。 要是楚亭晚没有记错的话,冉军红初中毕业后也下乡了,就是在隔壁村子干活,跟隔壁村的二流子结婚了。 婚后俩人总打架,在她三十岁的时候,冉军红失手把她男人打死了,接着就被抓起来,判了无期。 这种莽撞的性子,也难怪会惹事。 冉军红可不是个受气的人,被楚亭晚一怼,立刻发飙了。 “你不想嫁给我哥,为啥要住我家,我哥还专门找人给你盘了个新炕,我都还跟我爹娘挤一个炕呢。” 冉军红是家里最小的姑娘,即便是都十四五了,还没有分床,她也想拥有一间自己的房间,本以为家里穷,不可能了。 没想到楚亭晚一来,家里人不但给她弄一个单独的房间,还盘一个新炕,心里自然是嫉妒的很。 这话真就问到点上了,楚亭晚嫣然一笑。 “这些该去问你哥……” 签完字,楚亭晚扭头离开,既然她有休息的日子,最好跟未来的闺女想想办法,究竟怎样把那些东西给自己保管。 姚艳琴是知道原因的,但是不能告诉冉军红,她没心没肺又是个大喇叭,肯定会坏事。 不多时,冉奋进也来了,刚把人哄好,又冒出来一个新问题,冉奋进心思重重。 “小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楚亭晚结婚的,你知道的,我们看上的只有她家的东西……” 谁知姚艳琴把冉奋进拉到一旁:“不,你错了,你应该跟她结婚,只有跟她结婚,她完全信任你,才会把东西都交给你。” 冉奋进愣住了,震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他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正愁不知道跟姚艳琴怎么说。 没想到俩人想一起去了。 但是现在的楚亭晚似乎对冉奋进并没有别的想法。 “她似乎也不愿意……” 姚艳琴微微眯着眼睛道:“她不愿意也不能如她所愿,只要我们……” 这天上午楚亭晚也没有别的事情,只有两三个人吃坏肚子,来她这边抓点药,胡医生出诊中午就回来了。 楚亭晚午饭都没吃,就想着赶紧去找褚良。 如今她虽然打听到东西的下落,怎样妥善保存才是关键的,她不能真的再嫁给冉奋进吧。 ****** 架没有打起来,人家酒吧也没有报警,冉然被褚玉安给带了出来。 脑海中似乎多了很多的记忆。 明明小时候冉然和妈妈在一起过的很清苦,记忆中却出现一个漂亮的男孩子跟她一起玩耍。 明明小时候自己性格孤僻,身边没有一个朋友,记忆中却出现一个学霸跟她做同桌。 “褚玉安,是你?你不是出国留学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高中毕业考大学,冉然学习成绩一般,随便选了一个大城市的本科,学的还是金融。 褚玉安是学霸,选择了名牌大学的医学专业。 俩人从此之后没了交集,如今再见面,冉然竟然没有认出来他。 褚玉安漆黑如墨的眼睛,紧盯着冉然,唇角勾起一抹笑。 “才回来不久,刚接手的第一个病人,没想到是你父亲……” 第二十一章 你可不能爱上他 俗话说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冉奋进知道楚教授信任他的父亲,所以才想让楚亭晚也信任他,挠了挠头。 “啊,这个我好像知道一点,不过,这件事我爸连我妈都没说过,我是偷听的,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楚亭晚秀眉轻蹙:“我傻不傻,那是我家的东西,我还能告诉谁?” 冉奋进轻轻一笑,也凑到楚亭晚的耳边悄声道:“我家地窖……” 凑过来的时候,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不像是雪花膏的香气,也不像是任何花香,只是她身上独有的香味,让他差点失控…… 楚亭晚不可思议的眨眨眼,再眨眨眼。 “不就在院子里?这么随便的吗?” 害得她还以为冉家藏的东西有多神秘。 冉奋进继续趴她耳边说:“放心,我爸是老红军,我妈又是妇女主任,整个村子谁敢搜我家的地窖……” 也是,再说地窖里黑漆漆的,去久了还缺氧。 楚亭晚抿嘴一笑:“那就多放一段日子,等我找到我的家人,等这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楚亭晚只是打听东西在哪儿,她还没想好,东西拿回来之后,她要藏哪儿才保险。 反正,信上说离好日子至少还要十年。 这十年中,她看住了就行。 ‘砰’一个石块朝着楚亭晚砸了过来,好巧不巧,砸在了她的额头上。 “哎哟,谁呀。” 看到楚亭晚被砸,冉奋进一下子跳了起来,就冲了出去。 “谁TM手真贱,没看到家里有人吗?扔什么石头,握草……” 等冉奋进冲出院子,看着不远处,抱着双臂,一脸委屈巴巴的姚艳琴,他的骂声停止了。 “你咋来了?刚才的石头是你扔的?” 姚艳琴气得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走。 毕竟是自己的青梅竹马,冉奋进怔了一下,赶紧追了过去。 “我不是故意骂你,我不知道是你嘛……” 姚艳琴停住了脚,幽怨的眼睛直直瞪着他。 “我要是再不出手,你,你的嘴是不是就亲她脸上去了……” 冉奋进没想到他在自己家里的事,姚艳琴竟然都看到了,心虚的把眼睛别过去,谎话却是张口就来。 “说啥呢,她是什么成分,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只是我们俩说起她家的事,不能那么大声……” 姚艳琴依然不依不饶:“你们俩竟然还有秘密,冉奋进,你要是喜欢她就明说,我可不会对你死缠烂打……” 说完姚艳琴又要离开,却被冉奋进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转身就把人壁咚在了墙上。 “我们怎么可能有秘密,那点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生气了,我跟她都是逢场作戏,等将来咱们把东西搞到手,一起进城……” 说着,冉奋进的嘴就凑了过去,手也不老实的从棉袄下面伸进去,在他快要攀上高峰的时候,却被姚艳琴一把推开。 “不要总想着占我便宜,你们男人,没有一个老实的。” 冉奋进没有尝到甜头,‘嘿嘿’一笑,从兜里摸出一个大白兔奶糖,剥开,在姚艳琴的眼前晃了一下,直接塞自己嘴里。 但也不塞完,自己只咬着一头,另一头,他凑到了姚艳琴的嘴边。 这下姚艳琴总算是笑了,凑了过去,把另一头咬到,接着冉奋进终于勇攀高峰,得偿所愿。 但也只是片刻,姚艳琴就把他给推开了,奶糖已经在姚艳琴嘴里嚼着。 “别这样,被人看到不好……” 冉奋进心痒痒的很,拉着姚艳琴的手不放。 “这有什么,被人看到就说我们在谈恋爱,男未婚,女未嫁的,有什么好嚼舌根的……” 姚艳琴欢喜的笑着,用力捏了一把冉奋进的耳朵。 “我是说,被楚亭晚看到不好,她要是知道我们俩再谈,她还会喜欢你?还会把家底秘密都透露给你?” 冉奋进吃痛,把姚艳琴的手拿开,自信的一笑。 “笑话,一个小姑娘我还搞不定,等着,过不了一个月,我就让她非我不嫁……” 姚艳琴脸上虽然笑着,心里却隐隐担忧。 她怕楚亭晚爱上冉奋进,更怕冉奋进爱上楚亭晚,那可就真没她什么事了。 姚艳琴猛地一把搂住了冉奋进的腰,撒娇。 “你可以让她喜欢上你,但是你不能喜欢她,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被一个女人全身心的爱着,冉奋进非常享受这种感觉,心里很得意,柔软成一团。 “放心,我心里只有你……小琴,再让我看看……” 姚艳琴含羞带笑解开领口,只解开一半,便又给系上了。 “明晚,老地方见……” 说完,她红着脸就跑了。 留下一脸意犹未尽的冉奋进,心里像是趴进了蚂蚁,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 等冉奋进再次回到家里,楚亭晚已经回屋了,屋子里的灯都关了。 冉奋进敲敲门:“晚晚,你睡了吗?” 楚亭晚打听到父亲东西的下落,就不想再与冉奋进纠缠了。 蒙着被子,呢喃:“睡下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令楚亭晚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第二天是休息日,冉奋进的父亲冉国庆从单位里回来了。 吃早饭的时候,他神色凝重,看看楚亭晚,再看看冉奋进,重重的叹了口气。 “晚晚,你家人失踪了,我托了沪市好几个熟人,都说没有找到他们……” 楚亭晚的家人都离开了,但,此时,她知道自己谁也不能告诉,还得装作紧张害怕的样子来。 她正吃着饭,吃不下了,看着冉国庆的眼圈一红,泪水掉了下来。 “他们什么消息也没有吗?我爸爸,我妈妈,还有我哥哥?” 冉国庆神色沉重,他其实是个厚道人,他在的日子对楚亭晚都很好,只是好人不长命,死的太早。 “我只打听到你大哥跟着外交部的人,干工作去了,一直没回来,至于其他人,暂时没打听出来。” “晚晚,别哭,等我回单位,一定多托几个人打听,实在不行,过年的时候,我亲自去沪市一趟好好找找……” 楚亭晚只是低着头掉眼泪,什么话也没说。 冉奋进着急了:“他们会不会被其他人给抓起来了?爸,你可得好好打听打听,尤其是晚晚的妈妈……” 还有他家的那些东西。 冉国庆重重的点头,吃了两口饭,食不下咽,似乎在纠结什么。 终于,他放下筷子,又说道。 “现在形势严峻,实在不行,你和奋进结婚吧。” 第二十章 不想太早结婚 院子里挤满了人,但所有人都是静悄悄的。 除了产妇的婆婆哭的撕心裂肺,其他人都不敢说话。 楚亭晚跟她们讲课的时候,她们当笑话一样听。 如今真的出了人命,谁不害怕。 这个时候仿佛唤醒了大家,有些人窃窃私语,说谁的姐姐就是生孩子的时候死的,谁的姑姑也是生孩子的时候死的。 这么一说,才发现周围的女人,因为生孩子而死亡的事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 “楚同志,下次讲课多讲一些,我们一定认真听。” 楚亭晚此时不想说话,产妇的死,给她造成的心理创伤也很大,作为一名护士,她也不想患者死。 就在此时,产妇的娘家人得到消息跑来了。 这次他们抓住婆家人就开始打,把婆家的锅都给砸了,院子里那么多人,能躲的都躲开了。 村长来了,大队长也来了,冉奋进的妈妈村妇女主任方秀儿也来了。 有什么用呢,人都死了,孩子也没了,做什么都晚了。 冉三婶也在人群里,此时才有些后怕。 要不是楚亭晚坚持把她儿媳妇送医院,只怕也是一尸两命,到时候,她的亲家就把她们给打死,他们也不敢吭声啊。 院子里打成一团,有人护着楚亭晚赶紧跑了出来。 “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好,咱们回家吧。” 楚亭晚听着熟悉的声音,猛然一惊,赶紧从冉奋进身边躲开。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冉奋进从怀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鸡蛋饼,递给楚亭晚。 “我知道你在讲课,我妈晚上饭做的早,特意给你留的。” 楚亭晚虽然肚子很饿,却一口也吃不下。 “谢谢,我不饿。” 面对楚亭晚的拒绝,冉奋进目光划过一抹不耐烦,稍纵即逝,又温和的劝道。 “不吃饭怎么行呢,你都这么瘦了,一定要养胖点,将来生孩子才好生……” 本来楚亭晚心里就难过,一听冉奋进跟她提生孩子,心头那股无名火,腾的就上来了。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扇到冉奋进的脸上。 “流氓。” 推开冉奋进,楚亭晚就往外跑。 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姚艳琴,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哧’的哼了一声:“热脸贴她的冷屁股,冉奋进,真够掉价的。” 冉奋进被莫名的打了一巴掌,又被这么多人看到,面子上过不去,紧咬后槽牙,一字一句道:“不就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看我怎么把她搞到手。” 村子里他玩儿的最好的朋友,冉二狗搂住了他的脖子。 “奋进,对付一个姑娘,哪那么费劲,直接拉到村里的小树林里,到时候,她不跟你,也不行了。” 楚亭晚打了冉奋进一巴掌后,就有点后悔了。 她太冲动了,还住在冉家,怎么能惹怒他呢。 万一趁着半夜,他偷偷跑到她的屋子里来,到时候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思来想去,楚亭晚从兜里拿出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站在门口,专门等冉奋进回来。 其实如果没有橱柜里,自称她女儿的提醒,楚亭晚觉得自己八成还会喜欢上冉奋进。 先不说冉奋进的家庭是个根正苗红的红二代。 单说冉奋进本身就很优秀。 长的一米八几的个头,相貌清秀,儒雅,若是戴上一副金丝眼镜,瞬间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而且他学习成绩也好,能在那个年代考上沪市的大学,足以说明他的优秀。 除了人品不好,其他无论相貌和家世都是极好的。 也难怪楚亭晚会轻易的喜欢上他,一辈子委曲求全。 这一次,要不是冉然的提醒,楚亭晚始终保持着清醒,怕还是会喜欢上冉奋进。 人不可貌相是对的,有文化的人做起恶来,更可恶,会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当,而且还会对他死心塌地。 前世楚亭晚便是如此。 他会处心积虑的讨好你,得到之后,像是扔垃圾一样扔掉。 现在冉奋进讨好楚亭晚,是因为她家的东西。 而楚亭晚之所以迁就冉奋进,同样是为了家里的东西。 冉奋进刚进门,楚亭晚便迎了出来。 “对不起,冉奋进同志,我,我不该打你的,我误会你了……” 冉奋进本来是一肚子的火,可看到楚亭晚主动来给他道歉,他反而摸摸自己的脸,大度的原谅了她。 “是我不好,才刚有女人去世,你心里肯定很悲伤,我还那样说你……” 其实冉奋进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楚亭晚反应确实有些应激了。 “不,是我的错,无论如何我都不该打人,而且你还惦记着我,给我送吃的……” 楚亭晚低垂着头,一脸愧疚。 冉奋进心里一喜,把鸡蛋饼再次从怀里拿出来。 “给你留着呢,快吃吧。” 楚亭晚接过鸡蛋饼,从兜里拿出两颗大白兔奶糖。 “送给你,我们两清了。” 冉奋进接过奶糖,直接剥了一颗塞嘴里,楚亭晚也咬了一大口鸡蛋饼,俩人相视一笑,恩怨全无。 楚亭晚没有回自己房间,反而是跟冉奋进一起坐在厨房的门槛上,两个人一个啃着饼,一个嘴里含着糖,刚开始谁也没说话。 就这么坐着,看天,看地,看院子里残雪,落叶。 “我不想那么早结婚,更不想那么早生孩子,现在医疗条件太差了,女子要过了二十五生孩子,才会没有那么多的风险。” 冉奋进一口糖吃完了,嘴里甜意未尽,忽然听楚亭晚这么一说,忙解释。 “我也不想那么早结婚,现在大家伙儿一起挺好的,结婚早事情多,要是再生孩子……麻烦……” 楚亭晚听出来冉奋进只是敷衍她,她也不介意。 “我一个人来这边,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了?我好担心爸爸妈妈,还有我的哥哥们……” 冉奋进一听又把事情揽了过来:“那我回头就去找同学打听打听,虽然我们这一届的同学都下乡了,但总有留在沪市的……” 楚亭晚歪着小脑袋,认真的瞅了冉奋进几眼,忽然一笑,露出两个漂亮的酒窝。 她凑到冉奋进耳边小声说:“我其实更担心家里的东西,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抢走……” 这下冉奋进犯愁了:“啊,这个不好打听出来吧。” 楚亭晚微微一笑,又道:“我知道我爸爸跟冉叔叔有联系,你说要是我劝我妈也把东西邮寄过来,放冉叔叔那边,安全不安全?” 这是侧面打听楚教授从前交给冉奋进父亲的东西,都藏在那儿…… 第十九章 敬畏生命 褚良他们虽然住在军区大院,物资也不富裕。 这个大院是他们去年才搬过来,一部分士兵盖房子,士兵家属种地开荒,种的有蔬菜,养的鸡鸭鹅等家畜。 但是这些物资也只够军队大院的人吃的。 冯妈舍不得吃,每次都攒着留给楚亭晚来的时候吃。 楚亭晚也不辜负冯妈,橱柜里有什么好吃的,也给冯妈留下。 这天中午,楚亭晚看到橱柜里有方便面,褚良不知道干啥去了,还没回来。 中午的时候,楚亭晚就给冯妈下方便面吃。 褚良回来了,手里拎着三个饭盒,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香味。 “吃的什么,这么香。” 楚亭晚下的多,给他也盛出来一碗。 “面条,带酱的,很好吃。” 褚良把饭盒放下,里面有大米还有两个炒菜,他不知道楚亭晚要来,只带了三个人的。 谁知还没开放,他父亲的警卫员来说他父亲开会不回来了。 褚良让他把饭给父亲捎回去。 家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这顿饭又是米又是面,还有菜和包子,吃的非常丰盛。 “这面是什么面,怎么还打着卷,不过还真好吃。” 楚亭晚总不能说是未来的,只好撒谎。 “我自己做的,主要是酱料好吃,对了,褚良哥,我这边带的还有一些药,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你给的。” 这是楚亭晚当上卫生员后,第一次来褚良家。 褚良抓住人,问东问西,恨不得问出楚亭晚的每一分钟做的一切。 村子里卫生所药物匮乏,褚良也清楚,猜想这应该是楚亭晚自己去黑市买的。 为了给她打掩护,抬眸对上她魅惑诱人的桃花眼,想都不想便答应下来:“好。” 楚亭晚拿回来消炎药,直奔冉老三家。 产妇伤口发炎,需要用药,孩子还得吃奶。 物资匮乏的年代,没有奶粉替代母乳,不但冉三婶着急,产妇自己也着急。 等产妇的伤口结痂抽线,再到孩子能吃口奶,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产妇的娘家人也知道了,从头到尾都是冉家庄卫生所这个年轻的知青,据理力争,保住了她闺女和孩子的性命。 这天,娘家人专门往卫生所给楚亭晚送了一面锦旗,还有一些鸡蛋,被胡医生给拒绝了。 “作为医生,救死扶伤是应该的,锦旗我们收下,鸡蛋你们拿回去给产妇吃吧,她这个阶段正需要补身子。” 楚亭晚也趁机专门做了一篇,有关孕妇生产的课题。 “在怀孕期间要多运动,保证营养,生产的时候,去医院,不然会造成各种后遗症……” 只是楚亭晚的话还没说完,人群中有人大喊。 “楚同志,你都还是个大姑娘呢,讲这些没有经验啊。” 接下来,下面一群哄笑的声音。 楚亭晚顿时窘迫的脸都红了,此时,冉奋进站起来解围。 “四嫂,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楚同志是学这个的,当然什么都得懂,但也没必要什么都经历,她们还研究死人,总不能让他们死一遍吧……” “就是,这位同志,我们知青教你们基础知识,本就是忙里偷闲,你们好好听着就是了,不要抬杠。” 姚艳琴竟然也帮楚亭晚说话。 楚亭晚等下面的人安静下来后,接着讲。 只是讲归讲,真正把产妇往医院里送的并不多。 刚讲完,忽然,又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跌跌撞撞的又跑了过来。 “胡医生,楚医生,不好了,快去看看我媳妇儿,她,她没气了……” 正好楚亭晚讲完,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互相看了一眼,竟然都跟过去了。 胡医生也赶紧背上医药箱,跟着女人往家跑。 到了产妇家里,死寂沉沉的,别说孩子的哭声,连产妇哀嚎的声音都没有。 这个时候,也再也没有人在乎胡医生是不是个男人了。 也不管楚亭晚是不是大姑娘,俩人进了屋子,便看到产妇大着肚子,孩子都没生下来,直挺挺的躺在那里,一点气息都没有。 接生婆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害怕的浑身发抖。 “死了,死了……都死了……” 胡医生用手去摸产妇脖子静脉,好半天,对着楚亭晚轻轻的摇头。 已经没有脉搏了。 楚亭晚又戴上听诊器,听产妇心脏,也是没有跳动。 “心肺复苏……” 胡医生接着按压产妇心脏,进行紧急抢救。 楚亭晚则来到床角查看孩子的情况,等她看到刚露出脚的孩子,把他用力往里推了一下。 用巧劲儿把孩子在产妇肚子里转了一下,孩子的头就露出来了。 可是产妇死了,就没有力气生,就算是接生婆上前把孩子给拉出来,也无济于事了。 胡医生这边又是按压心脏,又是人工呼吸,俩人折腾了好半天。 忽然,楚亭晚有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感。 对着产妇的婆婆大吼:“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生孩子要去医院,要去医院,现在好了,一尸两命,孩子的命没有了,大人的命也没了,怎么办,怎么办?” 产妇的婆婆一听,此时才‘嗷’的一声瘫倒在地上。 “我的大妞啊,怎么会这样?生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呢?” 胡医生最终也无奈的放弃了,拍拍楚亭晚的肩膀。 “好了,她们也不是故意的……看来,还得再上两节生育课了。” 来的人比较多,大家都看到胡医生和楚亭晚拼命的挽救,产妇和孩子结果还是死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会这样?怎么就死了,生个孩子而已,谁都生过,怎么就死了?” “就是,到底怎么会死?” 楚亭晚眼圈红红的:“产妇死于羊水栓塞,意思是她的胎盘太低,羊水破的时候,不小心回流到血液里,造成肺部缺氧,心脏骤停。” “这种情况多发生在怀孕还在干活的孕妇后期。其实只要在预产期来之前好好休息,完全可以避免……” 可是农村人,哪一个不是生孩子之前还在地里干活,这种事情,如何避免。 胡医生面对村子众多的妇女,再次提醒道:“生孩子本来就是九死一生,去年国家统计一下,孕妇生孩子的危险率,高达百分之三十。” 百分之三十是个什么概念? 一百个人里面有三十个,都是因为生孩子而死亡,有的是大出血,有的是产褥症,有的是羊水栓塞,有的死于产后伤口感染。 “我们做医生的,一直跟你们强调要去医院生,是对你们的生命负责,你们这些女同志,也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不然,到时候,你们疼的不行,又不去医院,死了怎么办?” 胡医生也是痛心疾首:“下次讲课,再讲一次孕妇生产和产后保养……” 第十八章 抢她男友 冉然气的浑身哆嗦,怒瞪着赵子轩的时候,脸色发青。 “你别太过分。难道你就没有花我的钱吗?”赵子轩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真的脱个精光。 他身旁的女子也起身护着她。 “冉然,你别为难子轩,他心里还是有你的,只是你脾气太爆了,是赵阿姨不同意你俩在一起。” 冉然一脚踢碎地上的酒瓶,对那女人冷漠如冰。 “你给我闭嘴吧,冉文雅,明明你身边有那么多男人,为什么还要纠缠他,不就是因为我……” “从小到大,但凡我喜欢的,你都抢走,就算是抢不走,也要想办法毁掉。这次我就看看,你是怎么毁了这个男人的……” 冉文雅是冉奋进弟弟冉建设的女儿,比冉然小两岁。 冉奋进在南方打工之后,把冉建设也给接了过去,一起做生意,开工厂,还给弟弟介绍了个对象。 冉奋进做生意赔钱后,冉建设也跟他闹掰了,去了别的地方。 但是生下的女儿,冉文雅给送回了老家,说是让爷爷奶奶照顾,其实都是冉然的妈妈在管。 冉然的妈妈可怜她没爹没娘,只是没想到养出一个白眼狼。 冉建设后来搞房地产发财了,又成立一个新家,还另外生了个儿子,冉文雅这个女儿就成了累赘。 是冉然的妈妈带着冉文雅去找的爸爸,据理力争,让冉建设把女儿留下了。 本以为冉建设家庭条件好,冉文雅能得到良好的教育,却没想到,十七八岁就辍学当起了小太妹。 冉然妈妈去世时,她回来竟然还埋怨她,说她不管她,把她给抛弃了。 冉然真的要气死,送走冉文雅的时候,家里穷的连冉然的学费都交不起了,冉建设但凡有点良心,就该给他们一些补偿。 明明是冉建设嫌弃闺女,不想要,冉然妈妈养不起,到了冉文雅这里竟然还是冉然妈妈把她给遗弃了。 到底谁犯了遗弃罪啊。 俩人小的时候,一个没爹,一个父母都没了。 冉然还是偏疼冉文雅多一点,事事都让着。 没想到让着让着也能成为被掠夺的习惯。 而赵子轩是他们的邻居,三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算是青梅竹马。 赵子轩是喜欢冉然的,但是又怕冉然的脾气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要不是小时候赵子轩的父母,帮冉然家很多,冉然也不会跟赵子轩谈恋爱,俩人还考入同一所大学。 “赵子轩,我再问你最有一遍,你要是现在跟我走,我就当今天事情没发生过,你要是真打算跟她好,以后,咱们一刀两断……” 冉然最后给赵子轩下了通牒。 “哟,姐姐,年纪这么大了,脾气也见长,子轩和文雅都是我请来的客人,姐,一起喝一杯啊……” 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冉奋进和姚艳琴的儿子冉浩走了进来。 冉然的小脸沉了又沉。 “你爹都病的住院了,你不去伺候,在这里花天酒地的,真是个大孝子。” 冉浩哧的冷笑一声:“没办法,谁让我做生意亏了钱,这不是正准备找他们帮忙呢……” 冉然扫了一眼赵子轩,和冉文雅。 赵子轩大学毕业后,也分到银行,只是跟她没有给地方,也是管的信贷这一块,冉浩请他来,八成是为了贷款。 至于冉文雅,谁让他爹有钱呢。 他爹又是冉浩的亲叔叔。 冉然轻蔑的瞪了他一眼,准备把赵子轩给带走。 谁知赵子轩却把她推开了:“我不走,冉浩说要贷款三百万,完成这一单,我就能升职了,你如今都是信贷部主任了,我作为你男朋友,不能太掉面。” 冉然气得磨牙:“贷什么款?他有公司吗?有房产吗?什么都没有,谁贷给他钱,你当银行是你家开的,他要还不上,你是连带责任懂不懂……” 赵子轩还是不走,冉然冷哼一声:“行,不走是吧,那我们从此再也不见……” 冉然要走,却被冉浩拦住了去路。 “姐,他贷不出来,你可以啊,我没房产,你有啊,你名下不是还有一栋别墅么……” “滚,我不是你姐,我妈只生我一个,要钱找你妈去。” 冉然猛地把冉浩给推开,拉开门就要走。 却被门口两个小弟给拦下了。 “巧了,我妈说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姐姐,危难之际,你不帮我,谁帮我……” 冉然气得头上冒烟:“滚,要不然,我报警了……” 谁知冉浩把手一摊:“报,随便报,只要你签了这个合同,就算是把我抓起来,我也认了……” 原来是赵子轩弄得信贷合同,其中需要冉染这个信贷主任的签字…… 冉然自然不能签,瞅个空档拔腿就要跑,却被冉浩抓住头发就往包厢里拽。 就在此时,突然,一个男人从天而降,一脚把冉浩踹开,又把两个小弟给踢翻,搂着冉然就往外走。 “我已经报警了,敢跟过来试试。” 冉浩还真不怕,带着人紧追两步:“她是我姐,我们是家庭纠纷,你又是谁?” 男人没有说话,拉着冉然一路跑到外面,等冉然好不容易停下来,揉了揉发疼的头皮,才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是你?” 男人气定神闲的捋了捋凌乱的头发。 “是我,正式认识一下,我叫褚玉安,我的父亲是褚良……” ****** 再说楚亭晚一来到褚良家里,就先把信放进了橱柜里。 楚亭晚给冉染的信里写了产妇的事情,觉得产妇生孩子没有药物和医疗条件的情况下,九死一生。 等到中午的时候,橱柜里便出现很多药,还有一封信。 冉然除了给她很多药,再三叮嘱她,防着冉奋进搞事情。 “妈妈,这是压缩饼干,饿的时候,吃半块就管饱,留着你自己偷偷吃,还有巧克力,方便面。” 冉然这段时间恶补了很多关于六零年代末的小说,也知道这个时代物资匮乏,贸然给太多怕被发现,只能给些隐秘点的物资,还不敢给太多。 她给妈妈买了暖宝宝,压缩饼干,方便面,巧克力等方便携带,保暖的东西。 楚亭晚并没有都拿出来,而是只拿一部分。 剩下的,都放在了冯妈家里,给他们吃。 第十七章 缺医少药 本以为冉老三家的事,到此就结束了。 却没想到,产妇出院没几天,半夜就开始发烧。 发烧这种事,农村人都没人往医院送,就又把楚亭晚半夜给拽出来了。 一进门,她便听到冉三婶咒骂的声音。 “我这是遭了什么罪呀,娶个媳妇儿跟娶个祖宗一样,生孩子花钱不说,孩子还没奶吃,现在又娇的发了热,老天真不开眼,这不是折磨我老婆子么。” 楚亭晚对她的脾气已经免疫了,充耳不闻,进屋先给产妇量了量体温,已经烧到三十九度多了。 她又摸了摸产妇身子,似乎没有被堵的迹象,再看身下,护理的还算是干净。 只是查看剖产伤口的时候,果然,伤口发炎了。 “你忍一下,伤口发炎,我要把你的伤口重新处理一下。” 产妇烧的昏昏沉沉的,点点头。 楚亭晚找出消炎的紫药水,又找出手术刀,酒精消毒,迅速的把发炎的肉给割掉,再包扎。 “你们从医院里出来,医生应该会开一瓶外敷的消炎药,这是抹伤口的,你们怎么没按时抹。” 产妇男人为难的瞅了一眼冉三婶:“没要……” 原来,冉三婶怕花钱,好些药都没药,看上去是省钱了,她儿媳妇儿可遭罪了。 楚亭晚深深叹了口气:“算了,明天我再来吧。” 他们家不愿意给产妇花钱,楚亭晚只能一天两趟的跑,来护理产妇的伤口。 还要给产妇打一个消炎针。 “她烧没退,不要给孩子喂奶,让她好好休息吧。” 冉三婶又哀嚎起来,抱着刚出生几天,瘦小的孙子抹眼泪。 “生完孩子她都没奶,我孙子都是喝的小米油。” 楚亭晚气坏了:“大人你省钱不给她抓药也就算了,孩子这么小,怎么不去供销社买奶粉呢?” 冉三婶直接回怼到楚亭晚的脸上:“没钱,钱都给她看病了,没钱买奶粉了。” 产妇处理完伤口,又打了一针,精神好一点,也气得指着男人骂:“去,把我妈叫过来,你们不给钱,我给……总不能把孩子给饿死……” 此时的楚亭晚才真正意识到,农村物资真正的匮乏。 当晚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的父母并没有去国外,而是被送到劳改所天天劳动,他们年迈的身子根本受不住,不多时就病倒了。 楚亭晚去看他们的时候,他们没有药,也没有吃的,大冷的天连口热水都没有。 楚亭晚去卫生所给他们找药,卫生所也没有,她只好去求冉奋进…… 而冉奋进趁机提出了过分的要求,无情的占有楚亭晚不说,还把她母亲留下的手镯给要了过去。 即便如此,她也只是拿到一些感冒药,和五斤面粉。 谁知等她再次去看父母的时候,俩人死在一个大雪的夜晚。 “妈妈……”楚亭晚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屋子,她感觉脸上痒痒的。 抬手一摸,一脸的泪水。 她怕自己的梦是真的,赶紧从枕头里翻出那封信,信还在,说明她的爸妈已经离开。 难道这便是信里写的,她的前世? 她梦到的情景跟真的一样,父母的死让她愧疚不已,更让她悲恸万分。 好在,现在一切都变了。 今天是她休息的日子,楚亭晚赶紧从炕上起来,洗了把脸,就准备去找褚良。 这么多天没有跟那边联系了,不知道橱柜还能不能用。 虽然天亮了,但外面还是黑沉沉的,冷风卷着枯草呜呜的咆哮着。 “晚晚,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打算去哪儿?” 刚出门,楚亭晚就被冉奋进喊住了。 梦里楚亭晚下乡后是一直住在知青处,大家都嫌弃她成份不好,一个人住柴房,大冬天冻的发抖。 直到跟冉奋进结婚了,才住到冉家。 现在她刚下乡就住冉家,他家条件好,还有暖炕。 “卫生所没有消炎药了,我去我哥那儿想想办法。” 楚亭晚并没有告诉冉奋进,褚良的身份,只说是自己的表哥,任凭冉奋进怎么打听,她就是不说。 一来是怕连累褚良和冯妈。 二来,她压根不想让冉奋进知道太多。 冉奋进一听,耳朵支棱起来:“是你那个部队上的表哥吗?” 楚亭晚没等他说完就跑了。 “要下雪了,你早点回来。”冉奋进赶紧穿衣服追出来,楚亭晚已经跑没影了。 冉奋进贪婪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这闺女现在油盐不进,他得好好想个办法。 ****** 冉然在停车场,正在抹眼泪,车窗被人敲响了。 “你干什么?” 看到敲她车窗的人,正是阻止她收拾姚艳琴的医生,她没有一个好脸色。 白大褂递给她法院起诉书,还有冉奋进的病历。 “作为病人的家属,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这些……” 起诉书,冉然一点都不想要。 冉奋进的病历拿过来看了好几章,一脸惊诧。 “他一切正常?还住什么医院,你们怎么不把他给撵出去……” 白大褂犹豫了一下说:“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他可能是用这种手段管你要钱,再说这个病历可能会对你反起诉有用。” 冉然斜睨着眼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的伎俩吗?放心,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他的,以为住院我就会可怜他,当年我妈妈病重住院,我没见他来一回,现在我能来,已经算是尽孝了……” 说完,冉然把车窗一关,油门一踩,疾驰而去。 “赵子轩,你这个妈宝男,敢跟老娘分手,老娘跟你没完。” 酒吧的包厢里,冉然‘砰’的一脚把门踹开。 包厢里男男女女一大群,其中坐在中间的赵子轩怀里抱着一个女人,看到冉然进来,赶紧松开。 谁知女人挽着赵子轩的胳膊,便扑到他怀里。 “子轩哥哥,你怎么还怕她呢,你忘了,你们已经分手了,现在我是你男朋友……” 冉然瞥都不瞥那女人一眼,上前甩了赵子轩一巴掌。 “要分手也是我先说,我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这个渣男。” “分手,把你花我的钱,一分不少的还给我,还有,我给你买的衣服,皮带,鞋子脱了……就算是扔垃圾堆里,我也不给你……” “快脱……” 第十六章 送医院 这可真说不准。 楚亭晚用听诊器听不到肚子里孩子的胎心。 这下冉老三一家全都慌了。 “怎么回事?不会是羊水破的早,把孩子给憋死了吧。” 接生婆也有些犯难了,看到医生来就想甩手不管了。 楚亭晚立马建议:“送医院,这种情况应该立刻送医院。” 胡医生也让人准备平板车,准备往医院里拉。 产妇的婆婆冉三婶儿却还不同意。 “实在不行,就把下面剪了吧,她是第一天,盆骨太窄,孩子出不来,下面剪大一点,就行了。” 接生婆有些犯难了:“胎位还不正呢,就算是剪了,孩子也掏不出来,万一再大出血就麻烦了……” 产妇的小姑还是十分给力的,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干劲儿十足,把平板车推过来,自己一个人把产妇给扶了起来。 “你们不送,我送,不就是去医院要花钱,总比一尸两命的好。” 楚亭晚也来帮忙。 只是她力气太小了,产妇太重,她和那小姑娘俩人,根本就抬不动。 刚准备送医院,产妇的娘家人来了。 一看不打紧,来了七八十来个青壮年,打头的便是产妇的父母。 “我家小花呢,我家小花儿呢?” 产妇的亲妈看上去就不是好惹的,上来一把揪住了冉三婶的衣领,重重的啐了一口。 “呸,你个老不死的贱货,我闺女生孩子为啥不通知我们娘家人,要不是她嫂子来告诉我们,我们都不知道,我闺女咋样?怎么还留在家里,生孩子为什么不往医院送……” 此时的冉三婶再也不敢嚣张跋扈了,赶紧赔着笑。 “咋能不告诉呢,是昨天晚上才发动的,发动之后,我就赶紧让人去通知你们,我还说你们娘家咋还不来人呢。” 产妇的亲妈重重的把她掼一旁。 “我看你压根不想告诉我们,是不是打算生不下来,人快死的时候,再通知我们,我告诉你,要是我闺女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全家给她陪葬。” 就在此时,冉奋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站在楚亭晚身后,用力拽着产妇的两个胳膊。 楚亭晚感觉身子一轻,产妇就被放到平板车上。 有了产妇的娘家人,就没他们什么事了,一大堆小伙子推着平板车往医院里送。 产妇的小姑又抱了一床被子追了出来:“被子,被子,给我嫂子把被子盖上……” 一行人跟着来到医院。 果然,楚亭晚诊断的没错,产妇再晚送来半个小时,孩子就被憋死了,胎位不正,产妇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他们在外面等了足足四个小时,手术才结束。 天亮了,医生推开手术室的门,大喊:“家属,谁是家属。” 产妇的男人在娘家人的震慑下,终于走了出来。 “我是她的男人……” 医生抬抬眼皮看了他一眼:“一会儿去把住院手续给办了,你媳妇儿剖腹产,大人和孩子都平安,需要住院至少一周才能出院。” 男人还没松口气,冉三婶又挤了进来,声音不敢太大,悄悄的问。 “住院一周?那得花不少钱吧?我们家没钱,要不住三天吧。” 医生一听就急了,怒斥冉三婶。 “送来的时候,孩子都快没气了,大人情况也不好,命都没有了,还嫌钱多……” 医生‘啪’的医生把手术室的门给关上了。 冉三婶脸色沉沉的,撇着个三角眼,狠狠瞪了楚亭晚一眼。 “要我说,就算是在家里生,也能生下来。” 楚亭晚没有理她,既然大人孩子都平安,这里已经没她啥事了。 胡医生拽拽她的袖子,示意他们一起离开。 这个时候大家都穷,农村人命贱,她也没办法。 娘家人见冉三婶的脸色不好,又要发飙。 产妇的男人赶紧过来劝:“没事,没事,小花儿已经生了,医生说大人孩子都很好,我这就去办住院手续。” 男人不敢推脱,赶紧跑了。 冉奋进拉着楚亭晚也赶紧离开。 “咱们回去吧,她娘家来人了,这事就别管了,他们家可不是好惹的。” 确实,产妇竟然有三个哥哥,还有表哥啥的都来了,给产妇撑腰,她也放心了。 胡医生也有些唏嘘:“幸亏送医院来了,这要是送的晚了,娘家人都能把冉老三家给砸喽。” 楚亭晚也有些后怕:“医生说要再晚送半个小时,孩子就没命了。他家小姑娘挺厉害的。” 胡医生点点头:“冉小红,是个小辣椒,她跟产妇娘家的表弟处对象呢,这次也多亏了她……”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楚亭晚唏嘘:“还是娘家有人好。” 娘家有人,婆家就不敢欺负。 想想昨天冉老三说的话,楚亭晚就觉得寒心。 什么叫产妇死了,他们再娶一个? 媳妇儿能再娶,孩子能再生,可产妇的命谁来管? 看来,冉家人生性凉薄是祖传的,基因里带的。 冉奋进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拉着楚亭晚的手腕,一直出了医院。 “天亮了,你饿不饿?买点吃的吧。” 说着他掏兜,发现兜里一分钱都没有。 顿时尴尬的看着楚亭晚,楚亭晚睁大眼睛看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最大的有十块,最小的一分。 冉奋进想一把抢走,被楚亭晚轻巧的给闪开了。 “胡医生,咱们吃包子吧。” 楚亭晚抽出两块钱递给胡医生。 胡医生似乎看出了冉奋进对楚亭晚的感情,本着成人之美,他拒绝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县医院,我去把咱们村的药材给领了。” “这样,小楚同志,你和奋进先回村子吧,我领完药材再回。” 说完,他又回医院去了。 这下就剩楚亭晚和冉奋进两个人了。 楚亭晚本身也不是小气的人,清冷冷的眼眸上下打量了冉奋进几眼,虽然不是嫌弃,却再也没有上一世的依赖了。 “这是我所有的钱了,我现在还不饿,要不咱们回家吃吧。” 按理说,钱是楚亭晚的,冉奋进是个大男人,就算是再饿的不行,也得忍着。 还真是低估了冉奋进的厚脸皮程度。 “你不饿,我饿了,咱们去买肉包子吧,好久没有吃肉了,也不贵,两毛一个,两块钱,能买十个呢。” 说着冉奋进抢过楚亭晚手里的两块钱,就跑了。 这是真没把她当外人。 第十五章 观念也匮乏 从医院出来,冉然气得泪水止不住的流。 她不明白,妈妈怎么嫁给这么一个无耻的男人。 恨不得自己穿越到妈妈的那个时代,去阻止她。 屋漏偏遇连天雨。 冉然刚回到车上,便收到一个微信消息。 “冉然,我们分手吧,我妈说你的性子太强势,我们不适合。” ****** 楚亭晚当上卫生员,发现基本医疗器械和药品都很匮乏。 胡医生去县城的医院好几趟,领回来的药品都寥寥无几。 村子里的人似乎也没啥钱看病。 小病靠扛,大病靠命。 甚至有些孕妇都只在自家生孩子,而不选择出钱去现成的医院。 主要是穷闹得。 活着真的靠命大。 胡医生决定无论如何,得先普及一下医学常识。 比方说饭前便后洗手,吃东西吃熟的,井水要烧开才能喝,不然里面会有很多的细菌,会拉肚子,寄生虫等等。 胡医生把宣传手册拿给楚亭晚。 “小晚同志,村子里开展扫盲活动,咱们知青要每天给村里人讲一个小时的课,一周六节,下午五点开始,六点结束,其中周二时间是咱们卫生所普及卫生的时间,你好好整理一下,下周开始讲课。” 楚亭晚拿着宣传手册,整理教案,要把很普通的医学常识交给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子里人,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正趴在桌子上写的兴起,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楚同志,天色不早了,该休息了。” 提醒她的是方秀儿,她并不是好心的提醒楚亭晚休息,而是舍不得他家的电。 楚亭晚看看手表,如今是冬天,黑的早,这才不到八天,天色已经黑透了。 谁知不等她反驳,隔壁冉奋进的房门开了。 “妈,你怎么这么多事呢,不就是一点电么,晚晚要用就让她用,她如今是咱们村的医生,要不是不学习,你让她咋给人看病。” 方秀儿被自己儿子怼,气得大喘气:“你就向着她吧,也不知道她这样的,愿不愿意给你当媳妇儿。” 儿子对楚亭晚的心思,昭昭若揭。 方秀儿就是看不惯,人还没进门,就被护着。 等方秀儿回自己房间,冉奋进则敲响了楚亭晚的房门。 “晚晚,还没睡呢?新盘的炕热不热?屋子里暖和吗?” 孤男寡女的,楚亭晚并没有给冉奋进开门。 ‘啪’的一声,她把点灯给关了。 “谢谢你,冉同志,我要睡了,你也休息吧,晚安。” 如果是从前,楚亭晚高低会给冉奋进开门,进门聊会儿天。 但是现在楚亭晚防备着冉奋进,越发避嫌了。 毕竟在冉家,楚亭晚想要完全躲避冉奋进是不能的。 这边楚亭晚刚躺下,忽然跑过来两三个人,其中便有胡医生。 “楚亭晚同志,快点跟我来,有个孕妇难产,我们得去看看。” 刚躺下的楚亭晚,迅速的穿好衣服,刚把门打开,冉奋进竟然也出来了。 “晚晚,天黑,我跟你一起去。” 村子里虽然没有路灯,但这个时候天空是亮的,月亮挂在天上,照着村里的道路明晃晃的。 大家都裹着棉袄,这几天都是大晴天,没有下雪的意思,温度却降下来了。 “谁家?快走。” 楚亭晚跟着胡医生一路小跑,还没有进门就听到里面的哀嚎。 “不生了,疼死我了,我再也不生了。” “别嚎了,留点力气吧,头胎都这样,等生第二胎就好了。” 产妇是个年轻女子,没有什么生产经验,她的男人蹲在外面,着急的直挠头。 产妇的婆婆和村子里的稳婆来帮的忙。 楚亭晚一看她们竟然生在柴房里,脑袋嗡嗡的疼。 “你,你们怎么能让产妇在这里生?这里卫生条件不合格,会感染的。” 旁边虽然烧的有热水,但身子下面除了稻草,就是锅底灰。 产妇的婆婆看楚亭晚是个大闺女,胡医生又是个男人,说什么也不让进。 “你们不能进,生孩子呢,瞎凑什么热闹。” 请胡医生来的是产妇的小姑子,她年轻识字,也有一些医学常识,跟她妈吵了起来。 “妈,人命关天,我嫂子都生了一天一夜了,你和三婶儿都不是医生,又不愿意把嫂子送医院,为啥不让胡医生来看看呢?” 婆婆还把小姑子往外推:“你懂个屁,给我滚,别说生一天一夜,有生两三天的都有……你个大姑娘懂啥……” 柴房没有门,婆婆和接生婆像两扇门一样挡住了他们。 楚亭晚看到这个状况实在惨不忍睹,忍不住劝产妇的男人。 “你是孩子的爸爸,你给拿个主意,是送医院,还是让我们进去看看,真要俩人出了事,一尸两命,你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男人急得直揪头发,在他身旁蹲着抽大烟的老者,像是他的父亲,则神色不紧不慢,淡淡的说。 “女人都要挨过这一遭,要是生不下来,死了是她的命,说明她不是我们冉家的人。” 听天由命,楚亭晚都愣住了,三十七度的嘴里怎么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你这是草菅人命知不知道?” 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这样呢? 胡医生推了楚亭晚一把:“我是男的,她们不会让我进,你去看看吧。” “我去看看,我虽然没有生过孩子,也接过生……”楚亭晚背着药箱,硬生生给挤了进去。 楚亭晚在沪市的卫校学习,之后在医院里实习了半年。 最先进的就是妇产科。 只不过,她不是医生,在一旁辅助罢了。 但是在此时,楚亭晚也能凭经验判断产妇的情况。 接生婆摸了摸产妇的肚子,又看了看说:“才开六指,早着呢,胎位不正,还是扶着她起来走走吧。” 楚亭晚进来之后,跪在地上,也看了看胎位,确实不正,但是羊水早就破了,流了地上,都快干了。 产妇光着身子躺在稻草上,身下铺着一块破布,怎么看都不符合生产的卫生条件。 “胎位不正,为什么不把她放床上?” 楚亭晚要去搀扶产妇,却被她婆婆给推开了。 “放床上多脏啊,我们家只有一床被褥,生完孩子你让她躺那儿去……” 楚亭晚不得已拿出听诊器,放在产妇的肚子上,摸了半天,大吃一惊,脸色苍白。 “胡医生,我听不到孩子的胎心了?” 直到她喊出这句话,产妇的婆婆才惊呼一声:“什么?孩子不会在肚子里憋死了吧。” 第十四章 成为卫生员 依着楚亭晚的性子,初来乍到,对冉奋进的热情很有依赖感。 上次也发生了胡医生要她当护士的请求,只是楚亭晚给婉拒了,她对这个村子不熟,只跟冉奋进熟,以自己技术不精进为由,甘愿和冉奋进一起去喂猪。 可有了未来女儿的提醒,楚亭晚不等冉奋进拒绝,便一口答应下来。 “好呀,只要村长愿意,无论在哪个岗位都是为人民服务,不过,我技术不精,以后请老师多多关照。” 胡医生有了帮手,笑呵呵道:“你在学校学了三年,已经很好了,我刚才看你的包扎手法都很利落。” “你不知道,隔壁村子有的护士才学一年就在卫生所工作了,没关系,以后咱们边干边学。” 王村长这边也大手一挥:“好,就让她留在卫生所吧。” 听到这里,冉奋进很是着急,不能跟楚亭晚一起喂猪,不就少了很多相处的时光。 他悄悄的把楚亭晚拉到一旁,满脸的委屈。 “晚晚,不是说好的,跟我一起喂猪吗?卫生所的工作很累,要随叫随到,你这个小身板儿行不行啊?” 楚亭晚瞪大了一双眼睛,便看到姚艳琴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怨愤和嫉妒。 楚亭晚没有回答冉奋进的话,反而冲着姚艳琴跑了过去。 “姚同学,你竟然也回来了,太好了,刚好冉奋进同志养猪缺了一个伴儿,你们俩一起吧。” 楚亭晚拉着姚艳琴的手,把她拉到冉奋进身旁,果然,姚艳琴盯着冉奋进的眼神,冒出了粉红泡泡。 楚亭晚垂眸冷笑,想通过日常接触,让她爱上他。 这辈子,再也不能了。 他们俩不是背着她偷晴吗? 这回,她让他们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她成全他们。 楚亭晚当上了村里卫生所的卫生员,平时除了给村子里看病,打针,还给大家普及医学卫生知识。 ****** 冉奋进竟然想要冉染给他儿子一百万,冉然连搭理都没搭理他。 谁知第二天下午,姚艳琴就跑到银行里来了。 竟然在银行里大吵大闹。 冉然一点都不惯着,直接让保安把她给撵出去了。 冉染很久没有收到妈妈的来信了,这天她刚回到家,打开冰箱,就看到一封来信,一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见信如唔,我现在来到了冉家庄,成了一名卫生所的卫生员,虽然住在冉奋进家,白天要干活,也不常在一起,休息日我回了趟冯妈家。” “褚良已经跟我大哥联系上了,我们全家都很好,只是和父母没联系上,大哥惦记我,让褚良好好照顾我。再次谢谢你的帮助,再问,你真的是我的女儿吗?” “另外,你那边有没有青霉素之类的消炎药,我这边急需,我可以买……” 见到信的冉然,得知妈妈有了一些改变,很是开心。 开心之余却又有一丝丝的担心。 妈妈问她真的是她的女儿吗? 冉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如果她说是,妈妈会为了她,再次嫁给冉奋进那个混蛋吗? 如果她说不是,妈妈还会信任她吗? 冉然忽然有些后悔,这么早告诉妈妈自己的身份了。 看到妈妈写的药品清单,冉然这边有二十四小时药店,二话不说,就下去买。 一下子买了很多,让药店的职员以为她又要囤药。 “我生于九一年,离你在的年代还有十来年,没必要纠结这个,以前妈妈总是依附于渣男而活,活的很辛苦,如果妈妈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人生,即便是到了九一年把我生出来,我也不会跟着妈妈吃苦,对吗?” 冉然除了在冰箱里放了很多药,得知那边是寒冷的冬天,还放了很多暖宝宝,好几套羽绒马甲羽绒裤。 穿在里面,不被人看到,同时也保暖。 谁知,冉奋进还真的把冉然告上了法庭,要让冉然强制执行对老人的抚养义务。 接到法院的传单,冉然气得头顶冒烟。 拿着传单冲到医院,把传单扔到冉奋进的脸上。 “你要告我是吗?要告一起告,把你和她在外面的私生子也给告了。” “现在的法律不同之前了,私生子有继承权,同样也有抚养权,你老了走不动了,想起我了,早干嘛了,我应诉,我要把你的丑事,全部公布出来,给我妈妈讨个公道。” 冉奋进抓起一旁的水杯,就朝着冉染砸了过去。 “忘恩负义的贱东西,跟你妈一样,有钱都不给我花,好,你去,赶紧去,看看是我不要脸,还是她不要脸。” “还说我有私生子,你也不是什么干净的玩意儿,要不是你妈先对不起我,我能找别的女。现在让你给我出医药费,是看得起你,还认你是我老冉家的闺女……呸,贱货。” 冉奋进说完,姚艳琴又要上前去打冉然。 被冉然一把推倒,好巧不巧,摔到了摔碎的玻璃渣上,顿时鲜血直流,姚艳琴一把就抱住冉然的腿了。 “杀人了,不好了,这个不孝顺的贱人,要把我们都给杀了呀……” 姚艳琴杀猪一般的声音传到了各个科室。 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都跑了过来。 看热闹的病友们也都拖着病体围观。 不得不说,这年头看热闹的人真多。 “这就是老冉的闺女?真是不孝顺,老冉住院那么久,都没来伺候过一天,听说连医药费都不给。” “真不孝,我要是生出这么一个闺女,小时候就给她掐死了。” 冉然都被气笑了,原来在病房里,冉奋进就是这么蛐蛐她的。 姚艳琴坐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冉然气不过,用力踹了一下,刚准备再给姚艳琴一巴掌,却被人抓住了手腕。 “住手,这里是医院,不是放肆的地方。” 冉然扭头,修长的个子,穿着白大褂,戴着大口罩,遮挡着只剩下一双丹凤眼的医生抓住了她。 “松手,这是我们的私事,用不着你管。” 医生把她给拉到一旁:“你在外面怎么闹,跟我们无关,在医院里就不行,他们是我的病人。” 护士赶紧把姚艳琴扶起来,抓起她的手包扎。 冉然也被医生给拉到病房外,气得她想踹医生,被他灵活的躲开了。 “你也是黑白不分的人,他不是我父亲,我没有这样的爹,以后,他再交不起住院费,不要给我打电话。” 第十三章 饿的发晕 夜深人静,冉奋进家的火炕烧的还挺暖和。 只是楚亭晚晚上没吃饱,饿的发晕。 终于安静下来,她细细想过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才发现,女儿给她的信里说的事情,现在其实已经有苗头了。 首先是那个黑脸女生,她叫姚艳琴,跟冉奋进不但是同学,还是同村人。 俩人因为是先进分子,才被村子里推荐去沪市的大学上学的。 只是刚上一年,就开始了下乡运动,俩人又报名回老家了。 楚亭晚就觉得奇怪,楚教授只是一名历史教授,怎么就非得要被批评教育。 其实姚艳琴对冉奋进有意思,而冉奋进在沪市上学期间,没少提楚家,至于目的是什么,不得而知。 姚艳琴并非针对的是她家,而仅仅只有她。 似乎要把楚亭晚从高岭上拉下来,而到了农村后,楚亭晚未必比姚艳琴强到哪儿去。 再一个,楚亭晚下乡的地方,竟然是冉奋进的老家,期间要是他没做手脚,她是不相信的。 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很早之前,冉家就开始对她围捕了。 若不是女儿的提醒,依照楚亭晚善良单纯的性格,很难不对冉奋进产生好感。 如今再仔细想想,冉奋进所做的事情都有迹可循,到处都是破绽。 虽然冉奋进的父亲是县里银行行长,在整个村子都很穷的情况下,他家也不是多富裕。 晚上只吃了一个窝头,一碗红薯粥,看着冉奋进的弟弟妹妹狼吞虎咽的样子,楚亭晚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饭了。 楚亭晚想念她的橱柜,至少里面的饭有肉有菜都很好吃。 但是,楚亭晚留了个心眼,她把橱柜留在了褚良家,并没有搬过来。 生产队每周都有一天休息时间,她可以趁着休息去褚家拿些吃的回来,顺便把自己的近况告诉女儿。 楚亭晚在被窝里翻来覆去,饿的睡不着,突然,她伸到衣服兜里,竟然拿出一块大白兔奶糖。 外面的棉袄虽然是冯妈给她改的,但里面的衬衣是她自己的,这颗糖…… 楚亭晚想起在火车上,她占了褚良的卧铺,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楚亭晚蜷缩在一角,倔强的盯着褚良。 “你若不睡,我也不睡。” 褚良叹口气,只好把她往里推了推:“你往里躺点,我躺边上就行。” 于是俩人就这么挤在一张床上,睡了三晚。 这颗糖是楚亭晚给褚良的,大概是褚良舍不得吃,趁她睡觉,又给她塞兜里了。 饿的狠了,楚亭晚剥开奶糖,放嘴里,甜丝丝的。 带着这些甜蜜她睡着了,梦里似乎梦到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冲她喊‘妈妈’。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村里的广播就响了。 楚亭晚知道自己下乡的生活开始了。 穷,是真的穷。 围着村子转了一圈,都是土坯房,荒凉的田地覆着一层白皑皑的雪,灰一片白一片。 墙外面刷着白灰,写着一些标语,欢迎知青下乡再教育等。 冉奋进带着她一路走一路兴奋的介绍。 “这是我大伯家,这是我二伯家,也是我二爷家,是我爷爷的亲弟弟,这一片都是我们本家的人,往前走,就是外姓的。” 楚亭晚对冉家的亲戚丝毫不感兴趣。 冉家家族再大,跟她有啥关系,连装都不想装,板着小脸,真冷,大西北的冬天要比沪市冷很多。 冉奋进发现她没有回应,转移话题。 “我们今天去报到,都是学生,没干过重活,我妈说给我们安排轻巧的活。” 果然,楚亭晚对这些感兴趣,眨着一双卡姿兰大眼睛问:“什么活?” 冉奋进挠挠头:“割猪草,喂猪,我负责割,你负责打扫猪圈,我们俩配合,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楚亭晚客气的微笑,没有出声。 等到了大队,村子里的知青都在那儿排着队,一边登记一边领农具。 冉奋进和楚亭晚是新来的知青,得先去大队报到,才能领农具。 就在楚亭晚填写资料的时候,忽然,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王村长,你咋了?哪儿受伤了,咋瘸了。” 原来这位大叔就是冉家庄的村长,姓王,也是一位老红军,退伍后回老家当了个村长。 王村长脱了鞋子竟然从脚底拔出一枚钉子,疼的他呲牙咧嘴:“哎呀,刚从学校整理回来,没想到踩钉子上了。” 得亏还有鞋底,不然,钉子就把他的脚给戳穿了。 眼瞅着王村长从一旁炭盆里,抓一把灰,就要往伤口上抹,只听一声娇呵。 “住手。”楚亭晚表没填完就跑了过去,“这位老同志,被钉子扎的伤口不能这么处理,万一得了破伤风,会死人的。” 说完,她一边查看伤口,一边大声喊:“有没有医生?” 王村长丝毫不以为然:“这点伤,也没流多少血,就算了吧。” 物资匮乏的年代,大家活的都粗糙,这点伤,没有人放眼里,更何况从战场下来的王村长。 况且这个时期村子里的医疗设施根本不足,小伤小病都靠自愈,大伤大病才去省城的大医院看。 甚至生孩子都在家里生。 好在医药下乡早两年就开始了,每个村子至少配备一个卫生所,一个医生。 刚好村子里的胡医生也在排队登记工分,听到声音,背着他寸步不离的药箱走了过来。 “王村长,这位小同志说的很对,要是钉子上面生了铁锈,会被感染破伤风,到时候就真的要命了。” 楚亭晚看到医药箱,熟练的从里面拿出紫水,药棉,还有一把小手术刀。 只见她先把捏着伤口划上一道,原本不大的伤口流出了很多的血,然后再用酒精冲刷伤口,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好了,每天换一次药,三天后就差不多了,若是三天内,有发烧的情况,说明伤口没处理干净,有感染的情况,就得去大医院了。” 胡医生惊喜的看着楚亭晚熟练的动作,心中大喜。 “这位小同志,看你这么熟练,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楚亭晚展颜一笑:“沪市卫校,初中毕业后,我就去卫校上学了,上了三年,今年毕业。” 原本楚亭晚是要继续往上考大学的,这场下乡运动,让她来到了这里。 胡医生一听大喜:“王村长,就让她跟我一起待在卫生所吧,这下好了,总算是有帮手了。” 第十二章 下乡入驻冉家 楚亭晚想起信上的提醒,如果能找到那位叫‘褚良’的人,赶紧抱紧他的金大腿。 虽然楚亭晚不明白什么是‘金大腿’,但她大概也明白是帮忙的意思。 让褚良帮忙,却不告诉他实情,这对他不公平。 楚亭晚停住了脚步,认认真真的对上褚良凌厉的眼神。 “你听说过‘夜郎自大’这个成语吗?” 褚良皱眉,微微点头。 只听楚亭晚接着说:“我父亲研究的方向,便是这个消失的夜国,很小的时候在国外,父亲偶然间得到几件遗失的古董,可能跟夜国文献有关,打听到他们挖掘的地点后,我父亲才带着我们全家毅然决然的回国。” “回国后,我父亲又和几个考古队员找到了夜国的遗址,挖出了一些文献典籍,但是这些东西我父亲托付给了冉奋进的父亲,他们把它藏到哪里,我不得而知。” “但是这些是我父亲大半辈子的心血,更是中华文明的瑰宝,我不能让它们毁在冉家父子手中。” 原来如此,褚良的眼神渐渐的变得充满敬意。 “我帮你,只要你需要,就给我往部队打电话,我们军区离这里也近,我会尽管赶来帮你。” 楚亭晚曼妙眸光盈满笑意,抓住了褚良粗糙的手。 “谢谢你,良哥哥,以后我就全靠你了。” 这是把自己所有的信任都押上了。 褚良眉心微动,很快抿嘴一笑:“好,我和你一起,共渡难关。” 因为楚亭晚要寻找的这些东西,即便是找回来,也不能被别人知道,他需要找个妥善的地方安置。 更重要的事,这件事除了他,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不然,楚亭晚的身家性命不保。 如今,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也等于把自己交给了他,褚良顿时觉得自己任务艰巨。 看着楚亭晚瘦弱且挺直的脊背,他坚毅的眼神越发坚定。 楚亭晚拿着冉奋进给的介绍信,来冉家庄报到,是冉奋进想不到的惊喜。 原以为她就这么被军队的人给带走,他没有一点办法。 没想到,楚亭晚依然坚持下乡支援,还来到了他的老家。 冉奋进的父亲冉国庆则专门从县银行跑回来,见她,并且把她安置在自己家中。 “晚晚,你去其他家里,我不放心,咱们家条件好,至少不会让你受委屈。” 冉然本来就是要住进冉家,才能拿到父亲留下的东西,欣然同意。 “那就谢谢冉叔叔了。” 冉国庆的家是一个院子很大,四四方方的院子,家里环境确实不错,别人家都是土坯墙,低矮的瓦房。 他家是红砖瓦房,屋子里宽敞明亮。 只是家里空荡荡的,连张床都没有。 冉奋进的母亲叫方秀儿,也是四十多岁,是个很爽利的女子,还是村里的妇女主任。 看到男人领回来一个知青,刚开始有些生气,听说知青名字姓楚,满眼放光。 “是楚大哥的女儿吧,哎呀,没想到楚大哥长得斯斯文文,他的女儿更漂亮,来来来,跟婶子来,婶子给你安排住处。” 冉奋进家里的房间都不大,除了正房是三间外,其他的房间都是独立的。 有一两个房间里面放的是粮食,如今粮食空了,里面也空了。 有一间放的是工具,还有一间竟然在里面养了三头羊。 隔着窗户都能闻到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冉奋进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一个妹妹和弟弟。 因为冉奋进常年在外面上学,他和弟弟住一间,冉奋进的妹妹和父母住正房的西间。 方秀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就把楚亭晚的房间安置在冉奋进的隔壁。 等楚亭晚看到方秀儿给她的床,是两个板凳支撑一个破旧的门板,给她的被子是补丁摞补丁,才知道,冉家也就表面光鲜。 家里也是一穷二白,家徒四壁。 好在楚亭晚压根也不计较,她早就做了吃苦受累的准备,有个地方能让她安身就已经不错了。 果然,楚亭晚住进冉家的下午,冉奋进也风尘仆仆的回来了,眼里充满了惊喜。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楚亭晚此时穿着冯妈给她改的棉袄棉裤,外面罩着深蓝色外罩,肩膀上,胳膊肘都是布丁。 原本乌黑发亮的长辫子,也剪成短发,学着乡下人的样子围着一个灰色的方头巾,从外观上看已经是地地道道的西北农民了。 楚亭晚莞尔一笑,露出一排漂亮洁白的珍珠牙:“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进行下乡再教育。” 冉奋进听到楚亭晚的话,得意的笑笑:“教育的好,教育的好,我们一起受教育。” 等冉奋进来到楚亭晚的房间一看,顿时气得跳脚。 “娘,娘,你就让晚晚睡这么简陋的床?晚上一翻身就掉下来了,往后天冷了,冻着她咋办?” 方秀儿正在厨房做饭,忙跑了出来。 “哎呀,吵吵个啥,你爹已经联系盘炕的师傅了,明儿就来给她盘一个新炕。” 冉奋进上前把楚亭晚的被褥都给抱了出来,抱到他的房间热炕头上。 “今晚你睡这儿,我和弟弟跟娘睡。” 楚亭晚这才发现,冉家村的人家里即便是再简陋,也是要盘炕的,要不然,冬天根本没法过。 现在已经是寒冬腊月了,方秀儿给她安排那个住处,其实就是在刁难她。 只要她感觉冷,要住知青那边的大炕,她就不用招待她了。 要知道,这个时期的口粮很少,多一个人吃饭,他们全家都要少吃一口,本来就吃不饱饭,一点都不愿意招待知青。 谁知儿子冉奋进不允许,抓着方秀儿给了讲了半天政策。 “亏你还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就这点觉悟,知青下乡两年了,别人家都住的有知青,就咱们家没有,这样好看吗?” “我不管,既然我回来了,我就得把你的觉悟给带上去。” 方秀儿也委屈:“我们家以前也是有安排知青的,这不是盖了新房么,家里实在没钱了,我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她会来呀。” 冉奋进把行李一丢,拿出兜里仅剩的五块钱就去找盘炕的师傅,约好明天就来家里盘炕。 楚亭晚看着冉奋进为了她,又是跟亲妈吵架,又是忙东忙西的,若不是她知道将来的事情。 此时此刻一定会很感动吧。 “妈妈,你可不能恋爱脑,你一定要保持清醒,冉奋进就是个渣男,他装的再像都是假的,他就是个有心机的人,全家都是。” 女儿的信,被楚亭晚反复背诵,此时她也只是表现的很感动,暗地里提醒自己,冷静。 第十一章 她有一个舅舅 冉然从医院回到家,越想越不对。 冉奋进从前都说她妈妈全是靠他护着才能苟活,外公一家都死了,但是这次他开骂的时候,竟然没有提舅舅他们。 冉然又赶紧做了一些饭菜放冰箱里。 焦急的等待着,想知道妈妈究竟有没有脱困。 苦苦等到半夜十二点,冰箱里的饭菜没有了,才出现一封信。 依旧是隽秀的笔记,好看的繁体字。 “见信如唔,你当真是我未来的女儿吗?我好期待能见到你,想知道你是什么样子?” “我现在已经从沪市来到了大西北,一个军区大院里,褚良把我接走的,我现在跟冯妈住在一起。” “我的父母和哥哥们全都安全离开了,谢谢你给的金条,但是我不能一直住在褚家,因为我爸爸把我们家很多贵重的物品都交给冉家代管。” “如果我以后再不跟冉奋进联系,只怕我家的那些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那些贵重的古董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父亲研究文献的很多资料,也都在冉家。” “女儿,对不起,我还要回到冉家,还要碰到冉奋进,有可能我依然会跟他结婚,直到把我父亲留下的文献资料全都追回……” 冉然看完信,心里焦急如焚。 她不清楚外公的那些文献究竟有多重要,让妈妈明明都已经脱险了,还要冒着危险去接近冉奋进。 冉染赶紧又回了一封。 “亲爱的妈妈,我叫冉然,一世安然的然,出生于九一年,是您在四十岁高龄生下的我。现在离四十还早,尽管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吧,女儿替你保驾护航。” “首先你若是去冉家庄下乡,需要提防冉家人,他们对你好只是表面装样子,弟妹都是白眼狼,冉奋进父亲承诺给你找工作,你也别当真,因为这个工作最后会被抢走。” “其次,要提防一个叫姚艳琴的女人,她是后来冉奋进出轨的女人,他们青梅竹马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最后,我知道冉奋进拿了不少好东西去南方卖,但是当时年纪小,不知道他把东西都藏哪儿了,等我问明之后,再跟妈妈联系,妈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晚上睡得晚,不出意外,第二天上班,冉然又迟到了。 急匆匆赶到公司,便觉得气氛诡异,每个人脸上都有一种憋着气看热闹的感觉。 尤其是行长,看她的眼神,更加的诡异。 “对……”冉然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 ‘砰’的一声,副行长举着烟花就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各部门主任也都喜气洋洋的,行长更是一把握住了冉然的手。 “冉然,恭喜你,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信贷部主任,只要你继续努力,只怕不久的将来,行长的位置也是你的。” 她升官了? 普通职员升到了信贷部主任? 想她毕业五年,兢兢业业,常年保持全勤都没有升职。 没想到刚准备懈怠,又连续迟到两天竟然升职了。 可真是老天给她开的玩笑。 冉然不但升职了,行长还专门给她腾了一个独立的办公室。 “以后这就是你的办公室了。” 关上门,行长又拿出一个大大的红包。 “恭喜你升迁,冉然,晚上要不要请客,我可以提前帮你订酒店,饭钱走公账。” 这么好,冉然从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同事的‘温暖’。 “谢谢,请客就不用了吧,这样,我在群里发个红包,大家意思意思就行了。” 行长的红包,她是不敢拿的。 谁知行长亲自把红包递到冉然的手里,小声问。 “冉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公司的老总,跟咱们银行的董事有关系,让他们贷款,其实就是把钱从左手放右手。” 什么意思?她昨天办贷款的公司,难不成行长以为她认识他们的董事? 冉然忙摇头,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 行长呵呵的笑着,调侃冉然:“那你肯定知道点内幕,不然,他们怎么点名让你去,而且他们董事还跟咱们公司董事一个姓。” 冉然再次摇头:“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他们董事长姓楚。” 昨天才办完贷款,今天行长便接到总部给冉然升职的消息,要是冉然什么都不知道,行长才觉得奇怪。 不过,既然冉染不愿意说,行长也不强迫,反正俩人以后公事的机会多的是,有机会一定好好巴结。 升了职,冉然干活都有劲儿了。 算出那边妈妈生自己的时间还很长,冉然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可能也不会消失。 与其这么丧,不如好好赚钱,及时行乐。 刚坐在主任的软皮椅上,还没有三分钟,冉然收到冉奋进的消息。 “你弟弟的公司周转资金遇到问题,限你一周内,给你弟弟准备一百万。” 冉然都把冉奋进给拉黑了,他竟然还知道换个号码给他发消息。 一周给冉浩一百万?当她是提款机。 ******* 楚亭晚收拾行李,冯妈难过的在一旁使劲的抹眼泪。 “晚晚,非要去冉家庄吗?其实你褚叔叔也可以给你在军区找个工作的。” 楚亭晚幽幽的叹口气,握着冯妈的手,坐在她身旁。 伸手把冯妈脸上的泪水擦干。 “冯妈,我不是为了别的,实在是我爸的那些东西太重要,他所托非人,我想要回来。” “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如果我不参加下乡运动,得不到冉家的信任,那些东西就被他们给挥霍了。” 冯妈虽然很理解,但还是心疼楚亭晚。 “你这双手从小都没干过重活,累活,我担心你受不住。” 楚亭晚展颜一笑:“没关系的,冉家庄离这里并不远,我会时常来看你的。” 冯妈点点头:“好,等你休息的时候,我就让褚良去接你。” 褚良是军人,让褚良去冉家庄接楚亭晚,其实就是给她撑腰。 虽然楚亭晚是娇柔大小姐,可她也有个根正苗红的亲人。 送楚亭晚去冉家庄的路上,意味深长的眼神直盯着楚亭晚,俊脸微沉。 “你真的只是为了楚伯伯的文献,而不是为了某个人……” 第十章 带你回家 “听妈妈说你们现在搬到了大西北,那个地方很苦吧,冯妈还好吗,她吃得惯当地的食物吗?” 对于褚良,楚亭晚不了解,但她了解冯妈,那个跟她妈妈一样疼爱她的女人。 “还好。”褚良被她看得心暮地一沉,垂了垂眼眸。 大西北的物资定然没京都丰盛,其实他妈妈很久才适应,好在过年过节,楚夫人总是寄过去很多土特产,让他妈妈聊以寄慰。 如今没想到楚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只怕妈妈今后很难再吃到家乡的特产了。 楚亭晚看他心情骤然低落,心里也疼。 “怎么会好呢?冯妈有老胃病,要常年用参汤养着,听说大西北最缺的就是水,不知道她能不能在饭前喝口汤……” 从前,她妈妈还能给她寄点人参,现在她家也遭了难,比冯妈还不如,想起这些楚亭晚清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车里的空气变得悲伤,凝滞。 好半天,褚良看到她只拎一个皮箱子就走了,才开口问。 “你只有这些东西吗?还有没有东西让我搬。” 这次褚良就是来接楚亭晚去他家的。 楚老大得知楚亭晚并没有上船后,就联系上了冯妈。 楚家人都走了,能照顾她的,只有褚家了。 谁知好巧不巧,冯妈在大西北,刚好褚良在沪市出差。 冯妈立刻给褚良打电话,让他把楚亭晚接出来。 如今人接出来了,没想到从小养尊处优,一屋子漂亮衣服,精致首饰的楚亭晚,却只带了一个箱子。 他猜测,东西定然藏到了家里其他地方。 于是,他把楚教授的家给封了,用的还是军队的章。 里面的东西,他早晚能带出来。 楚亭晚别的不需要,厨房的那个橱柜,可是能与未来她的女儿连通。 “有,厨房的橱柜,很重要。” 褚良不解,一个破橱柜有什么重要的,但是,对上楚亭晚明艳的双眸,他什么都没问。 “好。还有没有别的?” 楚亭晚想了想,摇摇头。 她家贵重的东西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厚重的家私,都放在隐藏式阁楼,一般人不好找。 其他能带走都带走了,带不走的都被父亲藏到老家,托付给冉家了。 楚亭晚的东西藏在橱柜里,不见了。 根据未来的食物能传到现在,首饰能变成金条的奇异现象。 楚亭晚猜测大概她的东西都在未来女儿那边。 只要她能见到橱柜,东西就能回来。 可是橱柜也不是什么古董,而且又大又笨重,楚亭晚想了想又说。 “要是搬不了,也无所谓的。” 反正那些东西给的是自己未来的女儿,能不能要回来都行。 褚良清冷的目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轻笑一声。 她也跟小时候一样,明明很喜欢一样东西,怕别人为难,总会在后面补充一句,要不要都行。 听到他的笑,楚亭晚莫名的偷眼瞧了瞧,红着脸低下头。 小时候,他总是一眼能猜透她的心思。 果然,等楚亭晚跟着褚良来到火车站,准备坐火车回家,她就看到了她的橱柜。 褚良还真的给搬过来了,只不过在货运的车厢里。 从沪市到大西北,需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 这个时候坐火车需要开单位证明,买硬座还是软卧都是要有资格的。 像褚良这种出差的军人,自然是有优待,可以买卧铺。 而像楚亭晚这种资本家大小姐,只能买硬座。 只不过,上了火车,褚良就把软卧让给了楚亭晚,自己先朝着硬座一屁股坐了上去。 楚亭晚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拉了起来。 “不行,软卧是你的,你帮我买火车票我已经很感激你了,怎么能占你软卧的位置呢。” 楚亭晚的火车票是一块七,褚良的卧铺票是八块六,贵了好几倍。 关键是楚亭晚收拾箱子之前,把贵重物品和钱都收到另外两个箱子了,她现在的箱子里除了破旧的衣服,只有几十块钱零钱。 所以她也不矫情,褚良买了两张火车票,她也没给钱,万万不能再占人家软卧了。 褚良被楚亭晚的小手抓着,没听到她说什么,却感觉她的小手冰凉。 干脆拉着她直接找到软卧,把火车两边的窗户都关严,用被子把楚亭晚给裹上。 “听话,要是你病了,回去我不好跟我妈交代。” 褚良深知在他妈妈的心中,楚亭晚比他这个儿子更重要。 刚要离开,楚亭晚再次抓住他的衣角。 “卧铺这么大,要不,我们一起……” 褚良犹豫了一下,为着楚亭晚的名声着想,他得避嫌…… 谁知楚亭晚丝毫不放手。 “三天三夜的旅程,太累了,要是冯妈知道了,会心疼的……” 褚良挺直了脊背,表示自己很强壮:“没事,我身子硬朗……” 楚亭晚娥眉轻蹙:“冯妈心疼会怪我,而且,我,我也心疼……” 褚良挺直的脊背一僵,表情很不自然,心跳漏了一拍。 “现在离开车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去买点路上吃的。” 楚亭晚不解,看他逃也似的挣脱楚亭晚的手,抬眸看他耳根都红了。 “你是不是很冷,要不,我去买吧……” 话没说完,褚良人已经下了车了。 在他们对面坐着的旅客,笑道:“你们还没结婚吧,刚谈恋爱就是害羞,等结了婚就好了……” 害羞?有吗? 楚亭晚眨眨眼,露出意外而迷茫的神色。 “他不是我对象,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第九章 她不孝顺 冉染的父亲冉奋进今年七十八了。 她的妈妈却死了很多年了,他凭什么还活的好好的。 从小冉染对着个父亲印象就不太深。 记得小时候,父亲南下经商,母亲独自在家带娃。 上有冉家两个老人,下有冉家的弟弟妹妹,还有小不点冉染,母亲照顾家里还要上班养活他们。 冉奋进自从南下后便像是失踪了一样。 人,人不见,钱,钱不见。 偶尔过年的时候才能见一面,父亲经商似乎也没赚什么钱,每年回来依然落魄。 落魄到即便是母亲住院,他也拿不出什么钱。 还是奶奶东奔西凑,给妈妈凑的医药费。 冉奋进折腾了一辈子,还是个穷光蛋,老了老了,还要指望她这个不受待见的拖油瓶。 医院里,姚艳琴正在病床前照顾冉奋进,一看到冉染进来,老脸顿时沉了下来。 “你还知道来呀,我以为你早就把你爹给忘了呢。” 看到冉染只提了一个水果,越发鄙视。 “就带了点这……人家闺女看他爹都是人参,燕窝,拿了一堆好东西,你倒好,提一些烂苹果,谁稀罕。” 冉染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冉浩也没来吧,你怎么不说他,他不是我爸的儿子。” 提起儿子姚艳琴瞬间炸了。 “你一个外嫁的闺女,凭什么跟浩浩比,再说你是上班的,有事请个假就行了,浩浩可是公司的老总,分分钟几百万上下,你比得了吗……” 冉染:“他那么有钱,怎么不让他交医药费?” 姚艳琴轻蔑的撇了冉染一眼:“他给我们买了房子,买了车,你这个做闺女的也该有自己的孝敬。” 冉染不想搭理姚艳琴,跟她说话玷污了自己的嘴。 今天能来医院,纯粹是为了了解妈妈的过去。 谁知姚艳琴越来越过分,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医疗卡,递给冉染。 “去把你爸的医药费再续点,卡里没钱了。” 看着在病床上正在啃苹果的冉奋进,冉然被气笑了。 “他究竟得的什么病?我上周已经给你打了两万了,就算是做手术也够了吧,他只生我一个孩子么,冉浩为什么不给钱,他自己没点积蓄么。” 从小冉奋进都没有养过冉然,如今冉然长大了,竟然还道德绑架她。 明明只是普通的老年病,在老家医院里抓点药就行了,非得来京都大医院里看。 来的时候冉奋进就给冉染要了两万,这才一周,竟然花完了。 谁知冉奋进比冉染更生气,把吃剩的苹果核扔冉然身上。 “你挣的钱都是老子的,没有老子那儿来的你,对了,下周你弟要来,来一趟不容易,你那个房子,车子抓紧时间过户给他。” “凭什么?”冉然气的紧握的双拳爆出了青筋,“这些都是我赚来的钱,凭什么给冉浩。” “就凭你姓冉,就凭冉浩是你弟弟。”冉奋进愤怒的大吼。 冉然气急:“他不是我弟弟,我妈只生我一个,真不知道,你这副德行,我妈究竟看上你什么了。” 她的眼瞎了么。 冉然想立刻回家,写信给妈妈,让她无论如何都要远离冉奋进。 谁知冉奋进冷哼一声,傲然道:“你妈看上了我?是老子看上了她,要不是老子,你妈早死了,你妈那个时候可是成份资本家大小姐,重点打击对象。” “你爷爷是红军,老子也是当兵的,老子能娶她,是她的福气。” 冉然一起之下,扭头便走。 这种福气,不要也罢。 被姚艳琴一把拦在了门口:“不准走,今天你要是不把医药费给交了,我就让警察把你抓起来。” 冉染冷哼一声:“还用警察来威胁我,好好好。” 说着冉染干脆回去一屁股坐椅子上:“那我就不走,我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你们,我就看着你闹,我要看看你们究竟闹到什么时候,有本事,现在,立刻,马上去告我。” 冉奋进躺病床上,还不时拿脚去踹冉染。 姚艳琴更是像泼妇一样,坐在地上开始大骂起来。 “大家都来看看这个不孝女,她爸病成这样,一分钱不拿,还在这里气她爸,真是丧了天地良心,你妈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祸害……” 骂她可以,骂她妈妈就不行。 冉染猛地起身来到姚艳琴面前,‘啪’的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让来劝阻的护士都停住了脚。 “我妈生了什么用不着你操心,你生了个什么东西,自己心里清楚,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你儿子要是不出钱,我也定然不会出钱。” “你若想去告,尽管去告,在告我的时候,别忘了带上你儿子。哦,对了,他其实是个私生子……” 说完,冉染起身准备离开,却一不小心,差点被姚艳琴伸出来的腿绊了一跤。 眼瞅着就要摔倒,看热闹的人群中,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伸出了救援的手。 “小心。” 姚艳琴没有绊倒冉染,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去打她。 冉染被医生带着往后紧退几步,几个护士和保安把姚艳琴给拦下了。 “这位同志,医院里不要大吵大闹,影响别的病人休息。” “有话好好说,现在的孩子都有个性,得哄着……” 那位医生等冉染站稳之后,才松手。 “你是冉奋进的家属?” “我不是。” 冉染扫过那位医生的胸牌,竟然也姓褚…… 沉着小脸狠狠的瞪了姚艳琴一眼,扭头走了。 以后,她要是再来医院,她就是狗。 ****** 楚亭晚坐在绿色吉普车里,好半天,扑通扑通跳的心才平稳下来。 “你是……褚良?” 褚良微微一怔,冷峻的脸慢慢转头,对上楚亭晚黑白分明的眼,很明显,凌冽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你还记得我……” 楚亭晚杏眸轻扬,朱唇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梨涡轻现。 “你跟小时候长的一样,只是放大了而已。” 褚良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心忽然软成一片,嘴角的笑意蔓延。 “确实没怎么变……” 奶娘冯妈嫁人之后的十来年,俩家都是住在沪市的。 甚至褚良上小学,中学的学校都是楚教授给找的,而跟褚良玩儿的最好的,其实不是楚老大,而是楚老二,而他其实跟楚老三是同班同学。 直到初中毕业那年,褚良的父亲被调到京都,两家人才不得不分离。 第八章 圈套 楚亭晚冷冷的盯着两个人。 当着她的面,正大光明的打暗号呢。 不就是把她家的财产吃干抹净,让他们跟他一样成为一穷二白的人。 钱财什么的,无所谓,楚亭晚要的是楚教授的研究资料,那些才是有价值的宝贝。 “楚亭晚,火车票我已经买好了,上午十点,你赶紧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儿就走。” 现在已经八点半了,这么着急。 看来冉奋进是一点都不想等,迫不及待要她当人质。 楚亭晚假装很是吃惊:“这么早,我,我还没有通知爸妈,他们都不知道?” 姚艳琴:“不是让你写信通知了吗?你放心,只要你爸妈回来,我会亲自上门跟他们解释的。” 只要楚亭晚跟冉奋进走,她就是他的人质。 楚亭晚还要拖延,至少要等大哥和二哥离开。 “那我跟大哥打个电话说一声吧,我大哥在外交部。” 谁知此时冉奋进连电话都不让打了。 “我跟你大哥也认识,我跟他说吧。” 拨通了外交部的电话,冉奋进眉头一皱:“什么,外交部的人早上八点就走了?提前离开?都有谁?有姓楚的人吗?” 挂了电话,冉奋进双手一摊:“你大哥早上八点就走了,还有谁能通知?你二哥?三哥?还是给校长家里打电话?” 楚亭晚咽了口唾沫,要是她没记错,校长一家早就离开了。 如今大哥和二哥也都离开了,她的家人都平安了,她一点负担都没有了。 “好吧,我们走吧。” 楚亭晚慢慢腾腾的打开箱子,把破旧的衣服装了进去,又把日常用品和几本常看的书装了进去。 跟着冉奋进下楼了,扭头瞅了一眼橱柜,太大了,她该怎么带走呢? 一旦离开了,从此她就跟她未来的女儿失去了联系。 不知道她在那边会不会担心她呢? 眼瞅着楚亭晚就要走出大门。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声音,一辆绿色吉普车停在了她家门口。 “请问这是楚教授家吗?” 车窗摇下,穿着绿军装的人探出头来。 楚亭晚点点头。 车门打开,一条大长腿先迈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穿着军装,五官硬朗,眼神犀利的军人站在众人面前。 身姿挺拔,眼神坚毅,扫到众人脸上都无人敢跟他直视,简直就是霸气侧漏。 “楚教授在家吗?” 楚亭晚愣了一下,摇头,显然她也不知道来人是谁? “谁是楚亭晚?” 冉奋进这些人都是学生,跟军人比起来,气势差了不是一点点。 他们看到来人,都被他的气势震撼,刚才还喊打喊杀的,顿时没了气焰。 “我是……”楚亭晚见没人回答,只好自己站了出来。 男人上下打量了她几眼。 “跟我走。” 说着,打开车门,示意楚亭晚上车。 楚亭晚整个人都懵了,这人是谁,要把她带哪儿去? 冉奋进上前拦住了她。 “你是谁?为什么要把她带走?” 男人轻蔑地看着比他低半个头的冉奋进,冷冷开口。 “让开。” 气势太盛,冉奋进竟然话都不敢说了,默默松开楚亭晚。 男人把大门关上,上锁,亲手贴上军部的封条,带着楚亭晚,坐上车,离开了。 直到车开走半晌,冉奋进和姚艳琴才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楚家惹到了军部的人?” 姚艳琴也摇摇头:“不知道,算了,我们回去吧。” 冉奋进不甘心,眼瞅着就要成功了,怎么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回去,找领导问问情况,别人不知道,领导总知道的。” 姚艳琴:“问领导不如问你爸,你爸不也是军部出来的么。” 冉奋进的父亲曾经是军人,但现在已经退伍了,希望还有点人脉。 ******* 冉染很无语的来到公司,刚进门就被行长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怎么回事?不想干了是不是?周一,今天是周一,不上班,也不请假,你这是什么意思?旷工?” 按照往常的套路,行长至少还要骂半个小时。 谁知这次行长只这么一句,便妙变笑容。 “快,马上跟小张去一趟你客户公司,他答应贷款了,只是点名要你过去……” 上周的客户是一个大客户,分公司价值三千多万,已经在银行贷款五百万了,但是为了行里的任务,行长让冉染想办法再让他贷款五百万。 人世间的事情便是如此。 普通人想贷款比登天还难,上市公司分公司贷款,银行职员不但求着他们,还会送很多礼物,登门办理。 于是冉染在行长的催促下,带着新来的职员小张俩人直奔该公司。 说明来意,公司前台便让从前接待他们的王经理,继续接待他们。 王经理一听又是他们,很不耐烦的说:“不见,不见,我们公司现在又不缺钱,办理贷款审批手续那么麻烦,我不需要。” 谁知,前台经理这边电话没挂,又接起另外一个电话。 “楚总,好的,好的,明白,明白。” 挂了电话,王经理竟然亲自下来接冉染他们了。 电梯上,王经理看了冉染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问道。 “小冉同志,你跟我们楚总什么关系?原本总部都把这个贷款拒绝了,怎么就又同意了?” “楚总?”冉染摇头,“我不认识,我只跟王经理熟悉,你们总部在京都,我又没去过京都。” 电梯门开了,果然,这次贷款办的很迅速。 签合同,拍照,各种流程一走,冉染把文件收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五百万,就会打到公司账户上,谢谢王总的支持。” 王经理微微一笑:“不用谢我,你该谢谢我们的楚总。” 冉染很有眼色的配合:“那王总替我谢谢楚总,那天如果楚总有空来天海,我代表我们银行贷款部,请他和您吃饭。” “额,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楚总的大名?” 王经理:“楚叶秋。” 一叶知秋,真是个好名字。 只是这个名字感觉有一丝丝的熟悉。 刚回银行,‘叮’冉染的手机来电话了。 “冉染,你爸都住院一周了,你咋还不来看他,在你心里究竟有没有这个爸爸。” “你要是再不来医院,再不给你爸交医药费,小心我告你不赡养老人。” 姚艳琴的咆哮在手机里回荡,冉染没有听完就把电话挂了。 当年她妈妈去世之后,冉奋进就把她赶出家门,让她自力更生。 如今她长大了,有赚钱的能力了,冉奋进又来跟她谈孝道。 要知道,小时候,她是她的妈妈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养大的,冉奋进不出钱也不出力,根本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 就凭她的那点血脉,就想让她为他的老年生活买单? 抱歉,她可不是好欺负的人。 第七章 褚良 褚良是谁,冉然不知道,楚亭晚却知道。 他是楚亭晚奶娘的儿子。 当年楚夫人出国一直都带着奶娘,直到新中国成立,家里不能再用下人了。 楚夫人做主就把奶娘给嫁给一个当兵的了。 没想到这个当兵的一路高升,最终成了赫赫有名的将军。 后来,这位将军被调到一个偏远的地方,建设新营地。 俩家每年都有联系,若是楚亭晚没记错的话。 去年他们家就去了西北军营,八月十五还给他们家寄过来一些大红枣,石榴,还有一个好看的泥塑。 当然楚夫人也给她寄过去很多物资,肉脯,大白兔奶糖,怕她一家在西北受苦,还寄了很多钱和粮票。 知道她的儿子今年二十,二十弱冠,楚夫人专门寄了一块手表过去,送给她的儿子,而她的儿子就叫褚良。 楚亭晚把信烧了,鸡蛋抓紧时间塞嘴里,悄悄的回到房间,拨通了一个电话。 楚老大这边就要上飞机了,却没想到最小的妹妹竟然还没离开。 接到妹妹的电话,他就想回家。 “什么?你说冉叔叔不是好人?” 楚亭晚深吸一口气:“冉叔叔是好人,他帮了我们很多忙,可他的儿子不是好人,爸爸托他们看管的东西都很重要,我要想办法都拿回来,自己保管。大哥,剩下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我一定会办好的,等我办好了,我再找你们。” 楚亭晚刚想说话,便听到有人上楼梯的声音,压低语气,快速又决绝。 “大哥,我决定了,暂时不离开,爸爸所托非人,我要把属于我们的东西要回来,尤其是爸爸的研究成果。” “对了,大哥,你有没有褚良的消息?” 说完,楚亭晚把电话迅速的给挂断了,与此同时,她的房门也被敲响了。 “楚亭晚,你醒了吗?” 敲她房门的还是黑脸女生。 看到那封信,楚亭晚顿悟了,别看这个女生跟冉奋进争吵的面红耳赤,其实俩人早就在一起了。 一个人扮红脸,一个人扮黑脸,算计楚亭晚的钱。 黑脸女生叫姚艳琴,是信上说冉奋进去南方时娶的女人,俩人青梅竹马。 若不是楚亭晚家里遇难,冉奋进的父亲为了保她,非让儿子娶她,楚亭晚也不会悲惨一生。 信上说,她结婚以后的日子,如同地狱。 可在楚亭晚看来,冉奋进怕是早就开始算计她和她的家人了。 如今细细想来,一切皆有迹可循。 先是前年开始运动的时候,父亲就把家里贵重的东西全都收起来了,东西太多,阁楼里放不下,他便捡了一部分送回老家。 好巧不巧,楚家的老家和冉家庄相邻。 也就是来回路上,父亲认识了冉奋进的父亲,俩人性格相投一拍即合,冉奋进的父亲还作为党的介绍人,积极让楚教授入党。 一来二去俩家也成了朋友,经常在一起吃饭,聚会。 冉奋进不喜欢她,总说她娇气,扭捏,穷讲究。 可楚亭晚的一身规矩是从小学来的,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她也看不上冉奋进,聪明有余,飘忽不决,总想着投机取巧的事情,一点都不踏实。 可就是这么嫌弃的两个人,硬是被冉奋进的父亲逼着在一起,造就了悲惨的一生。 楚亭晚告诫自己不能像信里写的那么活。 她不但要保护家里人,更要保护父亲留下来的心血。 “谁呀,我还没醒……” 揉着惺忪的眼睛,楚亭晚打开了房门。 姚艳琴伸着脖子往屋子里瞧,屋子里虽然很大,却简朴的只有一张书桌,一个柜子,连床单上面都补着一个大补丁。 “你还好意思睡,你爸妈呢,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得到消息偷偷跑了?” 楚亭晚干脆把门打开,让她看个够,反正现在屋子里除了破旧的衣裳,什么都没有了。 “我真的不知道,兴许他们正在回来的路上,兴许他们还没起,要不,就再等等。” 姚艳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冷着一张脸。 “不等了,你现在就跟我们走,只要抓了你,还愁你家人不出来吗?” 她倒是会抓重点。 楚亭晚假装柔弱的往屋子里退:“不行啊,我要等奋进,说好的,我今天跟他一起下乡……” 姚艳琴眯着双眼,上下轻蔑的打量她一番,讥讽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冉奋进看上你了吧。” 楚亭晚赶紧摇摇头:“没有,是,是我还有任务,要劝我家里人找到组织。” 听楚亭晚要劝家里人,姚艳琴才转动一下眼珠,寒声质问。 “什么情况?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楚亭晚抿抿嘴,假装紧张的直哆嗦。 “冉奋进说,让我跟他先下乡,然后写封信留给家里人,等我爸妈回来后,再一起去乡下改造。” 下乡的地址昨天冉奋进就说了,是冉家庄,冉奋进的老家。 姚艳琴便明白了他的计划,把楚亭晚当人质带到乡下,这边逼问楚家财物,直到他们吐干吐净,才会允许他们一家团聚。 “那就等冉奋进来,你先写信吧,不要耍花样,无论如何,今天你都要跟我们离开。” 楚亭晚找出纸笔,假装写信,房门开着,姚艳琴就这么坐在楼梯上等着。 楚亭晚脑中一团乱,她什么都没想,只想着要是冉奋进真带她离开,她如何才能带上那个橱柜。 她的橱柜能通几十年后女儿家的冰箱。 这么多天,她已经明白了,一直帮助她的不是别人,是她未来的女儿。 信里除了说楚亭晚下半辈子的事情外,还告诉她,跟她交流的是她的女儿,冉然。 她的女儿? 楚亭晚还没结婚,想象不出,自己要真是有个女儿会怎样。 应该会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她。 不对,女儿是她和冉奋进的女儿。 信上说不让她嫁给冉奋进,可若是不嫁他,她怎么会有这么贴心的女儿。 而且,如果她不跟冉奋进去冉家庄,怎么能拿到被冉家藏起来的东西。 ‘咚咚咚’冉奋进冲了进来。 来到楼梯口,便看到姚艳琴居高临下看着他。 “楚亭晚必须跟我走。”冉奋进言语坚定。 姚艳琴质问:“跟你走,你能保证让他们全家成为无产阶级吗?” 冉奋进确定的点头:“我们现在的任务便是让所有人走向共产,地,大家一起种,钱,大家一起分。” 第六章 不要相信他 楚亭晚在把行李都放橱柜的时候,又拿到一封信。 上封信写她全家的遭遇,和提醒她不要嫁给冉奋进。 而这封信上写了她的一生,解释了为什么不能嫁给那个人。 运动开始后,楚教授信错了人,把家里贵重的值钱的东西都交给了冉奋进的父亲保管。 过了不久,一家人还是遭遇到了不测,都被抓起来扔到了牛棚。 楚亭晚下乡的地方正是冉奋进的老家。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去农村老家种地,可见吃了多大的苦。 然而这些苦,楚亭晚都忍下来了,为的就是让冉奋进救她的家里人,却没想到家里人相继出事。 而真正让她活在地狱的时候,便是与冉奋进结婚。 只因在楚家出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冉家都帮楚亭晚很多。 所以,楚亭晚才愿意嫁给冉奋进。 冉奋进不喜欢她,之所以娶她,都是为了她家的钱。 楚亭晚也没看上冉奋进,为了救家人,才选择嫁给他。 最终财产散尽,也没救出一个人。 冉奋进没办法再从楚亭晚身上榨取金钱,就开始对她非打即骂。 终于,高考恢复了,楚亭晚想继续学业,参加高考,谁知冉奋进却当着她的面,把京大的录取通知书给撕了。 只因当时楚亭晚刚刚怀孕,受了打击的楚亭晚流产了,从此怀孕越发艰难了。 改革开放后,冉奋进去了南方,把楚亭晚一个人留在家里,照顾老人,还有年幼的弟妹。 等冉奋进发达了,他竟然在外面结婚生子,有了另一个家庭。 如果此时冉奋进愿意跟楚亭晚离婚,楚亭晚也能有一个新的开始,也不至于死的时候还不到五十。 可他偏偏两头瞒着,还用楚亭晚赚来的钱养他另外一个家,抢了她在沪市刚被归还的别墅。 信里写了楚亭晚悲惨的下半生,并且让她远离那个叫冉奋进的男人。 此时,看到冉奋进狰狞的嘴脸,楚亭晚知道,他根本也不是来救她的,只是为了他们楚家的钱。 楚家确实有钱,除了古董字画,她妈妈的首饰衣服,还有一大笔存款。 他们能带走的并不多,有好些古董字画都被父亲藏起来了。 有些藏到了她家别墅阁楼里,阁楼做的是隐藏式的,若不是自家人,根本找不到入口。 这也是黑脸女生带人三番两次来搜查,什么也没查到的原因。 但是这个别墅的地契,在楚亭晚的大哥手里。 楚亭晚猜测,冉奋进只要明天把她带上火车,她那位还没走的大哥二哥,定然会受影响。 可若是不跟冉奋进走,黑脸女生会一直在他家里蹲守,时间一长,定然发现不对劲。 到时候即便是冉奋进也护不住她了,被巡街劳教,关监狱事小,牵连到大哥和二哥不能离开,就是大事了。 “楚亭晚,你可想想清楚,你妈从前穿戴的首饰,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要是这些东西他们搜不出来,你就要被抓起来了。” 冉奋进继续威胁楚亭晚,楚亭晚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我想起来了,你说的东西我妈妈存到了银行保险柜里。这样吧,等妈妈回来,我劝劝她,让她全部都交出去,好吗?” 果然,冉奋进听说楚家的财物还没被搜走,满意的点点头。 “好吧,那我明天再来,等他们回来,你可一定要劝他们把东西上交,我亲自带人来,放心,你家的东西我一个都不会弄丢的。” 但是会谋为私产。 信上说,改革开放后,冉奋进去南方打工,带走的便是楚亭晚母亲的首饰,是宫里的古董,换了一大笔钱,成为他的启动资金。 冉奋进走了,黑脸女生没有,他们留下四五个人,专门盯着楚亭晚。 楚亭晚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焦虑不安,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 冉然把金条放进冰箱后,又继续往冰箱里放了一些吃食。 可是过了一晚上,这些吃食都还在。 冉然想了想,也是,妈妈他们拿到金条应该会抓紧时间离开。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改变妈妈的命运。 如果,妈妈出国了,就不会嫁给冉奋进了。 不嫁给冉奋进,她这辈子就不会过的这么难。 冉然就把妈妈一生的经历写信放进了冰箱,并且告诉她以后实现经济富裕的几个转折点。 希望妈妈拿到信后,能幸福的过完下半生。 就在冉然以为妈妈那边可能不需要她的时候。 没想到,冰箱里再次出现一封信,和妈妈的行李。 “见字如晤,你究竟是谁,怎么知道将来的事情?现在我已经把父母都送上船了,我的三个哥哥也都拿到了船票,可红袖章们留在我家,我该怎么办?” 冉然想着这次帮妈妈脱困后,她可能不复存在了。 斟酌好久,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妈妈你好,我是你的女儿,我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妈妈身上发生的事情,都是妈妈亲自讲给我听的,也是我亲身经历的,妈妈一定要相信我啊……” 可现在所有人都走了,冉奋进也靠不住,还有谁能帮妈妈离开你? 忽然,冉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男人。 当年在妈妈的葬礼上,娘家人一个都没有。 就在妈妈的尸体准备火化的时候,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直接来到了火葬场。 他自称是妈妈的朋友,可在冉然的脑海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朋友。 中年军官来到妈妈尸体前,掀开白布看了一眼,冉然看到他唇角在颤抖,无息的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军官放在妈妈手里一张照片,重新盖上白布后,军官脱帽深深鞠了一躬,离开了。 冉然在收拾妈妈骨灰的时候,发现那张没有烧完的照片一角,看样子像是一个风景点,后面写着一个名字和不完整的日期。 褚良……六六年十月 这个褚良究竟跟妈妈什么关系? 冉然猛然一惊,跳了起来,把这个名字写在信上,和两个煮鸡蛋放到了冰箱里。 周一了,她不想上班,坐在家里等着。 根据蝴蝶效应,一旦妈妈没有跟冉奋进结婚,改变了妈妈命运的结果便是她会消失。 冉然活够了,等着自己慢慢消失。 没想到,却等来了行长的电话。 “冉然,今天周一,你怎么不来上班?上周那个要贷款的客户打电话了,指明让你接待。” “给你十分钟,出现在银行,要是到不了,你以后就别来了。” 冉然在一家私人银行负责信贷工作。 也得亏她是银行职员,不然,不会那么顺利买到金条。 只是没想到,上周那位难缠的客户,以为他不会在他们银行贷款了,却没想到又打电话了。 等不到妈妈的消息,日子总得过下去的。 冉然搓了一把脸,认命的起来继续做牛马。 第五章 趁人之危 楚亭晚和楚老三都惊呆了。 楚老三更是气愤:“冉奋进?是冉叔叔家的小子吗?” “亏我们还是朋友,今天带着人闯咱们家的就是他,还假惺惺的替咱们说好话,我看他定然是没安好心。” 楚老三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拉住了准备去开门的楚亭晚。 “来不及了,就让他敲吧,我们从后门走。” 楚亭晚挣开了三哥的手腕:“还有十几分钟,我跟他说一声,来得及的。” 楚老三再次挡住了她:“说什么?说我们一家人趁着晚上偷偷跑了吗?晚晚,别傻了,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听话,我们走吧。” 门外的敲门声更急了。 “楚亭晚,开门啊,是我,冉奋进,我有重要的消息告诉你,快开门。” 楚亭晚纠结了:“三哥,只用五分钟,我去打发他……” 楚老三紧抓住妹妹的手:“我跟你一起……” 可就在俩人来到门口的时候,外面突然一阵嘈杂声,很多人拿着手电筒,朝他家跑来。 冉奋进敲不开门,更加着急了。 “楚亭晚,快开门,有人揭发你们在家里偷吃红烧肉,说正是厨房里丢的那些,要把你们给抓走。” 楚老三的脚步停了下来,和楚亭晚对视一眼,拉着妹妹就往屋里跑。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楚亭晚吃的红烧肉是橱柜里给的,但是此时她一张嘴也说不清。 黄包车到了后,楚亭晚把楚老三给推了上去。 “你快走,我来拖住他们,爸妈的船这会儿还没开,要是他们追到船那边,我们都走不成了。” 楚老三要下去,楚亭晚又推了黄包车车夫一把:“快走啊,快走。” 黄包车车夫拉着车就跑,楚老三着急的要往下跳,就听楚亭晚说:“你忘了,我还有好心人的帮忙,我会去找你的。” 黄包车越走越远,楚亭晚又赶紧折返回家。 她现在手里有两箱行李,一看就是要跑路的节奏。 楚亭晚干脆把两个行李都塞到了橱柜里,就在她刚从房间里跑出来时,房门已经被众人撞开了。 依然是白天的那位黑脸女生,气焰嚣张的指挥众人。 “搜,把他们家人都带走,他们全家都是那个贼的包庇犯,一个不留。” 可等大家进房间搜了一圈,却没找到一个人。 黑脸女生猛地推了楚亭晚一把:“你爸呢,你那个偷肉的二哥呢?他们都去哪儿了?” 楚亭晚气愤的辩解:“我们没有偷肉吃,我们吃的是大饼”。 说着,楚亭晚把剩下的大饼拿出来给他们看。 黑脸女生就着大饼一闻,大喊一声:“这上面有红烧肉的味道,你就是小偷……” 黑脸女生一把把楚亭晚给推倒了。 “你知道厨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们大家的,你想吃就拿肉票去买好了,为什么要偷,对于这种小偷,就要把他们全家都给抓起来,关到监狱里……” 楚亭晚着急的哭了:“我们真的没有偷厨房的肉,你们不都抓到贼了么,怎么还能冤枉我们,我父母不在家,傍晚的时候,李校长请我父亲和母亲吃饭,他们就走了。” 黑脸女生又问:“你哥呢?” 楚亭晚抹了一把眼泪:“我大哥是外交部的,一直都没回来,我二哥报名去漠北下午就走了,根本没时间偷你们的肉,至于我三哥,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他虽然是学生,也是报社记者,经常在报社加班。” 楚亭晚的三个哥哥都很有出息,若是没有死,每个人都会有一番成就的,这也是她在得知他们的死讯后,一蹶不振的原因。 黑脸女生没抓到任何人,心里不平衡,气的瞪大了眼睛。 “这么说你们家只剩你一个?” 楚亭晚眨眨眼,什么话也没说。 黑脸女生冷哼一声:“把她给带走。” 就在此时,冉奋进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手里挥动着一张派遣名单。 “不行,她又不是小偷,我们不能冤枉她,况且报名参加下乡支援的名额已经定下来了,明天一早出发,去西北农村。” 黑脸女生一脸疑惑:“什么时候定的?我怎么不知道?” 说着就要抢冉奋进手里的名单,却被冉奋进灵巧的躲开了。 “你又不是队长,凭什么任何消息都让你知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冉奋进说完,人群中传来几声嗤笑声。 黑脸女生脸色变了变:“行,我们就在这儿守着,我就不信,我们抓不到人。” 冉奋进则来到楚亭晚身边,拉着她的手腕往屋里走。 “楚亭晚同志,赶紧收拾行李,明天一早,跟我一起坐火车,去冉家庄公社。” 楚亭晚一脸懵逼,被冉奋进扯着直奔二楼。 一进二楼,冉奋进就把楚亭晚房间的门给关上了。 “亭晚,他们根本不是来抓小偷的,主要来搜你家的古董和字画,还有你妈戴的首饰啥的,要是被他们拿走,你可一个都要不回来了。” 楚亭晚眨了眨葡萄大的眼睛,似乎不明白冉奋进的意思:”我们家没这些东西。“ 就听冉奋进又说:“快点啊,赶紧把东西都拿出来,交给我保管,我悄悄的带走,保准不让他们发现。” “哦,你放心,这些东西我会藏起来,保证谁都不会发现,等到事情平息后,我会一个不少的还给你们的。” 从前的楚亭晚,不但会信,还可能会真的把东西都给他。 可现在的楚亭晚,只是露出一脸的无辜。 “我们家真没有这些东西……” “什么?怎么会没有?”冉奋进着急了,“前阵子我还见你妈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呢,都得交出来摧毁。” 楚亭晚再次摇摇头:“我们家真的没有,国庆节的时候,李校长不是举办的一项慈善晚会,我爸妈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捐了,支援国家建设,还有古董字画,也捐给博物馆了,那些都是文物,是属于全人类的。” 冉奋进瞪大的眼睛里都是质疑和失望。 “所以,你们家真的没有这些东西吗?你要是不老实,我可就不管你,让他们随便搜了……” 楚亭晚大方的把房门打开,来到门外,微微一笑。 “搜,随便搜,一穷二白,我们家也是贫农。” 第四章 离开 楼下吵嚷的声音,阁楼里也能听得见。 听到‘冉奋进’的名字,楚夫人拿出那封信仔细的阅读。 “信上说不让女儿嫁给冉奋进,是刚才那个男生吗?可是看起来他还不错,还是老冉的儿子呢……” 楚教授也懵了,冉奋进的家庭条件不错,自己又是刚考上大学的大学生,按理说明明很有前途。 为何信里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女儿嫁给他,还说什么渣男。 什么是渣男? 卖煤渣的男人吗? “人不可貌相,既然信里再三叮嘱,咱们就别纠结了,反正等弄到船票,我们全家都离开就是了。” 楚夫人长出了一口气:“也是,有些事情就不管了,我们也管不了。” 楚教授忧郁的神情带着一丝丝的哀伤,没想到如今竟然如此狼狈。 楚老三从房间里出来,心急如焚。 “二哥,我们怎么办?” 楚教授和夫人,也从阁楼里出来了。 “耽误之际,还是早点离开。” 楚老二:“可我们没有金条买船票,而且,我们走了,妹妹怎么办?” 楚亭晚被冉奋进强行带走,抓小偷去了。 “叮铃铃”电话铃响了,是楚老大打来的。 “爸爸,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来吧,我想办法换金条,最好能赶今晚的船。” 楚教授心急,他手里值钱的东西,已经给楚亭晚了,至于其他的贵重物品,他另外藏的有地方,一时半会儿不方便拿。 可如今半天过去了,不知道好心人有没有帮他们。 好在楚亭晚快中午的时候,就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张大饼。 “爸,妈,二哥,三哥,饿坏了吧,快吃吧。” 楚教授接过去,却吃不下。 “亭晚,你那位朋友……” 就在此时,楚老三忽然吸了吸鼻子:“我闻到一股红烧肉的味道……” 楚亭晚眼神一亮,一阵风似的卷入厨房,打开橱柜,心花怒放。 “爸爸,你们快来,有吃的。” 好心人知道他们那边做饭不方便,送了煮好的饭过来。 楚亭晚把饭盒一个个的递给大家,有了红烧肉,炒鸡蛋,那些干饼顿时就不香了。 楚老三饿坏了,接过饭盒,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 “爸妈,快看,这是什么?” 楚老二正吃着,就把饭盒里的饭,全都倒了出来,饭盒底部露出金灿灿的金条。 再看其他人,也是一样,金条在饭盒最下面。 全家人把所有的金条都收集在一起。 整整二十五根。 全家都激动的抱在一起,却不敢声张,无声震惊。 楚夫人摸着眼泪,抱着女儿:“真幸运,遇到一个好人。” 楚教授立刻让楚老二把全部金条给老大送过去。 半个小时后,楚老二带着老大买的四张票回来,先送走了楚家二老,又给了楚老三和楚亭晚两张船票。 “这个三个小时候后开,你们也赶紧准备一下去码头吧。” 楚亭晚接过船票,问:“你和大哥呢?” 楚老二说:“我一会儿就去找大哥,他跟着外交部,明天早上有一趟离开的飞机,我们一起走。” 楚亭晚点点头,这才放下心,突然想起橱柜里帮她忙的好心人,帮了她和家里人这么大的忙。 她要写封感谢信,更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 另一边,冉染拿到信,总算是松了口气。 记忆里,妈妈一家没能离开。 而且外祖父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有辛苦的研究都给了冉奋进,本以为冉奋进是个可靠的,能保一家人平安。 然而冉奋进得了钱,便起了贪念,步步为营,把楚家东西贪图殆尽。 钱没了,古董没了,还毁了楚教授一辈子的研究成果,这些都成了妈妈一辈子的痛。 如今她能帮妈妈改变祖父和舅舅他们的结局,是件最幸福的事。 箱子里还有很多珠宝首饰,祖传的,冉染决定都不动,若是能再次见到妈妈,再把这些给她。 冉染给妈妈又写了回信。 只是冉染没想到,妈妈竟然还是没走成。 ****** 楚亭晚和楚老三都收拾好东西,等在屋子里。 时间一到,一个黄包车,就会把他们接走送到码头。 眼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忽然,他们家的门被人扣响了。 “亭晚,楚亭晚,是我,我是冉奋进……” 第三章 冉奋进 男生咧开嘴嘿嘿一笑,露出一排黄不黄,白不白的牙齿。 “我叫冉奋进,你们去我家做客的时候,我去上学了,你没见过我,我见过你,也见过你大哥……” 楚亭晚的大哥,掌握多国语言,大学毕业后,直接加入了外交部,成为一名外交官。 “大家先等等,可能有点误会,楚亭晚同志也是一名好同志,我敢替她向你们保证,她绝对不会偷学校食堂的一块肉的。” 楚亭晚此时才明白,人民食堂里丢了一块肉,他们这些学习小组的人,正挨家挨户搜查偷肉的人。 黑脸女生的脸更黑了,嘴角微翘露出一丝讥讽。 “冉奋进,你该不会看上她了吧,我告诉你,我们要抓的是小偷,不是趁机让你搞对象的,有人亲眼看到她哥进了厨房……” 楚亭晚大吃一惊:“学校食堂的肉丢了?什么时候丢的?我们,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 要不是橱柜,她们全家都快要被饿死了。 冉奋进忙解释:“是这样的,昨天晚上,食堂后厨少了一大块五花肉,也不知道是谁偷了,我们例行对住在学校里的人,进行检查。” 楚亭晚的父亲是教授,自然也住在学校分配的房子里,是检查对象。 但此时楚亭晚的家里人都离开了,她也没有再阻拦。 “我们家人都出去了,家里没人,厨房里也没什么吃的了……” 学校占据的是过去旧学校的校址,面积很大,校长和有资格的教授住的是别墅。 家里的从前摆放的红木桌子,青花瓶,紫檀小椅等高档的东西,都被搬到了阁楼。 换成了破旧的桌椅板凳,也就没有别的了。 好几个人在一楼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人都没找到。 就在有人往二楼跑的时候,忽然,黑脸女生吸了吸鼻子。 “楚亭晚,怎么你家里有股肉味儿?” 楚亭晚都吓呆了,脸上的血色霎时都退了下去。 昨天晚上橱柜里出现很多食物,趁着天黑,煮了一些给家里人吃,可她都已经把锅碗瓢盆刷干净了。 这个女生的鼻子怎么这么灵,都过了一天了,她竟然也能闻见。 楚亭晚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物资匮乏,这些穷学生别说吃肉,好多人每天能吃饱就不错了。 “没,没有,我们家没有点火,跟大家一样,早就揭不开锅了……” 话没说完,黑脸女生就往厨房里闯。 叮了咣啷,把厨房的锅碗瓢盆,摔了一地,就连一旁的煤球都被她踹碎几个。 但是,厨房里干干净的,别说猪肉了,连根猪毛都没找到。 黑脸女生凌厉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周围,猛然间,她把目光锁定在破旧的橱柜上。 “这是什么?把它打开……” ****** 冉染担心妈妈的安全,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信他们看了,究竟会不会有改变。 半夜睡不着,不停的开冰箱。 终于,五点多的时候,冰箱里出现了很多东西。 除了她给买的生米,生肉外,还有一盒首饰。 冉染把首饰盒打开,琳琅满目的,闪的她眼疼。 “原来我妈妈娘家这么有钱,这些钱到底去哪儿了呢?” 生米生肉都从冰箱里搬出来,她猜到妈妈那边肯定不方便煮东西,她打算把这些食材做好之后,再放回去。 只是这盒首饰,是像上次一样感谢她的吗? 冉染把冰箱清空后,就发现飘下来一张纸条,什么都没写,只有两个大字,金条。 金条?难道妈妈需要金条? 她这些首饰不值钱吗?要金条做什么? 冉染把冰箱清扫干净,把米焖上,把排骨炖上,抽空查了一下六零年代末发生的事情。 看到下乡运动中,有些人想办法逃离到国外,需要黄金买船票。 冉染一下子明白过来。 这箱首饰,是妈妈给她让换成黄金的。 如果能让外祖和外婆,舅舅们,这个时候出国,他们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了。 想到这里,冉染一下子跳了起来。 挑选了几件看起来不错的首饰,直奔楼下的当铺。 当了十万块钱,直奔银行。 得亏冉染是银行职员,知道买金条的规则。 银行储备的金条并不是很多,她跑了四家银行,才凑够二十五根。 按照当下的金价一克四百块,她买了二百五十克,十克一条,二十五根,金灿灿的金条用饭盒装起来。 饭盒上面是白米饭,红烧排骨,炒青菜,番茄鸡蛋,下面就是几根金条。 冉染放了六盒饭盒进去,静静的等待妈妈的消息。 今天周日,冉染想着等到周一。 社畜冉染不想上班,想消失…… ****** 黑脸女生打开橱柜。 楚亭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等橱柜打开,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我们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别说肉,连大米都没了。” 这个时期面肉都是定量的,楚亭晚家里人多,学校里发东西,好几次都到他们家的时候,就没有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的,楚夫人都饿病了。 没有找到东西,黑脸女生‘砰’的一声,把柜子给关上了。 “是不是你们已经把肉给吃了?” 去二楼的学生也没搜到情书等其他重要的东西。 这边的阁楼是隐藏起来的,他们也没发现。 冉奋进又问:“昨天晚上你三哥去哪儿了?” 楚亭晚睁着一双大眼睛,露出悲戚之色:“那儿也没去,就在家里待着……” 众学生中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女生,质问楚亭晚。 “对了,我们都报名支援下乡,楚亭晚,你有没有报名,去的是那个村?” 运动号召知识青年下乡再教育,回归到农村中。 楚亭晚忙说:“我已经报名了,只是还没有分配地方,你们看这个语录,就是我报名的时候发给我的。” 就在此时,忽然,外面有人大喊一声:“找到了,那块肉还有小偷都被抓到了。” 既然抓到了凶手,大家就没必要留在这里,谁知冉奋进一把抓住了楚亭晚的手。 “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偷肉的贼到底是谁,那个冤枉你们的人,我也把他给揪出来……” 楚亭晚愣神儿的功夫,就这么被冉奋进带走了。 第二章 白花花的大米饭 楚教授猛地回头,小女儿手里不但端着白花花的米饭,厨房里还飘来阵阵的香气。 “这,是大米饭?” 香气阵阵,别说他了,就连他的夫人肚子都咕咕的叫。 他们已经好几天揭不开锅了。 从小养尊处优的楚夫人,即便是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也没挨过饿啊。 接过女儿递过来的米饭,深深的吸了口气。 “真香,是白米,是大米饭。” 楚老三干脆用手抓了一把,塞嘴里:“嗯,香喷喷的大米饭,比从前家里买的米都好吃。” 饿了这么多天,终于有吃的了。 全家人都涌进了厨房,再也顾不上什么斯文不斯文的,端起碗来,往嘴里扒拉。 等大家都吃完了,楚教授才反应过来。 “亭晚,你都一直没出去过,从哪儿弄的这些?” 楚亭晚来到家里的橱柜前,打开:“我也不知道是那个好心人给送的,我饿的来厨房找些吃的,一打开橱柜,就放着这些米,还有菜。” 楚教授心有戚戚焉。 “还是有好人愿意帮我们的。既然如此,我们再在家里等两天,看看外面局势如何。” 运动若是能很快过去,他依然选择继续留下来任教。 若是过不去,他也只能带着家人离开。 楚亭晚写了一封感谢信,便守在橱柜旁,看还能不能等来一些吃的。 谁知,还没到天黑,橱柜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吃的。 除了又收到一些食物外,她也收到对方的来信。 不过,对于信的内容,她感到无比的疑惑。 天刚蒙蒙亮,她就把父母都叫了起来。 “爸,你看这封信,那位好心人提醒我们,要尽快离开。” 楚教授也没睡着,顶着疲惫的脸,拿出放大镜,仔细的看。 信上写明了家里相继出事的时间。 “奇怪,这个人怎么知道我们和你的三个哥哥会死,还让我们尽早离开……” 楚夫人也问:“这个冉奋进是谁?名字好熟悉,为什么不让你嫁给他?” 信里写的内容太过劲爆,像是先知预言一般。 楚教授这种知识分子,半信半疑。 “写信的人让我们离开,我们也想离开,只是需要很多金条,我们没有金条……” 楚亭晚明媚的眼神充满了担忧。 “爸爸,信上说要是我们不赶紧离开,你们都会死……” 楚夫人很是奇怪:“老楚,这位给咱们传递消息的人,是不是你朋友?” 楚教授轻轻的摇头:“这个时候,还能弄到这么多东西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说到这里,楚教授忽然说:“亭晚,你再给他写封信问问情况,另外,问问他能不能帮我们把这些东西换成金条。” “我们离开,需要很多金条。” 楚夫人把一整个首饰盒都递给楚亭晚。 “这些全给他,无论能换多少都行。” 楚亭晚把楚夫人的首饰盒,放进了橱柜里。 这边她刚准备写信,忽然,便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开门,我们是要开检查你们家……” 这下整个家里人都慌了起来。 楚家两兄弟也都从各自房间都跑了出来。 “爸,妈,我们跑吧。” 楚夫人紧张的抓住了楚教授的袖子,害怕的气都喘不过来。 “我出去,我才是罪魁祸首……牺牲我一个,保全全家人……” “不行……”楚亭晚兄妹三个,异口同声。 楚老二扶住了楚夫人:“我们还有退路,那位冉叔叔,他会帮忙想想办法。” 楚亭晚也说道:“爸,如果那位好心人能帮我们换金条,大哥那边就能搞到船票……” 事情还没有到绝境,大家都在想办法。 此时,外面的大门敲的更响了。 楚教授把楚夫人交给女儿:“亭晚,带着你妈先去阁楼躲一躲,我来应付他们……他们是我的学生,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楚亭晚扶着楚夫人刚走两步,突然想起了那封信。 所有人都会死,那她呢? 她一定还活着。 “爸,你带着妈妈去阁楼,我来应付。” 楚夫人害怕的抓住她的手:“你一个女孩子,不行……” 楚亭晚眼神坚定:“爸,那封信上写了你们的死亡时间,却唯独没有我的,说明我不会死,你们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楚教授拗不过女儿,只能扶着夫人一起去顶楼的阁楼里待着。 楚亭晚已经把值钱的东西都放橱柜了,换了金条,做离开的准备。 “二哥,三哥,你们赶紧去收拾东西,衣服,护照都带上,随时准备离开这里。” 楚老二和楚老三都回各自房间,收拾东西。 外面的人几乎把她家的门都砸开了。 甚至有些学生,试图从外墙上翻进来。 要不是墙很高,他们没有找到墙内的梯子,说不定跟楚家弟兄一样,早就翻进来了。 “来了,来了,别敲了,门都砸坏了。” 楚亭晚脱去睡衣换了一身朴素带布丁的衣裳,为了迎合这些学生,她把自己语录也带了起来。 刚一开门,有一个男人便一头栽了进来,正好撞到楚亭晚的身上,把楚亭晚一下子撞倒在地。 “哎哟,你们干什么呀?” 男生一看是位娇滴滴的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谁知紧跟在他身后的一位女生,黑着一张脸,怒斥道。 “没关系,她是坏人,是我们这次批评的对象,把她抓起来,还有她家里所有人,统统抓起来。” 楚亭晚顾不上疼痛,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我不是坏人,我们家也不是坏人,我父亲是好人,我大哥是外交官,我们全家也没有人做生意,不是剥削劳动人民的坏人。” 黑脸女生绷着脸:“那你妈呢,你妈学习洋文,还留过学,读的是外国书,我们这次不但要清理毒瘤,连尾巴都不能放过,都要抓起来改造。” 楚亭晚伸手把他们拦住,指着自己的语录道:“老师说过,先自省,再批评,我们家现在还在自省阶段,况且我父亲是老师,是你们的老师,尊师重教是我们的传统美德,你们都不给我们一点机会吗?” 就在她们僵持的时候,把楚亭晚撞翻的男生,眼神亮了一下。 “楚教授,原来这里是楚教授的家,楚亭晚,你还认得我吗?” 楚亭晚不知道男生是谁,但是却感觉很面善,仔细一想,记了起来。 “你是冉叔叔的儿子……” “对,我叫冉奋进。” 第一章 冰箱通六零 自从被解封后,社畜冉然便习惯了在冰箱里囤货。 可好几次,她明明把冰箱都塞满了,再打开。 里面却空无一物。 就像现在!明明昨天下班,她刚往冰箱里塞满火锅食材,准备今天美美吃一顿。 可一开冰箱,什么都不见了…… 这究竟是咋回事,谁来告诉她? 冉然不死心,‘砰’的一声,她把冰箱给关上了。 等了好大一会儿,再打开,这次不是空的了。 冰箱正中间,忽然冒出一封信。 直觉告诉她,这封信,一定会解开她的疑惑。 于是,她小心翼翼的把信拿出来,跟着掉出来一串珍珠项链。 这不是……她妈妈最爱的项链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嗡’冉染的脑袋瞬间出现一片空白,赶紧将信展开。 “见信如唔,很抱歉拿了你很多吃食,我不知道这些食物是怎么出现在我家橱柜里的,可这些食物真的帮我和我的一家渡过了艰难的时刻。” “我叫楚亭晚,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报答,这串珍珠项链作为食物之资,望笑纳。” 信的落款——楚亭晚,1986年。 是她妈妈! 冉染的泪水瞬间模糊双眼,拿着母亲最喜欢的项链,冉染的眼圈红了,心脏揪着疼。 她的妈妈,在她十八九岁的时候,便已经病逝了。 记忆中,妈妈很瘦,病体孱弱,劳累了一辈子,腰都累弯了。 这项链是妈妈最喜欢的,她默默收了几十年,一直说要等到冉染结婚的时候,当嫁妆送给她。 却没想到,她并没有等到冉染结婚…… 等冉染再看到那个珍珠项链的时候,那个项链已经戴在了后妈脖子上。 冉染要抢回来,却被父亲打了一巴掌,还给轰了家门。 自此,再也没有管过她。 如今,这个熟悉的珍珠项链,再次出现她的面前,冉染十分欣慰。 忽然冉染明白了,她的冰箱能通古今,跟六零年代的母亲相连…… 她要写信回去劝告母亲,不要再嫁给像她父亲这样的男人,母亲悲惨的一生,是从结婚开始的。。 她还要告诉母亲,要劝她家里人,有机会赶紧离开。 要是冉染没有记错,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就是在这年冬天,被关牛棚冻死的。 还有她的三个舅舅,死的死,疯的疯,失踪的失踪,下场都很惨。 他们的死,成了母亲一辈子的伤痛。 六几年是动荡之年,妈妈在那个年代一定不好过吧。 猛然跳起来,冉染飞快的换了身衣服,连脸都没洗就跑出去了。 一个小时后,她带着大包小包的吃食回来了。 冰箱里被她塞满。 面粉,大米,鸡蛋,青菜,肉,牛奶,排骨,鸡…… 看着冰箱囤满食物,总能坚持一段吧。 从小家里无论多穷,妈妈都没让她吃过一点苦。 如今她能改变妈妈的一生,定然不能让妈妈吃苦。 等把冰箱门关上,冉染忽然觉得那里不对。 如果她的妈妈不嫁给渣爹了,那她会消失吗? ****** 六八年的秋天,轰轰烈烈的大学生下乡运动已经开始。 江南楚家大厅,脸色苍白的楚亭晚抱着虚弱的母亲,有气无力的窝在沙发里。 已经三天没吃什么东西了,她们饿的都站不起来了。 楚教授愁眉不展,在大厅里不停的踱来踱去。 “爸,不好了,那群可恶的穷学生带人往我们这边跑来了。” 楚老二偷偷从后门进来,兜里只揣了半个烧饼,递给母亲。 电话铃响了,楚教授赶紧接了起来。 “喂,是老大吗?去国外的船票,问的怎么样?” “什么,去漂亮国船票要十根金条?去鸿港和弯弯的便宜,一个人也要三根金条?” “可我们家字画书籍最多,没有太多金条啊。” 楚教授的妻子,把首饰都拿出来了,金戒指,祖母绿手镯,红宝石耳坠,就是没有金条。 “这么多首饰有什么用,关键的时候,连一粒米都吃不上。” 楚教授却并不敢让大儿子回来:“好,你继续在那儿待着,记着千万别回来,我再想办法。” 楚教授原本是某大学历史教授,在轰轰烈烈的运动开始后,便被迫停薪留职,如今学校校长都离开了,他也没有过多的坚持,打算出国避一避风头。 只因他不但是留学海外归来的学子,妻子还是封建王朝的遗孤,俩人思念故土,回国任教,日子过得充实而平静。 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场运动,他们一家被划到了资本家的成分中,成了全民的公敌,那些批评教育的对象,不患寡而患不均。 楚教授心冷了,他一个人的命舍去不要紧,还有四个孩子。 他们都是无辜被他牵连的。 “咚”的一声,后院,一个人从墙上跳了下来。 进了屋子后,也从兜里拿出一个烧饼,递给了楚夫人。 “爸,我去买啥他们都不卖给我,说我是……这是校长给的烧饼,你和妈先吃吧,等晚上的时候,我再去想办法。” 是楚教授的三儿子,一大早就出去找东西吃了,谁知到了傍晚才要回来一个半烧饼。 要知道,他们一大家子都被困在别墅里一个多月了。 家里的存粮早就吃完,谁也不敢开门去买粮食。 楚教授不明白,他只是一个教书的,家底厚了点,又没有作奸犯科,怎么就成了资本家,成了全民公敌。 就在全家人都陷入绝望时…… 最小的闺女,楚亭晚从厨房端出了一盆米饭。 “爸,妈,哥哥,我们有吃的了。” 第七十七章 方秀儿叹了口气,伸手把王桃花给拽了出来。 “你爹妈没了,俩弟弟也都没了,你现在是孤身一人,我们村子能收留你就不错了,还给你找个婆家,你该感谢我们才是,咋还挑三拣四的。” “那好歹是村长家,二狗子虽然人看着憨一点,人还是不错的,最起码跟着他,你不愁吃穿,还有个家。” 方秀儿说完,拉着王桃花的手就要走。 被苏梦拦下来了。 “主任,这话不是这么说的,人家不同意,你这是逼人家结婚呀,什么年代了,还包办婚姻,就算你是妇女主任也不该这么做吧。” 苏梦把王桃花从方秀儿手里解救出来,冷冷的讥讽道。 “你给村长的哥哥家里说媒,为的是姚艳琴吧,哦,对了,听说你儿子病了,村长又不同意你们两家的亲事了,你该不会巴结村长,想让他重新同意他们的婚事吧。” 方秀儿本来自己家里也是一堆事。 儿子冉奋进自从医院里回来,就瘫在床上,除了头能动,什么都动不了,即便如此,他还有十年的刑期。 这样的儿子,就算是他和姚艳琴生米煮成熟饭,姚村长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的。 男人冉国庆中风后,也被迫退休了,俗话说人走茶凉,这茶凉的也太快了。 原本说好冉军红的工作,如今银行的人也没人吭声了。 幸好她还有二儿子,去了部队当兵,总算是还有个光明的前途。 “我可是为她好,你们别不识好人心,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姑娘,早晚要找婆家的,姚二狗咋不好了,他也是个正经大小伙子不是……” 苏梦毫不客气的怼她脸上:“要是他很好,你怎么不把你闺女嫁给他……” 方秀儿气得嘴角抽搐了一下:“行,姚二狗不行,他弟弟总可以吧。” 村长的哥哥家里三个儿子,老大已经娶媳妇了,姚二狗是老二,老三叫姚三毛,今年十八岁,再过两年也到娶媳妇儿的年纪了。 王桃花今年也刚十六,算算离结婚还不够年纪,但是姚三毛也不够年纪,俩人凑一起,先过日子,再领证,也是不错的主意。 方秀儿说出这个主意,苏梦没办法阻拦了。 得意之色涌现在方秀儿的脸上:“周围村子都遭了洪水,有些人家破人亡,咱们村子也遭了灾,粮食都冲走了,却还要按照组织上的要求,安顿他们。” “你说说,我们要怎么安置,房子没有,地也没有,拿什么分给他们,如果趁机解决了村子里的光棍问题,岂不是一举两得。” 苏梦艮着脖子道:“那也得问问人家王桃花自己愿意不愿意……” 方秀儿抬抬眼皮瞅了一眼王桃花,假模假式的问:“既然你不愿意嫁给姚二狗,那姚三毛你愿意嫁吗?” 王桃花忽然也没了主意,洪水一来,她的家人都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连村子都没了,被安顿在一个陌生的村子。 在这个村子待了好几天,村民们看着都很友好。 可是当洪水退去,他们被召集到村委会的时候,一切问题都凸显出来了。 家中有女孩子的,愿意招一些男青年为上门女婿,而像王桃花这种女孩子,就成为家中有男子的人的盘中餐。 好几个女孩子都被当新媳妇儿给领走了,甚至还有一两个年轻的寡妇,带着孩子,他们也都被领走了。 公社里只剩下一些年纪大的男人们,他们反倒被村子里安排了住处,领了粮食,上了户口,成了冉家庄的人。 王桃花也明白,自己最终的归处便是冉家庄的某一户,可是,她年纪还小,压根也不想结婚。 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鼓足勇气道:“我不愿意。” “为什么我就不能跟王三叔那样,成为冉家庄的村民,哪怕分给我一间破房子也行,我不在乎,我吃的少,能干活,赚工分,可我年纪还小,真的不愿意这么早结婚。” 方秀儿原本信誓旦旦的模样,听到王桃花的话,顿时像被打了一巴掌一样,脸色难看的紧。 “你不愿意?行,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这个村子便容不下你,我这就把你交给乡里,让乡里再重新安排你吧。” 王桃花一听又要让她去别的地方,心里更紧张了。 “不,我不去,我难道就不能住在这里吗?这里有好几间房子,我可以随便住一间,我也不白吃你们的饭,我能干活……” 就在此时,楚亭晚实在看不过去,也站了出来。 “教室空着,可以安顿她,要是村子里实在没有粮食分给她,我可以把我的粮食先借给她,等她以后赚了工分之后,慢慢还……” 看到楚亭晚也替王桃花说话,方秀儿的气不打一处来。 “果然是大小姐,有的是粮食和钱,能养活起一堆人,好好好,既然大小姐开口了,我要是再不同意,就被当成坏人了……” “那就住这儿吧,村子里啥也没有,这房子也是公家的,从明天起就去公社报到,不挣工分,就没有粮食分,可记下了?” 王桃花原本还怕方秀儿不同意,没想到楚亭晚一开口,她竟然同意了。 方秀儿交待完,狠狠的瞪了楚亭晚一眼,扭头就走了。 王桃花还怔怔的,神色紧张的没有回过味来。 “楚卫生员,谢谢你……没想到,主任竟然听你的……” “噗嗤”,一旁的苏梦抿着嘴笑了,“那是当然,咱们楚卫生员不但是村子里的拥军模范,还是女英雄,勇敢的反抗不法分子,村子里的女人都羡慕和敬佩她呢。” 楚亭晚那边已经做好了早饭,烙的鸡蛋饼,熬了稀饭,还给孩子们都煮了鸡蛋。 配着苏梦腌制的萝卜条,带着苏昭她们几个准备开饭。 王桃花羡慕的看着楚亭晚,总算是明白,她和楚亭晚的差距了,也难怪那位解放军眼里只有楚亭晚,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吃饭吧,苏梦,桃花,一起吃吧。” 王桃花来到方桌前,看着苏梦和她的几个妹妹们,又看了一眼楚亭晚,认真的道谢。 “谢谢楚卫生员,你放心,今后我一定好好干活,吃你们的粮食,用你们的东西,都会还给你们的。” 楚亭晚嫣然一笑:“没关系,你就把我们当成姐妹,姐妹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以后,我们也会有用到你的地方,到时候,你别推脱就行。” 﨔 第七十八章 村子里正在进行灾后重建。 苏梦带着妹妹苏昭,和王桃花一起去了村公社,村子里被淹的地里的粮食,依然要收回来,晾干,给村里的牲畜吃。 男人们有些则被安排修补房屋,稻草和泥土夯在一起, 楚亭晚吃了早饭,背着医药箱,挨家挨户检查受伤人员的情况。 胡医生到了中午才回来,跟楚亭晚想的差不多,因为受灾的群众太多,县医院也没有多少药品了,他也就拿回来一些消毒药水和消炎的紫水。 “村子里受伤的情况怎么样?” 幸亏楚亭晚给橱柜要了很多药品,不然,村民们的伤肯定她也没办法。 但是,楚亭晚却不能说出实情。 “都控制住了,我打算今天下午在村子里喷消毒水,大面积消毒,要不然,过不了多久,就会爆发瘟疫的。” 胡医生惊呆了:“咱们村子不缺药品吗?” 楚亭晚莞尔一笑:“还不是多亏了部队,他们给咱们送了一些药水和消毒水,还有很多粮食,救了我们。” 胡医生显得很高兴:“解放军就是咱们的定心丸,有了他们在附近,我们轻松很多,再也不用看村民们受苦受难了。” 楚亭晚收拾一下东西,把消毒水灌打农药的桶里,弄了两桶,等她和胡医生都吃完饭的时候,一人负责一片区域,要给整个村子消毒。 苏梦做好了饭,招呼楚亭晚一起吃饭,忽然,就看到王桃花拿了一包油菜籽。 “这是什么?你们要种吗?” “别动,这可是褚良拿过来,说能换很多粮食的东西。” 王桃花赶紧给苏梦,苏梦拿着递给楚亭晚。 楚亭晚猛地一拍脑门:“嗐,看我这个记性,又忘了,这叫油菜籽,说种出来的东西,能当菜吃也可以榨油,要是榨的油多的话,就能用油换粮食吃。” 这个时候油是最值钱的东西,农村人虽然种地,但收获的都是粮食,至于油,肉这些东西也都是村里统一分配的。 每家每户分配的很少,村子里人不讲究那么多,吃饭的时候都是水煮或者蒸的,很少用到油。 苏梦想了想说:“我们没有种过,这东西怎么种?” 王桃花没想到是油菜籽,眼神亮了亮:“我会种,跟种玉米一样就行,交给我吧。” 就在王桃花要把菜籽拿过去的时候,苏梦闪躲一旁。 “你会种?但也不能全给你,给你一些吧,就在咱们的菜园子里种好了,要是种好了,咱们可以多些种子,种的不好,咱们再请教别人。” 苏梦分了王桃花一点种子,王桃花心里也没底,就收了起来。 苏梦和楚亭晚在学校开垦的小菜地,已经没啥东西了,现在得把上面的菜根清理干净,把土给翻一翻,才能重新种种子。 但是,这块地是她们自己的,就算她们重新种植,也不能占用公共干活时间。 “吃饭,吃饭。” 几个人商量好后,继续吃饭。 今天的饭菜是楚亭晚做的,她炒了一个鸡蛋西红柿,拍了个黄瓜,烧了个茄子,还做了一盘土豆炒肉,闷了一锅的大米饭。 因为今天大家都要正经干活,干重活,不吃饱怎么行。 一家人围着桌子正吃的香,忽然,一个人忽然跑了进来,一来看到苏梦他们围着一桌子的菜,有鸡蛋有肉,还有白花花的大米饭,气得跳起脚来大骂起来。 “好啊,我们在家里吃糠咽菜,你们在这里有肉有蛋,苏梦弟把你爸给你的钱拿出来,不然,今天我就不走了。” 苏梦心里一惊,猛然抬头,便看到苏老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来了,恶狠狠的瞪着她们,几乎要把她们姐妹给吃掉。 看到苏老太凶巴巴的朝她们走来,苏昭紧张的一把抱住小妹妹,就往屋子里面躲。 苏盼则直接被吓哭,被苏梦护着,也推进了房间。 楚亭晚站了起来,苏梦也站了起来,只有王桃花不认识苏老头,机灵的护着桌上的饭菜,麻利的把饭菜都端进了屋子里,反手把房门给锁上了。 “你来做什么?”苏梦问。 苏老太一看到他们吃的那么好,气得磨压根。 “拿来。” 苏梦不解:“什么?” 苏老太冷哼一声,吊梢眼瞪得越发凶狠了。 “你爸爸给你的钱?一个月十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爸要结婚了,对方要彩礼,我才知道,你爸把钱都给你们了,你们不是说不靠我们苏家就能活吗?还要你爸的钱干啥?快给我。” 原来,苏老太是来管苏梦要钱来了。 苏梦抿直了嘴,倔强道:“我没有,我爸给的钱都不够给妹妹买奶粉吃,我们根本也没钱。” “她还配吃奶粉……作死了要。”苏老太一听更生气了,“生出来一个败家子,还不如直接溺死在尿盆里,你竟然还给她吃奶粉。” 说着就要上前拉苏梦,想闯进屋,搜屋子。 却被苏梦反手推开了。 “你要干啥?” 苏老太一下子拽住了苏梦的胳膊,用力掐了一下,疼的苏梦龇牙咧嘴的,却因为妹妹们都在房间里,一点都不敢松手。 “你说我要干啥,你爸背着我给你钱,我得把钱拿回来,你不给我拿,我自己搜……” 苏梦的力气还是小,压根拦不住苏老太。 得亏王桃花一看不对劲,带着苏昭把门给抵住了。 楚亭晚看到苏梦吃了亏,也冲了过来。 “苏梦他们到底也是你们苏家的女儿,她爸爸养她们,给他们钱是天经地义。” 苏老太吊梢眼瞪大了,指着苏梦,面目狰狞。 “天经地义?是她要离开苏家的,是她说能自己养活三个妹妹,不需要我们家的钱得,现在又臭不要脸的给他爸要钱,凭什么?” 楚亭晚扭头看了一眼苏梦,把她挡在身后。 “那是她当时说的气话,不能当真,再说,每个月只有十块钱,买米买面都不够,怎么养活了三个妹妹?” 苏梦也气得眼圈红了起来:“是你说要把我妹妹给卖了的,可我们都是苏家的人,我妹妹才刚出生,就没了妈,你怎么这么狠心,真要我们都饿死才高兴。” 苏老太心一狠,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那你们怎么不去死,一个一个的像是讨债鬼一样,要是你们都死了,我也省心了,赔钱货,贱货……” 﨔 第七十九章 被嫌弃的人生 原来她和妹妹们竟然这么被奶奶嫌弃。 奶奶竟然想要她们死,或者说从未出生过。 楚亭晚也气的不行,有一个如此重男轻女的奶奶,苏梦姐妹的日子真不好过。 好在现在她从家里出来了,虽然贫穷,至少心里不压抑。 就在苏梦被气的眼泪汪汪的时候,苏梦的父亲苏强也紧跟着跑来了。 “妈,你来这儿干啥?快跟我回去。” 苏老太一把把苏强给甩开,对着苏强也破口大骂起来。 “你个窝囊废,都是赔钱货给什么钱,现在好了,娶个新媳妇儿拿不出彩礼,人家不同意了吧,那闺女可是能生儿子的……” 苏强确实窝囊,任苏老太推搡他,但他还有一种偏执在性子里。 尽管被苏老太推搡,却一直抓住她的胳膊,试图把她给拉走。 吵吵闹闹的,惊动了村子里的人,知青们喊来了妇女主任方秀儿。 尽管方秀儿才跟苏梦吵一架,但是面对外村人,她还是很维护的。 “我说苏梦她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能重男轻女呢,咱们妇女能顶半边天。” “苏梦和苏昭俩闺女干活不比那些小子少。” 方秀儿这么一说,知青们还有一旁的吃瓜群众也都批评起苏老太来。 苏老太气坏了,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窝囊儿子一句话也不吭,顿时怒气冲冲,恶向胆边生。 上前扯住苏梦的头发,‘啪啪’就甩了两巴掌。 “长本事了,在家跟我吵就算了,还鼓动外人一起欺负你奶,你还是不是苏家人,你有没有把我这个奶放眼里……” 苏梦是苏强的第一个女儿,从小到大都很懂事,学习好,乖巧,省心的很,帮妈妈做家务,帮大人带孩子,比他这个当爹的都强。 苏强从小没有动过孩子一根手指,没想到,孩子都长这么大了,竟然被苏老太给打巴掌。 他一点也忍不了,上来就掰苏老太的手指。 “你干啥啊,梦弟做的咋不好啊,钱是我给她的,你要打就打我,不要打我闺女……” 楚亭晚也过来劝:“说话就说话,怎么动手打起人了。” 起先苏梦还没想着还手,却没想到苏老太的巴掌朝着楚亭晚打了过来。 一个转身,她挡在楚亭晚面前,又挨了一巴掌。 苏老太这一动手,苏昭和苏盼俩人也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一个人搂着苏老太的胳膊,一个人抱住她的腿,都哭着闹着不要她打人。 结果,一个不小心,苏老太竟然被他们几个直接撂翻了。 眼瞅着人就要往楚亭晚身上倒,被苏梦眼疾手快的往后面一拉扯。 苏老太的脑袋瓜好巧不巧磕在石块上,眼白一翻,整个人晕了过去。 “住手,住手,她摔晕了……” 楚亭晚呆住了,苏梦也呆住了,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慌乱和无措。 方秀儿此时充分展现了一个领导的素质。 “都别动,闪开,快闪开,楚卫生员,赶紧给她看看,有事没,要是没事,就让苏梦他爸把她送县城的医院吧,咱们村子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楚亭晚赶紧检查苏老太的瞳孔:“问题不大,只是晕过去了,但是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需要她醒来后才知道。” 方秀儿给苏梦使了个眼色:“快,帮你爸把你奶送医院,记得赶紧回来……” 楚亭晚怕苏梦再被苏老太打,把事情给揽了过去。 “我去吧,苏梦你还没吃饭呢吧,赶紧去吃吧,我跟叔叔一起去,路上也好有照应。” 楚亭晚和苏强送苏老太去医院,做了检查,快到傍晚的时候,苏老太才慢悠悠的醒了过来。 一看到苏强,苏老太才想起自己去找苏梦的事情,气的抓着苏强又打一顿,大哭起来。 “你这个窝囊废,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你老苏家传宗接代,你爹死的早,就留下你这一根独苗,你大伯和叔叔家们都是好几个儿子,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苏老太指望着唯一的儿子,为老苏家开枝散叶呢。 可偏偏儿子不争气,生了几个都是女儿。 苏强叹口气:“就算我要生儿子,可生出来的几个闺女也不能不管呐,那我不就成了畜生了么。” 苏老太长长的叹了口气,头疼的厉害,已经没力气闹了。 “你一个月工资只有二十七块,给了她们十块,剩下的拿啥养家,只要你以后不再给她们钱,彩礼钱,妈再给他们商量商量。” 苏强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窝窝囊囊的答应了。 楚亭晚就站在病房门口,本来是准备来跟苏强告别的,还买了一些水果给苏老太。 一听到苏强竟然答应了苏老太的要求,这水果他们也不配吃了。 拿起一个苹果,狠狠的咬了一口。 也行,不就是养孩子们的钱么,她也有,她一定会帮苏梦这个好姐妹的。 自从苏强答应从此再不给苏梦钱,苏梦再去找他,就找不到了。 中秋节过后,苏强就跟别的女人结婚了,苏梦知道,以后这个家再也不能回了。 村子受了灾,灾后建设几乎用了大半年才完成。 王桃花住的教室,又被楚亭晚和苏梦他们三个改造一番。 房顶修了修,苏梦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两块木板,给王桃花搭了一张床,从此她不用睡地上了,但是床上依然铺的是稻草。 为了不让稻草生虱子,楚亭晚在床的周围撒了不少的石灰粉。 她们几个在一起,除了楚亭晚要在卫生所待着,或者到处给村民诊治,苏梦,苏昭和王桃花上工下工也总是待在一起的。 苏梦是高中生,作为知青,要给村里的人扫盲。 楚亭晚是卫生员,也要给村民普及医学知识。 王桃花回去之后,就想着跟苏梦多学点。 既然要教,便一起教,苏梦在王桃花住的教室里,给苏昭和苏盼,王桃花一起教书识字。 楚亭晚也找褚良要来一些课本,粉笔,作业本和铅笔。 ****** 冉然还有点纳闷,要说吃的喝的用的,给妈妈传过去就行了,咋还要小学生用的东西。 虽然不理解,但是很支持,冉然就找了小学六年,中学六年的课本,各种钢笔,铅笔,等大量的文具放冰箱里了。 米面肉蛋,柴米油盐酱醋茶也不定时的供应。 只是冉然发现,最近冰箱里的东西,少的有些慢。 可见那边的灾情已经结束了。 一年工作到头,单位组织团建,没想到冉然在团建的名单里,竟然看到冉文雅的名字。 﨔 第八十章 一起去团建 “冉文雅,是我们银行的人吗?” 人事部主管赶紧解释:“不是,她是我们银行大客户的女儿,行长说这次团建,主要是主任级别的人参加,另外一些名额就给了咱们的一些大客户。” 冉然无语至极:“这还叫公司团建,干脆叫业务之旅得了。” 牢骚归牢骚,业务还是要做的,冉然是个非常敬业的职场牛马。 只是没想到冉文雅在刚出发的时候,就开始作妖。 这次是行长楚念回亲自带队,楚念回不但是个海归,还是霸道总裁,十分满足冉文雅的口味。 于是从大家集合到机场,冉文雅便一直黏着楚念回。 偏偏楚念回也不拒绝,像只开了屏的孔雀一样,迷得团里的女人们露出了星星眼。 这次因为有客户在,楚念回定的地方是国外。 就在大家在当地玩儿的第二天,忽然,冉文雅哭哭啼啼的跑了过来。 “冉然,不好了,我妈妈出车祸了,我要立刻回国去照顾她。” 冉然斜睨着眼扫了她一眼:“那你就买回国的航班呀,找我干啥?” 冉文雅嘟着嘴:“我一个人?你陪我吗?” 冉然无语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们俩关系很好吗?怎么不找楚念回陪你回去?” 冉文雅一脸的沮丧:“我找不到他吗?从早上到现在,我都没找到他。” 原来是找不到楚念回,才来拉冉然出来垫背。 冉然给楚念回打了个电话,果然,也是没打通。 只好给楚念回发了个消息,只是楚念回好半天也没回。 冉然双手一摊:“好不容易有个公费旅游的机会,还有四天,我是不舍得放弃,你自己回去吧。” 说然,冉然带上墨镜,继续躺在沙滩上享受阳光浴。 在冉然看不见的地方,冉文雅的脸上露出一丝不甘和狰狞。 “冉然,我们好歹是亲姐妹,我妈也是你婶子,你不陪我回去,这里人生地不熟,连语言都不通的地方,你让我自己怎么回去。” 看冉然一动不动,冉文雅终于破房了。 “这样吧,机票钱我给你出,损失赔你一百万……” 一百万?如果是从前的冉然,说不定立刻就答应了。 现在的冉然,可是很有钱的,一百万而已,冉然依然一动不动。 “五百万……”冉文雅咬着一口银牙,涨价了。 五百万?第一次,冰箱里出现的祖母绿戒指,在拍卖会上,拍出了一千三百万的价格。 而像这样的首饰,冉然还有一箱。 冉然想看看冉文雅还能出多高的价格,没想到到了五百万就不往上喊了。 看来这便是冉文雅的底线了。 就在冉然还是不想答应的时候,楚念回给她发了信息。 “答应她,我帮你永除后患……” 嗯?什么意思? 虽然冉然不明白,但知道楚念回不会坑她,她把眼睛往下一拉。 “五百万……行,看在钱的份上,陪你提前回去。” 冉文雅都以为计划不行了,冉然不答应,她也没办法的时候,果然,钱是万能的。 “行,我现在就给你转账……” 反正不出三天,钱还是会回来的。 冉然看到账户收到冉文雅的五百万,便优雅的起身回到酒店收拾行李离开。 这边冉文雅已经在大厅等她了。 冉然收拾完行李,跟着冉文雅出了酒店,刚准备招手拦车,没想到一辆出租车就停在她们面前。 冉然一脸警惕和疑惑:“不是说你英文不好吗?怎么学会打国外的出租了?” 冉文雅尴尬的笑笑:“学了一点,我买了最快的机票,要赶时间,咱们快走吧。” 冉文雅率先坐上了出租。 冉然也把行李放后备箱,紧跟着坐了进来。 只是一进出租,她便察觉不太对劲,谁家出租车里的味道这么奇怪。 容不得冉然仔细想,眼前一黑,她便彻底晕了过去。 ****** 春去秋来,树叶变黄,王桃花种的油菜籽也结了很多的菜籽,压出了三十斤菜籽油,她们激动的跳了起来。 这个年过的应该很丰裕了,她们只留了十斤,多余的二十斤都送到了供销社,换了粮食吃。 第二年的春天,楚亭晚便建议让村民种一些油菜籽,种出来之后榨油,得到的粮食比种地要多。 只是集体的土地,大多数人不同意,她们也只好自己种。 有些人在自家院子种的菜地,也会种一小片出来。 转眼间,小悦悦三岁了,不但会说话,还能帮她们干活了。 吃饭也吃的好,长的胖乎乎的,很是可爱,成了大家的团宠。 冉奋进也在姚艳琴的精心照顾下,终于站了起来。 不过,随之而来的,便是他的牢狱之灾。 随着冉奋进被公安人员带走,冉建设也从部队退伍回来了。 他没想到当兵的两年,家里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冷静的看着公安人员把他哥哥带走,冉建设凌厉的眼神露出了狠戾的光。 “妈,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哥犯了什么错,怎么就被抓起来了。” 方秀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不是他做了错事,偷看人洗澡,还,还……” 方秀儿说不下去,哭着回屋了。 冉建设跟着进了屋,看到父亲冉国庆白发苍苍的样子,都惊呆了。 “妈,爸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方秀儿叹口气:“你爸爸中风了,本来好好的,前阵子又摔断了腿,已经快好了,正好你回来了,好好伺候他吧。” 冉建设把行李放好,洗洗手,给冉国庆翻了个身子。 冉国庆此时也刚六十,却看上去七十都有,满头华发。 “建设,你咋回来了?不是说要待在部队吗?对了,你那个对象咋样了?” 看到冉国庆和冉奋进的那一刻,冉建设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申请三四次留部队,都被拒绝了。 他哥哥是罪犯,爸爸病退,家里已经没有支柱给他靠了。 原本他要是早点把首长的女儿给拿下的。 谁知,他只是出去执行三个月任务,首长的女儿就被送到首都深造去了。 再写信给她,已经音讯全无了。 说白了,他还是没有得到首长的青睐,首长看不上他,不愿意他当女婿。 退伍了,拿着三百块的退伍津贴,啥也没有了。 如果按照从前的规划,他父亲还在行长的位置上时,他还能进银行工作。 如今父亲病退,人走茶凉,他除了退伍津贴,又要回村子当农民了吗? 不,他不甘心! 他所作出的所有努力,可不是简简单单只为了当个老农民的。 﨔 第八十一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冉然醒来,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废弃的仓库。 眼前站着的人正是楚念回,而邀她一起回国的冉文雅,竟然被人五花大绑在椅子上。 旁边还站着好几个外国人,看上去有些像当地的地痞流氓。 “楚先生,现在把她弄醒吗?” 楚念回点点头,做了一个自以为很酷的姿势:“弄醒她。” 冉然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念回得意的挑挑眉,傲娇的对着冉然眨一下眼。 “有句成语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必就是现在的情景……” 冉然一头黑线:“这是俗语,不是成语。” “哦,哦,sorry,不是这句,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楚念回尴尬的纠正。 冉然越发无语了:“这是一个意思,也是俗语,不是,你到底想说什么?” “真不明白,你的中文到底是跟谁学的……” 楚念回尴尬的挠挠头,笑了:“其实是她想要绑架你,要挟你给她钱,但是呢,被我发现了,于是,我就绑架她,管她爹要钱……” 冉然明白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楚念回眼神一亮,猛地拍了一下巴掌:“对对对,就是这句话,也正是这个道理。” “这里可是咱们楚家的地盘,你是我表妹,那能让你在自家的地盘被外人欺负。” 说话声把冉文雅给惊醒了,醒来后,看到自己被人五花大绑,周围还都是外国人,吓的‘哇哇’乱叫。 “放开我,放开我,要多少钱,我给你们,求求你们放了我……” 那个外国小伙子拿起冉文雅的手机,指纹开锁,点开爸爸开始视频。 “你的女儿……在我们手上……赎金……一千万,不然……杀了她……” 说完,小伙子就把手机给挂了,笑的一脸得意,嘴里还说着外国的脏话。 冉然挑挑眉:“跨洋绑架?她爸咋样把钱给你?” 楚念回微微一怔,仿佛刚刚想起来,摸摸下巴:“第一次绑架,没有经验,对哦,他爸咋样把钱给我泥………” 冉然脸黑的都没表情了:“不然,问问她?” 楚念回和冉然绕开柱子,重新出现在冉文雅的面前。 “你为什么要绑架我?”冉然抱着双臂不解的问。 冉文雅一看到冉然,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再看她身旁的楚念回,眼神躲闪,神色明显的慌张。 楚念回来到她面前,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了冉文雅的下巴。 “我家冉然怎么招惹你了,你竟然想绑架她?说说吧,你绑了她之后,打算找谁敲诈勒索,怎么收这笔钱。” 业务实在是不精,还当绑匪呢,人家都是收现金,难不成楚念回还想让人转账啊。 一旦转账,冉建设那边报警,岂不是就能查到绑匪的来源了吗? 冉文雅也没想到会这样,真是被自己蠢哭了。 “我没想着绑架她,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从小到大,她什么都是最好,最优秀的,就连我爸也时常夸奖她,我不服。” “好不容易有个出国的机会,我就想教训教训她,没想真的绑架她……” 楚念回摇摇头,竟然捏了捏冉文雅的脸:“撒谎。” “撒谎的孩子不乖哦。” 冉然也觉得她这个谎扯得有点扯。 “你绑架我,是要钱的,你管谁要?该不会是褚玉安吧?还是我表哥?” 冉文雅垂眸,冉然眯了眯眼睛:“褚玉安……” “现在只有他在国内,你若是给他打电话,或许他会着急。” “但是,着急后,他交赎金给你,不就暴露了么?” 楚念回也追问:“赎金,你咋收的?” 冉然感觉楚念回这个绑匪当的,很不专业。 谁知冉文雅说:“我用别人的名字开了个国外的户头,只要把钱转过来,我再去把钱取出来就行,就算是国内的人报警,短时间,他们是查不到的。” 冉然这么一说,楚念回恍然大悟:“是哦,外国人的身份有时候也查不到的。” 在国外,非法移民的很多,但是外国人又注重隐私,就算是警察去了,也不一定能查到户主的名字,更何况,外国人的账户消了,人家就不会给你查了。 外国人很懒,又注重隐私,所以,冉文雅的这个办法很好。 但是,楚念回要的可不是钱…… “行吧,我知道了,来人,看好她,我这就去办银行卡。” 说着,楚念回带着冉然就走了。 冉然此时心里还想着,冉建设要是知道了闺女在国外被人绑了,等她回到国内,会不会追上门来管她要人。 然而,她想多了。 等冉然回到国内后,冉文雅就再也没回去。 而冉建设则因此得了一大笔的保险金。 冉建设没有去银行里闹,但是冉然被冉文雅的妈妈给堵到单位门口了。 “你是冉然吗?文雅不见了,我们可以谈谈吗?” 冉然微微一怔:“冉文雅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楚念回说只是吓吓她,只要冉建设把钱给了,他就放人。 街边的咖啡厅,冉文雅的妈妈孙小丽明显的十分憔悴。 冉然是见过冉文雅的妈妈孙小丽的,她的父亲曾经是他们县的县长,后来平步青云,当上了市长,省长。 冉建设正是靠着孙小丽的父亲,才一路经商赚的盆满钵满,只一块地做房地产,就能让他翻身成富翁。 孙小丽还没有开口,眼圈就红了。 “我也不知道,我爸把家里的财产转移到国外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被调查了,我父亲都退休那么多年了,又被抓起来了,而我,我也被辞退了。” 原来是孙小丽这边出现了变故。 也是奇怪,孙小丽的父亲都退休好多年了,咋会突然有人来查他们呢。 冉然没有多问,就看到孙小丽从包里拿出一张一千万的支票。 “如果你能帮我把文雅找回来,这些钱,归你……” 冉然看着这张支票,感觉不太对,直接给楚念回发了个消息问情况。 看到楚念回的回信,她眉头紧皱。 “婶婶,文雅在国外遇到危险,人真的不在了,尸体还是我叔去领的,而且保险金他也拿走了,你怎么就不信呢?” “不是我不信,是,是,文雅不是你叔叔的女儿。”孙小丽的眼里瞬间决堤,“他去处理的事情,你让我怎么信她……” 孙小丽捂着脸痛哭失声,到了此时,冉然才明白,原来孙小丽怀疑这一切都是冉建设搞的鬼。 她并不相信冉建设,所以才拖冉然来查出真相的。 第八十二章 而真相是什么? 冉然把孙小丽的支票推了,淡淡的说:“对不起,恕我无能为力。” 冉文雅失踪了,冉然也不知道原因。 因为那天冉然和楚念回先回酒店了,他们继续自己愉快的旅程,而冉文雅则是听楚念回说,被人勒索了一笔钱就送回国了。 好巧不巧,她去搭飞机的路上遇到了车祸,人没了。 冉建设赶紧从国内飞到国外,亲自收殓了女儿的尸体,还得到车祸肇事者一笔巨大的赔偿。 冉然觉得事情不简单,可是牵扯到自己的表哥,她可不会去拆表哥的台。 “如果你真的想要真相,还是去问冉建设吧。” “对了,他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可千万别被他骗了。” 冉然起身离开,留下孙小丽一个人愣在那里,整个人因为失去女儿而变得无助和悲伤。 冉文雅竟然不是冉建设的亲生女儿? 冉然觉得不可思议,看来妈妈还有很多隐私没有告诉她,又或者有些事情,连妈妈也不知道。 ****** 冉建设从部队回来之后,发现一切都变了。 但是他也没有气馁,退伍之后,去公社报到,开始参加公共劳动,挣工分。 每天早上,吃过早饭,就去公社报到,干活勤勤恳恳,做事认认真真,没过多久,他就当上了村里第二大队的大队长,成了生产劳动标兵。 而这一年的春天,冉国庆的身子骨也恢复了一些,终于能从床上起来了,也能自己走路了,尽管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好歹能自理了。 也省了方秀儿很多麻烦。 而姚艳琴却被家里人逼着嫁给了一个县城化肥厂的工人,成了一个三岁孩子的后妈。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小悦悦已经四岁了,聪明的很,不但能自力更生,而且非常有眼色,还能干活了。 这一日,苏梦她们再次收获了很多斤菜籽油。 她用自行车驮着五桶菜籽油,要往县城的供销社里走。 忽然,自行车一歪,她差点摔下来,掉到一旁的田地里,一双大手很及时的拉住了她,扶住了自行车。 “慢点……” 苏梦稳住心神,从自行车上艰难的下来,扭头,看到冉建设俊朗的面容。 “是你啊,谢谢。” 冉建设帮她把自行车扶稳,又把油壶给弄好,扶着车。 “刚下过雨,路不好走,我帮你推到大路上吧。” 农村的小路都是土路,下过雨之后,道路泥泞又都是沟壑,很滑。 这个时候,村子里通往县城的大路都已经改了,铺成了柏油大马路,平稳的很。 “你也要进县城吗?”苏梦不骑车了,怕又摔倒,干脆推着车走。 冉建设也推着车,一手还帮苏梦推着。 “是啊,我爸的退休金好几个月都没取了,我去取一下。” 冉国庆的退休金,是国家财政发到他在银行的账户上,需要拿着存折每个月去取。 要是不想取,就存着,老红军退休工资一个月差不多三十多块,可不少呢。 苏梦和冉建设的交集不深,一路上也没什么话可说,都是冉建设在说,苏梦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种青菜比种菜籽油收成好,要是咱们村子有一块地也种成菜籽油,咱们村子的油都够吃了。” 苏梦赶紧解释:“这是我们在学校里种的,不是公家的,前年给村长提过,村里人都不同意,大家种的粮食都不够吃,谁舍得再种菜籽油。” 冉建设说:“我看有些村民在自家院子里也种,打了好些,也能磨出几十斤菜籽油,比种青菜和粮食都强多了。” 苏梦她们种了菜籽油后,用菜籽油去供销社换了粮食,肉,鸡蛋,不少东西。 村民们才知道原来油菜籽也很金贵,但是,村子里的土地是大家的,不是说谁想种啥就种啥的。 于是有些村民就在自家院子里开垦一小片地方,种青菜,小葱,还有油菜籽。 这个时候是集体所有制,大家吃大锅饭,谁要是在家里种地,养鸡养鸭啥的都是不允许的。 但是冉家庄太穷了,老百姓们靠天吃饭,老天不给力。 自从那年水灾之后,接连三年了,春天的水都比油都珍贵。 春天不下雨,地里庄稼就收获的少,收获的少,大家粮食就不够吃,所以有些村民在自家院子里种菜,养一两只鸡啥的,村子里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总不能大活人给活活饿死吧。 况且苏梦还要养三个妹妹,院子里还有一个孤女王桃花,楚亭晚,她们三个种一片地,也没人管。 “是啊,强一点,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们吃饭的人多。” 冉建设又问:“你两个妹妹是不是都上学啊,还有个小的……” 苏梦不想耽误妹妹们,把苏昭教到初中,就想让她考高中,苏昭不想上学,要劳动赚工分,苏昭年纪大了,苏梦也没强求。 苏盼是要上小学的,虽然苏梦教她,但是学校里很多事情,苏梦是教不了的。 苏梦手头有点钱,就送苏盼上小学,如今也小学毕业该考初中了。 “大妹不上了,二妹妹马上考初中,小妹妹才四岁,再过两年吧。” 说着话,俩人来到了柏油马路上,冉建设帮苏梦扶着车,苏梦上了自行车,保持平衡一脚就蹬出去了。 “慢点,要不我跟你一起去供销社,我再去银行吧。” 苏梦虽然说着不要,但冉建设还是跟着苏梦一直把她送到供销社。 苏梦把菜籽油送到供销社后,会换一些油票,粮票,布票,还有一些粮食。 通常换完,苏梦就会去黑市逛一圈,或者把油票卖些钱,或者再换些粮食。 自从苏强不给苏梦生活费后,姐妹几个人的粮食都靠这些菜油,和苏梦去黑市想办法了。 当然,这些事情苏梦不想让别人知道,冉建设也很有眼色,把苏梦送到供销社,就离开了。 来到银行,冉建设遇到了从前的副行长,如今的宋行长。 冉建设一看到他很热情的给他递了支烟。 “宋叔叔好。” 人情往来,宋行长还是很懂得,接了冉建设的烟,顺口问了一句:“我很好,你爹最近咋样?过年的时候,单位组织人去慰问退休同志,看他精神还不错。” 冉建设笑笑:“现在已经能站起来,自己走路了,比从前好多了。” 宋行长又聊了几句,正准备离开,忽然,又停住了。 “对了,我记得你有个妹妹,今年多大了?” 冉建设:“十七。” 宋行长:“咱们县的纺织厂又加了两条生产线,马上招女工了,有没有兴趣让你妹妹来。” 第八十三章 纺织厂报名表 这个年代的纺织厂,是一个相当好的单位。 纺织厂刚开始在县城建设的时候,生产线只有四条,需要的女工并不多,一百人左右,却也招了不少女工。 当时家里但凡有点关系的女孩子,都去了纺织工厂。 这个纺织厂是市里的分厂,主要生产手套,袜子,叫织袜厂。 如今要扩招,一条生产线,也只有二三十人,之所以没有公开,是因为内部职工的亲朋好友都差不多够了。 冉建设没想到来一趟县城,竟然还有这样的好消息。 “谢谢宋叔叔,不知道纺织厂什么时候开始招工?” 宋行长给了冉建设一张报名表,想了想,又给了一张。 “你父亲有些亏,都没能把你和你妹妹弄到银行,这样,我给你两张报名表,你看着报名吧,时间是六月一号开始报名,七号结束,至于录取时间,就得看厂里的公告了。” 冉建设没想到一下子拿到了两张报名表,感激的对着宋行长深深行了个礼。 “谢谢宋叔叔,以后要是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会在所不辞的。” 宋行长算是父亲的人脉,冉建设人帅嘴甜,把他哄的很好。 拿着两张报名表,冉建设也没想到能有这样的运气。 自从他退伍之后,并不经常进县城。 一来他不再是学生,不用来县城一中上学。 二来他父亲退休,也不用来县城上班。 以为自己跟县城没关系了,没想到县城里还是有很多关系值得他惦记。 好比这个宋行长,他的媳妇儿是纺织厂的主任,有任何招工消息都能知道。 有了这两张纺织厂的报名表,他立马觉得自己可以替哥哥报仇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楚亭晚还拿了他父亲的十根金条。 有财不外露,楚亭晚肯定是把金条放她住的地方了,而且这么久都没有用,定然是时机不和。 要是他趁机能把金条拿走,不知道楚亭晚会如何,但至少帮他大哥圆了心愿。 他大哥不就是看上楚亭晚的金条,才落得这样的下场么。 只是那个时候,他大哥并不知道,金条其实在父亲手里,弄巧成拙,父亲为了帮大哥,又把金条给了楚亭晚。 既然金条是他们的,冉建设就得把它们统统要回来。 他现在村子里名声比他大哥好,接近楚亭晚更简单。 楚亭晚确实拿了那些金条,不过,她在这边实在用不上,早就放橱柜让未来的女儿给拿走了。 有了这些金条,楚亭晚才能不停的要求未来的女儿,给她准备物资和药品,不然,哪儿来的脸。 只是楚亭晚没想到,冉国庆的那些金条,不但冉奋进惦记着,冉建设也惦记上了,真的是怀璧有罪。 楚亭晚她们收获了油菜籽后,又开始新一轮的种植,这一次种的是芝麻和青菜,辣椒等。 “楚卫生员,你们在忙啊?”冉建设从县城回来,没有回家,直接来到学校。 楚亭晚对冉奋进厌恶,对冉建设也没好印象,多亏了信笺里的提醒,说冉建设是个很势力的人,没有好处的事他不做。 而且说他最后娶了县长的女儿。 县长的女儿是谁,现在的楚亭晚还不知道,但这次冉建设来,绝对没安好心。 “是啊,种点菜,怎么?你有事?” 冉建设隐隐也听出了楚亭晚的警惕,以为她是因为他大哥的原因,对他没啥好印象。 张张嘴想解释,却并不知从哪儿解释起,于是干脆任其自然。 “我不是来找你的,苏梦在吗?” 苏梦去县城的供销社换东西了,换完之后,大概还要去黑市换些钱,楚亭晚知道,但她不能说。 “不在。你找她有事?” 冉建设得意的扬了扬眉毛:“嗯,有事。” “什么事?”楚亭晚问,苏梦跟她之间并没有太多的秘密,她多问一句也不过分。 谁知冉建设还卖了个关子:“这种事,还是等我见到她之后再说吧,知道的人多了不好。” 楚亭晚听完没有搭理他,继续翻地。 正在此时,褚良来了,照样给楚亭晚带了很多吃的。 “吃饭了吗?要是没吃就别做了,我妈包了包子,韭菜肉馅儿的,让我给你送来。” 苏昭刚把米汤给熬上,听说送了包子,一蹦三跳的冲了出来。 “又是大娘包的包子吗?大娘的手艺可好了,这下简单了,我们不用做菜,我去调个辣椒就行了。” 小悦悦也迈着小短腿迎了出来,一下子抱住了褚良的腿。 “哥哥,我要吃包子。” 还真不客气。 褚良蹲了下来,拉住小悦悦的手,哈哈大笑。 “看看你的小脏手,快去洗洗,好好打香皂,洗白白再吃。” 褚良也是看着孩子长大的,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她,对孩子也非常有耐心。 楚亭晚看着俩人的互动,唇角勾起,仿佛看到自己和褚良结婚后一家三口的样子。 小悦悦很开心的去洗手,洗完手,小小的手抓住一个跟她的脸差不多大的包子,蹲在那里,一边吃,一边等楚亭晚把地翻完。 褚良把包子递给苏昭后,挽着袖子来到楚亭晚身边。 “我来吧。” 楚亭晚望着还剩下不多的地,闪了一旁:“你也累一天了,洗手吃饭去吧,我马上就好。” 褚良一下子就把锄头给抢了过来:“有我在,哪有你干活的份儿,你就得待着,要不然被我妈看到了,又该骂我了。” 楚亭晚无奈的笑笑,从地里出来,洗手做饭去了。 冉建设看到褚良来的时候,就离开学校了,只是没有走远,远远的看着褚良和楚亭晚的互动,心里不服。 他不知道褚良跟他大哥比,那点不一样,楚亭晚竟然喜欢他,不喜欢大哥。 就算不喜欢大哥,也不该把他弄到监狱吧。 一定是这个男人出的主意。 就在他推着车,往家走的时候,苏梦骑着车回来了。 离开村子的时候,她带了沉重的五十斤菜籽油,回来的时候,她带了更多东西,除了五十斤面粉,还有两大篮子东西,挂在车把的两端。 “苏梦,你可回来了,我正好有事找你呢。” 苏梦下了车,微微一怔,她其实跟冉建设不熟,不知道他找她啥事。 第八十四章 一张表给两个人 “苏梦,给你一张纺织厂的报名表。” 冉建设献宝似的把报名表递给苏梦,苏梦整个人都愣住了。 “纺织厂……报名表……” 冉建设解释:“是啊,咱们县的纺织厂听说又进口一条生产线,说是织袜子的,但是需要女工总共才二十名,所以并没有对外招工,你不知道也正常,村子里也没有别人知道。”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苏梦看了一眼报名表,上面盖着纺织厂的公章,看起来是真的。 冉建设挠挠头,傲娇又谦虚的说:“是我家亲戚在里面当主任,给我的。” “哦,既然是你家亲戚,你不是还有个妹妹么,我就不用了。”苏梦拒绝。 无功不受禄,冉建设无缘无故给她这么大的便宜,不知道会要多少钱,苏梦攒了四年,还没攒够一百块,实在是穷的很。 谁知冉建设把报名表往苏梦手里一塞:“你要是不愿意去,就给你妹妹,反正是我给你的,你愿意给谁就给谁吧。” 说完,冉建设头也不回,潇洒的走了。 留下苏梦一个人待在原地,整个人都蒙圈了。 把报名表折叠一下揣兜里,这里离学校没多远,苏梦大喊:“昭昭,盼盼,晚晚,出来接我一下。” 一下子人都跑出来了,拿东西的拿东西,推车的推车。 菜籽油大丰收,他们换了不少好东西,一下子都有饭吃不焦虑了,连带下半学期,苏盼的学费都有了,他们怎么能不高兴。 楚亭晚把车子放墙边:“快洗手吃饭吧,冯妈包的包子,韭菜肉的,可香了,上面带红点是有辣椒的,你爱吃辣,冯妈包了很多。” 苏昭吃过了,把苏梦带回来的东西收拾收拾放回房间里。 苏盼也吃过了,正在写作业,小悦悦其实也吃完了,但是她饭量大,吃饭慢,依然坐在桌子旁大口大口的吃着。 褚良和楚亭晚也都吃完了,除了给苏梦盛的一碗米汤外,俩人正在水井旁,一个压水,一个洗碗,配合默契。 “对了,晚晚,刚才我碰到冉建设了,你猜他找我做什么?” 苏梦一边吃饭,一边把报名表拿出来。 “是啊,我也纳闷,咱们跟他又不熟,他找你做什么?”楚亭晚问。 苏梦指着纺织厂的报名表说:“冉建设竟然给了我一张纺织厂的报名表,让我填了,说能去纺织厂上班。” “纺织厂?那里的工资不低啊,干活也不累,单位福利好,不但给房子住,食堂还管饭。”苏昭羡慕的瞪大了眼睛。 楚亭晚却提出了疑问:“冉建设给你的?可是他妹妹冉军红还在家里闲着,要说去纺织厂,他咋会不给他妹妹,反倒给了你。” 褚良也不解:“要是被他那个当主任的妈知道了,岂不是又要来找事了。” 苏梦也心存疑惑,把报名表给收起来了:“算了,我明天还给他……” 正在吃饭,看到她旁边还有一碗米汤:“桃花还没回来吗?” 楚亭晚点点头:“没有,桃花每年回家上坟,都要回来很晚,不过,听说她们村子要重建,想要回去的人都可以报名,不但给房子住,还可以参加村里的集体劳动,工分也可以转过去,不知道是真是假。” 苏梦:“我今天去供销社,也听说了,那个村子地方大,好多村民陆陆续续都回去了,重新盖的房子,地也清理好了,有些去年就种上了,今年就能大丰收。” 楚亭晚问:“你说桃花会回去吗?” 苏梦摇摇头:“不知道,就看老家还有没有亲戚了……” 楚亭晚叹口气:“找了三年了,都没找到,希望不大……” 说着话,王桃花兴致勃勃的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大兜的桃子。 “晚晚,苏梦,我回来了,太好嘞,我找到我大伯一家了,原来他们没有去别的地方,是去我大伯娘家住了三年,今年过年回来了。” 一边说,王桃花一边把桃子分给大家。 楚亭晚对桃毛过敏,又喜欢吃桃,褚良接过桃子之后,洗完就把桃皮给削掉,切成一块一块的让楚亭晚用筷子夹着吃。 “那多好,你要回去跟他们一起住吗?” 王桃花点点头:“当然了,再说我这边的工分和户口都可以转过去,我想回家。” 王桃花的村子重新建,院子很大,田地也不少,都是亲戚,自然愿意回老家。 只是楚亭晚却从王桃花的眼神里,看出一丝躲闪,心里有些疑惑,却没有追问。 吃了饭,大家收拾完了,楚亭晚烧了热水准备洗澡,褚良等她洗完头,洗完澡之后,才离开,离开的时候都十点多了。 苏梦不由得很羡慕:“褚良三天两头的来照顾你,你为什么不干脆答应跟他结婚呢?” 楚亭晚今年都二十一了,按照周围的习俗,确实也到了结婚的年纪,可是楚亭晚就是不想结婚,心里仿佛还有事情没有放下。 “不着急,我们现在都年轻,再过两年再说吧。” 苏梦叹息:“都二十多了,咋还不着急,你是不着急,我看褚良都急疯了。” 楚亭晚笑笑,没再说别的,把洗好的衣服挂绳子上,刚准备锁门休息,就看到王桃花鬼鬼祟祟的从院子里出去了。 楚亭晚没有太大的好奇心,把门锁上就睡觉了。 王桃花来到小河旁,等了好大一会儿,一个修长硬朗的背影才出现,一把搂住王桃花的腰,把下巴放到她的肩窝上。 “等我好久了吧,家里有点事,耽搁了,你不会怪我吧。” 王桃花转身,把来人往外推了推,羞涩道:“别动手动脚的,被人看到不好……” 谁知那人一把就把王桃花搂怀里了。 “现在天都黑了,我们又在这里,谁会看见,乖,让我仔细看看你,一天不见,想你了。” 这次王桃花窝在他怀里不动弹了,还反手搂住了他的腰。 “我也想你了,今天我回老家,见到我大伯一家了,他们要我回去,可是我不想回去……你啥时候跟我结婚啊……” 那人没接茬,反而从兜里拿出一张报名表。 “有一个比我们结婚还大的喜事,你看,这是什么?” 王桃花欣喜的拿着报名表:“纺织厂?给我的?是要我去纺织厂上班吗?” 月光悄悄的从树梢爬上树顶,没有了树叶的遮挡,英俊年轻的脸显示在月光下。 不是冉建设又是谁。 原来,他竟然早就跟王桃花勾搭在一起了。 真心,还是假意,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第八十五章 冉建设一下子又把王桃花搂怀里。 “嘘,这件事你可千万谁也别告诉,我这可是内部消息,这次纺织厂又进了一条生产线,总共才需要二十个人。” “你想啊,咱们县这么多村子,一人一个名额都不够分的,再说还有纺织厂内部的名额。” 王桃花一听,整个县只招二十人,还都是内部招工,一下子便紧张起来。 “可你还有个妹妹在家,你不把报名表给她,反而给我,你家里人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冉建设捧着王桃花的脸,想亲她,但是被王桃花给躲开了。 “不会的,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再说,你不是要回老家么,等你去了纺织厂工作,谁知道你是回老家,还是去工作。” 王桃花听冉建设这么一说,感觉很有道理,越发喜欢冉建设了。 只是等冉建设又想进一步要求,王桃花亲热的时候,被她推一旁了。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王桃花也怕再磨叽一会儿,冉建设对她做出出格的行为,她如今刚找到家人,还没想结婚,就算是对方冉建设,至少也要等到她真的去纺织厂上班再说。 不得不说,王桃花还是有些清醒的。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都陆陆续续起床了,又开始新的一天。 每一天几乎都一样,苏梦洗漱,苏昭做饭,苏盼洗碗,她们姊妹三个,几乎把家务活都给包了。 楚亭晚说过大家轮流做饭,被苏梦给拒绝了,因为楚亭晚给她们提供了不少的肉和蛋,还有小悦悦的奶粉。 苏梦不愿意再欠楚亭晚的人情,愿意给她做饭,洗衣服,做家务来还。 刚开始楚亭晚还争着做家务,渐渐地,她发现自己插不进去手,而且她做出来的饭菜,确实没有苏梦和苏昭做的好吃。 俩人都是从小被家里使唤惯的,生活做饭,不在话下。 后来,楚亭晚也不争了,随便吧,只是每天那些肉蛋来让他们做,况且有时候楚亭晚忙着出诊,不一定在家里吃饭。 要是苏梦自己有鸡蛋,就吃自己的,要是没有,就只能吃素了。 楚亭晚忙着整理药箱,王桃花去地里转转,除除草。 小悦悦现在长大了,什么事都会自己干, 吃过饭,苏梦和苏昭,王桃花三个人去上工,楚亭晚和胡医生会轮流出诊,照顾村子里的病患。 就在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忽然,王桃花眼尖的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张报名表。 心里‘咯噔’一声,鬼使神差的拿了起来。 竟然跟昨天晚上冉建设给她的一模一样,还盖着纺织厂公章的报名表。 苏梦一边盛饭,一边解释:“这是昨天晚上冉建设给我的,说纺织厂招工,他手里只有一个名额,给我了。” 苏昭忽然问道:“为什么只给你一个人,姐,冉建设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苏梦摇摇头:“我不知道,平时里也就见面说说话,他还总会帮我干点活儿,只是我没搭理过他。” “为什么?”王桃花忍不住问。 苏梦冷哼一声:“他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又能好到哪儿去。俗话说,一屋子里养不出两样人。歹竹出不了好笋。” 王桃花的脸色渐渐变的苍白:“所以,就算是冉建设真的喜欢你,你也不会喜欢他的,对不对?” 苏梦理所当然道:“必然的,天下的男人那么多,我为什么盯着他一个,就算是他爸从前是银行行长,也许能弄来工作,那也是从前。” 王桃花手里捏着的招工表,有些颤抖。 “可这不是弄来纺织厂的报名表了吗?” 苏梦撇撇嘴:“谁知道他憋着什么坏?别人不会平白无故对你好,除非他另有所求。” 冉建设要是求的是苏梦这个人,那她王桃花又算什么? 苏梦长得好看,大气,又是师范毕业生,要不是下乡锻炼,她定然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即便是现在,苏梦能住在学校里,也是因为她是老师的身份,只是冉家庄的学校跟隔壁村的学校合并了,她才闲下来。 而她王桃花,初中都没毕业,只是认识几个字,拿什么跟苏梦比。 她想来想去总算明白,冉建设先开始喜欢的人是苏梦,是苏梦不要他,他才退而求其次。 至于这张报名表,指不定是有两张,或者很多张,而不仅仅是一张。 王桃花想着想着,这边人都开始吃饭了。 苏梦把她手里的报名表,想抽出来,却没抽动,干脆说道:“桃花,你若是想要报名,可以去,不过,最好跟冉建设说一声,正好,我要把报名表还回去。” 楚亭晚说:“报名表只有一张的情况下,他肯定会给他妹妹冉军红的,你若是不想被人知道,悄悄的还给他……” 报名表在王桃花手里,都快被捏碎了。 大家都以为王桃花想去纺织厂上班,并不知道,她手里已经有了一张。 “我确实想去,但还是想问问冉建设吧,万一他并不想给我呢。” 心里憋着一团火,王桃花拿着手里的两张报名表,气冲冲的去找冉建设。 还不到八点,大家都还没上工,王桃花直接去了冉建设的家,把他给喊了出来。 “你不是说纺织厂的报名表只有一张,苏梦手里的算什么?” 冉建设撒谎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 “这张报名表是我的,但不是我给她的,是她自己要的。” 王桃花一点都不相信他:“她自己要的?你骗谁呢,要是她自己要,为啥还要还给你……” 冉建设摸摸鼻子:“确实是她自己要的,至于她要还给我,大概是嫌工作不好吧,或者离家远,毕竟纺织厂的职工要吃住在厂里,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她还有三个妹妹照顾。” 王桃花此时对冉建设的信任度,降到了零点。 “我不信,小悦悦都已经四岁了,苏昭能照顾好她,再说还有楚亭晚,苏梦需要钱,纺织厂每月工资也不少,要是她能进去,为什么不进。” “还是说,其实你喜欢的人是苏梦,想要结婚的人是她,但她不喜欢你,所以才把报名表还给你的。” 第八十六章 不喜我便弃 苏梦把报名表给王桃花,叮嘱王桃花还给冉建设。 楚亭晚想来想去,还是打算给苏梦说一下冉建设的事情。 只是,她还没有开口,学校里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 “这里是冉家庄的学校吗?” 楚亭晚正在给病人拿药,拿完之后,迎了出来。 “是的,请问你找谁?” 妇女是个爽朗的性子,未语先笑:“这位姑娘长的可真俊,我是这个村西边大王村的,我找王桃花,我是她大伯娘。” 原来是来找王桃花的。 楚亭晚让她进了屋子:“桃花是在这儿住,不过,她去下地干活了,应该是在村东头的田地,要不,你在这儿歇歇,我帮你去喊她。” 大伯娘赶了半天路,确实有点口渴。 楚亭晚就给她倒了杯水,把药房的门锁上,转身出去了。 大伯娘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也没敢动。 半途有人来看病,她都让人等一会儿。 再说楚亭晚去找王桃花,没想到,却看到王桃花和冉建设在吵架,本来不想听墙角的她,被迫听了一会儿墙角。 便明白了,冉建设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跟王桃花谈起了恋爱。 心里陡然一惊,藏的更严实了。 好在没有多久,就看到冉建设愤然离开,王桃花的眼泪滚滚而下。 “桃花,你在干啥?你大伯娘来找你了,你回去一趟吧。” 王桃花刚落下的眼泪,又被她生生的咽了回去。 震惊的看着楚亭晚,搞的楚亭晚很是不好意思。 “对不起 ,我来的时候,你们在说话,我……其实……” 楚亭晚刚想说什么也没听见,却看到王桃花狠狠的用手背擦了一把脸。 “没事,你听到也无妨,我是喜欢冉建设,不过,从现在起,我不喜欢了。” 楚亭晚微微一怔,脸一红:“这是你的私事,我,我无权干涉……” 王桃花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平日里你跟苏梦她们亲近,却并不跟我亲近,虽然,我们在一口锅里吃饭,可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妹妹。” 楚亭晚大呼冤枉:“不,我没有对你区别对待,有好吃的,我都留给你一份,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亲人了,我们是同命相连,又何必为难你呢?” 王桃花抿抿嘴,黑白清澈的眸子里,都是倔强与坚韧。 “并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我想嫁给褚良,他救了我,我喜欢他,但是,因为他喜欢的人是你,所以,我放弃了。” “没想到,我又喜欢上冉建设,他喜欢的人还不是我。” 王桃花的泪水,越擦越多了。 “不要紧,俺娘说了,我是很好的闺女,只要是不喜欢我的,都是没眼光。” 楚亭晚挑挑眉,笑了,王桃花的性子就是这样,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拿得起,放得下。 只是,她和冉建设究竟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楚亭晚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纠结中,没想到王桃花自己开口了。 “冉建设不是个好人,明明不喜欢我,还非要跟我在一起,果然,跟他哥哥一样,不是好东西。” “可是,他对我好的时候,是真好,我娘都没有他对我好。” 回去的路上,王桃花简单的说了一下跟冉建设认识的经过。 其实时间也不长,就是今年过年。 除夕夜,村子里家家户户放鞭炮。 楚亭晚他们当然也放,但是这一年的春节,楚亭晚是去褚良家过的。 苏梦和她的妹妹们,放完炮,就准备睡觉了。 只留下王桃花一个人,热闹过后,瞬间变得孤独。 独自一人来到学校不远处的小河边,王桃花给家里人点了烧纸,她也想家了。 正在难受,冉建设出现了,俩人聊了很多,聊着聊着忘了时间。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王桃花喜欢上了冉建设。 春节过后,上工的时候,俩人又有意无意的接触,三月里的一天,王桃花终于跟冉建设表白,冉建设也没拒绝,俩人便偷偷的谈起了恋爱。 本来王桃花以为冉建设和她,都已经到了男婚女嫁的地步。 却没想到,一张报名表,揭开了冉建设的真面目。 除夕那天,他其实是来看苏梦的,他喜欢的人是苏梦,只是苏梦一直不搭理他,他才黯然的离去。 没想到在河边遇到王桃花。 王桃花,单纯,热情,而冉建设又很喜欢这种被追求的感觉,俩人便在一起了。 从此,冉建设便跟王桃花有意无意在一起劳动,借口送王桃花回家。 “对了,他还让我离你远点,说你是资本家大小姐,娇气的很,我每次替你说话,他都会生气。” “有时候他还会问我,既然你把我当姐妹,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分给我,我说了有肉,鸡蛋,漂亮的衣服,感觉他好像对你成见很深似的。” 王桃花猜着可能是因为楚亭晚和他哥哥的原因,也没在意。 “我和他分手了,以后就各自安好吧。” 既然冉建设不喜欢她,她纠缠也没用,她最看不惯别人脚踏两只船。 也不知道是说者无心,还是听者有意。 此时楚亭晚才想起,春节过后,她的药房似乎有人翻过,只是翻动的痕迹不是很明显,她也没在意。 再加上,她并没有在药房里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所以也不怕人翻。 可翻她房间的人究竟是谁? 要找什么? 是药吗? 突然,一道金光闪过楚亭晚的脑海。 金条! 如果冉国庆给她的那十根金条,冉奋进知道的情况下,冉建设不可能不知道。 想到这里,楚亭晚忽然想明白了。 她就说有时候从外面看诊刚回来,会有意无意碰上冉建设,冉建设虽然嘴上是找苏梦,感觉他对苏梦有意思。 其实是打着追求苏梦的名义,去楚亭晚的房间里找金条。 楚亭晚微微眯着眼睛,心脏突突的跳了几下。 得亏她一把金条拿回来,就让褚良带走,送橱柜里了。 平日里,要人家那么多东西,没有首饰就算了,有了金条也不吝啬。 况且,这十根金条,除了橱柜里,她实在想不出那里更安全。 金条像是一根炸管一样,放她这边,会被打成资本家,放褚良家会被牵连。 不如直接送到未来女儿的手中,让她好好保管。 第八十七章 大伯娘给你介绍好男人 说着话,和王桃花一起回到了卫生所。 王桃花的大伯娘一看到王桃花,便被带着进了王桃花的房间。 不知道怎么回事,卫生所已经挤满了人,竟然都在等大夫。 一看到楚亭晚回来了,一窝蜂的上前。 “大夫,我拉肚子……” “大夫,我肚子疼……” “大夫……” 楚亭晚看到也吃了一惊,赶紧回屋,换了身白大褂,洗洗手,戴上听诊器。 “一个个的来,排队,会更快一点。” 天气渐渐地开始热了,吃坏肚子的情况经常发生,楚亭晚检查了之后,给他们开了药,叮嘱他们别喝生水。 无论是河里的水,还是井里打上来的水,都要烧开喝。 要是拉稀拉脱水了,也是会死人的。 农村人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就在看诊的时候,突然,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憋不住,直接拉裤子里了。 弄得整个卫生所都是臭的。 就在家里人动手打孩子的时候,被楚亭晚拦住了。 “别打,孩子拉哪儿了,我看看……” 七八岁的孩子,也有一丝羞耻心,但不多。 被家长强行扒了裤子,楚亭晚蹲下来,拿出放大镜,自己一看,拿出镊子,竟然从裤子的屎里夹出一条,长条的白虫子。 “寄生虫?我的天,你是不是喝河里的生水了。” “大家都看看,这条虫子就是让你们肚子疼的原因,以后喝水一定要记得烧开,若不然,这条虫子在你们身体里,是会乱跑的。” “只在肠子里,你们是肚子疼,要是跑到你们的胃里,心脏里,脑子里,你们就只能等死了。” 众人不知道寄生虫的危害,但是肉眼看到的虫子,长成这样子,也都又恶心又害怕。 “原来是这样,那我以后喝水可不敢喝河里的水了。”小孩子也吓的瞪大了眼睛。 至于其他人,亲眼所见,都很震惊,从此也都开始学喝开水。 楚亭晚给他们都开了打虫药,但是,也有是着凉了,吃坏东西了。 这边忙的热火朝天。 那边王桃花的大伯娘跟着她进屋后,神神秘秘的,原来是给她介绍了个对象。 “对方是个高中生,他爸是个教授,他妈病死,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家人都有学问,你妈不是总念叨着要把你嫁给文化人。我看这就挺好。” 王桃花没说话,听着条件是不错。 只是没见到人,她也不能直接答应。 “长得咋样?个子高不高,好看不好看?对了,他爸要是教授的话,成分不是贫农吧……” 王桃花问到了重点,大伯娘也不隐瞒 “长得好看,个子高高的,很瘦,眼睛很大,就是性子有点孤僻,谁也不爱搭理。” “至于成分,是咱们村子改造的资本家。” 竟然是资本家的儿子,这个成分王桃花倒是没有太大的歧视,因为楚亭晚也是资本家大小姐。 但是她对人对事都很温柔,讲道理,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压根也没有别人说的蛮横不讲理。 只是楚亭晚有钱,为啥那个资本家的儿子怎么就穷的叮当响呢。 高中生,长得不丑,王桃花又正好跟冉建设分手,想了想就答应下来。 “成,我去见见,要是可以的话,我回家去,再结婚。” 大伯娘松口气,点点头:“我和你大伯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家里也给你收拾好了一间房,你可以先回去,等回头办结婚证的时候,再来迁户口也来得及。” 大伯娘看了一眼王桃花的房间,心里很是心疼。 “都怪我们,没有早点找到你,还以为你跟你爸妈都没了呢……” 说着话,大伯娘擦了擦眼泪。 村子里发洪水那一日,他们家住的远一点,听到洪水的声音,还有人大喊救命的声音时。 全家都爬上了房顶。 但是洪水凶猛,第一波把他们家就淹了之后,又来第二波,就把他们的房子给淹了。 也幸亏全家人都跳上房子旁边,一棵很大很粗的槐树。 才保住了性命。 只是他们一家四口,在树上躲了三天四夜,饿的恨不得把树皮给啃了,才被前来救援的解放军给救了下来。 房子没了,什么都没了,一家四口无家可归。 大伯娘只好带着一家人回了娘家。 好在娘家兄弟对他们挺好,让他们在娘家住了三年多。 等到村子里的洪水退了,原来的房子都是泥,田里也都是泥,他们赶紧找自己家人,有的见到了尸体,有的甚至连尸体都没见到。 这个村子陷入了空间的绝望。 但是,组织上不会放弃他们的,在乡里,县里还有解放军的帮助下,他们整理的房子,整理的田地,修整了大路,等都弄得差不多了,粮食也长了一茬了,他们也才搬回去。 王桃花在村子里发洪水这天,回老家拜祭,这才遇到了大伯一家。 既然家人找到了,总比住在别的村子强。 王桃花就准备搬大伯家,只是跟冉建设的感情难舍难分。 谁曾想,也就一天的功夫,一切都变了。 “好,我今天先收拾一下,明天一大早,你就让我大伯和大哥,帮我把东西拉回去吧。” 大伯娘重重的点头:“成,那你今天就先收拾,明天一早,我让你大伯来拉东西,咱们回家。” 王桃花要搬回她的老家,村子里的关系自然好转。 但是跟楚亭晚她们毕竟在一起住了四年,马上要走了,她打算跟楚亭晚,苏梦姐妹们好好聚一聚。 王桃花收拾了一下午,本来也没多少东西,也收拾完了。 楚亭晚听说王桃花明天就要离开,拿出了自己不少的好东西,除了常吃的午餐肉罐头,还有排骨,猪油渣等。 这个晚餐是她和王桃花一起准备的。 苏梦和苏昭从公社回来,楚亭晚和王桃花俩人已经把饭给做好了。 苏昭馋的流口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怎么准备这么多菜,节省着吃,够吃俩月的。” 苏梦也很吃惊,但是她看到王桃花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小悦悦一直留在家里,苏梦和苏昭上工的时候,上午会带着她,到了下午,要是小悦悦睡午觉起的晚,就不带了,交给楚亭晚照看。 楚亭晚要是出诊,就会重新带上小悦悦给她送地里找苏梦。 小悦悦奶声奶气的说:“桃花姐姐明天要回老家了,晚晚姐姐说要吃顿好的,送送她。” 第八十八章 最后的晚餐 大家一听书王桃花明天都要走,再也不在乎这顿丰盛的晚餐了。 这大概是大家在一起能吃的最后的晚餐吧。 以后还能不能在一起吃顿饭,那个资讯不发达,进村找人全靠吼的年代,就不确定了。 “怎么明天就要走,不是还要办手续吗?”苏梦也很吃惊。 王桃花微微一笑:“就是迁个户口去村委开个证明,我已经跟村长说过了,这边的证明已经开过了,只要我们村的证明开完,拿着两个村的证明,再去公安局就能办理户口迁移了。” 这个时候村委都是办事的,没有卡拿要的情况,事情办的很顺利。 苏昭隐隐有些不舍,因为平日里做饭,学习,甚至干活儿俩人都在一起,有些小心事,苏昭不告诉苏梦,也会跟王桃花吐槽。 俩人年纪差不多,突然就分别,苏昭心里有些不好受。 “总以为你还得几天,没想到这么快……” 王桃花和苏昭抱在一起:“我也舍不得你们,不过,咱们离得近,有空我会时常来看你的。” 确实,两村子离得近,要是有事没事的话,相互走亲戚还是很近的,就看俩人有没有时间了。 大家都到齐了,围坐在一起。 楚亭晚做了一碗排骨汤炖的萝卜,一盘炒青菜,一盘豆角炒午餐肉,他们有吃不完的菜籽油,炒菜多一点。 王桃花炖了半只鸡,剩下的半只她没舍得做,留给了苏梦她们,炒了个鸡蛋,拍了个黄瓜。 蒸了一大锅的杂面面头,等大家都入座后,王桃花竟然从屋子里拿出一瓶二锅头。 刚准备吃饭,王桃花就给大家一人倒了一杯,除了小悦悦和正在上学的苏盼,三个人面前都被王桃花倒了一杯酒。 王桃花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同志们,我明天要回老家了,大家应该高兴,因为我找到了我的亲人,再也不是孤儿了。” 楚亭晚和苏梦,苏昭也都站了起来。 楚亭晚轻声细语:“恭喜。” 苏昭眼圈红了:“真好,你大伯和大伯娘对你都很好,不像我们,明明有亲人……” 却像是孤儿一样,姐妹四人相依为命。 苏梦也豁达的举杯:“恭喜,有时间记得回来看看。” 四个人碰杯后,楚亭晚和苏梦抿了一口,大家都不会喝酒,辛辣的酒在嘴里,真是一点都不好喝。 偏偏王桃花,一饮而尽。 “我干了,你们随意。” 楚亭晚想要拉住她,但是苏梦却拦住了:“别管了,让她喝吧,她心里不好受……” 尽管楚亭晚知道了王桃花的秘密,但是她不是多嘴多舌的人,知道了也不能说。 王桃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一杯,我先谢谢晚晚的救命之恩,再写写她这四年对我的照顾,更祝愿你和褚良同志早点结婚,百年好合。” 楚亭晚赶紧举杯:“说这些做什么,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是朋友,应该互相帮忙的。” 但是王桃花知道,楚亭晚不缺钱,吃的喝的用的都很好,都是她在帮助她,占她便宜,王桃花反而并没有什么东西贡献,唯一就是劳动。 王桃花说完,又是一饮而尽,楚亭晚学着她喝了一大口,却被呛的直咳嗽。 苏梦赶紧给她夹菜,让她吃两口压一压。 王桃花倒了第三杯,没想到却冲着苏梦。 “这几年来,苏梦也帮了我不少,我一个小学都没学完的人,现在也学了高中的知识,还懂了很多大道理,谢谢你……干杯……” 其实,王桃花还想说冉建设的事,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了嘴边,她又给咽了下去。 三杯酒下肚,王桃花有些晕晕乎乎的,苏昭赶紧给她碗里夹菜。 “别光顾着喝酒,吃点菜,不然会难受的。” 王桃花难受的吃不下,别看今天又是排骨又是鸡,她却一点都吃不下。 苏梦把报名表还给了冉建设,王桃花也还了。 既然分手了,她才不会占冉建设的便宜。 “好,这一杯,咱们慢慢喝,不着急,盼盼,你带着妹妹尽管吃,吃完就去写作业,去睡觉,今晚我和你姐姐们,不醉不归。” 苏盼也没想到会这样,不过,从前在家里,他爸爸请同事们吃饭,也会让她们赶紧吃,吃完离桌,该干啥干啥。 至于他们吃到几点,就不知道了。 反正边喝边说话,吃的时间很长很长。 苏梦碰了碰苏昭的胳膊,示意她别喝酒,早点吃完,早点睡,留下她和楚亭晚配她就行了。 果然,三杯酒下了肚,王桃花就醉了。 想到自己的心事,眼泪哗哗的流。 “我命不好,一场洪水让我家破人亡,我命也好,让我在最困难的时候,遇到了你们。” “我一无所有的时候,你们吃什么,都是给我留一份,在这里,我吃到最好吃的炒鸡蛋,排骨,猪头肉,还有麦乳精……我家虽然很疼我,但是条件不好,在这里吃的饭,比我家里好太多。” 这是实话,主要是楚亭晚委屈不了自己一点,她本身也是个吃不胖的体质,只要有好吃的,都会拿回来分享给大家。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楚亭晚吃的真的别说在整个村子,就算是在附近几个村子,都是最好的。 她不亏待自己,褚良和冯妈也不允许她亏待自己。 “没事,吃不穷,喝不穷,不努力奋斗才会穷,再说你也没白吃我的东西,我的衣服可都是你给洗的,你要是离开了,衣服都要我自己动手了。” 楚亭晚半开玩笑的说。 王桃花越发泪崩了:“要是可以的话,我愿意给你洗一辈子的衣服……呜呜呜。” 她喜欢褚良,也喜欢楚亭晚,便想到了要是在过去,她宁愿给自己喜欢的人,当使唤丫鬟,主子给吃的给住的还对她那么好,丫鬟也当的。 可现在是新社会了,众生平等,不流行这一套了。 王桃花哭了一会儿,忽然大声说:“苏梦,冉建设不是个好男人,你不搭理他是对的,就算是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跟你好,也不能嫁给像他那样无情无义,三心两意的臭男人……” 苏梦听王桃花这么一说,愣住了,扭头瞅了一眼楚亭晚。 楚亭晚简单扼要的总结:“桃花跟冉建设偷偷谈恋爱了,却没想到冉建设竟然给你介绍工作,也没给她,这不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么。” “好在她及时醒悟,今天跟冉建设闹掰了。至于详细的情况,回头我跟你细说。” 第八十九章 离别之歌 谁知这句话就被王桃花给听到了。 “哈哈哈。”王桃花举着酒杯,样子有些癫狂,“晚晚姐,不用你说,我来说,是我瞎了眼,喜欢上一个人渣……” 王桃花一边说一边哭,把和冉建设谈恋爱的经过跟详细的又说了一遍。 苏梦听她说完,冷哼一声:“他是广泛撒网,重点捞鱼。” 谁碰上他就跟谁谈恋爱,他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女人,并不是纯粹的爱情,也不是结婚,仿佛另有目的。 楚亭晚却幽幽的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 王桃花,苏梦,还有村子里冉建设招惹的女孩子,似乎都跟楚亭晚走的很近。 如果真的为了黄金,就能说通了。 “对,耍流氓。”王桃花擦了擦眼泪,“我才不会让他占我便宜,臭流氓,我跟他绝交。” “对,绝交。”苏梦支持王桃花的做法。 夜色深了,王桃花也喝多了,三个人唱了一曲《长亭外》,哭的稀里哗啦的。 直到她回了房间,还在抹眼泪,楚亭晚送她回房,帮她盖好被子,心里也有些难过。 “这一别,就不能天天见面了。” 苏梦正在收拾残羹剩饭。 这年头东西都贵,物资匮乏,吃不完的东西也不会浪费,几个菜合在一起,要么当天吃完,要么剩到明天吃。 这么热的天,剩到明天肯定是坏了。 苏梦又把妹妹们喊起来,一起吃了,才让她们收拾收拾睡觉。 “咚咚咚。”苏梦敲开了楚亭晚药房的门。 “你怎么来了?”楚亭晚打开门,让苏梦进来,自己则依旧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苏梦坐在楚亭晚身边的床上,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 “我看你今天有心事,心不在焉的。” 楚亭晚正在看一本医书,停下了笔,定定的看着苏梦。 笑了:“你心可真细。我确实有心事,是关于冉建设的。” 苏梦眉头一紧:“要不要说出来,让我帮你出谋划策?” 楚亭晚略微沉思片刻,真真假假的说道。 “我父亲在冉家藏了十块黄金,本来我父亲是信任冉国庆的为人的,谁知这件事被冉奋进知道了。” 接下来便发生冉奋进明明不喜欢楚亭晚,却依然要跟她结婚,甚至不惜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来。 苏梦知道楚亭晚家里有钱,当初捐的两万块,如今又有十个金条,再次让她惊叹有钱人确实有钱的事情。 “所以,冉建设现在追求王桃花,还是向我示好,其实是想打听你那些黄金的事情?” 楚亭晚却摇摇头:“不止,因为他知道,这么重大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如果他能跟你们谈恋爱,就能正大光明来我们学校里,更有甚者,来卫生所,我的住处。” 苏梦一下子明白过来:“他是想进你房间偷走那些金条?” 楚亭晚点点头:“很有可能,而且,我怀疑,他其实已经来过我的房间了,只是,金条没有在这里,他没找到。” 所以才想方设法接近楚亭晚身边的人,为的是打听金条的下落。 只是苏梦和王桃花都不知道金条的事,所以冉建设什么也没打听出来。 苏梦:“你在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住所,那些金条没有放在这里,定然是在褚良家吧。” 楚亭晚摇摇头:“没有,我一并捐给部队了,现在这个时候只有那里是最安全的。” 她撒了个谎,不过也说明了,金条她已经没有了。 苏梦笑了笑:“如果冉建设知道了,岂不是再也不会打金条的主意了。” 楚亭晚想了想说:“最好是让他知道,只是就算他知道了,也不知道他相信不相信。” 苏梦漂亮的丹凤眼一转:“那就让他相信。” 说完,她拍拍楚亭晚的肩膀,莞尔一笑:“放心,我来想办法,让他从此不再纠缠咱们。” 楚亭晚还没问苏梦要用什么方法,她就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王桃花要走了,等她大伯来的时候,她还没醒,是被楚亭晚喊醒的,大喊头疼。 大伯气得直跺脚:“听说你今天搬回去,你那个对象也会去看你,你,你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楚亭晚嫣然一笑:“大伯,别着急,别着急,我这就给她弄点解酒汤喝喝,保证她对象什么也看不出来。” 忽然,楚亭晚又问:“她对象?是什么人?她怎么就同意了?” 大伯憨憨的笑笑:“是个高中生,全家都是读书人,我那个弟弟和弟妹,一心想要桃花嫁个有文化的读书人,也不知道啥意思。” 楚亭晚想了想说:“知识改变命运。” 大伯浑浊的眼睛一亮:“对,就是这句话,我弟妹也总说,要是他们没出事,我那两个侄子定然也会考高中,或者考师范,成为城里人。” 知识改变的不仅仅是命运,还是人生的阶级。 大伯又把那对象的事情,跟楚亭晚说了一遍。 忽然,楚亭晚想到未来女儿给她信里写到,再等上个三四年,国家会恢复高考,到时候大学生就成了香饽饽。 毕业后,不但安排工作,还安排房子,领工资等等,待遇非常的好。 说着话,王桃花就收拾好,把东西搬到平板车上。 楚亭晚也帮忙:“桃花,你对象是高中生,你也要努力,要一直学习,不要忘了自己的梦想,成为一个有文化,有知识的现代知识青年。” 王桃花记在了心里:“我其实就羡慕你,每天看到你给那么多人看诊,治好乡亲们多有成就感,不知道现在学医还晚不晚,我想成为像你一样的卫生员。” 临走的时候,楚亭晚把王桃花搂在怀里,拍了拍:“会的,什么时候都是机会,或许你可以先学一些基础知识,生物,化学,英语什么的,只要你不放弃,一定有机会。” “听说你对象也是高中生,可别让他瞧不起。” 苏梦也跟王桃花拥抱告别:“你一定要好好,别忘了抽空来看我们。” 苏昭更是红了眼睛:“你家在那儿,我可以去看你吗?你可别把我给忘了,我会想你的。” 楚亭晚把给王桃花准备的东西,也放在了平板车上。 王桃花当时还没看到,以为只是一些点心,一些吃的。 等到她回家一看,顿时心里感动不已。 不但有她喜欢的麦乳精,大白兔奶糖,还有午餐头罐头,糖水橘子罐头。 这些好东西,即便是她大伯娘看了都馋的流口水。 第九十章 不能总被惦记 冉建设这几天心情很不好,好不容易跟王桃花好上了,还没打听楚亭晚的事情,她就跟他分手了。 害得他又得踩点去楚亭晚的房间,去翻那十条黄金了。 十条啊,黄金啊,要是他拿到之后,能买多少东西。 但是尽管他不甘心,也不会像他哥哥冉奋进那样,做那种被人拿住把柄,愚蠢的事情。 谁知就在他郁闷的时候,苏梦竟然主动找到了他。 “建设同志,你听说了吗?咱们公社要在端午节,举办歌舞表演,老百姓们包粽子,咱们知青就出节目,我会跳交谊舞,但需要一个舞伴,你可以吗?” 人都主动找到他了,冉建设自然不会拒绝。 “好呀,正好我在学校的时候也学了一点,很愿意为苏梦同志效劳。” 物质生活丰不丰富,娱乐生活必定得满足。 每年春节前,端午,建军节,建党节,国庆节等等,节日,村子里都会组织大家一起娱乐。 吹拉弹唱,村子里人也各显神通。 而在村子里下放的知青们,肯定也不甘示弱,唱歌跳舞,也各自显示各自的风采。 楚亭晚很低调,但是苏梦每次都有节目表演。 上次是诗歌朗诵,这一次是交谊舞。 端午节前期,苏梦几乎每隔三四天都要和冉建设在学校的院子里,练习跳舞。 而学校校园很大,也有很多知青排练舞蹈。 这天,忽然有一天,苏梦和冉建设正练的兴起,楚亭晚走了过来。 “苏梦,我明天休息,今天去看望冯妈,晚上我就不回来了,钥匙你帮我保管一下,要是胡医生来拿药,你就给他开门。” 听说楚亭晚晚上不回来了,冉建设的心咯噔一下,表面上很镇定,心里早就开始计划,要再进楚亭晚的房间里翻一翻了。 苏梦接过钥匙,顺手装兜里:“行,你走吧,路上慢点。” 楚亭晚骑着自行车离开,苏梦和冉建设继续联系。 “一哒哒,二哒哒,三哒哒……转身……” 冉建设个子高身子挺拔,跟苏梦配合的很默契。 但是他的心思却全都在苏梦的兜里。 “哎哟,对不起。” 冉建设一个没注意,踩到了苏梦的脚,顺手却把苏梦兜里的钥匙,拿了出来。 “没关系,再来。” 渐渐地,天黑了,大家都散了,苏梦也准备做饭了,冉建设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 “对不起,今天我练习的不好,这样,我去河里给你们抓条鱼,来给你赔罪。” 说着,冉建设还真就跑了,河里有鱼,但是不多,因为河里的鱼吃起来一股子腥气。 村子里但凡有口饭吃的人,都不会去河里捞鱼吃。 但是河里有很多小鱼苗,要是捞起来,直接炸了,还是很好吃的。 这个时候村子里人,很少油炸食物,冉建设家里除外,他家里油多,偶尔会炸些吃食。 不多时,冉建设还真的捞上来很多小鱼,处理干净后,他拿回家炸了之后,洒了盐,才给苏梦她们拿来。 拿来的时候,苏梦她们已经吃过饭,收拾完了。 但是看到刚出锅的小鱼儿,她们还是有些嘴馋,吃的不亦乐乎。 冉建设送过来之后,就离开了,看起来跟平时一样。 但是苏梦知道,今天晚上冉建设肯定会来。 因为她兜里的钥匙不见了。 只要冉建设敢来,今天定然让他知道,楚亭晚没有黄金,也定然给他一个教训。 果然,晚上村子里安静的很,只剩下狗叫了。 苏梦看着三个妹妹都睡着了,而她并没有睡,熄了灯,睁着大大的眼睛,等隔壁的动静。 十一点多的时候,苏梦都困的睁不开眼睛了,忽然听到隔壁窸窸窣窣的声音。 “来了。” 苏梦立马穿好衣服,拿上手电筒和电棒,悄悄的出了门。 果然,卫生所外门的锁已经被打开了,门虚掩着。 她悄悄的一推,就开了。 往里面走几步,进了病房就看到楚亭晚的屋子也虚掩着。 门锁挂在锁柄上,里面有动静。 “谁,谁在屋里?” 苏梦故意弄出动静,打开灯,屋子里果然有个熟悉的背景。 “冉建设?你怎么来到晚晚的房间?是要找药吗?” 苏梦故意对冉建设没有太大的恶意。 冉建设心里一激灵,忙说:“嗐,我是想要一种药,安眠药,不瞒你说,我晚上老是睡不着觉,却又怕被人笑话……” 苏梦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来偷晚晚的东西呢,我寻思,晚晚有的东西,你家也不缺啊,要说来找药,这就说的通了。” “没关系,我来帮你找,是安定吧。吃了能让人睡觉。” 冉建设只能随着苏梦的口吻点头:“对对对,是安定,我不多拿,一片就好。” 苏梦打开药柜,给他拿了一片安定,但是她没有立刻走,关上药柜,一扭身,她发现离冉建设很近很近。 顿时,屋子里的空气变的有些暧昧起来。 “你……为什么会晚上睡不着?”苏梦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问冉建设。 冉建设的心突突一跳,这个时候如果告诉她,她会不会帮忙打听金条的去向。 忽然,冉建设就把苏梦壁咚在药柜上了。 “当然是想……的太多,做的太少,有些焦虑。” 苏梦‘噗嗤’一笑:“你年纪轻轻还有什么事情可焦虑的。” 冉建设深深吸了口气:“那可就多了,比方说我现在没有钱,也没有工作方向,更没有女朋友,结婚生子,还有未来,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未免就焦虑了。” 这么一说苏梦也皱起了眉头:“唉,谁不是啊,有时候我晚上也睡不着,你还好,没有那么多负担,不像我,有三个妹妹,要不是晚晚,我都养不活她们。” “唉,我要是像晚晚那样有钱就好了。” 冉建设眼眸一闪:“楚亭晚的钱都是她爸妈给的,有可多了,如今他家里人都不在了,也不知道她都放哪儿了。” 苏梦眨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楚亭晚的钱很多吗?她家里之前很有钱吗?我总看她有很多好吃的,穿的戴的跟咱们也差不多。” 冉建设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跟苏梦分享秘密。 “多,很多,楚家的钱是你想象不到的。” “她妈妈脖子里的珍珠项链,至少值两千,还有她家藏的金条……” 第九十一章 令人羡慕的家世 “楚亭晚家这么有钱吗?什么珍珠项链,什么金条,别说见过了,我连听说过都没听说过。” 苏梦呆萌的脸,茫然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冉建设。 冉建设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优越感。 拉着苏梦坐了下来,打开灯,给她讲楚亭晚家的情况。 “她家很有钱,那些钱是你想象不到的,你读过红楼梦吗?” 苏梦点点头:“在师范上学的时候,图书馆里有,借来读过。” 冉建设说:“楚亭晚家的情况就跟贾家差不多,你知道楚亭晚的母亲吗?” 苏梦轻轻的摇头:“晚晚的成分是资本家,很少跟我们讲家里的情况。” 冉建设:“她母亲出身满清王爷的女儿,京城那些胡同好些都是她家住的院子,只不过,后来他们家都出国了,听说,他们出国的时候,是租了一个船离开的,整个船舱都是他们家的宝贝。” “啊?这么多啊?”苏梦听着听着觉得冉建设吹牛,有些不满,“你又没亲眼见过,哄我开心的吧。” 冉建设讥讽的笑笑:“我是没见过,我哥去过从前楚亭晚的家。” “三层的别墅小洋楼,只客厅都比我们家院子还大,房子加院子比这学校面积都大,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房间里装修的金碧辉煌。” “别的不说,楚亭晚的妈妈是很有封建大家长的规矩的,头上插的是黄金的首饰,还有耳朵上带的,那么大的金坠子,手腕上有两三个手镯,一动叮零咣啷的响,好听极了。” “我大哥印象最深的是她妈妈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每颗珍珠都跟大拇指一样大,每个个头都差不多,关键她那个项链很长,一直到肚子上。你想想放到现在得多值钱……” ‘啧啧’苏梦赞叹两声:“可我也没见过晚晚戴。” 冉建设无奈的叹口气:“那是因为他们把东西藏起来了,至于藏哪儿了,我也不知道,我父亲知道一些,只是他也不愿意说。” 苏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晚晚说过,她被褚良接走之后,房子就被封了,父母和三个哥哥都联系不上了,我想着是不是他们带着东西先躲起来了。” 冉建设也很无奈:“我大哥用了很多方法都查不到,我也没办法,现在只能从我父亲那边打开一个缺口,楚家有一部分是托我父亲保管的。” “可你也知道我父亲,为人忠厚耿直,是别人的东西,哪怕自己饿死也不会动一分一毫的。” 苏梦赞同的点点头:“是啊,冉叔叔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冉建设忽然一把抓住了苏梦的手:“所以,苏梦,你跟我一起,只要打听出楚家那些东西的下落,我们不要太多,一根金条就足够我们好好过一辈子了。” “你一根,我一根,如果楚亭晚愿意分给咱们,我有钱娶媳妇,你有钱照顾三个妹妹,我们再也不用受穷了。” 苏梦忽然眼神一亮:“你要说珍珠项链,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你要说金条,我好像真的见晚晚有过。” “在那儿?”冉建设的心突然提了起来,握着苏梦的手紧的像是钳子一样,指甲都掐进了她的手心里。 “那年发大水的时候,她把金条都给部队了,换了很多物资回来,要不然,这些年我们只靠工分,怎么能活。” 冉建设的心渐渐地沉到了谷底。 “所以,她还是把金条捐给部队了。” 这些年,无论村子里人穷成什么样,苏梦和楚亭晚她们总是有饭吃,甚至鸡蛋,肉也不缺。 大家都知道楚亭晚背靠部队,部队里东西不缺会给她很多。 却并不知道为什么。 要是楚亭晚早就把金条捐给部队,那么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部队虽然爱民如子,却也不是慈善机构,要没有那两万块,那些金条,是不可能单独照顾楚亭晚的。 想到这里,冉建设的气忽然卸了。 “天底下怎么有这么愚蠢的人,那么多金条说捐就捐了,自己也不留两根……” 苏梦抿抿嘴:“不敢,晚晚本身就是资本家小姐,成份不好,做事低调,就算有金条也放不住啊,万一被人找到,又要被抓起来,金条可以再赚,命只有一条。” 冉建设想了好长时间,他坐在楚亭晚书桌前的凳子上。 环顾四周,楚亭晚有钱,但是现在这个屋子里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床单是带补丁的,书桌是有窟窿的。 衣服也没几身,一只皮箱就装满了。 屋子里放了半袋子面粉,半袋子米,要说比别人强的便是能经常有麦乳精,鸡蛋,肉吃。 “行吧,那我回去了。”冉建设起身准备离开,但依旧有些不死心,“你若是打听到她的家人,还有她的事情,有了好处,可别忘了我。” 苏梦重重的点头:“就冲你把纺织厂报名表给我妹妹,我就把你当朋友,放心,只要晚晚这边有消息,我一定跟你分享,见一面,分一半。” 县银行宋行长给了冉建设两张纺织厂的报名表。 冉建设给了妹妹冉军红一个名额,另一个苏梦原本把报名表退给他了,得知王桃花的事情,苏梦觉得有些吃亏。 用一百块钱,又把报名表给要回来了。 也因此,冉建设才会跟苏梦又亲近起来。 过完端午节,冉军红和苏昭就会去纺织厂上班。 这件事村子里人知道的不多,即便是知道了,苏梦和冉建设一起跳舞,俩人暧昧的关系,都以为他们在谈恋爱。 只是谈没谈的,苏梦和冉建设心里清楚的很。 苏梦一直吊着冉建设,不给拉手,也不给亲,但是却撩拨的冉建设不要不要的。 冉建设也不好对外说俩人是恋爱关系,毕竟苏梦并没有答应他。 今晚依旧如此。 俩人有了共同的小秘密,虽然苏梦比冉建设大两岁,可冉建设比她个头高。 刚准备离开,冉建设忽然凑近了苏梦。 “我们的关系……能不能……进一步……” 苏梦瞬间羞红了脸,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但是手却放在冉建设的胸口,把他给拦住了。 “不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你妈瞧不上我,我可不敢答应你……” 确实,苏梦个人条件可以,可她有三个累赘,谁敢接盘。 气氛都到这儿了,冉建设不想放弃。 “没事,如果我们生米煮成熟饭,我妈不答应也不成了,她想要抱孙子,定然不会为难你的……” 第九十二章 无题 苏梦整个人都懵了,生米煮成熟饭? “在这儿?”苏梦指着楚亭晚的小床,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看着冉建设。 冉建设此时也不知道是精虫上脑,还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朝苏梦扑了过去。 “反正她晚上也不回来,这个地方……不正好……” 正好个毛线,别人不知道,苏梦能不知道么,楚亭晚是有些洁癖在身体里的。 外人敢坐她的床,她会把床单给撕烂的。 不然,为啥今天的床单故意换一床带补丁的,不就是不喜欢让人坐。 苏梦看到冉建设迷离的眼神,二话不说,拿出了电棒…… 冉建设晕过去了,苏梦用力把他拖出楚亭晚的房间,拉到外间的病床上。 忽然,苏梦看到冉建设抽搐了一下,再看他的裤子上,已经脏了。 苏梦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冉建设扒了个精光,好心的还用被子给他盖住。 苏梦把楚亭晚的房间给锁上了,拿走了钥匙,把卫生所的门给冉建设留了下来。 临走的时候,苏梦冷冷的瞟了一眼冉建设。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春梦,嘴角泛起一抹令人恶心的笑。 第二天一大早,苏梦起来的很早就把饭给做好了。 还捎带手给冉建设盛了一碗。 大家都还没起,苏梦就看到冉建设拎着裤子从卫生所出来了。 “苏梦……我……” 苏梦嫣然一笑:“我明白,你放心,事关我自己的名誉,我什么都不会乱说的,我们俩依然是清白的……” 听苏梦这么一说,冉建设立马放心了…… 只是没想到,冉建设拎着裤子这么一走,竟然跟苏梦生分了。 尤其是端午节表演完,冉建设就再也没有黏着苏梦,时不时的找她了。 就连有人问起他们俩的关系,冉建设都会撇的一干二净。 楚亭晚都觉得奇怪:“这人也太现实了,用得着就黏糊,用不着就甩一边,占了便宜连屁都不会放,就这么跟你一刀两断了。” 苏梦挑挑英气的眉毛,毫不在意的笑笑。 “我也巴不得跟他一刀两断,真当自己是什么好东西。” 即便是打听不到她的金条,也不至于这么现实吧。 没过多久,答案就来了。 王桃花要结婚了,带着她那个腼腆的高中生对象,来给楚亭晚她们几个送喜糖。 “下个月的七月十八,你们都要来。” 发了喜糖,苏梦给王桃花端出来一盘瓜子吃。 忽然,王桃花凑近苏梦,小声的说:“前几天我和对象去县城买东西,你猜我看到谁了?” 苏梦想了想,眼神一亮:“不会是冉建设吧。” 王桃花冲她伸出大拇指:“聪明,苏梦姐,不但有冉建设,还有一个女人,他又有新欢了。” 王桃花说完,看着一点都不意外的苏梦和楚亭晚,有些诧异。 “你们都知道了?” 楚亭晚点点头:“苏昭现在在纺织厂上班,当初的那两张报名表,冉建设给了冉军红一张,另一张给苏昭了,不过,苏梦给了他一百块钱呢。” 算是买来的工作机会。 “过了端午节,县邮电局也来招人了,冉建设就被选上了,如今他和妹妹冉军红都在县城上班,吃公家饭,城里户口。” 苏梦接着说:“那个女的,是县长的闺女,叫孙小丽,也是在纺织厂工作的,听说还是个主任,你想啊,他有高枝可攀了,还能看上我……” 苏梦是师范生,下乡知青,条件不差,除了她有三个妹妹。 追苏梦的人很多,但苏梦也不是谁都可以的。 冉建设个人条件也不错,长得排场,人高高大大的,还是退伍军人,退伍军人之前是个高中生。 只是人品这东西,不是只靠外在条件就能显出来的。 看来冉建设已经跟苏梦彻底分手了。 王桃花也放心了,转而看向楚亭晚。 “晚晚姐,你和褚良俩人啥时候结婚?” 一句话把楚亭晚问的伤心了。 “他去上军校了,下个月就走,这一去就是四年……说不准留在京都军区,回不来了。” 王桃花一听兴奋的眼神就亮了。 “那等于说是高升了呀。” 从军校毕业出来,至少是军官,要是能留在京都军区,可谓是前途无量。 楚亭晚苦笑两声,没有再说话。 自从得知这个消息,楚亭晚的心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今年她也才二十一,按理说再等两年结婚也可以。 可是要是现在不和褚良结婚,他一去四年,到时候万一留在京都军区,楚亭晚以什么身份去找他。 这一世,楚亭晚已经和冉奋进没关系了。 未来女儿的信里,让她找一个喜欢她,照顾她的好人结婚,并点名提出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叫褚良。 而且跟褚良相处的这么多年,楚亭晚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可她依旧有顾虑。 如果她跟褚良结婚,生出来的女儿还能叫冉然吗? 她的女儿那么可爱,心心念念都是关心她,给她说了很多未来的事情。 要是她和褚良结婚,还能有那个可爱的女儿吗? 不对,还有一封信里说,冉然出生在九几年,也就是十来年后。 十来年后的事情,她也不知道,难道那个时候她就跟褚良离婚,嫁给冉奋进了吗? 楚亭晚想不通,脑瓜嗡嗡的疼。 小脸也没了笑容,一脸的忧愁。 俩人推着自行车,走了一路,谁也没说话。 一直快到军区了,褚良才看了一眼楚亭晚,忧郁的眼神里满是不舍。 “晚晚,报考军校是我爸的主意,我其实是想留在这里陪你的。” 楚亭晚忙扭头一脸震惊的看着褚良:“不,不要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前程。” 楚亭晚把自行车停在路边,从兜里拿出未来闺女给她写的信。 “你看,她写的这些内容,现在很多都实现了,现在是七三年,再过四年,就要恢复高考,若是能参加高考,我就能报考京都的大学,跟你在一起了。” 原来楚亭晚一路都在想,自己和褚良的未来。 褚良俊朗的眼神里都是震惊。 “我以为你会难过,没想到你想的这么长远……” 楚亭晚站在褚良面前,仰着头,定定的看着他,眼神里是不舍和希望。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终究是要回去的,无论是京都还是沪上,我们一起回家。” 褚良想拉楚亭晚的手,却又不敢,小心翼翼的试探,楚亭晚察觉后,主动把小手放在他手里。 褚良心中一喜,紧紧的握住了楚亭晚的小手。 “好,我们回去,到时候,我爹退休了,我就把他们都接到京都,我们一家人住在一起。” 第九十三章 丰收 夏尽秋收,转眼间到了丰收的时刻。 冉家庄大家一起种的庄稼,到了丰收的时刻。 这个地区尽管不像是大平原那种一望无际的麦浪,可一大片一片金黄还是让人很振奋。 一大早,村里的广播就开始发动号召。 “同志们,这两天趁着天晴我们要抢收,早点把粮食收完,我们今年的任务便圆满完成了。” 接着便是振奋人心的音乐,随着音乐的节奏大家纷纷赶到生产队,听队长的号令。 “双抢”的号角一旦吹响,整个生产队如同一架被上紧了发条的庞大机器,轰然运转。 田埂上,插满了褪色却依旧鲜红的标语棋:“农业学大寨”“战天斗地夺丰收”。 高音喇叭架在谷场旁的木杆上,反复播放着讲的革命歌曲,还有鼓舞士气的广播稿,声音在空旷的田野里有些失真,却无孔不入的钻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晚晚,你没干过重活,跟着我就行。”苏梦叮嘱楚亭晚。 楚亭晚把药箱放在田边的树荫下,在没有病人的时候,随时上场帮忙。 男人们赤着古铜色的上身,肌肉结实的挥动着镰刀,‘嚓嚓’声连绵不绝,汗水像小溪一样从他们额头,脖颈,脊背躺下,砸在脚下的泥土里,洇开深色的斑点。 女人们和半大的孩子跟在他们后面,负责把割倒的稻子捆扎成束。她们弯着腰,动作麻利,手指被粗糙的麦叶边缘划出一道道细小的血痕,也浑然不觉。 打谷场是另外一个沸腾的中心。 巨大的,木制的脱粒机,被几个壮劳力奋力的踩踏着,发出“哐当!哐当!”震耳欲聋的轰鸣。谷粒如同金色暴雨,从旋转的滚筒里,倾泻而下。 还有杨场的老把式戴着草帽,逆着风,奋力扬起木锨,谷粒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秕谷和碎草屑被风卷走,留下的是沉甸甸、黄澄澄的精华。 到了傍晚,这些被弄得很干净的麦粒被人用袋子装起来,拉到谷仓里,就着三四天的功夫,家家户户,每个人几乎忙到晚上一两点,天不亮又开始新一轮的收割。 直到把田里的麦子全部割完,胜利的喜悦才展现在众人的脸上。 “收完了,听说今晚有雨,咱们收的真及时。” “大家休息一下,三天后,去乡里交公粮,咱们村的任务是人均35斤,大家回去算一下,队长按照名单来交。” 交公粮是大家最兴奋的时候,每个生产队交的多少,直接关乎村里的集体荣誉,这个时候大家都以交的多为荣,乡里还会发奖状表彰。 这就不是楚亭晚和苏梦这些人关心的事情了。 苏梦抢收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楚亭晚也累,平日里她除了给病人看诊,并没有干很重的活,这几天虽然也有人有伤,但她一边看诊,也没耽误干活。 也累的就想倒头就睡。 俩人互相搀扶着回了学校,懂事的苏盼早就把饭做好了。 “姐,吃饭吧,对了,褚良哥哥来了,给咱们带了包子。” 小悦悦看到俩姐姐这么累,乖巧的把包子递给她们。 苏梦又累又饿,抓住就开始吃。楚亭晚还是有点洁癖,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坚持道:“我先洗洗手,再说吧。” 屋子里,褚良早就出来了。 “知道你肯定要洗,我已经给你弄好了洗澡水,趁着这会儿有劲儿,赶紧洗洗吃饭吧。” 等这口劲儿过去,只怕楚亭晚吃饭都能睡着了。 “今年我们生产队大丰收,他们要交的粮食肯定不少,不知道分到我们手里的能有多少?” 苏梦没有了父亲给的钱,就靠这些粮食养活几个妹妹。 苏盼心大的很,今年她凭借自己的学习成绩,已经考上了乡里的初中,初中学习比较难,学费也高,她学习更努力了。 只有楚亭晚不靠生产队的粮食过活,她劝慰道:“现在已经比从前好多了,至少昭昭每个月都拿回来十五块钱的工资。” 苏昭在纺织厂工作,每个月工资是二十三块,她拿回家十五块,剩下的八块省吃俭用也够了。 只是还有苏盼的学费,一学年五块钱,如今离家远了,中午不回来吃饭,她都带个馒头和咸菜。 楚亭晚回屋里洗澡,褚良就把包子和米汤给她端里面,等她洗完澡,好出来吃。 只是今天的褚良,显得格外的沉默。 楚亭晚似乎看出了什么,迅速的洗完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就看到褚良已经把衣服接过来,泡洗澡盘里,端出去洗了。 桌子上,放着一张薄薄的纸,楚亭晚正在梳头,看到那张纸,便打开,心脏猛然跳了几下,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夹杂着一丝不舍。 “褚良,你考上军校了?” 楚亭晚拿着录取通知书,兴奋的跑了出来。 褚良正在洗衣服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空气顿时凝滞,只剩下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他的喉结剧烈的上下滚动几下,终于挤出干涩的声音。 “嗯,我考上了,后天的火车,我要走了。” 苏梦也惊喜的看着他:“这是好事啊,等回头你从军校毕业,可就是妥妥的领导了。” 只是,她又看了楚亭晚一眼,替她问出了心里想问的话。 “你去几年,还会回来吗?” 楚亭晚已经把通知书收好,重新放回兜里,来帮褚良一起把衣服给洗出来。 “四年……” 至于能不能回来?褚良看向楚亭晚。 楚亭晚嫣然一笑:“我等你,四年而已,我等得起,到时候,我们在京都相聚。” 苏梦挑挑眉,俩人是达成了她不知道的秘密吗? 抿嘴一笑,招呼着妹妹们,迅速把东西收拾完,回房间,给俩人留说悄悄话的地方。 “四年……”楚亭晚微微歪了歪头,目光跟褚良的眼眸对视,故作轻松的笑笑,“够我把初高中知识再复习一遍,也够我把那本赤脚医生守则给背一遍。” “说好的,恢复高考后,我也报考京都大学,你等我。”楚亭晚踮着脚凑到褚良耳边轻轻的说。 “后天几天,我去送你。”楚亭晚清澈的眼神里,透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后天下午三点的火车。”褚良说,“我爸也会去送我。” 那这就简单了,部队里有车,他们不用太周折。 第九十四章 离别是团聚的开始 如果信里说的是真的,楚亭晚是不会留在冉家庄的。 七七年恢复高考,现在也才七四年。 楚亭晚的意愿是考上军医大学,希望能跟褚良一起。 信是她和褚良一起看的,所以褚良也明白。 一起进步的希望和努力,冲淡了离别的愁绪。 到了褚良走的那一天,楚亭晚早早的就去了军区,见到了冯妈。 冯妈拉着楚亭晚粗糙的手,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小姐的手又粗了,这要是让你妈妈知道了,该有多心疼。” 楚亭晚甜甜一笑:“冯妈,别叫我小姐了。叫同志,再说我并没有干太重的活,只是前几天抢收的时候,干了两天而已……” 院子外,褚良父亲的车,响了一声:“滴!” 楚亭晚赶紧跳起来:“冯妈,我去帮褚良收拾东西,再不走,只怕时间来不及了。” 冯妈却一点都不担心:“他爸给他派的有车,来得及来得及,你早上没吃饭吧,来吃点东西再说。” 在冯妈心里,楚亭晚比褚良都重要。 褚良拎着皮箱,还有背包从楼下下来,就看到冯妈端着碗追着楚亭晚,让她再吃一点。 不由得苦笑:“妈,我也没吃饭呢。” 冯妈气得白了他一眼:“你没吃饭,不会自己吃啊,晚晚是来送你的,我总得让她吃饱,才有力气送你。” 楚亭晚莞尔一笑,想要接过褚良的行李,却被他躲开了。 “重,你搬不动,我来吧。” 一个皮箱,一个背包,剩下的就是一大袋子楚亭晚给他带的吃食。 从这里到京都,坐火车需要七八天,这一路上除了钱,水,还要吃的都给带足。 楚亭晚不放心,殷殷的叮嘱:“天热,东西容易坏,要是坏了就别吃了。” “咱们有钱,你别怕花钱,也省着,我也不需要你省,你懂得。” 褚良知道她的橱柜里经常有东西吃,压根不用他担心。 物质上她不缺,可他就是牵挂着她的安危。 吃了饭,上了车,褚良的父亲说他是军人,没必要送来送去的,况且已经给他派了车了,就没来送他。 冯妈想送,但是褚良怕车站太挤,来回路上颠簸,也没让冯妈送。 只剩下楚亭晚跟着褚良一起上了车。 没有了别人,褚良一把抓住了楚亭晚的手,轻轻的摩挲着:“晚晚!我不在的时候,你注意安全……一切以自身为重,一旦遇到问题,就来找我爸。” 有他在,没有搞不定的事情。 楚亭晚抬眸,对上他深情的眸光,清晰的感受到他掌心的滚烫,他把她的手放在心上,军装上衣的第二颗坚硬的纽扣,正隔着薄薄的衣衫,沉沉的,固执的硌着她被攥紧的手。 她忘了呼吸,不想挣脱,只听到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我知道了。” 送别的路总是那么短暂,很快,他们到了火车站,简陋的站台挤满了送行的人。 “到了那里,记得常给我写信。”楚亭晚叮嘱,飞快的伸出手,将一支英雄牌的钢笔,插在他军装胸前的口袋里。 褚良穿着崭新的军装,在人群中醒目耀眼。 “我知道,我记得,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低头看向他的胸前,伸手去摸,指尖不可避免的与她的手交织在一起,带来一丝战栗。 “用这个……”她抬起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喧哗,带着一种近乎命令的执拗,“写信!” 褚良张张嘴,眼中情绪翻涌如潮,也塞给楚亭晚一个坚硬的东西。 “别拆,回去再看。” ‘呜……!’火车发出尖锐的汽笛声,像是催促的叹息。 车轮和铁轨沉闷的撞击声,骤然响起,车身猛然一震,开始缓慢而不可阻挡的向前移动。 “晚晚!”褚良猛地把楚亭晚搂在怀里,紧紧的抱了一下,便松开了。 等楚亭晚反应过来,褚良已经拎着东西敏捷的跳上列车,跟着拥挤的人群往车厢里走了。 楚亭晚摸了摸额头,被他抱的狠了,他军装上的第二枚扣子贴着她的额头,冰冷的令人发颤。 抬头,褚良找到了自己的床铺,东西胡乱的扔在货架上,伸出大半个身子朝着楚亭晚疯狂的摆手。 火车加速,她的身影在视野中急速缩小,模糊。 离别的愁绪像是喝了纯酿的酒,当时没有什么感觉,后劲儿很大,送走褚良的好几天,她都神情恹恹的。 时常拿着褚良临走时,送她的匕首,反复摩擦,反复查看。 这把匕首用料很好,两边刀锋都很锋利,头发放在上面,一吹就断,真是一把好刀。 其实楚亭晚已经有电棒,辣椒水等防身用品了,但任何时候都有个万一。 好歹也是个念想。 苏梦也没打扰她,生产队的粮食交上去,他们的粮票也发了下来,有苏昭在纺织厂,粮食还是够吃的。 天气渐渐地冷了,苏梦拿出来攒的钱,找楚亭晚商量。 “明天咱们去县城吧,天冷了,我想买点毛线给盼盼织件毛衣,还想给悦悦做件新棉袄穿。” 楚亭晚这几天心情抑郁,听到苏梦的话,忙点点头:“成。” 第二天天不亮,俩人就收拾一下,带着小悦悦去县城了。 楚亭晚没有什么想买的,吃的穿的用的,她都不愁,听说苏梦织毛衣,她就想自己也学织毛衣,给褚良也织一件。 就在她们逛完百货大楼,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小悦悦小手一指:“爸爸……” 苏梦心里猛然一惊,怎么会在这里遇到苏强。 再看苏强身后,跟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看样子像是去医院。 听到声音,苏强也看了过来。 这些年,虽然苏老太不让苏强来找苏梦,但是每逢过年过节,苏强还是会偷偷的来,要是苏梦她们姐妹不在家。 苏强就会陪着小悦悦玩儿一会儿,留下东西就离开。 他这个当爹的,虽然窝囊,却从来没有忘记过这几个孩子。 所以,小悦悦一见到他,便认识他,而且还很亲热。 “爸,你们这是要去医院啊……”苏梦沉着脸,笑不出来,扫了一眼那女人的肚子。 苏强勉强笑了笑:“是啊,去医院,你阿姨要生了……” 苏梦抿抿嘴,轻扯出一抹讥讽:“但愿这次是个男孩儿,不然,我奶还是得逼着生……” “梦弟……”苏强紧皱着眉头,紧急呵斥住了苏梦。 确实如此,这个女人前头已经生了一胎了,依旧是个女娃。 这是第二胎…… 第九十五章 苏梦瞧不上苏老太非要男孙的愿望,更看不上父亲的懦弱。 推着车子刚准备离开,忽然,那个女人捧着肚子喊了起来。 “疼,疼……苏强,我,我好像要生了……” 女人原本坐在自行车后面,遇到苏梦后,她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谁知好巧不巧,肚子开始疼。 楚亭晚一看一股清凉的水,顺着她的腿下来,流到脚脖和地上。 只听她喊了一声:“羊水破了。” 女人更紧张了:“这,这咋办?” 楚亭晚赶紧扶住了她:“没关系,深呼吸,羊水破了,还得一会儿才能生呢,你又不是第一次了,应该有经验,苏叔叔,咱们快去医院吧。” 苏强也紧张,骑车都不麻利了。 一行人到了医院,紧急送往接生病房,谁知,却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产妇肚里的胎儿,胎位不正,没办法顺产,得剖腹产。” 这个时候的剖腹产,还不需要家属签字,但是也得经过家属同意。 就在苏强刚准备答应的时候,苏老太着急慌忙的走了过来。 “不能剖……” 大夫微微一怔,眉头拧的紧紧的:“大娘,要是现在不剖腹产的话,孩子在肚子里不好活,大人也会有生命危险的……” 产房里传出女人惊天扯地的哀嚎:“疼,疼死我了,苏强,你个王八蛋,我说不生,非要我生,你都那么多孩子了,养活得了吗?” 但是在产房外的人,仿佛听不见似的。 尤其是苏老太咬牙切齿的怒怼大夫:“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别人生了那么多孩子都没事,就她有事,让她顺产,不能剖腹。” “肚子拉开了,以后咋生孩子。” 苏强也是一脸担心的劝她:“还是剖腹吧,上次来检查,说是个儿子,你不是一直想要孙子,要是出事了,你就没有孙子了。” 听到‘孙子’俩字,苏老太果然犹豫了一下,但是,只是片刻,她依然坚定自己的主意。 “就是孙子才得自己生,剖肚子万一伤到我孙子咋办,再说肚子剖开了,想要再生孙子就难了。” 大夫听到苏老太无知的言论都气蒙了。 “你不想着这次,还想着下次,要是大人孩子都出了事,谁还给你生孙子……” 谁知苏老太一脸的不在乎:“都出事了,再娶个呗,反正不能剖,要是剖了,把我孙子划伤咋办?” 这下连楚亭晚都坐不住了。 “他们是医生,专门做这些的,手术刀用的很熟练,不会伤着孩子的,你就信他们吧。” 来到医院不信医生的,真是没谁了。 医生还要劝,却听到里面的哀嚎声逐渐小了,从里面跑出来一个助产护士,急急忙忙的说:“医生不好了,没有胎心了。” 胎儿在肚子里脐绕颈,位置也不对,这边家属又不上剖腹产,难上加难。 最终医生也没听他们的,一声令下:“剖腹……” 苏老太还想进产房里跟他们吵,被苏强和另外一名护士给拉住了。 “家属不能进产房,快出去,快出去。” 好在这个时候,医生胆子大,没有那么紧张的医患关系,医生根据患者情况做手术。 还是把女人做了剖腹产。 过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产房的门才打开。 “家属,这是你们的孩子,产妇还在麻醉期间,要等一会儿才能出来……” 苏老太见医生不听她的,也没办法,喜滋滋的上前抱孩子。 “男孩儿,女孩儿?” 苏强心里也着急:“我媳妇儿咋样?” 小护士把孩子放苏老太手里:“是个女孩儿。” 谁知苏老太去抱孩子的手,紧急扯了下来,把小护士吓的一哆嗦,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得亏她反应灵敏,不然,孩子就摔了。 苏老太似乎并不在意,而是‘嗷’的一声炸锅了。 “啥?不是看的是男孩儿,咋生出来变成女孩儿了,是不是你们把我的孙子给换了,是不是?” 争吵着,苏老太就往里面闯。 小护士抱着孩子,也没拦住,就这么看着苏老太直接闯到手术室里。 “娘,你干啥,那里你不能去……”苏强跟着苏老太想拉她,没拉住,也闯了进来。 女人躺在病床上,动完手术奄奄一息的,就被苏老太劈头盖脸的骂。 “你这个撒谎精,败家家门,早就知道自己怀的是女娃吧,天天作天作地的让老娘伺候你,生出来个没把儿的,呸,老娘不伺候了……” 女人静静的听完,闭上了眼睛,冷冷的笑。 手术室的大夫把人往外赶,很多医护人员都来帮忙。 好不容易把人赶出去,就听到里面一声大吼:“不好了,产妇大出血了……” 楚亭晚紧紧抓住了苏梦的手,心里一直在复习赤脚医生守则里的手术方案,要是她碰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处理? 在冉家庄待的几年,楚亭晚也接生过不少产妇,但是稍微复杂一点的都推县城大医院了。 就在楚亭晚以为万无一失的时候,没想到剖腹产的产妇竟然还能大出血。 看来还是要学习。 这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医生经过三个小时的抢救,产妇还是去世了。 苏梦一看阵势不对,拉着楚亭晚就准备悄悄离开。 她们在这里待的时间够久了,如今已经不是一家人了,她也没必要留下来帮忙。 谁知她们刚走出走廊,就看到产妇的娘家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苏梦扯着楚亭晚的脚步更快了。 俩人来到楼下,还能听到走廊里吵骂的声音。 苏梦和楚亭晚俩人推着车都准备走了。 忽然,又听到一声惊声尖叫:“不好了,打死人了……” 苏梦扭头冷哼一声,死的最好是苏老太,要是没有她,一切都好。 毕竟是医院,就算是闹出人命也会抢救过来。 只是苦了刚出生的孩子,死了娘,舅舅家又跟奶奶家打了一架,算是结了仇了。 苏梦和楚亭晚回到家里,谁也没有说话,楚亭晚知道,苏梦还是惦记家里,惦记她的父亲,拍拍她的手。 “别担心,明天我去医院看看,正好明天还得去医院拿药。” 卫生所的药没了,今天楚亭晚去找县医院的药房,说是明天才到,让楚亭晚明天去。 第二天,楚亭晚就去医院了,事情似乎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苏强的第二个媳妇儿难产去世了,刚生出来的女儿被娘家人夺走了,苏家老头被人打破了头,在医院里住了一天就回去了。 听说家里还有个女儿,也不知道她的命运如何。 第九十六章 苏梦听完,冷哼一声:“无论如何跟我也没关系,看吧,用不了多久,那个死老太婆还是会给我爹介绍对象的,这次不知道又是谁倒霉。” 楚亭晚叹息一声,确实,苏梦已经离开苏家了,这些都不是她一个晚辈能管的。 只是刚动完手术,怎么会大出血呢?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今天楚亭晚还专门去找了昨天做手术的医生。 医生也帮楚亭晚复原了手术的过程,想了想,可能还是跟产妇情绪有关。 毕竟剖开肚子,里面要缝七层,但凡产妇情绪波动,就很可能造成伤口破裂,大出血。 要是真想彻查原因,需要解剖尸体,查到出血点才行,但是这个时期,产妇的尸体早就被拉走了,而且家属也不会同意验尸的。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卫生所那盏昏黄的灯泡,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光源,在简陋的土坯房里透出巨大的隐影。 楚亭晚趴在桌子上,翻找剖腹产手术的记录,还有一些医学知识,作为一名合格的卫生员,即便是有些知识一辈子用不上,也不能不学。 钢笔笔尖划过粗糙的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一边记录一边背诵。 突然,一阵急促,凌乱的敲门声,伴随着男人带着哭腔的嘶喊,撕裂了夜的宁静。 “楚卫生员,楚卫生员,救命啊,开门啊,我媳妇儿快不行了。” 楚亭晚心头猛然一沉,手中的钢笔‘吧嗒’掉在本子上,她豁然起身,打开卫生所的门。 “怎么回事?” 门外,是村子里的民兵排长姚铁柱,也是姚村长的亲侄子,也是退伍兵,这个平时壮的像头牛的汉子,如今却全身像筛糠。 “我媳妇儿要生孩子了……” 楚亭晚心里‘咯噔’一声,顺口说了一句:“要生孩子,往县城医院拉啊,怎么拉这里呢?” 很显然,这里的医疗条件并不好,没有县医院的设备完善。 而且楚亭晚再三交待,只要家里有产妇,要生孩子的,感觉不对的时候,就赶紧拉去县医院。 除非有些多次生过孩子的产妇,产道松,在家里生完,让楚亭晚去处理检查。 姚铁柱疯狂的摇头,等楚亭晚看清他的双手,才发现,竟然是一手的血。 “不是,她,她在家里已经生了两天了,接生婆说胎位不正,而且羊水昨天都破了,胎位还是不正,刚才,刚才大出血……” 姚铁柱说着,楚亭晚赶紧换上白大褂,让人把产妇抬到病房,戴上手套,开始检查。 “怎么能在家里生呢,我不是早就跟你们说过,要去县医院,虽然花点钱,可是保命啊,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现在已经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 楚亭晚拿出听诊器,仔细听产妇肚子里的胎心。 非常的微弱,几乎听不到。 再摸摸胎儿的位置,确实是胎位不正。 “这两天究竟什么情况,赶紧跟我说说。” 下身还一直大出血,楚亭晚拿出手电筒,查看产妇的瞳孔,都快要涣散了。 楚亭晚的心跳的像擂鼓,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姚铁柱说:“我媳妇儿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这一胎生的时候,就没有往医院送,她知道自己胎位不正,快生的时候,都经常在床上趴着,想把胎位给正过来。” “谁知道生的时候,接生婆竟然拽出来孩子的一条腿,又赶紧塞了回去,让她站起来把胎位给正过来。” 楚亭晚明白了,产妇是没有把孩子的屁股和头分清,正常位置是头部朝下,她虽然矫正过胎儿的位置了,只是搞翻了。 接生婆拽出孩子的一条腿,定然是不对的,又给塞了回去,很容易造成婴儿脐绕颈。 “胎心太弱,胎儿窘迫!”楚亭晚的声音绷紧了,双手在孕妇紧绷的腹部熟练而快速的滑动。 “枕后位,胎位不正。” 这是最坏的情况,即便是送县医院,只怕孩子也憋死了。 楚亭晚立刻检查宫口情况:“你抬一下她的腿,我看一下。” 戴上无菌手套,轻柔而坚定的进行内检。 “脐绕颈,两周……缠的很紧,必须马上剖腹产手术,不然,孩子活不成。” 姚铁柱一听,一个大老爷们的膝盖都软了,差点瘫倒在地,巨大的恐惧扼住他的喉咙。 “楚卫生员,你可一定要救救她呀,我们家还有两个娃,我不能没有她啊……” 胎儿严重缺氧,又是枕后位难以顺产,加上脐绕颈,这种情况,任何一个都是致命危机,如今叠加在一起。 楚亭晚猛然抬头,眼神锐利如刀,扫过姚铁柱惨白的脸。 “必须马上手术,有可能失败,也有可能成功,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她这里太简陋,根本没有手术条件,只有最基础的手术刀,剪子,和止血钳,持针器,还有一小瓶,今天才从县医院拿来的麻醉剂。 最关键的是电不够明亮,也没有血库,实在危险。 姚铁柱茫然的点点头:“楚卫生员,如果这个时候我再把她送县医院,大人孩子都不行了,你在村子里待了这么多年,也接生过好多孩子,我信你……” 不信她也没办法了,信她还有一线生机。 “好,那你听我的指令,赶紧去烧两大锅开水,多给我找点手电筒,绑在病床的四周,对准她的肚子。” 病床要挂点滴,都绑有竹竿,把手电筒挂上去,很简单。 但是只四边也不行,还需要两个人帮她举着照明。 苏梦和苏昭也走了进来:“晚晚,我们可以帮忙。” 姚铁柱猛然一惊,求生的本能压到了他的恐惧,赶紧跑出去,指挥家里人。 “妈,你在这儿烧水,爸,跟我去借手电筒,要快。” 姚铁柱的娘对这里也不熟,还在苏盼熟悉的把柴火堆给堆起来,把家里唯一的大炒锅给搬了过来。 另一边又把煤火弄起来,大茶壶给坐上,俩人拼命的扇风,让火烧的更旺一点。 楚亭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因高度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稳定下来,迅速行动起来。 先找出手术器械,手术刀、剪刀、止血钳、持针器、缝针缝线——在酒精里浸泡消毒,然后整齐地排列在煮沸消毒过的搪瓷盘里。 再找出一块最干净,消过毒的白布单,在苏梦和苏昭的合力帮忙下,铺在了产妇的身子下面。 取出那瓶宝贵的麻醉剂,用注射器小心抽取。 再给产妇手臂上挂一瓶葡萄糖盐水,她的动作精准而快速。 第九十七章 她要做个好医生 这一切弄好之后,姚铁柱也把手电筒都借来了。 七八个手电筒同时照明,顿时整个病房如同白昼。 “绑上去。” 楚亭晚闭上眼睛,迅速回忆做手术的步骤。 先打麻醉再开刀,胎儿取出来,迅速缝合。 姚铁柱的母亲和苏梦把热水也给提进来了,楚亭晚深吸一口气。 “苏梦,你还没结过婚,没有什么经验,帮我看着外面的人,别闯进来。” “婶子,接生婆还在外面吗,让她进来帮忙吧,再把孩子的包被,毛巾,小洗脸盆都拿过来,给孩子洗澡的水温不要太烫……” 一一叮嘱完,接生婆和姚铁柱的母亲都已经进来了,苏梦把帘子一拉,病房的门一关,留在了外面。 打了麻药,只是麻药的劲儿还没过,楚亭晚就开始动手术了。 “时间紧迫,你们按住她的肩膀,无论如何,别让她动!” 楚亭晚的声音坚决而紧绷,她将一块干净的布,塞到了产妇嘴里,产妇现在疼的半昏迷。 一刻也不能等了…… 楚亭晚拿起手术刀,沾着碘伏的棉签在产妇的肚皮上,擦拭一片,冰凉的感觉,让产妇身体猛地一颤。 “别让她动!一切为了孩子!” 接生婆和产妇的婆婆还轻轻按着产妇,随着楚亭晚冰冷的手术刀,迅速的把产妇的肚皮给划开。 她们自己都不敢看了,扭过头,死命的摁着产妇。 皮肉分离的瞬间,产妇的身体因为剧疼而向上拱起,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叫。 楚亭晚置若罔闻,她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手里的手术刀上,刀锋切开刀锋切开脂肪层、筋膜层…止血钳迅速夹住渗血的血管。 她的动作快得惊人,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和节奏感。 渐渐地,麻药上来,产妇停止了挣扎,慢慢的松懈下来。 楚亭晚那边也拨开子宫,把孩子从肚子里抱了出来。 切开子宫的瞬间,大量浑浊的羊水混合着胎粪涌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青紫色的小脸,连同细嫩脆弱的脖颈上,紧紧缠绕着两圈灰白色的脐带,都一起袒露在楚亭晚面前。 她闪电般的放下手术刀,两只手轻巧而准确的勾住致命的脐带,轻轻一拨,胎儿顺利娩出,迅速清理脐带和胎盘,用剪刀在胎儿的肚脐那挽了个结。 她甚至都没时间看一眼新生儿,拿起镊子和针线开始缝合。 “婶子,快点给婴儿拍背,让他呼吸,让他哭。” 这方面接生婆有经验。 产妇的婆婆依然照看着产妇,接生婆让婴儿侧着身子,用手指把他嘴里的污秽给掏出来,拎着一条腿,用力的拍打婴儿的屁股。 这边产妇的血不停的往外涌,楚亭晚额头的汗珠也大颗大颗的滚落,她一边去掉止血钳,一边娴熟的缝合。 整整七层,她也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等最后一针缝完,打结,剪断线头,那边孩子的哭声也磕磕绊绊的响了起来。 “生了,活着,孩子还活着……” 接生婆自己都以为不行了,看到孩子活了,也大大松了口气,给孩子好好用温水洗干净,用包被包了起来。 扭头去看大人,楚亭晚也已经把伤口用纱布给缠上了。 楚亭晚给产妇把了把脉,长长的吐出一口憋在胸口浑浊的气,汗水滑落到她的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 “好了,现在大人孩子都没有紧急情况,但还是要送到县医院,进行观察。” 因为打了麻药,产妇还在昏迷中。 姚铁柱去找个平板车,楚亭晚举着吊瓶,和大家一起把产妇送到县医院去。 卫生所里血腥一片,苏梦和苏昭俩人留下来帮忙收拾。 “生个孩子太难了,流这么多血能活吗?”苏昭看着结白床单上的血,触目惊心。 苏梦也咂舌:“你知道吗?昨天我们去县城碰到咱爸和他新娶的女人了,那女人就在医院,大出血死了,生孩子太难了,以后我不结婚,也不生孩子了。” 苏昭心惊胆战:“可咱妈生了咱们四个,也没事……” 苏梦:“行了,别说了,干净打扫卫生吧,趁着晚晚没回来,赶紧把床单给洗了,我刚才看她做完手术脸色都白了,她也害怕吧。” 苏昭眼神闪了闪:“可晚晚姐救了她们母子的命,太勇敢了,我刚才悄悄的看了一眼,那孩子生出来脸都是紫的,那接生婆拍他声音可大了……” 产妇的婆婆抱着孩子也跟着去了县医院,本来她不想去的,孩子哭的声音洪亮,已经没事了。 可楚亭晚硬要她跟着一起去县医院做检查。 好在生的是个孙子,她心里欢喜,跟着去了。 一起到了医院,大家看到情况,赶紧把产妇推进了手术室,楚亭晚也想跟去,却被医生拒绝了。 楚亭晚赶紧解释:“我是冉家庄的卫生员,产妇刚才情况紧急,是我在卫生所给她做的剖腹产手术,我觉得我有责任跟医生说明一下具体情况。” 县医院的医生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楚亭晚,这才让她进手术室,杀菌穿衣服戴手套一套流程走下来,县医院相信了她的专业度。 “没想到乡级的卫生所,也有一名专业的医生。” 楚亭晚:“我从前在沪市卫校毕业,在沪市医院待过两年,生产科待了半年,这套流程我懂。” 只是在村子的卫生所,用不上。 “产妇情况稳定,手术做的也不错,缝合的很完美,只需要等她麻药过后,醒来再观察就行。” 医生检查完,给产妇上了机器,楚亭晚留在了手术室。 “我给她做的手术,我负责观察……” 县医院的手术还是挺忙的,医生没想到楚亭晚不但专业,还负责,很是欣慰。 “好,推到重症监护室,你来监护,有任何问题可以来找我。” 麻药不到六个小时,劲儿都过去了。 产妇是十二个小时后才醒来了,醒来的时候,便看到楚亭晚正在给她的伤口上药,换纱布,又用温水给她清洗下身。 睁开眼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伤口的疼痛,一动也不敢动。 “我还活着吗?” 楚亭晚收拾完,听到她的声音,凑过去看她的瞳孔。 产妇的瞳孔黝黑,咕噜碌转了两下,楚亭晚笑了。 “你还活着,孩子也活着,都没事了,你生的是个男孩儿,你男人,婆婆抱着孩子都在病房外等你呢。” 第九十八章 等县医院的医生确定产妇已经脱离危险,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检查完产妇的情况,医生就要下班了,所以这次检查做的特别详细。 知道产妇没事,再观察一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后,楚亭晚这口气才真正的吐了口气,顿时觉得眼前发黑,四肢发软。 护士感觉她的不对劲,赶紧扶住了她。 “姑娘,你没事吧。” 楚亭晚惨笑一声:“我没事,太紧张了,能给我喝口水吗?最好里面加点糖,我一天没吃饭了。” 护士也知道楚亭晚是产妇的开刀医生,还是村子里的赤脚医生,能如此复杂已经很难得了,还因此一天没吃东西。 赶紧去给她倒水,里面加了一把白糖。 楚亭晚早上都累的不行了,她兜里总是装着一个大白兔奶糖,可大白兔奶糖不管饱,而且今天就装一个。 喝了水,她才缓过劲儿来。 出了病房后,她整个人都瘫在医院的走廊上了。 “楚卫生员,谢谢你啊,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是我给你买的包子,吃两口吧。” 姚铁柱其实中午也买了,只是重症监护室不让他进,他想着医院还能不管饭,都是一个系统的。 只是没想到,楚亭晚连监护室都没出,一直在照顾他媳妇儿。 楚亭晚看到包子,拿过来,三口两口就吃完了。 此时医生也走了过来:“这位同志,你该好好谢谢你们村的卫生员,是她救了你媳妇儿和你孩子的命,产妇把生产的情况已经跟我们说了,当时情况确实很紧急。” “要不是她,你孩子窒息,媳妇难产,一尸两命啊。” 姚铁柱也是实诚,医生一说完,他‘噗通’一声便对楚亭晚跪了下来,就要磕头。 “楚卫生员,谢谢你,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楚亭晚吓了一跳,赶紧把人给扶起来:“我是医生,应该的,应该的……” 姚铁柱的母亲抱着刚出生的孩子,也朝楚亭晚不停的感谢,弄得楚亭晚都不好意思了。 “那个,你们在这里好好照顾病人吧,一切听医生的就行,我就先回去了,等你们孩子做满月,别忘了请我喝酒就行。” 姚铁柱重重的点头:“一定的,楚卫生员要坐主座,谢谢楚卫生员。” 喝了糖水,吃了两个包子的楚亭晚,才总算感觉又活了过来。 奇怪的是她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了,竟然不觉得困。 医院外的空气格外新鲜,天已经黑了,楚亭晚走在星罗棋布下,脚步格外轻盈。 难道这边是拯救病人的成就感,楚亭晚感觉很受用。 回到家已经八九点了,她又吃了点东西,在病房里洗了个澡,才冲淡了病房里的血腥气。 苏梦她们都睡了,楚亭晚再次坐到了书桌前。 这晚,她在给褚良的信中写道:今天我感到特别的高兴,原来救人一命是如此的有成就感,我想我知道我人生的目标了,就是成为一名优秀的妇产科医生。 我要用我的知识,经验,理论,拯救天下愿意当妈妈的女人,让她们母子平安,愿世上再也不会有因生孩子而死亡的女人…… ****** 冉然看着眼前年过五十,却依然风韵犹存的孙小丽,眉头渐渐地皱紧。 “这是最近我调查冉建设的资料,你看一下吧,我觉得你的怀疑是对的……” “冉文雅在国外遭遇车祸的时候,人只是昏迷,至于冉建设为什么带回来的是尸体,我想这里面,应该有答案。” 是了,冉然还是接了孙小丽的支票,答应她,帮忙查冉建设。 其实这一切对冉然来说,轻而易举,因为有些事情,是楚念回和褚玉安做的。 他们做这些,也不过想要替苏梦出一口气。 这一口气他们憋了三十多年了,要不是才回国,早就想出了。 孙小丽打开牛皮纸袋,从里面倒出一些照片和一些复印件。 有很多照片,都是冉建设的,看样子似乎是在国外,冉建设和一个女人,不算漂亮,但是看起来很年轻,身材很好,他们肩并肩,冉建设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儿。 “现在国内的市场不景气,想必你应该知道,冉建设的资产这几年都转到了国外。” 孙小丽听到冉然的话,点点头:“他说过要去国外发展,我们一直做的房地产,但是他说可以去国外做服装生意,他现在收购二手衣服卖到非洲市场,也挺赚钱。” 只是赚来的钱,没有再给她,而是存到了国外的银行。 冉然指了指照片:“这上面的女人,你认识吗?” 孙小丽点点头:“是,是我表妹……” “十年前,我姑姑是市政法委干部,因为一些经济问题,差点被抓起来,是我父亲替她周旋,然后她辞职带着全家出了国。” 冉然又指了指另外的照片:“可我们查到,他们俩人以夫妻相称,这个孩子就是他们的孩子,在加国的公立学校上一年级……” 孙小丽的眼圈红了,她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冉然接着又问:“最近是不是纪委找你父亲谈话了?” 孙小丽猛然一惊,抬起头看向冉然:“你是怎么知道的?” 冉然凉凉的一笑:“有人匿名举报你父亲贪腐,不过看在你父亲已经退休这么多年的份上,只要他把钱交出来就没事了吧。” 孙小丽点点头:“我父亲清廉一辈子,唯一帮过的忙,就是我们家,当初他在市郊批给冉建设一块地……” 这块地皮是冉建设真正起家的开始,不过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可如果按照现在的价格,孙小丽的父亲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孙小丽心里猛然一惊,打算打电话给她父亲。 冉然笑笑:“你别担心,冉建设的钱已经被冻结,前阵子他的银行贷款出了点问题,要是把他银行里的钱都取出来,足够你替父亲还账的。” “不过,你现在要担心的是,他会卷款外逃,毕竟,你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公司,共同的房子,还有他藏匿起来的存款,你是不是抓紧时间回去找找……” 孙小丽还不明白冉然说的严重性。 就看到冉然从下面拿出一张复印件。 孙小丽看到上面的东西,眼睛都瞪大了。 “这是造假,文雅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女儿,我又没有跟别人乱搞……” 第九十九章 贼心不死 冉然双手一摊:“这我就不知道了,这张证明究竟是谁弄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冉建设已经信了……” 孙小丽把这一摞资料耐心的看完,已经想明白个七七八八。 “原来他以为文雅不是他的女儿,所以,他出国碰到了我表妹,跟我表妹勾搭上之后,俩人生了个儿子。” “不,这都不重要,至少那些日子文雅还活着,但是,现在文雅死了,是他趁机杀死了我的女儿……” “还有我父亲的举报信,说不定也是他找人弄的……” 孙小丽冷哼一声,轰然起身:“我不会让他如意的,这些资产都是我跟他一起打拼下来的,就算是为了我女儿,我也一定要他血债血偿……” 孙小丽是个温柔贤淑的女人,但是为母则刚,当她看到冉文雅的尸体时,她就隐隐感觉不对。 找冉然调查,果然,在国外冉文雅出车祸只是骨折,但是冉建设去了国外后,冉文雅就死了。 冉建设说是出车祸死了,可冉然给她的死亡报告上,清楚的写着药物过敏。 孙小丽是看不懂英文,可冉然给她的资料带英文翻译,一字一句的直译,她就算是个笨蛋,也明白怎么回事。 可冉文雅真的是冉建设和她的女儿。 冉然看着孙小丽气呼呼的走了,虽然她不清楚冉建设究竟做了什么,想必孙小丽不会让他好过的。 等孙小丽走了之后,褚玉安坐到了她的面前。 “大人的事情还是他们自己来办吧,等到孙小丽不忍心的时候,我们再插手……” 冉然托着下巴,喝了口奶茶,很是不解的问。 “冉建设究竟是怎么得罪你了,我看你是要他死啊……” 褚玉安轻蔑的笑了一声:“他不是得罪我,而是得罪了我妈,让他多活三十多年,已经很便宜他了,他本来就该一无所有的……” ****** 随着冬天的大雪一下,卫生所的病患都少了很多。 胡医生的爱人生孩子了,最近很少来卫生所,而去县医院拿药的事情也交给了楚亭晚。 这天一大早,楚亭晚就骑着自行车,先去卫生队请个假,然后往县医院跑去。 等她拿了药,往村子里走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拐个弯,去纺织厂,苏梦让楚亭晚把她织的毛衣给苏昭送去。 正在厂外的传达室里等着,忽然听到一阵吵闹的声音。 “我没有,我跟他是清白的,你要相信我。” “你们都抱在一起了,我怎么相信你……你要跟他好,你就跟他好,我……再也不纠缠你了……” 听到声音,楚亭晚扭头看向厂外的胡同,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绿色军大衣的男人。 谁知男人没有走几步,又停住了脚步,不甘心的问。 “我究竟哪里不如他……” 声音很熟悉,楚亭晚忍不住跟着保安一起看热闹。 竟然是冉建设,另外一个女人楚亭晚不认识。 看热闹不分时候,只要有热闹,大家都会一起看。 胡同里的女人追了出来,像是在劝冉建设。 “你为什么要跟他比呢,现在要跟我结婚的人是你。” 冉建设一脸的痛苦和痴情。 “你心里想的都是他,我跟你都要结婚了,你还惦记着他,你让我怎么办?” 哟呵,这八卦有点好听。 “那个女同志是谁啊?”楚亭晚忍不住问厂里的保安。 保安大爷也是个好事的:“是纺织厂的车间主任,她爸可是咱们的县长。” 孙小丽?原来是她,别说,长得还真好看。 保安大爷:“那个男的是她对象,对她可好了,每天早上来送,晚上来接,无论刮风下雨,一天不落。” 也难怪最近在村子里没有见过冉建设了。 楚亭晚不好奇也不打听,如今看到冉建设穿着邮政人员的衣服,才知道他已经进到邮电局工作了。 而且又跟县长的女儿,谈恋爱,是挺忙的,顾不上村子里的事情了。 看样子是俩人吵架了,不过,冉建设能这么快迎娶县长的女儿,也算是有本事。 只是孙小丽却是个脾气倔的,看到冉建设压根不听她解释,也恼了。 “我说我们是清白的,就是清白的,你愿意相信也行,不愿意相信也罢,反正我不会再解释第二遍。” 说完,孙小丽扭头抬脚就往纺织厂走。 楚亭晚以为冉建设是硬气的,没想到还是把孙小丽给拦住了。 “我是你对象,难道质疑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孙小丽一把把他给甩开了:“恋爱的前提是信任,既然你不信任我,还谈什么恋爱,分手吧。” 冉建设的表情挣扎了一下,愤怒又不甘心的吼道:“你是不是早就想跟我分手,跟他在一起了……” 孙小丽再也不解释,直接进厂了。 冉建设想要追进来,保安把他给拦下了。 “这是纺织厂,闲人免进。” 说来也巧,苏昭也出来了,与孙小丽擦肩而过,礼貌的点点头,看到楚亭晚,招招手。 “晚晚姐,你怎么来了?” 楚亭晚把苏梦给她织的毛衣递给她,又给她带了很多吃食。 “这是你姐给你的,你姐说天冷了,就不要来回跑了,家里也没啥事,休息的就在宿舍里好好休息,或者逛逛街。” 苏梦接过毛衣和吃食,欢欢喜喜的走了。 冉建设还在纺织厂没有,没有离开。 楚亭晚要去邮局了,她给褚良织的毛衣也织好了,天冷了,要给他邮寄过去。 顺带还有一些吃的,一封信。 不知道怎么回事,楚亭晚总觉得冉建设看她的眼神,像是狐狸看到肉,有种脊背发凉,汗毛耸立的感觉。 悄悄的绕道离开,没想到,到了邮局再次碰到了她。 “你来给你朋友寄东西啊。” 楚亭晚没想到冉建设会跟她说话,表情很不自然,有些尴尬。 “是啊。” 邮寄单上有地址和名字,冉建设只扫一眼,就开始办手续。 什么废话也没,客客气气,规规矩矩的。 楚亭晚填完单子,给了钱,扭头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冉建设冷哼一声。 “女人,就是善变,我哥这边坐牢还没出来,你就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了,果然,好女人不多。” 楚亭晚听到他意有所指,愤然的抬头。 “你什么意思?你大哥坐牢没坐牢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章 揭穿老底 冉建设只是嘟囔一句,并没有打算跟楚亭晚争辩。 脸上却露出一种藐视,意有所指的表情。 竟然让楚亭晚想要争辩却无从争辩的尴尬。 闷闷的哼了一声,楚亭晚就走了。 心里很生气,她和冉奋进本来就是清白的,冉奋进觊觎她的财产,才一直纠缠她。 冉奋进坐牢,是她设计的。 可要不是他步步紧逼,她也不会如此绝情。 冉奋进是活该,咎由自取,难不成冉建设还以为她是凶手不成。 坏人永远意识不到自己是坏人。 这句话的含金量,在楚亭晚的意识中明显提升。 楚亭晚骑着自行车往村子里,走着走着,没想到冉奋进竟然从后面追了上来。 一追上来便一下子把楚亭晚的自行车给别倒了。 楚亭晚摔倒在路旁,气的火冒三丈。 “冉奋进,你要干什么?” 谁知冉奋进比她还生气,一把把自行车扔到路边,上来揪住了楚亭晚的衣领。 “我告诉你,要是我家里人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楚亭晚听完一头雾水:“你家里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冉奋进重重的把她掼在地上,才愤怒的面目狰狞。 “我大哥在监狱里出事了,我爸听说后,直接晕过去了,我现在就回去,要是他们有事,我跟你没完……” 楚亭晚气得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大哥坐大牢是咎由自取,要不是他想着他不该有的东西,还试图强奸我,我能把他送进去吗?” “你也是这样的心理吧,以为我爸把东西放你家,就是你家的东西了,没门,好在你爸是个好的,把东西还给了我,告诉你,我就是把东西,扔了,捐了,也不会便宜你们狼狈为奸的兄弟俩的。” 楚亭晚这边刚说完,就听到一个更尖锐的声音骂了起来。 “冉行长这么好的人,怎么生出你们两个不是东西的家伙,整天惦记着别人的东西,自己不会赚吗?” “她现在东西都没了,你咋还想着纠缠她,我告诉你,你要是再对她动手,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孙小丽,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楚亭晚定睛一看,苏梦竟然跑来了,看到她摔的一身泥,手里握着一根粗壮的棍子,威胁冉奋进。 冉奋进的小心思被她们俩人直接戳破了,再也没有隐瞒。 “那些金条是你爸送给我爸的,当然是我们的,你们那么有钱,还在乎这些……,我看你就是资本家,贪得无厌。” 苏梦双手卡腰,跟他对骂。 “贪得无厌的是你们,刚开始惦记晚晚的存款,明明你大哥跟姚艳琴好了,还追求晚晚,脚踏两只船,咋不淹死她。” “晚晚自己的钱,自己做主,愿给谁给谁,你大哥有啥不愿意的,他要不是心思不正,想要生米煮成熟饭,也不会被我们送入大牢。” “晚晚是心软的,要是我,定然让他把大牢坐穿。” 冉奋进气的把牙齿磨的咯咯响,要知道楚亭晚家有多少钱,还是他告诉苏梦的。 本以为苏梦会跟他一起,把楚亭晚家里的资产给查出来,没想到苏梦竟然背叛他。 不,可以说,苏梦似乎从来没说过要跟他,站在一条战线。 “你,你污蔑我哥……” 苏梦冷哼一声:“污蔑他?你当公安局是摆设啊。” “还有你,也别乱打什么歪主意,要是晚晚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去举报你,觊觎她家的财产,她现在的财产都是国家的,觊觎她的财产就是觊觎国家的财产,你是居心叵测。” 苏梦说的得意,忽然,就感觉到楚亭晚一直拽她的衣角。 冉建设气的鼻子冒烟,刚准备反驳,就看到楚亭晚的眼神穿过他,落在他的背后。 心里咯噔一下,猛地一转身。 心中大骇。 孙小丽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在她的身后,他跟苏梦吵架的内容,也不知道她究竟听去了多少。 “小丽,你听我解释……” 苏梦上前走了一步:“孙小丽同志,你不要被冉建设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要不是你是县长的女儿,他压根也不会跟你谈恋爱,我跟你说,他谈的对象可多了,除了她,还有我,还有我们村的王桃花,知青里有两个女生跟他走的也很近……” “告诉你吧,他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苏梦一下子把冉建设的底儿给透了,气得冉建设上前准备打人,楚亭晚吓得把棍子给捡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一个大男人还要打女人啊……” 苏梦却把棍子给扒拉一边,伸着脖子来到冉建设面前。 “打,打,我不还手给你打……你敢动我一指头,我就去告你强奸,信不信,让你和你大哥一起坐牢……” 冉建设被她将住了,抬起的手,艰难的放下。 楚亭晚也没放过他:“你现在敢打女人,等你将来结婚的时候,就能打你媳妇,到时候公安认为是家暴,就不会管了,谁嫁给你谁倒霉。” 家暴零容忍,有一次就有无数次。 这是冉然写给楚亭晚的信里,说她跟冉奋进结婚后,经常被家暴,公安还没办法管,因为是家事。 而现在不一样了,冉建设只要敢动她们一根指头,她们就能告的他身败名裂,坐牢。 当着孙小丽的面,苏梦和楚亭晚把冉奋进说的一无是处。 孙小丽似乎也明白过来什么,冷冷的哼了一声。 “听说你父亲病了,本来是想看看你们的,看来,是我多余了,只怕现在你的家里,挤满了跟你好的女人吧……” 说完,孙小丽把自行车调个头,从那儿来回那儿去了。 冉建设赶紧去追她,追了好远,也没追到。 这边就看到苏梦已经带着楚亭晚走远了。 冉建设气得直跺脚:“苏梦,楚亭晚,我跟你们没完。” 冉奋进在监狱里跟人打架,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被人打的住院了,他似乎本来脊椎就不好,这下更起不来了。 监狱的人把这个消息告诉冉国庆。 冉国庆一激动,人又晕过去了。 等冉建设赶回家,院子里是一屋子的人,只听到方秀儿悲戚的哭声。 “国庆啊,你怎么就去了呢,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杂活啊……” 第一百零一章 冉国庆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下受到刺激,直接嘎了。 冉建设赶回家的时候,冉国庆已经去世有一会儿了,姚村长也来了,村委会安排他的后事。 人死为大,后事还是要安排的体面些的。 至于冉国庆去世的原因,就是冉奋进在监狱里,被人打了之后,又站不起来了。 这次可不是楚亭晚的主意,定然是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冉建设又去医院看望冉奋进,公安局的也不让进,只听了情况说冉奋进给人打架。 倒是在医院里碰到了姚艳琴,虽然她跟别人结婚了,但是听到消息也来了,没进病房,但是在外面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冉建设重重的拍拍姚艳琴的肩膀。 “嫂子,无论你跟谁结婚,无论将来我哥娶谁,你都是我嫂子。” ****** 冉然正在上班,眼瞅着还有五分钟要下班了,忽然接到了孙小丽的消息。 “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冉建设的贷款是不是还完了?” 冉建设的贷款不是在总行这边办的,但是冉然是贷款办主任,各个分行的数据都能查。 “确实,他的贷款在上个月彻底还清。” 孙小丽又问:“他是不是有一笔钱汇到海外?” 冉然再查了一下冉建设在他们这里的账户,还真是。 “是有一笔钱汇到海外,在昨天,不过,海外汇款那边正好休假,真要到了恐怕得到后天。” 孙小丽:“我和冉建设是夫妻,那些是夫妻共同财产,他给转移了,请问我能不能撤回那笔汇款呢?” 冉然心里咯噔一下:“可以追回,但是,你需要提供很多证明……” 孙小丽:“你说,我都可以提供。” 下班了,冉然一边走一边给孙小丽聊天,把需要的资料发给她,这边她申请冻结这笔汇款。 谁知,等冉然再听到孙小丽的消息时。 她竟然以故意杀人罪被抓起来了,警察来找冉然调查她的事情,以及冉建设的事情。 冉然看到这些警察一脸懵。 “什么个情况?冉建设确实是我二叔,孙小丽是我二婶儿,他们两口子结婚这么多年,还是很恩爱的,怎么我二婶儿就把我二叔给捅了呢……” 警察给冉然看了现场照片。 是在冉建设的别墅里,房间里一片狼藉,桌子上的摆件都砸碎了,连电视机都不例外。 冉建设躺在血泊里,捂着肚子,孙小丽崩溃的握着刀,警察到的时候,孙小丽就晕过去了。 冉然看完照片,挑挑眉:“警察同志,我二婶儿的父亲是老干部,要不然,你去查查那边的,我跟他们实在不熟。” 警察又拿出一张照片,是冉文雅在国外的死亡证明。 “这个你知道吗?” 冉然点头:“我知道,我叔叔在我们行里办了贷款,开了户,他们公司流水多,是我们的大客户,行里组织国外旅游,特意邀请了他们。” “我二叔就让文雅去了,我也去了,只是没玩儿几天,文雅就说我二婶儿病了,她心里着急想赶紧回去,于是我就订了最早的机票,谁知她在赶飞机的路上,遇到车祸,身亡了。” 警察说:“据我们所查,冉文雅在国外并不是死于车祸,而是死于药物过敏……但是这件事是冉建设办的,你说他们会不会因此吵了起来。” 冉然微微一笑:“文雅年纪轻轻,也没听说过她有什么过敏史,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不过,前两天,我二婶来查我二叔的账户,有一笔保险费打到了他的账户上,还是一笔巨款……” 国外的保险费很高,尤其是他们旅游时买的商业保险。 但是,也没有那么多,冉建设的这笔款项就很令人怀疑了。 警察点点头,站了起来,朝着冉然伸出手:“谢谢你的配合,我们告辞了。” 冉然也站了起来,打算送他们离开。 想了想,忽然又说:“我二婶儿性子很温柔,我想她定然是无辜的,当年我二叔追她费了好大劲儿了,听说我二婶儿都离婚了,他还穷追不舍,大家都觉得他是看上了二婶儿的父亲是领导……” 警察的眉头一皱:“所以,你是想说要不是你二叔把你二婶儿逼到绝处,她定然不会动手的……” 冉然点点头:“反正最近半年,我二婶儿娘家一直不太平,最近又加上我表妹的死,她精神上出现问题也不奇怪……警察同志还是要好好查查吧。” 警察再次跟冉然握手:“谢谢你提供的信息,我们会斟酌的。” 等警察走了之后,冉然去了楚念回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我二婶儿怎么把我二叔差点给杀了,她是不是又知道了什么?” 楚念回正在打游戏,别看他人模人样的留在办公室里,其实他的事情有人帮他把关,他一点都不操心。 “是啊,她知道了真相……” 真相?什么是真相? 冉然以为冉建设举报了孙小丽的父亲是真相,冉文雅被冉建设以为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借刀杀人,让冉文雅死在国外是真相…… 还有什么真相。 冉建设住了院,没有多少亲人来看他。 冉然作为冉家人,提了一些水果,走进了病房。 “哟,然然来了,稀客啊,你一直都不怎么爱跟家里来往,怎么想起来看你二叔了。” 冉然把水果放桌上:“二叔,文雅的事……我有责任,应该看好她,或者跟她一起回来。” “二婶儿这么恨你,还捅了你,该不会是因为文雅的事情吧。” 冉建设苦笑两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突然转移了话题。 “然然,当初你妈知道了冉浩的存在,是不是也想把你爸给杀了呀……” 冉然微微一怔,看来,他们俩人吵架的问题,关键不是冉文雅,而是海外的孙小丽的表妹。 “这个我不清楚,反正,知道后,我妈就冷静的跟我爸离婚了,俩人很平静,我跟我妈,我爸就去找他那一家子了呗。” 冉建设低垂着冷冽的眼帘:“那为什么她要杀了我呢?” 只是出轨那么简单吗? 冉然冷冷的看着冉建设:“也许是太过失望,也许是爱太深,恨也深,也许二叔是真的做了令她难以原谅的事情呢……” 第一百零二章 冉建设的安慰并没有让姚艳琴心里好受一点。 姚艳琴哭得声音更大声了,拉起袖子露出了身上的伤。 “你大哥还要坐几年牢啊,我,我快受不了了。” 冉建设心里一惊,看到姚艳琴身上的伤,瞪大了眼睛。 “大嫂,他打你了……” 姚艳琴捂着脸痛哭,就在此时,忽然,一个男人领着两三个人走了过来。 一把抓住了姚艳琴的头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冉建设想上前拦,却被另外一个气势汹汹的女人给拦住了。 “你是谁呀,怎么跟我儿媳妇儿说话,我告诉你,你要是也勾搭我儿媳妇,我跟你没完。” 是啊,他是谁啊,如果姚艳琴真的是他大嫂,他定然会管的,可现在姚艳琴已经嫁人了。 他明白姚艳琴对他哥是一往情深,却不明白姚艳琴都结婚了,为啥还要跑来看望他哥。 姚艳琴的男人连打带拽,把人给带走了。 冉建设张张嘴,没有立场再管。 公安同志听到动静从病房里出来了:“怎么回事?” 冉建设解释说:“有人打架。” 公安同志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冉奋进是你哥?” 冉建设点点头:“是我哥,我爸听说了他的事,被气死了,我来看看我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安同志还是非常讲人情的。 “行,那你进去吧,他现在醒了,你也劝劝他,不要一冲动就打架,打架可没办法减刑了。” 公安同志在外面守着,病房门也半开着,冉建设进入病房,看到冉奋进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能动,心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哥,哥,你到底是为啥啊……” 冉奋进没有说话,咬紧牙关,脑门上的青筋都绷了出来。 冉建设呜呜的哭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的说。 “哥,咱爸……没了……” 冉奋进瞪大眼睛,想站起来,却发现已经不能了。 “什么?咱爸……” 冉建设抹了一把眼泪:“咱爸知道你跟人打架,受了伤,一着急又晕过去了,就再也没醒过来……” 冉奋进想要紧紧握拳,却发现脖子以下竟然都没知觉了。 冉建设委屈巴巴的问:“哥,到底为啥啊……你身体刚好,怎么又跟人打架啊……” 冉奋进冷静了好大一会儿,才忽然小声对冉建设挑挑眉。 “是因为楚家……” 冉建设心里微微一颤:“楚家?什么楚家?楚亭晚?” 冉奋进轻轻地摇头,冉建设凑近他的嘴巴,就听冉奋进悄悄的说。 “楚家的老宅还有祖坟原来就在咱们村子的北边,王家村,听说王家村的地以前都是楚家的,王家村整个村子都是楚家的佃户,他们家可有钱了。” “只是后来解放了,地就给分了,他们村子才改名叫王家村的,以前就叫楚家庄。” 冉建设听了半天没听明白:“所以呢,这跟你跟别人打架有什么关系呢?” 冉奋进又说:“那个人说楚家的祖坟很大,整个后山都是,还说古代有钱人家,都喜欢陪葬很多珠宝首饰啥的,说出来之后要扒楚家坟。” 冉建设还是一脸懵:“然后呢,你就跟人打起来了。” 冉奋进轻蔑的一笑:“楚家的所有财产都是我们家的,就算是祖坟里的也是我们的,岂能让别人偷了去。” 所以,冉奋进就跟那人打了起来,不但打起来了,还把那个人给告了,说他挖社会主义祖坟。 组织上自然不会相信他们说的话。 但是,冉奋进和冉建设兄弟俩,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默契和灵感。 冉建设立刻明白了冉奋进的意思:“哥,你该不会让我去找楚家的祖坟吧……” 冉奋进点点头:“先下手为强……” “时间到,你们说的差不多了,家属可以离开了。” 即便是在医院里,也有探视的时间。 冉建设把脸上的眼泪给擦干,站了起来。 “嗯,你放心,哥,我会去找的……你就等好消息吧。” 冉建设又打听冉奋进的伤情,公安局什么也没透露,只说尽量救治。 冉建设离开医院后,把所有的事情都忘了,一路上想冉奋进的话,再结合小时候的事情,脑海中,总有一个声音让他去寻找楚家的祖坟。 但是,楚家的祖坟究竟在哪儿,而且现在所有人的土地,资产都是国家的,他贸贸然去挖人家的祖坟,肯定会被抓起来。 思来想去,他决定按兵不动,从长计议。 冉国庆的葬礼开的很隆重,冉家的祖坟就在他们村子里,一位老先生看的位置,虽然算是封建迷信,但死者为大。 婚事新办,葬礼也新办,简单归简单,规矩还是不能省。 只是,冉建设的女朋友孙小丽,从头到尾都没有再露面。 冉建设的丧假只有七天,等七天后,冉建设再从村子里回到县城上班,竟然听说孙小丽跟那个男人领证了。 冉建设气的一拳头捶到墙上,指关节都给砸破了。 “贱女人,果然跟那个男人藕断丝连……” 打听到了结婚日子,是在两个月后,也就是十一月二十八。 单位里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冉建设感觉没脸待在营业厅,干脆申请去送信。 猛然间,他发现了楚亭晚的名字,那位在部队的男人给楚亭晚写信了。 冉建设眼珠一转,先骑着自行车,回到村子里把信亲自送到了楚亭晚的手上。 厚厚的一沓信,寄托了褚良对楚亭晚的思念之情。 “楚亭晚,你的信……” 天凉了,卫生所的病人不是很多,楚亭晚正在整理药柜,听到声音,欢快的像是一条展翅欲飞的小燕子,出来拿信。 “怎么是你?” 看到送信的人是冉建设,楚亭晚没有给他好脸色。 反倒是冉建设黏黏糊糊的,对着楚亭晚笑笑。 “是我怎么了?我就不能给你送信了?” 楚亭晚没说什么,把信揣兜里,扭头就走。 冉建设看着楚亭晚摇曳的身姿,心里直痒痒。 “楚亭晚,我哥在监狱跟人打架了,为了你……” 楚亭晚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好奇的扭头:“为了我?” 冉建设抿抿嘴:“我哥对你一往情深,监狱里有个人只是提了一嘴你是资本家大小姐,长得好看,成分不好,就算是蹲监狱也能娶到手,我哥一听就很生气,跟他打了一架……” 楚亭晚心里刚生起一股愧疚感,忽然就听到苏梦凉凉的声音。 “资本家的小姐多了,可不见得为了晚晚,你让你哥死心吧,这辈子跟我们都扯不上关系,再说,他不是还有姚艳琴呢么……” 第一百零三章 打听人家祖坟 看着苏梦护着楚亭晚,冉建设也没继续留下来,送了信就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幽怨的看着苏梦。 “我怎么招惹你了,你怎么总把我当坏人……” 苏梦上来一步来到冉建设的面前,微微眯着眼睛。 “你没招惹我,你只是仗着自己长的好看,招惹了太多的女人,而不自知……” “而且,我大概知道你心里始终想的是什么……” 冉建设愤愤的哼了一声:“我心里想什么,你知道?” “你惦记着楚亭晚家的财产,对不对?”苏梦双手抱臂得意的笑:“只可惜,已经没了,她家被打成资本派,资产也不会落你手里,你不甘心也不行了。” 冉建设心里想着,楚亭晚家的财产还有很多,但是没收的并没有多少。 都被楚亭晚的父亲埋在楚家的祖坟里。 他一定会找到,但是,再也不会跟苏梦共享了。 他死不承认:“我没有……” 当初,他以为他勾引苏梦,苏梦就会喜欢他,渐渐的,他发现,苏梦是个没有心的女人,压根不会喜欢一个比她年纪小的男人。 苏梦却一针见血的问:“那你去王家村,找王桃花,打听人家祖坟干啥……” 冉建设离开了,楚亭晚和苏梦一起回到了房间里。 苏梦劝楚亭晚要惊醒一点,别跟冉家离的太近,他们家没有好人。 自从冉国庆去世后,楚亭晚从未去过冉家。 但是,冉建设的行为,倒是让她心里猛然一咯噔。 冉建设打听她家祖坟究竟是什么意思? 想不通,便拿个小本本记下来,回头问问未来的女儿。 打开褚良的信,她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褚良来信说,她给他织的毛衣收到了,已经穿上,京都的冬天比西北的冬天冷很多,但是穿着她织的毛衣,不但不冷了,还出了很多汗。 楚亭晚让他自己照顾自己。 楚亭晚给褚良写了回信,想了想,又给冉然写了一封信。 她想知道冉建设是不是好人,更想知道,冉奋进有没有把黄金的事情,告诉冉建设。 ****** 冉然接到妈妈的信,原本对冉建设并不是很在意。 因为冉建设只是她的叔叔,在她从前的生活里,压根也不经常出现。 但是妈妈问了,她就得赶紧去查。 另外,她更好奇,苏梦阿姨跟冉建设究竟什么仇,什么怨,让褚玉安和楚念回俩人联手来整治他。 孙小丽的案子开庭了,冉然专门请了假去法庭,看庭审。 冉建设虽然受了重伤,但也没死,但是冉建设真的不是人,竟然要告孙小丽故意伤害罪,一点都不顾及夫妻情分。 冉然发现,孙小丽的律师十分厉害,竟然拿到了国外,冉文雅的死亡证明。 法庭上,张律师义正词严。 “一个父亲,竟然不知道亲生女儿是对某种药物过敏的,而且关键是,这个药物过敏,是在她小时候就发生过的事情,孙小丽作为母亲,每次女儿生病,都会跟医生交待一下,作为父亲,竟然推脱毫不知情。” “所以,我方认为冉建设对冉文雅的死亡,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又或者是因他而造成冉文雅的死亡。” 意思是冉文雅在国外被救治期间,国外的医院或许有责任,但更大的责任是在冉建设没有告知国外医生。 这点证明起来很不好证明,毕竟国外的医院知道出了医疗事故,已经做出了相应的赔偿。 但是,女儿的死,确实造成了孙小丽的精神崩溃。 冉建设这边的律师分辨,冉文雅是在他到之前就死亡了的。 接着,张律师没有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又甩出一个证据。 “我方孙小丽的父亲是一位国家干部,在任期间,兢兢业业,并没有出现以权谋私的情况,但是,在退休这么多年后,竟然突然收到一封举报信,举报他以权谋私。” “而经过孙小丽的调查,这封举报信,竟然是冉建设举报的,两件事情加起来,引发了当天俩人的争吵。” “争吵中,冉建设打了孙小丽,孙小丽在家是独女,家庭环境优渥,也从未挨过打,加上当时的环境,我们有理由相信,孙小丽当时是正当防卫……” 冉然听完大吃一惊,没想到孙小丽父亲的举报信,也是冉建设举报的,这就有点不地道了。 就在孙小丽这边,法官认定为正当防卫,准备当庭释放的时候。 突然,孙小丽话锋一变,她竟然又要告冉建设重婚,还有私生子,并且又告冉建设经济犯罪,财务作假,偷税漏税等各种罪名。 冉建设看到孙小丽平静的面容,目光缓缓移到了坐席上。 就在这时,冉然才发现,苏梦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就坐在那里,唇角带着微笑,淡淡的看着冉建设。 等冉然看过来的时候,她优雅的朝着冉然挥挥手。 冉建设被抓起来了。 抓起来之后的情况,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孙小丽被释放后,作为公司法人的妻子,她先把公司申请破产,然后补交了税款,又把俩人共有的资产,包括房子,车子,股票等都卖掉之后。 直接给冉建设寄了一张离婚协议。 从此,俩人之间再也没关系了。 而从此冉建设也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了。 孙小丽则拿着那些钱,带着父母直接出国去了,至于她去了哪儿,谁也不知道。 冉建设的事情被查清楚之后,也只是被关了半年。 半年后,从监狱里出来,他发现,他连国外的妻子和儿子也联系不上了。 这些都是后话。 庭审结束后,冉然被苏梦邀请到一家西餐厅吃饭。 冉然也终于问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苏梦阿姨,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冉建设呢,他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为什么从前没见你报复他,而非要等到现在呢。” 苏梦淡淡的笑笑:“讨厌他,是因为他的人品有问题,至于为什么,还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容易办糊涂事。” 第一百零四章 敲山震虎 冉建设对楚亭晚说的那些话,楚亭晚虽然当时没感觉,毕竟楚家还有那么多资产,越想越心慌。 于是,楚亭晚干脆就去监狱里,找人打听冉奋进究竟为什么跟人打架。 别的都没什么,当楚亭晚听到楚家祖坟的时候,她的脸色明显有些慌乱。 苏梦带着楚亭晚离开了公安局,看到楚亭晚的脸色不好,有些意外。 “你怎么了?该不会真的被冉奋进感动了吧,他不过是跟人打架,那人也跟你没关系……” 楚亭晚深深吸了一口气,到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再隐瞒苏梦。 “其实,其实,我爸妈走的时候,确实没有把家产都带走,而我也怀疑,我父亲是把我们家的财产藏到了祖坟里……” 苏梦微微一怔,她听冉建设说过,楚亭晚家里有钱,可再有钱,也不至于把家产藏在坟里。 坟里能有多大地方…… 可真的让楚亭晚领着苏梦去楚家祖坟的时候,苏梦觉得贫穷还是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你的意思是说这座山,都是你家的祖坟?” 楚亭晚点点头:“我的曾祖父是清朝的一位大臣,我父亲说当时,这个山头周围的这些土地,都是我们家的。” “族上有很多田契,不过,放到现在已经成了古董了。我曾祖父的坟墓是修的一个房子,很大,还有很多陪葬品。” 只是要挖家里祖坟,楚亭晚觉得还是不合适,而且她觉得她父亲一定是藏在某个便于寻找的地方。 苏梦跟着楚亭晚来到山坡下,就感觉她们身后有人跟着,便拉着楚亭晚匆匆离开了。 ****** 苏梦叹了口气:“没想到,跟踪我们的是冉建设,又过了一段日子,我和你妈妈去把东西挖出来的时候,冉建设把我们堵了个正着。” “当时,我和你妈进退两难,就把挖出来的一箱黄金,白白送给冉建设了……” ‘嘶’冉然觉得心疼,一箱黄金啊,也难怪冉建设会那么发达。 不过,看他对待孙小丽的行为上,他确实也不是一个好男人。 男人啊,只有把他挂墙上,才会老实。 “就这么便宜他了吗?”冉然觉得心在滴血。 苏梦叹口气:“那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办法,那箱黄金要是不给他,他就举报你妈妈,你妈妈好不容易名声好了些,不能再被他祸害……” “不过,我也没让他得逞,我们跟着他一路回到村子里之后,我就拉着他一起去了村委,告诉他侵犯我,他妈妈当时是村委妇女主任,问我有什么要求,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跟冉建设结婚。” 冉然整个人都懵了:“你跟他结婚?图什么呀?” 苏梦无奈的苦笑:“我跟他结婚的目的就是看着那箱黄金,既然你妈妈拿不到,冉建设也别想挥霍那箱黄金,不然,谁也别好过。” 冉然无语:“所以,你们结婚后,那箱黄金最后咋样了?” 苏梦优雅的扯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巴。 “后来孙小丽的男人竟然意外去世了,冉建设想高攀县长的女儿,非要跟我离婚,我不愿意,他就把黄金分给我一些,我这才同意……” “然后,我就用那些黄金和你妈妈一起做生意,他也如愿以偿的娶了孙小丽,成了企业家……” 原来这就是冉建设的发家史,冉然确实觉得太便宜冉建设了。 要是那时,他没有要到黄金,也没有娶到孙小丽的时候,他还会荣华富贵一辈子吗? 冉然觉得自己应该,立刻,马上写封信,提醒那个时候的妈妈,不要让她着急。 “苏梦阿姨,不是说我外祖家的财产有很多吗?怎么只有区区一箱黄金?” 苏梦睁大眼睛:“一箱黄金已经不少了,还有其他的吗?” 冉然茫然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这件事,恐怕只能问我二舅了。” 苏梦长长叹了口气,利落的拿出电话给楚知秋拨了过去。 “喂,苏老板啊,有何指教啊?” 苏梦手捂着手机话筒,悄悄的问:“冉家庄后山,你们楚家的祖坟里,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谁知,电话那边传来楚知秋,奸笑的声音。 “我亲爱的梦小姐,若是你愿意答应嫁给我,我就把我们家族的隐秘告诉你……” 苏梦一头黑线,嗔骂:“越老越不正经。孩子在跟前儿呢……” 只听楚知秋轻咳一声:“嘿嘿,我这次回来,就是办这件事的,不过,有些东西是要交给国家的……你懂得……” 看来,楚家的祖坟里确实有点东西,而且当初他们似乎也没找到完。 不过,只是那箱黄金,也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冉然回家后,立刻给妈妈写了封信,把冉建设的事情,告诉她。 ****** 楚亭晚接到信后,心里扑通扑通的跳。 “敲山震虎?震得就是我?不让我去祖坟,好吧,那我不去就是了。一箱黄金……只有这么点吗?” 听了冉然的警告,楚亭晚还真的没有再往祖坟那边想。 冉建设也没有得到黄金,苏梦也没再跟冉建设结婚。 有些事情变了…… 冬去春来,转眼间到了七七年,这一年,对于很多知青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年。 这一年,从春节的时候,楚亭晚就在盯着报纸看。 在冉然给她的信里,说这一年会恢复高考,楚亭晚虽然把赤脚医生的手册都看完了,初高中的知识也都复习了。 可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还是需要去大学里学习专业的知识的。 眼瞅着都到五月份了,高考恢复的消息还没有传来,让楚亭晚不由得怀疑,冉然给她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这天,褚良的信又来了。 经过了四年的军校锻炼,褚良要毕业了,现在他也面临着两个选择。 一个是留在京都军区,一个是回到西北军区,两边的军衔不一样,褚良有些拿不准,来问楚亭晚。 本来,俩人都打算去京都,可如果没有恢复高考的事情,褚良若是留在京都,楚亭晚留在冉家庄,岂不是俩人又要分割两地了吗? 谁知,褚良还真的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一份京都的报纸。 报纸上虽然没有写,恢复高考的具体时间,却写了一个消息:国家建设需要人才,人才选拔的路径如何才能公平公正。 文章的内容结合头几年的例子,公社推举,街道办推举,会造成腐败等现象,提出考试最为公平。 考试?这不就是高考恢复的信号? 楚亭晚拿到报纸,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再把冉然给她写的信拿出来一对比,正是这一年的十一月份。 第一百零五章 留在京都 改革经济需要人才,社会建设需要人才。 但是,现在的人才都在农村,知识青年下乡后,城里的高校也没教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这篇报道似乎是在告诉楚亭晚。 恢复高考,改革开放,知青回城,大好形势就要来了。 再对比冉然给她写的信,从七七年到七九年这几年,也正是社会变革最猛烈的几年。 楚亭晚做了几个深呼吸,给褚良回信,只有一句话。 “在京都等我……” 楚亭晚这几年过的风调雨顺,波澜不惊,也一直没给冉然写信。 这次,她想写信问问未来的女儿,七七年恢复高考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冉然这边也好久没有收到楚亭晚的信了。 但是,她每周末都会往冰箱里囤食物。 米面油,是必需的,鸡蛋,肉,排骨,也常有。 还有卫生纸,卫生巾,等生活用品。 有时候下的快,有时候冰箱里的东西没有动,冉然也一直摸不着两边时间上的规律。 从妈妈给她写信的时间来看,冰箱那边的时间,似乎要比现代过的快一点。 这天,她刚把东西塞满冰箱,又收到了妈妈的来信。 竟然是问高考恢复的事情。 冉然有点懵,她不是才跟妈妈说过,高考一定会恢复的,怎么妈妈还会忘呢。 可是等冉然再看信的时间,更懵了。 她这边过了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妈妈那边竟然过了将近十年。 十年啊,很多事情确实忘记了吧。 冉然一点都没有不耐烦,又把七七年之后发生的事情,写在给妈妈的信上。 叮嘱她好好复习,考大学,要不是网上找不到当年的考卷,冉然几乎要给妈妈透题了。 把信和物资都放冰箱里,关上门的那一刻,冉然脑袋忽然一晕,脑海中的记忆,仿佛有了一些改变。 至于哪点不一样了,冉然也说不出来。 忽然听到外面有声音,冉然趴在门上的猫眼往外看。 褚玉安下班回来了,跟着他一起进家门的是苏梦阿姨。 俩人似乎在争吵什么,冉然支棱着耳朵听了一两句。 苏梦:“不行,你娶谁都不能娶她,这门亲事我不同意,她可是冉奋进那个混蛋的女儿,根儿不都正……” 褚玉安冷着一张好看的脸。 “除了她,我谁都不娶,你要是不同意,我这辈子就不结婚了。” 啪,门关上了,也阻断了冉然的偷听。 她心里琢磨着,苏梦阿姨难道是不同意她和褚玉安俩人的婚事吗? 不对啊,苏梦阿姨一直是喜欢她的呀! 怎么会突然就变了呢? 她想不通,她不理解! ****** 楚亭晚不但自己复习,也让苏梦,苏昭,跟她一起复习。 苏梦原本就是师范毕业,这两年,学校的孩子多了起来,她现在是学校里的语文老师。 苏昭依然在纺织厂工作,虽然楚亭晚一直鼓励她学习,可感觉她有点心满意足,不是很上心。 这天楚亭晚又去了县医院,拿了药,送了信,正准备往家走,便看到苏昭正在街上不紧不慢的走着。 而她身边是一个男人,长的高高帅帅,白白净净的一个年轻人。 这是谈恋爱了! 也是,楚亭晚今年都二十七了,按照这个时代的要求,她都成了大龄剩女了。 好在她身边还有褚良,大家也没有催促她,让她尽快结婚。 倒是苏梦跟她年纪差不多,别说结婚了,连个对象都没有。 不过,苏梦不着急,其他人再着急也没办法。 等楚亭晚回到家里,苏梦也放学了,正在做午饭,喧闹的学校一下子冷清下来。 苏悦懂事的帮姐姐摘菜,看到楚亭晚,清脆的声音响起。 “晚晚姐回来了……饭好了,快洗手吃饭吧。” “马上就来。”楚亭晚把药放进药柜里,胡医生也把白大褂脱了,准备回家去了。 “苏梦,苏昭在纺织厂最近还好吗?”楚亭晚问。 中午做的是捞面条,番茄炒鸡蛋外加两根火腿肠的卤菜,苏悦还洗了两根黄瓜。 过了端午,天就开始热了起来,学校有学生,也不让她们种菜了。 不过,俩人没有放弃种菜,在沿着卫生所的墙根,种了一溜黄瓜,下面种的葱。 听楚亭晚这么一问,苏梦愣了一下。 “挺好的,咋了,你去县城的时候,遇到她了。” 楚亭晚点点头:“遇到了,不但遇到她,我还看到她身边跟着一个男人……” 苏梦叹口气:“八成是我奶给她介绍的对象吧。” 自从苏强的第二任妻子,难产离世后,他认命了,命中无子,再也不娶媳妇儿了。 苏老太拗不过他,没过两年就病了。 苏老太病了之后,就没有那么强势,想孙女了,也盼着几个孙女回来照顾家里。 苏强就来找苏梦,让她们几个孩子回家。 当时的情况,村子里经济环境好了,大家都能吃饱饭了,就把孩子送学校。 苏梦在学校里教书,苏悦在学校里读书。 苏昭和苏盼就搬了回去。 放假的时候,苏梦会带着苏悦回家去看看。 家里没有苏老太这个搅家精,一家子和和顺顺的。 只是苏梦的婚事,成了家里人的心病。 苏强想让苏梦早点结婚,苏梦却总以没有合适的为由,不愿意结。 苏梦住的远,苏老太管不着,就把主意打到苏昭身上,苏昭年轻,人也长的好看,还在纺织厂上班。 到了二十,媒人就差点把苏强家的门槛踩烂。 楚亭晚有些好奇:“看着那男的长的还挺不错,家境如何?” 苏梦想了想说:“好像是铁路公安局的,家境不错,小伙子人也挺好,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年底就能喝着她的喜酒了。” 楚亭晚心里‘咯噔’一下:“年底啊,这么快吗?” 按照闺女给她的信里说,恢复高考就在年底,到时候苏昭要是参加高考的话,是结婚还是上大学呢? “苏梦,要是有机会上大学,你愿意上吗?” 苏梦点点头:“当然愿意了,要是我上大学就考师范,将来进城里当个高中老师,不但工资高,待遇也好,还能分套房子呢。” 第一百零六章 桃花朵朵开 苏梦叹口气:“可是现在上大学是要推荐的,我们是知青,不在村里上大学的名单中。” 俩人正说着话,远远的就有两个人来到学校里。 “我跟你说的人就是我们学校的苏老师。年纪不小了,也该结婚了,因为家里的几个妹妹给耽误了。” “不过现在好了,大妹妹在县里的纺织厂工作,二妹妹在县城一高读书,只有小妹妹跟着她在学校读小学。” “条件么,还不错,她妈走了有几年了,她爸是县铁路局的,现在也没啥负担,你来看看人就知道。” 村妇女主任方秀儿,带着一个比她年轻点的妇女,进了学校。 还没进门,那女人就直勾勾的盯着苏梦看。 大家都正在吃饭,看到来人,赶紧把饭给吃完了。 苏悦把碗筷收起来,拿到井边去洗。 楚亭晚端了茶缸出来,给她们倒了两杯茶,就回卫生所了。 方秀儿热情的给苏梦介绍:“这是牛家村的尚婶子,跟我一样也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巧的是她儿子跟我家建设是一个部队的战友。” “这不是他刚从部队回来么,我寻思着给他介绍个对象,人长的可不错了,而且他爸是教育局的主任。” 听说对方教育局有人,苏梦的心思活络了一下,抬眼对着尚爱梅笑笑:“婶子好。” 尚爱梅眼神亮了亮,只是问了苏梦的年纪,苏梦平时干什么,仿佛一下子就看上她了。 “好,好,不错,不错,明儿个,我让我儿子也来瞧瞧,他一定能瞧的上。” 俩人坐了有半个多小时,就离开了。 这时恰好有个牛家村的病人来看诊了,一看到尚爱梅,赶紧打招呼。 “哟,主任是身子不舒服吗,咋也来了?” “哦,不是不是,我这不是来给胜利相看对象么。” 楚亭晚的卫生所在她的努力下,成了附近几个村子非常有名的卫生站。 也许是她医术好,也许是她药效高,总之在大病小病,别人看不了的病,在她这里都会手到病除。 所以,附近的几个村子的村民,有病宁可跑很远来楚亭晚这边的卫生所看,也不去县医院了。 一来县医院确实远,二来县医院的药费不报销,不免费。 村里的卫生所看病,药费是公社里给报销的。 到了一段时间,楚亭晚和胡医生都会拿着药单,去附近各个村公社要账。 一般来说,公社再穷也不会拖欠村民的医药费。 患者是得了痢疾,吃坏肚子了,楚亭晚给他开药,还开了葡萄糖水,让他在卫生所里休息,观察。 见他是牛家村的人,忍不住就问了一些尚爱梅的事情。 “他家情况怎么样,要嫁过去,婆婆厉害吗?家庭环境好吗?” 患者一边输液,一边详细的介绍。 “尚主任家境是不错,她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老大去年刚从部队退伍回来,安排工作在电视台,老二正在上学,小闺女也在上学,我们村也有好几家想把闺女说给他。” 这么看来家境是不错,人也可以。 楚亭晚跟苏梦对视一眼,苏梦又问:“那她大儿子人好吗?” 患者憨憨的笑了:“年轻大小伙,哪能没有一点脾气……” 这句话说的就有点模棱两可了。 有脾气是好事,脾气太暴躁就不好了。 楚亭晚笑笑:“没关系,处处就知道了,合适就结,不合适就算,现在恋爱自由。” 确实如此,这个时代男女地位空前平等,恋爱自由,父母再也没有包办一说。 患者忽然又问:“旁边那个人是你们村的方主任吧。” 楚亭晚点点头:“是。” 患者:“听说她俩儿子也都没结婚呢,自己都不着急么,还给别人说对象。” 楚亭晚:“……” 冉奋进从监狱里出来了,但是从此他就真的不能站起来了。 脖子以下全瘫痪,全靠方秀儿在家伺候他。 方秀儿年纪大了,村子里还有很多事,有时候也顾不上他。 谁知痴情的姚艳琴离婚了,离婚后,回了娘家,整天往冉奋进家里跑,照顾他。 方秀儿三番两次去姚家提亲,可姚村长就是不松口。 弄得俩人上不上下不下的,闹得沸沸扬扬。 而冉建设在县城邮电局上班,吃住都在单位,也没找对象。 只有在纺织厂工作的冉军红,谈了好几个,也不说结婚的事情,风评很不好。 确实,自家的事情一团乱麻,还管别人的事。 后来,苏梦知道了,竟然是邢胜利自己瞧上了她,托尚爱梅亲自来看人的。 中午尚爱梅来看过苏梦,到了傍晚,学校门口就有个年轻人在学校门口徘徊。 终于听到放学的铃声了。 孩子们一窝蜂的从教室里跑出来,安静的学校顿时一片喧闹,有孩子回家的,有孩子在学校里打闹的,有孩子在学校里学习,打扫卫生的。 学校里此时也不只有苏梦一个老师。 从前王桃花的住处改成了学校老师办公室,其他的教室修缮修缮就成了孩子们的教室。 现在学校只有三个班级,一年级到三年级,渐渐的,会到五年级,这个时代,小学只有五年制。 楚亭晚送走最后一名患者,就把白大褂,还有一些医疗器械拿到院子里,烧上一大锅开水煮,消毒。 就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问:“医生同志,请问苏梦苏老师在吗?” 楚亭晚抬头,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年轻人就出现在她的面前,第一印象确实很重要。 “苏梦啊,应该在办公室,你等一下吧,这会儿刚放学,一会就回来了,哦,对了,这是她住的地方,你要是不嫌弃,坐这儿喝口水吧。” 年轻人还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还真的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来了。 楚亭晚正在忙着煮东西,扭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话说,各自忙各自的。 不多时,苏悦先回来了。 “晚晚姐,晚上吃什么,我好饿啊……” 把书包放桌上,拿出作业开始写。 楚亭晚微微一笑:“炒个菜,喝鸡蛋汤吧,把馍给吃完,天热不吃完就馊了。” 男人坐在那里像是隐形人一样,也不说话,也不打招呼,等苏梦回来,才慌忙站起来。 “你就是苏梦苏老师吧,你好,我叫邢胜利。” 是中午妇女主任给介绍的对象。 第一百零七章 烂桃花 苏梦定睛一看,歪着可爱的小脑袋想了一会儿,恍然。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邢胜利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前几天,在县城百货大楼里,有个小偷……” “哦……”苏梦大悟,“你是那两个见义勇为的其中一个。” 邢胜利不好意思笑了:“那个是我战友,我们一起退伍,当时我和他一起正在百货大楼里买东西,没想到就遇到了小偷……” 小偷偷东西被邢胜利和战友一起抓住,交给了公安局,确实是见义勇为的好事。 巧的很,那天苏梦和妹妹苏昭也在百货大楼里卖东西,当时苏梦正在上楼,就看到小偷从她们面前经过。 苏梦机灵的伸出一只脚,把小偷绊了一下,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正是这一拌,邢胜利他们才把小偷快速的抓住。 等公安局的同志赶到时,苏梦已经离开了。 邢胜利看着苏梦的背景,似乎对她一见钟情,几经打听才知道苏梦竟然是冉家庄小学的老师,下乡知青。 邢胜利是牛家村的人,离冉家庄很近,打听出苏梦的消息,就非要让母亲尚爱梅去把把关。 这才有尚爱梅拉着方秀儿当媒人,找到苏梦的事情。 事情说开了,两个年轻人也不是扭捏之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很正常的事情,苏梦和邢胜利也陷入了爱恋中。 俗话说,谈恋爱的人,看对方哪哪儿都是好的。 苏梦也不例外,她眼中的邢胜利,人帅,家境也不错,父亲还是教育局的,正好跟她是一个系统的,将来往县城里调动也方便。 楚亭晚却有些犹豫:“苏梦,你不能光看他的家庭,你得看他本人,我咋觉得邢胜利虽然外表不错,人有点懒呢,眼里没活……” 俩人谈恋爱期间,邢胜利来过好几次。 每次都像大爷一样坐在那里,等苏梦她们给他弄吃的,弄喝的,吃饱喝足,一抹嘴就要走。 跟褚良来的时候两个样子。 “你看褚良来咱们这儿,又是打水,又是洗衣裳,还把院子,房间都打扫一遍。” “我咋觉得他有点大男子主义,有点懒。” 苏梦却并不在乎:“嗐,男人么,不都这样,我爸在家也不干活,做饭洗衣服都是我们来干……” “他只要对我好就行,再说他爸是教育局的,将来我们结婚了,把我调到县城小学就靠他爸了。” 楚亭晚不是苏梦,也不好说什么。 没想到苏梦和邢胜利的进程这么快,到了九月份的时候,就已经讨论结婚的细节了。 楚亭晚这次是真的把苏梦给拦下了。 “苏梦,你先别着急结婚啊,再等等呗……” 此时恢复高考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很多京都的亲戚得到消息,都写信给下乡的知青们,让他们好好复习准备高考了。 还有很多亲朋好友到处借书,借资料。 现成图书馆里关于高中课程的资料,都卖完了。 苏梦倒是无所谓:“没事,我平时也复习,放心,这次高考,我是不会放弃的。” “结婚和高考同时进行,两不耽误么。” 于是,苏梦就开始开各种证明,办婚前体检,来来回回竟然折腾了两个月,才跟邢胜利领到结婚证。 婚礼是要办的,但是领结婚证这天,苏梦和邢胜利在县城她家,全家聚在一起吃了顿饭。 转回头跟楚亭晚也吃了顿饭。 这天是周末,苏梦做了四菜一汤,邢胜利还专门从县城带回来一只烧鸡,两瓶酒,三个人坐在了一起。 结婚证都领了,楚亭晚也不再说别的了,举起酒杯。 “祝你们俩,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邢胜利开心的挠挠头,一手抓住苏梦的手,一手举起了杯:“谢谢。” 苏梦也举杯,三人一饮而尽。 楚亭晚:“对了,教育局发通知了,想要参加高考的同志都要去教育局报名,周三都开始了,我已经报上名了,你也去吧,报名的人很多,我排了一个小时呢。” 这年的十月二十一日,开始,各地的教育局就开了一个专门的窗口,让各地想要参加高考的人报名。 有的村公社甚至把报名表拿回来,等大家填完之后,交到教育局。 楚亭晚为了以防万一,自己去县教育局排队,填表,交表。 苏梦这段时间正在忙结婚的事情,没顾上,听到楚亭晚的话,点点头:“成,我周一就去。” 谁知邢胜利却说:“你在学校当老师当的好好的,我爸也说过一段时间,给你调回县城小学,你要是考上大学了,这件事咋办?” 楚亭晚有些不解:“还能咋办,考上大学就上呗,等大学毕业,不用你家的关系,她都能调回学校,还是高中老师,多好。” 苏梦也说:“对,是这个道理,你就先别让你爸动关系了,求人办事要低头,我看你爸也不是爱低头的主。” 也不知道那句话说错了,邢胜利竟然恼了。 “你嫁给我,就是我们家的媳妇儿,我爸帮忙是应该的,再说,我爸都说帮你调动了,你就不用考大学了。” 楚亭晚一听也急了。 “那不行,她考上大学底气硬,你爸的关系是你爸,靠别人总是低人一等,她有本事考大学,为啥不考呢。” 邢胜利狡辩:“她也不一定能考上啊,再说,她已经是老师了,已经很有学问了,一辈子安安稳稳当老师不好吗?” 楚亭晚还要说什么,被苏梦拦着了。 “别吵别吵,晚晚,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高考我肯定参加的,至于胜利家,我会去劝的。” 楚亭晚也立马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确实,今天是苏梦的大好日子,她跟人吵架算什么呀。 “行,你自己心里有谱就行,那啥,我困了,我就先睡了,你们继续吧。” 苏梦和邢胜利怎么说的,楚亭晚不知道,跟邢胜利接触的时间越长,楚亭晚越觉得他没什么文化就算了,还是个自私肤浅的人。 不过,无论如何,只要他对苏梦好,也没别的要求了。 高考开始了,楚亭晚顺利的参加了高考,好在苏梦也来了,楚亭晚放心了。 虽然俩人没有分到一个考场,但是在一所学校里考试,也还不错。 只是楚亭晚没想到,就在她和苏梦都进考场的时候。 苏梦那边竟然被邢胜利硬生生的从考场里拉出来了。 第一百零八章 他的女人不能比他强 楚亭晚和苏梦俩人没在一个考场,楚亭晚对苏梦的事情也不太清楚。 这次考试定为十号到十二号三天,为了不影响考试,楚亭晚提早在考点附近的招待所,订了一间单人间。 价格每晚五块钱,这个时候,县城里普通人的工资才十八九块钱,算是比较奢侈的。 楚亭晚本来也想给苏梦订的,但是,苏梦还是舍不得,再说她的考点一高里她家铁路局并不远,她借了楚亭晚的自行车就行。 所以,等楚亭晚三天高考完了,去找到苏梦,才知道,苏梦竟然没有参加高考,而是被邢胜利从考场上拉出来了。 把楚亭晚震惊的不要不要的。 “什么?原来那个大闹考场的人,是你和邢胜利?” 考试的时候,外面一阵嘈杂,大家都好奇的往外看,监考老师为了不影响他们考试,把门给关了。 其他监考老师,也安排了把守,不让这种闯考场的事情再发生。 捣乱考场秩序不说,考场乱了,这些考生的成绩是真是假,谁也担当不起这样的责任。 楚亭晚诧异的看着苏梦,苏梦也是被气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提起这件事,脸色铁青。 “我要跟他离婚……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自私的人……” 时间来到考试的第一场,苏梦刚坐到考场上,考卷发了之后,她名字都没写上,就听到邢胜利在外面大喊的声音。 “苏梦,不要参加考试了,你考不过去的,别耽误时间了。” 大家都惊讶了,这是谁呀,竟然这么说人家,能不能考过,总得考了才知道。 好在邢胜利想要进考场抓人,被老师们死活拦在了外面,还闹到差点叫公安。 结果,第一场考试完,苏梦一从考场里出来,邢胜利上前就把苏梦的准考证给撕了。 气得苏梦当场给了他一巴掌。 “考大学是我从小的梦想,别以为我跟你结婚了,你就能控制我的人生,你要是不让我考大学,我就跟你离婚。” 在学校外,还有很多下乡的知青,看到邢胜利如此对待苏梦,都义愤填膺的帮苏梦。 因为这些知青也有很多,像苏梦这样的情况。 娶了或者嫁了村子的人,跟村里的人成为一家人。 而考大学,是他们回家唯一的路。 这个时候,已经有知青回城的消息,有些知青有路子,可以回城,可大多数知青是没有路子,普通老百姓一枚。 他们只能靠考大学,离开这个他们热爱,但是没有前途的土地。 有些男生把邢胜利给推开,有些学生把苏梦准考证的碎片捡了起来。 “别着急,现在赶紧去教育局,准考证损坏了,还能补办。” 苏梦又跑到教育局,好说歹说补办了准考证,才又继续参加高考。 楚亭晚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要你考完了就行,哪怕这次没考上,大不了明年再考也行。” “只是邢胜利为什么不愿意你参加高考?你要是成为大学生,用不到他家的关系,岂不是更好吗?” 苏梦抿抿嘴,终于说出了她不愿承认的事实。 “他就是自私,不愿意我比他强……他不过是个小学都没毕业的人,一想到我比他强,就睡不着觉……” 苏梦的话刚说完,邢胜利就来了。 也不管苏梦家里有没有别人,一脚把门给踹开,站在院子里就开始骂。 “苏梦,你要是敢跟我离婚,我就让你全家都不好过,以后,你爸我也不会管,你几个妹妹,我更不会管,你好好想想……” 楚亭晚一听,人都愣住了。 “说的好像他以前管过似的,从前你没有遇到他的时候,咱不是也照样过,怎么现在变的,好像他是个好女婿似的。” 家里没有别人,苏昭上班去了,苏悦小学也没放假,只有苏盼放假在家里,正在写作业。 苏盼现在是县一高的学生,因为高考占了他们的教室,她们学校放假,在家里学习。 天气冷飕飕的,苏盼把煤火拎到自己房间里,一边烧水,一边写作业。 听到动静,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像头豹子一样冲了出来。 “邢胜利,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姐参加高考是给你脸,要是考上大学就是大学生,你应该感到自豪,竟然还嫌弃我姐,你自己不进步,还不让我姐进步,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自私的人。” “我还告诉你了,你要是再在我家吵闹,我就让我姐跟你离婚,反正回头等她考上大学了,有的是好男人让她选……” 苏梦说着就找到扫把拿在手里,虎视眈眈的瞪着邢胜利,似乎要跟他决一胜负。 苏梦和楚亭晚也一前一后的从屋里出来了。 楚亭晚也气的怒骂邢胜利:“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你只是她爱人,凭什么决定她的人生,你要是觉得她考大学影响你了,你就跟她离婚好了,不要在这里吵吵闹闹,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 邢胜利对着楚亭晚露出狰狞的表情。 “就是你,整天撺掇着她考大学考大学,心都野了,都不愿意跟我好好过日子了。” 苏梦一听都气笑了:“她撺掇我,没有她,我照样要考大学,我妹说的对,你自己不进步,还不让我进步,你就是自私。” “你也别在我家里吵闹了,省得邻居们笑话,想离婚,明天就可以离,准备材料,谁不离婚谁是孬种。” 邢胜利还想说什么,就看到苏盼举着个扫把就朝他打去。 他赶紧跑到了院子外面。 好巧不巧,苏昭和她对象也回来了。 看到家里的情况,苏昭赶紧把苏盼给拦住了。 “干啥呢,你怎么能打咱姐夫呢。” 苏盼一卡腰,两眼一瞪,怒指邢胜利。 “他不让大姐参加高考,还把她的准考证给撕了,要不是姐 威胁要跟他离婚,这个高考都考不成了。” 苏昭看了一眼院子里的苏梦,轻轻的摇头苦笑。 “你这个傻孩子,这是他们两口子的事情,你添什么乱呀。” 说着她进了院子,劝苏梦。 “大姐,你也是的,你都是老师了,姐夫的父亲又是教育局的,回头让他把你调县城里来就行了。何必费劲巴拉的,去参加什么高考,万一考不上,多丢人啊。” 听完苏昭的话,楚亭晚和苏梦都惊呆了。 楚亭晚更是一把拉住了苏昭的胳膊:“苏昭,你是不是没有参加高考?难道你不准备考大学,不实现自己的理想了?” 第一百零九章 我不做贤妻良母 苏昭尴尬的笑了两声,把楚亭晚的手从她胳膊上,拉了下来。 “晚晚姐,现在不好吗?我和大志马上也要结婚了,我们都有工作,考不考大学都无所谓,有一个美好幸福的家庭难道不比考大学要强的多?” 原来,苏昭早就放弃了考大学的梦想,压根也没好好复习,更别提考大学了。 是了,她有一个工作就已经知足了,哪有那么大的心劲儿呢。 楚亭晚张张嘴,别人家的孩子,不好说什么。 事实上,除了楚亭晚,谁都不知道高考会恢复,谁都不知道考上大学意味着什么。 要不是楚亭晚一直在苏梦耳边念叨着,只怕苏梦也不会好好复习,也不会参加高考。 普通人,哪有什么远见,都是活在当下。 楚亭晚要不是有未来的女儿给她写信,只怕她也不清楚什么高考恢复,经济开放什么的。 这辈子,那个橱柜就是她的幸运吧。 邢胜利有了苏昭的支持,也气呼呼的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苏昭说的对,反正你早晚会从冉家庄调回来的,考不考大学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有个更好的工作不成,当一个小学老师,和高中老师,有何区别?” 这次苏梦抢过苏盼的扫把,就朝着邢胜利打过去。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也不是你能评判的,你要是不愿意我高考,大不了离婚,你自己不学习,还拦着我,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了,高考,我已经考完了,能上大学我就去,不能上大学,我明年再考。” “你要是再拦着我,这日子就别过了。离婚……” 苏梦把邢胜利给打跑了,‘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 扭回头,看向苏昭,一脸的震惊。 “苏昭,你最近根本没有好好复习,只顾着谈恋爱了是不是?” 苏昭嘟着嘴,很不满意的说:“也不是谁都愿意考大学的,那么难,我小时候学习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觉得现在挺好……” 苏梦看看苏昭,又看看她的对象,气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行,你长大了,自己的事情能做主了,爱干啥干啥吧。你愿意做你的贤妻良母,不要带坏了你妹妹们……” 苏梦进屋子里,收拾了东西,拉着楚亭晚回冉家庄去了。 苏昭不解的分辩:“我只是选择了安稳的生活,怎么就不对了……谁也没有规定,考大学就是最好的路……” 只是她临走的时候,也不忘叮嘱苏盼,要她好好学习,考大学。 苏盼知道自己要是不好好学习的话,怕是连工作都找不到。 懂事的点点头:“放心吧,姐,我会好好读书的。” 苏梦带着楚亭晚走出县城,来到冉家庄的村路上了。 楚亭晚才悠悠的问苏梦:“你该不会真的要跟邢胜利离婚吧。” 当初俩人都甜蜜,楚亭晚还历历在目,如今也不过刚结婚俩月,她也不想苏梦跟婆家闹崩。 苏梦其实也犹豫了,撇开俩人观点不同,其他的还挺好。 “我回去跟他好好说说吧,我其实不明白,我考上大学了,对他也好啊,为啥他非要拦着我上大学呢?” 楚亭晚也只能往好处想:“怕你成了大学生之后,找了其他男人不搭理他吧。” 苏梦疑惑:“可我们都结婚了呀……他现在文化水平也不高,要是我瞧不上他,就不会跟他结婚了。” 楚亭晚看得出来,苏梦有些伤心。 好不容易轰轰烈烈爱一次,要真的选一个不合适的男人,那该有多悲催啊。 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再结婚了吧。 高考完之后,大家都回到乡下,冬日里没有什么重劳力。 知青们和村子里的人们都开展了副业,养长毛兔的,养猪,养牛,养了一年,到了年底就开始分红了。 楚亭晚和苏梦刚回到学校,就看到胡医生和一个名叫王程的知青刚从卫生所出来了。 王程发烧了,屁股上打了一针,走路一瘸一拐的。 刚走到楚亭晚身边,腿一软,幸亏楚亭晚扶的快,差点没倒下。 “谢谢你。” 楚亭晚摸了摸他的额头:“你烧的挺重的,为啥不休息一会儿再走。” 王程笑笑:“没事,回去还要给家里写信,心里惦记着,就不休息了。” 楚亭晚好心的扶着他:“你生病了,没有人陪你来吗?你是住在知青办吧,离这里不远,我送你回去吧。” 王程只是犹豫片刻,便点点头,答应了。 “你参加高考了吗?”楚亭晚问,“考上大学之后,就可以回城上学去了。” 就不用留在村子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了。 王程嘴角扯出一抹惨笑:“考了,估计不行,我肚子里没啥东西,考不上。” 十年前,他也才刚初中毕业就来冉家村了。 学业荒废了十年,不是随随便便拿起笔,就能参加考试的。 事实上,很多知青们都是如此,他们那时都以学习为耻,以考零蛋为荣,放弃了学业。 如今即便是恢复了高考,他们也没有那个本事参加了。 好吧,楚亭晚就不跟他聊这么尴尬的话题了。 王程反倒是打开了话匣子:“对了,不是说你对象在京都,有没有听说,现在的知青开始返城了?” 楚亭晚摇摇头:“没有听说,不过,京都那边有报纸,说是现在改革开放,需要人才,建议这一批下乡的知青能回到城里发光发热。” 王程的脸上有了喜色:“是了,我也听说了,我一个发小在东北那边,听说那边已经有人回家了,只是那人家里关系硬……像我们这些没有关系的……” 楚亭晚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家里有条件的,是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真的在乡下吃苦受罪十来年,不管不问的。 俩人边说边走,路也不远,不多时就到了知青办。 有人看到楚亭晚送王程回来,正常的人都知道王程病了,看他脸色都知道跟平时不一样。 忙关切的问:“王程,你咋了?咋被楚卫生员送回来了,你病了喊我啊,我可以照顾你。” 这是普通同志的正常反应,偏偏知青里,就有个女同志一看到楚亭晚送王程回来,尖酸刻薄的恨不得俩人有什么奸情。 “哟,王程,你不是想回城吗?要是找一个成分不好的女人结婚,你这辈子可就回不去了……” 第一百一十章 知青们悲惨的命运 楚亭晚被这位女知青一挖苦,气得有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另一个正在织兔毛的女知青,冷哼一声。 “田淑琴,你疯了吗?你跟王程都分手了,管人家干啥,再说你没看王程的脸色不好吗?分明是生病了去卫生所,人家楚卫生员看他没人照顾,过来帮忙的。” “一个人的思想肮脏,看什么都肮脏的。” 原来这个大着肚子的知青叫田书琴,再看她看王程的眼神,藕断丝连,似乎有着说不完的情愫在里面。 楚亭晚把王程送回屋子,跟他同房间的陈冬生忙把人接了过来。 “谢谢楚卫生员,刚才田书琴的话,你别太在意,她也不是有意这么说你的……” 谁知陈冬生的话还没说完,刚才帮楚亭晚的女知青,一掀帘子进来了。 “谁说她不是有意的,她就是故意的。自己闹着要跟王程分手,人都跟别人结婚了,还管王程死活……” 陈冬生气恼的嗔怪女知青:“红旗,别这么背后说人家,这样不好。” 闫红旗气的红了眼睛:“我没说别人,说的就是她,田书琴。” “当初我们四个一起从沪市来到冉家庄,吃了多少苦,田书琴年纪小,我们都让着她,王程更是把一颗心都给了她,大冬天大家都吃不饱饭,田书琴饿的直掉眼泪,是王程把自己的窝头给了她……” “结果,现在她倒好,撇开王程跟大队长好上了,那大队长有什么好的,长得五大三粗的,就会干点活儿,为了一口饭,就把自己给卖了,值得吗?” 楚亭晚听出来了,他们四个人有故事。 只是听说他们也是沪市的,顿时感觉十分亲切。 “你们是沪市的吗?我也是……我父亲沪大的教授,我们在沪大后面住。” 沪大最早是解放前的大学,修建的很漂亮,教授们住的地方也很好。 这也是十年前被打成走资派的原因。 不过,已经过去十年了,这段时间知青们都人心惶惶的想要返城了,政策一变,也没有人追究楚亭晚是资本家大小姐的事情了。 楚亭晚这才敢在众人面前提起自己的父亲。 闫红旗听完猛点头:“我们是的,我们四个住在三眼胡同里,我们还是一个小学的呢。” 楚亭晚眼神一亮:“是三眼胡同小学吗?我小学也在那里读书。” 这么一提,大家竟然离的那么近。 只是十年了,就算是同学,也忘光了。 尤其是楚亭晚的身份跟他们不同,她一直待在卫生所里,给大家的印象就是寡言少语,很文静的女生。 听到楚亭晚说是同学,闫红旗也兴奋了。 “原来我们是老乡加同学啊,那就更近了。” 王程打了针,又吃了药,躺下就睡着了,闫红旗拉着楚亭晚从屋子里出来了。 闫红旗是个热心人,看到天色不早了,非要再送楚亭晚回去,公社那边也下工了。 回去的路上,楚亭晚才知道王程和田书琴的八卦。 刚来冉家庄的那些年,他们过的很苦,老百姓自己家里都吃不上饭,更别说这些知青了。 田书琴家里也不富裕,她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街道办的指标每家要出一个知青下乡。 两个姐姐,一个出嫁了,一个接了母亲的班,只能是田书琴下乡,偏她来的路上,家里人给的钱丢了。 来的半年多,她几乎都没有吃饱过。 要不是王程他们是一路,又是老乡接应着她,只怕田书琴都被饿死了。 也因此,下乡三四年后,年龄大了的田书琴就跟王程谈恋爱了。 王程家里比较富裕,很是照顾田书琴。 谁知俩人谈了三四年后,田书琴移情别恋了,跟他们生产队的队长搞在了一起。 现在田书琴跟那个队长结婚了,而且都怀孕了,她也参加了高考,今天是来还课本的,没想到碰到了王程生病,楚亭晚来送他的一幕。 尽管她移情别恋了,可也看不惯别的女人对王程好。 所以才出言讥讽了几句。 楚亭晚并没有放心里,只是听完他们的故事有些唏嘘。 “知青里也有很多一对儿一对儿的,怎么就分手了呢?” 闫红旗低垂下了头,幽幽的叹息一声。 “知青也不好过,要是没有家里的支援,只靠着公社里分的那点粮食,是吃不饱的……” 现在这几年冉家庄的收成好了,知青们的日子才过的像样一点,其实大部分知青都是靠家里接济的。 像田书琴这种家庭原本就不好的,没啥接济,就只能吃苦受罪了。 楚亭晚这些年因为未来女儿的接济,压根也没吃过什么苦,而且她作为村里唯一的女卫生员,日子过的很平顺。 闫红旗把楚亭晚送回卫生所的时候,苏梦已经把饭给做好了,在县城买的包子,做的鸡蛋面疙瘩汤,还调了一个酸萝卜。 饭菜简单,却能吃饱肚子。 闫红旗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响声,她饿了。 楚亭晚拿起两个包子塞她手里:“既然来了,就一起吃吧。” 闫红旗还有点不好意思,但苏梦跟她关系也不错,她也就不客气了。 吃完饭,闫红旗准备走,就被楚亭晚拦下了。 “等一下。”楚亭晚把冯妈给她的苹果拿了出来,“这个你拿回去给王程同志吃吧,他生病了,吃饭没什么胃口,你把苹果熬成水,补充维生素,好的快。” 闫红旗看着楚亭晚给的红彤彤的大苹果,咽了一下口水。 “我已经三四年没有吃过苹果了,上次吃,还是在村里的春节联欢会上……” 送走闫红旗,苏梦收拾碗筷:“你咋跟她说起话来了,闫红旗可不是个能吃亏的主。” 楚亭晚把王程的事情说了,没想到苏梦知道,而且她还从苏梦嘴里听到另外一个版本。 他们的队长原本看上的是闫红旗,谁知闫红旗不喜欢那个队长,一来二去的,不知道怎么又跟田书琴好上了。 楚亭晚眉头皱的紧紧的:“我们这些下乡的知青,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怎么被村里的男人还挑来挑去的,她在这里家人了,要是将来返城,她有机会回城,到时候咋办?” 苏梦双手一摊:“咋办,凉拌,孩子都生了,咋回城?再说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他们都活在当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参加联欢会 确实如此,大部分人都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 何况这些知青很多文化水平并不高,都是响应国家号召,来乡下种地的。 种地的知识等回到城市之后,就用不了了。 田书琴家里穷,干活力气也不够,只靠公社给的粮食,日子确实过的很艰难。 她放弃当知青的王程,嫁个公社队长,目前来说她有个家,有个窝,有个踏实的依靠。 至于爱情…… 填不饱肚子的前提下,是不配谈感情的。 所以,苏梦和邢胜利的感情,显得弥足珍贵。 楚亭晚也意识到,她似乎不应该过多的干涉苏梦的生活,她的生活应该由她自己来做主。 高考完之后,接下来的日子便是等待高考分数的公布。 同时也是一年一度的元旦晚会,今年公社大丰收,大家也都有了收入,填饱肚子后,精神生活就显得很重要。 知青们都开始表演节目了。 苏梦今年结婚,就拉着邢胜利跟她一起表演诗歌朗诵。 苏梦到底没有跟邢胜利离婚,不知道苏梦是怎么跟邢胜利解释的,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和。 随着苏梦结婚后,搬离学校,她的那间屋子就改成了职工宿舍。 她的东西都搬回家了,虽然现在她还在学校里教书,但是大家都知道,她在这个学校里也待不久了。 一旦邢胜利的工作稳定后,苏梦调到县城小学教书,连带着苏悦可能都离开冉家村了。 楚亭晚没想到知青中,离开最早的人竟然是苏梦,她最好的闺蜜。 元旦这天村子里开联欢会,下午的时候,大家都开始布置会场了。 跟往年一样,把村子里的晒麦场,当成舞台,群众们坐在周围看表演。 乡亲们和知青们联合出节目。 以前向来低调的楚亭晚,也只是陪着苏梦坐一会儿,她没有节目需要表演。 但是,今年她有感觉自己要离开冉家村了,看着生活这么多年的地方,她也十分留恋。 这一年的楚亭晚,也报名表演了节目,她从小被母亲亲自教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在国外的时候,还学了西洋的乐器钢琴,芭蕾舞,都有涉及。 从前她家庭成分不好,需要藏拙,如今她不需要了,就报名表演一只独舞白毛女选段。 苏梦和邢胜利的诗歌朗诵结束,就是她上台表演。 剪发头留了四五年,已经是一头乌黑的秀发到腰间了。 把头发扎成大粗辫子,穿着红色大袄,藏青色棉裤,还有一双厚棉鞋,便是经典的白毛女形象。 这段跳的正是除夕夜,白毛女盼父亲回家的片段。 她的身段优美,天然去雕饰,清亮的嗓子一出,大家都惊为天人。 “没想到楚卫生员还会唱歌跳舞,还挺好看的。” “就是,她医术好,人也好,要不是成分问题,追她的人一大把。” “人家有对象了,当兵去了,你们这些大老粗,没机会了。” 楚亭晚这辈子过得十分低调,自从把冉奋进弄进监狱,一直平平顺顺的。 只是她不知道,台下角落里,有一双阴暗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等她这边还没跳完,人就离开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冉建设。 元旦放假,他从单位回来过年了。 冉奋进也刑满释放,只是他再也站不起来,整天被人伺候着,心里憋屈又厌烦。 但是,谁也不知道,他有一个秘密。 冉建设还未进院子,便听到冉奋进吵骂的声音。 “我不喝,我不吃,都成这样了,你让我死了算了……” 伺候他的人不是方秀儿,而是姚艳琴。 方秀儿此时正在公社里看联欢晚会呢。 姚艳琴委屈巴巴的红了眼睛:“你死了,我怎么办呀,要不是你,我也想死,不如干脆买一包老鼠药,我们一起喝了算了。” 不是不得已,谁愿意真的死去。 冉奋进看着心爱的女人,幽幽的叹口气。 “不是我不想喝水,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你……我不能一直让你伺候我啊,我是个废人啊……” 一边说一边嚎啕大哭。 姚艳琴扑到他怀里,也呜呜的哭了起来。 冉建设不声不响进了屋子,拿起扫把把屋子里被冉奋进打碎的碗打扫干净,又在炕上添了一把柴,把门一关,坐到了炕上。 “哥,你别气馁,你的病一定会治好的,咱们先找附近的郎中看看,实在不行,我就背你去大城市,大医院,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们没钱了,我知道你的心意,可咱妈说,咱们家已经没有多少钱了。”冉奋进心里也焦急。 姚艳琴点点头:“奋进,你别气馁,一定会有办法的,砸锅卖铁,我也给你看病。” 冉国庆死后,他们家就没有了收入来源。 除了方秀儿的那天工资,冉建设的工资每个月只有十二块钱,交给方秀儿五块,自己也没多少了。 更何况冉军红压根也不往家里交钱。 自从冉军红去了纺织厂之后,她几乎都不回家了。 村里人花销再少也有花销,存不住多少钱,等冉奋进出狱后,方秀儿也带他去县医院看了。 钱花了不少,病没有看好。 这才又从医院拉回来。 忽然,冉建设闻到一股骚臭味儿,神色一紧,冷峻的眼眸盯着冉奋进。 冉奋进也察觉不对,眼睛紧紧的闭上了。 反而是姚艳琴反应最快,赶紧把被子掀一旁,把尿盆拿了过来,冉奋进脖子以下没有什么知觉,为了不把被褥弄脏,他身下垫的是一块尿素袋。 拉屎尿尿,闻到气味,就赶紧掀被子,把尿素袋给抽下来就行了。 再换上一块干净的。 然后端了一盆热水,把冉奋进的身体擦干净。 再把尿素袋拿到外面清洗干净,晾干,等下次换之前,拿回来,放炕头弄干就行。 姚艳琴勤快,所以屋子里并没有太难闻的味道,如果不是她,方秀儿对自己儿子都没那么尽心。 更别提冉建设了,闻到尿素袋上的味道,很是上头,他强忍着离开的脚步,硬生生坐到姚艳琴收拾利落,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哥,现在天冷,咱们去哪儿也不方便,等我攒点钱,开春请假带你去沪市,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给你看……” 冉奋进点点头,对自己的身体依然抱有一丝希望。 只是,他需要很多钱。 “楚家的事情一直都没消息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贼心不死 冉建设艰难的点点头:“我去过大王村,也去过小王村,更去过楚家从前的祖坟,祖宅都没了,祖坟周围都是山,不是自家人,确实找不到地方。” 冉奋进长长的吐口气:“楚亭晚一个人在冉家庄,也不需要太多的钱,再加上褚家的资助,她没有去祖坟也正常,只是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有楚家人的消息,你不觉得奇怪吗?” 想当年冉奋进和姚艳琴去楚家的时候,楚家全家人可都在呢。 只是一个晚上,他们就这样神秘消失了。 姚艳琴也很遗憾:“早知道那天晚上,无论如何监视他们家了,除了前门,还有后门,他们八成是从后门跑了。” 冉奋进也提出了怀疑:“他们跑就跑了,他们家的东西呢?她妈的那些首饰,一个箱子可拉不走。” “而且,楚亭晚被那个当兵的接走后,我偷偷的进了她家了,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太不可思议了。” 冉建设想了想说:“兴许她家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富裕吧,那么多年,他家不是做了很多慈善么,都捐了吧。” 姚艳琴也说:“可能都卖了吧,不然,楚亭晚捐的两万块是从那儿来的……” 几个人不说话,一时间也没了定论。 过了很久很久,姚艳琴回去了,冉建设也要睡觉去了,冉奋进忽然拉住他的胳膊说。 “我从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拗不过咱爸,跟楚亭晚结婚了,梦里她对我很好,对我的话也深信不疑,不但把那两万存款给我了,还把她妈的首饰也给我了……” “我梦到了高考,楚亭晚也参加了高考,还考上了师范大学,但是我怕她考上大学后,就要跟我离婚,我把她的录取通知书给撕了,告诉她没考上。” “她哭的很伤心,后来,改革开放,大家都下海做生意,我也拿着她给的两万块钱,去了南方,赚了一些钱,正好碰到艳琴也在南方打拼,我们又复合了……” “我和艳琴在南方重新有了个家,还生了个儿子叫冉浩,我们有两个服装厂,买了别墅,买了汽车,楚亭晚什么都不知道,在家里照顾咱爸妈,照顾我们的女儿……一直到死……” 冉建设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 他越听越觉得离谱:“哥,楚亭晚可不是忍辱负重的性子,你还真的是做梦……” 谁知冉奋进轻轻的摇头:“那是因为她不爱我了,梦里,她是爱我的,信任我的,所以才把她的所有都给了我。” 冉建设抿抿嘴,楚亭晚似乎从来没有爱过冉奋进,她就算是爱那个当兵的,也没把钱都给当兵的,而是直接捐给了部队。 “行了,大哥,你睡吧,梦就是梦,梦不是现实……” 冉建设挣脱掉冉奋进的手之后,冉奋进就再也抓不住他了…… “不,你听我说,她爸还有一些资料在我们地窖里,你去拿出来,找她换钱,还有那些黄金……她妈妈的首饰……她肯定有钱,只是我们现在不知道怎么把钱给搞过来罢了。” 冉建设叹口气:“哥,我也知道她有钱,可现在就算是有钱,咱也不能花呀,咱可以骗,可以偷,不能硬抢……我可不想跟你一样坐牢……” 骗也骗不来,偷也偷不到。 你以为冉建设这么多年,没有努力过吗? 不行,楚亭晚瞧不上他,楚亭晚的朋友们也瞧不上他,苏梦更是人精,一直防着他。 偷吧,他连楚亭晚把东西放哪儿都不知道。 苏梦说楚亭晚把黄金也捐给部队了。 但是冉建设从来不信,要是真的捐给部队了,还能打听不出来。 但是至今为止,从来没人提过楚亭晚手里有黄金的事。 肯定是被她藏起来了。 楚亭晚一直都默默无闻的,低调的很,周围除了苏梦也没别的朋友了,水桶都有漏缝的时候。 楚亭晚没有啊…… 冉建设回到房间里,梦里做梦都是黄金,但他依然没有办法找到,还做了一个楚亭晚勾引他的春梦。 半夜醒来换了个内裤,再也睡不着了。 楚亭晚的那些黄金究竟藏哪儿了? 冉奋进也是一宿没睡,他想睡,想回到他说的那个梦里。 可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做过那样的梦。 梦里楚亭晚爱他入骨,梦里楚亭晚对他掏心掏肺,把所有钱都给他做生意去了。 楚亭晚在老家照顾年迈的父母,照顾幼小的弟妹,他赚了钱在南方吃香的喝辣的,还跟姚艳琴重归于好,生了个可爱的儿子,住别墅开豪车,人生不过如此吧。 只是醒来后,他是个废人。 寒风凛冽,卷着稀碎的雪粒子,抽打在破旧的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下午的联欢会开完之后,按照往年的惯例,楚亭晚去了部队跟冯妈和褚首长一起过年。 褚良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过年过节都是楚亭晚陪着他们,他们早就把楚亭晚当自己的儿媳妇看待了。 苏梦也跟邢胜利回到了婆家,学校里放假了,没有人,大将军把门,只留一个小门,供人进出。 卫生所里也锁着门,楚亭晚不在,胡医生也回到了自家,这么冷的天,到了晚上,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但是有一个地方,却有一个女人在受折磨。 公社的新年联欢会结束了,大家搬着各自的凳子往家回。 田书琴捧着肚子,手里也拎着一个靠背小竹椅,往家走。 跟她一路的是隔壁邻居婶子。 “你这肚子都这么大了,是不是快生了?” 田书琴摸摸高耸的肚皮,笑的一脸母性。 “是啊,快了,这几天感觉胎动挺厉害的。” “那就快了,感觉胎儿入盆了,看你走路姿势都跟以前不一样了,是准备去医院生呢,还是在家。” 田书琴:“当然去医院,这年头在家不是找死吗?” 楚亭晚给他们讲了十年的医疗知识课,再咋样也得对自己的性命负责。 虽然现在依然有人还在家里生,但田书琴是知青,她是有文化的人,不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和孩子的性命开玩笑。 田书琴跟邻居大婶儿边走边说,王程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清朗的眼神里,满是落寞。 闫红旗和陈冬生走在王程身旁,看他难受的表情,好朋友也跟着他一起难受。 陈冬生更是一把搂住了王程的脖子,拉到回他们知青住所的路上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等咱们回城后,我给你找个更好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要生孩子了 谁知好巧不巧,当天晚上,田书琴就觉得自己的腰疼。 半夜把男人冉淼踹醒,说想要去县医院住院。 谁知冉淼白天累了一天,困得要命,竟然直接对田书琴说:“早上再说吧,医院晚上不开门。” 幸亏当时田书琴阵痛不是很厉害,也就忍了。 谁知早上的时候,她又没有阵痛了,但是田书琴收拾好衣服和孩子的包被,还是催促冉淼去县医院。 冉淼不耐烦了:“你还没有生呢,就去医院住院,多浪费钱啊,等生的时候再去也来得及。” 田书琴很生气,气得直跺脚:“等生的时候再去就来不及了,再说,昨天晚上我肚子疼,咋样也得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此时在厨房里做饭的冉淼的母亲,听到两口子的对话,立马站了出来。 “等生的时候再去医院也不迟,哪有还没生就去医院的,万一到了医院,没有了阵痛,岂不是浪费钱。” 田书琴扶着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下了雪,院子里路有点滑,她扶着门框,冉淼也没想着扶她一把。 “我昨天晚上,肚子疼,想着去医院检查检查……” 冉母用过来人的经验道:“嗐,别紧张,快生了肚子会偶尔疼一下的,没啥事,真要要生的时候,疼的你嗷嗷叫……” 田书琴是头胎,没经验,想着这点疼也能受住,不像是要生的迹象,也没再说什么。 谁知扶门框的手刚松,一个不小心就滑倒在地上。 “哎呦……”疼的田书琴只喊了一声,便感觉肚子抽抽的疼,疼的她直吸冷气。 “冉淼,冉淼……”冉母听到动静,赶紧从厨房里出来,谁知冉淼竟然在厕所拉屎。 冉母双手驾着田书琴,硬生生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了。 田书琴疼的头昏脑胀,忽然,双腿一插:“啊,啊……” 冉母低头一看田书琴的棉裤,隐隐有些水印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羊水破了……” 说着她赶紧喊冉淼的父亲:“书琴要生了,快,快去请接生婆……” 田书琴紧紧抓住冉母的袖子:“去,去医院。” 都到这个时候了,田书琴依然不放弃争取自己的权利。 但,已经没有人在意她的要求了,而她也开始阵痛的,头冒冷汗,眼前阵阵发黑。 “不能去了,你阵痛这么好,一会儿就生了,就不用去医院了……”冉母再次拒绝了…… “来来来,把柴房收拾一下,把那个稻草铺上,再把那个破床单拿来……” 冉母不愧是有经验,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切。 冉淼也急急忙忙从厕所里出来了,手都没有洗,就开始张罗。 收拾柴房,拿稻草,破床单,烧开水。 田书琴等阵痛结束的时候,挣扎着起来,想要往医院那边走,却被冉母摁着,怎么也站不起来。 阵痛渐渐间隔越来越短了,田书琴受不住,开始喊叫起来。 “疼,疼死了,冉淼,快送我去医院……” 冉淼东西拿完就没他啥事了,干脆躲了出去,蹲在门口。 有邻居从他们家门口过,听到田书琴的声音好奇的问。 “是不是你媳妇儿要生了?” 冉淼点点头,神情里还是有些许的紧张:“是啊,我妈说阵痛挺好的,十指开了就生了……” 邻居也分不清情况,又问:“我记得你家书琴不是说要去医院生么,你咋不送医院……” 冉淼叹了口气:“谁家生孩子去医院,我大伯家的媳妇儿不就在家生的,而且接生婆都找来了……” 邻居以为冉淼怕费钱又说:“要不去卫生所也行,楚卫生员也管接生……” 冉淼摆摆手:“没事没事,快生出来了,快生出来了……” 只是真实的情况,远没有冉淼想的那么乐观。 接生婆摸了摸田书琴的盆骨,摇摇头:“不行啊,她盆骨太窄了,孩子有点大,不好生啊……” 冉母不想着送医院,反倒是埋怨起了田书琴。 “就说孩子有点大,她还一直吃,一直吃,谁缺了她的嘴似的……现在好了,孩子大了。没事,让她生一回,下次就好生了……” 这次都生不出来,还说什么下次。 田书琴疼的晕了过去,又被冉母拍醒,脸都拍肿了。 此时她除了感觉腰疼,肚子疼,压根也感觉不到其他的。 “送,送我去医院……” 声音渐渐的弱了,田书琴感觉自己不行了。 忽然,一股热流从股间流了出来,只听接生婆大吃一惊:“不好,大出血了,快,那点草木灰过来……” 草木灰虽然是消炎的,可不卫生啊,田书琴最穷的时候,来例假,都不用草木灰,现在她生孩子了,竟然让她用草木灰。 直接把她气晕过去了。 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夜,田书琴不但没生出来,双股之间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多了。 就连接生婆都感觉不太好了。 “实在不行,送医院吧,她骨架小,生不出来可以剖肚子,硬挺不行的,羊水破了,大人孩子都危险啊……” 人命关天,接生婆都不敢乱来了。 谁知冉母摸了摸田书琴的肚子,依旧坚持。 “能生,能生,我去给她煮碗鸡蛋面,等她吃饱了,就能生了。” 接生婆吸了口冷气:“她没办法吃了吧……” 脸色发青,嘴唇苍白,血流那么多,昨天晚上弄得鸡蛋羹都没喂进去,现在还能吃什么…… “不行,不行,赶紧送医院吧,我不接了,你,你儿媳妇怕是挺不住了……” 一边说,接生婆一边往外跑,趁冉母一个不注意,就跑出去了。 冉母这边下了鸡蛋面,再看田书琴,已经晕死过去了。 “书琴,书琴……杀千刀的,我就不送你去医院,你要死就死,等你死了我儿还能再娶个黄花大闺女……” 冉淼刚好从屋里醒来,揉着惺忪的眼睛,问:“妈,咋还没生出来呢,要不然,送医院吧……” 冉母冷冷的瞪了田书琴一眼:“不送,等着吧,要是再生不出来,就……” 埋了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她家大门就‘砰’的一声被人踹开了。 “书琴,书琴……” 闫红旗率先带着人闯了进来,进来就往屋子里进…… 在经过柴房时,却震惊的发现,田书琴竟然大冷天的躺在地上…… 第一百一十四章 急救 寒风凛冽,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日子里,空气里弥漫着紧张和压抑。 王程昨天就听说田书琴要生孩子了。 在这个物质匮乏,医疗设备都简陋的情况下,冉淼还没有把田书琴送县医院,他担心的整夜都没睡着。 第二天早上,闫红旗看他实在是担心,便提议他们作为知青代表去冉淼家看看田书琴。 “两天了,孩子早就生出来了吧,咱们作为知青,作为老乡也该去看看了……” 陈冬生也理解王程的心思:“就算你们谈过那也是过去事了,我们作为老乡,又是同学,去看她不会有什么的。况且,红旗也跟着……” 这才有闫红旗他们一起来冉淼家的情景。 只是闫红旗怎么也没想到,冉淼家的人不但没有把田书琴往医院送,还让她在柴房里生孩子。 寒冬腊月,这得多冷啊。 闫红旗看到田书琴的嘴唇都被冻紫了。 众人根本顾不上跟冉淼家的人理论,闫红旗直接闯入屋子,抱来一床被子,把田书琴给裹了起来…… 楚亭晚在冯妈家里依然没有回来,冯妈病了,一直咳嗽,楚亭晚诊断出是肺炎。 冯妈上了年纪,一旦生病,很难好,楚亭晚给她用了药,又给她炖了梨膏,想着卫生所里有胡医生,便没有着急回来。 胡医生偏又凑巧去了县城医院拿药。 小小的卫生所,铁将军把门,冰冷的像这天气。 “快,送县医院来不及了,先送卫生所看看……”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撞碎了冬日里小山村的寂静。 “楚卫生员!胡医生!开门啊,救命,救命啊……” 王程,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知青,昨天还上台表演节目,如今眉宇间刻满风霜和戾气,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他双眼赤红,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混着风雪。背上驮着一个用破棉被紧紧裹住的人形…… 棉被的下端,刺目的鲜血不断渗出,滴落在雪地上,洇开朵朵绝望的红梅…… 身后闫红旗和陈冬生,还有其他知青,同样气喘吁吁,面色惊慌。 “楚亭晚肯定是去她对象家里了。她对象家就在隔壁村的驻军部队,我去找她……”有人喊道 “那我去找胡医生……”人群慌乱起来。 “隔壁村子也有卫生所,不如,去那边……” 陈冬生猛然想起,邻村还有一个赤脚医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咬紧牙关,重新背起轻飘飘,却又重比千斤的田书琴,跌跌撞撞地朝着邻村方向狂奔。 鲜血,在雪地上拖出一条断断续续,触目惊心的红线。 闫红旗去找楚亭晚,陈冬生去找胡医生,其他的知青帮忙托着田书琴,一群人又往远处跑去。 张麻子,那个头发花白,常年醉醺醺的老头,正四仰八叉的倒在冰冷的土炕上,鼾声如雷。 “张大夫,张大夫,救命啊……” 王程带着众人冲到卫生所,定睛一看,心都凉了大半。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附近几个村子的病人,都愿意往他们公社卫生所来看诊了。 相比之下,这间卫生所压根不像是卫生所,比他们住的房间都不如。 炕桌上散落着一个空酒瓶,半碟咸菜,半盘花生米,浓烈的酒气熏得人几乎窒息。 任王程如何摇晃,嘶喊,甚至扇耳光,张麻子依然在他的酒乡沉沦,他冲着王程摆摆手,手指还沾着黑乎乎的泥垢。 “别喊我,没药了,你们去冉家村的卫生所吧。” “张医生,你是医生,快醒来救人啊……”王程焦急的嗓子都哑了。 有人气的从外面捧进来一大块雪,直接乎到张麻子的脸上:“快醒醒……” 田书琴气若游丝,脸色已呈死灰,要是再不及时救治,只怕大人孩子一个都保不住,一尸两命了。 张麻子终于醒了,可是他看到眼前的一群人,都是下乡支援的知青,脸上不耐烦。 “你们这些白吃粮,干活少的臭知青,去去去,生病了去县医院,我这里已经够穷了,没有药给你们治病。” 这个年代,知青看病也是公社管,卫生所拿着药方找公社要钱,但是这些知青要不是他们公社的人,要钱很麻烦,要出证明,还要签字。 张麻子作为一个赤脚医生,本来就没多少收入,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才不会为了这些知青来回奔波。 不是所有村卫生所的医生,都像楚亭晚那样负责,有能力,有文化有知识,对比下来,楚亭晚这样的医生才能让村子里人受益,受人尊敬。 张麻子直接把他们推出门外,就把门闩给闩住了,继续倒头就睡。 “废物,老废物!”王程一脚踹到木门上,房顶的血朴朴素素落下一些,却并没有把门给踹开,也丝毫没有影响醉酒的张麻子。 最后的一丝希望,在这个浓重的酒气和鼾声里,彻底破灭了。 “回去吧,咱们回去等楚……楚卫生员吧……她听到这边有患者,一定会抓紧时间回来的……” 毕竟部队离村子并不远。 王程背着气若游丝的田书琴,再看看醉的不省人事的张麻子,巨大的愤怒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撕裂。 猛地,他背起田书琴像是一头负伤的野兽,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再次冲进了茫茫风雪中,做最后的,绝望的挣扎。 “楚亭晚,楚卫生员……” 闫红旗确实找到了部队,可看门的士兵压根不让她进,急的她乱跳。 “我找楚医生,救命,救人命的。” 好巧不巧,楚亭晚从部队里出来了,闫红旗一看到她,蹦起来跟她打招呼。 “楚亭晚,快,跟我去卫生所,救命,田书琴难产,人快不行了,快,跟我走……” 听到闫红旗的话,楚亭晚也赶紧骑上了自行车,飞快的往卫生所赶。 “到底怎么回事?田书琴怎么会难产,前天联欢会的时候,还碰到她,她不是说生孩子的时候要去医院吗?” 寒风凛冽,吹得楚亭晚脸上像是刀子一样,她也全然顾不上。 “田书琴的男人和她那个婆婆不让送医院,非要在家生,拖了两天了,要不是我们去看她,她只怕要死了……” 闫红旗骑着车,也跟在后面飞奔。 楚亭晚不解,田书琴不是选了一个最爱她的男人吗? 男人既然爱她,就该尊重她,爱护她,眼瞅着要生了,就该提前住院,做好生孩子的准备。 怎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能听从老人愚昧的意见。 第一百一十五章 田书琴之死 等楚亭晚气喘吁吁的赶回卫生所,眼前的一幕让她触目惊心。 雪地里,杂乱的脚印踩出泥泞的坑洼,暗红的血迹斑斑点点,如同凋零的残梅,一直蔓延到卫生所紧闭的门槛下。 “楚卫生员回来了,快,救人……” 王程背着田书琴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他像是失了魂的木偶,脸上是死一样的灰白和茫然。 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破旧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形,棉被上,大片深褐色的血渍已经干涸,像一块丑陋的补丁。 楚亭晚的心猛地一沉,从自行车上下来,脚步踉跄一下,几乎是扑到门前,颤抖着手掏出了钥匙,哗啦啦的金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洗点火,烧水,柴火在那边,煤球在那边。” 门开了,消毒水混着寒气扑面而来。 楚亭晚深吸一口气,先稳住自己,招呼大家帮忙。 她的到来,无论如何,给王程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烧水的烧水,搬柴火的搬柴火,王程和闫红旗把田书琴放到屋子里的病床上之后,就被楚亭晚赶了出去。 “这……”就在楚亭晚把被褥掀开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惊呆了。 手脚发凉,摸着田书琴的手,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书琴,书琴……” 楚亭晚把手指放在田书琴的鼻息间,已经感受不到呼吸了,再放到脖子上的静脉处…… 也同样感觉不到跳动了。 田书琴的脸白得像纸,嘴唇是骇人的青紫色,双目圆睁着,瞳孔早已散大,凝固着临死前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恐惧。 她的身体冰冷僵直,下身被鲜血浸透,在她双腿间,只露出身子,脑袋还在身体里,身体全是紫色的婴儿,也毫无生气。 楚亭晚用力把孩子给拽了出来,带出来的脐带和鲜血都没有多少了。 婴儿的小脸青紫,浑身沾满着胎脂和凝固的血块。 他们来晚了,楚亭晚也回来的晚了,一大一小两具冰冷的尸体,以最惨烈的方式,宣告着生命的终结。 楚亭晚眼里含着泪,依旧把孩子,胎盘,都给弄了出来。 热水端上来,她把田书琴的身子处理干净,才让王程和闫红旗进来。 “对不起,送来的太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王程喃喃着,眼神空洞的扫过田书琴死不瞑目的眼睛,“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楚亭晚心里酸涩,干巴巴的解释:“她生的孩子胎位不对,大出血,应该早点送医院的……” 忽然,王程一把揪住了楚亭晚的衣领,沾满血污的手指几乎戳到了楚亭晚的鼻尖。 声音拔高,充满了刻骨的怨毒:“都是你,都是你,你作为一名医生,为什么要不在岗位上,你救得了别人,为什么救不了她……” 楚亭晚没有话说,站在原地,脸色跟田书琴一样苍白,就这么被王程推搡着…… 闫红旗赶紧扑了上来,把楚亭晚从王程的手上解救下来。 “你埋怨楚卫生员做什么?我们该找的人是冉淼,是他家人,书琴生孩子,要去县医院生,他们不往医院送,还让她住柴房……” 王程一下子蹲在地上,抱着头,发出野兽般的哀鸣。 一起来的知青看到田书琴的惨状,也都纷纷红了眼睛。 一种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绝望,笼罩着这方寸之地。 闫红旗逐渐从悲伤中缓过来,心里产生了愤怒之情。 “走,我们去找书琴的男人,问问他,为什么不把书琴往县医院送,再找村长,找公社,要是那个醉酒的医生但凡能帮一把,书琴就不会死。” 这些知青中,有些同样嫁给了当地的村民,有些是娶了村民的女儿,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多多少少都融入在一起。 谁知到了关键的时候,这些村民竟然还排外,把这些知青不当家里人。 “就是,他不但不帮忙,还看不起我们知青,我们可是听组织的号召下乡来学习和支援他们的,他们凭什么看不起我们……走,我们找领导去……” 王程低着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脸,只有肩膀在无声地、剧烈地耸动着。 田书琴和孩子的尸体,就这么摆在他的面前。 如同一颗投入死水潭的重磅炸弹,骤然间在知青之间炸开。 忽然,有人轻声说道:“如果我们能回城就好了,城里的生活再差,也不会让人把孩子生在柴房里的。” “就是,我们是知青,支援乡村建设的知识青年,不是在农村扎根,也不是在农村工作,我们学习了十年,早就该回去了。” “我听说有些有关系的知青,早就回城了,他们怕不是把我们给忘了吧。” “无论如何,书琴已经嫁给了冉淼,他们冉家再愚昧无知也不能不把我们当人。” “书琴已经强烈要求去医院了,是他们,他们阻拦了她……要不是他们,书琴也不会死……而且像书琴这样嫁给当地村民的知青,我们还有好几个……” 王程猛然间站了起来:“我们找他去。” 大家找到一个木板,把田书琴的尸体还有孩子的尸体,都放了上去,浩浩荡荡的往冉淼家里走去。 楚亭晚缓缓的,僵硬的眼神,从王程那双充满血丝和恨意的眼睛上一开,默默转身,走到角落的水盆边,把沾满鲜血的手,放了进去,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水很冷,刺得骨头缝都疼。 她用力的搓洗着,一遍又一遍,指甲刮过皮肤,留下红痕。 窗外,元旦的风雪,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呼啸着,掩盖了大地所有的呜咽。 王程和十几名悲愤填膺的知青们,堵住了大队长冉淼家的大门。 冉淼看着摆在院子里,妻子和孩子的尸体,脸上带着一种麻木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躲闪。 “冉淼!”王程的声音嘶哑,像是啐了冰,每一个字都砸在冰冷的空气中,“书琴死了,你高兴了,她说过生孩子之前要去医院,你们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 院子外,不多时围满了闻讯赶来的村民,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一般,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冷漠,事不关己,看热闹,甚至还有隐隐的敌意。 “我们村的女人没那么娇气,谁家生孩子还去医院。只有你们知青,矫情的很……” “就是,我生孩子头一天还在地里干活呢,也没往医院送呢,生完孩子,我又下地干活了,啥也没耽误……” 第一百一十六章 讨要说法 众说纷纷,闫红旗都快气炸了。 猛地转头,怒怼这些说嘴的妇女们。 “你们愿意糟蹋自己是你们自己的事,别把你们的愚昧传给别人,医生普及多少次知识了,说生孩子尽量去医院,医院有专业的设备,专业的医生……” “每个人的情况是不一样的,现在好了,田书琴的命没有,你们还在说风凉话,一尸两命谁来赔……” 冉淼的嘴唇蠕动几下,最终只是低下头,闷声道:“生孩子是女人的事,她自己没本事生下来,也,也怪不着我吧……” “她自己没本事?”闫红旗尖锐的声音穿透每一个人的耳膜,“生孩子是她自己的本事?那还要医生做什么?要医院做什么?没想到你如此愚昧无知,你就是杀害她的凶手。”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知青们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对,你是凶手,见死不救,是杀害她的凶手!” “是你的愚昧无知害了她,她生孩子需要去医院治疗,有本事以后你别生病,生病了,你也别去医院,自生自灭算了。” “冉淼,你还是男人吗?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护不住。” 王程上前一把揪住了冉淼的衣领,没想到冉淼的母亲也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知青而已,娘家又不在这边,死了再娶个呗!” 王程等人都惊呆了:“我们知青部就是她娘家人……” 人群中的知青们终于看清了村里人的真面目,大吼一声。 “你们根本没有把我们知青当人!” 村民们也不甘示弱,冉淼的父亲更是梗着脖子喊:“吼什么吼!谁家女人不生孩子,不能生孩子,娶回家干啥!就你们城里来的金贵?生个娃还要住院?” “那得花多少钱?是她自己身子骨弱,没那个命。” “放屁!”这下彻底惹怒了王程,一拳捶到冉淼的脸上,“什么叫没有那个命,明明就是你们见死不救!” 推搡瞬间爆发。 冉淼的父亲上来把王程推到一旁,知青们一拥而上,拳头落在冉淼的父亲和冉淼头上。 冉淼的亲戚也不甘示弱,抄起旁边的扁担,棍子,就朝着知青们打过去。 一时间,院子里一片混乱,就连盖着田书琴的被子都被蹭开,甚至还有人跌倒在她的身上。 “啊……” 田书琴没有闭上的眼睛,直直的瞪着院子里的人,跌倒在她身上的冉母,惊叫一声,连滚带爬的滚到一旁。 “快,冉淼,把你媳妇儿的眼睛合上,她会带走我们家所有人的……” 无知的人依然迷信,田书琴死不瞑目。 “都给我住手!”一声中气十足,极具威严的爆呵声响起,姚村长带着几位村干部,拨开人群,冲了进来。 他目光如炬,脸色铁青,愤怒的瞪着院子里所有的人。 最终把目光锁在脸色灰败的冉淼身上,重重的叹口气。 “造孽啊……可怜的娃……冉淼,还不赶紧把你媳妇儿和你儿子抬到大厅里去,死者为大,设灵堂。” 是啊,死者为大,冉家其他亲戚帮着冉淼,把田书琴和孩子的尸体抬到屋子里,不多时,设了一个简单的灵堂。 方秀儿作为妇女主任,带着冉淼的母亲,开始着手准备丧葬事宜,该买白布的买白布,该定棺材的定棺材…… 姚村长转向王程和知青们,沧桑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的复杂。 “后生们,我知道你们心里有火,有怨……书琴这孩子,命苦……可是……” 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你们就算把冉淼给打死,书琴能活过来吗?问题能解决吗?”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让她白白的死了吗?” 王程嘶吼着,泪水终于不受控制的滚落。 “算不了,当然算不了!”姚村长提高了音量,“可你们也听听,村里人心里的事……” 冉淼的父亲重重的跺脚:“其实这门亲事当初我们是不同意的,书琴是城里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啥活干得都不利索,嫁到我们家,一直是我们白白养着她哩。” 农村人实在,娶媳妇儿的要求不高,没有什么爱情,感情,就想找个能干活的,力气大的,能照顾一家人的女人当媳妇儿。 但是田书琴是城里人,下乡这么多年了,不但没有把身子养壮,反而因为天天吃不饱饭,干重活,落一身的病。 冉淼的父母都瞧不上田书琴,可俩人感情好,他们拦也拦不住。 冉淼的父亲又说:“我们家人口也多,本来分到的粮食都不够吃,再加上多了一口人,唉……” 一言难尽。 “就是,你以为谁乐意娶你们知青似的,女的不能干活也就算了,男的也不行,你们有文化,认字多,脑子活络,动不动就搞学习,搞活动,谁知道你们这些文化人,会不会把我们也搞下去……” “你们会读书,会唱歌,会跳舞,就是不会种地,割麦子慢,还伤苗…评工分的时候,队长还得…还得照顾点…这…这粮食是汗珠子摔八瓣种出来的,看着糟蹋…心疼啊…” “唱歌跳舞又不当饭吃,口粮就这么多,给了你们,我们吃啥,我们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这些话,像一把把啐了盐的刀子,毫不留情的捅进了知青们的心里。 他们知道干活辛苦,知道粮食紧张,可他们是来帮助村子里人的,是来给他们普及文化知识,扫盲的。 原来,在村民眼中,他们不仅‘不会干活’、‘浪费粮食’,还是不受村民欢迎的‘闯入者’和‘麻烦制造者’。 王程踉跄的往后退一步,田书琴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那个曾经也满怀憧憬来到这里的姑娘,最终却成了这场无声战争中最惨烈的牺牲品。 “那你们也不能如此轻视我们的性命……” 王程声音低哑,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嘲讽,目光死死钉在冉淼的身上,眼里的恨意,足以毁灭这一切。 “早知道,你不懂得珍惜她,我就不该把她让给你……”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分开人群,踉跄着冲出院子,单薄的衣衫,孤寂的背影,透着一股绝望,像是被世界抛弃的孤雁。 闫红旗和陈冬生对视一眼,愤怒、屈辱、悲伤、迷茫交织在一起,最终也只能在一片死寂般的沉默和村民复杂的目光中,黯然离去。 时代的悲剧,不是他们造成的,他们却成了受害者。 第一百一十七章 考上大学改变命 王程病了,病的很重。 陈冬生和闫红旗把人背到卫生所,楚亭晚就直接给他挂上了点滴。 “你们不要着急,他是受了刺激,身心俱疲才引发的感冒,我这里的药物还比较充分,能治好他,只要他有坚强的求生意识……” 陈冬生心里咯噔一声:“什么意思?难道说他现在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楚亭晚没有说什么,其实很多病症能治好,除了药物治疗外,患者的精神也是主要方面。 闫红旗幽幽的叹口气:“他那么喜欢田书琴,她死了,他也不想活了吧。” 楚亭晚皱了皱眉头:“不要那么悲观,人这一辈子,不仅仅只有爱情,难道他就不想想家里的亲人?” 陈冬生叹口气:“亲人……他家条件还算不错,要是能照顾他,只怕早就能回城了,可是他给家里写了很多封信,都杳无音信。” 楚亭晚又问:“那前阵子的高考,你们都参加了吗?说不准能考上大学,你们就能进城,离开这里了。” 陈冬生没有说话,闫红旗搓搓冻僵的手,抿抿嘴。 “别人不知道考的怎么样,反正,我觉得我不太行,那些题目我都不会做。” “是啊,楚卫生员,你是不知道,我们刚上完初一就没好好上学了,初三毕业的时候,我英语考了个大零蛋……” 他们这些知青,当时并不知道知识的重要性,现在恢复高考了,他们的青春也被耽误了。 楚亭晚却一点都不气馁,劝道:“没关系,还有机会。过完年肯定还会组织高考,就算你们现在开始学,也不晚……” 他们正说着话,王程也渐渐的醒了过来。 “我觉得我考的还可以,不知道楚卫生员想要报考那个大学?” 楚亭晚心里早就有了目标:“京都军医大学。” 闫红旗眼睛一亮:“你是不是有个对象在京都部队……” 楚亭晚的脸红了:“是,他在京都军区大学,过完年就毕业了,毕业后留在部队……” 闫红旗:“那你岂不是就能跟他团聚了……” 楚亭晚低垂着头,不说话,脸上的红晕代表了一切。 因为这场知青们的斗争,从这年开始,知青们陆陆续续都开始回城了。 回城的道路是艰难的,这些知青知道,以他们在村子里的威望,是不可能被推荐当工农兵大学生的。 高考是一条捷径。 无论是组织政策,还是家庭原因,还是通过高考,能回去的都回去了。 这片厚重的土地,承载不了太多外人。 过完阳历年,春节前,高考分数就出来了,这一年的春节,大家都几乎没怎么过。 除了村子里人有些年味儿,楚亭晚这些知青们,压根没有过年的心思,他们高考分数下来后,就到处打听有哪些好学校,他们的分数能够得着。 无论如何,刚进入2月份,楚亭晚便接到了京都某军区医科大学的通知书,三月份开学,她就要去报到了。 ****** 冉然最近有些郁闷,自从苏梦跟着褚玉安一起住到她对门,褚玉安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偶尔进出门遇到苏梦,苏梦却一翻以前的态度,对冉然不冷不热的。 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冉然不知道,照例给冰箱里放很多物资,没想到却又收到妈妈的信。 “见字如晤。我考上了京都军医大学,要去京都上学了,橱柜留在家里,我搬不到京都,可能最近这些年都没办法跟你联系了。” 冉然心里咯噔一下,她的妈妈已经改变了人生轨迹。 上一世,她的妈妈在七七年的时候,并没有参加高考,更别说考什么大学了。 那时的她,已经跟冉奋进结婚,需要照顾公婆,小叔子和小姑子一大家子,根本没时间,也没机会参加高考。 但是,这一世在冉然的帮助下,她竟然考上了大学,而且她下乡这十年,过的也是相当的滋润。 由于冉然的资助,她的生活上没有什么困难,别人吃不饱的时候,她不但有肉蛋,还能啃排骨。 别人大冷天冻的手脚冰凉时,她床上有个电热毯,身上穿的羽绒内胆,轻便又暖和。 而且也因为冉然对她药物上的支持,她的名声也好起来了,成了方圆百里受人尊敬的卫生员。 不但救了很多病患,也得到了村民的认可,附近的村民也都知道她医术高超,舍近求远来她这边的卫生所看病。 大家也早就忘记她资本家的身份。 妈妈给她的信里满是感谢。 冉然激动的热泪盈眶,这难道不是她当女儿应该做的吗? 信里没有写别的,只交待她以后不用经常往橱柜里放东西了,楚亭晚和褚良都不在家。 她怕橱柜里的东西没有人往外拿,会坏掉,浪费了。 更怕她橱柜的秘密被人发现。 冉然想了想,写了一封回信。 “亲爱的妈妈,你尽管追求自己的理想去吧,要是能联系上外公外婆,他们的东西我还保存着,如果需要,会还给他们的。另外,外祖确实把东西放楚家祖坟了,大概除了外祖父,没有人知道祖坟的位置。” 所以一直到冉然这个时候,楚家还没有把东西挖出来。 但是冉国庆还给楚亭晚的金条还在,冉然连同这些金条,还有这封信,一起放冰箱里了。 “妈妈,你到了京都之后,思想会开放,经济也会开放,这些金条给你,作为你做生意的资本。如果,你自己不会做生意,苏梦阿姨会,可以跟她合作。” 有一位富豪说的好,如果你不是经济学家,没关系,你找个经济学家给你打工就行了,你自己当老板,分红。 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联系上妈妈,冉然的心情有些惆怅。 只是没想到,只过了一周,妈妈的信又到了。 “见字如晤,褚良把橱柜搬到了京都的宿舍,我们又可以经常通信了……” ****** 楚亭晚怎么也没想到,她要上学的日子快到了,褚良会从部队回来,接楚亭晚一起进京。 楚亭晚被京都的大学录取了,村子里的知青们,有些也考到各种大学。 接到录取通知书的这段日子,知青们比村子里人过年都热闹。 大家一见面,都问一句话。 “你考上了吗?什么时候回城?”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准备进京 知青们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参加了高考。 只不过,真正考上的,却只有十分之一,全村二百多名知青,只有二十多名考上,算是很少了。 但是,高考却成为大多数人,能回到城里唯一的路。 看到那些拿到通知书,进城的知青们,他们是又羡慕又受到鼓舞。 这次没有考上,是因为从得道恢复高考,到参加考试的日子,只有短短的四十多天。 既然高考恢复了,这一年的高考会继续的。 那些没有考上的知青,反而有了大量的时间复习,参加新一轮的高考。 “苏梦,这些被子,还有这些衣服,我带不走,都给你吧,你要是穿不上,可以改一改给盼盼她们穿。” 楚亭晚着手整理行李,洗脸盆,热水壶,茶缸,毛巾牙刷这些东西得带着,要是进学校买就太贵了。 被子、褥子、枕头,床单被罩,这些都要带一套,另外还有四季的衣服,鞋子,袜子,还有本和笔,也都要带。 苏梦也帮着她收拾,尽管楚亭晚把锅碗瓢盆,还有没吃完的粮食,罐头都给苏梦了,但还是剩这么多行李。 俩人看着都很发愁。 “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咋带上火车啊,从咱们这里到京都,得坐七天七夜吧。” 楚亭晚也发愁,可要是这些东西不带的话,到了京都再买,就更难了。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传来一阵热闹的声音。 “楚卫生员,好消息,王程考上沪市师范大学了,来来来,他请咱们吃糖……” 王程和闫红旗,陈冬生一起欢欢喜喜的进了卫生所。 只见王程拿着一袋子喜糖,直接给楚亭晚抓了一把。 “我生病的时候,多谢你照顾,没想到我能这么快离开这里,以后,你要是回沪市,记得找我,我定然会尽地主之谊。” 说着,王程抓起楚亭晚的本,就把他的大学地址还有专业给写了上去。 闫红旗嘻嘻笑了两声:“你忘了,楚卫生员也是沪市人,说不定等毕业之后,人家直接回老家,还用你当地主啊。” 楚亭晚笑笑,干脆也把自己的家庭住址写了上去。 “这是我家的地址,只不过,现在房子被封了,至于什么时候能拿到,到时候再说吧。不过,我要是回沪市,定然会回家的。” 闫红旗看向王程的眼神闪了闪,挑挑眉。 “你这个地址可是有钱人的地方,也不知道我和冬生什么时候回去,到时候我们能再聚一起就好了。” 陈冬生和闫红旗都没有考上大学,他们决定好好复习,再接再厉。 王程把他的复习资料都留给他们俩了。 楚亭晚心里高兴,不但马上要离开这里,还交到好朋友,笑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本来楚亭晚长的都很漂亮,这么一笑,如同春日的阳光,瞬间把卫生所给照亮了。 王程忽然又问:“你要离开这里,是不是要带很多东西,不过没关系,只要把重要的东西带身上,剩下的可以托运。” 楚亭晚没有坐过火车,上次是被褚良带来的,对托运的事情,并不知道很多。 听王程这么一说,心思动了。 “行,那我就把行李打包,办理托运,不过,托运是不是很费钱啊……” 楚亭晚有钱,可她依然精打细算。 王程挠挠头:“嗯,按公斤算的,像你这些多行李的,应该十来块吧。” 嗐,还以为很多,原来才十来块钱,楚亭晚这下放心了。 “你坐那趟火车,到时候我们一起吧。” 王程挠挠头:“不过,我没有那么多钱,我就不办托运了……” 闫红旗好奇的问:“你们俩办一个,会不会省点钱?” 陈冬生撞了她一下,嘲笑她:“你傻啊,人家是按公斤算的,俩人一起,和一人一个,钱数是一样的……” 众人都笑开了,小屋子里的笑声像是春风一样,抚平了知青们受伤的心灵。 “叮铃铃……” 一阵欢快的自行车铃声,进了学校,进了楚亭晚的耳朵里。 心里猛然一惊,这声音好熟悉啊。 从前,褚良没有上军校的时候,每次来找楚亭晚,自行车清脆的铃声,还没进院子,就响了一路。 可以说,没见到人,先听到铃声。 楚亭晚只是微微一怔,便一下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吓的大家都怔住了。 闫红旗不解的问:“她咋了?” 苏梦也听到了清脆的铃声,莞尔一笑:“她对象来了……” 王程清脆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 “不是说她对象在部队么?怎么会突然回来?” 苏梦耸耸肩:“自然是来接她一起进京啊……” 楚亭晚此时的心情,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像是漫山遍野的花,一瞬间,全都开了,并且伴随着花开的声音。 “褚良,你怎么回来了?” 褚良把自行车扎在一旁,想要伸出双手,接住向他扑来的楚亭晚,却扫过她身后的一群人,硬生生的把手又收回去了。 看着楚亭晚那张明媚的脸,连日奔波的疲惫,一扫而空。 “我请了一个月的假,接你一起进京。” 楚亭晚忍着扑人的冲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褚良,一切相思尽在不言中。 四年了,他们四年间也就见了两次,想到以后可以在一起,俩人的心都像是蜂蜜一样,香甜能溢出来。 有褚良来接楚亭晚,一切都好办多了。 褚良悄悄告诉楚亭晚,他要把橱柜给搬到京都。 “我毕业后直接分配到地方军区,部队分了一个单人间给我住,你住学生宿舍不方便,可以把橱柜放我那里。” “你的学校离我们军区不远,等你周末休息的时候,就可以去我那边住了,还有,晚晚,我可以向组织申请打结婚报告吗?” 楚亭晚的脸顿时红了。 刚准备点头,却忽然想起未来的女儿,她又一次陷入了迷茫。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未来女儿给她写信说,她是她和冉奋进的女儿。 如今这一世,她跟冉奋进再也没关系了,那她的女儿还存在吗? 没想到楚亭晚只是犹豫片刻,褚良便很善解人意的说:“可能太突然了,别着急答复我,我可以等……” 楚亭晚忧郁的眼眸闪着愧疚,紧紧的抓住了褚良的手,嗓子像是被堵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梦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下他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 相对于能通过高考,离开村子的知青们。 留下来的知青,更难过些,他们平时不但要积极参加劳动,还要等到劳动结束后,抽空复习。 只不过,回城的愿望已经超出了所以,他们愿意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三年模拟五年高考 楚亭晚收拾行李,交接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这天,她只把基础的学科资料给整理一下。 苏梦的愿望是考师范大学,这个时候的高考分文理。 学文的要考试历史和地理一张卷子,学理科的物理化学一张卷子,但是政治,语文和数学是单独的卷子。 至于英语,需要考的就考,不需要的学科可以不考。 好像是到了八几年之后,英语就作为主课了,但是现在还是选科。 楚亭晚学医,考的是物理化学,但是,冉然早就把所有的资料都给她了。 而且很多还是老版本的,因为过去版本的课本适合于自学。 冉然专门找一些古早的课本给楚亭晚。 现在楚亭晚用不上了,就把资料整理一下,留给没有考上,还想要高考的知青们用。 这天一大早,苏梦就看到楚亭晚整理了很多书本和笔记。 大为惊叹:“不怪乎你能考上大学,你怎么有这么多的复习资料呢,三年模拟……” 楚亭晚不好说是未来的闺女给她的,只说是褚良这些多年,陆陆续续给她邮寄过来的。 苏梦先选了自己的学科,语文,数学,历史,地理,政治,还有一本英语。 等她选完了,看到楚亭晚还有那么多书和资料,脑海中灵光一闪。 “晚晚,咱们把这些资料给卖了吧,这样,你去京都的托运费不就有了么。” 楚亭晚其实不差那点钱,因为她还有金条没有换,但是现在换金条,肯定不合适。 而她剩下的那点钱,其实也只够买火车票的。 楚亭晚几乎不靠村子里的分红,橱柜里的物资够她吃喝了,唯一不好的是,未来的女儿没有给她钱。 她也不知道咋回事,也不好意思要,毕竟金条都有了,还缺钱吗? 她还真缺…… “也行吧,但是,现在的知青们也不富裕,咱们卖便宜点好了……” 楚亭晚的书摊一摆出来,到了中午的时候,很多知青慕名而来。 他们都是没考上大学的,有些需要从头开始学的。 而楚亭晚这边的资料是从初一就开始有的。 冉然就怕妈妈走老路,给她找的学习资料,真的是很全,很全。 各个学科都是从初一开始,不但有课本,还有资料。 最绝的是冉然给她找了好几套,三年模拟五年高考的卷子。 因为这个卷子上面有年代,冉然怕穿帮,还专门把封面,后面的版本资料都给撕下来,只剩下卷子。 王程等一些考上大学的知青一看,也学着楚亭晚的样子,把资料搬过来,一起售卖。 说是售卖,几乎是半卖半送。 他们都很善良真诚。 王程:“我们只是赚个回去的路费,大家看着掏钱就行了,实在不行,你们几个凑凑买一套,后面都有答案,你们做题的时候,不要把题目弄脏,方便对答案就好。” 楚亭晚这边不但有答案,有些答案略的,她还把答案都给补齐,当然,文科除外。 知青们一下子热闹起来。 “还有初二的课本,这下好了,书店里买不到的资料,这边都有,就是太少了,咱们合买一本吧,你看完我看,我看完你看。” 来的人多,楚亭晚的资料卖的也快。 冉建设是有工作的人,没想到也来凑热闹。 好长时间没有跟楚亭晚见面,说话,俩人之间淡淡的。 冉建设随手拿起一本资料,讥讽道:“你还缺钱啊,应该把这些资料送给他们……” 楚亭晚听到冉建设的声音,不知道怎么回事,脑海中竟然有一个大雨天,她去祖坟挖到黄金,被他抢走的画面。 也不知道是梦还是什么。 一看到冉建设,她本能的提高了警惕。 “我的事,不要你管,你都有工作,还要考大学啊……” 冉建设其实就是想来探听一下楚亭晚的行踪。 一旦她离开了,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把楚家祖坟的东西给拉走了。 当然,首先他得先打听到楚家的祖坟在哪儿再说。 “你生什么气啊,我可从来没招惹过你吧,我大哥被你害成那样,我都没记你的仇。” 是没记她的仇,但是惦记着她的黄金。 “你大哥是咎由自取,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当初要不是冉奋进心怀不轨,楚亭晚也不会下狠心把他送监狱,换得十年清净。 冉建设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忽然,又换了一个。 “楚卫生员,听说你老家从前就在这一片,据说你家还是地主,可有钱了,附近几个村子的地都是你家的……” 楚亭晚的心立马提了起来,她知道他想问什么,只是他问的事情,她也不知道。 “你想说什么?要是想打听我家的祖坟,抱歉,我也不知道,你要想知道,只怕要去地下问我家祖宗了,只是我家老祖愿不愿意告诉你这个外人,就不知道了。” 楚亭晚直接把冉建设的心思戳破,冉建设的表情讪讪的。 苏梦正帮着卖书,看到冉建设,她的脸沉了下来。 刚准备怼冉建设,她男人邢胜利不知道咋回事,竟然找了过来,表情十分兴奋。 “苏梦,好消息,我的工作和你的动作都落实了,我爸说等过完年,我去电视台上班,你去县直一小报到。”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只是看着邢胜利激动的样子,苏梦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是靠你爸的关系吧,要是我考上了大学,就不用靠你爸了。” 苏梦性子烈,脾气也不太好,能靠自己的坚决不靠别人,除了楚亭晚,她还没求过任何人。 有道是拿人手短,吃人最短。 “你考不上的,要是考上了,我还能不同意你去上大学,有一个上大学的媳妇,我也高兴,你就认命吧,好好在家里给我生儿子不好吗?念什么破大学!” 邢胜利无意间跟楚亭晚对视一下,眼神明显的躲闪开。 楚亭晚眼珠一转,给苏梦出主意。 “你的分数不低,要不然,你给学校打个电话,问一问,看他们到底有没有录取你……” 谁知就在此时,冉建设忽然大声喊了一句。 “不对啊,苏梦,你考上大学了,你的录取通知书还是我亲手送给你家男人的……” 忽然,邢胜利猛地揪住了冉建设的衣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把把他推了出去。 “我们家的事,你少管,我知道你俩曾经谈过,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她,我警告你,就算是在冉家村,你要是敢对我媳妇儿不怀好意,我把你打的跟你哥一样……” 第一百二十章 决然离婚 本来苏梦还不觉得有什么。 看到邢胜利恼羞成怒的样子,苏梦突然感觉一股冷气从后背直窜天灵盖。 “邢胜利,你跟我说句实话,我是不是被大学录取了,你是不是把我的录取通知书给撕了……” 楚亭晚也觉得撕录取通知书,确实是邢胜利会干的事情。 “你能把她的准考证给撕了,也能把录取通知书给撕了,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自己不进步,也不让苏梦进步,她那么爱你,这就是你给她的爱吗?” 一旁买书的知青们,听到这些后,也气愤填膺。 “这样的爱太自私了,爱是托举,是成全,她考上大学,你也应该好好学习,考大学才是,怎么能还能把人往低处拉呢。” 王程听着也很生气。 “就是啊,苏梦追求进步,你也应该一起追求进步,她明明已经考上大学,成了村子的金凤凰,没道理你还要把人留在村子,这样的爱情,太自私了。” 不愧是知青,三观都正,格局也大,面对邢胜利这样的做法,他们表示不理解,纷纷谴责他。 邢胜利被这些目光刺的浑身发抖,恼羞成怒,彻底爆发。 “是老子撕的,哪有怎样,她是我媳妇儿,人是我的,通知书也是我的,我想让她上,就让她上,不想让她上,她就得给我在家待着,哪儿都不许去。” 王程也怒了:“她是属于她自己,不属于任何人……” 一旁的知青们也都懵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言论。 闫红旗也惊呆了:“妇女解放都这么久了,你咋还是老思想,妇女能顶半边天,就算是你是她爹,你也不能拦着她进步。” 谁知邢胜利干脆破罐子破摔,指着苏梦,吐沫星子横飞。 “我告诉你苏梦,你生是我邢家的人,死是我邢家的鬼!一个娘们儿,心野了整天想着往外跑,书念多了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能给我老邢家传宗接代?” “上次能撕你的准考证,这次同样能撕你的录取通知书,老子就是不想你去上什么狗屁大学,想离开,门都没有!” 邢胜利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锥,狠狠的扎进苏梦的心窝,真相以如此丑陋,如此残酷的方式被揭开,苏梦脸色灰白,几乎要窒息。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了邢胜利的脸上,苏梦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冰冷和决绝。 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回荡在静寂的空气中。 “邢胜利……我要跟你离婚……”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是一个重锤,砸的邢胜利懵了。 他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瞪着苏梦:“你疯了,说什么胡话!” “我说……”苏梦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像是冰棱落地,清晰无比,掷地有声,“我要离婚。” “你休想!”邢胜利反应过来,暴怒的冲上前,想要抓住苏梦的胳膊,“我看你是反了天,看我不打死……” “你打!”苏梦猛地甩开他的手,非但不退,反而向前走一步,扬起苍白却毫无惧色的脸。 那双空洞的眼睛此刻燃烧着冰冷的火焰,直直刺向邢胜利:“你今天你要是打不死我,我就去告你!告你毁坏国家公文!告你剥夺公民受教育权!告你家庭暴力!你撕掉的是国家发的录取通知书!你撕掉的是我的命!” “邢胜利,我跟你,完了!” 苏梦眼中的恨意如此决绝,如此骇人,竟让蛮横的邢胜利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一时间被镇住了。 此时,楚亭晚也站了出来。 “苏梦,我支持你离婚,你要是去公安局告状,我做你的证人。” 王程也说:“我们先给学校打个电话,确定她被录取之后,学校也会给她作证……我们都给你作证。” 其他知青也说:“对,我们给你作证,那天他把你的准考证撕了,我当时在场,亲眼所见。” “我也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还以为是你哥哥,没想到,是你丈夫,这样的丈夫,要他干啥,坚决离婚……” 离婚,本来是件很丢人的事情,此时此刻,却成为苏梦离开邢胜利的武器。 爱,太多了,也会成为束缚。 而且这样自私的爱,本身也不是爱。 放到现在来说,是PUA。 当天,苏梦就从邢家搬了出来,搬到了学校宿舍里,东西暂时放到了楚亭晚这边。 接下来的日子,苏梦成了风暴中心。 邢胜利暴跳如雷,摔盆打碗,苏梦的婆婆更是哭天抢地,骂苏梦没良心,忘恩负义,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只是这些对苏梦没有太大的影响,即便是村子里,知道真相后,大家也都对苏梦的离婚表示理解,只有少数思想依旧愚昧的人,认同邢家婆婆的说法。 苏强得到消息后,也请假跑了过来。 “闺女,咋回事?到底发生了啥,你竟然要跟邢胜利离婚?” “爸……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反正我没有错。”苏梦的声音安静的可怕,带着一丝的疲惫和不容置疑。 “我这条命,差点被他弄死两次,一次是我参加高考,他把我的准考证给撕了。念在我们刚结婚,我原谅了他……” “好话赖话说尽,大道理讲完,谁知道,他又把我的录取通知书给撕了。他这是要我的命啊,我考大学怎么了,我追求进步不好吗?” “爸,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别拦着女儿从坟里爬出来,是死是活,我心里有底,反正他邢家,我这辈子都不进了,那就是个坑,坟墓坑。” 在楚亭晚和王程的帮助下,苏梦专门跑了一趟省师范大学,果然,确实有她的录取名单,名字,地点,户口本都对得上,还有那张被撕烂又缝补在一起的准考证。 大学老师念在她家的特殊情况,又给她补办了录取资料,就这样,苏梦成了这个师范大学第一个报到的学生。 村口,楚亭晚,王程,陈冬生还有闫红旗,都站在一起,目送苏梦离开。 苏梦紧紧握住了楚亭晚的手:“本来是我要送你的,没想到,让你先送了我,晚晚,到了学校记得给我写信,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好姐妹。” 楚亭晚紧紧的抱着苏梦:“有困难跟我说,我们永远是好姐妹。” 苏梦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这么多年,其实都是你在照顾我,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有关祖坟的信 寒风卷起枯叶,打着旋儿,苏梦背着被子,一手拎着装着洗脸盆刷牙缸子的网兜,一手拎着装着衣服的包。 在晨雾中渐行渐远,单薄却异常挺直的背影,开始了她人生路上新的旅途。 王程轻轻的叹了口气:“后天我也要走了,冬生,红旗,你们也要好好的,互相照顾,多保重。” 王程说完,看向楚亭晚。 楚亭晚点点头:“我也是后天,我们坐一辆火车,只是到了郑城,你南下去沪市,我北上京城。” 闫红旗抓住楚亭晚的手,感觉她的手冰凉。 “我们回去吧,苏梦这样也挺好的,离婚了可以再结,但愿下次她能找到更好的另一半吧。” 三个人转身回去,楚亭晚也收拾东西,等褚良来找到,他们一起坐火车离开。 本以为褚良会等到后天一早来,楚亭晚和王程他们是后天晚上九点的火车,没想到,楚亭晚刚到卫生所,褚良就来了。 “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晚晚,我们暂时走不成了……” ****** 冉然正在吃饭,知道妈妈考上大学,暂时用不上橱柜后,她没有再往冰箱里放太多物资,只是一些水果,饮料,甜点。 就连那袋子黄金,放到冰箱里的时候,妈妈都没动。 冉然心里猜测妈妈的行程,打开电脑算半天。 按照历史进程,也许等到了她出生的日子,她就会在现实中消失了。 毕竟,不可能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此时应该还没有把她生出来。 妈妈没有嫁给冉奋进,生活也没有那么辛苦,为了妈妈,她消失也无所谓,只希望妈妈的这一世能过的幸福,开心。 正想着,门被敲响了。 冉然猛然一惊,来到门口,透过猫眼看了一眼,竟然是褚玉安。 “你怎么来了?苏梦阿姨不在吗?” 冉然只是开了一条缝,为了避嫌,没有让褚玉安进来。 谁知,褚玉安大长腿一伸,硬生生的挤了进来,顺手把门还给关了。 “你为什么不理我?” 冉然整个人都懵了,听说过倒打一耙的,但到了自己身上,这一耙打的还挺莫名其妙。 “我哪有不理你,不是苏梦阿姨说,让你少理我吗?” 说完冉然准备回屋去,没想到直接被褚玉安拉住,摁到了门口,柔软的嘴唇印在她的嘴上。 “嗯……”什么情况,他们还没有关系,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猛地,冉然把褚玉安给推开了,一脸的震惊。 “你干什么?疯了?” 褚玉安单手把冉然壁咚在门后,深情的眼神带着一丝受伤,仿佛冉然真的伤害了他。 “我就是疯了,冉然,你太没良心了,我们都订婚了,你还跟楚念回如此亲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未婚夫放眼里……” 冉然越发的蒙圈了。 楚念回?亲近? 楚念回是她表哥,俩人亲近不应该吗? 褚玉安看着萌萌的冉然,心里叹息,再次欺身而上,对着冉然的嘴唇狠狠的吻了下去。 冉然果然还是不习惯,脑海中的记忆又变了,凌乱的前世记忆加改变后的记忆,让她脑袋疼。 “叮……”手机响了,冉然一把推开褚玉安,拿起电话一看,说曹操,曹操到,竟然是楚念回,要跟她视频。 一定是老家祖坟的事情有着落了。 冉然刚准备打开视频,却被褚玉安把手机一把抢了过来。 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直接把冉然给扛了起来,三两步来到了沙发上,把冉然搂在怀里,这才打开视频。 褚玉安拿着手机,禁锢着冉然,仿佛向视频对面的人宣示着主权。 “什么事?” 楚念回挑挑眉毛,没想到褚玉安竟然在冉然家里。 “没事,就是让她准备一下,明天跟我回一趟老家……” 冉然心里‘咯噔’一下:“回老家?老家没人了吧,回去干啥?” 楚念回抿抿嘴:“当然是祭祖了,而且我爸也想看看姑姑所在的卫生所。” 冉然猛然想起外祖把东西藏在了祖坟里,一直以来都没听楚家人说过,把祖坟里的东西拿出来。 眼瞅着妈妈马上要去京都上大学了。 冉家那兄弟俩会不会趁着,楚家人不在老家,真的把楚家祖坟给刨了。 “我听我妈说,从前外祖把他的研究资料,还有家里的财产什么的都藏到了祖坟里……二表哥,咱们该不会要回去挖祖坟吧。” 楚念回‘噗嗤’一声笑了:“你知道的还挺多,不过,依照现在的政策,就算是从咱家的祖坟里,把东西挖出来,也不属于咱们了,我倒是希望当年姑姑把东西都搬走……” 冉然干笑两声:“我妈……不知道祖坟的位置啊……” 楚念回转手就给冉然发了个地图。 “这是爷爷给我的祖坟的位置,虽然很隐秘,也没有隐秘到找不到,要不然,我们怎么祭祖呢。” “行了,不跟你说了,收拾一下,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褚玉安一直在冉然身后,也露了半张脸。 就在楚念回挂了视频,又发来一条消息。 “褚玉安就别让跟着了,他可不是楚家人。” 冉然讪讪的扭头看向褚玉安:“别生气,我也不是楚家人,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也是可以带你去的……” 褚玉安双手掐住冉然的腰,把她摁在沙发上:“我自然不放心,明天我请假,陪你回老家……” 说完,就把冉然摁在沙发上,狠狠的欺负了一回,直到他的手机响起,苏梦的语音传来,他才松手。 “明天,陪我回一趟老家。” 苏梦的老家在县城,不在冉家村,但是苏梦也要回老家,八成是一起的吧。 “你又在然然家吧,你们还没结婚呢,矜持点。” 看起来,苏梦阿姨似乎还不喜欢冉然,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同意她和褚玉安订婚呢? 冉然觉得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忘记了。 第二天一大早,楚念回便开车来接冉然了。 跟他们一起回老家的还有楚知秋,他的身子恢复了之后,变得愈发硬朗起来。 除了他们三个,果然,还有苏梦,褚玉安。 一辆七人座的豪华商务车,有专门的司机。 楚念回坐在了副驾上指挥着路,第二排坐的是楚知秋和苏梦。 冉然和褚玉安坐在后面的一排,车刚一开,褚玉安便牢牢的抓住了冉然的手。 冉然的脑海中,浮现出俩人订婚的场面。 没想到竟然是在国外,参加订婚仪式的人很多,楚家的外祖,三个舅舅,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是她的妈妈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回乡祭祖 冉然记得她在,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的容颜。 而这个盛大的订婚场面,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现实,显得那么的虚无缥缈。 但是冉然中指上的钻戒,却异常的明亮。 “我一个人回去就好了,你身子不好,就不要跟过去了。” 二舅楚知秋委婉的劝苏梦。 苏梦确实年纪不小了,淡淡的扫了楚知秋一眼。 “我又不是去照顾你,我也要回老家看看,这么多年,我国内国外两头跑,还没有回过老家。” 楚知秋笑笑,心知肚明,没有再说什么。 冉然却察觉俩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 但是,关于长辈的事情,她的妈妈很少在她面前提起,她也不好意思八卦。 这一趟,从沪市到苏梦的老家沧县,足足开车开了两天才到。 楚知秋和苏梦俩人上了年纪,坐两天汽车,确实受不了。 到了沧县后,楚念回就定了一个酒店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再回村祭祖。 只是苏梦一回到沧县,便被赶亲切。 拉着褚玉安和苏梦她们,非要回老家看看。 “如今的县城已经大变样,路都宽了,房子也多了,还多了这么多的商场……” 以前的沧县整个县城只有一条大街,这条大街穿过最繁华的百货大楼,经过县城唯一的小学,中学,街道的尽头是高中。 但是现在高楼耸立,最繁华的街道成了最窄的街道,已经被遗弃了,就连那个破旧的百货大楼,都变成了一家医院。 车开到了苏梦的老家,铁路局家属院。 如今也变了,从前的铁路局家属院热热闹闹的,都在一个大院子里,离铁路不太远。 现在这条铁路扯了,家属院也荒了,反倒是在家属院旁边多了一个小区,据说铁路局撤了之后,一些铁路家属都搬到这个小区了。 车开到小区门口就停下了,苏梦下车,找到门口的保安打听。 却一个人也没找到。 就在苏梦失望的想要离开时,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喊住了她。 “大姐,是你回来了吗?大姐……” 苏梦慢慢的扭头,看到一个花白头发,比她还显老的女人。 左右看了看,陡然认了出来。 “昭昭?真的是你,昭昭……是我,我是大姐,我回来了……” 冉然跟着苏昭是苏梦阿姨的大妹妹,没想到比苏梦阿姨都显老,却依然住在老旧的铁路大院里。 她热情的把苏梦领回家去。 “我们院子拆迁了,那边的小区只拆了一半,没有拆我们的,我们只能还住在老院子里,只是比从前的地方大。” 苏昭有两个孩子,两个都是儿子,去南方打工了,过年过节才回来。 老伴去年刚去世,大儿子给她留下一个孙女,让她照顾,孙女这会儿上学了。 苏梦在四处转了一圈,看到妹妹家过的一般,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初,让你考大学,你不考,这么多年,我也顾不上你,唉……” 苏昭却并没有太多懊悔之意。 “无妨,在那儿过不是过,再说,你赚钱了,照顾盼盼和悦悦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我怎么能再给你添麻烦。” “对了,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一个在悦悦的公司里上班,一个在盼盼的学校里当保安,我已经很知足了。” 苏梦姐妹四个,出来三个,只剩下苏昭一个人留在老家。 只是她并没有因为贫穷而抱怨,反而觉得日子安好。 也许,幸福的定义,对每个人来说是不一样的。 有的人追求爱情,有人追求金钱,有人追求理想。 无论哪一种,认真生活的人,是最美的。 苏梦又跟妹妹寒暄了一阵,要给苏昭打钱,苏昭却一分钱也不要,说自己有钱,有退休金,虽然每个月只有三千多,也足够了。 苏昭是纺织厂工人,经历了下岗潮之后,她就被推到社会上了,那段日子不知道怎么过的,反正也过去了。 如今她退休了,每个月退休金,在没有房贷车贷的压力下,她自己生活足够了。 苏梦给她介绍了褚玉安,是她的儿子,又介绍了冉然。 可是苏昭看到冉然的时候,眼神紧了紧。 “她是楚亭晚的闺女?” 苏梦点点头:“是……” 苏昭呶呶嘴,想说什么,却硬生生给咽下去了。 快到中午了,苏梦想请苏昭去外面吃饭,苏昭不同意,姐妹俩就去外面买了点菜,还有面条。 苏昭给苏梦下了一碗面条,招待他们。 冉然本来不怎么喜欢吃面条,没想到却在苏昭这里吃到了妈妈的味道。 “嗯,苏昭阿姨的面条真好吃,跟我妈妈做的一样。” 苏昭笑了:“我做面条卤的手艺,还是你妈妈教给我的,当年在冉家庄,你妈妈最喜欢在卤里又放鸡蛋,又放肉的,我们也多亏了你妈妈,才没有被饿死。” 苏昭对冉然比苏梦的态度亲热多了。 可等苏昭问起楚亭晚的时候,冉然的脑袋忽然一疼,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尽…… “大姨,冉然身子不舒服,我们就先回去了,等回头,我们再来看您……” 等冉然从屋子里出来,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她脑海中再次浮现妈妈的那张绝美的容颜。 妈妈是因为过度劳累,身体吃不消才病死的。 如果妈妈的历史进程改了,那她现在是不是就没有死,或许在某个地方等着她呢。 一想到这里,冉然就抓住了褚玉安的手,激动的脸色煞白:“我妈妈,现在好吗?她在哪儿?” 谁知褚玉安还没说话,苏梦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你还知道问你妈啊,你妈没有被你气死,你不甘心是吧,把你妈的号码拉黑,一个人跑回国,你没资格问她……” 什么情况? 冉然咋感觉苏梦说的人,是她,又不是她呢? 楚念回买了祭祀用的东西,来接他们了。 又休息了一下午,到了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就回到楚家的老家了。 楚家的祖坟很好找,也很不好找。 站在山头的那一刻,楚知秋指着方圆几百里的村子说道。 “解放前,这些村子,这些地都是我们楚家的,唉,现在只剩下这个山头了。” 冉然有些着急:“二舅,你就别感慨了,这都多少年的事了,为此,你们吃的苦还少啊。” 赶紧把祖坟挖开,看看里面的东西还在不在了。 岂不知,一直到祭祖结束,楚知秋都没打开祖坟。 冉然忍不住问道:“祖坟里还有没有外祖的东西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回老家 不是冉然担心。 而是在回到冉家庄的时候,经过了冉奋进的家。 是一个很漂亮的二层小楼,还带一个大大的院子。 如今的冉家庄因为有一大片桃园,成了一个旅游景点。 靠着路边的几户人家,修了农家乐,提供住宿,给喜欢旅游的人来玩儿。 桃园旁边还修了几个池塘,也吸引了更多城里的钓鱼佬。 祭拜了祖先后,他们随便进了一家农家乐,打算吃顿午饭。 苏梦也在这里到处转转。 只是现在的冉家庄,跟从前也不一样了,学校没有了,跟隔壁的村子合并成一个了,卫生所也没有了,变成了一个很漂亮的乡镇医院。 冉家庄和牛家村,小王村合并成一个镇,地方大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冉然和褚玉安陪着苏梦来回转转。 转着转着就来到冉奋进的家,苏梦看到一个老妇人带着一个二岁的孩子,蹲在院子里摘豆角。 冉然认识那个妇人,正是姚艳琴,只是没想到姚艳琴忽然变得这么沧桑了,记忆中的她,似乎还很年轻。 苏梦他们从她门口经过,像是压根不认识一样。 回到他们吃饭的农家乐,冉然忍不住问农家乐的老板娘。 “冉奋进,你认识吗?” 老板娘年轻,摇摇头:“不认识。” 冉然又问:“冉浩呢?” 老板娘恍然大悟:“认识认识,喏,不就在那边住着呢,你刚才说的冉奋进是不是他那个残疾的爹……” 冉然挑挑眉,冉奋进残疾了? “他是不是还有个叔叔?” 老板娘点点头:“是的呢,要不是他那个叔叔,他们家还盖不起这个房子,听说他叔叔从人家坟里挖出黄金,一下子发财了……” 冉然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楚家的祖坟,还是被冉建设给刨了…… 不行,赶紧把这件事告诉妈妈,无论如何,得把祖坟里的东西,提前转移,这样才能不落入他人之手。 楚家的事情,冉然不方便打听太多,跟着楚知秋拜祭了祖坟后,却没想到楚念回竟然要在附近的村子,投资几个亿,打造一个古镇。 一行人又在这里停留了三四天,楚知秋找到了当地政府商讨此事,这些都不是冉染关心的。 她现在想要插翅飞回去,把祖坟的地址画出来,给妈妈让她把楚家的东西保护好。 好不容易回到家,冉然立刻把楚念回发来的照片给打印出来,放到了冰箱里。 她也不希望楚家藏在祖坟里的东西,落到心怀不轨的人手里。 而且一旦楚亭晚离开冉家庄,冉家那俩兄弟就算是把山头翻遍,也要找到楚家祖坟的。 ****** 褚良拿着几张照片,还有一张地图,给楚亭晚看。 楚亭晚看完心里一惊。 “这,这不就是我们楚家的祖坟地点?” 褚良也点点头:“小时候跟楚伯父和我爸一起来过这里,这就是你们楚家的祖坟……” “只是,晚晚,你确定楚伯父真的把东西都埋祖坟了?而不是其他地方?” 按理说,楚亭晚找到的东西已经不少了。 房契地契,存款,金条,还有楚教授的那些研究资料。 难不成楚家还有东西。 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 楚亭晚要离开了,要是这些东西被冉家那两个心怀不轨的人找到,就真的白白浪费父亲的一番心思了。 “有没有的,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可是他们后天就要离开了,要去只能是今天晚上了。 楚亭晚眨着闪亮的眼睛看向褚良,褚良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 “今天晚上咱们就去看看?” 楚亭晚点点头:“越早越好……” 褚良想了想说:“那你等我,晚上十一点,我们悄悄去祖坟……” 说完,褚良扭头就走,楚亭晚一把拉住了他。 “你干啥?” 褚良轻轻一笑:“当然是找帮手了,你放心,我的那几个战友嘴巴紧的很。” 上次偷冉家地窖里的资料,褚良就喊了人帮忙。 这次要挖土,总不能让他们俩人动手吧,不得挖到天亮啊。 楚亭晚明白了:“好,我也准备准备,万一真的挖到东西,咱们好把东西搬走。” 这天晚上,注定不是一个宁静的夜晚。 冉家,冉建设也打算把地窖里楚教授给的东西给拿出来,看个究竟,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值得楚教授,给他父亲十块金子来报官。 夜深人静,冉建设跳进了自己家的地窖里。 外面除了红薯,白菜,萝卜,地窖里黑漆漆的,为了以防万一,冉建设还点了根蜡烛进去。 只要蜡烛还能烧,地窖里就不会出事。 这点常识,冉建设还是有的。 冉建设没想到自己家的地窖这么深,感觉摸索了很久,忽然,他就发现地窖里有很多麻袋。 这些破麻袋,难道就是楚教授给他父亲藏的东西? 冉建设不知道是什么贵重的物品,随便搬出了一袋,悄摸回到屋子里,打开,散落一地。 却发现,除了破旧的报纸书本,还有几块烂砖头。 什么都没有。 冉建设觉得不太对劲,又搬出一袋。 结果还是一堆破烂。 到了最后,他把所有的袋子全都搬出来,却发现,依旧是一堆破烂。 他有点懵了,难道楚教授只为了一堆破烂,给了他父亲十块金子做保管费? 不应该啊。 实在想不通,去了隔壁冉奋进的房间。 冉奋进白天睡了一天,晚上睡不着,黑夜里,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脑海里想的是他的那个梦。 要是那个梦是真的,该有多好。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年纪轻轻,成了废人。 正想着,弟弟推门而入。 “哥,你确定楚教授放咱们家的地窖里,都是些宝贝?” 冉奋进让弟弟把点灯打开,昏暗的灯泡,在屋子里散着昏暗的光,几乎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是啊,我亲眼看到的,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竹简,竹简上面有文字,像是甲骨文……” 冉建设把其中一袋拎了过来,也给冉奋进屋子里弄了一地。 “你看,应该不是这些吧。” 冉奋进努力的勾着脑袋,看向地面,眉头紧皱,有一道影子像是闪电一样,劈在他的脑海中。 “楚亭晚把东西给换了……” 自从楚亭晚从沪市回来,一切都不对劲了,冉奋进绞尽脑汁只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他能做那么真实的梦。 楚亭晚该不会也做那样的梦吧。 梦里的楚亭晚是非常凄惨的,要是她提早知道梦里的一切,那他现在的一切都是来自她的报复……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又是一箱黄金 冉奋进想的脑袋都痛了,终于放弃了。 “楚亭晚的父亲肯定没有死,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天晚上,他定然是带着一家人都逃走了。” “之所以把楚亭晚留下,不过是障眼法,而且楚亭晚有褚家当兵的照顾,并没有吃多少苦。” 他明白了,梦里那个爱惨他的楚亭晚,再也不回不来了。 不但回不来,要是楚亭晚知道了那个梦,指不定还要报复他。 看来,这辈子,他是没有发财的命了。 冉建设也蒙了:“你的意思是,楚亭晚的家里人都出国了,之所以把楚亭晚留下,就是为了让她看管这些东西。” 冉奋进气馁了,摆摆手:“别找了,找不到嘞,人家早就防着咱们呢。” 冉建设很是震惊:“为啥防着咱们呢?” 冉奋进睁大眼睛看了他一眼,俩人都要去挖人家祖坟了,人家还不防着。 只是楚教授已经给了他父亲十块黄金,却没想到他父亲正直,连黄金都没要,还给楚亭晚了。 父亲在的时候,他不能去找楚亭晚的麻烦。 父亲走了,他弄成这样,也找不成楚亭晚的麻烦了。 “可惜了父亲把那些金子也还给楚亭晚了,要不然,至少我们还有那些黄金。” 冉建设依然不死心。 “哥,等楚亭晚走了,我一定要去她家的祖坟看一看……” 冉奋进摆摆手:“别去了,去了也不见得有东西……” 这一世,似乎注定他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当初楚亭晚住在他家的时候,他听父亲的话,娶她为妻,好好的对她,梦里的一切就都能实现了。 同样的时间,不同的地点。 山坡上,楚亭晚和褚良按照冉然给她的地图,还真的找到了楚家的墓碑。 楚家的墓碑看上去杂草丛生,隐没在草丛里。 楚亭晚把坟头的杂草去掉后,鬼使神差的找到一个地方。 “从这儿开始挖吧。” 褚良和其他五位战友使劲的挖,不多时,果然,挖出一个木箱子。 楚亭晚脑海中竟然蹦出了冉建设来抢东西的一幕。 她拿起手电筒,四处看了看,对褚良说:“防止有人来,咱们快一点。” 褚良让两个战友在两百米处把风。 打开木箱子,里面果然还有一个皮箱子。 褚良:“我找帮手的时候,给你父亲打了个电话,他告诉我一个密码,是你的生日,你试一试。” ‘啪嗒’一声,皮箱子打开,里面装了一箱的黄金。 沉甸甸的。 楚亭晚惊呆了:“这里怎么还有这些?” 褚良点点头:“你父亲留给你生活的,其他的东西,他不让动,说是过段时间,等你哥哥们回来的时候,再动。” 楚亭晚明白了:“原来我们楚家真的有个祖坟,好,为了以防万一,咱们就拿走吧。” 楚亭晚刚准备提走,又被褚良给摁住了。 “别忙,这里还有一根炸药的引线,要是偷偷的拿走,这条引线爆炸了,整个山头都塌了。” 楚亭晚想了想说:“我父亲是要用这一箱东西,换墓里那些宝贝们的平安。” 褚良找到引线,把引线给剪断,把箱子给提出来。 又把木箱子里面填了很多石头,把引线绑到了石头上,如果万一冉家人挖到这个木箱子。 宁可把山头炸了,也不能便宜冉家俩贪心的兄弟俩。 楚亭晚又想到了四年前的一封信,信里其实早就把这箱黄金的事情告诉她了。 而且也告诉她,当她把那箱黄金给取走的时候,冉建设会尾随她,并且会抢走那箱黄金。 苏梦会因此嫁给冉建设,只是后来,苏梦费尽心力,也只是把黄金的三分之一要回来。 而冉建设则在高考后的两年,经济开放之后,拿着那一箱黄金去了大城市做大生意,回来不但娶了市长的女儿,还成为市里最早的企业家,万元户。 所以,楚亭晚忍住,没有去找那箱黄金,也就没有冉建设后来的事情。 可现在离改革开放还有几年,楚亭晚和褚良对视一眼,心里有了主意。 当晚,他们再次把黄金放到了橱柜里。 褚良这边为了答谢五名战友,一个人给发了一袋米,一袋面,一袋鸡蛋,还有两桶麦乳精。 这也是五名战友愿意陪他,深夜挖坑的原因。 ****** 冉然打开冰箱,竟然又看到一箱黄金出现了,惊呆了。 随着那箱黄金,还有楚亭晚的一封信。 “见字如晤。这箱便是在山头挖出来的黄金,如今我们也没地方放,还请代为保管。” 冉然拿到信之后,脑海中的记忆,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似乎也知道苏梦阿姨不喜欢她的原因,她从小跟着妈妈,原本是在乡下冉家生活。 却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军区大院里。 大院里有褚良,苏梦阿姨,还有褚玉安,而她不知道怎么变成了一个不受欢迎的孩子。 后来,他们都出国了,唯独把冉然留在了这里。 她从小住寄宿学校,学习也不好,跟人打架,霸凌同学,甚至还吸烟,喝酒…… 连上大学都是上的国际学校,掏钱就可以上的那种。 她似乎不缺钱,却十分的叛逆。 而且,冉然对妈妈的记忆更模糊了。 我变了吗? 冉然扪心自问。 不,没有啊……她还是那个她…… 孤独的她,冷漠的她,也没有什么叛逆,身边没有亲人,她拿什么叛逆。 而且她的记忆中,冉奋进等冉家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对,这不是她,她是个爱学习,从小帮妈妈干家务的懂事的孩子。 那这个记忆中的孩子,究竟是谁呢? 黄金收好,冉然又按照楚亭晚的要求,买了五袋米面,很多鸡蛋,塞冰箱里。 到了第二天中午,都不见了。 谁知又过了几天,冰箱里再次出现了一封信。 “见字如晤,我们还是能通信的,褚良把橱柜搬到了京都,我周末休息的时候,就能回来。” 冉然欣慰的笑了,褚良果然是妈妈的良人,为了妈妈,这么破旧的橱柜,硬是被他从沪市搬到乡下,再从乡下搬到京都。 冉然再次想到那个严肃的问题。 如果妈妈跟褚良好了,就不会嫁给冉奋进了,那她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冉然对着镜子看了很大一会儿,她释然的一笑。 只要妈妈这辈子过的平安,康顺,就算是让她消失又有何妨。 反正记忆中的她,不招人待见…… 第一百二十五章 出发去京都 楚亭晚怎么也没想到,褚良这么聪明。 他把他们俩的行李都塞进了橱柜里,写了一封信,让把橱柜里的东西给寄存起来。 等他们到了京都,这些东西再取出来。 果然,他们塞进橱柜的东西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橱柜。 褚良就把橱柜给托运了。 尽管跟上次一样,托运一个破旧的橱柜,让人很吃惊,但只要给钱,就算是一些烂木头,一样能托运。 如此,褚良和楚亭晚俩人上火车的时候,是轻装上阵,而且还买的卧铺。 一大早,冯妈就给俩人准备了烙饼,鸡蛋,饭盒,还蒸了很多包子,只要火车上有热水,这些东西,他们两个人吃个七八天,不成问题。 楚亭晚自己也准备了一些吃的。 其中有他们最喜欢吃的方便面。 因为方便面上有生产日期,楚亭晚为了不让人发现,把袋子都给去掉,烧了,只剩下面饼装在袋子里。 她装了十块,能和褚良一起吃个三四天没问题。 也不能顿顿方便面吧,一天吃一次就够了。 现在才二月份,天气凉,就算是有烧鸡,牛肉,也好放。 楚亭晚就带了一大块的牛肉,切成片,用纸包起来。 冉然听说楚亭晚坐火车去京都,要七八天,又给她买了鸡翅,鸭脖,猪耳朵,还给她带了很多坚果。 出发的这一天,楚亭晚和褚良依旧是带了两个大包,上了火车,看上去比王程的东西都重。 只是等火车开了,王程才发现,俩人的包里带的全是吃的。 而且,楚亭晚为了照顾王程,自己掏了二十多块钱,把王程的硬座改到了他们的上铺。 三个年轻人的旅程开始了,火车启动的那一瞬间,楚亭晚感觉自己不像是坐火车去上学,好像是去旅游一样。 别人吃的硬馒头加咸菜,她们吃的牛肉加烙饼。 别人一天只吃一顿饭,楚亭晚他们恨不得嘴不停。 这些东西要是吃不完,到了京都会坏掉的,尤其是那些肉,外面冷,车厢里面热,就算是卤的,保质期也只有三天。 好在这个时候,买卧铺的人少,他们这一块,虽然有六个卧铺,实际上也只有楚亭晚,褚良和王程他们三个。 王程背着全部的行李,带的吃的就很少,除了闫红旗早上一大早起来给他蒸的馒头,一罐头瓶咸菜外,就只有五个鸡蛋了。 而王程买了火车票之后,兜里所有的钱,加在一起,就只剩下五块了。 窘迫的他,不好意思吃楚亭晚的东西,但架不住楚亭晚热情,包牛肉的纸一打开,楚亭晚就拿出一张烙饼,卷了几块牛肉,给他。 王程都惊呆了:“你可真有钱,这个时候,买得起牛肉的,也就是你了吧。” 楚亭晚自嘲的笑笑:“我是资本家的女儿,现在什么都没了,就剩下钱了。” 褚良怕王程误会,赶紧解释:“这是我妈省了一个月的口粮给买的,她心疼我们……” 褚良是部队的,部队里供应比较齐全,王程信了。 他信不信不重要,楚亭晚肯把好吃的分给他,他就已经很感激了。 “其实,我妈家里也是地主,要不是我爸爸拼命护着,我是我家里的独苗,也不至于下乡。” 楚亭晚吃了一惊:“你是家里的独苗啊,那你确实不该下乡,过去的地主多了,令堂怎么也会受牵连。” 王程叹口气:“我妈妈是考古学教授,主要是字画和文物上,我爸爸是科学家,他们俩也是留学的时候认识的,后来我爸爸执行秘密任务,离开了我们十多年,期间也没回来几回。” “我妈妈一个人把我带大的,直到我爸爸年纪大了,要退休了,才回家。” “我记得刚开始运动那会儿,我妈就被人告了,我爸爸天不亮就出去了,不知道找的那位领导,把我妈给保住了,却要我下乡。” 楚亭晚没想到王程家里还有这段故事。 只不过能保住他的妈妈,可见他的爸妈是真爱。 “你也别委屈,照顾你妈妈是你爸爸的责任,他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好在你考上了大学,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王程深深的吸了口气:“我从来没有埋怨过我爸,我妈是个很好的妈妈,只要能保住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现在他凭自己的本事回沪市上大学了,一家人也团聚了。 只是楚亭晚怎么也没想到,以后很长一段日子里,王程竟然把她的家庭搅的一团糟。 这是以后的事情。 王程吃完了一张烙饼,已经撑的躺不下去了,干脆坐在褚良的床铺上,好奇的问。 “我说了我的故事,你也说说你的故事呗。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楚亭晚扭头看了一眼褚良,脸颊上泛起了一抹红晕。 楚亭晚没说话,褚良则笑眯眯的说:“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谁知话还没说完,突然,前面的车厢传来一阵骚动。 “他不是我男人,我压根就不认识他……” “放开我……我没有疯……我没有疯……” 第一百二十六章 原来是故人 不知道男人捂着女人的鼻子,是把她给哄好了,还是把她给迷晕了,女人不多时就安静了下来。 此时,列车员也终于姗姗来迟,问了问情况,便离开了。 火车上看热闹的人也渐渐的散了。 楚亭晚和王程俩人也索然无味的回来了。 俩人连苹果都没吃完,热闹就已经看完了,显然并不十分尽兴。 褚良看着楚亭晚笑笑,递给她一茶缸热水。 “冷不冷,喝点热水吧。” 楚亭晚搓搓手,又咬了一口苹果,把剩下的苹果放褚良手里,端起热水喝了一口。 叹口气:“真没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程则三两口就把苹果啃完了,剩下一个苹果核,打开车窗扔到了外面。 一阵寒风吹过,褚良瞅了一眼楚亭晚剩下的苹果,天凉,想必是吃不下了,他也三口两口把苹果吃完,开窗,扔到外面。 又是一阵寒风,但是这次没有吹到楚亭晚,而是被褚良全都挡了回去。 “我刚才听说那个女人和那个男的是两口子,但是我看俩人穿着不一样,不会是人贩子吧。” 王程吃完苹果用毛巾擦擦手,笑着说。 楚亭晚没有看的那么清楚,意兴阑珊的。 “不知道啊,现在人都穷,婚姻自由,哪有什么人贩子?” 王程耸耸肩:“还有一些光棍没有办法娶媳妇儿,就好比当年在冉家村,他们一个个都盯上我们一起去的女知青,或骗,或诱,或强,非得把女知青留在村子里。” 楚亭晚自然知道村子里的事情,有些事情不好说。 忽然脑袋一疼,晕乎乎的。 “我有点困,想睡一会儿。” 褚良心里一紧,摸了摸楚亭晚的额头:“该不会刚才吹风了吧,行,那你睡吧,等到了中午该吃饭的我再喊你。” 楚亭晚出门也准备了一些感冒的药,只是不多。 而且头疼来的突然,往床铺上一躺,褚良很自然的把被子给她盖上。 奇怪的很,原本楚亭晚坐火车上,兴奋的很,还没走两天,谁知她倒头便睡。 梦里她似乎回到了冉家庄,回到了冉奋进的家。 心里一紧,想要呼喊,嗓子像是被人捏住一样,压根喊不出话来。 冉奋进家里,她一点都不愿意回去,可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会在这里,而且看她现在收拾行李的样子,分外着急。 方秀儿从身后跟了过来,脸上挂着泪水。 “你此去一定要把军红给救回来,好好的,她怎么就被人拐跑了呢……” 楚亭晚收拾了行李,转眼间却出现一个通往穷山沟的山路上,原来冉军红被卖给山里的老光棍。 彼时她刚把冉奋进送到去南方的火车上,转回头就要去寻找冉军红。 山路崎岖,大雪封山,她几乎冻死在半路,靠着最后一点意志力,摸到了那个村子,找到冉军红。 谁知,楚亭晚要把冉军红给带走的时候,她竟然挣扎掉了。 “谁让你多管闲事,我不回去!” 冉军红叉着腰,嘴唇上吐着廉价的口红,像是两把锋利的刀子一样,一张一合,吐沫喷在楚亭晚的脸上。 “他家答应给我买手表,给我盖新房,还给我买自行车,现在好了,都被你给搅黄了。” 岂不知楚亭晚早就报了警,随后公安人员冲了进来,把拐卖冉军红的人给带走了。 即便这些人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却因此被冉军红给恨上了,她恨楚亭晚破坏了她享福的路。 从此不但跟楚亭晚这个嫂子不亲,还处处刁难,直到冉军红再嫁人,也不消停。 “晚晚,饿了吗?感觉你有点发烧……” 楚亭晚被褚良给喊了起来,感觉头沉沉的。 愣了半天,才有反应。 刚才一躺下就做了个梦,在这些年,似乎有些特别。 上次冉奋进要跟她结婚的时候,她也是做了此梦,梦到自己成了冉奋进的妻子。 把这些梦和未来女儿给她的信,楚亭晚知道那些梦境可能是她的前世。 而这一次,难不成又是给她的预警。 “我没事,包里有一包黑色的药,你给我沏两包,我喝完出出汗就没事了。” 褚良拿出两包感冒灵,闻了闻,就给楚亭晚泡了两包。 不多时,楚亭晚便出了一身汗,感觉精神好了很多。 中午快到了,褚良准备午饭,拿出两块面饼,接点热水给泡开了。 王程也得了一块,虽然不知道这种面饼是怎么做出来的,吃的不亦乐乎。 谁知,那边车厢又起了吵闹之声。 楚亭晚心里一惊,起身又去了那个车厢。 等她看到冉军红的脸时,陡然间明白了,那个梦的警示。 冉军红又被人拐卖了,跟上一世一样,只是这一次看起来,似乎没那么情愿。 楚亭晚想起梦里,冉军红嫉恨的眼神,没有感激,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有红果果,毫不掩饰的怨毒和鄙夷。 ****** 刺耳的挣扎声,和咒骂声还在继续。 ‘啪’男人一巴掌打在冉军红的脸上。 “你他妈再闹,小心我现在就把你从火车上丢下去。” “来人啊,救命啊,我不是他媳妇儿,我是被拐来的。” 冉军红被那个人高马大的人死死制住,像只待宰的鸡仔,红格子罩衫在粗暴的拉扯下,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里面同样廉价,起了毛球的红色绒衣。 “那个女的看上去怎么这么眼熟,会不会是冉家村的人,看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闹,那男的该不会真的是人贩子吧。” 王程又跟在楚亭晚的身后,凑来看热闹。 楚亭晚的目光平静的从闹剧中移开,仿佛只是看一堆垃圾一样,目光落在她脚上那双崭新的,擦的锃亮的黑色小皮鞋上。 上一次,冉军红被救回来,一口浓痰吐在上面。 如今,她不救了,看它多干净,多好看。 楚亭晚从容的弯下腰,掏出手帕,仔仔细细的把鞋面擦干净,声音轻巧而淡薄。 “车上有列车员,有公安,轮不到咱们多管闲事,不过是两口子打闹,要真的是人贩子,那女的只怕也醒不过来了。” 说完,她扭头回到了自己的铺子上,在她身后,冉军红带着哭腔,微弱的挣扎声,被男人更加粗暴的动作堵住,到了下一站。 冉军红他们便下车了,火车开动,楚亭晚托着下巴看向窗外…… 男人扛着冉军红一动不动的身体,跟那位自称她婆婆的妇人,一起坐在牛车上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越走越远。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又勾搭在一起了 此时的冉家,方秀儿已经很是着急了。 “建设,建设,你有没有去纺织厂找找你妹妹了,纺织厂的领导说军红已经七八天没有回纺织厂了,她是不是走丢了,还是出事了,你快去找找啊。” 冉建设刚从外面回来,脸色很不好看。 “我问了,他们说军红跟一个男人走了,那男的好像是他对象……” 方秀儿一脸迷茫:“对象?不是……军红啥时候谈对象了,我咋不知道。” 冉建设一脸的不耐烦,楚亭晚的事情还没有头绪,他压根不想管冉军红这个炮仗。 从小这个妹妹就没让他省过心,如今长大了,更不乐意管了。 “当初我说把纺织厂的指标卖了,赚点钱,你不让,非让军红去上班,看吧,这么多年,她可给你拿回来一分钱,钱不见钱,人也不见人,我看……她就是跟她那个对象跑了。” 方秀儿也说不清咋回事,她一直待在家里伺候冉奋进,除了忙村子里的事情,也会下地干活。 这个时候还没有开始,农田责任制,她还能偷个懒。 对于孩子们的管理,她也没有任何负担,仨孩子都是自由生长。 “军红真的跟她对象去他的老家了,如果是这样,那或许不久,她就会回来的。” “建设啊,你还是去问问她那个对象是哪儿的人吧,再者看看你妹妹有没有写信回来……这么大个人了,不会一去不回吧。” 冉军红确实很久,很久没有回来,几乎过了十来年了,才带着孩子回来一次。 这是后话。 楚亭晚走了,冉建设又去了卫生所转了一圈,楚亭晚把东西都给搬走了,帮忙的人并没有看到什么钱,黄金之类的。 楚亭晚除了一些好吃的,水果,罐头之类的给他们分了一些之外,就剩下一个箱子,一个大包了。 学校里苏梦也走了,苏梦跟邢胜利离婚了,闹得沸沸扬扬的,随着苏梦的离开,事情也尘埃落定。 邢胜利离婚后,去了县城单位,再也没回来,或许等时间走了,他可能再找一个女人结婚也说不定。 冉建设趁着下地干活,又跑出山上转了转,依然没有找到楚家祖坟所在。 楚家的墓碑倒是找到了,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土坡,也没什么特别的,他围着墓碑转了很大一圈,也没见到陵墓的进口。 而且楚亭晚当初挖黄金的那个地方,也被褚良复原的,冉建设再也找不到了。 悻悻的从山头下来,冉建设也决定离开村子,不愿意再回来了,不过,他依然没有放弃楚亭晚的消息。 冉建设搬到了邮政局的宿舍楼里,没想到再次遇到了孙小丽。 孙小丽愁眉不展,往京都寄了封信,恰巧被冉建设看到。 “小丽,你……最近还好吗?” 当初要不是苏梦,冉建设已经跟孙小丽结婚了,成了县长的女婿。 也不知道最近孙小丽受的打击太大,还是怎么回事,再见冉建设,孙小丽完全没有对冉建设的厌恶和怨恨,反而看到他,眼睛红了一圈。 “还,还好吧。” 孙小丽低垂着头,态度柔软,冉建设多精明的人,一看孙小丽这个样子,立马顾不上正在上班,就追了出去。 “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要是有事的话,你跟我说,能帮你的我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帮你的……” 此话一出,孙小丽忽然‘哇’的一声哭开了。 原来,孙小丽的男人竟然出车祸腿瘸了。 孙小丽的男人其实就是她父亲的司机,在一次出差的路上,出了车祸,腿断了,现在成了个残疾。 孙小丽倒是没什么,愿意一直照顾男人,可是孙小丽的妈妈却坚决要求她离婚。 而孙小丽的男人也要赶她离开。 孙小丽心里爱着男人,舍不得放弃,可若是没有家里人的资助,她也不可能一直照顾着男人。 左右为难之际,竟然没有可以说话的人。 如今再次碰到冉建设,只是这么一问,孙小丽便崩溃到不能自已。 “原来是这样,小丽,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可照顾一个病患,一年两年尚且可以,要是照顾他一辈子,确实不好做。” 孙小丽抿抿嘴,泪水像是豆子一样落了下来。 “是吗?我听说你哥哥……你平日是怎么照顾他的?” 冉建设重重的叹口气:“我哥的事情,更是为难,我妈一直照顾着,但是我妈年纪大了,力不从心,要不是我那嫂子……唉,说来惭愧,我嫂子娘家也是一直阻拦她和我哥结婚……” 孙小丽擦擦眼泪:“你嫂子真是个好女人,都没有结婚就愿意一直照顾他,我都已经结婚了,如果能轻易放弃我的男人……” 冉建设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悄悄的握住了孙小丽的手,而孙小丽也没有再挣开。 “晚上,我去看看你吧……” 孙小丽一边擦眼泪,一边轻轻的‘嗯’了一声。 只是当晚,冉建设便住在了孙小丽的家里。 孙小丽不愧是县长的女儿,连结婚都能分到一间二居室,当然,孙小丽和冉建设住在另外一间屋子,而她男人则睡在另外一间。 孙小丽的男人在床上躺了半年,半夜能亲耳听到俩人的动静,过去的红砖房压根也不隔音。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一大早,孙小丽就把冉建设给送走了。 “别被人看到,不好,以后你要晚点来,早点走……” “好,我什么都听你的……”冉建设偷腥成功,搂着孙小丽的腰,用力亲了一下,“你的腰真软,那个地方又大了一圈,今晚我就不来了,后天再来,我怕我真受不住你呢……” 冉建设一边说一边掐了孙小丽的腰一下,逗得孙小丽轻轻一笑,把他给推开了。 “不行,今晚就来,我……我想的很呢……” 冉建设用力揉了她一把:“你变了,从前可是连手都不让我拉……” 怪不得村子里人说女人结婚前和结婚后不一样。 结婚前圣洁如月中仙子,结婚后如狼似虎,恨不得把男人给榨干净。 孙小丽的男人才病了半年,以后他岂不是可以天天来。 总不能只献身而没有任何好处。 冉建设离开孙小丽的家之后,嘴角勾起一抹奸笑,他也想成为县长的乘龙快婿…… 只不过,那个男人也太碍事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哥哥回来了 坐了七天七夜的火车,终于,在2月底,楚亭晚和褚良俩人到了京都的火车站。 只是两个人要想搬个橱柜离开,还是有些难。 好在褚良早就把回来的日期告诉了战友,就在京都的火车站,一个人开着吉普车来接他们了。 “褚良,这里……” 褚良兴奋的招招手,把空荡荡的包递给楚亭晚,一把就把来接他的战友给抱住了。 “战军,你来的正好,走走走,跟我一起去搬东西。” 不由分说,宋战军就被褚良拉着去搬橱柜了。 橱柜不小,就算放吉普车的后备箱也放不下。 好在那个时候车辆少,交警管的也不多,橱柜放到后备箱后,后门都关不上,就这么一路开到了军区了。 “褚良,这是你对象,长得真好看,比照片上好看多了。” 楚亭晚低垂着头,害羞的笑笑:“褚良,还是先送我去学校报到吧。” 褚良却笑着说:“还是先去我住的地方看看,一会儿我送你去学校。” 楚亭晚不好意思出现在褚良所在的军区大院,可转念一想,她的包袱等行李,都还在橱柜里。 二月里春寒乍俏,京都还是比西北暖和一点,却也暖和不到哪儿去,后面的风呼呼的刮着,褚良把自己的绿色大衣给楚亭晚披上。 就在车行到军区的时候,忽然,楚亭晚眼神一亮,大声喊了起来。 “二哥,二哥,是你吗?” 褚良心里一惊,赶紧让车停下。 却看到军区外,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守卫的士兵比划着什么。 仔细一看,不是楚亭晚的二哥楚知秋,又是谁。 楚知秋竟然从国外回来了,简直是惊喜。 楚亭晚一下子从车上跳下来,一口气就扑到了楚知秋的怀里。 欢喜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二哥,二哥,你怎么回来了?” 楚知秋看着又哭又笑的妹妹,笑了起来。 “当初我跟你一起买的票,等到了国外后,咱爸咱妈知道我把你一个人丢在国内,差点把我给打死。” “我这不是将功补过来了。” 楚亭晚却毫不在意的笑笑:“是我自己自愿留下来的,跟你没有关系。” “况且这些年,冯妈……” 楚亭晚娇羞的扫了一眼褚良,“还有褚良把我照顾的很好。” 楚知秋斜睨着眼,扫了一眼褚良,冷哼一声。 “要不是大哥给他打电话,他压根也不知道你还留在沪上,那些年,他都没跟咱们联系,真不知道心里还有没有惦记咱们……” 褚良还没解释,楚亭晚倒是为他正名。 “二哥,这也不能怪他,他们军队待的地方,确实不好,冬天冷的要死,夏天又漫天遍野的黄土,山上也是土块山,没有什么绿植,不是好地方。” “褚良不跟咱们联系,主要是路途遥远,确实不方便。” 楚知秋轻蔑的看了褚良一眼,冷哼一声:“算了,看着这些年由他照顾你的份上,我就不跟你斤斤计较了。” “走吧,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楚亭晚挽住了楚知秋的胳膊:“二哥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啊?” 楚知秋气得瞪了她一眼:“都说女生外向,我这刚回来,你就让我离开,你是我亲妹妹吗?” 楚亭晚笑着撒娇:“我这不是想念爸妈,大哥和三哥他们,要是二哥回去了,好给我带个口信么。” 楚知秋神色一敛:“难道你不打算跟我一起出国吗?” 啊!楚知秋是来接楚亭晚的吗? 褚良的心瞬间变提了起来。 要是楚亭晚走了,他跟谁结婚去啊,这个年代褚良是不好出国的。 楚亭晚像是了解褚良的心思似的,悄悄的扫了褚良一眼,肉眼可见的紧张神色,让楚亭晚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我就不出去了,我已经考上了军医大学,想在这里完成学业……再说。” 楚知秋轻轻一笑:“好了,不逗你了,这次爸妈让我回来照顾你的,另外也听说了国内的情景,爸妈还是舍不得国家,除了照顾你之外,还要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事业。” 在国外待了十年的楚家,还是想念自己的国家,在得知国内的一些变化后,楚家就先派楚知秋回来探一探。 等时机成熟,定然全家回国,为国家做贡献。 楚知秋回来之后,先在京都买了小的四合院,安定好了,才来找褚良。 已经来了两趟了,都说褚良休假回了老家。 没想到这一次,不但把褚良等来了,还把妹妹楚亭晚也等来了。 听说楚知秋买了院子,楚亭晚自然不能住在褚良这里了。 橱柜也搬到楚知秋的院子。 没想到楚知秋买的院子,离楚亭晚的学校只有一巷之隔,实在是太近了,楚亭晚报到的时候,就没有选择住校,而是回家跟二哥住在一起。 而褚良原本兴高采烈的等楚亭晚住进来。 却没想到被楚知秋截了胡,没办法,人家是亲兄妹,目前看来比他亲,而且以后这位大舅哥,他也不能得罪。 宋战军看着褚良眼巴巴的落寞之情,笑着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小子,就是磨叽,上学四年了,还没把你媳妇儿搞定,现在媳妇儿都考到家门口了,你要是再不结婚,我都看不起你了。” 褚良也很无奈,无论搞科技,还是战术上,他都是雷厉风行,唯独在结婚这件事,他只能听楚亭晚的。 现在俩人年纪都不小了,他也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橱柜搬到楚知秋家里当天晚上,楚亭晚就把自己的东西给拿出来了。 被褥,书籍,还有很多东西。 楚知秋都懵了,明明橱柜是空的,他怎么看到楚亭晚把东西从里面搬出来的。 楚亭晚嫣然一笑,就把橱柜的秘密告诉了他。 “你们出国那天晚上,救咱们的吃食就是从这里冒出来的,另外还有这些信,这个橱柜通未来,是它救了我,给我吃的喝的,让我在冉家庄的十年没有受太多的苦。” 冉然给楚亭晚写的每一封信她都放着。 现在都拿了出来,按照日期排列好,给楚知秋看。 楚知秋一一看完,似乎有了猜测。 “我在国外的时候,听说有时空裂痕出现,没想到现在真的遇见了,世界真奇妙啊。” 楚亭晚幽幽的叹口气:“是啊,信上说的一些事情,都有发生,尤其是父亲研究的资料,果然都是在冉家的地窖里放着。” “还有,冉家的两个兄弟,也一直惦记着咱们楚家的东西,信上说前世就是他们把我们楚家的东西骗光的,如今,他们可是什么都没捞着……”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这个橱柜是个宝 楚知秋被楚亭晚的话惊呆了,他仔仔细细的看眼前破旧的橱柜,恨不得把橱柜盯出花来。 “妹妹,你的意思是说,就这么一个破旧的橱柜,救了我们全家的命?” 楚亭晚看楚知秋还是不信,叹口气,写了一封信放到了橱柜里。 “你若不信,我就演示给你看……对了,你还记得当初你们离开之前,饭盒里出现的金条吗?” 楚知秋点点头:“我记得,要不是那些金条,我们就没有钱买船票,爸妈和大哥他们也没办法离开。” “可那些金条不是你找朋友买的吗?再说,妈也是用了一整箱的首饰换来的。” 楚亭晚却摇摇头:“没有什么朋友,只有橱柜……” 说着话,楚知秋便看到橱柜里顿时出现了母亲的那盒首饰箱,还有一个陌生的行李箱,一个包裹。 “这,这是咱妈当时放进去的首饰……”他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楚亭晚点点头,拿出第一封信。 “二哥,你看,信上说她用咱妈的祖母绿换了金条,其他的没用上,就暂时保存下来了。” 如今冉然正在家里吃饭,收到冰箱里楚亭晚的信,于是就把楚亭晚的所有东西都还了回去。 除了楚教授研究的夜国资料,已经按照楚亭晚的要求公开,其他的无论是首饰,古董,还有金条。 冉然都原封不动的给放到了冰箱。 她知道妈妈如今已经改变命运,没有危险了,这些资产本来就属于她,让她在那个时代有更大的作用。 楚知秋看看信的内容,又看看拿出来的东西,年轻人脑子还是容易接受新事物的。 “信上说,我们家被冉奋进给算计了,爸妈被关了起来,大哥在劳改中意外死亡,我疯了,你三哥下落不明……这些事情熟悉又陌生……” 原来在楚知秋他们上了船之后,离开祖国的路上,大家都反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情况跟这封信里写的一模一样。 只是等大家重新醒来,才发现,他们已经坐上了船,离开了祖国,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楚教授和楚夫人越发担心楚亭晚了。 到了国外后,知道楚知秋没有把妹妹楚亭晚带回来,气得楚教授心脏病都犯了。 结合信里的内容,还有楚知秋他们做的梦,他有一个感觉。 “晚晚,你说信里说的是不是咱们的前世……” 楚亭晚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有时候也会做梦,尤其是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想……是吧,你看信的署名……” 信很厚,因为冉然在信里,除了告诉楚亭晚的一生重大事件,还告诉她几个年代的转折点。 信都被楚亭晚翻出毛边了,可见她是多么重视。 楚知秋迅速的翻到了最后一页,念出了那个名字和日期。 “冉然,2012年?” 楚知秋忽然问楚亭晚一个关键的问题。 “信里,她给你叫妈妈,那你是什么时候生的她?” 楚亭晚又拿出另外一封信:“她说是九二年,现在才七八年……” 楚知秋越发迷茫了:“九二年?你都四十多了,还能生?” 好吧,也许能生…… “她姓冉,是冉奋进的女儿,可是现在你跟冉家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也不可能再跟冉奋进结婚了,还怎么生出她……” 这也是楚亭晚纠结的问题。 “我,我也不知道……” 楚知秋又继续看信,信里的楚亭晚是真的很悲惨。 前头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长到十来岁的时候,被隔壁的邻居给拐走了,儿子也出了意外死了。 冉然是她中年之后,得来的孩子,珍贵的如同眼珠子。 楚知秋也想不明白:“算了,九二年离现在还很远,咱们先看眼前吧。” 楚亭晚点点头,指着地上的首饰和黄金问:“这些怎么办?” 楚知秋脑子灵光一闪:“你看信里写的,国家形势变了,这两年之后,改革开放,我打算不回去了,有这些资本,我想留在国内,好好的赚他一笔。” 楚亭晚不置可否,她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想学好医术,治病救人。 “那这些东西你放着吧,我暂时用不着,或者,你给咱爸妈寄过去,这些首饰可都是妈妈最喜欢的宝贝……” 楚知秋却摇摇头:“不急,首饰,古董之类的,放在现在还不值什么钱,这些东西越往后越值钱,倒是你那个未来女儿给出的这些主意,买房子,买股票,这些东西最赚钱。” 毕竟是从国外回来的,楚知秋已经研究了国内的开放政策,他要学习国外的经验,把国外先进赚钱理念,用到现在这个一贫如洗的祖国。 楚知秋只留下了冉国庆给楚亭晚的那十根金条。 其余的又塞到橱柜里了。 他让楚亭晚给橱柜那边的冉然写了封信,问了一下七八年的情况,他什么时候开始赚钱最好,开始赚钱之前需要做什么准备。 冉然接到信,没想到妈妈会问这些问题,这个时期妈妈不该好好学习吗? 好吧,一边学习,一边赚钱,也是可以的。 只是,冉然打开箱子从里面翻出了几张地契,从往上翻找资料后,回了一封信。 “现在赚钱还是有些太早,改革开放的春风虽然吹响了,但是大家还是很贫穷,承包制并没有落实,最好的时间是八零年之后。” “这些地契是外祖母和外祖父的,你若是能趁着现在政策还没有完整,把房子给要回来,将来就不用买房子了。” 这些房契都是皇宫旁边的四合院,有些地方空着,有些地方改成了学校,有些私人的地方还是可以买卖的。 但是,两千年后国家出台政策,皇宫旁边的四合院不准去买卖和改造了。 因此,越早入手就越好。 不多时,他们打开橱柜,里面的东西空了,但是随着一个文件袋,还有一封信。 楚知秋瞬间明白了这封信的含金量。 再看看手里的金条,他顿时有了主意。 “晚晚,咱爸妈的房契和地契,要是现在要不回来,将来更要不回来的,这段时间,我先不管其他的,把这些院子最新的房产拿到手,最好。” 楚亭晚一脸茫然,却十分随和的点点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可是这些房产好多,要弄成私产,得写个人名字吧。” 楚亭晚在学校有户口,楚知秋的户口却是外国人,他去办这些事情,势必有些艰难。 他眼珠一转,有了最好的人选:“找褚良来商量。” 第一百三十章 落户京都 楚知秋把房契锁在抽屉里,又把橱柜放到楚亭晚屋子的床角,等他收拾的差不多了。 没想到小小的四合院里,显得空荡荡的。 就在这个时候,楚亭晚再次从橱柜里拿出了很多物资。 大米和面粉各一袋,还有十斤挂面。 其他的高粱,小米,黄豆等杂粮,各十斤。 酱油,盐,姜醋茶,等各一罐,还有几袋子火锅底料。 食用油是一桶花生油,一桶芝麻油,还有两瓶芝麻油,五瓶芝麻酱。 接着是白糖,红糖,冰糖各五斤。 楚知秋再次惊呆了,被楚亭晚怒斥:“愣着干啥,把这些东西都搬到厨房……” 楚知秋:“这些东西都是她买的,这么多,咱们也吃不完呀。” 楚亭晚无语的笑了:“天天做饭,还是能吃完的,从前我在冉家庄的时候,跟苏梦一起生活,就是这些,帮我们渡过了不少困难时光。” 楚知秋吸了一口冷气:“那她一个小女孩儿在那边有钱买这些吗?” 楚亭晚耸耸肩,双手一摊:“她说这是上次把妈妈的祖母绿卖了之后,所得的钱,到现在还没花完。” 楚知秋是从国外回来的,古董值钱他知道,这些物资也很贵吧。 楚亭晚把其中一个被冉然漏掉的单子拿给他看。 “按照她的工资一个月四千五来算,这些物资买下来也不算贵。” 楚亭晚现在每个月大学补助是三十五块钱,但是现在的面粉是一块二一斤,算下来,她现在的粮食价格算是贵的。 基本的物资搬完之后,就是一些奢侈品。 冉然给妈妈买了奶粉,成年奶粉补钙的,直接就是两箱,八桶,卫生纸十提,卫生巾更是十箱,好些牌子都有。 楚知秋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生产日期,2015年的。 奇怪,他们这边都过去十年了,怎么那边似乎才过了三年? 床单被罩,蚕丝被,棉花被,毛巾,浴巾,牙刷牙膏,洗发水,香皂,洗衣服,面膜,化妆品套装等都陆陆续续的出现了。 还有一些半成品的食物,罐头,火腿肠,腊肉,这些就少了一些,大概是知道他们这里没有冰箱,无法存放食物。 楚知秋搬进来之前,就把四合院给收拾一遍,电线接好了,水管弄通了,厕所也收拾干净了。 厨房里有了个烧柴火的灶台,是从前的人给弄的,现在可以烧煤了。 另外还有两个蜂窝煤炉,他在楚亭晚的房间里弄一个,又在自己房间里弄一个。 谁知楚亭晚直接甩给他一个电热毯,这下终于不用钻冰冷的被窝了。 楚亭晚的这些物资装进来,更像是一个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俩人吃了个稀饭,馒头和煎鸡蛋,各奔东西了。 楚亭晚要去学校报到,还想去买辆自行车,来回上学方便。 毕竟从他家到学校虽然不远,可学校大呀,从学校大门到教室,差不多是从家到学校的距离。 她在冉家庄的那辆自行车,送给胡医生了,本来都骑十年了,再怎么爱惜也旧了,搬过来不划算,还不如新买一辆,而且现在的自行车好看,又有斜梁的。 除了给她自己买,楚知秋也要买一辆,总不能去哪儿都坐公交吧,太慢了。 楚亭晚这边开学,报到很容易,楚知秋那边要想拿回自己家的院子,可就难了。 他先找到了褚良。 ******* 冉然连续七八天的忙碌,终于告一段落,她拿出一张购物单,一笔一笔的在上面画着。 “基础物资都买了,不知道还需要啥,要是把这些现代电器都能穿过去就更好了……” 自从冉然知道二舅也去了京都,并且在京都买了一个小院子,妈妈也搬到二舅那里,冉然就开始给俩人囤物资。 不得不说,她这边的物资是真的便宜。 卖完那么多东西,总共花了还不到五千块钱。 尽管妈妈来信说要是没钱,就把金条给卖了。 大概妈妈不知道这些古董和金条,在现在多值钱,能买很多米面,这都多亏了祖国和平,物产丰富,国家稳定。 而且冉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记忆变了,她的银行账户的钱更多了。 “然然,走吧,你二舅说这个项目要我们来做,我们再去一趟沧县。” 一大早起来,冉然便接到了表哥楚念回发的消息。 整个人都惊呆了:“为啥让我们做那块项目,话说那块要打造成什么样的旅游景点……” 楚念回把资料给冉然给发了过来,是一个古镇的开发,原来楚家从前的庄园是很有些历史典故的。 是古代一个给专门给皇家刺绣的庄园,也是河西走廊绣品的供应商,楚家的祖先曾经把这个生意做的很大,在当时也是豪门望族。 楚念回找到一些楚家的历史之后,就打算把楚家的庄园再次给建造起来,打造成像是乌镇那样有文化底蕴的小镇。 最关键的是,这个项目投资十个亿。 冉然看到投资金额都咂舌,十个亿,楚家还真有钱。 不对,褚玉安所在的医院就是楚家的,岂不是更有钱。 好吧,好吧,她一个穷人实在想不出楚家的资产。 这次出差要半个月,冉然迅速打包好行李,就在她出门的那一刻,对面褚玉安的门也开了。 苏梦拎着行李箱,也从对面走了出来。 “这次沧县的古镇,你二舅非要你也参与进来,我希望你好好表现。” 不知道怎么回事,苏梦对冉然的态度依然冷淡,好像是冉然做了什么对不起苏梦的事情。 反倒是褚玉安冲着冉然微微一笑:“你先去,我去医院请个假,回头就去找你。” 没想到却换来苏梦的一番斥责。 “请假,请假,不准请假,她又不是玻璃做的一碰就碎,你就这么眼珠子似的看着,连你晚晚阿姨留给你的医院,你都不管不顾了。” “我告诉你,年底医院考核,要是这个医院再评不上三甲医院,你这个院长就不要当了,给我滚到国外进修去,什么时候做出成绩来,什么时候再来谈冉然的婚事。” 苏梦阿姨竟然拿褚玉安和冉然的婚事,来威胁褚玉安。 等等,那家私立医院,是她妈妈楚亭晚的? 冉然感觉自己的记忆又变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有些人不值得 一行人再次来到沧县,这次沧县的县长直接接待了他们。 给他们安排县宾馆,安排饭局,只为了楚家投资大计。 要知道,要是这个古镇建设的好,不但能带动整个县的经济,还可以创造很多岗位,让古镇周边的老百姓也能发家致富。 而且以县长为首的领导,还要围绕这个古镇弄很多周边。 比方说来往的路上,让老百姓盖民宿,另外还有个地方种了很多桃树,再来一个桃花节。 以古镇为主的旅游经济,都被他们计划在内。 这次楚念回和冉然,来谈的便是这些。 “不错,我们只管古镇的建设投资,至于其他的,不在我们的投资计划内,还请领导支持的同时,给予方便。” 冉然看着地图也说:“尤其是这片地方有关村民的拆迁工作,还需要政府来做。” “我们更给予的赔偿,但凡是牵扯到拆迁的居民,除了每户给二十万补偿款,还有古镇里的NPC的工作安排。” 楚知秋选的那片地方,大部分是河道的两边,农田最多,住户比较少,要是建古镇的话,依靠种地的老百姓就没有什么收入了。 但是,若给安排到古镇工作,每月发工资,老百姓还是觉得可以的,毕竟发工资比种地收入多多了,何况还有补助。 县长连同那个地方的乡长,村长都觉得可以,前期的征地工作他们尽快完成,好让楚家尽快投资。 只有钱到位了,事情才不会黄,不然,一切都有变故。 会议接近了尾声,县长起身:“咱们今天再去看一下周围的环境,做个估算吧。” 冉然和楚念回驱车,跟着县长再次来到了冉家庄,小王庄。 图纸上的那条河,便是当年摧毁王桃花村子的那条河。 现在王桃花的村子虽然后来经过重建,几十年过去了,年轻人都进城打工去了,村子里就剩下了几十位老人。 河的北边是小王村,南边是冉家村,古镇的建设围绕着河两边的村子,需要拆迁的农家,加在一起,也是有二十几户。 最重要的还有楚亭晚待的那个学校。 冉然跟着县长他们走在冉家村的柏油路上,路边的农家院生意还不错,平日里没有多少人,但是过年过节的客人就很多。 “听说冉同志的母亲曾经是我们这里的卫生员?”县长已经调查过楚家的情况了。 要不是为了乡情,楚家也不会选择在冉家庄,小王庄这些地方建古镇。 冉然嫣然一笑:“是啊,我妈年轻的时候,下乡的地方就是冉家庄,她是卫校毕业的,就在这里当了一名卫生员。” 此时,接待县长和冉然的冉家村村长,已经成了一个年轻人,对过去的事情不是很了解。 挠了挠头发:“那个时候的好像是姚二狗的父亲当村长吧。” 冉然吃了一惊:“姚二狗是谁?” 年轻的村长笑笑:“是个傻子,姚家的人除了姚艳琴,都不在村子里了,现在他老了,整天蹲在村口,也不知道等谁回来。” 几乎每个村子都有一个傻子,蹲守在村里,没有劳动能力,靠着村民你一碗,我一碗饭,接济,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果然,车走到尽头,有个邋邋遢遢的老头,蹲在路口,无论看到谁,都露出憨憨的笑。 “不是说只有一个吗?那边还有一个女的。” 忽然,冉然又看到一个疯子。 村长:“那个是有家的,冉奋进的妹妹,年轻的时候被人拐到山沟里去了,都三十多年,自己跑回来了,跑回来之后,就疯疯癫癫的……” 冉奋进的妹妹,冉军红? 到了地方,一行人下了车,冉然顺着河堤,慢慢的走,慢慢的看。 忽然,那个疯子朝着她跑了过来,破口大骂。 “楚亭晚,你个不要脸的贱人,明明看到我被人拐卖,竟然见死不救……你这个毒妇,不得好死……” 冉然本来要跑,忽然,停住了脚步。 楚亭晚?她在骂她的妈妈? 看来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 冉然的记忆中,冉军红确实被人拐卖过一次,是她妈妈楚亭晚冒着危险把人给救出来的。 谁知,冉军红被救回娘家后,就开始骂楚亭晚,说那户人家条件好,对她好,给她盖房子,给她吃肉啥的。 害得她妈妈好心办了坏事。 再想想冉军红被拐卖的时间,冉然忽然明白了。 应该正是妈妈楚亭晚去京都的时间。 难不成在火车上,她又遇到冉军红被人拐卖了,但是这一次,妈妈没有出手相救。 所以冉军红被拐卖了二十多年,到了老了,才回老家,而且变得疯疯癫癫的。 她还能骂人,说明其实没有那么疯。 年轻的村长立马把疯女人轰走,还喊了身边的跟班儿。 “你去跟冉建设说一声,要是他妹妹再跑出来骂人,我就让人把她送疯人院里去。” 村长的跟班也很为难:“冉家现在已经够难了,哪有钱往疯人院里送,不要钱的。” 冉然好奇的问:“咋难了?” 跟班儿摆着手指说:“冉奋进瘫了好多年,三十多岁的时候,才站了起来,却不能走远,一直被他媳妇儿照顾着。” “他弟弟冉建设原本很有钱,也找个当官的媳妇儿,前阵子回来后,竟然啥也没有,说什么净身出户,老了老了,媳妇儿没了,孩子也没了,不可怜吗?” 冉然没想到改变了妈妈的一些事情后,产生了蝴蝶效应,冉家这一世过得这么惨。 想起从前冉奋进拿着妈妈的嫁妆,赚了钱,娶了媳妇儿还有个私生子,却对妈妈撒谎说赔钱,就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应。 “然然,走,去楚家的老宅看一看……” 楚念回拉着冉然的手,直接上了车,一行人往河的北边走。 冉然这才知道,楚家除了在这一片有祖坟外,竟然还有一个古宅。 破旧的古宅,古香古色,距今竟然有两百多年了。 县长忙说:“前些年,政策要保护古建筑,我们也发现了这个老宅,没想到竟然是楚教授的。” 楚念回年轻,对这个古宅没有太多的感情。 楚知秋眼神里却流露出对古宅的向往。 “小时候,我们就住在这里,我的记忆没有大哥的记忆深,但是我记得院子里种着一棵石榴树,每年到了石榴开花的日子,整个院子都红艳艳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救人 要是没有楚家的这个古宅,楚家也不会想着以古宅为中心,修建古镇旅游中心。 只是冉染却从来没听说过,楚家在这里竟然还有个古宅。 ****** 楚知秋拿着家里的地契,房契到处奔走,没想到却到处碰钉子。 别说把他家的宅子要回来,就连他手上的地契和房契,也被人说不算数,因为有些房契是建国前的,不被承认。 楚知秋很是犯难。 这天楚亭晚放学回来的路上,买了一些青菜,一些肉,打算做晚饭,却看到楚知秋揪着头发坐在走廊下,一脸忧愁。 “二哥,你咋了?是不是房契的事情,很犯愁?” 楚知秋气恼的点点头:“他们不承认,这怎么办?地契就算了,要了,我们也不会种,房契得要回来,那是咱妈的家……” 楚家的东西也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他们虽然拿走了很多资产,还有一些固定资产是没办法带走的。 如今也算是时代变迁了,楚知秋为了爸妈,还是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要回母亲的家。 楚亭晚想了想说:“要不然,给咱爸妈打个电话,看看他们有没有认识的人能办成这件事……” 楚知秋还没说话,忽然,就听到褚良的声音由远及近。 “二哥,二哥,大哥来电话了,他说有一个熟人,让你去找他试试。” 楚知秋一脸懵:“谁呀?” 当褚良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别说楚知秋,就连楚亭晚都懵了。 “赵刚?是大哥的同学吗?” 褚良茫然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大哥说要是国内有事,找他帮忙或许有用,只是大哥离开这么多年,他也不知道赵刚在哪儿,要回沪市打听一下才行。” 楚知秋仔细回忆了一下:“大哥是在外交部认识的同事,家里确实有靠山,行,我知道去哪儿找他了。” 事不宜迟,第二天一大早,楚知秋便坐上了去沪市的火车,谁知只过了七八天,楚知秋就回来了。 楚亭晚正好放假在家,看到风尘仆扑的楚知秋,赶紧给他烧水洗澡,下面条。 “咋样,找到人了没?” 楚知秋一边大口大口的吃面,一边把地址给楚亭晚。 “赵刚下乡了,在这里,我明天就去找他。” 楚亭晚一看地址,是在京郊的一个小村长,地址不远,她立马说:“我跟你一起去。” 事不宜迟,第二天一大早,楚亭晚和楚知秋俩人就带着一些礼物,去到京郊的一处农场。 说是农场,没想到这里面全都是被下放的知识分子。 他们每天都在劳动,跟普通老百姓一样。 这也没啥,等楚知秋拿着赵刚的照片,找到人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农场里破旧的茅草房里,一个瘦的皮包骨头,穿着灰色中山装,肩膀和手肘都打着补丁,军绿色裤子也是补丁摞补丁的人,躺在床上,艰难的喘着气,费力的睁着眼,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楚知秋甚至不敢认他,拿着照片看了许久,才犹犹豫豫的开口。 “请问,你是赵刚同志吗?” “咳咳。”话没说出来,先咳嗽几声,疲惫的睁开双眼,慢慢的点头,“我……咳咳……是,你们……咳咳……是谁?” 作为医生的楚亭晚,实在看不过去。 把东西往旁边一放,上前拉起赵刚的胳膊,给他把脉。 “二哥,他得了严重的肺炎,而且还在发高烧,必须马上抢救,要是再拖下去……” 后面的话,楚亭晚没有说完,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要是再拖下去就没命了。 楚知秋怔怔的看了一会儿,这么一个人,都快病死了,要怎么帮他们呀。 “二哥,咋办啊?人还没死,得救啊……” 确实,无论需不需要赵刚帮忙,人还没死就必须救下来。 楚知秋也犯难了:“这,这咋救啊?” 乡下的情况,楚知秋不知道怎么办,楚亭晚知道。 她起身从送来的礼物中,拿出两瓶罐头,还有兜里的二十多块钱,转头出去了。 门外带他们找来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楚亭晚从兜里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在孩子的面前伸开手。 “小朋友,你跟我说这里管事的人是谁,我就把这些糖,全都送给你。” 十来岁的孩子馋的很,脑子也清楚,原原本本的说了。 原来赵刚最终也没逃过下乡的遭遇,八年前的时候,他就被送到劳改场来了。 赵刚的年纪跟大哥年纪差不多,都是三十多岁,有了个定亲的未婚妻,但是还没结婚。 他被送到乡下农场劳作后,这门婚事就没了。 赵刚是个知识分子,没有经过辛苦的劳动,家里父母什么的都联系不上了,他也出不去。 经过八年的磋磨,人也终于变得面目全非。 楚亭晚找到农场的领导,直接塞了五十块钱,还有两罐罐头。 “赵刚是我表哥,家里亲戚没有了,我来看他,没想到他病的这样重,求领导让我把他带医院里治治病,等把人治好了,再送回来。” 领导也知道赵刚病了很久了,皱皱眉头,略微思索一下便答应了。 “也行,我们农场毕竟是劳动的地方,不能让人真的死在这儿……” 主要是能在京郊农场干活的人,哪个不是有背景,要是没有背景的,早就送北大荒,送大草原去了。 领导也不好直接得罪这些人。 楚亭晚一听他答应下来,连忙找个架子车,和楚知秋两个人,走了一天一夜,才从京郊走到京都,累的俩人脚都磨出泡来了。 谁知等楚亭晚把赵刚送到医院,医院只是检查了一圈,幽幽的叹口气。 “你们把人拉走吧,就别浪费医疗资源了,这人身子亏得厉害,只剩下最多俩月的命了……” 什么?怎么可能?楚亭晚不解的问。 “他只是肺炎,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 医生都懵了:“什么肺炎,肺结核,治不了,而且他身子亏损,根本没有能力自愈,拉走,拉走,回去好吃好喝的招呼着,说不定能多活几天……” 楚知秋也急了:“大哥这是给找了个啥人啊,命都没了,咋给咱们办事呢……” 楚亭晚一咬牙,就把人安置回他们的四合院了。 就在楚知秋的床脚,挨着墙放了一张床,把赵刚给安置在床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肺结核她来治 冉然从沧县回来,正在用电脑接收公司的资料。 她现在不再是银行的信贷部主任了,直接调到了公司总部,如今和楚念回一起负责古镇的事情。 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如今她不但是项目经理,还是老板的亲侄女,工资对于她来说,仅仅是个数字。 心有灵犀,忽然,她感觉心里一沉,脑海中‘叮’的一声。 起身打开冰箱,一封信出现在眼前。 原来是妈妈来给她求助了。 肺炎,肺结核的药,各种营养药,还有男士穿的睡衣,棉秋衣等等,第二天就准备好给妈妈传过去了。 这些东西放冰箱之后,冉然有些纳闷了。 记忆中大舅舅是肺炎死的,妈妈怎么还要这些药。 再看看妈妈写的信,上面出现一个赵刚的名字。 冉然一脸疑惑:是现在公司的副董事长赵刚,那个八十多的老头吗?连表哥都要敬他三分的老人。 ******* 中药,西药,营养针,医护用的一次性针管,口罩,还有男士穿的衣服,楚亭晚拿到这些,心里狂喜。 “二哥,赵刚大哥有救了。” 床上,赵刚破旧的露出棉絮的被子换成了新的棉被,只是脸色依然灰败,嘴唇发紫,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拉风箱一般的‘嗬嗬’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楚亭晚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降了了下来,但还是烧到了38°3,意识有时清醒,有时模糊。 “赵刚,赵刚,我现在给你弄点药,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其实现在的赵刚有意识,但是不太清楚,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熟人,但是这个熟人是谁,他想不起来。 也知道这个人把他从农场救出来,给安置到一个舒服温暖的环境中。 他知道自己得救了,救生的欲望十分强烈。 楚亭晚迅速的给赵刚挂上了点滴,药瓶里有消炎药,营养针,还有葡萄糖。 楚知秋也弄了一点温水,送到赵刚嘴边:“喝点热水……” 楚亭晚又迅速的拿出了青霉素针剂,和一次性注射器。 等楚知秋把水喂完,楚亭晚让楚知秋把人给翻一下,在臀侧抹药,推药,一气呵成。 “二哥,这七天就先麻烦你了,好好照顾他,他定然会好的。” 楚知秋拿起楚亭晚用过的药,仔细看了看:“医生都说没救了,这是未来的那人给的?” 楚亭晚点点头:“未来几十年后的医药比现在先进的多,一定能把人救好的。” 青霉素,消炎药,营养针,连续用了一周。 到了第四天,赵刚就感觉自己舒服多了,就连睡觉的时候也不憋闷了。 睁开眼,看着周围的环境,他以为自己回到了家里。 可是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有盖得被子,感觉又是那么的不真实。 赵刚重新闭上了眼睛,想着前不久,他还感觉自己沉在冰冷刺骨的深渊里,沉重的黑暗包裹着他,呼吸不上来,每每都差点窒息,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 一股奇异的,持续不断地暖流,从身体蔓延开来,驱逐了寒冷,带来一丝微弱的力气。 接着身体传来一些刺痛,虽然比起身上的伤,这些刺痛不算什么,奇怪的是这些刺痛像是黑暗里透进缝隙的光,渐渐地,他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哟,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楚知秋把煤炉给拎到赵刚床边,又拎过来一壶热水,接着端来一个洗脸盆,一个毛巾,还有一瓶洗发膏。 “你躺着别动,我给你理个发,洗个头,刮个胡子,你知不知道,头上都长虱子了。” 赵刚抬起手摸摸头发,已经短了很多,看样子,像是要把他的头发给剃了。 “你是谁?” 赵刚不认识楚知秋,只是看着面熟。 楚知秋跟他大哥长的很像,自然面熟。 “我是楚江蓠的二弟,你认识我大哥吗?他现在在国外……” 提起楚江蓠,赵刚激动的握住了拳头,慢慢闭上眼睛,一脸的懊丧。 “楚江蓠,是了,楚江蓠,我们是最好的朋友,那一年,我们一起出差去国外领事馆,谁知,他一去就不回来了,还不让我回来,说国内变天了……” 赵刚说着说着,泪水顺着眼角流到了枕头上。 楚知秋手也没停,先是用剪刀把他的头发给剪短一点,再用热水把他的头发弄湿,最后用刮胡刀,把他的头发,胡子一点一点的刮掉。 赵刚头发里确实有跳蚤,在楚亭晚他们把他接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楚亭晚先用高度白酒把他的头发给包起来,把跳蚤全给弄死后。 把头发给剪了一些,因为他身体太弱了,没有给他剃头。 现在经过四五天的治疗,终于他身体恢复一点了,楚知秋赶紧把他头发上残留的跳蚤给弄掉。 这东西繁殖的太快,不出一周,整个房间都是跳蚤。 楚知秋忍不了,所以今天就动手了。 “是啊,大变天了,我们都离开了,只留了妹妹在国内,她也吃了不少苦,可是,赵刚大哥,你家的情况,应该不至于吧……” 赵刚重重的叹口气:“还不是我那个自私的哥嫂,每家每户必须派一个人下乡,他们不舍得去,我爸妈年纪大了,所以我就去了,谁知,一去之后,他们就不管我了,还跟我划清关系……” 那年头,每家每户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楚知秋也不方便细细的打听。 “我去沪市找你的时候,是你哥给了我地址,让我找你的,看上去他还挺惦记你,挺挂念你的……” 赵刚冷冷的嗤笑一声:“放屁,我下乡第三年,他就跟我划清关系,因为我留过学,成分就成了资本家,农场的人都欺负我,我吃的最差,干的活最苦最累……” 往日的苦难,一言难尽…… 赵刚紧紧的闭上眼睛,压根不愿意回忆。 “对了。你大哥好吗?你们家的人都好吗?” 如果当初楚江蓠跟他一起回国,只怕他的下场比他更惨,他好歹还有个当高官的叔叔护着。 再听说楚亭晚被送到了大西北的一个农村,要不是她有一身的医术,只怕也熬不到现在。 赵刚后悔了,但是已经晚了。 好在,他又活着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哥从前的同事 听到楚知秋说到他们一家都出国了,只有他一个人回来,赵刚幽幽的叹口气。 “早知道那个时候听你大哥的,我也不回来了。” 诉完旧情,楚知秋才说出自己的目的。 “赵刚哥,我家有几个房契,因为是解放前的房契,你看能不能帮忙换成现在的房契,并且把房子给收回来。” 赵刚明白了楚知秋去找他的原因,仔细一想就明白了。 “我叔叔是沪市的副市长,这么多年了,也没联系,等我跟他联系一下,再看看情况吧。” 原来如此,楚江蓠就算是没有在国内,也能精准的找到办事的人脉,这应该算是政治嗅觉吧。 如今楚知秋和楚亭晚又救了赵刚一命,他定然会全力以赴的帮忙。 果然,事情办的很是顺利。 一个月后,赵刚能从床上起来走走了,就给家里发了个电报。 四天后,赵刚的大哥赵永,急忙火燎的赶了过来。 “小刚,你没事吧,我听说你差点死了,吓死我了。” 赵刚对哥哥的态度冷冰冰的。 “是啊,你巴不得我真的死了,好消除对你的影响,也不知道大哥如今升到了那个级别,连亲弟弟的生死都不顾了。” 赵永脸色有些不自在,投机取巧,钻营人脉这一块,他比赵刚强多了。 “我们家出了事,总要保住一个人,你不过是外交部的一名干事,我不一样,我是沪市长的秘书,如今我已经是沪市长了,你放心,以后你的事,哥哥我包了。” “对了,你在京都,有没有见过咱叔,咱叔现在是国安部的副部长,一定也能帮你的忙,我原本打算就在这两年,把你捞回城的……” 楚知秋听他们俩人的对话,就忽然明白了大哥让她去救赵刚的原因。 赵刚虽然下农场改造去了,可他哥哥高升了,竟然是沪市的市长,这样不是更容易了么。 赵永是市长,非常了解现在的政策,听到楚知秋的话,心里有了主意。 “现在还没有这个政策,不过,京都有些资产已经还给教授们了,你知道国家恢复高考,就是需要培养人才,可教授们都不在学校,谁来培养?” “去年的时候,一些教授就回到了原来的单位学校,他们被没收的房产也都还给他们了,并且给他们重新办理了新的房产证明。” “只不过,楚教授现在国外,除非他回国,或者亲自证明这些房产是他自己的,你们才能拿回从前的房产。” 楚知秋为难了:“我父亲大概率不回来了,国外有一个保护古董协会,我父亲是副会长,不但研究国内的古董,还有国外那些有着悠久历史的国家的古董……” 赵刚也陷入了沉思:“楚教授不是研究那个什么夜国么,他既然不在国内,如果你或者你的家人能继承他的研究,也可以啊……” 楚知秋挠了挠额头:“我也懂一点,要是我能成为某个大学的考古教授,是不是也算是为国家做贡献?” 赵永点点头:“可以,只要是高知分子,国家都会给开绿灯的。” 了解到这样的信息,楚知秋总算是有了门路。 赵永把恢复的差不多的赵刚,给带走了,俩人去找他们的叔叔,赵刚暂时住在他叔叔那边的医院里。 等赵刚安顿好之后,楚知秋又去看了他,总算是胖了回来,救回来一条命。 可是要楚知秋去学校里当老师,还真的难为他了。 楚亭晚回来后,听到了这个消息,反而有了主意。 “二哥,咱爸的那些资料你看不懂,咱们家存放的字画,咱们可是从小看到大的。你可以给咱爸写信问问,从前家里的字画都藏哪儿了,随便拿出来几幅,就够你去学校当考古学教授的。” 说的正是,楚知秋虽然不懂考古,可他懂鉴别字画,而且家里的字画很多,他也是从小耳濡目染的。 而且,当初他们家出国的时候,大家带的行李,不是金银珠宝就是金条,并没有字画类。 家里的字画藏哪儿了? 楚知秋知道得问一下自己的老父亲了。 楚亭晚猜测老父亲把东西放到了祖坟。 却没想到,老父亲回信竟然让他们找一个叫楚凌霄的年轻人。 楚知秋也懵了,拿着信,莫名其妙。 “父亲给咱们写信,咋还用上密码了,就不能直接说吗?” 楚亭晚却能猜测一二:“你没听赵刚的叔叔说么,最近几年凡是国内外的通信都要被监察的。” 楚知秋心里一凌,想到自己并没有在信里透露家产的消息,松了口气。 “行吧,咱们就去找找那个叫楚凌霄的人吧,听说,他是我们堂叔的儿子,是独子吗?” 楚亭晚仔细想了想,眼神一亮:“我们打电话问问冯妈吧,堂叔在老家,她应该能帮忙打听。” 楚知秋当下就去找了褚良,褚良因为楚知秋的关系,没有找楚亭晚太勤快。 正在训练新兵,听说有人找他,心里猛然一阵惊喜。 可是当他看到眼前的人不是楚亭晚,而是楚知秋的时候,俊脸都变了。 楚知秋斜睨的眼睛,轻蔑的扫了他一眼。 “咋了,看到我就不高兴,看到我妹妹就高兴。” 褚良还真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 “那里哪里,谁来看我,我都高兴。” 楚知秋知道他的心思:“你放心,晚晚和你的婚事,我不会阻挠,她已经向办事处提交了申请,只是,你知道的,你们部队需要政审……有些麻烦哦……” 褚良抿抿嘴,眼神里透出一股子坚定。 “二哥放心,无论如何,我只娶晚晚一个人,无论多久,我都会等她……” 楚知秋轻笑一声,拍拍他的肩膀。 “别说其他了,我今天找你来,有件重要的事情,冯妈还在家吗?你能往家里打个电话吗?我找冯妈有点事。” 冯妈还在那边的部队,听到楚知秋让她找一个二十多岁叫楚凌霄的年轻人,便有了印象。 “我知道他,当年我和你妈妈跟着老爷回老家的时候,就是那个年轻人和他父亲接待的我们,当时那个孩子也才十来岁,算起来现在确实二十多岁了。” “行,你放心吧,只要他还在老家,我这就去找他……” 第一百三十五章 楚凌霄的消息 冯妈的办事效率很高,到了第五天,傍晚,楚亭晚刚放学回到家,便遇到了匆匆而来的褚良。 “晚晚,楚伯伯让找的楚凌霄,有消息了……” “有消息了,这么快,是找到人了吗?”楚亭晚心里猛然一紧。 谁知褚良却摇摇头:“并没有,我妈先去了楚家的老家,小王村,楚家已经没什么人了,楚家的老宅还在,只是听说五年前有个疯子一直住在老宅。” “疯子?”楚亭晚仔细想了想,“我们老家有个疯子?他现在还住老宅吗?” 褚良:“那个疯子就是楚伯伯要找到的人,楚凌霄。而且楚凌霄这个名字还是楚伯伯亲自给起的,以前的名字叫楚狗蛋。” 这个名字不奇怪,过去的人总怕自己的孩子长不大,就给起一个好养活的贱名。 父亲既然选择楚凌霄守着老宅的秘密,自然会给他重新起个名字,还会重点培养。 “他都疯了,即便是找到他,还有用吗?”楚知秋也回来了,听到了俩人的谈话,感觉又没希望了。 楚亭晚却说:“从前肯定是没疯的,那些年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二哥,我们应该找到他,无论如何,现在我们生活条件好了,就应该把他接过来,好好的照顾他……” 楚知秋又问褚良:“那现在楚凌霄在哪儿?” 褚良拿出一个地址:“我妈也只打听到五年前的,他疯了之后,村子里的人就把他送到了县里的精神病院里治疗。” “我又查了那个精神病院的地址,三年前就不存在了,而那些病人又被送到了这个地方,津港市精神病院。” 那个年代正常人还顾不过来,更别说精神病患者了,里里外外的人都疯了。 楚亭晚和楚知秋俩人看着上面的地址,都吸了口凉气。 楚知秋:“离京都倒是不远,就是不知道,他在不在?” 楚亭晚倒是信心满满:“在不在的,去看看就知道了。二哥,明后天我们休息,我跟你一起去,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买票吧。” 褚良没想到楚亭晚这么着急:“行,晚晚,我们去买票,你简单收拾一下,尽快离开。” 这次走的确实有点着急,楚知秋买了夜里十一点的火车票,第二天早上就能到达。 楚亭晚收拾了一些洗漱用品,衣服和吃的,拎着包就跟着楚知秋坐上了去津港的火车。 俩人对这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倒是冯妈那边调查的比较多。 楚凌霄小名叫狗蛋,是楚家堂叔的儿子,据说小时候聪明伶俐,而且还读到了初中,后来大家都不读书了,他又继续读到高中。 十年前,楚家遭受巨变,老家的人也没有幸免,家里人都被下放到农场了,楚凌霄也不例外。 至于楚凌霄怎么疯的,冯妈没有说太多。 不过,经历了那些年代的楚亭晚,猜也能猜到,那个时代,不疯的人实在很少。 等楚亭晚和楚知秋俩人终于打听到精神病院的地址,来到大门口,俩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楚知秋:“这,这……还能找到人吗?” 所谓的医院,更像是一座阴森破败的集中营。 高耸的围墙布满铁蒺藜,几栋灰扑扑的砖楼死气沉沉地矗立着,窗户大多钉着木条,仅有的几扇完好的也蒙着厚厚的灰尘。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排泄物和绝望混合的刺鼻气味。 看守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妇女,不耐烦地用钥匙打开一扇沉重的铁门,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看守粗声粗气地命令,然后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楚亭晚神色一敛,忙从兜里拿出二十块钱,塞给那位妇女。 “我们来找人,一个亲人,已经好几年没见了,麻烦给引一下路。” 看到手里的钱,看守妇女的神色顿时便的热情起来。 “哦,好好,你从这边过去,第一栋楼就是医生的办公室,院长那边有名单,找他们就行。” 有钱能使鬼推磨,楚亭晚早就明白的道理。 俩人一进院子,‘啪嗒’一声,看守妇女重新把门给关上了。 院子里有几个穿着破旧衣裳的病人,在探头探脑的,看到有人来,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撒腿跑了。 楚亭晚和楚知秋进了第一栋楼,第一层是医生办公室,他们没有耽搁,直接去了最里面挂着院长牌子的房间。 院长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听说楚亭晚他们要找人,便把病患者的名单给找了出来。 “咱们医院是最大的疗养院,这些年,很多地方的精神病患者都被送过来了,年轻人居多,也有老年人,你们找的多大岁数的,那个地方的人,我给你找找。” “楚凌霄,也叫楚狗蛋,跟他差不多,三十岁左右吧,沧县小王村人……” 资料还是很全的,很快,院长就把名字给翻出来了。 “楚凌霄,沧县人,有,他得的是精神分裂,总是躲在角落里自言自语……” 但凡是精神病患者,没有几个不分裂的。 楚亭晚的心像是被揪了一样,掩盖住了欢喜。 “院长,我们能把他给接走吗?” 到了现在这个年代,赵刚都能被接出来,更别说这个三不管地带的精神病医院了。 院长点点头:“只要他病情稳定,按时吃药,你们可以把他给接走,只是接走之前,需要把他欠医院的治疗费给结一下。” 楚知秋听说能把人接走,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院长把资料放回去,便带着俩人去找人。 “他的病情算是比较稳定的,持续服药,加上亲人的关怀,不会有大的问题,走,我带你们去找他。” 这栋楼后面,还有一个大院子,依旧用铁门锁着。 进了院子之后是个普通的二层楼,一进去便感觉阴冷,昏暗的房间,水泥地面潮湿冰冷。 正是上午放风活动时间,大厅里有好几个医生管着。 几十个形容枯槁、眼神呆滞或狂乱的人或坐或卧,有的喃喃自语,有的对着墙壁傻笑,有的则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像一尊尊失去灵魂的泥塑。 苍蝇嗡嗡地飞舞着,楚亭晚感觉身体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二哥,你能认出他吗?” 楚知秋心里也忐忑,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认出来,但是医生一定能认出来。 “爸爸说,他的左手腕上有个烫伤的疤痕,应该很好认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被逼疯的楚凌霄 不多时,俩人被院长引着来到一间单独的房间。 在最阴暗的角落里,楚亭晚看到了那个蜷缩的身影。 “这……就是楚凌霄?” 楚亭晚几乎不相信她的眼睛。 往事的记忆涌现在脑海中。 七八岁的时候,楚亭晚跟着家里人回老家,见过他。 那时的楚凌霄一脸阳光灿烂,跟二哥楚知秋差不多的年纪,长得却十分清秀。 他说他喜欢画画,喜欢吹笛子,就连随便摘片树叶,都能吹出悠扬的曲子。 而且楚凌霄身上还有诗人般敏感的气质,唇角总是勾起,笑意盈盈的。 再看现在…… 楚亭晚红了一双眼睛。 楚凌霄瘦的脱了形,头发乱七八糟的,像是农村破旧的棉花絮粘在一起,遮住了大半张脸。 穿着一件分辨不出颜色的衣裳,里面的毛衣都脱线了,脏兮兮的,他没有穿鞋,脚趾的指甲又长又脏,脚趾冻的都开裂了。 他呈防御姿态,缩成一团,头深深的埋在臂弯里,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冰冷的像是一块石头。 “楚凌霄,我是楚亭晚,你还记得我吗?” 楚亭晚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慢慢的蹲下身,隔着一段距离,轻轻的问。 楚知秋的眼圈也红了,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他怎么变成这样?” 楚亭晚闭上眼睛,不忍戳穿。 如果当年他们没有离开,大概也会变成这样。 “医生,我要带他离开这里,我要救他。” ****** 冉然对古镇有了规划,手底下人各种各样的图纸做出来,很有特色,她也很满意,只是预算算出来,似乎有些超标。 下班后,冉然再想着如何才能节省预算,又不影响古镇的进度,打开冰箱,便再次看到妈妈的信。 “见字如晤。我现在需要一些治疗精神疾病的药。” 只有短短的一段字,字迹潦草,写在粗糙的只剩一半的草纸上,字里行间充满了痛苦和无力感。 楚家老村子里还有个本家的舅舅? 冉然死活想不起来是谁? 而且还得了精神病,按理说更好记住,但是冉然却没有一点记忆。 不过,那段日子,谁家没有一两个疯子呢。 冉然赶紧查阅资料,购买了温和的舒缓神经,稳定情绪的药,还挑选了一本有关精神治疗的研究心理的医书。 至于妈妈要的笛子,她也准备了。 冉然查看书,还准备了一本厚厚的素描本,彩笔,据说这个东西,心理学家都用得着。 这边刚准备完,她收到了小王村村长的电话。 “冉经理,麻烦你们来一趟,拆迁协议就剩一家没有签约了,他们提的条件,需要你们亲自来决定。” 冉然看到消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拆迁这种事,还需要她来管,面对面跟拆迁户硬刚,吃亏的只有冉然。 不是说穷人咋回事,都这个时代的,有些人还穷达达的不是没有原因的。 “好,过两天我就过去。” 现在她需要等妈妈那边的消息。 ****** 又隔了一个星期,楚亭晚和楚知秋再次来到精神病院,这一次他们不但带了足够的钱,还带了一些欢喜的新衣裳。 只是楚凌霄照样没有搭理他们,听到动静,迅速的躲在角落里,像只鸵鸟一样,把自己藏起来。 “凌霄哥哥,我们又来看你了,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在河边吹的歌曲吗?” 楚亭晚给楚知秋使了个眼色,楚知秋拿出笛子,轻轻吹奏了起来。 楚亭晚也从兜里拿出一个老式口琴,擦的干干净净的。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熟悉的曲调,熟悉的笛声,却依然没有唤醒楚凌霄的记忆。 倒是吸引了一些好奇的病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来到门边,被医院的护工驱赶着。 楚知秋吹了好大一会儿,有些泄气:“晚晚,这个主意不太好用啊。” 楚亭晚想了想,又拿出她早就画好的画,放在楚凌霄的面前。 “你看这幅画,你熟悉不熟悉?” 画上正是楚家的古宅,周围是楚家的其他人家,宅子前头有一个很大的大榕树,楚家人为了保护这棵百年榕树,把周围垒上一圈砖头砌成台子。 从此这个台子成为村子里人休闲的地方。 吃饭的时候,很多人端着碗坐在上面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有事的时候,大家集中在一起,商量事情。 即便是下雨天,也有人在树下避雨。 他们三个就在榕树下,一个站在台子上吹着笛子,一个坐在台子上,双腿悠闲的晃着,一个站在俩人面前,翩翩起舞。 仔细看,翩翩起舞的不正是小时候的楚亭晚。 “凌霄哥哥,你还记得这一天吗?你要去县城上学了,我们正好回家遇到你,那时玩儿的多开心啊。” 楚亭晚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那时候我爸妈从外地回来,你和堂叔把老宅打扫的很干净,我爸爸想带你一起来沪市上学,你妈妈舍不得你,而且那个时候县城的学校也不错,你也不愿意离开家。” “我记得那时跟现在差不多的时候,春风吹着煦暖的风,冰雪消融,小草在墙角悄悄的长出了嫩芽……” 角落里那个蜷缩的身影,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楚亭晚的心猛地一跳,屏住呼吸仔细看。 错觉吗?他又恢复了石头般的静止。 “那个,两位同志,我们认为他还不适合出院,不如,两位常来看看他,等他认出了两位,到时候再离开也不迟。” 医生很负责任的建议。 楚亭晚忧伤了看了一眼楚知秋,楚知秋叹口气。 “好吧,那以后我们每周都来看他一次,麻烦你们也好好照顾他,等那天他把我们认出来了,我们再带他离开。” 楚知秋跟着院长去办了手续,补交了费用。 楚亭晚也给楚凌霄留下了很多好吃的,让医生给他吃饭之余,把这些有营养的东西喂给他吃。 就在楚亭晚把东西放好,最后拿出一包大白兔奶糖时,忽然,她的衣角被一把抓住了。 楚亭晚慢慢低头,就看到楚凌霄,一只手抓住她的衣角,一只手里捏着一个大白兔奶糖。 “晚……晚……给……你……吃……糖……”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他终于认出他们了 楚凌霄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晚……晚……” 楚亭晚心里一紧,赶紧看向楚凌霄,才发现,他的眼睛看的并不是她,而是那幅画。 楚凌霄伸出一只粗糙的手指,指尖里还带着黑漆漆的泥,指着画里那个跳舞的小姑娘。 他认出了那个小姑娘,是楚亭晚的小时候。 在他面前又蹦又跳,唱歌像是黄莺一样的女孩子,就是他堂伯父最疼爱的女儿,晚晚。 楚凌霄竟然认出了她。 楚亭晚很是开心,忙有转了回来。 “凌霄哥哥,是我,我是晚晚,我长大了,你看看我……” 二十年过去了,楚亭晚不再是小时候的模样,楚凌霄认不出她也不足为奇。 楚凌霄拿着画,再也不看别人,痴痴的盯着,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原来,他只是要楚亭晚的那幅画,楚亭晚缓缓的站了起来,还以为楚凌霄真的把人给认出来了呢。 “我给他的奶粉,必须让他每天吃,还有那盒营养药,一天三次饭后吃,麻烦医生了。” 楚亭晚是医科大学的学生,楚凌霄已经瘦成皮包骨头了,给他拿些营养品,还有营养药是应该的。 医生也没问,他不知道那些药其实都是现代治疗精神疾病的药,楚亭晚塞给他一些钱,让他帮忙多照顾一下。 果然,吃得好,穿得暖,在医生的重点关注下,每周都能感觉到楚凌霄的变化。 他很安静,原来只是躲在角落里。 因为楚亭晚留下的画纸和画笔,楚凌霄开始画画。 因为楚亭晚也交待过,但凡是楚凌霄的画,都不要损毁,要保留着。 医生虽然不明所以,但是每周楚亭晚都通过楚凌霄的画,来观察他的精神世界。 这天周末,楚亭晚又来了。 拿到楚凌霄的画,楚亭晚看到了一些画面,很是欣慰。 “二哥,你看,凌霄哥哥有了很大的变化……” 一直照顾他的医生,有些看不懂了。 “楚同志,我知道你也是学医的,你能告诉你了,怎么看出来他有变化的,还有,你给他画画,是对治疗他的精神病有帮助吗?” 医生还真是敬业,不耻下问。 楚亭晚莞尔一笑:“这个叫心理治疗法,在国外的医疗学科中,有种叫心理学的,里面专门讲心理疾病。” “而患者通过画画,能宣泄出自己的内心,便能知道他的精神世界,这个是学校里新开的学科,从前你们没有学过,也不意外。” 医生慢慢的点头,若有所思:“是啊,活到老,学到老,当医生的更是如此。” 楚亭晚又说:“治疗精神疾病就是要找到患者内心崩溃的原因,通过音乐,画画,催眠等手段让患者正视让他崩溃的那些事,等他渡过了心理的难关,精神疾病便会被稳定的控制。” “只要以后不再让他接触那些令他崩溃的事情,他就会跟正常人一样,融入家人的生活……” 只不过有些人神经脆弱,有些人压根不愿意醒来,主动逃避,这也没办法。 说着话,楚亭晚就看到楚凌霄不但画出了一幅清晰的画,还写了一首小诗。 “春天的风吹绿了树梢,吹醒了小草,吹到了我的心房……” 楚家人无论是男孩儿和女孩儿,都从小读书识字,琴棋书画都要学习。 很早的时候,楚家还有学堂,专门收楚家的孩子,还有佃户的孩子。 楚凌霄识字也不算意外,能画画,能吹笛,能写诗,并且写的一手好字。 “凌霄,我是知秋,你还记得我吗?” 楚知秋也看到他的诗,拿起来,惊喜的看着他。 只见楚凌霄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眼神依旧充满惊慌和迷茫,却也不再躲闪躲,渐渐地有了焦距。 楚知秋立马拿出笛子,再次吹响那首离别的曲子。 一曲吹完,楚凌霄的眼神充满了清澈的亮光。 “二公子,晚晚小姐……楚伯父……” 他脑海中似乎有了记忆,眼神也慢慢的放空,努力捕捉那些遥远的碎片。 “是啊,凌霄哥哥,我是晚晚。” 楚亭晚也扑了过去,正对上楚凌霄的眼睛。 楚凌霄定定的看着她,忽而,笑了:“晚晚,等我放学后,再陪你玩儿……” 楚亭晚激动的热泪盈眶,重重的点头。 “凌霄哥哥,你去上学吧,我会在家等你的……” 忽然,楚凌霄的眸子变了,往日一幕幕出现在脑海中。 “不,不能上学了,没有学校了,老师被打死了……我,我得回家……回家……回家……” 楚知秋立马上前抓住了楚凌霄的手。 “好,凌霄,别怕,我回来了,我带你回家……” 这次,楚凌霄是真的被楚知秋俩人接回去了。 回去之后,楚知秋依然让他住在赵刚曾经住过的地方,这个时候,天气暖和了,他陪着他,去澡堂子洗澡。 带他去公园,吃好吃的,像陪孩子一样陪着他。 楚凌霄也渐渐的清醒了。 这天,他突然对楚知秋说:“咱们的老宅,还在吗?我想去看看。” 楚亭晚正在上学,楚知秋尽管忙着房契的事情,可楚凌霄这样,他也不能不管。 “还在,冯妈有时候去看看,打扫一下。你想回去啊?” 楚凌霄茫然的点点头,手里拿着一个楚亭晚送她的笔记本,无意识的翻开一张空白页,开始画画。 “回去,要回去的。” 既然他要回祖宅,肯定有重要的事情,另外楚亭晚知道后也说回老家对他的病治疗有好处。 于是,楚知秋收拾一下东西,带着楚凌霄回到了楚家的老宅。 一来一回,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 因为带的东西多,褚良还专门去送的他们。 等褚良和楚亭晚把俩人送到火车上,褚良的心一下子兴奋了。 “晚晚,以后我就是天天来找你,也没人管了……” 楚亭晚笑了,虽然她现在离褚良很近。 可因为二哥楚知秋的原因,褚良只有等楚亭晚周末的时候,才会来跟她见一面。 而这一面还需要他干很多活。 洗衣做饭打扫庭院,这些都是小事。 最重要的是不能拉着晚晚的小手,诉说衷肠。 “晚晚,我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结婚……” 褚良再次问出这个问题,楚亭晚又犹豫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贪图拆迁款 冉然不知道,上次她给妈妈那些资料里,夹了一张以她头像制作的书签。 那本有关心理学的书,冉然从前看过,只是看了一半儿就没时间看了。 这次给楚亭晚传过去,她不知道自己的照片也传了过去。 跟楚亭晚差不多的年纪,青春洋溢,更洒脱,更开朗,可以看得出她养的更好。 楚亭晚面对褚良的求婚,犹豫了。 如果她跟褚良结婚了,还能生的出然然这么可爱的女儿吗? ****** 冉然接到消息,第二天就准备去沧县,谁知楚念回这个怂货竟然不去,让冉然一个人去解决。 气得冉然狠狠的骂了他一顿。 骂人的声音,都被隔壁的褚玉安听到了。 第二天冉然出门的时候,褚玉安的门也打开了,拎着行李箱:“我正好有几天的假期,我陪你去。” 也行,至少有人跟她商量商量。 上了车之后,褚玉安忍不住再次提醒。 “我是你的未婚夫,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帮忙,明白……” 额……冉然独立惯了,还真没有这个随时找人帮忙的习惯。 没有说话…… 忽然,她的下巴被褚玉安一把捏住了,强行她转过脸,面对着他。 “听明白了吗?” 冉然眨眨眼,再眨眨眼,最终点点头:“明白了……” 褚玉安微微眯了眯俊朗的眼眸:“明白什么了?” 冉然也不明白自己该明白什么。 她刚才脑海里想的是妈妈有没有把人给救回来的事情,压根也没听到褚玉安的话。 褚玉安盯着冉然茫然天真的眼神,气了一肚子气,开车,启动一气呵成…… “我看,你压根没把我这个未婚夫放心里。” 冉然其实现在也没意识到,自己和褚玉安的既成事实的关系。 他还没追求过她,怎么就成了她的未婚夫了。 总感觉少了一段,甜蜜的,谈恋爱的过程。 难道她就不配跟人谈恋爱吗? 开车到飞机场,转眼到了沧县,县长就在县城他们常住的酒店等他们。 冉然刚到,就被县长火急火燎的给带走了。 “冉总,那边都快打起来了,先跟我们去看看,路上,我详细的跟你说说情况。” 说着县长就把拆迁户的资料给冉染。 需要拆迁的总共二十多户人家,其他都签完了,就剩一家名叫邢胜利的人,死活不同意拆迁。 不是说给的赔偿款少了,就是说给的房子面子不够,要不就是他们家要在古镇有个摊位赚钱。 冉然听完很是不解:“你们当初给的资料,这位邢胜利家里就剩下两位老人,一个是邢胜利,一个是他九十多岁的母亲,他的三个孩子不都在外地么,咋了,听说老家拆迁,都打算回来分一杯羹?” 县长也很无奈:“可不就是咋地,按照咱们原来的政策,每家每户无论多少人,多少房产,只要占到的,只有二十万的补偿,二十万是让他们另外盖房子的,工作是在古镇,是最好的,这些都是符合国家拆迁补偿规定的。” “其他人都签拆迁同意书了,唯独这个邢胜利一家,死活不同意,还说要按人头补偿,一个人补二十万,真的是狮子开大口。” 冉然又问:“那他家在哪儿?” 县长把图纸给她,好巧不巧,邢胜利的家,就在古镇的正中间,不拆也不行。 也许邢家就是看中这个,才如此无理取闹的吧。 褚玉安看了图纸之后,也皱起了眉头:“其实也可以不拆,就在他们家周围盖一圈院墙,房门修缮一下,他们家就是古镇其中一员啊……”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冉然,但是,很快被冉然否决了。 “如果他们家的房子是现代建筑,就太违和了。” 褚玉安却说:“我们可以免费帮他们修缮成古代建筑,另外,只要不拆迁,就不用给拆迁款,他们还可以永远住在家里当免费的NPC。” 冉然再次否决了:“那如果他们要出门呢?” 县长灵机一动:“那就让他们买门票,不买门票不给进,到时候看他们厉害还是其他村子的人厉害。” 因为一家人不同意,其他人家的赔偿款到不了位,其他家也对邢家不满。 此时此刻的邢胜利也在家里头疼。 看着家里吵吵嚷嚷的,蹲在地上挠挠头,怎么这么烦。 “你们别吵了,你们都有工作,这个老家是我跟你奶的,我们还没死,这个家轮不到你们做主。” 邢胜利的大儿子邢老大一拍大腿道:“爸,你这话都不对了,你现在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得跟儿子们商量,以免被骗……” 邢胜利扭头指着自己破旧的房子:“就这个院子,破成这样,谁骗我们,回头拆迁款我一分钱不要,给你们兄弟分了,你们还有意见,干脆我谁都不分,带着你奶住养老院去……” 邢胜利的二儿子也不同意:“爹,我们也是你的儿子,拆迁款咋一分给我们呢,你还要不要我们给你养老了……” “要我说,干脆再给他们要十万,一家十万,我们拿钱就走。” 邢胜利的三儿子,还算是有点良心:“那怎么行,还有爹和奶奶呢,他们拆迁给钱,爹和奶住哪儿,他们给的钱是让盖新房的,另外,还安排工作,爹和奶都老了,我看不如都给我,我带着他们住古镇,还能当NPC,一举多得,多好。” 邢老大和邢老二一起啐了邢老三一口:“想的怪美,反正,我们是不同意就补偿那点钱,其他地方可以又赔房子又赔钱的,不赔到位,我们谁也不同意拆迁。” 邢胜利见说不动仨儿子,也不再说话,叹口气,扭头就出门了。 邢胜利的母亲虽然老了,身体还算硬朗,随手拎个篮子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她干啥去了。 冉然他们开车进了小王村,就看到邢胜利和邢胜利的母亲,一前一后要出村子,村长一看,赶紧把他们给拦下了。 “尚奶奶,你这是要去哪儿了,县里来人了,要商量你们家赔偿的事情。” 尚爱梅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听的不清楚。 摆摆手:“你们找胜利去吧,我老了,管不了了。” 得,村长很是无奈,又往前走几步,堵住了邢胜利的路。 “大爷,县里和乡里都来人了,要商量你们家拆迁的事情,走吧,去你家里看看……” 邢胜利也想摆摆手,谁知村长直接把人拉回去了。 “这次古镇的人也来了,你看看都有什么诉求,就赶紧提出来,人家能办就办了,不差咱们这个钱,但是也别太过分,要是太过分,惹恼了他们,咱们的工程就启动不了,啥好处都没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活不起的玩意儿(上) 邢胜利被村长强拉着,总算是一起回到了他家。 家里三个儿子和儿媳妇儿都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吵着。 邢胜利觉得丢人,不愿意进门。 但是家里一下子来这么多领导,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拘束的。 邢胜利的家里挤进去了很多人,让原本破旧的房子里顿时显得有些紧凑。 邢老大还是有点眼色的,一推媳妇儿:“领导们都来了,还不赶紧去给他们倒水。” 基本礼仪不可废。 冉然看着屋子里一下子挤进去那么多人,又看着空旷的院子,周围看热闹的邻居,悄悄的拉着县长建议。 “咱们就在院子里谈吧,屋子里坐不下。” 不但坐不下,而且还没地方坐。 县长的秘书和司机不愧是有眼色的人,一听冉然这么说,早就拉着村干部去街坊邻居借凳子去了。 邻居们也好奇的打听:“这是干啥?” 村干部们叹口气:“这不是邢大爷家不愿意拆迁,上头来人劝了么……” 邻居们也拱火:“闹吧闹吧,总要有个带头的,要是他能把钱给要高一点,咱们都跟着沾光……” 村干部很是无语,这些人也太贪婪了吧。 “人家不是都给你们安排工作了么。不比你们天天下地干活儿强……村子里那些没挨着拆迁的人,不知道多羡慕你们呢。” 邻居们想想也是,便没有再说什么。 这边大家伙儿都从屋子里移到了院子里,邢老大媳妇儿的茶还没烧好,大家也不指望,因为县长给大家提供的矿泉水。 众人坐定,村长就问邢老大:“你们家里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正好今天大家都在,你们也可以说一说诉求,不然,工程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 邢老大扫了两个弟弟一眼:“我们也没别的要求,就是别的地方拆迁怎么补偿,咱们就怎么补偿,这样很合理。” 村长皱了皱眉头:“别的地方拆迁是赔房子,但是,可没有安排工作这一说,咱们建的是旅游景点,景点建好了,大家一起赚钱的,以后会越来越有钱的。” 邢老大冷哼一声:“我们都不在村子里,各有各的工作,那个景点再好,跟我们又有啥关系。” 乡长气的直瞪眼:“怎么跟你们没有关系,你爸和你奶都在村子里,你们是离开家打工去了,他们俩老人不得村子里人照顾。” 邢老二很不服气:“我们每个月也往家里拿钱,寄东西的,也没见村子里人出多少力。” 村长气的直跺脚:“那是你不知道,去年你爹感冒,还不是我们给送的医院,给你们打电话,你们谁回来了,要不是我们,你爹不在家病死了……” 邢老三倒是个和事佬:“我们也没说不签,就是赔偿不到位,别人家怎么算的,我不知道,我们家人多,钱少不够分。” 冉然很是无语:“我们不按人头,不按面积,就是按户,一家二十万,牵扯的这些人家,把家里的成员报给公司,古镇建起来之后,就会安排他们在古镇工作,无论是工资还是福利,都由公司统一派发。” “相当于他们都有了,城里人一样福利的工作,当初制定这个赔偿意见的时候,也是听取了大家的意见的。” 刚开始这个古镇项目跟县里接触,县里又来到乡里,乡里来到村里,两种赔偿的意见,都给村子里人说了。 一个是一次性买断,按照国家规定,面积一比一点三赔偿,房子,楚念回本来在省城开发了一个楼盘。 让他们搬到那个楼盘里去住,比如说,邢胜利这边的房子,总共下来也就一百六十平,赔两套房而已。 因为这二十家都是平房,这边没有开发,穷的很,没有钱盖楼房,又让他们迁到省城,他们心里没有底,就没答应这个条件。 还有一个是按人头,一个人给六万块钱,拿到钱可以到其他地方买房子居住。 但是,很多人他们除了房子之外,还有地,他们很大愿望是能居住在村子里,还能继续种地。 所以,就有了现在的赔偿协议,每家每户二十万,安排相关人员进古镇工作。 二十万是他们盖房子的钱,古镇旅游建设征用了村子里的地,村子也愿意给他们另外找宅基地盖房子。 所以这个决定也是大家商量了很久才决定的。 现在邢胜利的儿子们又说不同意,让村长很为难。 村长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骂了,这次总算是把人都给请来,一次性解决。 “是啊,当初提条件的时候,你爸爸可是亲自签了字了,都签字了,怎么还能反悔……” 冉然又说:“公司里决定的事情,不是你们一两个人说不行就不行的……” “邢老大,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所在的建筑公司是耀祖建筑公司吧,巧了,我们在三溪省武安市的工地,你们公司似乎就有参与……听说你们老板因为要拿这块工程,还给我们公司项目经理送了两瓶茅台。” 邢老大心里一凌,怎么还有这层关系。 他是这个建筑公司的建筑工人,已经跟着干了十来年了,公司老板都是老乡,不是一个村子,是一个乡的,活挺多,给的工钱也不低。 如果冉然他们公司,因为他不用他们建筑公司了,那他铁定被开除。 说话间,邢老大的手机来消息了。 正是他们建筑队工头了。 “邢老大,你都在干什么,工地开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就不要回来了,这一年的奖金你也别要了。” 现在都九月份了,差一个季度就到一年了,一年的奖金有两万,再加上他也没啥技术,不好找工作,真被开除了,他去哪儿赚钱。 家里上有老,下有两个小的,大女儿今年初中,小儿子小学,媳妇儿也是农村的跟着工地做做饭,要是两口子都被辞退了,他就哭去吧。 到了这个地步,就不是钱的事了。 邢老大看到手机,心里打鼓,脸色也不太好看。 “反正我不在家,只要我爹没意见,能给我爹,我奶住上好房子,我就没意见……” 邢老二一看,老大怎么突然口风都变了,却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要么赔钱,要么给房子,你们看着办。” 第一百四十章 活不起的玩意(中) 冉然挑眉看了一眼邢老大的神色,有些慌乱,看来找到他们工程队,还是很有效果的。 至于邢老二…… 冉然挑挑眉:“房子有啊,我们给村子里安排的房子是在省城,像你们家的房子,满打满算能赔两套90平的。”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跟公司单独申请,只不过,赔偿的房子到了之后,村子里就没有你们的宅基地了,古镇旅游的红利以后你们也拿不到了。” 村长横了他们一眼:“以后你们就不算村子里的人了,你们都是城里户口,户口跟着房子走。” 邢老二又问:“我们的地呢?我们还有几亩地,种着呢。” 村长说:“地是村集体的地,不值钱,你们家总共五亩地,一亩地收回来只给六千块,五亩地也就三万。” 确实村子里的地,随着户口的迁移,就收回去了。 这年头城里户口不值钱,不如老家有几亩地过的舒坦。 乡长也说:“你们要把目光放长远点,要是古镇的旅游发展起来了,一家一户指不定一年也能分个万把块钱呢。” 邢老二的媳妇儿拽了拽他的衣裳:“总共才分两套房,一套咱爸和咱奶住,另外一套三家分,也不够分呀,要了房子村里就没地里,不行,这个不行。” 邢老二听媳妇儿的,立马说:“不行,我们家人口那么多,怎么只分两套房子呢……” 冉然双手一摊:“按面积,就这么分,我们建古镇,只是征用村子里的土地,又不是征用你们家的人。” 就在此时邢老三的媳妇儿,微微一笑:“要我说,干脆就三套房,咱们三家轮流照顾咱奶和咱爸,一家一年。” 不得不说,邢老三媳妇儿想的是挺美。 他家是老三,一家一年,到他家照顾也要两年后了。 邢胜利和他妈能不能活到两年后,还不知道呢。 褚玉安直接拒绝了:“我们在村子里建古镇旅游区,是因为我们要照顾楚家和村子里的人,为他们谋福利。” “你们都各自有自己的工作,又不常在村子里住,按照道理说,你们是没有权利享受他们两位老人的福利的。” 村长也说:“是啊,古镇旅游区建好之后,咱们村子的居民每年都会分红的,而且古镇里的工作也由村子里人来做,工资他们公司发……” “这件事不但县里,市里,还有省里的文旅局都知道,也都同意,你们一家要是这么无底线的要求,可就真的不讲道理了。” 邢老二和邢老三,一起站起来说:“就分三套房,别的我们也不要,你们同意我们就签,不同意我们就不签……” 冉然一看,事情再次僵到这里,也没了主意。 就在此时,邢胜利的家门口,突然停下了一辆红色跑车。 穿着端庄大方,虽然年纪也到七十多了,可看上去依旧风姿绰约,仪态万千的苏梦从车里走了出来, 高跟鞋把泥土地一踩一个坑,褚玉安一看,连忙去搀扶。 “妈,你怎么来了?” 苏梦把脸上的黑墨镜拿下来,左右看了看,一眼就认出了老态龙钟的邢胜利。 “邢胜利,你这个活不起的玩意儿,你不是要钱么,,一辈子就图这点钱,瞧你那点出息,老娘来给你送钱了,不要难为孩子们。” 苏梦一边骂一边往前走,冉然和在座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位上了年纪的贵妇究竟是谁呀,穿着优雅,说出来的话音咋还是他们村子的人呢。 邢胜利也懵逼了,慢慢的起身,佝偻着身子,伸着脖子眯着一双眼睛,仔细看。 他没有把人认出来,倒是一旁的邻居把苏梦给认出来了。 “苏梦,苏老师……邢胜利,这不就是你那个前妻么……” “真的是苏老师,那个为了上大学,跟胜利离婚的女人?” “是啊,你看她都七十多了,看上去还这么年轻,城里人到底跟咱不一样啊。” “我听说了,听说了,邢胜利有个前妻,是个大学生,他不让人家上大学,才把婚离了的。” “哇,那他真亏了,你看她开的车,可贵了,电视上说得好几百万,还有她穿的衣服,手上戴的项链也可贵……邢胜利亏了……” 苏梦一出,围观的群众更多了。 邢胜利也认出了她:“苏梦,你,你怎么来了?” 苏梦的脾气跟年轻的时候一样猛。 “你说我怎么来了,古镇旅游区是我们集团公司的项目,本来交给孩子们的,谁想到碰到你这么个活不起的玩意儿,说吧,你要多少钱才能拆房子,要多少,老娘给你多少,我看你好不好意思要……” 对于苏梦,邢胜利家的孩子们,知道的并不多,却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因为邢胜利是二婚,他们的妈妈总是拿这件事跟孩子们诉苦,说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嫁了个二婚老公,很委屈。 现在看来,委屈的应该是邢胜利吧。 要不是邢胜利跟苏梦离婚,只怕有钱的就是他。 “啊……啊……我,我……”邢胜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苏梦会这么有钱,更没想到这个旅游区竟然是苏梦公司造的。 苏梦双手抱臂,轻蔑的看着他:“说话,以前你撕我录取通知书的气势去哪儿了,咋一句话也不说了……是不是看我过得比你好,后悔了……” 邢胜利的脸虽然黑,也能看出来已经红透了,低垂着脸,压根没脸再见苏梦。 苏梦又扫了一眼邢胜利的这几个孩子们,再看看自己的儿子,越发得意了。 “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我生的儿子就跟他们一样没出息,为了一套房子,几万块钱斤斤计较。” “邢胜利,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在电视台干到退休,应该有退休金,怎么还惦记着拆迁款,你真是穷到家了。” 邢老大他们看到苏梦一直恶心自己老爹,也看不下去了。 “你是谁啊,为啥一直骂我爸,再把他,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苏梦冷哼一声,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在邢胜利面前晃了晃:“这里是五十万,邢胜利,你一直拆迁,不就是想要钱吗?签了合同,这五十万,算是我个人补偿你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活不起的玩意(下) 邢胜利的三个儿子,看到苏梦拿出的那张银行卡,眼神都亮了,恨不得当场叫苏梦‘妈’。 邢老大刚准备去接,却被苏梦给闪开了。 “滚,你是个什么东西,这些钱是给我前夫的,你又是我什么人?” 邢老大讪讪的离开,邢老三厚着脸皮凑了上来。 “是苏阿姨吧,我听说过你,虽然你跟我爸离婚了,可我爸经常念叨你……” “哦?”苏梦邪魅的一笑,像极了短剧里的霸总,“他平时是怎么念叨我的?” 邢老三谄媚笑着说:“他总拿您和我妈比,我妈小学文化自然没有你文化高,您是大学生,我爸可后悔了,后悔不该跟您离婚,再找个文化比您还低的人……” 苏梦瞅着邢胜利,挑了挑眉:“是这样的吗?你真的后悔了?” 邢胜利捂着脸,蹲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他真的感觉自己没脸。 邢老大的媳妇儿冷哼一声小声嘟囔:“真会拍马屁,咱爸可没说过那样的话,咱爸和咱妈可恩爱了,要不然咋能有你们三个娃……” 苏梦自然是不信邢老三的话的,手里拿着卡一直左晃右晃的,就是不给他们。 而邢家三兄弟眼珠子恨不得镶那张卡上。 邢老二也想要那张卡,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在酝酿着词,忽然,苏梦的电话响了。 苏梦接个电话走远了,顺手把那张卡又塞包里了。 她这一走,邢家三兄弟闹起来了。 劝邢胜利:“爸,要不然你就答应她吧,签了之后,她还能额外给咱们补五十万呢……” 冉然心里一紧,看向褚玉安:“这钱要是给了他,就真的亏了,你去劝劝苏梦阿姨。” 褚玉安抿抿嘴:“再等等……” 其他领导们有羡慕的,也有感觉不靠谱的。 村长口气最酸:“邢大爷,没想到你年轻的时候还有这等艳遇,真亏了,要是当时你坚持不离婚,只怕现在你压根就不用为这点钱发愁了……” 邢胜利要是坚持不离婚,只让苏梦离开家,苏梦赚的再多也有他的一份不是。 可话说回来,要是苏梦一直不回来离婚,他连个儿子都没了。 乡长年纪大,对这段往事还有点记忆。 “那不行,人家苏老师是大学生,当时都闹成那样了,不离婚也没办法收场,邢胜利不让人家走,录取通知书都撕了……” 县长还是有点高瞻远瞩的。 “要是他答应了这五十万的赔偿,只怕已经签了合同的村民不好安抚……” 村长倒是无所谓:“他们也没有苏总这样的关系……” 村民们更酸:“老邢,你可以啊,签了合同就能比我们多五十万,比我们干一辈子都强。” 也有其他村民不服气:“这样不公平,同样是村民,凭啥他比我们多五十万,就因为他年轻时候的风流债?难不成我得埋怨我爸妈年轻的时候,没有认识有钱人?” 他的话一出,当场很多人都哄堂大笑。 “你这话说的,你爸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农民,人家也看不上啊。” “咱们村子里也没出几个万元户,再说苏老师那个时候是知青,不是咱们村子的人。” “咱们村子也有知青落户的,也有跟着知青离开村子的,发财的能有几个……别做梦了。” 苏梦此时挂了电话,转头看了一眼冉然,微微点头。 冉然茫然,就听到手机来了消息,是苏梦的。 “一会儿不管我说什么,你都配合我,我来整治这个贪心的王八蛋……” 看来一切都是苏梦阿姨的计策。 冉然心里有底了,拿信息给褚玉安看,褚玉安回她温柔一笑,点点头同意了。 苏梦来到冉然面前,拿出图纸,开口道。 “冉然,你是不是弄错了,公司策划部给的图纸,应该是河的那边,结合村子里的图纸,里面没有邢胜利他家。” 村长心里咯噔一下,也凑过来:“不该呀,河道旁边的二十家,已经跟楚总核对过了……” 苏梦就把图纸给他:“你看,你拿反了,是河道旁边,但是是那边,不是这边,那边只有四五家住户,剩下的都是田地。” 农田赔的就少一些。 但是农田牵扯到耕地红线,县长的心也狂跳几下。 “是嘛,我看看……” 苏梦就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大家都明白她的用意,配合她演一出戏。 村长一惊挠挠头:“哎呀,是真的,那这些户人家都不用挪地方,也不用拆迁了,河对岸那几家牵扯的人家少,工作也轻松多了。” 冉然也连忙道歉:“对不起,苏总,没想到搞这么大的乌龙,幸亏咱们的工作刚开始,钱还没到位,要不然,我一辈子也还不起啊……” 邢胜利猛地抬头,苍老的眼眸里,藏着震惊。 他的三个儿子更是沉不住气:“什么?不拆了?不会啊,不是说地方都量好了吗?” 村长:“量好了,可以重新量,既然你不配合,挪到那边也是可以的,反正后村的人少,更好做工作。” 其他签过协议的村民坐不住了,眼瞅着煮熟的鸭子要飞了,怎么可能。 “不对啊,图纸我们都看了,就是我们这一片啊……” 村长叹口气:“这不是邢大爷不配合,他们公司的第二个预案么,肯定是那个简单用那个方案……” 村长这么一引导,有些村民反应过来了。 “什么意思?是第一种方案在我们这边拆迁,盖古镇,还有第二种方案不在我们这边拆迁?” 村长点点头,表示他理解的是正确的。 冉然也配合道:“我们公司的策划部,原本就准备了三四个预案,哪个容易进行就执行那个。” “你们当然是第一方案,可是他们一家既然不同意拆迁合同,我们只能采用第二方案了……自然,你们的房子就不用拆了……” 村里人:“不用拆迁?那是不是工作也没了,我们还是要种地?” 冉然双手一摊:“当然了……换其他农户。” 人这种生物很多样性,一旦自己的利益受到影响,不管不顾就要爆发。 村民们纷纷谴责起邢胜利一家,说话说的越来越难听。 邢胜利的三个儿子原本是来要拆迁款的,谁知道,现在连拆迁都没了,邢老大的工作还不一定能保住,都慌了。 “爸,要不,签了,就让他们用第一方案,咱们还能得20万拆迁款,咱们不在家里盖房子,你和我奶,去我家住。”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古镇旅游区 20万拆迁款也不是个小钱,是让他们盖房子的。 两位老人要是用不着盖房子,三兄弟分了也可以的。 邢老二抢着说:“爸,回头你和我奶去我家住,我那儿的房子大,肯定把你们照顾的好好的。” 邢老三没有房子,他是和媳妇儿俩人开的小吃摊。 原本他们打算等古镇盖好之后,把小吃摊开到古镇,谁知这个条件还没谈,就说不拆迁了,他们更着急了。 “爸,我给你们盖房子,我们住在一起,等古镇盖好后,我在里面赚钱养活你和我奶……” 邢家吵的一团乱。 苏梦朝着村长使了个眼色。 村长就把拆迁合同拿了出来。 “邢大伯,你可想好了,要拆还是不要拆,你要是同意就签合同,咱们继续进行,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反正人家公司还有别的地方盖古镇……” 谁知还没等邢胜利说话,邢老二便一把把合同抢了过来。 “爸,签吧,再不签,那二十万也没有了,况且……” 况且还有苏梦的五十万…… 邢胜利抬头看了苏梦一眼,苏梦冷冷一笑。 “别签,千万别签,我这卡里的五十万,还留着给我儿子办彩礼呢,没有你的份,刚才我说的话全部收回,公司既然都不打算用你的房子了,我何必多此一举呢。” 街坊邻居不同意了。 “邢胜利,你快点签,我等着盖房子给我儿子娶媳妇儿。” “就是,快点签,别因为你一颗老鼠屎,坏了咱们一锅汤,咱们这么多人还等着工作呢。” 其他人都要钱,要工作,不想让这些好处落别人手里。 原来还等着邢胜利帮他们争取点福利,现在一听苏梦她们要改道,都着急了。 邢胜利被逼无奈,只好把字给签了。 村长又说:“你们这二十户的地方都已经划好了,每家每户都是半亩小院子,二层小洋楼,图纸都给你们划好了,二十万足够你们盖的了。” “另外苏总也说了,等你们把房子盖好之后,家用电器,电视机,电冰箱,空调还有洗衣机,以古镇旅游区的名义赠送给咱们,一户一套。” 截止到现在,所有拆迁户的合同全部签完,钱款等合同到了公司之后,就会到达村里公共的账户上。 至于村子里是发给每家每户自己盖房子,还是说统一盖,这些就跟他们公司无关了。 盖房子和盖古镇同时进行,依然由冉然负责。 他们带着合同离开了,只是回去的路上,冉然对苏梦再次好奇。 “褚玉安,苏梦阿姨跟邢胜利还有一段婚姻呢?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有听妈妈提起过?” 褚玉安很是无语:“兴许楚阿姨不喜欢八卦吧。” 冉然瞥了褚玉安一眼,有些话没有问出口。 既然妈妈跟褚良都到了京都了,俩人为何没结婚,苏梦阿姨怎么就跟褚良结婚了,那妈妈呢?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本该他们的房子要过来没有? 妈妈要救的那些救回来没有? 马上要改革开放了,二舅舅肯定抓住了改革的春风大赚一笔,好想了解详细情况,回到妈妈那个奋斗的年代。 ******* 楚知秋和楚凌霄从老家回来了。 一进门,楚知秋大喊一声:“晚晚,在家吗?” 听到声音,楚亭晚赶紧从厨房里跑了出来,手上沾着面,她正和褚良一起包饺子。 “二哥,凌霄哥哥,你们回来了。” 看到楚亭晚在家,楚知秋把包递给楚凌霄,直接把门给反锁上了。 拉着楚凌霄来到了厨房。 “晚晚,快看,这些是什么?” 楚知秋一路上把包看的严严实实的,到家里才打开。 打开后,拿出了几幅画,还有几个用报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打开一看,竟然是青铜器。 “啊,这,这些是不是要上交给国家?” 楚亭晚看着精美的青铜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些东西可从来没有在家里出现过,他们究竟是从哪儿找到的。 楚知秋点点头:“这些东西定然要交给国家,太贵重了,我们也保护不了,只是这些可是咱们祖传的东西,我得用它们换点东西……” 楚亭晚看到上面的痕迹:“西周的?换回咱妈的院子?” 不愧是亲兄妹,想的什么都知道。 “像这样的古董,咱们老宅的地下库里还有很多,我都给封上了,要都给国家太亏了,但是咱们自己藏着也没有多少价值。” “不如,用这些东西换些原本属于咱们的东西,这样我们心里才平衡。” 楚知秋说完看看褚良,褚良双手一摊:“你们说的,我赞同。” 但是需要中间人,楚知秋第二天就去找了赵刚。 赵刚通过组织关系已经回到城里,虽然暂时没有恢复他原来外交官的职业,却也能安插在其他部门。 比方说翻译,或者当一个外教老师。 赵刚的叔叔正在运作。 楚知秋找到他之后,说明了来意。 赵刚的叔叔看了他贡献的青铜器,连连称赞。 “那十年中,人们的认知有限,不认识这些东西,导致很多东西都毁掉了。现在有这些供考古专家们参考,是件很好的事情。” 这次只过了三四天,赵刚的叔叔就把好消息给楚知秋了。 楚知秋和赵刚一样,成了京都大学的教授。 一个教考古,一个教外语。 青铜器上交给国家博物馆,楚知秋的那些画捐献给京都大学,楚知秋教学生的时候,就能亲眼看到这些古籍了。 楚知秋有了工作,自然是双国籍,户口就在京都大学。 有了这个户口,和捐赠协议之后,他先把京都胡同的两个宅院给要了回来。 楚亭晚的母亲嫁妆其实是两个大的四合院,但是在发展中,有些院子被占了,成了街道办事处,成了各种委员会的办公室。 好在两个主院都还在,而且主院之间离的并不远,中间只隔了一条巷子,其实在古代的时候是个走廊。 能把过去的宅院换成现在的房本,可不简单。 听楚知秋说,除了捐赠的古董外,楚知秋还贡献出两条小金鱼,不过,楚知秋知道,两个四合院的价值远超小金鱼。 京都的院子办完了,接下来就是沪市的。 但是因为沪市的房子本身就是现在的房本,楚知秋并没有太费劲,直接找到赵刚的哥哥给办理了。 沪市两个房子,一个是西边,一个是原来他们住的别墅,赵刚哥哥办完,楚知秋连沪市都没去,人家直接把房本邮寄过来了。 不得不说,任何时代,都是特权好用。 第143章 不放弃 随着改革的号角吹响,先改革的便是村子里的田地。 以前是集体经济,现在改成了承包责任制。 冉家庄也在悄无声息,进行一场变革。 田地都分给每家每户了,户口在村子里的有地分,像冉建设这种户口在单位的,算是城市户口,就没有地分。 算到最后,冉奋进家里能得到土地的,只剩下方秀儿一个人。 冉奋进之前虽然有工作单位,但是后来从监狱回来后,就被单位开除了,他现在也算是农民。 但是他不能种地,而且他跟姚艳琴领了证,还没办婚礼。 按道理他和姚艳琴也应该有地。 最后村子里商量,地不分给他了,只给姚艳琴分,给他办个低保户一年二百块钱算了,算是村里人养着他。 倒是冉建设和孙小丽,又结婚了,结婚没多久,孙小丽就怀孕了,冉建设一直怀孕孩子不是他的,时间上算来不对。 但是也不能说不对,也正是他和孙小丽刚重逢的那段日子。 为了前途,冉建设忍了,改革开放没多久,他就办了个服装厂,从纺织厂里进布,给县里的单位里做工作服,生意红红火火的。 相比较冉奋进和姚艳琴,从县城医院到了省城,如今只能坐着火车去京都了。 火车缓缓开动,站台上,冉建设和孙小丽挥动着双手,送俩人去京都。 姚艳琴的神情是兴奋的。 “听说京都很多外国医生,你放心,一定会把你的病给治好的,就算是治不好,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冉奋进慢慢的点头,看了这么多年病,他对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 只是可怜眼前的女人,一直这么照顾他,让他心疼不已。 “艳琴,要是这次去京都还没有什么希望,回来后,我们离婚,你就找个人嫁了吧。” 姚艳琴打了一下他的手:“说什么胡话,我永远不会嫌弃你的,你也不能不要我,反正你赶不走我,我赖定你了。” 冉奋进沧桑的脸上,泛起一抹苦笑。 站台上,孙小丽扬起客气的微笑把人送走之后,转头面对冉建设,脸瞬间沉了下来。 “你哥去京都看病,你给了多少钱?” 冉建设心里咯噔一下,这些年,他其实攒了不少钱,但是跟孙小丽结婚,还是花了一些。 一直以来,孙小丽也没说要把他的工资一起管,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究竟有多少钱。 冉建设‘嘿嘿’傻笑:“没多少,也就两百块,要知道我大哥没啥收入,嫂子这次带我大哥去京都,路途遥远,穷家富路。” 孙小丽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冉建设终究不是她所爱,要不是寡妇门前是非多,他在她最难过伤心的时候,稀里糊涂的跟他结婚,现在想想就有些后悔。 “早知道你大哥是个残废,我就不跟结婚了,这不等于养个累赘么。” 冉家赚钱的人不多,除了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只有冉建设能赚钱,万一冉奋进再开口找他要钱,他做弟弟的还能不给。 孙小丽摸摸微微隆起的腹部。 “我不管,我们快有孩子了,得攒钱养孩子,以后你要是再往家里拿钱,至少得跟我商量……” 冉建设看着孙小丽父亲的面,不敢跟她斤斤计较,好声好气的哄着:“好好好,放心吧,我以后把工资上交,家里什么都听你的……” 冉奋进和姚艳琴到了京都一抹黑,打听了好久,才来到京都的军区医院。 一路上都是姚艳琴背着冉奋进,累的时候,就歇一歇,等俩人到了医院后,像是街边的乞丐。 医生看到差点把他们赶出去。 直到姚艳琴捧着一把钱,差点给医生跪下去,医生们才知道他们是来京都求医的。 只是面对冉奋进的病情,京都的医生也没办法,钱都快花完了,他的病情也没进展,姚艳琴茫然的站在京都的街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巧不巧,楚亭晚这天休息,去找褚良,经过军区医院,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姚艳琴?你怎么在这里?” 姚艳琴一身疲惫,本来就临近崩溃的边缘,一看到楚亭晚,仿佛见到了亲人。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的命好苦啊,奋进,奋进的病治不好了,他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他才三十岁,后半辈子咋办啊……” 楚亭晚心里一紧,原来是姚艳琴带着冉奋进来京都看病来了。 冉奋进的病情,楚亭晚还是有些清楚的,按理说要是治疗及时,不至于站不起来。 不知道在监狱里发生了什么,造成他现在脖子以下全瘫。 楚亭晚也没有说别的,只是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 “要是治不好,就回家吧,你还年轻,不要吊死一棵树上……” 要说冉奋进这边受害最严重的是谁,反而不是他自己,而是痴情的姚艳琴。 谁也没想到,姚艳琴竟然能陪冉奋进这么久。 姚艳琴捏着手里的五十块钱,又哭了。 “我那么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老天为什么要我们这样的结局,楚卫生员,你有没有办法救救他?” 楚亭晚淡淡的扫了姚艳琴一眼,起身,慢慢摇头。 “对不起,我也是才刚学医,没有多少办法,实在不行,你回去之后,试试老中医按摩的法子,或许能好一点。” 军区医生也同样建议她试试按摩的手法。 姚艳琴知道自己盼望的事情没有结果,咬咬牙,点头。 “好,那我明天就去订火车票,钱没了,人也没看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人交代。” 楚亭晚起身默默离开。 想起信里写的内容,难道不是报应吗? 他们俩感情那么好,她还在中间添什么乱。 冉奋进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也是他罪有应得。 要不是他贪心不足,她也不会对他下狠手,其实她也没有让他站不起来,只是让他受点罪。 怪只怪他自己,在监狱里惹事。 就在楚亭晚准备离开,姚艳琴失望至极,准备买票回家的时候,忽然,一个医生急匆匆的跑来。 “家属同志,你丈夫的病有救了,我们联系了国外的医生,说只要在受伤的部位加钢钉,锻炼一段时间,他就会站起来了。” 医学是先进的,只是需要很多钱…… 姚艳琴希冀的眼眸,升起了,又落了下来。 “啊,可是,我们没有钱……” 第144章 医学奇迹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人们单纯,商量,务实,肯干。 当姚艳琴把家庭的窘迫告诉医生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放弃对冉奋进的治疗。 反倒是减免了一些费用,同时又号召同事们捐赠一些,终于凑够了手术的钱。 而且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被媒体知道了,通过媒体的宣传,冉奋进的手术竟然成为全国关注的对象。 更有很多好心人,给冉奋进捐款,捐物。 只是这些好心人,全然不知冉奋进从前是个罪犯。 这个时期的人都是宽容的,谁还能没有个过去呢。 同时军区医院附属大学的楚亭晚,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因为这个技术先进,他们的老师还专门抽取几名学生,一起观看医治过程。 楚亭晚就是幸运的一个。 病房外,楚亭晚和几个同学在观看手术,他们的老师也在观看。 手术室里,外国来的医生带着军区医院的骨科专家们,一起手术。 看着一颗颗钢钉像是钉家具一样,钉到冉奋进身体里,楚亭晚都替他疼。 有时候不得不说,即便冉奋进落魄成这样,他竟然最终还能站起来,不得不说,医学有时候的确能创造奇迹。 在医院又住了三个月,冉奋进终于出院了。 他这次坐着医院送的轮椅,跟医院的领导们纷纷握手,道谢。 而这一幕再次被报纸大肆宣传,冉奋进的照片都被等到了报纸上,标题便是:“改革春风吹满地,残疾也能站起来”。 几乎没几天的功夫,冉奋进竟然成了名人。 火车上,大家认出了他,纷纷关心他的病情。 回到家里之后,省领导和县领导也去慰问他,得知他的父亲是红军,冉国庆的单位也拎着东西去看他。 而回到家的冉奋进,被家里人搀扶着,还真的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并且能自己走两步了。 拨开迷雾见天晴。 冉奋进知道,自己的命不该绝,又在家里休养半年后,果断拿着家里捐赠他的五百块钱,再次踏上了去京都的路。 楚亭晚,只要我还能走,你就别想跑出我的手掌心。 梦里的事情,冉奋进认为是真实的,楚亭晚想把命运给改了,也要问冉奋进同意不同意。 不过,他这次没有贸贸然的直接去找楚亭晚。 简陋的厂房里,几台布满油污,标志模糊的二手生产线刚刚组装完毕,像沉睡的钢铁巨兽。 楚知秋站在中央,手指拂过冰冷的金属,脸上没有新设备到位的喜悦,反而眉头紧锁。 周围的几个核心骨干也面带忧色。 楚知秋声音低沉却坚定:“机器是到了,但是咱们没有电机生产线,要是电机也用进口的,成本太高,老百姓们买不起。” 洗衣机的生产线,楚知秋从国外进过来了,尽管这条生产线是国外淘汰的,还是花了不少钱。 副厂长老张,也是厂里的技术骨干,重重的叹口气。 “可没有电机,我们生产出来的洗衣机咋用呀,那东西可是机器的心脏。” 楚知秋目光灼灼:“要是我没记错,咱们京都有个生产拖拉机的厂子,他们能生产电机,我已经去看过了,只是他们只对国营工厂生产,咱们现在属于私营的,他们不卖……” 改革开放初年,楚知秋便趁着业余之便,想要做一番事业。 跟楚亭晚商量之后,还是觉得电器三大件最赚钱,洗衣机,电冰箱,电视机。 目前,电视机和电冰箱的生产线都太贵,洗衣机不贵,楚知秋通过橱柜问了外甥女冉然。 冉然查阅了资料,说可以做,并且把生产的图纸,需要的零部件等等,所有资料都传过来了。 生产线,楚知秋给进来了。 只有电机,还没有着落。 楚知秋手里拿着厚厚的资料,圈出几个工厂,在其中一个军工厂的地址上,画了个圈。 “明天,就去这里了。” 楚知秋去之前,先去找了褚良。 “明天你休息吗?我想你跟我跑一趟。” 褚良没有思索便点点头:“去哪儿?还是找你的电机吗?上次我给你说的工厂你去了吗?” 原来这个工厂,就是褚良给推荐的。 这个工厂是军区下面的军工厂,他们的电机是最好的,只是不知道生产出来的电机,会不会卖给楚知秋这个私营工厂。 第二天,楚知秋和褚良俩人骑着自行车,骑了三四个小时,才到这个偏远的地方。 烈日炎炎,楚知秋和褚良在一个小工厂门口,苦等一个多少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工人才从里面出来。 他的背挺的笔直,沧桑的脸上透着一丝疲惫,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戴着蓝色袖头和白手套,上面全都是油渍。 脸上躺着汗水,用袖子擦了擦,刚来到门口,就被楚知秋和褚良围了上来。 “张叔叔,我是褚良,你好,你好,我们等你好久了。” 被叫做张叔叔的人,去掉手套,仔细的看了褚良一眼,笑开了。 “首长的儿子,我记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话题打开,楚知秋便不藏着掖着了。 从包里拿出图纸,递给张工:“张叔叔,这是我们要的电机,你看看你们这里有吗?” 谁知张工压根没有看,就推了。 “这位小同志,实在对不住,我们是国营工厂,不接私活。” 褚良赶紧把人给拦下了。 “张叔叔,从前你要这么说,我们绝对不拦你,可现在不一样了,政策变了,改革开放了,国家允许个人建工厂,自然也允许国营的东西卖给私营工厂或个人。” 楚知秋也说:“是啊,你看国营纺织厂的布都卖给南方那些个体服装厂了,咱们这些虽然是技术类东西,可说白了也是商品,跟布一样,能卖的。” 在俩人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兴许张工看在褚良父亲的面子,只好说。 “这样吧,这件事我确实做不了主,我回去问问领导,看他们怎么说……” 楚知秋点点头:“好,那我们今天就先不回去了,住在厂里的招待所,你放心,我付钱,等你消息。” 碍于褚良的面子,张工也不好撵人,只好答应下来。 到了第二天,好消息便传来了。 厂里同意给他们提供电机,只是需要楚知秋提供技术参数。 第145章 洗衣机卖爆了 楚知秋需要电机的技术参数,他还真有,而且还是进口的电机参数。 因为买不起进口的电机,贴心的大哥,把生产线寄到国内的时候,专门把电机的参数一并寄过来了。 只是都是外国文,楚知秋把它们都给翻译成了文字。 楚知秋和褚良拿着技术参数的小本本,给张工看。 “张工,你看,这是我们设计的负载曲线,这是国外洗衣机的数据,我知道国内的电机也是精度和耐力都是一等一的,洗衣机的这点参数,应该可以的吧。” 褚良也兴致勃勃:“张伯伯,要是咱们国内能造出这个参数的电机,咱们就能生产自己的洗衣机了。进口一台洗衣机差不多一千多,咱们自己的洗衣机生产出来,成本低,价格也低。定然能解放妇女,创造更大的生产力。” 张工停下脚步,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接过图纸,认真研究了半天,沉默了很久,才幽幽说道。 “我们有一套军转民的工艺,这个参数能做到,但是洗衣机没人造的出来,也没人用,你们敢用吗?” 楚知秋态度坚决,眼神坚定。 “实践才能出真理,只要能造出来,有啥不敢用,怕只怕技术参数不过关,造出来用几次就报废,岂不是很丢人……” “咱们自己生产的东西,不能是垃圾。” 褚良倒是对军工产业很信任:“能,我信任咱们的技术,更相信张伯伯你们这些技术过硬的师傅们,只要你们能做出来,我们就敢用。” 张工看完,频频点头。 “能做,我们当然能做,只是不知道你们能要多少个?这个价格得按照我们国营厂的价格来。” 就在楚知秋以为张工给出的价格很昂贵时,却没想到连外国电机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先定一百个,等我们生产线弄好之后,看看成品,再做修改。” 一个产品生产下来,是很不容易的。 组装好之后,不但能用,而且还没有故障,运输中,磕着碰着也不行,而且洗衣机还需要防水。 看上去容易,其实很麻烦。 楚知秋既然遵从父亲的愿望,回到国内创业,就必须有创业精神。 电机厂车间,灯火通明,崭新的电机被装上测试台,稳定的运转。 洗衣机厂第一台洗衣机也下了生产线,楚知秋亲自监督,让洗衣机运行了七天七夜,几乎把厂里能洗的东西都洗完了。 大家都看着,也都惊喜万分。 “厂长,咱们的洗衣机很厉害,你看,我的袜子都洗的很干净,就是洗衣服不知道给多少洗衣服,要是有说明就更好了。” 楚知秋心里一紧,笑了。 “这件事就不归咱们管了,不过,也可以跟洗衣服厂说一声,让他们写个说明就行。” 到了炎热的六月,楚知秋洗衣机厂的第一批洗衣机终于下线了。 为了了解质量如何,楚知秋让厂里的技术骨干,厂领导,每个人都领一台回家用。 还特别强调,衣服只能自己洗,不能回家交给媳妇用,不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不好整改。 一个学期马上要结束了,楚亭晚被学校分配到医院暑期实习,学校,家里,医院忙的不可开交。 就在她晚上回家,惦记着换下来的衣服要趁夜晚洗的时候,没想到,她的衣服竟然都洗干净,晾在院子里。 “哟,二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怎么没事在家洗衣服了?” 楚凌霄憨憨的笑笑,拉着楚亭晚的手,把她带到了洗衣机前。 “这个,这个洗的,还有我的……” 楚亭晚惊喜的瞪大了双眼:“二哥,你的洗衣机造出来了?” 楚知秋从屋子里走出来,得意的挑挑眉毛。 “造出来了,已经洗了一天了,目前为止,没有看出来什么问题,明天回工厂,问问技术员们。” 洗衣机确实没有问题,厂里正常生产,新出来的洗衣机放到京都百货大楼,还有国营商场,供销社都上了一批。 价格订的也不高,每台价格在三百左右。 楚知秋也不知道该定多少钱,太贵了,大家买不起,太便宜了厂子里亏损。 各种成本加起来成本就要两百三四十了,于是他一狠心一咬牙,定到三百九十九。 这个价位不低,普通老百姓还是有点买不起。 但是也不高,按照京都职工的价格,攒十个月的工资就能买得起一台洗衣机。 七月流火,楚知秋带着楚凌霄去逛商场,商场里有电扇,比家里凉快,楚凌霄也要有夏装和秋装了。 她还买了冰棍给他,两人开心的边吃边走。 就看到商场三楼买电视机的地方,人山人海,销售员一直在维持秩序。 “大家不要着急,不要着急,现在买洗衣机不用票,只要有钱,都能买到,大家不要着急。” 谁知排队的人不买账:“我都排了两天队了,也没买到,供销社那边也没有了,实在不行,我们去厂里买得了……” “你知道厂址在哪儿?谁知道你是去买洗衣机,还是去抢劫……” “我一个朋友在洗衣机厂工作,他能弄到洗衣机。实在不行,我去找他去。” “也帮我买一台呗,我加十块钱。” “我也要,我加二十……” 就在大家闹哄哄的时候,商场后门上来一位老师傅,大吼一声。 “来几个人,洗衣机到货了,快点抬上来。” 正在卖东西的几个小伙子,听到号召,都下去了。 排队买洗衣机的人们,欢呼起来。 “到货了,终于到货了,大家都能买上洗衣机了。” 售货员及时的维持秩序:“大家排好队,别挤一起,排好队。” 队伍排的很长,从三楼都排到二楼的楼梯口了。 其中有些顾客还吵了起来。 “我原来在你前面,你咋跑我前面来了,往后面去。” “我本来就在你前面,你往后面去……” 楚亭晚都惊呆了,大家排队买洗衣机? 是二哥厂子生产的‘秋实’牌洗衣机吗? 楚亭晚好奇的往前走,忽然,被人拦着了。 “同志,买洗衣机要排队……” 楚亭晚愣了一下,干笑:“不不不,我不买洗衣机,我上楼买衣服。” 除了卖洗衣机的柜台排着长队,卖电视机的柜台也排着长队,只是洗衣机的队伍更长。 此时楚知秋的工厂里,大热的天,大家忙的热火朝天。 “都加加班,啊,咱们的订单,已经到五百多台了,商场里要,供销社要,其他区的供销社都把货车停厂门口了。” 第146章 不甘心 楚知秋厂里生产的‘秋实’牌洗衣机,彻底爆了。 生产线恨不得转飞起来,都冒烟了,大家也都是三班倒,都不敢休息。 看到厂门口排队拉货的司机,都发愁的要死。 “咋还没轮到我们呢,实在不行,多几条生产线呢……” 办公室里,静寂如斯。 楚知秋没有狂喜,只是深深的吸了口气,望着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阳,嘴角慢慢扬起一个有力量的弧度。 这才是第一步,他要趁着改革开放的东风,成为新时代的企业家。 要把在国外没有完成的梦想,在国内完成。 在国外明明他做生意很有头脑,却因为皮肤和年轻总是被打压。 在国内,只要他拿出成绩,看谁还敢笑话他年轻。 他不但要把产品做好,还要推广到全世界。 让他们看看,中国制造,真牛! 冉家庄,发生了一件让姚艳琴痛彻心扉的事情。 冉奋进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拿着好心人给他捐赠的六百多块钱,离开了。 天不亮,姚艳琴和方秀儿俩人便起来了,方秀儿扛着俩人的镰刀,姚艳琴推着架子车,一起往地里走去。 村子里分了地,冉家人虽然分的少,也有三亩半地。 现在正值麦穗金黄的季节,这一年是他们包产到户的第一年,往年一起干活的场面不复存在。 现在是各自管各家的田地。 冉家的男人都靠不住,只剩下方秀儿和姚艳琴两个人。 好在地不多,她们俩人也能把粮食收完,只是…… 看着茫茫无际的田地,丰收的喜悦和马上要到来的辛苦,同时存在姚艳琴的心里,汹涌澎湃。 “妈,开始吧,要是到了中午,太热了,晒麦场也没地方了。” 方秀儿看着这一片金晃晃的麦地就发愁:“这要割到啥时候……” 以前大家伙儿一起干活,干多干少一个样,干与不干一个样。 方秀儿是村干部,总是想办法偷懒。 现在包产到户,承包责任制,干多干少都是自己的,再偷懒就没办法了。 姚艳琴的弟媳妇儿也来了,说来也巧,冉家的地跟姚村长的地是挨着的。 只听她弟媳妇儿咂舌:“姐,冉家没有男人,得你自己亲自干啊,这些活儿你从前好像没干过,能干得来吗?” 说话间,揶揄的成分较大。 姚艳琴知道自己倒贴冉家,被娘家人看不起。 可那又如何,与其他们把她嫁给城里一个天天打她的男人,不如离婚嫁给自己爱的男人。 一咬牙,一跺脚,姚艳琴挥着镰刀下地了。 欻欻几下就是好几刀,看来割麦子也没想象中难嘛。 只是等姚艳琴从天蒙蒙亮,干到日上三竿,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滴到土地上,她才觉得这是一场酷刑。 腰都直不起来了,大口大口的喘气,壶里的水也喝完了,干了这么久,早上饭还没吃。 转头再看冉家的麦田,割下来的部分,还没有别人一半多。 姚艳琴忍不住有些着急。 “妈,你也快点,天气预报说后天有雨,要是咱们这两天割不完,今年的麦子就捂了,连公粮都交不上了。” 承包到户后,公粮是分到各家各户的,按照总生产比例往下分,而且收到的麦子需要是干净的,好的。 坏的,和发霉的,受潮的,通通不要。 要是到时候交不上,被通报批评,丢死人了。 方秀儿也干不动,她都好多年没有下过大力气了。 此时她想她的两个儿子,还有她男人了。 年轻的时候,还没有大锅饭,家里也是一亩三分地。 冉国庆去打仗,她领着两个儿子风风火火的干,那个时候也没觉得多难。 果然,男人再小也有劲儿,女人再强也比男人体力差一点。 “天太热了,我回去做点饭,给你带来。” 方秀儿又想偷懒,做饭比割麦子要轻松多了。 姚艳琴知道她的小心思,但是方秀儿毕竟年纪大了,总不能跟长辈斤斤计较。 方秀儿回家做饭,累的腰酸腿疼,直不起腰,简单的做了个鸡蛋汤,捞了个油饼,抓了一把大葱卷着吃。 等她吃完,休息的差不多了,再给地里的姚艳琴给拿去一些。 “奋进啊,饭做好了,起来吃吧,我和艳琴下地干活了。” 方秀儿去的匆匆,也没在意此时的冉奋进在不在家。 等这一天过去,天都黑透了,俩人把割完的麦子用平板车拉回家,姚艳琴此时也顾不上冉奋进了,倒头就睡。 第二天还要把割完的麦子,脱粒,晒干,装起来,称重。 把交公粮的斤数跟自家留的斤数分开,到这个时候,才能喘口气休息一下。 转眼就到了第四天了。 姚艳琴和方秀儿把自家的粮食合力抬到堂屋。 把交公粮的粮食搬到柴房里的平板车上。 姚艳琴才想起好几天没有见冉奋进了。 “奋进,你这几天有没有锻炼,身子还撑得住不,要不要我们再去医院复……” ‘诊’字没说完,姚艳琴看到屋子里床铺叠的整整齐齐,屋子里也收拾的干干净净。 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妈,奋进去哪儿了?咋不在家呢?” 方秀儿刚躺到床上,累了四五天,浑身都散架了,躺床上就不想起来,支棱着脑袋,说了一句。 “不知道,他现在能走了,会不会去哪儿锻炼去了,还是去县医院复查……” 姚艳琴没有说话,这几天婆婆方秀儿都跟自己在一起。 她都不知道冉奋进去哪儿了,方秀儿更不知道。 姚艳琴猛地打开衣柜,冉奋进平时穿的衣服都不见了,他的洗漱用品也不见了,还有他的行李箱,统统不见了。 姚艳琴像是想起什么,顺着柜角往里摸了摸。 这一摸不要紧,掏出一个手帕,她的脸沉了下来。 厚厚的手帕里装的是俩口子攒的钱。 如今都变的扁扁的。 打开,果然,里面整钱都没有了,只剩下五块,两块,一块的散钱,加在一起差不多二十多。 十块十块的那些钱,都被冉奋进拿走了。 姚艳琴脑袋嗡的一声,跌跌撞撞回到床上,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姚艳琴非常清楚,冉奋进去哪儿了。 她就知道,楚亭晚那个女人,就算是不在冉家庄了,一旦被冉奋进知道去处,还是会勾起他的心的。 无论是报仇也好,爱情也好。 姚艳琴猜测,冉奋进八成去京都寻人去了。 第147章 她的爱算什么 冉奋进去京都医院看诊,偶遇了楚亭晚。 尽管俩人压根没有说话,但是,姚艳琴就是知道,要不是楚亭晚的出现,冉奋进站起来的希望很渺茫。 而且根据医生的推测。 冉奋进之所以瘫痪,很有可能是被人故意捏错位了脊柱。 而那个人……就是楚亭晚。 这是回来的路上,冉奋进告诉姚艳琴的事情。 因为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恐怕只有冉奋进和楚亭晚两个人知道。 姚艳琴的泪水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冉奋进受伤的时候,她没哭。 冉奋进进监狱的时候,她没哭。 她被娘家胁迫嫁个不喜欢他的男人,她没哭。 男人动不动就打她,每一次家暴,她都没哭。 但是,这一次,姚艳琴哭了,泪水决堤一样,趴在枕头上,不一会儿枕头湿了一片。 冉奋进不爱她吗? 不,她能感觉到他的爱,他的心疼。 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爱冉奋进,冉奋进也喜欢她,为什么最后冉奋进还是要去找楚亭晚。 从京都医院回来的路上,冉奋进跟她讲了那个梦。 听完,她感觉跟真的一样,仿佛上辈子他们就是这么过的。 冉奋进被父亲冉国庆胁迫娶了不爱的女人,楚亭晚。 而她也被娘家逼迫嫁个一个不爱的男人。 只是梦里,她并没有离婚,而是直接逃了,带着家里仅有的积蓄,逃到了南方。 改革开放,南方人头脑发达,她在那边的服装厂里当了一名女工,工资比家里多好几倍。 最开心的是在南方,她遇到了同样不满意自己婚姻,逃离家庭的冉奋进。 俩人一拍即合,在南方成立了自己的小家庭,并且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 冉奋进把从楚亭晚那边骗来的钱,还有赚的钱都给她花。 工厂辛苦的工作辞了,她在家里安心的当起了老板娘。 渐渐地,他们有了房子,有了别墅,有了豪车,生活过的有滋有味。 毕竟是梦,冉奋进说的再好,姚艳琴也只是听听,可也能听出来,冉奋进一旦有了钱,还是会给她,还是对她好的。 是不甘心吗? 冉奋进说楚亭晚伤害了他,他还说楚亭晚家里很有钱,他却一分没捞着。 姚艳琴不知道,也不想去猜。 只是为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感到不值。 不行,她要去找到冉奋进,无论如何,她要问清楚。 冉奋进到底爱的女人,是她,还是楚亭晚。 如果冉奋进对楚亭晚是报复,是贪图她的钱,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就值得。 如果冉奋进爱的人是楚亭晚。 她就…… “艳琴,起了吗?咱们今天要去公社交公粮了……” 一大早,方秀儿就去敲姚艳琴的房门。 ‘吱呀’一声,门都没有关,就这么被她推开了。 “人呢,去哪儿了?” 屋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床上的被子和枕头也都叠的整整齐齐的,像是没有人住一样。 方秀儿此时才意识到,姚艳琴不见了,她儿子冉奋进也不见了。 这让方秀儿心里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撒丫子跑到了姚村长的家,姚艳琴并没有回娘家,倒是她的弟媳妇儿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讥讽道。 “她对你家奋进那么好,就算是有事也不会来娘家的。” 方秀儿自然知道姚艳琴对儿子的心意,讪讪的笑了两声,回去了。 仔细想了想,实在是放心不下,一个两个都不在家,去哪儿也没说一声,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粮不能不交,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锁了房门,推着平板车去了乡里。 看着排的长长的队伍,她把车交给一起的邻居,找了个电话,给二儿子冉建设的服装厂打了个电话。 冉建设的服装厂生意好的飞起,厂里的机器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工人三班倒,刚刚供应上个单位的劳保服装。 接到方秀儿的电话,听说冉奋进和姚艳琴俩人都不见了。 他也没有太着急。 “妈,你就别担心了,我大哥既然能站起来,行动自如了,当然要去赚钱去了,现在改革开放,有工作的人也都下海经商了,何况我大哥本来就是很有雄心壮志的人……” 冉奋进和姚艳琴真的是去赚钱了吗? 方秀儿被二儿子安慰了一番,想想也是,冉奋进身体已经恢复过来了,他都三十多了,去哪儿也不用跟她请示了。 而且去了一趟京都,长了见识,带着媳妇儿一起去赚钱,也是有可能的。 方秀儿年纪也大了,也管不了他们了,回到村子之后,交了公粮,看着家里的地,叹口气。 她也干不动了,家里养了鸡,养了鸭,养了羊,养了猪。 她能把这些家畜伺候好,就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家里分的地,她上了年纪,也种不动了。 跟村长商量,把他家的地给村长家种,只要每年给她五百斤粮食就行。 姚村长念在都是亲家,方秀儿家里只剩她一个人的份上答应了。 三亩半地,能产两千多斤粮食,最终答应分给方秀儿三百五十斤粮食,方秀儿从此不再种地。 只留了门口一片菜地,自己种菜自己吃。 只是方秀儿不知道,再见儿子们的时候,竟然是弥留之际。 再说冉奋进拿了钱,买了去京都的火车票,到了京都之后,直奔军区医院。 他知道在这里能遇到楚亭晚,更知道楚亭晚是个医学生,再等两年她毕业后,就会在军区医院工作。 他坚信自己会再次遇到楚亭晚的。 于是,他就在医院周边,租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屋子,即便如此,一个月也有二十块的租金,去县城里工人的工资都高。 冉奋进知道自己不能坐吃山空。 就在他不知道自己会干什么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报纸上的一则招工启事。 楚知秋洗衣机厂的洗衣机大卖,供不应求,他又从国外引进了一条生产线,而军工厂生产的电机已经供不上厂里的需求了。 此时,周边城市的电机厂也找到了楚知秋,愿意便宜点给他厂里供货。 供销链建好之后,就是工人招工。 其实这个时候,就算是私营企业再赚钱,大家也不愿意去厂里干活,很多人脑子里还是觉得铁饭碗最好。 所以,楚知秋的厂里招了一个多月,工人还没有招够。 而冉奋进就是在这个时候,改名换姓,进了楚知秋的工厂,成了一名洗衣机生产工人。 第148章 一个未来的女企业家 苏梦跟邢胜利离婚后,就再也没回过冉家村。 她考上了省城的师范大学,成了一名新生。 这个时代的大学只有三年,苏梦在大学待了一年,竟然还攒了三百块钱。 原本她脑子就活泛,改革开放的春风也吹到了她这里。 到了大二放暑假,她就没有回县城老家,而是直接去附近的服装厂里,批发了儿童服装,来到热闹的街道里摆摊。 刚开始从早上摆到晚上,太累了,得亏她年轻,不然受不住。 渐渐地,她发现,傍晚的时候,街上的人最多。 白天,大家都上班,没有时间逛街,即便是逛街,也都是去大商场。 像她这种街头摆摊,反而是傍晚,大家吃了晚饭后,出来消食,顺手给孩子买衣服,买东西的比较多。 于是,她直接买了一些花布,白天在家里按照杂志上的款式,做儿童衣裳。 到了傍晚,就把自己做好的衣裳,拿到街边来卖。 因为她选的花色鲜亮,做出来的裙子像花一样,价格也不高,定价五块到二十块之间,大家都买得起。 这一个暑假,她的收入从三百块,直奔两千。 开学前几天,她就不出摊了,趁着寝室里人不多,她数了数自己攒的钱,竟然有两千八百多。 买花布根本用不了多少钱,她做衣服的缝纫机,是借宿管阿姨的,没有掏钱,但是她送了宿管阿姨的孙女两三件好看的裙子。 却没想到,每天赚点,两个月下来,竟然有两千八百多。 这笔巨款,苏梦没有动,而是直接存了起来。 她在考虑,自己毕业之后,是回老家当老师,还是继续做生意。 就在苏梦纠结的时候,一个人找了过来。 “苏梦?怎么是你?这件衣服是你做的?” 来人苏梦认识,是冉家庄的知青闫红旗。 苏梦也没想到,闫红旗会来找她。 “是我做的,做的不多,也就十来件,是我按照杂志上的图纸给做的。” 同样的款式,不同的碎花布,做出来,非常好看,小姑娘们也喜欢。 闫红旗惊喜异常:“这太好了,苏梦,我们合伙卖衣服吧,转卖儿童服装,你设计的衣服好,做工也好,你来做,我来卖,可以吗?” 苏梦现在是大学生,确实没办法经常出来,但是她更倾向于卖衣服,而不是做衣服。 “红旗,你不是要考大学吗?考上了吗?” 听到苏梦的问话,闫红旗重重的叹口气。 “有些人是学习的料,有些人不是,像我就背不会那些诗词……” 闫红旗第二年又考了一次,尽管她手里有苏梦和楚亭晚留给她最详细的复习资料,她还是落榜了,没考上。 反而陈冬生考上了京都的科技大学,陈冬生去京都上学了,把闫红旗一个人留在了冉家村。 此时,冉家庄的知青们有关系的都回城了,没关系的也靠着考大学离开了,没剩几个了。 就在闫红旗难过的时候,家里人竟然给她找了个工作,虽然是私营的,也比留在冉家庄强。 省会郑市郊区的一个儿童服装厂里,招女工,闫红旗的家里人给她报了名,闫红旗也从冉家庄里出来了。 私营工厂的老板是闫红旗老家转弯的亲戚,闫红旗还得喊老板一声表叔。 工厂以前是集体的,做的衣服是妇女们穿的裙子,花衬衫为主,以前主要是个供销社和市里的百货大楼供应,现在实行承包责任制,闫红旗的表叔就给承包下来,想要自己干。 但是他没有多少经验,做出来的款式一成不变,销量不好,闫红旗来了一年多,厂里的效益是每况日下,现在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工人也走了一大波。 原本这些跟闫红旗没有关系,她看工厂效益不好,也准备离开,去京都找陈冬生。 在郑市逛街的时候,发现这个市里的小朋友们,穿的裙子很漂亮,而且很多花色虽然不同,款式却一样。 一个灵感从闫红旗的脑海中蹦出来。 工厂进的那些花色是不是也可以做儿童衣服,看上去,这些衣服款式也没有多复杂,价格也不低,为什么他们不试试呢? 闫红旗回去之后,就把这个想法告诉给表叔,闫表叔一听可以试一试,就让厂里做了一些儿童的裙子。 没想到,一举成名,只那个款式的裙子,就在百货大楼卖脱销了。 表叔于是让闫红旗拿出更多的款式,她也不懂这些,原本她就打听到,那些花色童装裙子是一个女学生在卖。 终于,闫红旗找到了人,没想到俩人竟然认识,正是苏梦。 闫红旗说了这边的情况,苏梦也有些为难,但是听到闫红旗给的待遇,她心动了。 “我只管设计衣服款式,你们一个设计给我三百块钱?” 闫红旗点点头:“我知道外国设计师有个什么设计费,这是给你的设计费,不过,像这种设计,卖火了之后,其他服装厂也会生产出来,所以,我们只能抢占先机……” 苏梦答应了,但是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想去参观一下你们的服装厂。” 等苏梦看到闫红旗的服装厂,不过是有两三个厂房,十来台缝纫机,二十几个工人的时候,她觉得有些失望。 不过,她想到自己还是学生,不可能退学去干这些活,也答应下来了。 苏梦是个设计天才,她根据电视,报纸,杂志,还有各种能看到的信息,给闫红旗的工厂,设计出好几套衣服款式。 春秋装,冬装,夏装,其中大部分都是以碎花,各种漂亮的花色为主的衬衫,裙子,外罩等。 很快,又是一年过去,苏梦从大学毕业了。 她没有回老家,也没有按照学校的要求去当老师,她直接去京都找到了楚亭晚。 苏梦要开自己的服装厂,但是,她没有钱。 这一年她积累了很多设计的经验,而且闫红旗也有销售渠道,她要想有自己的服装厂,最先有的就是钱。 投资服装厂的钱。 她首先想到了楚亭晚,于是,一毕业,就来京都找她了。 楚亭晚学医的,大学要上四年,而且实习还需要两年,苏梦来找楚亭晚,楚亭晚还是个没有毕业的学生。 性情淡薄的楚亭晚,没想到自己直接被经商天赋的苏梦给带飞。 第149章 婚房批下来了 人这一辈子,有时候遇到的朋友,很重要。 改革开放初始的那几年,但凡是自己倒卖点小生意的,都赚到钱了。 这一年,来到了八零年的春天。 楚亭晚来京都军区医科大学已经三年了,可她似乎从来没有去过褚良的住所。 也是因为楚亭晚的成分不好,不想给褚良添乱。 要知道褚良的结婚报告递上去后,只她的政治审批都搞了两年。 终于,结婚的事情部队批准了,婚房也批下来了。 她,准备给褚良来一个惊喜。 带着一些水果,营养品,一放学,她就直奔军区。 军区大院只要登记就能进,不像是军部里面,需要褚良来接。 楚亭晚手里握着褚良房间的钥匙,心情兴奋的登了记后,进了大院。 “褚良在吗?” 门卫自然认识褚良的大名:“是褚团长吗?今天不在大院,他在军部。” 楚亭晚签完名字,门卫是褚良的直属部下,眼神一亮。 “是褚团长的女朋友吧,每次你写给褚团长的信都是我送的,听说这次部队给他分的房子,是为了让他结婚用的。” 正是如此,褚良在楚亭晚刚考上医科大学的时候,就把结婚申请递上去了,拖拖拉拉两三年,终于批准了。 现在只要楚亭晚同意,褚良就能和楚亭晚立刻去领结婚证。 所以,部队按照褚良的级别,在军区大院给他分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褚良当下就把钥匙给楚亭晚了,说要等她一起打扫卫生房子,再添一些家居用的东西。 楚亭晚自己也没啥时间,终于要放暑假了,考完试,她就来找褚良了。 进了大院,四五名大约六七岁的孩子们正在疯跑着玩儿。 其中一个小姑娘跑着跑着就撞到了楚亭晚的身上。 她惊的不知所措,又舍不得移开眼睛。 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漂亮,穿得好看的姐姐。 努力抬着脑袋往上看:“哇,姐姐,你好漂亮啊……” 剩下的几个孩子,一看到漂亮姐姐也都围了上来,瞪着一双双好奇又清澈的眼睛,望着楚亭晚。 楚亭晚微微一笑,从兜里拿出一把大白兔奶糖。 “小朋友们好呀……” 孩子们眼睛虽然直勾勾的盯着楚亭晚手里的糖,但是却没有一个肯主动伸手要。 有个调皮的男孩子,笑嘻嘻的说:“姐姐,我们家人不让吃陌生人的东西。” 大院里的孩子们,大部分都很有家教。 楚亭晚满脸温柔:“是吗,那你们真是懂事的好孩子,不过呢,我是来问路的,只要你们回答我的问题,我请你们吃,不告诉你们的家长。” 孩子们到底天真无邪,纷纷点头:“姐姐想问谁,这个大院里的人,我都认识。” 楚亭晚‘噗嗤’笑了:“我想问问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褚良的人?” 褚良这个名字,孩子们并不熟,但是要说褚团长,还都认识。 楚亭晚换了个称呼后,孩子们都惊叫着跳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我爸爸的战友,也是领导,我爸爸说他要结婚了,搬到大院里来住了。” 还有一个男孩子也说:“我也认识褚团长,他可好,也经常给我糖吃,他要结婚了,只是他的房子空荡荡的……” “我也知道,我也知道,他要结婚的房子,就在我们家隔壁的隔壁。” 楚亭晚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听到褚良的新房间,把糖分给孩子们后,被孩子们簇拥着,来到了大院的第五排。 大院的房子前面几排是四层楼,都是单间,中间几排是三层楼,是一居室,越往后,房间越大,到了后面一排就是别墅类型的,军区首长住的。 别看褚良已经是团长了,但是在整个军区,也只算是一个小领导,所以,他的婚房安排在二层楼的一楼二居室。 在孩子们的带领下,楚亭晚找到了褚良的房间,谁知刚把钥匙拿出来,褚良隔壁的房门被推开了。 “同志,你是?” 楚亭晚扭头看去,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娘出现在她面前。 李大娘上下打量着楚亭晚,倒吸一口气,沧桑的眸子里露出惊艳和震惊。 这小姑娘长的可真好看,像是电视里的女明星。 大院里好看的,喜欢打扮的女人多了去了,还没有一个像她这么的漂亮。 没等楚亭晚说话,孩子们先说了。 “她是褚团长漂亮的未婚妻……”一个大点的孩子,懂的比较多。 李大娘越发吃惊了:“原来是你啊……听说你还是个大学生,因为学业才耽误结婚的……” 李大娘知道的还怪多,看来这个军区大院里也没有什么秘密。 楚亭晚不喜欢把自己家的私事,到处乱说,只是浅浅一笑,就打算开门。 “你是谁?褚大哥的未婚妻?” 说话间,又有两三个听到动静的年轻女孩,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有的手上还有洗衣服的泡沫,有的手上有面,看上去大家都在忙活。 李大娘屋子里的女人,看楚亭晚的眼神,不算是特别的友善。 “哟,这姑娘真漂亮,长得像个狐狸精似的,素敏,还真比你好看多了,怪不得你都贴到褚团长身上,他都不正眼瞧你呢……” 一位长相刻薄的大嫂,正在院子里收衣裳,瞟了一眼楚亭晚,毫不客气的开口。 “你……”李素敏刚准备开口,就被李大娘拉住了,“给我回去,别丢人现眼的。” 李素梅看了一眼楚亭晚乌黑发亮,又整齐的短发,结白的衬衫,天蓝色的长裙,优雅的像是一朵花。 再看自己头发干枯焦黄,一双还算好看的眼睛,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嫉妒,她的手狠狠的扯着自己的花色衬衫,在楚亭晚的衬托下,又土又寒酸。 楚亭晚不明白那位刻薄的大嫂,跟眼前李大娘家的姑娘究竟有什么冤仇,这都跟她无关。 拿出钥匙,拧开锁,整齐干净的屋子,映入她的眼帘。 屋子里虽然什么装饰都没有,家具倒是齐全。 进门就是一间客厅,客厅里靠墙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木桌,还有三把椅子。 右边是卧室,放着一张床,还有一个大柜子。 挨着卧室又是一间卧室,里面还是一张床,一个大柜子。 客厅尽头是厨房,用砖头垒起来的,还有两个台子。 虽然空荡荡,但却十分干净,楚亭晚用纤细的手指摸了一把,一点灰尘都没有。 楚亭晚笑了:“自己都打扫干净了,还让我来干什么?” “自然是添你喜欢的东西,布置咱们的新房……” 褚良的声音出现在楚亭晚的身后,猛地转身,对上一双深情宠溺的眼睛。 第150章 跟踪 “褚大哥,你回来了。” 李素敏是个很没有眼色的人,或许,她压根就是想破坏两人相处的旖旎。 听到动静,她不由分说的从屋子里窜了出来,冲进褚良的房间里。 褚良原本想要拥抱楚亭晚的手臂,硬生生的僵在那里,脸色一红,又收了回来。 “小敏,你还没有吃饭呢?” 李素敏一只手里拿着馒头,一只手里拿着筷子,一看就是正在吃饭,听到褚良回来的声音,冲出来的。 “嗯,我们家刚做好饭,你要不嫌弃,一起吃吧……只是……” 李素敏为难的瞅了楚亭晚一眼,“只是做的不多,我哥要是也回来吃,就不够她吃了……” 楚亭晚无语至极,这邀请的好尴尬啊。 明明锅里没有下他们的米,还要这么热情的邀请,要是他们真答应了,只怕李素敏一家都不够吃的了。 褚良赶紧拒绝:“哦。不用了,一会儿我们去她家吃,她家离这里也不远的。” 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 楚亭晚便看到李大娘手里抓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子,骂骂咧咧的从外面给拽回来了。 “死孩子,叫你吃饭,嗓子都叫破了,还不回来,看我不打死你……” 男孩子身上脸上都是灰,哭得惊天地泣鬼神,泪水把小脸蛋冲的白一道,黑一道的,像是脏兮兮的小花猫。 “他们都有糖吃,我没有,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不准哭,给我滚回去。”遇到这样的熊孩子,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暴躁的吧。 李大娘把小孙子牛牛拉到水管下面冲洗,忽然,牛牛看到了屋子里的楚亭晚,嗷的一声跳了起来。 “就是她,他们说的漂亮阿姨给糖吃,就是她……” 说着,他像只小牛犊子一样,朝着楚亭晚就冲了过来。 楚亭晚都吓呆了,她别的没注意,就看到小娃伸着一双脏兮兮的手,朝她抓来。 这小手黑的,跟偷谁家的煤似的,要是在楚亭晚结白的衬衫上抓一把,这件衬衫以后就别要了。 好在褚良似乎跟他很熟,一把拦住了他,把他给抱起来,直接扔到水龙头下的水池里,让他不能往下跳。 “你瞅瞅自己脏的,还吃糖,赶紧把手洗干净,叔叔给你糖吃……” 李大娘及时把牛牛拉过来,打开水龙头给冲了起来,恨不得当场给他洗个澡。 楚亭晚虚惊一场,嫌弃的表情正好被李素敏看到,得到她的一个大白眼。 “装啥装,谁没一件好看的衣裳似的……哼。” 楚亭晚好歹也活小三十年了,咋会看不穿李素敏的心思。 一点都不意外,褚良长的好看,家世也好,年纪轻轻就是团长,还没有结婚,只怕大院里没有结婚的女孩子都惦记着呢。 但是,褚良的眼里没有别人。 把牛牛交给李大娘,褚良仔细的洗了手,赶紧转了回去。 “走,带你吃饭去。” 进了屋子,褚良朝楚亭晚伸出手,满眼深情。 楚亭晚毫不犹豫的把手放在他的手心:“我只有有家新开的饭馆,咱们一起去尝尝鲜……” 褚良拉着楚亭晚出了屋子,转身就把门给锁上了。 李素敏明明就站在他面前,他像是没看到似的,连个招呼都不打,牵着楚亭晚的手就离开了。 李素敏气得沉了脸:“钱多的烧的,家里的饭不够吃吗?还去外面吃去,真不会过日子。” 刻薄大嫂正在水池旁洗菜,把这一切都看眼里,撇撇嘴,冷哼一声。 “人家的一条裙子,顶你一个月的伙食费,还嫌人家不会过日子,人家还嫌弃你没文化呢。” 李素敏这回不装了,双手叉腰,泼妇一样跟刻薄大嫂吵了起来。 “要你管,咸吃萝卜淡操心,你别在这儿酸,就算你妹妹也是大学生,褚团长瞧不上我,也同样瞧不上你妹妹。” 刻薄大嫂冷冷的笑了:“我妹妹可没像你似的不要脸,明知褚团长有对象,还往上扑,自己什么条件,也不撒泡尿照照,跟人家有法比吗?” 李素敏被噎了一肚子的气,她跟楚亭晚咋比。 虽然同是女人,楚亭晚是大学生,她连初中都没读完。 楚亭晚穿的优雅,有钱,她一家人都在部队,仅靠着她哥微薄的津贴过日子,要不是部队里啥啥都是免费的,这么一大家子,都吃不饱饭。 “有什么呀,我可听说她是资本家,我们三代贫农,根正苗红,她比得了么。” 如今能让李素敏骄傲的,就只剩下政治成分了。 又要放暑假了,楚亭晚等着学校安排医院实习,从大一开始放暑假,每年放假一个科室。 学校的意思是让她们这些学生,每一个科室都要待一段时间,学习学习。 今年不知道会被分到什么科室。 这些楚亭晚都不担心,她正在忙着装饰他们的婚房。 楚亭晚终于答应嫁给褚良了,俩人的婚礼定在了金秋十月。 可是,接连好几天,楚亭晚都感觉被人跟踪,小心翼翼的,心生警惕。 谁知这天,她刚来到胡同口,就被人一把抱住了。 “谁,你是谁?” “哈哈哈,晚晚,你都把我给忘了,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苏梦松开了楚亭晚,来到她面前,笑弯了腰。 楚亭晚整个人都呆住了,又是惊喜又是惊吓,用力的捶了苏梦几下。 “你个大坏蛋,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遇到坏人了呢。” 苏梦哈哈大笑起来:“我就是那个想对你一亲芳泽的坏人呢……” 说着苏梦又要去搂楚亭晚,被楚亭晚嗔怪的躲开,反手搂住了她的腰。 “既然来了,走,回家去,给你做好吃的。” 苏梦吸了一下口水,咂咂嘴:“好久没有吃你做的饭了,我好馋呀,我想吃炸排骨,炖鸡汤,番茄鸡蛋,蒜蓉炒青菜……” “哟,脸真大,还点上菜了,走着,都有……” 俩人说笑着,互相搂着抱着,一起往楚亭晚家里走。 岂不是,楚亭晚的第六感是很准的。 而真正跟踪她的人,并不是苏梦。 远远地,一棵大树后面,冉奋进慢慢的走了出来。 贪婪,犀利的眼神里,露出狠毒的算计。 楚亭晚,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第151章 女强人的创业计划 楚亭晚领着苏梦进了家,苏梦扭头看到虽然破旧但是却十分干净整洁的院子,忍不住感慨。 “这就是你母亲从前住的院子?” 如果苏梦没有记错,楚亭晚的母亲出身皇族,家族的院子紧挨着皇宫,她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 等真正看到院子的时候,还是觉得稀奇。 “不是我母亲住过的,只是一些偏院,我妈妈出嫁时候的陪嫁,她住的院子比这里大的多。” 现在楚亭晚和楚知秋住的这个院子,也顶多是从前的偏院。 苏梦到处转了转,房子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但还是很结实,可见当初用料讲究,尤其是窗户上的雕花,房顶的那些刻着字的梁木,都显出历史的厚重。 “你家有洗衣机了?好用吗?”苏梦看到院子正在洗衣服的洗衣机,更稀罕了。 提起这个,楚亭晚的眼眸亮了。 “必须的,我二哥从国外回来了,建了个洗衣机厂,卖的可火了,百货大楼和供销社都排队买货。” “我们家的这台是他厂子里生产出来的第一台,不知道质量过关不,就抬回来自己用,自己测试。” 苏梦看到洗衣机嗡嗡的响,再看院子里挂着洗的干干净净的衣裳,羡慕的很。 “我要是也有一台洗衣机就好了。” 楚亭晚微微一笑:“这好说,如果你能来京都陪我,我送你一台。” 苏梦挑挑眉毛,无语的笑了:“你还是那么的阔气,无功不受禄,我不要,这次我是来找你一起做生意的。” 苏梦卖儿童服装赚到了第一桶金,再看闫红旗的厂,生意也是红红火火,她便想到也要建个服装厂,把生意做到全国。 “原本我想去南方的,可那边人生地不熟的,而且他们说话我也听不懂,想来想去,不如在首都,而且你也在,我们一起创业?” 俩人正说着话,楚知秋从屋子里出来了。 把楚亭晚吓了一跳。 “二哥,你咋在家呢?没有去厂里啊……” 提到这件事楚知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为了卖台洗衣机,他们托熟人找我,都拖到褚良那边了,我不能待在厂里,回家来躲躲。” 楚亭晚捂着嘴笑了:“这样啊,你们的洗衣机卖的好,供不应求,就不考虑考虑再进一条生产线?” 楚知秋点点头:“已经进了一条,早就投入使用了,可我也没想到,还有外省人也开着车,千里迢迢的来进货,看着这些人天天住在厂子门口,我……我也为难啊……” 苏梦不认识楚知秋,但是知道楚亭晚有三个哥哥,都在国外。 如今见其中一个,果然,兄妹俩长的很像,都是一样的清秀。 “那你把厂子也开到其他省,或者既然你有国外的路子,也可以去倒卖一条生产线,这个岂不是更能赚大钱……” 苏梦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楚知秋。 “是啊,既然咱们有国外的路子,可以卖生产线,如今洗衣机大卖,其他省一定也需求,一条生产线一下子就能多赚好几倍的价格,比卖洗衣机快多了。” 楚知秋说完,上上下下打量苏梦。 “咦,这个姑娘面生的很,晚晚,不给介绍介绍……” 楚亭晚轻咳一声,亲热的挽住了苏梦的胳膊。 “二哥,这是我在冉家庄的朋友,苏梦,是位老师。” “苏梦,这是我二哥,楚知秋。” 苏梦心里有事,心思不在男人身上,浅浅的握了握手,拉着楚亭晚继续商量。 楚知秋倒是勾起唇角淡淡的笑,深深的看了苏梦一眼,撸起了袖子。 “成,你们俩个去屋子里休息吧,今天晚上,我做饭,给你们露一手,凌霄,楚凌霄,过来帮忙。” 楚凌霄不喜欢见陌生人,尤其是女人,一直躲在房间里,看看书,拿起笔写一些诗词。 如今的他情绪稳定下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书,写写画画,帮家里人做简单的家务。 苏梦拉着楚亭晚进了屋子,她知道楚亭晚不缺钱,却也不怎么会做生意,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原以为楚亭晚会拒绝,却没想到,楚亭晚不等她说完,便答应了。 “你要建服装厂,但是没钱,我出钱,你出力,赚了钱我们平分,这样可以吗?” 苏梦真的有点被楚亭晚的真挚感动了。 “晚晚,我不是这样想的,钱是你的,厂子是你的,赚来的钱,我分三分就行,你是七分。” 楚亭晚拍拍苏梦的手:“钱虽然是我的,可我对这些又不懂,是你在出力,我要是占的份额大,跟过去的资本家有什么区别,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家是资本家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苏梦就是在打楚亭晚的脸。 资本家…… 楚亭晚就是因为资本家的成分,而遭罪的,如果苏梦按照原先想的那么分,等于是在骂楚亭晚。 苏梦赶紧道歉:“没有,没有,不是这样的……” “好了,好了,我逗你的。”楚亭晚捏了捏苏梦的脸,“说吧,总共需要多少钱?” 苏梦想了想,摇摇头:“我才来京都,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我需要了解一下,才能决定,不过,做儿童服装,需要缝纫机,一台缝纫机是九十块,咋样也需要二十台吧。” 两千块是要有的。 楚亭晚没有钱,但是有很多金条,当初冉国庆给她的金条,一根是十两,一两五十克的话,十两就是五百克,一斤。 按照当时的市价,一克黄金是15块钱,要是私下里买卖更多的钱。 一根就等于七千块左右。 楚知秋就是把老家的金条卖了五根,换了三四万块钱,从国外引进生产线的。 楚亭晚的金条一直也没动,都存在橱柜里,只要她需要,冉然就传给她。 十根金条就是七万块,买啥都够了。 “得嘞,你也别住其他地方了,省得还要付房租,就住我这边,我那边的房间是空着的,只放了书桌,你搬过来,我们一起住,等你调查完了,需要多少钱,我给你拿。” 苏梦也没想到楚亭晚在京都有房子,幸亏她先住的招待所,没有租房子,要不然,来回退很麻烦。 “行,那我就暂时住你这里,等我找好厂址的时候,还是要搬厂里去的。” 第152章 买地皮建厂子 苏梦把自己做服装厂的计划,详细的写给楚亭晚。 楚亭晚对生意一窍不通,也看不太懂,拿着纸一脸懵。 等楚知秋把饭做好,来喊她们吃饭的时候,看到了那张纸。 “这是你办厂子的计划?够详细的……” 苏梦干笑,对楚知秋不熟悉,但他是楚亭晚的哥哥,知道他是有才华的,很不好意思。 一把把本子抢了回来。 “班门弄斧,见笑了。” 谁知楚知秋却一脸的赞同:“什么叫班门弄斧,这个计划不但好,而且执行起来有目的,有攻略,相当不错。” “你知道国外人做生意,都要提早做市场调研,做企划书,你这就是企划书……” 苏梦有些心虚,也不好接话。 楚知秋话锋一转:“这个投资不算大,顶多一万块左右,要不然,我来投资,你来做……” “不行。”苏梦一下子给否决了,“我的投资人只有晚晚。” 楚知秋愣了一下:“晚晚是我妹妹,她投资,就是我投资,我们还分什么彼此……” 岂不知苏梦早就见识过兄弟相争,姐妹相斗的情况,连连摇头。 “现在你们都没成家,自然是亲兄妹,可将来都各自成了家,那这些赚来的钱,算你的,还是晚晚的?” 如果算楚知秋的,他媳妇儿该不高兴了,那有哥哥一辈子养着妹妹的。 楚知秋原本是热心肠,听苏梦这么一说,愣住了。 “这,这……反正我赚来的钱,肯定会给晚晚的。” 苏梦小嘴一撅:“那不行,原本是我和晚晚来赚的钱,压根也没你的事,什么叫你赚来的钱。” “晚晚只要有钱给我投资,就是我们俩人的生意,与你无关……” 楚知秋被噎,看到楚亭晚在一旁偷偷的笑:“你笑什么,难道咱们家的钱还分彼此吗?” 楚亭晚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以前不分,从现在开始,分了,我也有钱,我和苏梦的生意,不要你掺和,我们自己会做好,你的生意,我也没掺和,很公平。” 楚亭晚双手一摊,娇俏的模样惹人怜爱。 楚知秋无奈的揉了揉她的额发:“行行行,你想做什么,二哥都支持,好吧,那你们就好好干,需要二哥帮忙的,二哥再帮忙。” 他不掺和他们的生意了,但是他也会无偿的给她们出谋划策的。 楚亭晚眼眸一亮,从橱柜里拿出两根金条:“还真的需要二哥帮忙,你有路子,能把这些换成钱吗?” 金条不是通用的货币,这个时候银行和黑市,都能把金条换成钱币,黑市的价格更高。 楚知秋就是把家里的金条换成了钱,他当然有自己的路子。 拿了金条,往兜里一揣,楚知秋挑挑峰眉。 “包在二哥身上,现在咱们可以去吃饭了吧。” 苏梦搬到了楚亭晚这边,每天都是天不亮就往外跑,有时候天黑了才回来。 楚亭晚和褚良忙着自己的婚事,也顾不上她。 楚知秋更是忙着厂里的事情,一院子的人,有时候好几天都见不着面。 经过一个月的市场调研,苏梦终于找到一家合适的厂房。 京郊一个村子的旧仓库,以前是集体经济,放集体粮食的地方,现在家家户户的粮食都收自己家了。 这个仓库就闲置了。 原本说要把这个地方拆了,弄成田地,分给村里人,但是要大家出钱拆迁,谁也不愿意。 现在苏梦找到这个地方,一年给五十块的租金,村子里人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嫌钱少。 这天,苏梦回来的早,正赶上楚亭晚休息,看着她紧皱的眉头,楚亭晚说:“有事别一个人担着,别忘了生意是我们俩人的。” 苏梦就把村里的事情给说了。 楚亭晚便想起了冉然给她的信里强调:能多圈地就多圈地,买地皮,房产,将来都是钱。 “租金要是一年五十的话,确实不多,村子里好歹一百多户人,你让他们怎么分?” 苏梦叹口气:“那怎么办?提高租金?万一我们做生意赔了,五十块,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如果她回老家当老师的话,是两个月的工资呢。 况且那个仓库本来就是闲置的。 要是她不租,村子里一分钱的收入都没有。 楚亭晚眨眨眼:“买下来……” 苏梦大吃一惊:“买下来?怎么买?村子里的土地还能买吗?” 楚亭晚也不知道,但是未来的女儿冉然说可以,她们至少要试一试。 “你去问问,不问怎么知道,我二哥的厂子地皮就是买的,好像也是村子里的土地……” 楚知秋买的是旧厂子,连带地皮还有上面的院子,总共才花了三千块,但是他那个地方大。 苏梦半信半疑,还真的找到村长说买厂子的事情。 谁知村长竟然答应了,只要了苏梦一千块钱,而且办手续也相当的快,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办完了。 苏梦这才知道,在首都这边对她们这些私营企业,似乎有什么扶持政策,鼓励他们自由创业。 不过,村长还有一个要求,就是苏梦开厂之后,需要的工人,得先从他们村子里选人。 这个自然,苏梦满口答应。 交了钱,苏梦就把房产证给办下来了,直接交给楚亭晚保管,钱是她出的,厂子的地皮自然是楚亭晚的。 苏梦只要做生意赚来的钱。 厂子休整好了,接下来就是买缝纫机,招工,这些果然不用楚亭晚担心,苏梦全部都搞定了。 等厂子里,苏梦的住处弄好了,她就要搬走了。 这天苏梦趁着天黑回到家里,走着走着,她就感觉有道眼睛紧盯着她。 苏梦警惕的左右看看,眼珠一转,来到了街头的一家小卖铺。 “大姐,有人跟踪我,你家有后门吗?” 小卖铺的大姐很是热心,指了指后面:“小姑娘一个人回家,晚上一定要担心,前几天有人晚上还碰到色狼了呢。” 苏梦长了个心眼,她想知道,这几天连续跟踪她的人究竟是谁。 从小卖铺的后门出来之后,她又绕到了巷子前头。 大树下,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了一样。 可就在苏梦看到褚良把楚亭晚送回来的时候,那个人影动了,他慢慢的从树后挪了出来,定定的看着楚亭晚的背影,眼神像一道冰刀,又冷又狠戾。 灯光下,苏梦总算是看清楚了来人,猛吸了一口冷气。 “冉奋进……这个人,怎么还没死……” 第153章 那个男人又来了 当初冉奋进被抓,受伤,都是楚亭晚和苏梦一起出的主意。 为的便是让冉奋进不再缠着楚亭晚。 可是苏梦怎么也没想到,楚亭晚都来到京都了。 冉奋进竟然追来了。 他到底是怎么找到楚亭晚的? 他又想对楚亭晚做什么? 为了不让自己认错,苏梦又往前走了几步,等了好大一会儿。 只见冉奋进看着楚亭晚进院子了,他才离开。 路灯虽然灰暗,但也不妨碍苏梦把人给认出来。 心里跳的如同敲鼓一样,苏梦迅速的回到家,一进门就把门给反锁上了。 “咦,苏梦,你回来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早就到家了呢。” 楚亭晚把车子停在墙边,脸上还挂着温柔的笑。 苏梦心里很焦虑,眼瞅着楚亭晚和褚良就要结婚了,这个时候说出冉奋进的事,她怕会让楚亭晚害怕。 可要是不说,谁知道冉奋进会不会对楚亭晚做出不轨的行为来。 反正冉奋进鬼鬼祟祟的,不是什么好人。 楚亭晚正在陷入跟褚良的热恋期,身上散发着温柔甜美的气息,看什么都是美好善良的。 也没察觉到苏梦的不对劲。 反而拉着苏梦的手,热情的邀请道:“明天我想买几床被子,还有床单什么的,再添几件衣服,你陪我逛商场去,有空吗?” 苏梦没空,她的服装厂明天等布匹到了,差不多就要开工了。 但是,苏梦想了想说:“好,不过上午不行,我去工厂安排一下,下午我陪你,怎么样?” 如果他们逛到半夜,冉奋进再来跟踪楚亭晚,苏梦就当场把人给揪出来,好好修理修理他。 ****** 当冉奋进和姚艳琴,再次找到冉然的时候,冉然就知道,在妈妈的那个时代,有些事情还没有来得及改变。 让冉奋进和姚艳琴再次对冉然,进行道德绑架。 七月的冉家庄,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的油脂,知了在毒辣的日头下,声嘶力竭的嚎叫,更添几分烦躁。 冉然推开车门,一股混合着泥土和鸡屎味的热浪扑面而来。 这是冉奋进家的院子,当初冉然跟着苏梦和楚念回来看地皮的时候,经过过这里。 这也是冉然的老家,记得小时候,妈妈就曾经跟着冉奋进,带着小小的她回来过,只是那时候的房子还是红砖房,没有现在豪华。 房子是后来,冉奋进从妈妈手里骗来的钱给重新盖的。 九十年代初,冉奋进用妈妈给的钱,赚了点,成了村子里头一批万元户,他就用赚来的钱,先把房子给盖了。 至于后来又加盖了一层,那是因为冉浩长大了,姚艳琴要给儿子娶媳妇儿,缠着冉然盖的。 那时冉奋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老屋破败,姚艳琴还在旁边帮腔。 说什么‘冉然有出息了,总得孝敬孝敬你爸’,家里房子不行,他们就打算搬到冉然出租的房子里住。 冉然那时刚上班,手里也没多少钱,心力交悴,只想买个清净,硬是利用职务之便,贷款了二十万,给冉奋进让他盖房子。 看着整齐漂亮的院子,还有一旁的鸡圈,冉然觉得这不是她的老家,只是冉奋进一个人的老家。 真不知道,他要死要活的非要冉然回来做什么。 冉然手里还拿着冉奋进,再次往法院的起诉书,这次的赡养金额变了,从过去的每月五百,变成了五千。 真是贪心不足,好大的一张脸。 推开虚掩的房门,屋子里和屋子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 院子里空但是干净,屋子里家具一件不少,却乱七八糟的,瓷砖铺的地面也是沾满泥土。 “呦,大忙人终于舍得回来了?我以为你发达了,忘了这个穷家破业的门朝哪边开了呢!” 姚艳琴坐在脏乱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看着电视,瓜子皮吐了一地。 屋子里乱的,都没有坐的地,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将就的。 “要钱没有,这个东西我会请律师的,我最后再给你说一遍,冉奋进不是我一个人的爹,想要抚养费也不能狮子大开口,五千没有,按照上一次的判决,每月五百,爱要不要。” 说完,冉然扭头就要走。 听的房门开锁的声音,冉奋进坐着轮椅从屋子里出来了,穿着一件洗的发黄的老头衫,手里捏着一根劣质香烟。 他比记忆中更加苍老猥琐了,浑浊的眼神躲闪着冉染的视线,脸上堆起一种讨好的笑。 “然然,回来了?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先进屋喝口水……” “不用了,我说完就走。”冉然的声音很平静,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漠,她不想面对冉奋进太久。 “我不知道你死活要我回来做什么,在给你钱盖房子的时候,我就已经说清楚了,你对我的生养之情已经了断,以后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关系了。” “你上次就拿法院的起诉书来压我,好,每月给你五百,我认了,谁让你是我爹呢。可你现在又要起诉我,要我每月给你五千……你当我是银行吗?” 姚艳琴吐出几个瓜子皮,冷笑几声:“你不就是在银行工作吗?现在又高升了,我听说那边的古镇旅游区就是你们公司的,你还是个什么总经理,苏梦也在,你们都那么有钱了,每月才给你爸五百块,你也好意思……” “五百块,是法院给判的。”冉然微微眯着眼睛,射出厌恶的光,“要不是法院,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 “小的时候,他没有养过我,长大后,他也从来没有管过我,他到底凭什么厚着脸皮当我爹的,我不稀罕。” “反正要钱没有,你们要是再无理取闹,我连五百块都不会给他,就让他继续告,一直告到死……” 她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姚艳琴的脸,最终落在冉奋进的身上。 冉奋进被那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猛吸了一口烟,烟雾呛得他咳嗽起来。 “然然,这样吧,你一次性给我们五十万,从此之后,我再也不会去法院告你了,我们之间的父女情意也一刀两断,你权当没有我这个爹……” “五十万?”冉然都要被他气笑了,心口像是塞进了一块冰,冻得她四肢发冷。 “一个月五百,一年六千,十年才六万,你要活到死顶多十万,你张口就要五十万,还真是贪心不足。” 第154章 断亲不如当初不生 “唉,你怎么说话呢?”姚艳琴气恼的站了起来,一手叉着腰,活像桌子上放着的茶壶。 “给你爸五十万难道不该吗?要没有你爸,哪儿来的你。再说,你都那么有钱了,又是大平层又是豪车,还有你那个苏梦阿姨,她可是千万富翁,这个村子谁不知道。” 苏梦曾经在这个村子当过知青,她一出现在邢胜利家,她的事情像是一阵风似的,从小王村挂到了冉家庄。 大家都知道苏梦赚钱了,古镇投资好几个亿,苏梦又是老总,几千万总是有的。 苏梦既然有钱,岂能不照顾楚亭晚的女儿冉然。 这也是冉奋进张口就管冉然要钱的原因。 冉然冷冷的哼了一声:“她又没有钱管我什么事,她的钱又不会给我,人家有儿子有亲戚也有老子。” “你也别要死要活的,我现在就明确告诉你,从这个月开始,我不会再给你们一分钱,我的义务,到此为止。想要去法院继续告我,随便……” 冉然说完,扭头就走。 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嚎啕大哭。 “我要她给钱,我去打死她,打死她,钱就是我的了,你们拦着我干啥……” 屋子里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冉奋进和姚艳琴的儿子,冉浩。 不知道他怎么了,忽然感觉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 要不然冉奋进用轮椅当着,冉浩肯定拿棍子朝着冉然打来了。 其实冉然知道,冉奋进之所以管她要钱,主要是想给冉浩买房子的。 果然,屋子里也传来姚艳琴的咒骂声。 “她是你女儿,你管管呀,五十万拿来给浩浩买个房子,他就能娶媳妇儿了……” 冉然的眼神里像是淬了冰,不再看那两张令她作呕的脸,转身就走。 高跟鞋踩在石灰地上,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回响。 坐在闷热的车里,冉然没有立刻发动,冉奋进是个人渣,她实在是担心冰箱对面的妈妈。 她怎么还被冉奋进纠缠,是不是她陷入了困境,她还能为妈妈做些什么? 她用力的攥紧了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眼神中的脆弱和疲惫被冷酷和坚毅取代。 她宁可从这个世界消失,也不愿意认冉奋进这个人渣当父亲。 她要立刻回家,亲自告诉妈妈这些。 “妈……”她对着虚空低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一定要远离冉奋进,过好自己一辈子,千万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做糊涂事……” “如果把我生出来,会让你和我都痛苦,不如不生。” 她猛地发动汽车,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卷起一片尘土。 ******* 苏梦和楚亭晚一直逛到很晚才回家,果然,晚上苏梦又看到冉奋进鬼鬼祟祟的身影。 不过,她决定自己给冉奋进一个惩罚,没有惊动楚亭晚。 拿着东西往院子里走,到了家,苏梦突然摸了摸兜。 “哎呀,晚晚,不好了,我的钱包不见了……” 楚亭晚愣了一下:“买东西的时候,还在,是不是掉路上了?” 苏梦扭头就往外走:“现在天黑,我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 “等一下。”楚亭晚上赶紧回房间拿了一把手电筒,“这个给你,要是真找不到了也无所谓,里面就剩几十块钱,注意安全。” 苏梦的钱包并没有丢,她只是想要给冉奋进杀一个回马枪。 谁知刚从院子里出来,楚知秋也从外面回来了。 看到苏梦着急慌忙的样子,心里疑惑,推上自行车,就追了过去。 就在楚知秋刚准备喊她名字的时候,便看到苏梦的手电筒,落在大树后面,一个男人的身上。 楚知秋心里沉了一下,眼眸黯了黯。 大半夜的,苏梦这是要跟男人约会? 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只见苏梦怒斥一声,大骂道:“冉奋进,我知道是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你给我滚出来……” 冉奋进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发现的,被苏梦的手电筒照的睁不开眼睛,慢慢的从树后挪了出来。 忽然,苏梦一下子冲了上去,揪着冉奋进的领子,便开始大喊:“救命啊,不好了,有人耍流氓啊……” 一边喊,一边扯着自己的衣领子。 楚知秋都看呆了,不知道苏梦闹的是哪一出,可他却跟着苏梦大声的喊。 “救命啊,有人耍流氓,快来人啊……” 说着楚知秋丢了自行车,也上去一把揪住了冉奋进。 冉奋进本来就心虚,看到苏梦,就知道自己暴露了,刚准备跑就被苏梦抓住,他用力的挣脱,忍不住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刀来。 三个人纠缠在一起,苏梦和楚知秋都抓住了冉奋进,不让他跑掉,忽然,楚知秋的眼前一闪,借着灯光的反射,冉奋进亮出一把小刀。 楚知秋心里猛然一惊,就把苏梦给挤一旁:“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冉奋进的刀就往苏梦胳膊上划,楚知秋眼疾手快的把胳膊递过去挡着,闪亮亮的刀划在了楚知秋的胳膊上,顿时,鲜血如注。 苏梦一看,越发震惊了,嗓门都提高了很多。 “救命啊,救命啊……” 虽然,冉奋进所在的地方离胡同口还有一段距离。 但是深夜苏梦尖锐的声音,传的很远。 很快就有热心群众拿着扫把,铁锹跑过来支援。 七手八脚的把冉奋进给摁倒在地,送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尽管冉奋进不承认他对苏梦耍流氓,可苏梦是个女人,加上冉奋进带了一把刀,还伤了楚知秋。 公安局的人把冉奋进抓起来,开始调查。 楚知秋也被送到了附近的医院包扎。 公安局调查冉奋进的同时,楚知秋也对苏梦起了疑心,但是他聪明的,并没有当场揭穿,而是等到没有人的时候,才开始问。 “我说苏梦同志,那个流氓你认识吧?他是不是跟你有仇,不然,你为什么揪着他不放,还诬陷他对你耍流氓?” 苏梦陪着楚知秋从医院回来,已经把冉奋进送到公安局,如果没有楚知秋的帮忙,只怕不能再给冉奋进一个教训。 于是,苏梦深吸了一口气,和盘托出。 “他叫冉奋进,他不是我的仇人,是晚晚的,他要耍流氓的对象也不是我,而是晚晚……” 果然,一牵扯到楚亭晚,楚知秋的心更揪着疼了。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详细的说一说……” 第155章 智勇双全的女人 折腾了一晚上,天都亮了。 苏梦和刚包扎过的楚知秋,从医院回来,慢慢的走在回去的路上。 苏梦便把冉奋进和楚亭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说完,苏梦重重的叹口气。 “冉奋进在老家有个喜欢的女人,叫姚艳琴,是冉家村村长的女儿,俩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且姚艳琴为了冉奋进,还跟她男人离婚了,精心伺候了冉奋进这么多年。” “要是冉奋进真的喜欢上了晚晚,姚艳琴岂会善罢甘休。所以,我和晚晚都觉得冉奋进对晚晚不是喜欢,纯粹是为了你们家的财产……” 楚知秋微微眯着眼睛,回忆过去。 “冉奋进的父亲冉国庆,我见过他,当年我爸在回老家的路上遇到的,俩人一见如故,冉国庆又是老红军,人品靠得住。在沪市的时候,我爸还约他来我们家吃饭,当时带的小男孩儿就是冉奋进……” 此时,冉奋进进他家的点点滴滴,慢慢的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那个时候冉奋进进我们家,就说我们家像是皇宫,现在回想起来,那可不仅仅是赞美,还有贪婪……他想把我们家的钱占有。” “还有我们离开国的前几天,就是他领着人要搜我们家,说我们家是资本家……冉家村……是了,我妹妹收到一封来自未来的信,说我爸妈会被下放到冉家村,会冻死在农场,说我们兄弟三人都会在那年出事……” 只是那个时候,人心惶惶,大家都没当回事,只想离开那个令人心碎的地方。 苏梦接着说:“是的,这一切都是冉奋进搞的鬼,晚晚都跟我说了。” “楚伯伯有一些考古资料,拜托冉奋进的父亲保管,还给了冉国庆十个金条,但是冉奋进千方百计想把那些资料给卖掉。” “要不是冉行长拦着,只怕早就没有了,冉行长原本想让冉奋进和晚晚结婚,明知道冉奋进和姚艳琴是一对儿,晚晚怎么会同意……” “但是,冉奋进却同意了,还要跟晚晚生米煮成熟饭,这不是阴谋是什么?于是我和晚晚我们就合计,干脆把他扔到监狱里,至少晚晚在冉家村的几年是安稳的。” 原本是想让冉奋进一辈子坐大牢的,谁知道冉国庆又把那十根金条还给楚亭晚了。 楚亭晚还是心软了,只让冉奋进坐了十年的牢。 如今十年过去了,冉奋进出狱了,而且还来到京都军区医院把腿给治好了。 治好后的冉奋进按照道理说,应该在老家,跟姚艳琴老老实实的过一辈子,可他偏偏出现在京都。 苏梦说完,反问楚知秋:“你觉得他真的是因为喜欢晚晚吗?” 楚知秋多精明的一个人,当即摇头。 “别的不说,至少是为了那十根金条……” 十根金条在这个年代,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而且冉奋进看到楚家的财产不止这些。 当年楚教授委托冉国庆保管的东西,不知道还有多少。 苏梦悠悠的叹口气:“你们的父亲在冉国庆的银行里存了两万块,冉国庆不肯违背自己的承诺,但是却让自己的儿子娶晚晚,这不是变相的想把钱变成自己家的么。” “晚晚那个时候势单力薄,就怕被冉奋进惦记,直接捐给了部队,后来又出现十根金条,楚家的财产不止这些吧,冉奋进知道的更多。” 楚知秋也明白了苏梦的良苦用心。 “所以,你发现冉奋进偷偷跟踪我妹妹,便想了这么一出?” 苏梦点点头:“冉奋进有案底,如果我告他耍流氓,至少还能再关他个三五个月的,等晚晚和褚良结婚了,他就不能再惦记了。” 楚知秋微微眯着眼睛:“三五个月,按你这么说,他就应该直接在监狱里老死……” 苏梦猛然大吃一惊:“你有办法收拾他?” 楚知秋挑挑眉,冲着苏梦一笑:“还没有……” 苏梦白了他一眼:“没有办法,你说什么大话,竟吹牛……” 楚知秋却摸摸下巴,故作高深的说:“只要去想,办法总会有的,你放心吧,晚晚是我妹妹,冉奋进又惦记我妹妹,又惦记我家的财产,我绝对不会让他这么一个人在我们面前蹦跶的。” 苏梦深深的看了楚知秋一眼,自从她来到京都投奔楚亭晚,整天忙东忙西的,还没有正经瞧过其他人。 楚知秋跟楚亭晚长得有七分像,但是却比楚亭晚个子高,高挑的身材,俊秀的脸,颇有一种贵公子的气度。 再加上楚知秋总是喜欢穿花衣裳,就算没有衣服没有花色,也会搭配鲜亮的配饰。 整个人看起来有种纨绔子弟的味道。 苏梦是个踏实认真的女人,对这种男人不感冒,而且还会敬而远之,只因为楚知秋是楚亭晚的亲哥哥,她才会跟他说很多话。 要是放在平时,苏梦对这种人压根不搭理的。 俩人说着话,回到了家,家门虚掩着,他们刚进院子,听到动静的楚亭晚就从屋子里跑出来了。 “苏梦,一晚上你去哪里了,我真担心你……,咦,二哥,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二哥,你的胳膊怎么受伤了……” 苏梦和楚知秋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决定,瞒着楚亭晚。 楚知秋机灵,使了个眼色给苏梦。 “啊,我没事,是苏梦有事,我为了救她受的伤,哎呀,伤口疼了厉害,我休息去了……” 楚亭晚拉着苏梦,满脸的担忧。 “你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捡钱包的时候,遇到坏人了?” 苏梦微微一笑,点点头:“是呀,碰到个小偷,多亏你二哥,把小偷抓住送公安局了,他受了伤,我陪他去医院包扎,现在事情都过去,咱们回屋休息吧。” 楚亭晚又检查了一下楚知秋的胳膊,伤口并不深,缝了三四针,别的没有什么问题,总算是放下心来。 “二哥,你救了苏梦,我替她好好谢谢你……” 谁知楚知秋压根不领楚亭晚的情。 “你是我妹妹,要是我救你,是应该的。至于苏梦么……你可替不了她……” 苏梦神色一噎:“咋地,要我谢你……” 楚知秋捂着伤口嗷嗷直叫:“我可是救了你,要不上,这伤口就出现你纤细嫩白的胳膊上了,留了伤疤多丑啊……” 别说,他说的还真是事实,苏梦心里虽然又气,救了她却是不争的事实。 “行行行,你救了我,我报答你,那就给你做顿好吃的,这样总可以了吧。” 第156章 冉奋进再入狱 “那我要吃粉蒸肉,小鸡炖蘑菇,蟹黄豆腐,蒜末青菜,肉丸子汆汤……” 楚知秋还点上菜了。 见他还要往下说,苏梦把他直接喊停了。 “等等,你别报菜名了,你说的这些我一样都不会做,这不是难为人吗?” 楚亭晚站在一旁抿着嘴偷笑:“哥,我们都是冉家村出来的,平日里能吃个炒鸡蛋都算是过年了,这些菜就算是冯妈来了也得做上一天,苏梦怎么会做这些菜,要我看,还是她做什么,你就吃什么,她手艺不错的。” “只是今天不行,苏梦昨天都陪我一天了,工厂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呢,等那天她不忙了,再好好做给你吃。” 折腾了一晚上,天都亮了,楚亭晚让苏梦赶紧去休息,她简单做了鸡蛋面汤,又去买了油条,煮了几个鸡蛋。 苏梦吃完早饭就去厂里了,临走的时候,深深看了楚知秋一眼,楚知秋慢慢的点头。 俩人心照不宣。 都打算瞒着楚亭晚,自己处理冉奋进的事情。 谁知等楚知秋再次去公安局,却又发现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你说什么?这个人不叫冉奋进?他叫张成?还是我们洗衣厂的工人?那他有介绍信或者户口本,证明自己的身份吗?” 在公安局里,公安人员对冉奋进审问了一晚上,冉奋进只说自己是冤枉的,压根不认识苏梦。 不得已,公安同志只能请楚知秋再去一趟公安局。 幸亏苏梦把真相告诉了楚知秋,不然,依照楚知秋护短的性子,是有可能把自家厂的工人给捞出来的。 “不对,他就叫冉奋进,张成是他的假名,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沧县公安局打个电话问一问,他曾经在沧县监狱坐过牢,我有人证。” 冉奋进的介绍信是假的,经不起查,他出门也没带户口本。 楚知秋一边让公安查他的身份,一边让工厂的人事把冉奋进的资料给调出来。 果然,两边一对比,纸包不住火,冉奋进的身份藏不住了。 再加上曾经冉奋进的罪证就是强奸未果,对象正是楚亭晚。 这下公安是怎么也不相信冉奋进是无辜的。 直接把人给拘留了,在楚知秋的运作下,又以流氓罪判了冉奋进三年。 谁知,这还没完,等人事查冉奋进的床铺时,竟然发现他包里有一沓钱,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洗衣机资料。 楚知秋直觉不好,立刻报案。 公安再查,没想到冉奋进竟然把洗衣机厂的电机参数,卖给了别人,得了三百块钱。 尽管这个时候,国内还没有盗窃商业秘密这个说法。 可是改革初期,任何事情都能碰到,楚知秋让公安局的人根据国外商业秘密的条文条例,又判冉奋进三年。 这下冉奋进直接被关进了京都外的二监狱。 冉建设得到消息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什么?你们是京都公安局的?我哥哥冉奋进被抓起来了?不对吧,我哥哥还在老家啊……” 冉建设作为冉奋进的弟弟,公安同志是要通知他这件事的。 冉建设听了压根不信,直到公安同志说出了楚亭晚的名字。 冉建设不说话了。 “所以,我哥是因为楚亭晚,再次入狱?” “你哥是流氓罪,还有盗窃商业机密罪,具体的,等你来的时候,可以详细了解,现在他被关押在第二监狱,探望时间是每个月只有一次……” 挂了电话,冉建设又往村子里打了电话确认。 果然,冉奋进早半年便离开家了,只是他得知姚艳琴跟冉奋进一起走的,更加疑惑了。 既然姚艳琴跟冉奋进一起离开家,去了京都,冉奋进出事,为什么公安局通知他,而不是姚艳琴呢? 冉建设又往公安局打个电话,公安同志压根不认识姚艳琴这个人。 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眼瞅着马上要过年了,冉建设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京都看看冉奋进。 事有凑巧,就在他打算跟孙小丽商量的那日,孙小丽大着的肚子,竟然提前发动了。 “我肚子疼,不行了,快送我去医院。” 冉建设刚从厂里回来,就看到孙小丽大着肚子,手里拿着待产的东西,往外走。 冉建设顿时手忙脚乱了。 “你,你要生了?” 孙小丽阵痛一阵一阵的,而且她也没啥经验,脸色苍白。 “我肚子疼,不知道是不是要生了,预产期还有一周呢……” 就在此时,家属楼上下来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姨,一看孙小丽的动静,忙说:“快送医院,她就是快生了……” 冉建设赶紧扶着孙小丽下楼,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就往医院跑。 现在冉建设和孙小丽住的家属楼,是孙小丽父亲单位的家属楼,他们老两口住在后面一栋,冉建设和孙小丽住在前面一栋,离的并不远。 得知女儿要生了,两口子也赶紧往医院跑。 果然,到了第二天的上午,孙小丽生出来一个女儿,起名叫冉文雅。 等冉建设再想起去看大哥冉奋进的事,已经是来年的三月份了。 要说冉奋进去一趟京都医院看病,竟然偶遇楚亭晚是命中注定。 那姚艳琴跟着冉奋进去京都,却再也没有找到冉奋进,才是常理。 有时候两个人的缘分就是这么的奇妙。 在一个学校都不见得会偶遇,何况是一座城。 京都那么大,就算姚艳琴知道冉奋进是为了楚亭晚来的京都,她也一直没有能遇到冉奋进,更别说冉奋进入狱了,她也连知道都不知道。 追逐着冉奋进的脚步,上了火车,姚艳琴一肚子的委屈和难过。 可等她下了火车,看着茫茫人海的大都市,姚艳琴连一个人都不认识,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冲动与鲁莽。 她只想着来找冉奋进,可却不知道要去哪儿找? 姚艳琴在火车站转悠了好大一会儿,才想起来,冉奋进既然是要找楚亭晚,大概是在医院。 而且她碰到楚亭晚的时候,也正是在医院。 于是,姚艳琴再次来到军区医院,可她打听楚亭晚的时候,医院的人都不认识。 楚亭晚只是来实习的学生,不是医生,不在医生的名单里。 找不到楚亭晚,又找不到冉奋进。 姚艳琴一下子懵了,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连晚上住哪儿都不知道,她该怎么办? 第157章 你就不能换个男人吗? 大雪纷飞的夜晚,楚亭晚冒着风雪从学校回来。 天色已经很晚了,路上也没有太多的人,昏暗的路灯下,鹅毛般的大雪纷纷而下。 楚亭晚骑着自行车,走着走着,忽然看到菜市场里竟然还有一个卖菜,剩下一点萝卜。 看着眼前这个可怜人,楚亭晚停下了脚步。 “这么大的雪,你还在卖菜啊,剩下的没多少了,多少斤,都卖给我吧,你赶紧回家吧。” 蹲着地上的人,穿着破旧的棉袄,头上用灰色的方巾蒙着脸,哆哆嗦嗦的,给她拿萝卜,不住的感谢。 “谢谢你,好心人,总共两块三毛钱。” 她把所有的萝卜都称了,放到楚亭晚的竹篮里,满满当当的,沉甸甸的。 楚亭晚从兜里数出钱,塞她手里,抬眼一看,眼前的女人,怎么这么熟悉。 天太冷了,楚亭晚也没在意,骑着车直接就走了。 等她还没走多远,便听到身后打骂的声音。 “贱人,这么晚才卖完,要你干什么吃的……” “呜呜,我卖完了,卖完了,给你钱,给你钱……” 打骂声顺着风雪从楚亭晚的耳边吹过,她原本想管的,等她扭头一看,那个可怜的女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楚亭晚原本并不在意。 谁知到了第二天,她放学的时候,又遇到了那个女人。 这一次她卖的是大白菜,只剩下四五颗了,其他菜市场的人都收摊了,只有她一个人在菜市场的路口,依然是冻得瑟瑟发抖。 楚亭晚这一回又是把她的大白菜,全部都买完了。 四五颗白菜,总共才一块八毛钱。 没等楚亭晚离开,摆摊的后面屋子里,走出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用力往女人身上踹了一脚。 “笨蛋,才刚卖完,我们都吃过饭了,没你的了。” 男人身后一个穿着时尚的年轻女人,朝她扔半个馒头。 女人也不嫌脏,赶紧捡起来吃了。 这一次楚亭晚依然看着女人眼熟,一直等她回到家的时候,才猛然想起来。 那个女人不正是姚艳琴么。 她什么时候来京都了,不是回老家了么。 她跟冉奋进情比金坚,怎么可能一个人来京都? 为什么楚亭晚会觉得姚艳琴是一个人,因为冉奋进再混蛋,也不会这么对姚艳琴,连顿饱饭都不给她。 第二天,楚亭晚早早的放学了,依然从菜市场经过,这一次,她专门停了下来,远远的,看着姚艳琴。 经济改革开放之后,附近村子里很多人除了种粮食,还种了很多菜。 吃不完就拿到集市上卖,渐渐地,这个地方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菜市场。 有人看中商机,把门口圈起来,自己支个摊位,去村子里批发一些菜,来自己卖,从中赚差价。 姚艳琴身后的两口子,就是这么做的。 男人在工厂上白班,女人在附近的纺织厂上夜班,俩人门口的空位以前被人占着,后来看卖菜也能赚钱,就把别人赶走。 自己弄了个门板,支了个摊位,原本想自己卖,谁知女人后来又调到了白班。 俩人实在不趁手,可卖菜一个月赚的钱,比他们的工资加起来还多,实在舍不得。 好巧不巧,正好碰到来京都找男人的姚艳琴。 他们以每个月五块钱,管吃管住就把姚艳琴给留下来了。 一个月五块钱,说句实在话,真的很少。 可当时的姚艳琴,没亲没故的,别说找人,连吃饭住的地方都没有,身上总共带了二十多块钱,很快就花完了。 不得已,姚艳琴答应了。 谁知姚艳琴不但要卖菜,还要伺候这一家人,洗衣做饭,进菜卖菜,还要被两口子辱骂虐待。 从前在村子里那么嚣张的一个女人,来到京都,竟然连嘴都不敢还,任他们打骂。 楚亭晚看了一会儿,终于看不下去了。 再次来到姚艳琴的摊位前,不解的问:“你不在家里待着,为什么来京都?” 姚艳琴其实第一次就认出楚亭晚了。 有心跟过去,却被身后的男人给拦住了。 没想到第二天,楚亭晚又来了。 姚艳琴卖完菜,刚准备要问出冉奋进的下落,又被两口子打断了。 但是,她这一次露出了脸,想让楚亭晚认出她。 冬天天太冷,她冻得鼻子和脸蛋都红的,捂得严严实实的,想让楚亭晚一眼认出她,太难了。 可没想到,到了第三天,楚亭晚还真的认出她了。 没等姚艳琴开口,泪水顺着脸颊便流了下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狼狈之极。 “妈的,还在偷懒,客人来了,赶紧招呼,是不是又不想吃饭了……” 男人还准备动手,只见楚亭晚一把把姚艳琴拉到身后,怒瞪男人。 “你要干什么?她给你干活,你还动手打人,地主也没有这么虐待长工的,信不信我去公安局告发你……” 大家都是贫农,人人平等,男人也知道这么对待姚艳琴是不对的。 人的劣性根便是如此,总想在弱势群体面前耀武扬威,好彰显自己的优越性。 男人被楚亭晚怼的哑口无言,他的女人听到动静从屋子里出来了,轻蔑的一笑。 “哟,这位同志说的就不对了,当初她流落街头,可是我们救了她,给了她吃的,给她住的,还给她工资,她帮我们干活是自愿的,我们可没有当她是佣人……” 楚亭晚冷哼一声:“谅你们也不敢,她是我朋友,我不知道她来京都了,你们把她的工资给结了,以后,她不麻烦你了。” 男人只扔给姚艳琴两块钱,大声的呵斥:“滚吧,以后也别来了。” 女人也白了他们一眼:“好心没好报。” 姚艳琴讪讪的捡起了地上的钱,又进屋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深深的看了楚亭晚一眼。 “冉奋进在哪儿?” 楚亭晚都懵了,这个时候,她自己都顾不上了,怎么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你发烧了,我连带你去一趟医院,回头再说。” 姚艳琴低垂着脸,不看她,也不回答,只是倔强的挺直了脊背,仿佛这样就能维护她最后的尊严。 突然一阵冷风吹来,姚艳琴猛烈的咳嗽几声,让她不得不弯下腰,痛苦的呕吐着,喘息着。 楚亭晚骑上了车:“上车……” 第158章 我就是离不开他 姚艳琴呕吐了半天,也没吐出一点东西。 学医的楚亭晚立刻明白,她此时缺的不是药,是食物。 骑车带着她来到附近的面馆。 一碗热腾腾的,漂着油花儿的阳春面放在姚艳琴的面前。 “先吃饭,吃完饭,再带你去医院。” 热气模糊了她的眼睛,紧盯着那碗面,终于抵抗不住身体的本能,抓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滚烫的面汤顾不上吹,吃得额头冒汗,涕泪横流。 楚亭晚默默的看着,把自己那份阳春面也推到她面前,又给她倒了杯热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陪伴。 一碗热面下肚,姚艳琴冻僵的身体,似乎回暖一些,脸上的抗拒也松动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楚亭晚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还……做这个?” 现在虽然经济开放,但是打工潮还没有出现,大家思想还没开放,没有人背井离乡去外地打工。 姚艳琴从老家出来,便会让楚亭晚觉得很意外。 听到楚亭晚的问话,姚艳琴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 她沉默和很久,久到楚亭晚以为她不会回答,姚艳琴的声音响起,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控诉。 “还不是为了他……楚亭晚,我问你,冉奋进在你那儿吗?” 她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神燃烧着怨毒,让楚亭晚大吃一惊。 “谁?冉奋进?他怎么会在我这里?” 姚艳琴的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 “他的腿治好之后,就从老家出来了,他一定不会去别的地方,就是来找你了。” “我知道,他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原本他是歇了心思的,来京都治病的时候,他又看到了你,还知道你是京都军医大学的学生……他来京都就是为了你……” 一番话让楚亭晚更郁闷了,双手一摊:“可我从来没有见过冉奋进啊……” 这下姚艳琴也懵了:“怎么可能?” 楚亭晚幽幽的叹口气:“我骗你做什么?再说你应该也十分清楚,我对冉奋进压根没有感情,我有对象了,要不是因为他出任务,把婚期推到明年的二月份,我现在都已经跟我对象结婚了……” 姚艳琴呐呐的问:“是那个叫褚良的军人吗?” 楚亭晚的脸微微一红,抿着嘴笑着点点头:“是他,我们都好了很多年了……” 冉家村的人都知道,这次褚良和楚亭晚结婚,冯妈从老家都跑来了。 要不是褚良因为临时有秘密任务,出差三个月,楚亭晚跟褚良都办婚礼了。 姚艳琴也蒙了:“奋进没来找你呀……” “没有,我一点也没见他,真的,你不信别人,难道不信我吗?我压根也不喜欢他……”楚亭晚努力的澄清。 姚艳琴神色幽幽:“可他喜欢你呀……” 听姚艳琴这么说,楚亭晚人都无语了。 要不是未来女儿的信里说,冉奋进婚内出轨,出轨的女人叫姚艳琴,她就信了。 “冉奋进不喜欢我,喜欢的是我的钱……冉行长……知道银行里我家的存款,才撮合我和冉奋进的。我不喜欢冉家任何一个人……” 言尽于此,楚亭晚相信姚艳琴跟了冉奋进这么多年,多多少少应该知道两家的秘密。 冉奋进是个贪婪的男人,得到了楚亭晚和钱,反过来追逐姚艳琴。 这辈子得到了姚艳琴,又开始惦记楚亭晚和她的钱。 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得到的是苍蝇血,得不到的是朱砂痣,白月光。 “姚艳琴……”楚亭晚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痛的冷静,“天下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吊死在冉奋进这棵树上,为了那样一个男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值得吗?” 姚艳琴猛地抬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刚刚那点因为食物而暖和的情绪,瞬间被尖锐的敌意取代。 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楚亭晚,嘴角扯出一个讥讽又扭曲的弧度。 “呵!楚大医生!楚大学生!你现在是高高在上了!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的声音尖利起来,充满了怨毒和一种病态的自怜,“离开他?凭什么?我为他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 “我姚艳琴这辈子就认准了他!就算他不要我,我也要缠着他!我死也要死在他家门口!埋也要埋进他冉家的祖坟!” 放下筷子,她用袖子擦了擦嘴巴,喝了一口水,尖锐的声音让她的脸变得通红。 “你懂什么?你这种读了书、攀了高枝(意指褚良)的女人,怎么会懂我们这些没文化、只能靠男人的女人的苦?你少在这里装菩萨!假惺惺!” 楚亭晚皱了皱眉头,脸色渐渐地冷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被执念和怨恨吞噬的女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你付出那么多,他却依然不懂得珍惜,如果说他撇下你来京都找我,是为了我的钱,麻烦你见到他的时候,转告他,我家人从国外回来了,我家的钱,他一分都拿不走。” “如果他来找我,是为了我这个人,哼,我再给你撂下一句话,能把他送进去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再敢惹我,我让他把牢底坐穿……” 楚亭晚说完,腾的站了起来,从兜里掏出所有的钱,加起来有四五十,拍在桌子上。 “我从来没见过冉奋进,你爱信不信,这些钱买上火车票还能赶上回家过年。” 姚艳琴看着桌上的钱,又看看楚亭晚决然离去的背影,一股莫名的情绪充满内心。 冉奋进来京都竟然没有找楚亭晚? 那他会去哪儿? 难不成真的不再纠缠楚家,想要赚更多的钱养家? 姚艳琴把钱一把抓了起来,整理一下,找不到冉奋进她不回去了。 只是茫茫人海,她去哪里找人? 姚艳琴没有买车票回家,而是拿着这些钱,就在菜市场附近租了个房子和摊位,房子加摊位总共五块钱。 她开始起早贪黑的自己进菜,自己卖。 她要一边赚钱,一边找冉奋进,直到找到为止。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此时的冉奋进已经进了京都的第二监狱。 来年的春天,她没有等到冉奋进,而是等到了跟她一样来京都找人的冉建设。 更令她崩溃的是,冉奋进果然又进了监狱。 第159章 姚艳琴知道冉奋进的事情,都已经到了来年的春天了。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这一年,有很多事情都跟从前不一样了。 大家更喜欢鲜亮,时髦的衣服,因为经济自由,有些人已经开始有点钱了。 这一年更令大家开心的是,工资都普遍的涨了上去。 楚知秋他们工厂的工资,最高已经开到了八十多块。 纺织厂的女工,工资也从二十多,涨到了四十多,涨了一倍。 其他行业更别说,邮电局,电业局,化肥厂等等这些国企单位,不但涨了工资,还规定了每周休息时间为两天。 大家有了休息时间,兜里又有了钱,粮票,布票,油票等这些票也渐渐的离开的人们的生活,能用钱买的东西越来越多,经济形势一片大好,市场逐渐繁荣。 姚艳琴的生活基本上没有什么改变。 她每天起早贪黑的进菜,卖菜,后来又卖水果,瓜子等,什么能卖卖什么,也赚了一些钱。 一毛两毛进的菜,卖四毛五毛,对半利润。 赚的钱,交了房租,摊位费,每个月剩下的竟然比上班赚的还多。 苏梦的服装厂生意也是红红火火的,去年生产的红色小大衣,一上市就被大家哄抢,刚开春就上了春装,成套的上衣,裤子,加上一朵小红花,卖的非常好。 但是,仅限于京都这边的市场。 苏梦心大,想要把产品卖到全国各地去,就需要扩大人手,找到能往全国各地销售的人才。 跟苏梦差不多都做服装生意的冉建设,尝到了做生意的好处,把邮政局的工作也给辞掉了。 刚开始还行,因为县里很多工厂的劳保服装,工装让他来做,赚了不少钱。 渐渐地,工厂不发劳保服了,都改成直接发工资,有的厂效益不好,工资甚至都延期发,更别说衣服手套啥的。 冉建设有家有口的,服装厂效益不好,他就要生产其他衣服款式。 这不,刚过完年,冉建设就想来京都了。 跟刚生完孩子,准备上班的孙小丽商量,让他妈方秀儿来照顾孩子,他出差去一趟京都。 冉奋进的事情,他不敢告诉孙小丽,怕她瞧不上他。 过完正月,冉建设安排了厂子里的事情后,便着急慌忙的来京都了。 一出火车站,他都惊呆了。 火车站真大,人也多,大家都忙忙碌碌的,急匆匆赶路,似乎根本看不到沿路的风景。 冉建设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很累,也很饿。 在火车站附近随便找了个招待所住下,在附近找了个饺子馆,吃了顿饺子。 打听了京都第二监狱的路线后,第二天,背上行囊先去了公安局,又去了监狱。 监狱探监需要提前打招呼,冉建设绕了一大圈,等到了监狱已经是下午了。 “你咋来了?”看着风尘仆仆的弟弟,冉奋进很是惊讶。 他以为自己的事情,没有人知道。 冉建设看着被剃成光头,再次穿上囚服的哥哥冉奋进,又气又急。 “你说我咋来了?你在京都犯了事,公安局打电话打到我单位了,哥,这次又是咋回事?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在家待着……现在你弄成这样,咱妈咋办?” 冉奋进自始至终不知道怎么弄成这样的。 嘴里直喊冤枉:“不是我,我没有犯事,是苏梦,她看见我就诬陷我非礼她,公安就把我给判了……” “耍流氓?”冉建设眉头一紧,“上次就是耍流氓,你说是楚亭晚诬陷你,这次又是苏梦诬陷你,哥,你到底做了什么,她们为什么只诬陷你,不诬陷别人?” 这话说的,让冉奋进哑口无言。 在监狱里,他总不能说惦记楚亭晚家的财产,想要娶楚亭晚,想要他家的东西吧。 冉奋进只能紧紧闭上了嘴。 冉建设想了想说:“不对,还有问题,公安还说你盗窃什么机密?大哥,你做事能不能小心,实在不行,回家种地也不丢人……” 冉奋进能站起来,成为正常人已经不容易了,还这么不省心,他这个做弟弟的,已经疲于奔命了。 冉奋进依然不说话,他被苏梦抓住后,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他隐名埋姓卖的工厂资料,也被查出来了,还有所得的钱,也没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还坐了牢,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家乡的弟弟。 冉建设不想搭理他了,起身道:“从老家来一趟京城不容易,六年后,我再来接你。” 只希望到时候,他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回老家过日子。 说来也巧,冉建设还要在京城待三四天,他查到京城的服装厂如雨后春笋般,好多家。 但是要想知道时代的潮流,商场是最好的地方。 冉建设抽出几天的时间,逛商场,看衣服款式,还去书店,看杂志,杂志上的衣服款式,用不了多久,京城就会出现,就会流行。 无巧不成书,这天楚亭晚也在逛商场,褚良要回来了,她和褚良的婚礼要举行了。 原来已经买好的衣服都是冬天的,她想买一套春装,大红的毛衣,配红色裙子,黑色小皮鞋,外加浅咖色大衣,价格不便宜,但好看又时尚。 她穿好之后,在镜子前转来转去,十分满意。 这一幕恰好被调研市场的冉建设看到,等他看清楚那套衣服的主人是楚亭晚时,悄悄的躲了起来。 探监的时候,他就知道冉奋进不会无缘无故的来京都,一定是为了楚亭晚。 可没想到冉奋进再次被关进监狱,而且很明显,他对楚亭晚还不死心。 如今又看到楚亭晚和一旁帮忙参谋的苏梦,他才明白,冉奋进可能不仅仅是为了钱,更有可能是为了人。 楚亭晚虽然成分不好,可她着实是个气质优雅,漂亮的女人。 京城很大,他们可能碰不到,商场很小,转个弯,三个人就打了个照面。 “冉建设,你怎么来了?”苏梦轻蔑的扫了他一眼,对他没有好印象。 冉建设被戏谑,皱皱眉头,扭头打算离开。 斗不过,他躲着总行了吧。 楚亭晚忽然想起了姚艳琴,喊住了他。 “冉建设,姚艳琴回老家了吗?去年我在京都看到她了,她在杨柳巷的菜市场,京城干活不容易,我让她回老家了。” 她的话一出,不但冉建设吃了一惊,苏梦也有些震惊。 “你碰到姚艳琴了?” 第160章 甩锅给她 楚亭晚就把碰到姚艳琴的事情说了。 “真奇怪,她说来京城找冉奋进,冉奋进也来京都了吗?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给了她一些钱,那么冷的天,希望她回老家过个好年。” 苏梦挑挑眉,很显然,冉奋进坐牢的事情,公安局的同志一定是通知冉建设了,她更怀疑,冉建设跟冉奋进一样是来找楚亭晚麻烦的。 挺身而出:“你哥就是被我弄进去的,你要是想找麻烦,冲我来,不过,这里是京都,可不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 冉建设只是逛个商场,就被苏梦误会,气得白了脸。 “我不是来找麻烦,我们只是偶遇,算了,跟你说不清,我走了……” 冉奋进说楚亭晚的二哥回来了,楚家的财产他们可能再也无法染指了,冉奋进还惦记着楚亭晚,却被人弄进了监狱。 冉建设不想给自己找麻烦,飞也似的跑了。 楚亭晚这个时候才知道,冉奋进真的来京都了,而且还跟踪她好长一段时间。 苏梦和她二哥联手把冉奋进又关进监狱了。 楚亭晚心里说不出的感激,紧紧的抱了抱苏梦,捏捏她的手。 “有你,真好。” 再说冉建设出了商场,还真的去找姚艳琴了,春寒乍暖,姚艳琴依然穿着厚厚的棉袄,戴着手套,围的严严实实的,在奋力的卖着菜。 冉建设有心喊她,却待在那里,心里翻滚着,说不出来的五味杂全。 他站了很久,久到腿脚都发麻了,他才来到姚艳琴的摊位前。 “大嫂,你还好吗?” 姚艳琴刚卖了一把香菜,把钱收好,听到冉建设的声音,惊诧的抬头。 “建设,你咋来了?是你哥让你来的吗?” 冉建设不知道要说什么,写下了个地址,递给姚艳琴。 “我大哥进监狱了,没想到你也来京城,我这就回去了,大哥拜托你照顾了。” 姚艳琴大吃一惊:“你大哥,怎么,怎么又进监狱了,这次,他,他犯得啥事?” 冉建设烦躁的甩甩头:“我不知道,每月探监一次,你打公安局电话询问探监时间,去找到大哥问清楚吧。” 说完,他把纸条往姚艳琴手里一塞,扭头就走了。 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有姚艳琴在京城,他大哥就不会没人照顾,找到姚艳琴,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姚艳琴紧紧的捏着冉建设给的地址条,心里有惊喜,更多的是茫然。 她,真的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吗? 冉奋进又进监狱了,这一次是六年。 十年加六年,她等了他十六年,人生有几个十六年…… 春风拂翠柳,春天到了,天气还很寒冷,春风卷着风沙敲打着军区总医院冰冷的玻璃。 楚亭晚刚做完一台紧急手术,疲惫的靠在值班室的椅子上,指尖还残留着消毒水的味道。 就在此时,褚良的战友宋战军,猛地推开了医务室大门。 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和一丝不易差距的惊恐。 “楚医生,不好了,褚团长,他,他回来了!受了重伤,就在急救室……” “什么?”楚亭晚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快,去急救室……” 急救室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混合刺鼻的气息。 楚亭晚一把推了进去,便看到一个高大的身躯,躺在手术台上,身上盖着沾满污渍和暗红色血迹的毛毯,旁边站着两个神情凝重的军医和护士。 “怎么回事?伤在哪儿?严不严重?”楚亭晚的声音抖的不成样子,一下子扑了过来,被一旁的医生扶了一下。 “他们撤退时遭到伏击,褚团长为了掩护战友,被弹片击中了背部和右腿……伤的很严重,尤其是脊椎可能有损伤,右腿……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医生检查了一下基本情况,就开始让小护士去叫人。 “楚医生,你来的正好,情况紧急,准备立刻手术。” 楚亭晚此时并不是主治医生,只是医生的助手,急救室的医生把楚亭晚的老师也给请了过来。 楚亭晚整个人都麻了,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会把他治好的,对不对?” 楚亭晚的老师也来了,对她点点头:“我们尽力,这种情况,你也不适合待在这里,出去吧。” 楚亭晚却摇摇头:“不,我要待在这里,我要帮忙,我是专业的医生……” 事不宜迟,两位主治医生开始进行手术。 楚亭晚虽然没有主刀,却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一想到褚良有可能站起来,或者失去右腿,她的心就像是被扎了冰锥,痛的无法呼吸。 那个在训练场上矫健如猎豹的褚良,不可以成为一个残废。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的爬行。 楚亭晚紧紧盯着两位老师的动作,紧张又疲惫。 终于,开始缝合伤口了,仪器上各项指标虽然很低,但保住性命是不成问题。 但她老师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再次坠入冰窟。 “性命无碍,弹片大部分取出,但有一块位置非常刁钻,紧贴脊椎神经,强行取出风险太大,可能造成永久性瘫痪。” “目前只能暂时留置观察。右腿的伤…胫腓骨开放性粉碎性骨折,感染严重,血管神经损伤…我们尽了最大努力,但…情况很不乐观,截肢的风险非常高。” 楚亭晚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仔细的盯着排出的X光片,恨不得盯出一个窟窿。 不对,冉奋进的脊椎都能修复,褚良的为什么不能? “老师,你还记得有个瘫痪的病人冉奋进吗?要不然,咱们再请一次那位外国的大夫帮忙?” 赵老师深深凝着眉头,拍拍楚亭晚的肩膀。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现在主要的任务是他失血过多,需要恢复,即便是下一次手术,也需要在两个月后。” “小楚,别着急,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让他站起来的,他不但是你的爱人,也是我们的英雄。” 第161章 求助 病房里,褚良静静的躺在病床上,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右腿打着笨重的石膏,脸色惨白如纸,双眼紧闭。 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也痛苦的紧锁着,露在被子外的手背上,插着输液管,青筋凸起。 楚亭晚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接下来的三四天,她几乎住在医院,以实习医生的身份,寸步不离的守在褚良身边。 看着他被高烧折磨的神志不清,听着他因剧痛在昏迷中发出压抑的呻吟,看着他伤口因为该死的弹片,反复感染,红肿流脓。 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作为医生,难道就没有更先进的医疗手段吗? 猛然间,她想到了家里的橱柜。 这么久了,她生活过得平静富足,也没有再跟未来的女儿联系。 而潜意识中,她也知道,离开的冉奋进后,这个未来的女儿将不复存在。 她不想再去麻烦这个女儿,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愧疚感。 可是现在,她为了褚良,不得不再向未来求助。 ******* 冉然从冉家村出来,又去了古镇看了看施工进度,这才回到沪市。 没想到回到家,冰箱里便出现了一封妈妈的求助信。 “见信如唔,褚良受伤了,求你救救他……” 随着信一起来的,还有一张X光片,还有一沓很厚的病历。 冉然看不懂,想到了对面的褚玉安。 “咣咣咣……”冉然一阵敲,现在才晚上十点,褚玉安不会这么早就睡了吧。 冉然又拿起手机给褚玉安打电话。 谁知,电话铃声却从背后响起。 冉然猛然一扭头,褚玉安竟然出现在她的身后。 二话不说,冉然直接把褚玉安拉到了她的家,连她背后跟着的苏梦和一个漂亮精致的女人都没看到。 “褚玉安,快帮忙看看这个病历……” 八零年代的X光片,跟现在没法比,但是,褚玉安还是能隐约看出来,脊椎上的异物,还有被炸伤的腿。 “这是谁的病历,如果是你朋友,需要尽快转到我们医院,我来安排会诊,这个异物还有腿都能保住,没有问题,要是晚了就说不准了。” 褚玉安作为医生,无论跟冉然发生了什么矛盾,专业的态度还是值得肯定的。 冉然倒是希望妈妈能把褚良给弄过来。 但是,这个冰箱只有传送物体,没有传送人的功能。 “不不不,这个人现在弄不到医院,不过,对面的医生也是专业的,你看能不能做个指导,保住这个患者的健康,还有他的腿?” 褚玉安微微眯着眼睛,仔细的看着病历,无意间,却扫到了患者的姓名。 “褚良?你从哪儿找的病患,竟然跟我爸爸同名同姓。” 冉然猛然一惊,是了,褚良是褚玉安的父亲,儿子救老子,必定得尽心竭力。 “如果真的是你爸爸,你要怎么救?” 褚玉安冷哼一声:“我爸都七十多了,哪有这么年轻的骨龄……” 冉然越发吃惊了:“你从X光片上就能看出骨龄了?” 褚玉安无语的给她指了指名字后面的年纪,就在上面写着,姓名褚良,年龄32岁。 “如果能看看就行了,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们有这个手术的视频,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拷贝一份,让那边的主治大夫学习一下,其实是个小手术,需要精良的设备而已。” 冉然心里发紧,她没想到褚良受的伤会这么严重。 也是,要是不严重的话,妈妈也不会这么伤心,这么着急了。 “我现在就要那个视频,可以吗?还有,除了手术,还需要什么特效药,对了,止疼药也需要……” 褚玉安不知道冉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面对她焦急的样子,他心疼,不忍。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拷过来。” 褚玉安的笔记本电脑里就有这样的视频。 半个小时后,褚玉安的视频拷过来了,还有一些特效的消炎药,止疼药,神经修复的药。 “我让医院里值班的大夫送来了,还有这些药,应该对这个患者也有帮助……” 冉然看着眼前的药,也是一脸懵,她不是医生,看不懂这些,但是,刚才她从网上也找到了一些资料。 脊椎神经修复,在过去是个很难的手术,但是在现在,已经技术完全成熟。 她不但下载了一些视频,还下载一些相关的医学著作。 她全部都拷到平板里,并写下平板的详细操作指南,一起放冰箱里,给妈妈传送过去。 等她看到冰箱里的东西都没了,才松口气。 后知后觉,她才忽然想起,刚才跟着褚良一起回来的,除了苏梦阿姨,还有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谁? 冉然不好意思直接问褚良,悄悄打开门,来到对面褚良的家门口,趴在门上,偷听里面的讲话。 “楚楚,没想到你也从国外回来了,你爸妈身体还好吗?肯让你回来简直太好了,国内这些年变化很大,要我说你干脆就别回去了,外面挺乱的。” 苏梦对那个女人热情又温柔。 女人清越的声音响起:“我也想回来发展,就是舍不得爸妈,等我安稳下来,想把他们都接回来,他们其实也想回国看看的,毕竟这里才是他们的根。” 楚楚?是谁?舅舅家的女儿吗? “安安,你干什么呢?一回来就开始忙,还不切点水果招待楚楚,你这孩子,真不知道要怎么说你,放着这么好的楚楚不要,非要跟对面那个女人结婚,你要气死我。” 苏梦不满的声音很大,却换来褚玉安的反驳。 “妈,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跟你不一样,为了钱,什么都可以抛弃,冉然也是个好女孩儿,我这辈子认定她了。” 苏梦还要吵骂,被楚楚温柔的声音劝住了。 “苏梦阿姨,你也别怪安安哥哥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虽然我也喜欢他,可他不喜欢我,强扭的瓜不甜,再说,他们都已经订婚了,妈妈也是同意的……” 苏梦重重的叹口气:“你说你妈妈,当初也真是的,怎么就留下她了呢……” 冉然听的云里雾里的,脑袋晕晕的,记忆再次被重洗。 她有一个大她三岁的姐姐,名字就叫楚楚,正是妈妈和褚良的女儿。 可他们都结婚了,妈妈怎么又跟冉奋进在一起了呢? 冉然的脑袋嗡嗡的疼,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第162章 分手吧 楚亭晚发现即便是她拿到未来的一些资料了,也没办法立刻给褚良做手术。 药可以用一些消炎特效药,止疼药也可以用一些,但是这些治疗神经的药,她不敢贸然用到褚良身上。 另外视频里的手术设备,她这边也是没有的。 医学不发达的过去,即便是有医疗知识,也不好救人命。 楚亭晚即难过又痛苦,尤其是每一次换药,每一次清创,都像是在挖她的心,她用尽了自己所学的知识,但眼前的医疗条件如同沉重的枷锁,让她无能为力。 特效抗生素极度匮乏,对脊椎弹片的控制力不从心。 神经修复更是遥不可及的领域,即便是有药,也不敢给褚良用。 她握着出来那个滚烫的手,泪水无声的滑落,滴在他苍白的手背上。 楚亭晚咬咬牙,还是先把特效抗生素给褚良用上了。 抱着他若是被治死了,她也不活的决心。 一周后,褚良的高烧终于退了,人也清醒过来。 谁知当褚良听到了自己的病情,给楚亭晚迎面痛击。 “晚晚,我们,我们到此为止吧。” 楚亭晚正在为这个特效抗生素药,感到吃惊,又翻阅了很多书籍对照说明书查看,甚至她想要试一试神经修复的手术。 没想到,褚良刚醒来,就要跟她分手。 “你……说什么?”楚亭晚知道褚良醒来,原本激动的笑容僵在脸上,一点点的破碎。 “我们解除婚约,以后……你也不要再来了。”褚良没有看她,目光空洞的盯着病房惨白的天花板,仿佛在宣读一份,与自己无关的判决书。 其实他的心像是被人挖掉一样,生疼,生疼的。 楚亭晚慌了,一下子扑了过去。 “褚良,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把你的伤给治好的,你会站起来,腿也能保住,你相信我,等你好了之后,我们就办婚礼……” “没有希望了……”褚良猛地打断她,声音因为激动而撕裂,牵动伤口,瞬间疼出一身冷汗。 他强忍着,眼神像淬了冰:“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一辈子躺着,拖着一条烂腿,甚至……连男人都做不了……给不了你幸福……” “不是的。”楚亭晚抓住褚良的手,放到了自己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的伤有希望,咱们这边做不了,可以请国外的大夫来……或者,我们出国也行……” 楚亭晚发现然然给她发来做手术的视频里,那些医疗设施在国外有,只是设备技术太尖端,而且价格昂贵,根本没办法进过来。 但是要把褚良送出国外,还是有可能的。 “我褚良顶天立地,绝不做任何人的累赘!更不想拖累你!你前途无量,是军医大的高材生,有大好的前程!跟着我这个残废,只会毁了你!你走!现在就给我走!” 谁知褚良压根不听楚亭晚的解释,只是一味的赶她离开。 “我不走!”楚亭晚的泪水汹涌而出,她扑到床边,紧紧抓住褚良冰凉的手,“褚良!你听我说!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我们一起面对!求你别推开我!” “放手!”褚良猛地抽回手,力气大得惊人,眼神凶狠得像一头受伤的孤狼,“楚亭晚!你能不能有点自尊?!我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更不需要你的怜悯!滚!给我滚出去!” 他的嘶吼惊动了外面的护士。 巨大的屈辱和心痛让楚亭晚浑身发抖。 她看着褚良因愤怒和痛苦而扭曲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份固执到偏执的“为她好”,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深深地、倔强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的痛、太多的爱和太多无法言说的坚持。 冯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抹着眼泪,把楚亭晚给扶了起来。 “晚晚,先出去吧,让他冷静冷静再说……” 楚亭晚一言不发,冲出了病房。 她并没有离开医院。 她只是躲进了医生值班室,将自己埋进臂弯里,压抑地痛哭了一场。 哭过之后,是更深的绝望和更强烈的执念——她绝不能放弃!她一定要救他! 可是,技术呢?她怎样才能跟医院里的老师们一起会诊,一起做这种精致到极致的手术。 楚亭晚把视频给翻出来,平板这个东西是未来的,她不能拿给老师看,但是,她可以画出来。 还有那些医术上的论文,也可以找出来,翻译给老师,争取跟医院的这些专家们一起会诊褚良的伤情。 另外这个神经治疗的药,现在也没生产出来,她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吧。 为了褚良,楚亭晚也顾不上其他,撒了个谎,说是从国外进口的药。 赵医生拿到楚亭晚给的资料,很是震惊。 “没想到你竟然找到这么多病历资料,果然,爱情的力量惊人啊……” “只是,既然你对这方面有研究,而且你天赋也很好,有没有考虑,这次的手术,你来做,我给你当副手……” “啊……”楚亭晚愣了一下,“我虽然参与了手术,可我毕竟是个实习医生,没有主刀的资格。” 赵医生毅然决然的支持她:“你可以练,正好下午有台骨科手术,我观察你好久了,技术没的说,这台手术不复杂,你来主刀……” 楚亭晚开始日以继夜的研究资料,练习医术,这段时间,还真的没有再进褚良的病房。 只是趁着褚良睡着后,悄悄的向冯妈打听他的情绪。 冯妈看着日渐消瘦的儿子,无奈的叹口气。 “你这又是何苦,把她赶走,你比她更难受,你怕拖累她,这个我能理解,可就算是亲戚朋友,也不能不让她看你啊,何况,她的老师还是你的主治医生……” “你觉得自己成了累赘,可你有没有看到,你拒绝她,把她推开,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她看着你受苦,看着你自暴自弃,她的心比你的伤口更疼!” 第163章 手术台也是战场 褚良不说话,执拗的眼神,悲戚的望着窗外的月亮。 意思已经很明确,如今的他给不了楚亭晚幸福,只能拒绝。 冯妈看劝不动儿子,只是默默的叹气,悄悄的抹眼泪。 只是在她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楚亭晚并没有离开。 “冯妈……”楚亭晚无奈又无助的喊了一声,可把冯妈心疼坏了。 “你别在这儿坐着了,工作一天,一定累了,也别管那个臭小子了,好好回去休息,真把你累坏了,我更心疼。” 楚亭晚可是冯妈看着出生,亲自带大的,比儿子还亲。 楚亭晚清澈的眼神里却透着光。 “冯妈,你别担心,让褚良也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他的病我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只是目前他身子太弱,没办法手术,等他再养一段,我们老师会亲自再做一次手术的。” 冯妈紧紧的握住了楚亭晚的手:“好晚晚,谢谢你,冯妈相信你。” 褚良的病房成了楚亭晚没有硝烟的战场,脊椎旁那块如同毒蛇般盘踞的弹片,右腿深可见骨的伤,像两座大山,压在褚良的生命线,也压在楚亭晚的心头。 京都军区总医院在医疗资源上,已经是顶尖的了。 如果连他们都治不好的病症,去其他医院更治不好,除非出国。 但是褚良的伤不适合移动。 但是那个年代,面对如此复杂严重的创伤,显得捉襟见肘,常规的抗生素在凶猛的感染面前节节败退,高烧如同附骨之疽,反复啃噬着褚良的意志和生机。 保守治疗,感染扩散,败血症是必然的结局。 冒险做手术,取出脊椎旁的弹片,稍有不慎,永久瘫痪,甚至直接损伤神经中枢。 怎样都是个死,或者生不如死。 楚亭晚决定搏一搏,按照冉然提供的资料,还有这些来自未来的药,她决定亲自给褚良做手术,来争取一线生机。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拼了。 不是她逞强,而是这个手术只有她来做。 即便是她的老师,医院骨科权威专家赵医生也不敢做这个手术,死了会被埋怨,一世名声就没了。 所以楚亭晚理解老师的苦心,也懂老师让她来做手术的难处。 药物可以从橱柜里取,手术设备不能,手术技术也不能。 楚亭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无时无刻不在研究手术,是冉然带来的、还散发着油墨清香的英文原版医学文献。 她的手指划过那些复杂精密的脊柱解剖图、神经走行示意图、抗感染药物的分子式和作用机制详解……晦涩的术语如同天书,她一一给她翻译出来。 除了这些资料,她还要上几台手术锻炼自己。 可是褚良的身体即便是用上了未来的抗生素药,过了一段时间,还是会发低烧,身体排斥那个该死的弹片。 留给楚亭晚的时间不多了。 机遇与风险并存。 文献中关于类似位置弹片微创取出的描述,以及新型强效抗生素(如庆大霉素、头孢哌酮等)在严重骨感染中的惊人疗效,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给了她孤注一掷的勇气和精准的方向。 她给冉然写信,要了大概一个月的药量。 冉然自然是全力以赴,甚至一次性手术的衣服,工具,都给妈妈传送过来了。 二十天后,一场被全院瞩目的高风险手术,在严密的准备下,展开。 无影灯冰冷的光束聚焦在褚良暴露的背部。 主刀医生是楚亭晚,助手是她的老师赵医生,还有两位骨科主任也是这次手术的助手。 空气凝固,只有监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手术器械偶尔碰撞的轻响。 楚亭晚站在手术台前,眼神锐利如鹰。 “深呼吸,不要紧张,你可以的,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赵医生不停地鼓励楚亭晚。 对面两位医生也沉静的看着她,一旦这次手术成功了,他们医院再次打破新的手术纪录,那些因为脊椎问题而站不起来的病患都有了新的希望。 “准备分离黏连组织,注意避开左侧T10神经根和椎动脉分支。”楚亭晚的声音低沉而谨慎。 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划开,显露出被血肿和炎性肉芽包裹的、狰狞的金属碎片。 它狡猾地卡在骨缝与神经丛之间,位置刁钻得令人窒息。 “吸引器!小心渗血!”楚亭晚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视野里,神经束在弹片的压迫下微微搏动,脆弱得如同蛛丝。 每一次器械的靠近都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就在楚亭晚屏息凝神,准备进行最危险的剥离时,她深深吸了口气,清冷而坚定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精准。 “老师,你看弹片尖端下方0.5厘米处,有异常搏动点,疑似细小滋养血管,文献提示此处易被忽略,强行剥离可能导致难以控制的渗血,干扰视野并压迫神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手指所点的位置。 赵医生凝神细看,果然,在弹片阴影的掩护下,一根异常纤细却搏动有力的血管紧贴着金属边缘。 “你准备怎么做?” “我打算调整角度,用微型剥离子从11点钟方向,沿神经鞘膜与弹片形成的自然间隙进入,轻柔钝性分离。” 楚亭晚语速飞快,眼神紧盯着显微镜下的微观世界,仿佛能穿透血肉,看清每一条神经纤维的走向,“同时,请准备生物蛋白胶,分离完成后即刻封闭潜在渗漏点。” 她的指令清晰、果断,每一步都基于对文献的深刻理解和对褚良个体解剖结构的精准预判。 “好,开始吧。” 所有人开始配合她的动作,极其小心的操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室里静得只能听到心跳声。 终于,在楚亭晚精准的“导航”下,那枚致命的弹片被完整、安全地取了出来! 没有损伤到关键的神经和血管!当那枚沾染着血迹和脓液的金属片落入弯盘,发出清脆的响声时,手术室里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向楚亭晚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止血,缝合。”赵医生迅速的拿出针线,开始缝合伤口。 其他医生也都冷静而迅速的,做着自己的动作,几个人配合的无比默契和精准。 但,这只是第一场战役的胜利。 还有一个挑战是要保住褚良的右腿。 第164章 她成功了 褚良那条几乎被判了“死刑”的右腿。 严重的开放性粉碎性骨折合并多重耐药菌感染(如绿脓杆菌、金黄色葡萄球菌),创面深可见骨,脓液横流,坏死组织散发着不祥的气味。 常规的换药和普通抗生素如同杯水车薪。 截肢的阴影依旧笼罩。 楚亭晚早就给他用上了冉然给的“神药”——那几盒珍贵的进口强效广谱抗生素。 但她没有盲目使用。 她先是进行了更精确的细菌培养和药敏试验,锁定了最顽固的致病菌。 然后,她像一位运筹帷幄的将军,精确计算着褚良的体重、肝肾功能、感染程度,制定了个体化的、高强度的联合用药方案。 剂量、给药间隔、静脉滴注速度……每一个细节都经过反复推敲。 药效是惊人的。 几天后,褚良持续不退的高热如同被利剑斩断,体温曲线第一次平稳地回落到了正常线以下。 创面那刺目的红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脓液变得稀薄、减少,新鲜的肉芽组织如同沙漠中顽强冒出的绿芽,开始在坏死的边缘悄然生长,坏疽的威胁被彻底遏制。 然而,保住腿只是基础。 神经和血管的损伤带来的麻木、剧痛和循环障碍,依旧折磨着褚良。 这次手术也要对他的腿,进行神经修复,两处伤痛一起进行修复,考验着楚亭晚的医术。 等缝合手术接近尾声,楚亭晚这才抬起头,眼神锃亮的看着在场的所有医生。 “手术成功!” 赵医生首先肯定的点头:“小楚,这次手术一定会成为里程碑的,你也会成为最优秀的医生。” 楚亭晚挺起腰杆的时候,眼前有些恍惚,旁边的助手赶紧扶住了她。 赵医生赶紧吩咐在场护士:“扶她去一旁休息,剩下的让我来就行。” 缝合完,上消炎的药,包扎,再推到重症监护室里观察。 这些小事就不用楚亭晚亲自做了。 等他们收拾完,楚亭晚才脱了手术服。 只听赵医生叮嘱她:“现在手术成功了,也只是成功了一半,接下来还要身体恢复,你也要注意了。” 楚亭晚点点头:“我心里有数,老师放心,我一定会一直等到他好了为止。” 身体里的异物取出来了,虽然没有扯断神经,但是却还是带来了损伤。 要想彻底恢复,术后适当科学的锻炼,是必须要做,而且要做的很好的。 冉然传给她其中一个关于神经修复和促进微循环的理论文献,给了她灵感。 她结合传统中医推拿活血的理论,大胆创新了一套独特的康复方案。 每天,在完成例行的清创换药后(她的清创手法堪称艺术——快速、精准、彻底,最大限度地保护了有生机的组织),楚亭晚会洗净双手,温热掌心,然后极其专注地开始她的“治疗”。 她纤细却蕴含着惊人稳定力量的手指,沿着褚良麻木冰冷的腿部神经走行,用特定的指法和力道,由远及近,一遍遍地进行着深层的点按、揉捏和经络梳理。 “有感觉了吗?比方说疼,麻……” 她的动作时而轻柔如羽毛拂过,时而沉稳如磐石按压,每一次落点都精准地刺激着穴位和潜在的神经反射区。 同时,她指导褚良进行极其细微的、主动的肌肉收缩和足趾活动,哪怕只是微微颤动一下脚趾,都给予最大的鼓励。 刚开始,褚良只是摇头,他感觉不到她的触碰。 直到第三天的时候,楚亭晚再次精准的摁在他的穴位上,他疼的吸了口冷气。 “疼……” 当她的指尖再次按压在足踝内侧的一个点时,褚良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失声叫道:“…麻!有感觉了!像…像针轻轻扎了一下!” 闻言,楚亭晚开心的红了眼,眼中瞬间迸发出的光芒,比无影灯更亮 “很好,已经开始有感觉了,有希望恢复了。” 褚良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晚晚,我真的能站起来了吗?” 楚亭晚坚定的点点头:“手术很成功,你又一直用着修复神经元的药,只要坚持治疗和锻炼,不久的将来,你一定能站起来,褚良,相信我,相信你自己。” 冯妈在一旁也流出了幸福的泪水:“信,信,他不信你,冯妈信你,我们的晚晚一直都是最优秀的。” 褚良的伤情峰回路转,生机如同初春的嫩芽,在楚亭晚呕心沥血的浇灌下顽强萌发。 然而,这份奇迹的背后,是楚亭晚以透支自己为代价换来的。 连续数周,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白天,她是军区医院里最专注的实习医生:查房、换药、调整治疗方案、记录每一个病人,每一项生命体征的细微变化…… 晚上,她的身影永远在褚良的病房里忙碌,脚步轻快却掩不住眼底日益深重的青影。 深夜,她蜷缩在值班室那张窄小的行军床上,在昏暗的灯下不是休息,而是继续研读那些艰涩的英文文献,分析褚良最新的检查数据,反复推敲第二天的康复计划,常常伏案到深夜,直至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超负荷的运转、紧绷的神经、以及可能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悬在爱人生命线上那根弦带来的巨大心理压力,终于将她彻底压垮。 这天傍晚,楚亭晚刚为褚良做完一套复杂的腿部神经刺激按摩,额头已布满细密的汗珠。 她直起身,想喝口水,眼前却猛地一黑,天旋地转…… 她下意识地扶住床沿,才勉强没有摔倒,但一阵剧烈的恶心感翻涌上来,伴随着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晚晚。”褚良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异样,惊的就要坐起来。 “别动……”楚亭晚强忍着眩晕和恶心,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执意的坚定,“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你还没有恢复,不要勉强起身,神经要是再受损,就再也不好恢复了。” 褚良的心猛地揪紧了:“你病了,晚晚,你太累了……” “我没事……”楚亭晚嘴硬的说道。 她扶着床沿,慢慢的坐在褚良的病床边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褚良伸手一抹楚亭晚的额头,赶紧焦急的大喊:“护士,护士,快来人,晚晚她发烧了……” 第165章 闻讯赶来的医生和护士,赶紧把楚亭晚搀扶到隔壁的病床,护士拿出体温计一量,惊呼。 “医生,楚医生发烧39.8度,会不会是重感冒引发的肺炎?” 赵医生也赶紧赶来了,以为是褚良出了问题,没想到是他的宝贝学生,二话不说吩咐其他医生。 “送检查室,打一个退烧针,必须立刻休息!输液!补充营养!不能再熬了!快……” 赵医生严厉地下了命令,几乎是强行把楚亭晚送进了隔壁的病房。 她虚弱得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意识都有些模糊,却还强撑着对满脸担忧的褚良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睡一觉就好…你…你自己要乖,听护士的话…” 楚亭晚这一病,如同被抽走了主心骨。 褚良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可康复之路依然漫长,每日的换药,按摩,康复训练都离不开人。 再也没有谁比楚亭晚做的更用心了。 褚良心里焦急,一直喊冯妈去照顾楚亭晚,要不是自己不能动,恨不得自己去照顾她。 冯妈更心疼楚亭晚:“儿子,你的病差不多了,我交给护士照顾你了,晚晚病的不轻,我不放心……” 褚良忙挥挥手:“妈,你去吧,晚晚病了,我也不放心,你尽管去照顾她,我有护士就行……” 看,连冯妈都放心不下楚亭晚,可见这次她病的有多严重。 李素敏是褚良战友李磊的妹妹,李磊和褚良有着过命的交情,李磊也出任务去了,临走的时候,还让褚良照顾妹妹,和老婆和孩子。 褚良出任务回来,受了严重的伤。 李素敏一直担心,等到他差不多能让外人来看了,她着急慌忙,拎着一碗鸡汤来了。 她对褚良的关心,起初带着对英雄的崇敬和对哥哥情感的投射,但渐渐地,这份感情悄然变质,掺杂了少女隐秘的爱慕。 “褚良哥哥,你好点了吗?” 以前她偷偷来过,但是在楚亭晚日夜守护的这段时间,她压根也没机会跟她单独相处。 现在楚亭晚病倒了,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我给你带了鸡汤……” 褚良都三十多岁的人了,面对李素敏,怎么会不懂她的感情,只是这份感情太重,他承受不起。 “不用了,你家里也不容易,带回去跟婶子和你嫂子喝吧。” 李素敏微微一笑,径直把鸡汤放在桌子上,打开,取出一个碗,盛了半碗汤,拿出勺子,舀了一勺,放到了褚良的嘴边。 “褚良哥哥,你就喝一口吧,从前都是你照顾我们一家,如今你病了,我们至少来看一眼,这是我妈专门给你炖的。” 鸡汤都喂到褚良嘴边了,他现在依然不能动,迫不得已,张开了嘴巴。 鸡汤很鲜美,李素敏的笑容很暧昧,褚良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替我谢谢婶子,我真的喝不下了,刚吃过饭,医生让少食多餐……” 谁知李素敏停住了手,竟然又在病床前坐了下来。 “行,那咱们等一会儿再喝,你一个人待着也是待着,我陪着你,给你解解闷……” 褚良伤在背部和腿,行动不方便,李素敏一会儿帮他弄一个靠背,一会儿给他掖掖被子。 护士来给他做康复训练的时候,李素敏也会在一旁帮忙,手指有意无意地拂过他的肩膀和手臂。 等褚良练出了一头汗,她又极其自然地替他擦拭额角的薄汗,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疼吗?忍一忍,很快就好了……我哥以前训练受伤也这样,都是我照顾的……” 李磊在战场上受了伤,并不严重,此时提起来,有些刻意。 褚良虽然感激李素敏的热情,但是这种过于亲密的举动,他感觉很不自在。 “不用麻烦你了,护士会弄得……我自己来就行……” 李素敏却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你要是不让我帮忙,被我哥哥知道了,他会骂我忘恩负义的……” 褚良赶不走她,只盼望楚亭晚早点好。 护士每次来都要问一次,问的护士都笑了。 “褚团长,楚医生正在输液,休息,不是我们不让她起床,是大娘看着她,不让她起床。” “是的,褚团长,知道的,大娘是你亲妈,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娘是楚医生的亲妈呢,楚医生有这么一位疼她的婆婆,真是有福气。” 大家不知道冯妈和楚亭晚的关系,只看到褚良的亲妈伺候楚亭晚,比伺候褚良还用心,都羡慕不已。 毕竟这个年代,婆媳关系还不是那么的好。 似乎,婆媳关系一直都没好过。 褚良担心的很:“楚医生的病情怎么样?” 护士:“只是累着了,身体极度虚弱,我们给打了营养针,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行。” “褚团长放心吧,她的病情没有你严重,你还是要保重自己。” 李素敏此时也接过话来:“是啊,褚良哥,大娘照顾楚医生,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褚良自己的身子都控制不住,更无法说服李素敏离开。 这天下午,楚亭晚的身子终于恢复一些,烧退了,浑身依旧酸软无力,她实在放心不下褚良,趁着冯妈回家做饭的功夫,想去看一眼。 她扶着墙,一步步挪到了褚良的病房门口。 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了亲昵的声音,顿时,让她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褚良哥,你乖一点,再喝一口……就一口,这条鱼可是我一大早就去市场买的,可新鲜了……” 那语气,那姿态,俨然是妻子在照顾生病的丈夫! 病房里,午后的阳光斜斜照入。 褚良半靠在床头,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眉头紧紧蹙着…… 李素敏坐在床沿,整个身子都微微前倾,几乎靠近褚良怀里。 她手里端着一碗汤,用小勺舀起,极其温柔,又自然的送到褚良嘴边。 “晚晚,晚晚……” 猛地,褚良从梦中惊醒,一把抓住了李素敏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等他看清楚眼前的女人,忙把脸撇开。 “你怎么又来了……” 李素敏低垂着眼帘,瞥了一眼病房门口,用比刚才还亲昵,撒娇的口吻,嗔怪。 “我一大早就给你炖鱼汤,你就喝一口,一口嘛……” ‘轰隆!’ 楚亭晚只觉得脑子里一声巨响……眼前有点黑。 连日来的担心,身体的虚弱,让她扶着门框的手猛然收紧,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晚晚,你怎么在这儿?” 第166章 冯妈做了饭回来,便看到楚亭晚扶着门框的手,有些颤抖。 等她推开门,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素敏来了……” 冯妈把手里拎的饭盒递给护士,搀扶着楚亭晚,让她干脆直接躺在了隔壁的病床。 有些误会必须要当面说清楚,不然,她儿子就被冤枉了。 “你把鱼汤都给我儿子端过来了,你还怪好咧。” 毕竟是来看她儿子,又是邻里邻居的,直接赶走不太好。 可她也没给李素敏留面子。 “只是以后不要往这边送了,不然,凭我儿子的这点工资,真赔不起。” 李素敏的脸色白了又红,干笑着问:“大娘,你什么意思?我是来给褚良哥送吃的,没想着要钱……” 冯妈冷哼一声:“你没想着要钱,可你妈心里惦记着呀,上次你给我儿子炖的鸡汤,总共也没喝两口,我可是给了你妈五块钱呢……” “上上次,你给我儿子蒸的鸡蛋,总共才两个吧,我儿子也没吃两口,我又给你妈三块钱。” “哎哟喂,加起来,能买五只鸡了吧,够给我儿子和我儿媳妇吃好几顿了,你这才能喝几口,实在是不划算。” “这次你送的鱼,唉,算了算了,我还是把钱给你吧,省的说你妈又在院子里吵吵……” 说着冯妈就准备掏钱。 李素敏没想到她给褚良送吃的,家里还能闹这么一出,想要解释,张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褚良又趁机推开李素敏,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素敏!我说了不用了!我自己能行!你赶紧回去吧!” 李素敏着急的跺脚:“你还病着呢,没有照顾你怎么行……我辛苦点没什么,就当替……” “替谁?!你替得了谁?!”冯妈布满皱纹的脸上此刻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讥讽,“你端来的饭菜太贵,我得替儿子还钱,实在吃不起,你要是不要钱就赶紧拿回去吧……” 李素敏尴尬的脸通红:“我是替我哥哥来照顾褚良哥的……大娘和楚医生,你们可千万别误会。” “你替你哥照顾褚良?省省吧,我看是想趁机从我们这里赚钱吧!” 冯妈的嗓门又高又亮,带着劳动人民特有的粗粝和直白,瞬间吸引了走廊里所有人的目光。 “一只鸡五块,两个鸡蛋三块,一条鱼打算要我多少钱啊?素敏,你可真行,缺钱就借,算计到我老婆子头上了。” 李素敏百口莫辩,咬着嘴片,可怜兮兮的站在那里,好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一般。 褚良也没想到他妈竟然给了她钱,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回去吧,以后别来了……” 李素敏被这劈头盖脸的辱骂骂懵了,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再转青,端着碗的手抖得厉害,汤洒了出来。 “我没有,褚良哥,你听我解释……” 说着李素敏的手握住了褚良的胳膊,小脸又委屈又难过,泪水盈盈的。 要说刚才冯妈还给她留颜面,再看她这样的做派,冯妈彻底怒了。 上前一把把她的手给拿开,把她从病床边上推了出来。 “解释什么,你赶紧走吧,我老婆子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上赶着倒贴的贱骨头!” 冯妈火力全开,唾沫星子横飞。 “亭晚累得吐血才把我儿子从鬼门关拉回来!她前脚病倒,你后脚就钻进来,披衣服、喂汤喂水、擦汗摸脸的,演给谁看呢?!啊?!真当自己是盘菜了?还‘褚良哥乖,再喝一口’?我呸!恶心!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李素敏试图维持体面,声音发颤:“大娘……您…您怎么能这么说话?我……我是好心!褚良哥他……” “好心?!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好心’!” 冯妈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步步紧逼。 “你那点腌臜心思,当别人都是瞎子?!不就是看我儿子现在有出息了,是个英雄,还是个干部,就想着趁亭晚病倒,钻空子,想取而代之?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褚良是亭晚拿命换回来的!他这辈子,生是亭晚的人,死是亭晚的鬼!你算哪根葱?!也配在这搔首弄姿?!” “你…你血口喷人!污蔑!” 李素敏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更多的是羞愤和被人当众戳穿心思的狼狈。 “我污蔑?” 冯妈冷笑一声,声音更加洪亮,“要不要把护士、医生都叫来问问?问问你李素敏同志,是怎么天天赖在病房里,赶都赶不走!” “趁我儿子迷迷糊糊喊‘晚晚’的时候,还舔着脸答应,假装自己是正主的?!我呸!下贱胚子!李磊是条好汉,怎么摊上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妹妹!你哥要是知道了,臊也臊死了!” 冯妈的话像刀子,刀刀见血,字字诛心,把李素敏那点遮羞布彻底撕了个粉碎。 李素敏脸色惨白如鬼,嘴唇哆嗦着,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屈辱的泪水汹涌而下。 就在这时,又一个清亮却带着冰碴子的声音加入了战局:“冯妈骂得好!骂得痛快!”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梦和楚知秋,不知何时也赶到了。苏梦穿着一身利落的列宁装,短发精神,眼神锐利如刀,显然已经了解了事情经过。 她几步上前,站在冯妈身边,如同并肩作战的战友,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哭哭啼啼的李素敏,嘴角勾起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 “李素敏同志是吧?” 苏梦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知识分子的犀利和刻薄,“久仰大名了!听说你天天打着‘照顾烈士家属’的旗号,在褚团长的病房里上演‘贤妻良母’的戏码?演得挺投入啊?怎么,是觉得我们家晚晚累倒了,你这‘替补’就该上位了?还是觉得褚团长伤重迷糊,你就能李代桃僵了?” “我没有!你胡说!” 李素敏尖叫着反驳,声音都变了调。 “我胡说?” 苏梦冷笑一声,逼近一步,眼神像手术刀一样剖析着李素敏,“那你解释解释,褚团长喊‘晚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立刻澄清?反而应得那么‘自然’?” “上次我们几个朋友来看他,你刻意制造亲密假象的行为,往轻了说是没有分寸感,往重了说,就是蓄意破坏他人感情!是道德败坏!” 第167章 苏梦上次和几个朋友来看褚良,李素敏就扮演亲密的角色,当时苏梦看到褚良伤情严重,人又多,给褚良留了几分颜面。 没想到李素敏还没有离开。 而且她看到褚良就生气,他人是病了,又不是死了,就不会狠下心撵人么。 苏梦的指责逻辑清晰,直击要害,比冯妈的怒骂更让李素敏难以招架。她尖声道:“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懂什么?你…” “我懂什么?” 苏梦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经历过背叛与重生的凛然和力量,“我懂什么叫真正的不要脸!我懂什么叫趁人之危!” “我更懂,像你这种打着‘报恩’、‘照顾’的幌子,实则心怀鬼胎、觊觎别人男人的行为,有多么令人作呕!我苏梦当年瞎了眼,被男人骗过,也懦弱过!但我现在明白了,女人要自立自强,更要懂得自尊自爱!而不是像你这样,像条藤蔓一样,削尖了脑袋想往别人男人身上缠!还缠得这么下作!这么恶心!” 苏梦的话语如同连珠炮,又快又狠,字字句句都像耳光抽在李素敏脸上。 她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骂得既解气又深刻,让周围原本还有些同情李素敏“好心办坏事”的人,也彻底看清了本质。 “你…你们…你们联合起来欺负人!” 李素敏彻底崩溃了,她精心维持的温婉形象荡然无存,只剩下歇斯底里的哭喊和披头散发的狼狈。 冯妈的粗粝直接和苏梦的犀利深刻,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她无处遁形,所有的心思都被赤裸裸地摊开在阳光下曝晒。 “欺负你?你也配!” 冯妈啐了一口。 “我们只是让你认清现实,别再做自取其辱的梦!” 苏梦冷冷地补上最后一刀。 李素敏再也承受不住这狂风暴雨般的指责和周围人鄙夷、了然的目光。 她捂着脸,发出一声羞愤欲绝的尖叫,猛地推开挡在门口的人,像只受惊的兔子,跌跌撞撞、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病房,消失在走廊尽头。 那背影,仓皇而绝望,再无半分之前的“温婉从容”。 一场闹剧,以李素敏的彻底溃败而告终。 李素敏仓皇逃离,冯妈和苏梦得意的对视一眼,齐齐的看向隔壁病床的楚亭晚。 冯妈惊呼一声:“晚晚……” 他们这才发现,楚亭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晕过去了。 而他们只顾着怒骂李素敏,竟然忽略了。 接下来,一片慌乱。 楚亭晚再次被急救,送到了急救室,她的老师赵医生也急急忙忙赶过来,简单的检查过之后,无奈的怒斥当场所有人。 “你们不知道她累的太狠,不能太激动吗?唉,让她好好休养,不要再打扰她了。” 等赵医生把楚亭晚给带走,病房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寂静。 冯妈和苏梦替楚亭晚狠狠的出了口恶气,也像揭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把那些刻意模糊的暧昧和伤害,摊在了褚良面前,让他心头发颤。 “我不是故意的……”他无法安心的躺在病床上,想去陪陪楚亭晚。 冯妈把他给摁住了:“我的祖宗,你还是老老实实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吧,要不然,晚晚也会担心的……” 苏梦也幽幽的叹口气:“是啊,晚晚之所以没办法好好修养,何尝不是因为担心你……你还是好好的修养吧,等你好了再去看晚晚也来得及。” 楚知秋抿抿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在褚良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几下。 “安心休养,晚晚是因为你才生病的,你要是没有恢复好,岂不是枉费了她一番苦心。” 尽管所有人都劝他,褚良当时也没反对。 夜深人静的时候,医院里空荡荡的,没有了白日的喧闹,整个走廊都是安安静静的。 褚良再也无法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他咬着牙,忍着背部和腿部传来的刺痛,艰难地挪下床,扶着墙壁,一步一挪地,朝着楚亭晚那间紧闭房门的病房走去。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病房里光线昏暗,只有床头一盏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晕。 楚亭晚侧身蜷缩着,背对着门口,单薄的肩膀在被子下微微起伏,像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那无声的脆弱姿态,像一把钝刀,狠狠剜在褚良的心上。 “晚晚……” 褚良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扶着门框,艰难地挪到床边。 楚亭晚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晚晚,对不起……” 褚良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自责,他试图组织语言,却觉得任何解释在亲眼所见的“事实”面前都苍白无力。 “李素敏她……我没想到她会有别的心思……是我糊涂!让她钻了空子…让你…让你看到了…让你难受了…都是我的错!” 他越说越激动,情绪濒临失控:“你打我骂我都行!是我混蛋!是我辜负了你拼了命才把我救回来的这份情!我……” “褚良。” 一个平静得近乎异常的声音打断了他汹涌的自责。 楚亭晚缓缓地转过身来。她的眼睛有些红肿,显然是哭过,但此刻眼神清澈,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历经波澜后的疲惫和一种…让他看不懂的了然。 褚良的心猛地一沉,做好了迎接泪眼婆娑或冰冷怒视的准备。 “别说了。” 楚亭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她甚至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那笑容带着一丝苦涩,却又有着洞悉世事的通透,“我……都明白。” 褚良愣住了:“你明白?” “嗯。” 楚亭晚点点头,目光平静地落在褚良因激动和愧疚而微微泛红的脸上,“褚良,你是英雄,年纪轻轻就是团长,前途无量。” “你长得……也好看。” 她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这样的你,无论在部队里,还是在外面,自然会吸引很多目光。像李素敏这样……心存幻想的人,不会少。” 褚良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楚亭晚的眼神制止了。 “这次的事情,说到底,是她心思不正,行为越界。” 楚亭晚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但根源,或许也在于……你太耀眼了。” 她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我生气,我难过,不是因为不相信你。恰恰是因为……我太相信你。所以看到别人以那种姿态靠近你,才会觉得……被冒犯,被刺痛。” 第168章 楚亭晚想了一下午,早就释然了。 放眼望去,像褚良这么优秀的男人,少之又少。 更何况,他们之间的感情牵绊已经持续了十来年之久。 褚良都三十多了,像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早就结婚生子了。 可褚良却一直在等楚亭晚,等她长大,等她上大学,等她大学毕业,一直等到现在。 要不是他出任务发生了意外,他们之间早就结婚了。 “不!亭晚!不是你的错!是我…” 褚良急切地想要辩解。 “嘘……” 楚亭晚伸出食指,轻轻按在了他的唇上。 指尖冰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她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地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的深情与后怕清晰可见。 “都过去了。” 她轻声说,仿佛真的将那一页翻了过去,“李素敏的心思,冯妈和苏梦已经替我撕破了。你的态度,我也看到了。这就够了。” 她顿了顿,苍白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带着希冀和羞涩的红晕,声音虽轻,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褚良心中激起巨大的涟漪: “褚良,我们……都快点好起来吧。” “等我们都彻底恢复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如同蕴藏着星海,“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轰——!” 褚良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热流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涌向四肢百骸! 所有的愧疚、后怕、解释的急切,在这一句轻柔却重逾千钧的“我们结婚”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他呆呆地看着楚亭晚,看着她眼中那不容错辨的认真、期待和深沉的爱意,巨大的狂喜和失而复得的庆幸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冲得他眼眶瞬间发热。 “晚晚……你……你说真的?”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喜悦让他几乎忘了伤痛,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拥抱她,却又怕碰到她的虚弱。 “当然是真的。” 楚亭晚笑了,笑容如同拨云见日的暖阳,驱散了所有阴霾,“经历了这么多,生生死死都闯过来了,还有什么能分开我们?难道……你不愿意?” 她故意歪了歪头,带着一丝俏皮的促狭。 “愿意!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褚良再也抑制不住,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将眼前这个他失而复得的珍宝拥入怀中。 他的动作无比庄重,仿佛抱着世界上最易碎的瓷器,却又带着一种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的力量。 他把脸深深埋进她散发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滚烫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濡湿了她的衣领。 “晚晚……我的晚晚……” 他在她耳边一遍遍地低喃,声音哽咽,“对不起……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要我……” 所有的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只有紧贴的心跳和温热的泪水诉说着最深沉的感激与爱恋。 窗外,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病房里没有鲜花,没有音乐,只有两人相拥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投下长长的、融合在一起的影子。 决定了要跟褚良结婚,他们一起都在努力的恢复健康。 楚知秋和苏梦继续准备楚亭晚的嫁妆。 冯妈也喜滋滋的布置褚良的新房。 楚亭晚出院了,虽然她愿意跟褚良结婚,可她心里还有个心结。 她跟褚良结婚了,就不可能再跟冉奋进在一起,也就不会有那个一直帮助自己,给自己提示的,未来的女儿了。 内心不安,楚亭晚还是决定要跟女儿说一声。 ******* 冉然到现在也不知道,妈妈那边的时间,跟她现代的时间是怎么换算的。 这边只过了三四天,便收到了妈妈的来信。 “见信如唔,褚良已经好了,我们要结婚了。现在我有一个问题很好奇,你真的是我的女儿吗?是我和冉奋进的女儿?如果我没有跟冉奋进结婚,还会生出你吗?” 这个问题冉然也早已想过。 在她生长的过程中,妈妈楚亭晚是悲剧,一生都过的很困苦,被利用,被骗感情,被骗财产…… 她通过这台冰箱给过去的妈妈,改变命运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不想让妈妈嫁给冉奋进。 如果不嫁给冉奋进,她也不会出声,她一直没有对周围的事情,有太多的反应。 没有对褚玉安的感情有回应。 是因为她知道,一旦改变了妈妈的命运后,她会随时消失。 先有妈妈,才有她。 妈妈过得好,她才能幸福。 如果妈妈过好了,而她消失了,也没多大关系,有一种幸运是没出生…… 人间,地狱十九层。 冉然立刻给妈妈回信。 “妈妈,只要你过的幸福,你的女儿永远是我呀……” 把信刚放回冰箱,她的门被敲响了。 “然然,你喜欢吃的披萨,我给你买回来了……” 褚玉安就站在门口,冉然看看信,再看看大门。 眉头皱了皱。 苏梦阿姨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不好,而只是因为她是冉奋进的女儿。 过去的事情改变了,记忆改变了,妈妈和褚良结婚后,她怎么可能再出生。 如果真的出生了,定然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冉然顿时理解了苏梦阿姨。 至于那个刚从过来回来的楚楚。 是妈妈和褚良的女儿,褚楚,两个人的姓想结合。 冉然出生的日期是92年,妈妈和褚良结婚的时间是82年。 十年,又一个十年,又发生了什么呢? 冉然觉得自己早晚会消失,不如趁着还没有消失的时候,好好的过日子。 过一天,少一天。 “好,我来了……” 冉然忽然不再纠结,决定在消失之前,好好享受人生。 首先是好好谈个恋爱。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跟褚玉安究竟是什么时候订婚的。 既然订婚了,这个帅气又有才的男人,就是她的…… ****** 1982年的初冬,京都军区总医院后花园里,百花依然绽放,各种的花瓣在微凉的秋风中尽情飘荡,带来浪漫的气息。 阳光穿过银杏的枝叶,洒下一片金色的光斑。 这里没有奢华的礼堂,没有喧闹的乐队,却聚集了最真诚的祝福和最珍贵的目光。 褚良穿着笔挺簇新的军装常服,肩章上的星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站得笔直,如同一株经历过风暴洗礼却愈发坚韧的青松,在迎接他的新娘…… 第169章 楚亭晚来了。 她没有穿洁白的婚纱,而是选择了一套剪裁合身深红色套裙,高级又优雅,低调又奢华。 她的步伐坚定而轻盈,脸上带着一种历经风雨后沉淀下的宁静与幸福的光芒,那双曾无数次在显微镜下、在无影灯下专注救人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化不开的柔情。 证婚人是褚良的领导,也是褚首长的战友,他见证了褚良的成长,也深知这对恋人一路走来的不易。 他饱含深情地回顾了褚良在任务中的英勇无畏,讲述了楚亭晚用精湛医术和不离不弃的深情创造的生命奇迹。 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回荡在寂静的花园里: “褚良同志,楚亭晚同志!你们的故事,是军人的忠诚与担当,是医者的仁心与执着,更是爱情最坚韧、最纯粹的诠释!今天,丰收的秋季,在战友们的见证下,我宣布,你们正式结为革命伴侣!愿你们在今后的岁月里,风雨同舟,相濡以沫,为建设我们伟大的祖国,守护我们的人民,贡献毕生的力量!” 没有繁复的仪式,只有最质朴也最庄重的承诺。 “褚良,你愿意娶楚亭晚同志为妻,无论顺境逆境,健康疾病,都尊重她,爱护她,忠于她,一生一世吗?” “我愿意!”褚良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军人特有的铿锵,目光灼灼地看着楚亭晚,仿佛要将这三个字刻进她的灵魂深处。 “楚亭晚,你愿意嫁给褚良同志为妻,无论顺境逆境,健康疾病,都尊重他,爱护他,忠于他,一生一世吗?” “我愿意!”楚亭晚的声音清亮而坚定,眼中闪烁着幸福的泪光,那是对过往所有坚守最好的回答。 掌声雷动!在场的所有人——褚良生死与共的战友们,楚亭晚医学院的师长和同窗,军区医院的领导同事,还有特意赶来的闫红旗,陈冬生,都用最热烈的掌声,为这对历经磨难的璧人送上最深的祝福。 她的目光与褚良在空中交汇,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跨越了生死考验,瞬间胶着在一起。 所有的等待、思念、痛苦、挣扎,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心照不宣的暖流。 她一步步走向他,走向她生命中最坚定的依靠和归宿。 婚礼简单而隆重,这个时期还没有什么酒席,婚礼过后,大家吃些糖,欢歌笑舞一段时间便结束了。 等褚良和楚亭晚要回自己的新家的时候。 楚知秋递给楚亭晚一把钥匙。 “现在回大院已经不合适了,这个院子,冯妈已经布置好了,这是你们的新房。” 冯妈激动的擦擦眼泪,拉住了楚亭晚的手。 “晚晚,难得夫人的祖宅又要回来了,你知道这个院子吗?是夫人小时候住了十来年的地方,那里的每一砖一瓦,我都熟悉。” 楚亭晚这才知道,楚知秋要回来的四合院里,竟然还有妈妈曾经住过的小院。 现在的四合院跟一百多年前已经不一样了。 从前是个整体,现在早就分的七零八碎的,偏院和偏院之间是胡同,能要回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褚良也站了出来:“可是部队又给我分了一个大院子。” 褚良这次立了功,原来的房子给收回来了,又给分了一个两层楼。 但是,在那个院子里有李磊和他的妹妹,褚良并没有纠结。 他们那个新院子里,有楚亭晚的妈妈和他妈妈的过去,他们一行人,回到了四合院。 这个院子跟楚亭晚原来的院子,也没差多远。 等楚亭晚和褚良俩人进了院子,才发现,这个院子真的是现代。 而且在国外的每一个亲人都送了她新婚礼物。 四合院就是楚教授给闺女的,楚夫人送了一套首饰,没想到她把那么多首饰留家里,还能有贵重的首饰。 楚老大送了一台电冰箱,楚知秋把洗衣机给搬来了,楚老三送了一套西洋的婚纱,很好看。 他们照婚纱照的时候,楚亭晚穿了,结婚的时候没穿,主要是在军队,而且楚亭晚身份本来就敏感。 褚良把楚亭晚的橱柜也搬来了。 而且橱柜里,冉然把楚亭晚当初放进去保藏的那箱首饰,除了祖母绿被冉然给卖了,其他东西,都还回来了。 包括楚亭晚最喜欢的珍珠项链。 一行人回到四合院后,冯妈和楚知秋也早就准备了好几桌美味佳肴,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 到了晚上,楚亭晚和褚良才开始梦寐以求的新婚生活。 褚良的婚假是一个月,病假消了之后就是婚假。 楚亭晚就比较惨了,只有七天的婚假,她的医术已经得到老师的认证,转正后,直接成了军区医院最年轻,最厉害的外科医生。 冉然在现代,收到了楚亭晚给她寄的照片。 明明在楚亭晚这边是新鲜出炉的照片,可到了冉然这里,已经是自来旧了。 看着明媚动人的妈妈,和帅气逼人的褚良叔叔,冉然欣慰的笑了。 这一辈子,妈妈肯定很幸福。 当冉然把冰箱关上,伸出双手,等了半天,也没什么发现。 怎么回事? 明明妈妈的这辈子命运都给改变了,为什么她还没有消失? ****** 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开始吹的时候,大家都谨慎。 思想没有开放,即便是有很多机会,很多人都抓不住。 这个时期,能抓住机遇的都不是普通人。 比如楚知秋,比如苏梦。 自从楚知秋的冰箱厂,生意生龙活虎的时候,南方也有好些个冰箱厂也起来了。 楚知秋再次觉得与其创建冰箱厂,不如,从外国倒些生产线过来,一来做研究,二来确实比建冰箱厂更赚钱。 最关键的是褚良军队改革,有好些个战友退伍了,而这些战友本身都有技术。 楚知秋近水楼台先得月,创建了第一个机械研究所。 不但研究国外的洗衣机生产线,还有电冰箱,电视剧,空调,等等家用电器这些在国外先进的东西,都被他的研究所给包揽了。 果然,五年的时间不到,楚知秋的研究所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他只卖研究专利就获得不少钱。 而他的下一步还没想好,楚亭晚找到他了。 “二哥,咱们国内的药疗效太慢,国外的太贵,我想要自己研究生产那些药,让国内的老百姓都用的起那些基本的药。” 尤其是消炎类的,抗生素类的。 第170章 楚凌霄的病情也成了楚亭晚的研究类型。 他的病情逐渐稳定,虽然有时候楚亭晚回去看望他,大部分时间,他还是留在家里。 最令人抓马的是,楚亭晚和褚良结婚没多久。 楚知秋带着楚凌霄直接搬到了楚亭晚的四合院。 楚亭晚的四合院比原来楚知秋的院子更大,房间更多,除了一个正房外,东西两边的厢房各有两大间。 最关键的是楚知秋想念冯妈的手艺。 冯妈做饭好吃,而且深知几个孩子的口味,做出来的饭菜跟小时候一样美味,让人怀念。 楚凌霄只好跟着楚知秋也搬过来。 转眼到了年底,苏梦的服装厂赚了不少钱,她拎着一兜钱和一沓账本来找楚亭晚。 分红,对账,是苏梦作为厂长应该做的事。 奈何楚亭晚在医学上,成绩显著,在账本上,实在是头疼。 苏梦又很坚持,楚亭晚没办法,俩人围着炉子,苏梦给楚亭晚算账。 “这是今年第一季度的账本,所有的营业额,减去成本,成本包括人工工资,电费,水费,还有各种税,布匹的费用,剩下这么多。” “嗯,嗯”楚亭晚看不懂,但也不好抚了苏梦的面子,敷衍又认真的听着。 苏梦:“总共下来是一万五千七百八十六元,这是第二季度的,第三季度的,第四季度还没算出来,我先把前三季度的给你,总共是……” 谁知没等苏梦说完,一直在一旁伏案乱写的楚凌霄,幽幽的说出一个数。 “五万八千六百三十七元……” 啊?苏梦都懵了,她可是算了半天,怎么楚凌霄一下子就算出来了。 苏梦点点头:“对,就是这么多,给你……” 楚亭晚看到苏梦拎着一袋子钱,也有些咂舌。 “这,这,以后你别拎着钱走来走去的,怪吓人的,你给我开个存折,存进去就行。” 苏梦皱眉:“不行,你自己的钱,自己存。” 楚亭晚直接拿出一些零零碎碎的钱,给冯妈。 “妈,明天褚良休息,你跟他一起把钱存起来吧,存整的,零钱咱们留着平时花。” 冯妈跟着楚亭晚的母亲,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么多钱,也感觉没啥,点点头,答应了。 楚亭晚留苏梦在家吃饭,她和冯妈一起去街上买菜。 苏梦报完账,烤着火,感觉也没事可做。 转悠着来到了楚凌霄的房间,翻翻他写的东西,心里猛然一惊。 “这都是你写的?” 楚凌霄像孩子一样害羞的点点头:“胡乱写的。” 苏梦越读越感觉很好,诗情画意中带着一股朴实的感觉。 “我有个朋友是报社的,你有没有考虑把你的诗投到报社,还有稿费呢……” 楚凌霄眼神亮了亮:“稿费?我也能赚钱吗?” 苏梦知道楚凌霄受了刺激,楚亭晚一直在治疗他,也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他。 “试试呗,说不定就行了,虽然晚晚能养活你,不在乎你赚多少钱,可你既然有才华,也别被埋没了呀。” 楚凌霄乖巧的点头,就让苏梦把他随笔写的诗都给拿走了。 苏梦是真的帮楚凌霄,那位在报社工作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三妹,苏盼盼。 苏梦的三个妹妹都长大了。 苏昭留在老家,依旧在纺织厂工作,和一个男的结婚了,过着普通人的日子。 苏盼是个有野心的,考上大学之后,喜欢文学,毕业后就当上了一个报社的记者,主要负责文学稿子。 苏盼也留在了京都,跟苏梦住在一起,苏梦赚钱了,虽然不在乎苏盼赚多少钱,可也要帮妹妹的工作做点贡献。 苏梦就把楚凌霄的诗歌给苏盼了。 苏盼是专业的,看到楚凌霄的诗歌如梦如幻的同时,还十分的接地气,顿时很喜欢。 就把楚凌霄的诗歌给发表到了报纸上。 没想到,一下子就出名了。 接下来,几乎每天都有新诗推出,都是苏盼给策划的。 而随着诗歌广受欢迎,报社里也陆陆续续接到了读者来信,都说喜欢楚凌霄的诗,还问楚凌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天,京都下着大雪,新的一年要来到了,各家各户都忙着过年,百货大楼和市场也都熙熙攘攘的。 苏梦忙的不可开交,根本跟苏盼见不到面,苏盼得知楚凌霄是楚亭晚的堂哥,自己来找楚凌霄。 那天大雪纷飞,苏盼撑着一把红色雨伞,穿着姐姐工厂里最流行的毛衣,咖啡色呢子大衣,黑色长裤,小皮靴,带着俏皮的红色帽子,红色围巾,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在楚亭晚家的院子里。 “家里有人吗?”苏盼见院子门开着,并没有贸然的进去。 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苏盼又喊了一声:“请问这是楚凌霄同志的家吗?” 冯妈正好买菜回来,拎着重重的竹篮,一步一滑,艰难的在雪地里走着。 “姑娘,你是谁?找谁呀?” 冯妈不认识苏盼,但是苏盼认识冯妈,而且她早就知道冯妈是褚良的母亲,楚亭晚的婆婆。 一下子挽住了她的胳膊。 “冯妈好,我是苏盼,苏梦的妹妹,我来找楚凌霄同志……” 冯妈就喜欢活泼的女孩子,一听说是熟人,也很欢喜。 “来找凌霄?哦哦,行,赶紧进来吧,外面冷。” 冯妈把苏梦领到院子里,指了指楚凌霄的房间:“那个就是他的房间,你去找他吧,我做饭去,一会儿他们就该回来了。” 楚亭晚和褚良中午都会回来吃饭,楚知秋不一定。 家里还有楚凌霄和冯妈,冯妈买了楚亭晚喜欢吃的鱼丸,打算做一锅丸子汤。 苏梦就根据冯妈的指使直接进了屋子。 却没想到,刚经过窗户,她便看到一个虽然消瘦,面容俊美,棱角分明,认认真真伏案写作的男人。 直觉,她猜测,这个男人就是楚凌霄。 谁知就在此时,楚凌霄也心有灵犀一般,抬起了头。 两人相识一笑,虽然彼此是陌生人,却仿佛已经认识了一千年。 苏盼嫣然一笑,露出灿烂的笑容:“你好,请问是楚凌霄同志吗?我是苏盼,京都日报的记者,很高兴见到你。” 第171章 有些人的感情纯粹,简单,一见钟情。 尽管苏盼知道楚凌霄精神有些问题,还是一头扎了进去,她似乎特别能读懂楚凌霄的诗。 他的寂寞,他的责任,他的需求。 而楚凌霄的精神疾病,也因为楚亭晚坚持不懈的努力,有了很大的改善。 遇到苏盼之后,他几乎成了正常人。 只是当苏盼向苏梦提出要跟楚凌霄结婚的时候,还是遭到了苏梦的反对。 “他是个精神病,你好好一个人,怎么能嫁给一个精神病呢?” 苏梦的话刻薄又尖锐。 苏盼一下子就炸了:“谁跟你说他是精神病,他好的很,只是从前遭受一些非人的虐待。” “而且,他现在一切都能自理,平日里跟冯妈一起做家务,做出来的饭菜可好吃了,还洗衣服,打扫卫生,除了没有工作之外,我不觉得他比别的男人差很多。” 苏梦依然坚持自己:“可他是个精神病,万一发起疯来,打你怎么办?” 苏盼磨碎一口银牙:“不会的,他那么善良,怎么可能打人,况且,我已经问过晚晚姐了,即便是在他生病的时候,他也只是把自己给关起来。” 苏梦说不通苏盼,竟然直接找到了楚凌霄。 旁敲侧击的问楚凌霄,喜不喜欢苏盼。 楚凌霄虽然病了,又不是傻了,立刻敏锐的发觉苏梦不喜欢他,便对苏盼绝口不提。 苏盼再去找他的时候,他不是避而不见,就是锁在房间里不出来,气得苏盼想砸门。 冯妈终于看不下去了,跟苏盼说了苏梦来过的事情。 苏盼这回不管苏梦了,直接去单位开了结婚证明,二话不说拿着户口本和楚凌霄领了证。 他们的婚礼简单的只有楚亭晚和褚良两个见证人,冯妈和楚亭晚给他们准了一桌酒席,俩人就算结婚了。 从今往后,苏盼就搬到四合院和楚凌霄住在一起。 等苏梦从南方出差回来,一切都来不及了。 苏梦气的差点晕过去,苏盼却只有冷冷的一句话。 “大姐,我和二姐跟你不一样,婚姻就是婚姻,没那么多计较。” 楚亭晚站在一旁,不好劝,却扭头看向二哥楚知秋。 只见楚知秋冷冷的转身进了屋。 让楚亭晚更想不到的是,那年冬天,楚知秋领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回家,那个女人便是楚念回的妈妈,赵蓉。 赵蓉是个婉约的女人,是附近小学的语文老师,楚亭晚对她印象很好,但是总觉得她和二哥之间隔着什么。 楚知秋和赵蓉在84年春天结的婚。 结婚之后,俩人一起出了国,楚知秋负责国外的产业,而把国内的产业,交给了三弟楚江蓠。 86年,楚念回出生后,楚知秋再也没有回来过。 楚亭晚不知道苏梦究竟怎么想的,也问过她对二哥的感情,苏梦却闭口不提。 88年,楚亭晚和褚良的女儿褚楚出生。 自从楚知秋出国之后,苏梦就打算把工厂开到南方。 苏梦性子刚硬,楚亭晚也曾劝过她,钱是赚不完的,要多注意安全,注意身体。 楚亭晚有些不同意:“你一个人去南方,不安全,京都多好,我们都在……” 苏梦性子刚硬且执拗:“南方成本低,人思想也开放,我和你二哥去调查过,我们都打算把总部弄到深城。” 楚亭晚叹口气:“可我二哥回国了,我二嫂生孩子了,短期内不一定会回来……” 苏梦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反正我是要去南方的。” 楚亭晚怎么也没想到,苏梦去了两年深城,生意没做多好,反而抱回来一个孩子。 楚亭晚看着苏梦怀里的婴儿,大吃一惊。 “这。这是你的孩子?” 苏梦神色淡淡的,却把孩子直接放楚亭晚手里。 “现在,是你的了……” “啊……”楚亭晚张开的嘴,好半天都没合上。 苏梦接着又说:“你要是不想要,给苏盼也行,她结婚这么久了,也没孩子,我听说楚凌霄身体有问题,你说说,她是图啥,连个孩子都没有……” 楚亭晚眉头一皱,心里不快。 “苏梦,别这么说凌霄,他是个好人,也是正常人,他是受了很多苦才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说过,我们楚家养他一辈子。” 楚凌霄也是苏梦的妹夫,她叹口气:“行行行,你们都是好人,只有我尖酸刻薄,那你就把孩子养了吧,对了,我明天还要回深城,你上次写信说要买地,买房子,分给你的那些钱,我都买地了,你就别担心了。” 苏梦把孩子往楚亭晚家里一扔,又走了。 她到底在深城发生了什么,她没说,楚亭晚也不知道,在她这里永远是个谜。 只是后来,楚亭晚还是让褚良在深城的战友,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深秋的风卷着倾盆大雨敲打着铁皮屋顶,密集的让人心慌。 苏梦,站在服装厂仓库昏黄的灯光下,手里紧紧攥着一份土地转让协议。 空气里弥漫着棉布和机油的味道,但此刻,另一种更令人窒息的气息压了过来。 仓库深处堆叠的布料阴影里,晃出一个身影。 赵强,这个村的村霸,咧着嘴,露出被劣质烟熏黄的牙,眼神像黏腻的油污,毫不掩饰地在苏梦身上刮蹭。 最终停在她衬衫领口那颗被扯得摇摇欲坠的纽扣上——那是他上次“拜访”留下的记号。 “苏厂长,”他拖长了调子,晃晃悠悠走近,劣质烟草和隔夜酒气扑面而来,“啧啧,这地,想要啊?” 他粗糙的手指猛地戳向协议上,那块标注着村东头河滩地的位置,指关节粗大,带着常年打架留下的疤痕。 “是。”苏梦没躲,只是把协议往回收了收,声音绷得死紧,“赵强,村里开的价,我认。钱,一分不少。” “钱?”赵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向前一步,逼得苏梦后背撞在冰冷的货架上。 他粗糙的手指带着一股蛮力,狠狠捏住苏梦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他那张写满无赖和欲望的脸。 “苏大厂长,你这脑子,就只认得钱?”他凑得更近,浑浊的气息喷在苏梦的脸上,“你那点花花肠子,当老子不知道?急着买这地,赶着上新机器?嘿嘿……村委会那帮老东西给你开的条子,经得起查吗?嗯?” 第172章 苏梦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了冰窟。 那条子……为了尽快拿下这块紧邻公路的地建新厂房扩大生产,打通关节时确实走了些不能见光的门路。 这成了悬在苏梦头顶的利剑,此刻剑柄正牢牢攥在这个恶魔手里。 那又如何,为了买地,用些手段是常有的事,大家都这么做。 厌恶像冰冷的蛇,瞬间缠紧了心脏。 苏梦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你想怎样?” “怎样?”赵强那张被酒精泡得浮肿的脸扭曲出一个令人作呕的笑,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赤裸裸的占有欲,像秃鹫盯上了腐肉。 “简单!”他另一只大手毫无预兆地抓住苏梦衬衫的前襟,猛地向两边一扯! “嘶啦——” 脆弱的棉布应声撕裂,露出底下素色的内衣肩带和一大片惊慌的肌肤。 仓库里昏黄的灯光刺目地打在上面,也照亮了赵强眼中骤然爆发的、野兽般的兴奋光芒。 “要么,”他喘着粗气,滚烫带着酒臭的嘴唇几乎贴到苏梦的耳朵上,声音黏腻如同毒蛇吐信,“乖乖跟了我,以后这村里,老子罩着你,你的厂子,风风光光!要么……” 他猛地收紧了抓住苏梦肩膀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头,“就他妈带着你这破厂子,滚出王家村!那块地?下辈子也轮不到你!” 彻骨的寒意和强烈的屈辱感瞬间淹没了苏梦,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苏梦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做梦!” “好!好得很!苏梦,你骨头硬!”赵强脸上的横肉抽搐着,狞笑起来,一把将苏梦狠狠掼在冰冷的货架上。 后背撞得生疼,但苏梦没吭声,只是用尽全身力气稳住身体,抬起头,用一种近乎空洞的眼神盯着他。 他像一头得胜的野兽,满意地欣赏着苏梦的狼狈,手指轻佻地划过苏梦破裂的衣襟边缘,留下令人作呕的触感。 “行!骨头硬是吧?老子看你能硬到几时!三天!就三天!”他伸出三根粗短的手指,在苏梦眼前晃了晃,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的脸上,“三天后,还是这个点,带着签好字的协议,一个人来这儿找我!老子亲自教教你,在这王家村,该怎么‘做人’!要是敢耍花样……” 他凑到苏梦的耳边,声音阴冷得如同毒蛇:“老子让你厂子里的女工,一个一个,都尝尝滋味!” 他撂下这句恶毒的威胁,带着一身令人作呕的气息,大摇大摆地转身,消失在仓库门口堆积如山的布料阴影里,像一头钻回了黑暗洞穴的野兽。 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一股更强大、更冰冷的东西狠狠压了回去。 不能哭。 眼泪救不了她,救不了厂里那些指望着她吃饭的女工。 更救不了苏梦耗尽心血才走到今天的事业。 赵强那张狞笑的脸、那双充满兽欲的眼睛、还有那句关于女工们的恶毒威胁,像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烫在她的神经上。 跟他?绝无可能!滚?也绝不可能!这片土地,这个厂子,是苏梦用命拼出来的!凭什么要拱手让给这种渣滓? 一个疯狂而清晰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混沌的脑海。 既然他想要她,想要毁了她……那么,就让他彻底毁掉吧!用他自己最肮脏的方式! 苏梦不是第一次对付这种男人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 它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战栗的诱惑力。 苏梦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让他万劫不复的机会。 一个能把他永远钉在耻辱柱上,再也不能翻身的机会! 三天后,暴雨如注。 惨白的闪电撕裂墨黑的夜空,瞬间照亮了王家村泥泞不堪的小路,随即又被震耳欲聋的雷声吞没。 苏梦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通往服装厂仓库的路上,冰冷的雨水顺着雨披的帽檐流进脖子,冻得人一个激灵。 怀里,那份签了楚亭晚名字的土地转让协议被油布仔细包裹着,紧紧贴着胸口,像一块沉重的冰。 仓库沉重的铁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摇曳的灯光。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劣质烟草、汗馊味和棉布霉味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 赵强果然在。他大马金刀地坐在仓库中央唯一一张破旧的木桌旁,桌上摊着几张纸,一个脏兮兮的搪瓷缸子冒着热气。桌上还放着一个半空的劣质白酒瓶和一个同样肮脏的玻璃杯。 看到苏梦进来,他咧开嘴笑了,露出满口黄牙,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她湿透的裤脚和被雨水打湿贴在额角的发丝,最终落在她护在胸前的油布包上,贪婪的光一闪而过。 “哟,苏大厂长,挺准时嘛!”他吐出一口浓烟,烟雾缭绕中,那张脸显得更加油腻可憎。“东西带来了?” 苏梦默默地走到桌边,雨水顺着雨披滴落在水泥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她解开油布,将那份协议轻轻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赵强看都没看协议内容,目光像钩子一样粘在苏梦脸上,又滑到她的脖颈、胸口,带着毫不掩饰的垂涎。 “啧啧,淋湿了?冷吧?”他拿起桌上的白酒瓶,哗啦啦往那个脏玻璃杯里倒了满满一杯浑浊的液体,推到苏梦面前,“来,先喝口,暖暖身子!老子心疼着呢!” 劣质白酒刺鼻的气味直冲脑门。 苏梦看着他推过来的杯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杯子边缘沾着可疑的污渍,杯底甚至沉淀着一点黑色的渣滓。 “我不喝酒。”苏梦的声音干涩,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不喝?”赵强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三角眼里射出凶光,“苏梦,别他妈给脸不要脸!老子让你喝,是看得起你!”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搪瓷缸子和酒瓶都跳了起来,“今天这酒,你不喝也得喝!喝了,咱们再‘慢慢’谈正事!” 他刻意加重了“慢慢”两个字,里面的暗示露骨得令人作呕。 他站起身,庞大的身躯带着压迫感向苏梦逼近,阴影完全笼罩了她。 那双粗壮的手,带着令人窒息的威胁,眼看就要抓过来。 就是现在!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第173章 苏梦的脸上却硬生生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甚至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声音也刻意放软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强哥……别急。” 苏梦微微侧身,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同时飞快地从雨披内侧的口袋里,摸出另一个小小的、军绿色的搪瓷水壶——那是她平时泡茶用的,里面此刻装的,是下午特意煮好放凉、又加了足量安眠药粉的浓茶。 “我……我带了点自己泡的解暑茶,比这烧刀子顺口多了。” 苏梦拔开壶塞,一股淡淡的、被刻意放大的茶香飘散出来,巧妙地掩盖了可能存在的其他气味。 她倒得很慢,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讨好的柔顺,抬起头,迎向赵强那充满怀疑和审视的目光,脸上那个僵硬的笑容努力维持着。 “强哥,今天……听你的。喝了这杯,什么都……都依你。” 最后几个字,苏梦说得极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妥协,恰到好处地撩拨着他膨胀的征服欲。 赵强眯起那双浑浊的眼睛,目光在苏梦脸上、那杯混合的液体、还有她敞开的雨披下微微起伏的胸口来回扫视。 仓库里只有雨点砸在铁皮屋顶的轰鸣和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空气紧绷得像一根随时会断裂的弦。 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满意的低笑,像是野兽确认了猎物的臣服。 “算你识相!”他一把抓起那杯加了料的“茶”,没有丝毫犹豫,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几大口就灌了下去! 浑浊的液体顺着他肥厚的嘴角流下,滴在他肮脏的衣襟上。 空杯子被他“哐当”一声重重砸在木桌上,震得桌子晃了晃。 他抹了一把嘴,咧开嘴,露出一个志得意满、充满淫邪的笑容,朝苏梦逼近,带着浓重酒气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好!喝了!现在,该办正事了!” 话音未落,他那只粗壮如树干的手臂就猛地朝苏梦拦腰抱去!力量大得惊人,带着要将她揉碎的蛮横。 在他手臂即将箍住苏梦的前一刻,苏梦猛地向后弹开,动作敏捷得超乎他的预料。 同时,她的右手闪电般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个老式铁皮手电筒! “啪嗒!” 一声清脆的开关声响彻仓库! 一道刺眼雪白的光柱如同利剑,瞬间撕裂了仓库的昏暗,不偏不倚,正正地打在赵强那张因错愕和骤然强光而扭曲变形的脸上! 他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动作明显开始变得迟滞笨拙,眼神也开始涣散——药效发作了! 几乎在手电筒亮起的同一秒,仓库那扇沉重的、锈迹斑斑的大铁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轰然撞开! “哐——!!!” 门板撞在墙上,震耳欲聋! 门口,影影绰绰站满了人! 打头的是村支书王老栓那张沟壑纵横、写满惊怒的脸。 他身后跟着治保主任、几个身强力壮的民兵,还有三四个服装厂里跟苏梦关系最近、平时最泼辣的女工! 他们手里拿着铁锹、木棍,甚至有人提着马灯,所有人的目光,在刺眼的手电光柱引导下,瞬间聚焦! 光柱中心,赵强正以一个极其不堪的姿势向前扑抓,脸上欲望未消,混合着药力发作的迷蒙和骤然暴露的惊骇,狰狞如恶鬼! 而苏梦,就站在光柱边缘,雨披凌乱,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着,破碎的衬衫领口在强光下暴露无遗,锁骨上还有几道新鲜的、被他指甲划出的红痕! 泪水,此刻终于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滚滚落下,无声,却比任何控诉都更撕心裂肺! “畜生!”王老栓的怒吼如同炸雷,第一个打破了死寂!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赵强,“按住他!给我往死里打!” “打死这个不要脸的流氓!”女工们尖锐的哭喊和怒骂瞬间爆发!几个红了眼的民兵提着棍棒就冲了上来! 赵强被强光和怒吼惊得彻底懵了,药力更是让他反应迟钝。 他想挣扎,想吼叫,但身体不听使唤,像一滩烂泥。 瞬间就被几个壮汉按倒在地,棍棒和拳头如同冰雹般砸落在他身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和骨头折断的脆响! 他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但那叫声很快就被淹没在众人的怒骂和拳脚声中。 仓库里一片混乱。怒骂声、哭喊声、棍棒击打声、赵强痛苦的哀嚎声,混杂着屋外震耳欲聋的暴雨声,像一场疯狂的交响。 苏梦冷冷的站在原地,在光柱的边缘剧烈地颤抖着,泪水还未决堤就被她扬起的脸,狠狠的逼了回去。 手电筒的光依旧雪亮,混乱中,没人注意到苏梦紧握着冰冷铁皮手电筒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已经泛出死一般的青白。 “苏梦同志,请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坐在对面的老民警姓李,头发花白,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手指关节不耐烦地敲打着油腻的桌面,“赵强被捕时,一直大喊大叫,说你给他下了药,陷害他。关于这点,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苏梦坐在冰冷的木头椅子上,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身上的衣服还是仓库里那套,破碎的衬衫外面裹了件好心女工借给我的旧外套,依旧挡不住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 苏梦抬起头,迎向老李审视的目光,声音带着哭过之后的沙哑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疲惫: “李公安,他,就是个畜生!他撕我衣服,逼我喝酒……我不肯,他就扑过来……” 眼泪适时地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我当时吓坏了,脑子一片空白……什么药?我哪来的药?我……我只想跑,想喊人救我……要不是王支书他们及时赶到,我……我……” 苏梦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泣不成声。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充满了屈辱和后怕。 李公安紧紧的盯着她,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沉默了几秒钟,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行了,别哭了。”李公安终于开口,语气缓和了一点,但依旧没什么温度,“情况我们基本掌握了。赵强这个人,村里村外什么德行,我们也清楚,持械强奸未遂,人证物证俱在,加上他以前那些烂账,够他喝一壶的。”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一个搪瓷缸子,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沫,喝了一口,声音里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现在全国严打,对这种流氓犯罪,特别是针对女同志、破坏社会安定团结的恶性案件,那都是从重从快,绝不姑息!你回去好好休息,相信政府,相信法律,一定会给你一个公正的交代!” 第174章 “严打”两个字,像两颗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在苏梦的心底激起一圈圈冰冷的涟漪。 从派出所出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雨停了,但天空依旧是铅灰色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过了两三天,播音员那字正腔圆、带着强烈鼓动性的声音猛地撞进耳朵: “……当前,全国范围内的严厉打击严重刑事犯罪活动斗争,正在轰轰烈烈地深入开展!这是党和政府维护社会治安、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保障改革开放顺利进行的一项重大战略决策!对于流氓、强奸、抢劫等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必须坚决贯彻依法‘从重从快’的方针,坚决予以毁灭性打击!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毫不留情!……” 播音员的声音高亢激昂,充满了战斗的号角意味。 每一个“坚决”、“毁灭性打击”、“毫不留情”都像重锤,狠狠砸在苏梦的心上。 法院,审判厅里,赵强被两个身材高大的法警死死地架着,短短十几天,他像变了个人。 曾经那股嚣张跋扈的横肉不见了,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气的皮球,迅速瘪了下去,脸色是长期关押后的灰败。 头发被剃得很短,露出青色的头皮,更显得那张脸浮肿而绝望。 他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肮脏的灰色囚服,手脚都戴着沉重的镣铐,站在那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小幅度摇晃,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偶尔闪过一丝濒死野兽般的疯狂。 审判长是个面容严肃的中年人,戴着黑框眼镜,声音洪亮而缺乏感情,一字一句地宣读着冗长的判决书。 那些关于“拦路强奸未遂”、“情节特别恶劣”、“社会危害极大”的指控,像冰冷的铁锤,一下下砸在死寂的法庭上。 “……本院认为,被告人赵强,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其行为已构成强奸罪(未遂),且系累犯,在严打期间顶风作案,气焰嚣张,民愤极大,社会危害性极其严重……为严厉打击严重刑事犯罪活动,维护社会治安秩序,保护公民人身权利不受侵犯……依法判处被告人赵强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死刑”两个字,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审判庭死寂的空气里! 楚亭晚拿到这些资料后,才知道为了她的承诺,苏梦在深城经历了什么。 心里是满满的心疼。 可是苏梦什么都没说,只是说这孩子是她亲生。 苏梦亲生便是楚亭晚亲生,楚亭晚把孩子留在家里,上了自家的户口,起名‘褚玉安’。 愿他一生如玉平安。 ******* 冉然头疼欲裂,脑子一片混沌,四周聒噪的声音不断,让她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这下楚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安安哥哥有什么不好,退婚就退了,还要跳楼,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嫌丢人丢的不够吗?” “抱养的孩子果然基因不好,给点钱就算了,为什么非要继承家里的产业,还要让她跟安安结婚,这不是祸害我们家安安么。” “苏阿姨,冉然也是太过伤心,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熟悉的名字,熟悉的声音在冉然的脑海中炸开,灵魂像是被桎梏在一片黑暗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都别说了,人,你们已经看过了,可以离开了。” 褚玉安温润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愤怒,把人往外轰。 苏梦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呀,真不知道怎么就迷了心窍了,楚楚这么好的姑娘,又是你楚阿姨的亲生女儿,她怎么就不好,你非得看上一个养女……” “妈,病人需要休息,请你离开……” 褚玉安这次彻底生气了,直接把人赶出去,冉然听到‘砰’的一声,耳边顿时清静了。 冉然挣扎了半天,终于睁开了眼睛,手脚也渐渐有了知觉。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跳楼,怎么会躺在医院。 她的记忆最后留在给妈妈的新婚贺礼上,她把劝妈妈结婚的信放冰箱后,接着又把从前妈妈那边传来的一箱贵重首饰给放冰箱。 这些首饰是当初他们有难,临时放冰箱里让她保管的。 东西很贵重,也很好,可冉然觉得压根也用不上。 不如还给妈妈,让她在年轻的时候用来创业。 东西还回去,她站在冰箱门口很久很久。 如今她已经完全改变了妈妈的命运,她也等着自己会消失。 而这个时候褚玉安来了。 本着过一日少一日,得过且过,不如快乐一日的想法,她直接把褚玉安摁到了床上。 苏梦阿姨等了儿子很久,没有回来,也来敲门。 冉然累的够呛,是褚玉安开的门,她隐约听到母子俩吵了几句后,便没了动静。 等她一觉醒来,自己竟然在医院,还被人说跳楼。 难不成,她的记忆又被改了吗? 自从她改了妈妈的命运后,她的记忆也会随之改变,这是蝴蝶效应,她能接受。 可自己怎么就成了一个养女,还退婚,还跳楼,要知道她家的楼可是大平层,二十一楼,跳下来不就死了。 到底闹哪样? 冉然头痛,再次闭上了眼睛,果然,记忆又被重新定义了。 她是楚亭晚捡来的养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楚亭晚对她宠爱至极,就连她和褚良的亲生女儿,楚楚都没有她受宠。 因此楚楚从小就欺负她,嫉妒她。 直到后来,楚楚该上小学了,就被楚亭晚送到了国外,外公外婆那里,期间除了放假,几乎很少回来。 反而是冉然从小便生活在楚亭晚的身边,一直到十八岁的时候,她考上了大学,楚亭晚和褚良俩人才出国跟家人团聚。 而在此期间,冉然就被托付给了在国内打拼的苏梦阿姨。 刚开始苏梦阿姨对冉然还不错,像是亲闺女一样。 直到苏梦的儿子褚玉安想要去冉然,一切都变了。 苏梦喜欢的儿媳妇不是冉然,而是楚楚,她想让儿子娶楚楚,但是褚玉安执拗的性子跟她一样,非要娶冉然。 俩人订婚后,便一起住在沪市东区的别墅里。 苏梦没有跟他们一起住,而是一个人住在公司附近的大平层。 楚楚从国外回来后,苏梦才和楚楚一起搬到了别墅里。 也就在楚楚搬过去的第二天,冉然不知道为什么,闹着跟褚玉安退婚,还从二楼跳了下来。 第175章 “然然醒了吗?身体怎么样?” 褚玉安刚把病房门关上,一个西装革履的老人走了进来,满头华发,精神矍铄。 褚玉安:“腿骨折了,脑袋被撞了,查出里面有血块,已经清理干净了,其他都还好,等醒来后,看看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老人点点头:“行,你好好照顾她吧,你妈的话别放心上,她只是比较偏疼楚楚罢了……” “你懂得,楚楚从小没有在晚晚身边长大,你妈心疼楚楚,反而对然然不公,其实她并没有不喜欢然然,不然也不会松口让你们订婚了。” “只是然然的脾气……唉……你长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办吧。” 冉然睁开了眼睛,眼前说话的老人便是从国外回来的二舅楚知秋。 “二舅舅,我没有想要退婚,也没有跳楼。”忽然,冉然开了口。 楚知秋和褚玉安听到声音,都一起扭头,看向脸色苍白,在病床上躺着的冉然。 冉然根本不记得自己跳楼,她怎么会从二楼掉下去呢? “我只是站在走廊上,是有人推了我,我才掉下去的。” 冉然委屈的垂下了眼帘,委屈隐忍的模样刺痛了褚玉安的心。 “你的意思是有人推你?谁会无缘无故的推你?你说出来,家里就我们四个人,难不成你冤枉我和楚楚?” 苏梦听到冉然的话,不由分说的冲了进来,一肚子的怒气。 听到这些话,褚玉安和楚知秋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家里只有他们四个人,推冉然的不是苏梦就是楚楚。 苏梦不喜欢冉然,是因为冉然并不是楚亭晚的亲生骨肉。 楚楚也不喜欢,明明她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可妈妈的爱都给了冉然,反倒是把这个亲生女儿从小送到了国外。 冉然抿着嘴,脑海中的记忆碎成了一片片,她根本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跟褚玉安退婚,只觉得有些事情她忘了,想记起来,脑袋生疼。 “我也不记得了……头疼……” 一直安静的看着冉然的楚楚,眸光微闪:“你该不会说是我推的你吧,虽然我也喜欢安安哥哥,可你们都订婚了,我也不能从你手里硬抢吧。” “而且二楼本来也不高,下面还是厚厚的垫子,说不定是你玩儿的苦肉计,逼我回去呢。” 冉然明显的看到楚知秋和苏梦俩人,眼底越来越深的失望。 从来都是这样,在这个家里,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她做什么,都没有人相信。 冉然闭上眼睛,声音有气无力:“随便吧,你们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 她不知道怎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她真的是楚亭晚的养女的话,消失是不可能消失了。 可她跟褚玉安的婚事又是怎么回事? 褚玉安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会喜欢她这个养女呢? 冉然跟褚玉安很小的时候就认识。 褚玉安的年纪跟楚楚差不多大,冉然比他们小了四岁。 冉然是捡来的孩子,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而褚玉安的身世更复杂,他虽然是苏梦亲生的,可是苏梦并不待见他。 甚至小时候褚玉安是在楚亭晚家里养大的,所以楚亭晚让他跟褚楚一个姓氏,都姓褚,褚良的褚。 记得褚楚该上小学了,家里人商量让她留在国内上学,还是留在国外上学。 那个时候,恰好褚良因为一些任务,要出国学习三年。 褚良怕楚亭晚照顾不来两个孩子,就带着楚楚出国,把楚楚送到了楚教授和楚夫人那边上学。 冉然因为年纪小,则被留在了妈妈身边。 原本楚知秋和苏梦也打算出国学习企业经验,楚知秋也打算把褚玉安带到国外。 可不知道为什么,俩人出国后,褚玉安留在国内,苏盼和楚凌霄俩人照顾他。 冉然可以说是从小就跟褚玉安一起长大,可俩人究竟什么时候产生感情的呢? 冉然竟然想不起来了。 只是从妈妈的亲生女儿,直接降到养女,这样的反转让冉然心痛到不能自已。 “然然,然然,你没事吧,醒醒,醒醒……” 褚玉安焦急的声音响起,冉然因为脑中记忆混乱,再次晕了过去。 冉然梦到小时候的事情。 褚楚要被送到国外念书去了,飞机场上,冉然和褚楚一起哭,哭的撕心裂肺的。 楚亭晚抱一个,褚良抱一个,好不容易把俩人给拉开,楚亭晚带着褚楚上飞机了。 褚良到底舍不得亲生女儿,把冉然放地上,又追了几步,才和妻子,女儿依依不舍的告别,红着眼睛挥手再见。 冉然身旁却还有一个男孩儿,在冉然被放地上的时候,悄悄的拉住了她的手。 “你不要哭了,她走了,就没有人欺负你了。”男孩儿稚嫩的声音响起,让冉然一下子止住了哭泣。 只剩下抽泣:“我是舍不得妈妈……” 男孩儿:“妈妈把褚楚安顿好,就回来了,很快的……” 说完,他把胸前用别针别着的手帕取下来,给冉然擦擦鼻涕和眼泪,又叠好给别胸前了。 冉然似乎想起了什么,仰着小小的脑袋,睁着大大的眼睛,问。 “姐姐走了,再也不会欺负我了,你呢,你会欺负我吗?” 男孩儿微微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不会,楚阿姨让我保护你,你是妹妹,我是哥哥,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画面一转,冉然上幼儿园了。 褚楚虽然在国外上学,也有过年过节放假的时候。 放假回家,不知道怎么回事,褚楚便盯上了冉然那头又黑又厚的秀发。 “然然,你看你头发好丑啊,我在国外见到有一种短发,很好看,我给你剪剪吧。” 冉然明显感觉不对劲,扭头就要跑,却被褚楚直接拉住了。 “咔嚓,咔嚓……”等冉然反应过来,一头乌黑的秀发都像是落叶一样飘散在地上了。 冉然懵了,摸着被狗啃一样的头发,没有吱声,大大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委屈又惊诧的看着得意的褚楚,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反倒是褚玉安看到了这一切,上前一下子把褚楚给推开了。 “你干什么?为什么要剪她的头发?” 面对褚玉安的质问,褚楚不但没有感到犯错,反而得意洋洋的扬起下巴傲娇的说。 “谁让你说她的头发比我好看,我就剪,就剪……” 第176章 等到褚玉安替冉然打抱不平的时候,冉然才反应过来,自己心爱的头发没有了。 顿时,哭的惊天地,泣鬼神,整个大院里的人都惊动了。 战友李磊的妈妈先跑了出来,以为自己孙子被人欺负,却发现孙子就在自家门口玩儿,并没有跑远。 再看孩子哭泣的地方,一地的头发,顿时惊叫起来。 “褚楚,你咋把你妹妹的头发给捡成这样……” 屋子里,楚亭晚,褚良和冯妈也都跑了出来。 楚亭晚一看到面前的情况,抄起扫把就朝褚楚身上打去。 却被冯妈给拦下来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头发而已,捡了以后还会涨的。” 褚楚看到妈妈的架势,也赶紧往褚良怀里躲。 “爸爸,我怕……” 褚良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嗔怪道:“你怎么把妹妹的头发给捡了。” 褚楚委屈的眨眨眼:“头发太长,容易长虱子,我看妹妹挠头发,以为她头发里也有虱子,就给她剪了。” 冯妈一听,赶紧把冉然拽过来,掰着头发就开始找:“没有虱子,要是有虱子多恶心啊……要我说,剪了正好,她那么长的头发,又不会自己洗,万一长虱子一家子都遭殃。” 冉然怎么也没想到,本来是褚楚的错,可到最后,却变成了她的错了。 褚玉安勇敢的站了出来:“不是的,是褚楚说冉然的头发比她好看,她嫉妒她,才把冉染的头发给捡了的。” 谁知大人根本也没人听他的。 楚亭晚再教训褚楚,冯妈和褚良一左一右的护着,一家子闹成一团。 褚玉安低头看着小小的冉然,冉然抬头看看高高瘦瘦的褚玉安,无奈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已然发生的事情了,她也没办法,反问褚玉安:“安安哥哥,真的很丑吗?” 褚玉安心疼的把她的手从头发上拿下来:“不丑,长发短发都好看。” 冉然大大的眼睛里挂着泪水,忽然冲着褚玉安展颜一笑。 “只要安安哥哥说不丑,就不丑,反正头发还是会长出来的,没关系的。” 褚玉安拉着冉然就跑了。 理发店里,娴熟的理发师把冉然乱七八糟的短发,剪的跟男孩子一样。 等俩孩子从理发店出来,冉然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笑了。 “哥哥,以后你得叫我弟弟了,我和你一样成了男孩子了。” 褚玉安也笑了:“哈哈哈,你变成了男孩子,以后上厕所也要去男厕所了。” 冉然还真的跑去了男厕所,被人赶出来了,此时她才明白,自己是小女生,蹲着尿,男孩子站着尿,她终究不能因为头发改变性别。 而冉然也明白,自己和褚楚是不一样的。 自己是捡来的,褚楚是亲生的。 院子里的小孩子们,再嘲笑她,她也不再哭泣,反而学会了反击,她和褚玉安把大院里的孩子们打了个遍。 一个是捡来的孩子,一个是被亲妈遗弃的孩子。 褚玉安和冉然也都知道了,自己不是楚亭晚亲生的,只有褚楚是他们亲生的。 褚楚有冯妈和褚良的溺爱,越发的无法无天。 而这个时候,楚家已经在京都赚的盆满钵满,即便是在国外,也都是集团上市公司的存在。 集团涉及到很多项目,家人们更忙了。 时间来到1998年,楚亭晚他们要搬家了。 楚亭晚的生物公司总部,在京都三环最高大厦的楼层顶端,而这座大厦便是他们集团公司的。 在这栋楼的倒数第二层,是苏梦和楚知秋的集团上市公司,国内分公司。 而这栋楼的对面,也是他们开发的小区楼盘,总共有十栋楼,每栋都是二十五层。 从单身公寓,两室一厅,三室两厅,到大平层都有。 楚亭晚和褚良要了一个四室两厅,冯妈和退休的褚首长也跟着一起住进来。 还有两个女儿的房间,冉然一间,褚楚一间。 苏盼和楚凌霄要了一个两室一厅,跟楚亭晚一个楼层。 这一层楼还有苏梦的一个两室一厅。 苏梦经常不在家,褚玉安就由苏盼和楚凌霄照顾,他们要是也忙的时候,褚玉安直接去楚亭晚家。 冯妈和褚首长一直都在家,照顾着这一层的孩子们。 楚凌霄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生育,苏盼选择丁克,她现在是京都知名报社的主编,楚凌霄依旧时不时的出一些诗歌。 俩人把褚玉安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 楚知秋带着老婆出国后,主要负责国外贸易,在国外买了好几个港口,珠宝类,奢侈品类都有涉及。 国内的业务就交给了老三楚江蓠。 楚家如今的财富,已经不是用金钱来计算了。 但是,楚亭晚和褚良依然保持着艰苦朴素的作风,跟普通人一样,甚至连汽车都不私下里开。 苏梦主要负责国内贸易:房地产,广告公司,空调制冷研发,汽车,酒店,商场等业务。 楚亭晚负责药物的研发,生物科技这块,至于药物的生产销售,医疗器械的生产研发销售,也是楚氏集团的一项。 九十年代,像楚家发展这么快,这么有钱的人家不少。 谁做生意都是有赔有赚,只有楚家,他们做生意似乎只有赚没有赔。 楚亭晚深深的知道,她完全是得益于未来女儿给她的提示。 但凡女儿在信里提到的产业,她都涉猎,而且几个人做的风生水起。 冉然虽然是捡来的,但是也获得了楚亭晚的偏爱。 只是橱柜的秘密,除了楚亭晚和褚良,苏梦和楚家其他人谁也不知道。 这一层装修了一年多,大家才陆陆续续的搬了进来。 楚亭晚他们搬完家,大家又凑在一起吃饭,说说笑笑。 褚良今天显得心事重重,吃过饭就回到房间里,整理东西。 楚亭晚也跟着一起走了进来:“又要出任务?” 褚良把最后的行李放进去,拉好拉链,反手抱住了楚亭晚。 “明天下午走,我走的时候,正好把褚楚给捎国外。” 褚良把头放在楚亭晚的肩膀上,满脸都是依依不舍。 楚亭晚拍拍他的后背:“行吧,没想到我们都这么有钱了,还要忍受离别苦。” 褚良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们正年轻,正是为祖国奉献的时候,等我们国家发达了,就再也不分开了。” 楚亭晚虽然不舍,但也答应了:“行吧,等我们国家繁荣昌盛了,你再也不用东奔西跑,我们也不会再分开了。” 第177章 褚楚在国外上学,享受到最好的教育,再加上国外还有楚教授,楚夫人她的外婆和外祖父,她拥有一切美好的东西。 楚亭晚虽然舍不得女儿,但是为了孩子的教育,她也渐渐学会放手。 搬到了新的小区,这是京都最新最豪华的小区。 除了房价高,还有一流的设备。 游泳池,图书馆,健身器材,棋牌室,都配置的很齐全。 七月流火,孩子们最喜欢的还是游泳池。 这年夏天的热,是烙在冉然皮肤上的记忆。 七月的阳光白得晃眼,小区游泳池里的水泛着蓝莹莹的光,孩子们的尖叫声穿透热浪,在棕榈树间跳跃。 冉然蹲在泳池边,手指划过冰凉的水面,看涟漪一圈圈荡开。 “你不会游泳就别碰水。” 十岁的褚楚站在她身后,声音甜得像融化了的冰淇淋,却让冉然不由自主地缩回了手。 褚楚穿着最新款的泳衣,头发高高扎起,像个骄傲的小公主。 “我只是摸摸水。”冉然小声说。 九岁的褚玉安从水里钻出来,抹了把脸:“冉然别怕,我教你游。” 褚楚冷哼一声,刚要说什么,目光忽然被泳池另一侧吸引。 一个小女孩正在独自玩水,胸前挂着个闪亮的蝴蝶吊坠。 褚楚拥有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但凡她想要的,家里人都会给她买来。 那个闪亮的蝴蝶吊坠虽然不值什么钱,却很漂亮,比褚楚带的项链还亮眼。 冉然看见褚楚的眼睛眯了起来,那种熟悉的不安感从胃里升起。 虽然她现在七岁,跟褚楚相处的时间这么久,她太了解她了。 但凡她看上的东西,她都会拿到,即便是拿不到,也会被毁掉。 冉然拥有的漂亮的东西,都是褚楚不要的,单独拥有的,不是被褚楚抢走了,就是坏了。 只是这个时候,她年纪太小了,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扯了扯褚玉安的泳裤带子,低声说:“我们回去吧,冯妈说要吃西瓜了。” “等一下嘛。”褚玉安扑腾着水花,“我再游两圈。” 后来的许多年里,冉然一次次回想这个瞬间,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更坚持一些。 如果当时他们真的回去了,所有人的命运是否会不同? 褚楚已经向那个小女孩走去。 “你的项链真漂亮。”褚楚的声音甜得发腻,“能给我看看吗?”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解下了项链。 褚楚拿在手里把玩,越走越靠近深水区。 “这里看不清楚,我们到那边去看看。”褚楚指着泳池最深的地方。 冉然屏住了呼吸。 她看见褚楚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手指绷得紧紧的。 褚玉安也停止了扑腾,盯着姐姐的方向。 事情发生得很快。 一声尖叫,然后是巨大的落水声。 蝴蝶项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泳池边。 那个小女孩在水中挣扎,双手胡乱拍打着水面。 “救命!我不会...”水吞没了她后续的呼救。 褚楚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水中的挣扎。 然后,她突然换上了一张惊惶失措的脸。 “快来人啊!有人掉水里了!”她尖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表演式的惊恐。 冉然和褚玉安对视一眼,同时向池边奔去。 “我去救她!”褚玉安喊道,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深水区。 冉然不会游泳,她只能跪在池边,伸手试图够到那个正在下沉的小女孩。 “抓住我!快抓住我!”她哭喊着,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要震碎胸膛。 褚玉安游到了小女孩身边,试图把她拉向池边。 但那女孩惊惶失措,死死缠住他的脖子,两人一起下沉。 冉然看见褚玉安呛水了,他的挣扎变得无力。 “放开他!求求你放开他!”冉然尖叫着,半个身子探入水中,徒劳地试图分开那两个缠在一起的身影。 突然,一双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是褚楚。 “别掉下去了!”褚楚喊道,但她的指甲深深掐进冉然的脚踝,痛得冉然几乎要缩回腿。 就在那一刻,褚玉安终于挣脱了小女孩的纠缠,拼命游回池边。 他抓住冉然伸出的手,喘着粗气爬上岸。 水面上,最后的涟漪正在平复。 “她...她沉下去了...”褚玉安咳嗽着,脸色惨白。 游泳池的救生员终于赶来,跳入水中。 但太晚了。 当小女孩被捞上来时,她的身体已经软绵绵的,没有了生气。 救生员徒劳地做着心肺复苏,周围围拢过来的人群屏息凝神。 冉然永远忘不了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和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苍白小脸上的模样。 她只有八岁,名叫林小雨,住在隔壁楼栋,他们家搬来的早,已经住两年了,那天是第一次被允许独自来游泳池。 “怎么回事?”救生员抬头问,目光扫过三个孩子。 褚楚抢先开口,眼泪恰到好处地涌出:“我们看见她不小心滑倒了,掉进了深水区。我们不会游泳,但还是试着救她...” 她抽泣着,完美地扮演了一个惊惶失措却善良勇敢的小女孩。 救生员的目光柔和下来:“好孩子,你们已经尽力了。” 褚玉安张开嘴想说什么,但褚楚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 他闭上了嘴,低下头。 冉然看见褚楚拾起那个蝴蝶项链,悄悄握在自己手中。 那天晚上,褚家笼罩在一种奇怪的寂静中。 爸爸褚良提前从研究所回来,眉头紧锁。 楚亭晚不停地打着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冯妈准备了孩子们最爱吃的糖醋排骨,但没人动筷子。 “到底怎么回事?”饭后,褚良终于问道,目光扫过三个孩子。 褚楚立刻复述了那套编好的说辞——小女孩如何不小心落水,他们如何试图施救,如何无能为力地看着悲剧发生。 她表演得无懈可击,甚至恰到好处地流下了眼泪。 “是这样的吗?”褚良问褚玉安和冉然。 冉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整个餐厅都能听见。 她张开嘴,但发不出声音。 褚楚在桌子下的脚轻轻碰了碰她。 褚玉安突然站起来:“我不舒服,想回房间。” 冉然也跟着站起来:“我也是。” 褚良叹了口气,摆摆手:“去吧。冯妈,给孩子们热杯牛奶。” 第178章 在二楼走廊的阴影里,褚楚拦住了他们。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哭泣过的痕迹,只有一种冷硬的平静。 “听着,”她低声说,“我们已经统一了口径。如果有人问起来,就照我说的那样说。明白吗?” “你推了她。”褚玉安突然说,声音颤抖,“我看见了。” 褚楚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你看错了。她脚滑了,我只是恰好站在旁边。” “你拿了她的项链。”冉然小声补充。 褚楚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蝴蝶项链,冷笑一声:“战利品。想要吗?” 她晃了晃项链,轻蔑的扫了一眼冉然:“但如果你们敢乱说,我就告诉爸爸是你推的。反正没人会相信一个养女的话,对吧?” 冉然感到一阵寒意。 七岁的她已经明白自己在褚家的位置,除了楚亭晚,没有一个待见她的存在,一个随时可以退还的慈善。 夜深了,冉然辗转难眠。 她悄悄溜出房间,发现褚玉安也坐在楼梯口。 “我们得告诉爸爸真相。”褚玉安低声说。 冉然点点头,但又犹豫了:“褚楚不让……” “褚楚是个骗子!”褚玉安罕见地激动起来,“她就是想得到那女孩的蝴蝶项链,可也不能把人给害死。” 他们悄悄下楼,找到了正在厨房准备明天早餐的冯妈。 现在的冯妈年纪大了,家里请了保姆,但是她闲不住,指挥着,监督着保姆做事情。 褚良虽然是她儿子,但她更偏疼楚亭晚多一点。 既然楚亭晚喜欢冉然,她是这个家里第二个最让冉然感到安全的人。 听完两个孩子断断续续的叙述,冯妈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她蹲下身,紧紧抓住他们的肩膀:“这些话,你们跟别人说过吗?” 两人摇头。 “听着,”冯妈压低了声音,“永远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这件事。明白吗?” “可是……”褚玉安想反驳。 “没有可是!”冯妈罕见地严厉起来,“褚楚和你们不一样。” 她的目光尤其在冉然脸上停留,“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会对褚楚造成很大影响。” “但那个女孩……”就白死了吗? 冉然没有把话说完,把后面一句话,吞到了肚子里。 冯妈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叹了口气:“那是个悲剧,但不是你们的责任。记住,褚楚和你们都是孩子,孩子怎么会犯错了,一定是他们不小心……” 她拥抱了两个孩子:“答应我,不再提这件事了。” 他们答应了。 但孩子间的秘密从来不容易保守。 第二天,小区里已经传遍了游泳池的悲剧。 林小雨的父母痛不欲生,许多邻居都前去慰问。 楚亭晚也带着一家人去了,褚楚表演得无懈可击,哭得比谁都伤心。 然而第三天,情况发生了变化。 邻居家的一个男孩找到了物业,说他看见了全过程——不是意外,是褚楚把林小雨推下水中的。 顿时,整个小区哗然。 林家的亲戚朋友围堵在褚家门前,要求给个说法。 “杀人偿命!”有人喊道,尽管对象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褚良紧急从研究所回来,面对愤怒的人群和哭到昏厥的林母,他郑重承诺会查清真相,如果责任真的在他女儿,他愿意提供经济赔偿。 但在门内,褚家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他说谎!那个男孩一直不喜欢我!”褚楚哭喊着,这次她的恐惧是真的,“他们想让我死!” 褚良的目光第一次带着怀疑落在女儿身上:“褚楚,看着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那一刻,冉然看见褚楚身上发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 她停止哭泣,挺直脊背,甚至露出一丝微笑。 “就算是我推的,又怎么样?”褚楚说,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才十岁,小孩子杀人又不犯法,有儿童保护法。” 餐厅里鸦雀无声。 褚良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他看着女儿,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楚亭晚摔先反应过来:“楚楚!别胡说!” “我没胡说。”褚楚歪着头,“在国外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十二岁以下儿童犯罪不承担刑事责任。最多就是你们赔点钱喽。” 褚良猛地站起来,椅子向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餐厅。 那天晚上,冉然被低声的争吵惊醒。 她悄悄走到父母卧室门外,听见褚良和楚亭晚的争执。 “必须送她走,立刻!”褚良的声音坚决,“不是因为她可能杀了人,而是因为她对此毫无悔意。我不能让她小小年纪变成魔鬼。” “她是我们的女儿!你不能就这样抛弃她!” “我不是抛弃她,是保护她,也保护我们!杀人偿命,就算是十岁的孩子也不例外,但是你看看她这个样子,没有一点对生命的敬畏之心。明天就把她送走……” “那两个孩子呢?安安和冉然呢?” “他们先留下。你跟褚楚一起走,以后褚楚要你亲自管教,不能让爸妈在宠溺她了,都把她宠得无法五天了。” 冉然悄悄退回自己的房间。 她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第二天,褚楚和楚亭晚就出国去了。 这一次,没有告别,没有解释,就像从未存在过。 日子缓慢地流逝。 游泳池被关闭了几天后,褚良支付了一笔可观的赔偿金,游泳池又重新开放时,已经很少有人提及那场悲剧。 林家最终接受了现实,没有继续闹下去。 褚玉安变得沉默寡言,几乎不再游泳。 冉然则经常做噩梦,梦见水,梦见下沉,梦见那双没有生气的眼睛。 冯妈对两个孩子格外体贴,但每当冉然想提起那天的事,她就会摇头:“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一年又一年,除了楚亭晚来回跑,褚楚再也没有回来过。 楚亭晚对冉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关爱,但是,褚楚毕竟是亲生女儿,相比较之下,陪伴冉然的时间就短很多。 冉然经常从楚亭晚带回来的照片里,看到他们一家全世界旅游的情景,但这些旅行中,从来没有她。 这些冉然都不在意,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捡来的孩子。 能穿的最好,吃的最好,住最大的房子,还有保姆伺候,已经算是最幸运的了。 高中时,褚玉安被送到国际学校预备出国,冉然考上了初中。 初二这一年,他们再次搬了家。 沪市内豪华富人区里,最豪华的别墅。 第179章 2003年的春天,来得迟疑而忐忑。 非典病毒像一层无形的纱,笼罩了整个城市。 小区门口设立了体温检测点,人人戴着口罩,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与疏离。 原本计划年后就返回国外的褚家,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困在了国内。 京都被封城,即便是在沪市,褚楚他们一家回来之后,也没办法轻易出国了。 “暂时回不去了。”褚良在电话里对海外公司的下属说,语气难掩焦虑,“这边全面封锁,国际航班也大量取消……是的,我知道情况严重。” 冉然默默的听着,心里隐隐泛起一丝奇异的喜悦。 爸爸和妈妈都没法出国了,这边意味着偌大的别墅里,也会跟春节一样热闹了。 以前在老房子里,平日里只有保姆和她,冯妈年纪大了,她们还得照顾冯妈。 之所以全家搬到这边的别墅里,主要是离苏梦阿姨的学校近。 苏梦的生意越做越大,刚过千禧年,她就和楚亭晚盯上了国际部的私立学校。 楚亭晚更是利用父亲的人脉,请了很多著名的教授,老师,国外老师助阵,开了一所私立高中,试试水。 苏梦作为学校校长,负责平日的运营和招生。 褚玉安也成了这所学校,第一届学生。 冉然则进了附近的普通初中,初一。 她并不介意这种区别对待,反而庆幸不用和褚玉安同校——自从游泳池事件后,他们之间总有一种微妙的尴尬,共享着一个血腥的秘密,却不得不假装无事发生。 马上要开学了,楚亭晚张罗了满满一桌菜,八宝饭、糖醋鱼、年糕——全是褚楚爱吃的。 “楚楚,也得给你的老师请假了,但是你的学业不能耽误,你也去我们学校上半年吧,看到了九月份,情况有没有好转,到时候你再回去。” 褚楚倒是无所谓,刚满十六岁的她有点叛逆,学习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 但是在爸爸褚良面前,她还是收敛许多的。 “行,妈妈你看着安排吧,反正我在哪儿学都一样。” 楚亭晚也明白褚楚似乎对学习不感兴趣,但是他们家再有钱,也得有能力继承才行的。 “我们学校请了最好的国际老师,双语教学,而且在你苏阿姨的眼皮子底下,你要是再学习不好,就不要说是我女儿,竟给我丢脸。” 褚楚冲着楚亭晚做了一个鬼脸,楚亭晚无语了。 褚良给褚楚夹了块红烧肉,宠溺的劝道:“你别担心了,她学习应该没问题的,再说要吃饭了,你跟她说这么严肃的事情,营养食欲。” 楚亭晚无奈的叹口气,嗔怪:“你就惯着她吧……” 冯妈也给褚楚夹了一筷子肉:“好好吃饭,看把我家楚楚给瘦的,外国的饭菜一定没有家里的好吃。” 褚楚被所有人宠爱着,很是得意。 冉然低头默默吃饭,褚玉安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她碗里:“你也多吃点儿。” 桌上有一瞬的寂静。 楚亭晚看了褚玉安一眼,没说什么,也给冉然夹了菜:“学校恐怕会放假,你的学习别落下,该预习预习,不会的就让安安教教你。” 冉然懂事的笑笑:“好的,妈妈,我会努力学习的。” 她要做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绝对不会给爸妈丢脸的。 果然,疫情比想象中更严重。 楚亭晚因为这场疫情,春节的假期刚过,就去了自家生物公司的研究所,攻克病毒,忙的根本见不到人。 褚良也要出任务,过完初三就回部队了。 把俩孩子的事情都托给了苏梦。 三月,学校停课,小区封锁更加严格。 而楚亭晚他们的学校,因为是封闭管理,学生们进了学校之后,就不能跟外界联系了,反而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能继续上课。 楚亭晚为了不让褚楚把学业拉下来,也给她安排到了学校,跟褚玉安一个班。 “真好,我们可以一起上学了。”褚楚微笑,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国际学校坐落在城市新区,建筑现代,设施一流。 苏梦去学校的时候,亲自把褚楚和褚玉安都带了回去,她还带了很多日常用品,一看就是准备在学校里封闭,打持久战。 一时间,所有人都又离开了。 整个别墅再次剩下三个人,冉然和冯妈,还有照顾他们的保姆。 好在,疫情在沪市被封闭时间只有一个月半月。 周末的时候,褚玉安竟然独自回来了。 “楚楚呢?”楚亭晚问。 知道他们周末回来,楚亭晚特意请了两天假,回来问问他们在学校的情况。 “她说是学生会干部,要留校筹备活动。”褚玉安回答,但冉然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那晚,冉然起夜喝水,发现褚玉安房间的灯还亮着。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看见他坐在书桌前,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哥,还没睡?”她轻声问。 褚玉安吓了一跳,迅速合上电脑:“这就睡。” 但冉然已经瞥见了屏幕上的QQ在跳跃,发件人是褚楚。 “她找你麻烦了吗?”冉然直截了当地问。 褚玉安苦笑:“她还是那样,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她转。” “在学校发生了什么?” 冉然觉得褚楚一定不会老老实实的学习。 他们开学离开的时候,冉然看到褚楚的书包里,装了很多奇装异服。 毕竟是国际学校,褚楚又爱特立独行,也许跟她国内的学校本就不一样。 沉默良久,褚玉安幽幽的叹口气:“褚楚刚入学就交了个男朋友,还把头发给染成红色,我们老师批评她,她还说是什么人身自由。” “你也知道,我妈最疼她,即便是老师告到我妈那里,也无济于事,褚楚更加变本加厉,竟然同时交往三个男生,周末他们因为褚楚约架……” 这么精彩的吗? 冉然都听愣住了:“你们才是高中,老师让早恋吗?” 褚玉安耸耸肩:“学校费用不便宜,能进来的,家里都有钱,主要是冲着学校有国际资源来的……” 来国际学校上学的,只有一小部分人被招进来,是提高学习成绩,参加高考的。 大部分都冲着楚家有国外学校资源,上了三年高中,基本走的是国外留学的。 家里对他们管教的不严,更何况褚楚身份特殊,她可是校董的女儿,搭上她,资源更好。 第180章 冉然听的似懂非懂,眨眨眼睛,她只是一个普通学生,每天关注的只有学习,并不知道楚家真正的实力。 看到冉然纯净的眼神,褚玉安摸了摸她的头发。 “算了,你还小,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记住,你要好好学习,我们一样,什么都没有,只有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我们才有出路,不像褚楚……” 楚家这么大的产业,即便是褚楚什么都不会,她也不会被饿死。 冉然和褚玉安就不一定了。 他们都是褚家捡来的孩子,跟褚楚不一样。 褚玉安虽然是苏梦的孩子,但是苏梦整天不见人,而且她也没有结过婚,即便是褚玉安知道自己是苏梦亲生的,也很怀疑自己是她捡来的。 因为苏梦对他,从来不像楚亭晚对孩子们一样像一个好母亲。 “对了,等褚楚回来,你小心点,”褚玉安突然说,“褚楚问了很多关于你的事。” 冉然感到一丝不安:“问我什么?” “问你有没有交朋友,有没有人来找你……特别是男生。”褚玉安的眼神有些躲闪,“我说你还小,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 第二天一大早,褚楚便回来了。 她带回来一堆礼物,丝巾,花卡,还有一支口红。 “高中生化妆不好吧。”冉然说。 “又不是在学校用,周末可以打扮打扮呀。”褚楚笑得很甜,“你喜欢这个颜色吗?这支口红是那个我不喜欢的男生送的,不值什么钱,颜色也不适合我。送给你吧。” 冉然忙摆摆手:“不用了,我们学校不让化妆,平时我也用不上。” “对了,你有喜欢的男生吗?”褚楚把口红拧开,捏着冉然的脸,强行给她画口红,“画给喜欢的男生看,挺好的。” 问题来得突兀,冉然警觉起来:“没有。” “真的吗?初中生了,该有了吧。”褚楚眨眨眼,“我们学校有个小学弟,挺帅的,要不要介绍给你?” “不用了,谢谢。” 冉然对着镜子瞪大眼睛看,嘴唇被抹的猩红,说不出来的感觉,一点都不符合她自己的审美。 她扭头就跑,去卫生间把口红给洗掉。 褚楚没再坚持,看着她惶恐的样子,哈哈大笑。 但那种探究的眼神让冉然很不舒服。 这天放学,她刚从学校出来,便看到一个穿着国际学校制服的男生。 他个子很高,单脚支着自行车,似乎在等人。 “冉然?”当她经过时,男生叫住了她。 冉然警惕地后退一步。 男生拉下口罩,露出一张俊朗的脸:“我是褚玉安的朋友,陈默。他让我给你带点东西。”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纸袋:“你哥给你买的参考书和零食。” 冉然松了口气,接过纸袋:“谢谢。你怎么认识我?” “你哥手机里有照片,”陈默笑了,“他说你学习很厉害,让我有机会请教你。” 他们简单聊了几句。 陈默确实像是褚玉安会交的朋友——礼貌、聪明、不令人讨厌。 临走时,他要了冉然的QQ号:“有时候问题目方便联系。” 冉然没多想就给了。 她没想到,这个偶然的相遇会成为她平生第一次挨打的导火索。 周末,褚楚回来了。 晚饭时,她突然问:“冉然,你认识陈默?” 冉然心里一沉:“安安哥的朋友,来送过东西。” “只是送东西?”褚楚挑眉,“他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很多女生喜欢他。他特意跑去你学校就为了送个东西?” “楚楚,好好说话。”褚良皱眉。 “我只是好奇嘛,怕她谈恋爱影响学习。”褚楚无辜地眨着眼,“听说他找你要了QQ号?聊得怎么样?” 所有人都看向冉然。 她感到脸颊发烫:“就问过几道题。” “高中生向初中生问题目?”褚楚轻笑,“真有意思。” 褚玉安突然放下筷子:“是我让他帮忙照顾冉然的。她在学校里被人欺负,我找一个人帮忙照顾她,不行吗?” 桌上一时寂静。 楚亭晚看看褚楚,又看看冉然,眼神复杂。 “然然,你在学校怎么会被人欺负?是不是你招惹了人家,人家才欺负你的?” 冉然听完大为震惊,抬眼飞快的扫了褚楚一下。 最近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是被班里的一个女生针对,只是她学习好,老师也向着她,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所以,她谁也没告诉。 可是褚玉安是怎么知道的? 而现在楚亭晚这么问,又是什么意思? 冉然抿抿嘴,小声辩解:“我没有惹过她,是她总骂我,我已经告诉老师了……” 褚楚忽然‘噗嗤’一笑:“这么大了,还告老师,老师管吗?” 褚良沉下了脸,也问:“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怎么不骂别人,老骂你,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楚亭晚是女人,似乎更敏感一点。 “冉然你该不会跟男生早恋吧,你年纪还小,不能早恋,会影响学习的。” 冉然此时知道自己怎么辩解都解释不清楚,索性不再说话。 没想到褚楚却在一旁添油加醋。 “你是招惹了她,她姐姐跟我一个学校的,是陈默的女朋友,你跟陈默谈恋爱,她不骂你还能骂谁?” 楚亭晚立刻抓住了重点:“冉然,你怎么回事?小小年纪竟然学会撒谎了,你到底有没有谈恋爱?” 冉然忙辩解:“我真的没有跟人谈恋爱,那些关系我也一点都不知道……” 褚楚不等冉然说完,便开口:“怎么可能,上周末我还亲眼看到你和他一起逛街,很亲密的样子,而且,陈默也承认你是他女朋友了哦……” 冉然看着褚楚不但撒谎,还得意洋洋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你撒谎,什么时候看到我跟他单独在一起的?上周末我一直在图书馆学习……” 楚亭晚也生气了,沉声道:“冉然,你太让我失望了……” 冉然的泪水一下子决堤,有句话说的好,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 面对褚楚的谎言,冉然竟然无法反驳。 “妈,我没有谈恋爱,真的,我跟陈默只是朋友关系,姐姐在撒谎,她一直都在撒谎,从来不说实话,她就是撒谎精,这一次是,游泳池那次也是,那个女孩就是她……” “啪”冉然的话还没说完,楚亭晚清脆的巴掌声,落在了她稚嫩的脸上。 冉然一下子懵了,震惊的看着楚亭晚,连哭都忘了。 第181章 楚亭晚看着自己的手,也惊呆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打她。 这个女儿虽然是捡来的,可她们之间奇怪的联系,让楚亭晚保护了家人,脱离了苦海,一步步成为有钱人。 曾经到底多深的母女情,才能让冉然不顾一切的帮助她。 如今她有了新的人生,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难道要舍弃这个捡来的孩子吗? “然然……你……” 楚亭晚怔了一下,慈爱的眼神里充满了愧疚。 冉然委屈的撇了撇嘴,扭头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楚亭晚还要去追,却被褚良给拦住了。 “让她去吧,她现在气头上,跟她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等她冷静下来,再好好找她聊一聊。” 楚亭晚愤怒的瞪了褚楚一眼:“你也是不省心,她年纪小,管不住自己,你年纪也不小了,在国外就是这么上学的,不好好读书,就知道跟男生瞎玩儿……” 褚楚并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呶呶嘴,做了个鬼脸。 褚良宠溺的把她摁在座位上:“行了,吃饭之前就别批评孩子了,好好吃饭要紧。” 褚玉安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些,默默的夹了一大碗菜,和冉然的米放一旁,迅速的吃完饭,把饭菜给冉然端楼上去了。 楚亭晚心里又是愧疚,又是难过。 “最近太忙了,褚楚这边没管好,然然也没管好,都是我的错……” 褚楚傲娇的哼了一声:“自然是妈妈的错,我们家明明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了,为啥还要再捡一个别人不要的弃婴……” 楚亭晚微微一怔,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然然不是她亲闺女,也是在褚楚两岁多的时候才知道。 当年,楚亭晚了解到国内的药很少,医学也不发达,可明明华国才是医药大国,正是因为将近半个世纪的战争才把华国的医药产业给退步。 楚亭晚给未来的女儿写了封信,问怎样才能让华国的医药重新发展起来。 未来的女儿冉然给传送来很多资料,楚亭晚发现古代的医学知识只要能捡起来,好好研究,中西结合定然能超过国外。 在这些资料的帮助下,楚亭晚带头成立了医药研究所,研究各种高效的药材。 直到然然出生的那一年,楚亭晚忽然发现,橱柜里已经很多天,没有出现东西了。 她再次写信询问,谁知信也没传过去。 就在楚亭晚不解的时候,褚良忽然提醒到了她。 “写信的女儿不是说她出生日期就在今年?” 楚亭晚赶紧翻开从前的信件,果然,未来女儿的出生日子就在最近。 可奇怪的是,楚亭晚并没有怀孕,而且即便是怀孕,孩子也是褚良跟她的,没有冉奋进什么事。 楚亭晚想到她们之间奇怪的母女缘,就要到此为止的时候。 橱柜里的信不见了,而对方也回了一封信。 “我的出生日期就在92年的三月初三,妈妈,对不起,我现在才知道,我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只是你捡来的孩子。” 信里还写了地址。 楚亭晚便按照地址找了过去,好在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等了半个多月,终于,冉然被楚亭晚捡到了。 楚亭晚给她起名叫——褚然然。 而从此,橱柜里再也没有出现过未来的东西了。 然然又被她精心养了一遍。 只是这一次她除了冉然外,还有大女儿褚楚,还有苏梦的孩子褚玉安,三个孩子一起养大。 心,难免有些偏颇。 褚楚是她和褚良的孩子,从小溺爱,说一不二,楚亭晚有能力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 然然跟她有缘,她也很疼爱,而且年纪小,从小物质上也都是最好的。 只是当俩孩子争吵,楚亭晚会忍不住的偏袒褚楚,尽管然然年纪小,但还是让着褚楚。 幸好然然从小乖巧懂事,让她一直都很省心。 而且尽管褚楚刁蛮任性,但是褚玉安很懂事,楚亭晚忙起来的时候,就让褚玉安帮忙照顾,然然算是褚玉安一手带大的。 等褚楚长大些,国内的教育太落后,她便把褚楚送到国外。 但是对然然和褚玉安却没那个心思。 因为楚亭晚清楚的知道,褚楚在国外会被所有人疼爱,然然和褚玉安就不一定了。 谁知一切都没有按照楚亭晚预想的来。 送出国的褚楚,以为享受到很先进的教育,反而知识没学多好,都学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留在国内的然然和褚玉安,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这次疫情的到来,也让楚亭晚看出褚楚和褚玉安之间教育的差距,只是褚良却觉得他的女儿很有个性。 楚亭晚也是第一次当妈妈,不知道怎么教育她们了。 用国内的教育来管然然,用国外的教育管教褚楚,大概是她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看着然然哭着离开,她也很无奈。 等褚玉安吃完饭,她便让他多劝劝然然。 褚玉安默默的答应了。 深夜,有人轻轻敲她的房门。 是褚玉安。 “饿不饿?吃点东西吧。”他说,声音里满是愧疚。 然然没回应。 褚玉安把饭菜放桌子上,就在然然的对面坐下了。 “妈妈不该打你,不过,那年游泳池的事,你也不该乱说。” 然然闷闷的回了一句:“可那是事实,而且楚楚显然根本不在意,爸妈也不在意,不认为是褚楚的错。” 褚玉安叹了口气:“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而且楚楚那时年纪小,不懂事,你想要个什么结果呢?杀人偿命,让褚楚给死者抵命吗?” 然然吸吸鼻子从床上坐起来,显然她依然没有想明白。 “不是那样的,我觉得楚楚不该撒谎,她一直都在撒谎,妈妈说过,撒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褚玉安用大拇指给然然擦擦眼泪,又递给她一张纸。 “她就那样,改不了了,你先吃饭吧,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自己多注意。” 然然看着满满当当一碗饭,轻轻的摇头:“我吃不下。” 褚玉安又叹口气,无奈道。 “褚楚爱说谎,从来都是,陈默是个正派人,只是帮我传话,没别的意思。是褚楚偷看了我的聊天记录,扭曲了事实。” “我不在乎陈默怎么想,”冉然说,“我在乎的是你相信我,我们只是朋友关系,仅此而已。” “我一直相信你。”褚玉安的声音很轻,“从前就是,以后也会只信你。” 这句话像一道光照进了多年的误解。 冉然感到眼眶发热。 “她这么一直撒谎,我们就拿她没办法了吗?”她问。 褚玉安的眼神里也出现迷茫:“她撒谎是因为爸妈愿意相信她……” 第182章 疫情渐渐好转,城市开始恢复生机。 但褚家的气氛依旧冰封。 褚楚变得更加明目张胆地刁难冉然——她的毛巾“偶然”掉进马桶,作业本“莫名其妙”被水浸湿,甚至在校服上发现被剪破的痕迹。 冉然不再隐忍。 每次都会直接找褚楚对质,尽管最后总是不了了之,但至少表明了态度。 最出乎意料的是,褚玉安开始明显的护着然然。 他会故意在父母面前称赞冉然的学习成绩,会在褚楚刁难冉然时及时出现,甚至会公开反驳褚楚的一些明显谎言。 这种变化激怒了褚楚。 她开始把矛头也指向褚玉安,暗示他和冉然的关系“过分亲密”。 一天晚上,冉然无意中听到褚楚和楚亭晚的对话。 “他们整天黏在一起,不像兄妹倒像情侣,”褚楚说,“难怪褚玉安对学校里的女生都没兴趣。” 楚亭晚的声音警惕起来:“别乱说,他们是兄妹。” “又不是亲的!”褚楚强调,“而且您没发现吗,褚玉安看她的眼神根本不像哥哥看妹妹。” 冉然感到一阵恶心。 她正准备离开,却听见楚亭晚说:“这种话千万别在你爸爸面前说。不过……我会注意的。” 第二天起,楚亭晚开始有意无意地隔开冉然和褚玉安。 换座位让他们不坐在一起,找借口支开其中一人,甚至开始询问褚玉安什么时候回学校住。 楚亭晚和苏梦的双语私立高中,是可以选择住校或者走读的。 褚玉安以前都是住校,只是褚楚来了,楚亭晚舍不得她住校,才让他们每天回家。 现在却又要撵褚玉安离开了。 “再等等。”褚良说。褚楚还没离开,他不放心然然。 转机出现在一个周末。 褚楚的电脑忘了退出QQ。 褚玉安偶然发现了她和朋友的聊天记录——其中详细描述了她如何策划污蔑冉然和陈默,如何故意破坏冉然的物品,甚至如何打算进一步离间冉然和全家人的关系。 最令人心惊的是,她提到十年前游泳池事件:“反正我未成年,杀人不犯法,现在依然如此。” 褚玉安把聊天记录打印出来,放在褚良书房桌上。 那晚,褚良的书房灯亮到深夜。 第二天周末,他罕见地没有去加班。 而是来到了褚楚的房间,但这次的气氛截然不同。 褚良把打印件放在茶几上,脸色铁青:“楚楚,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褚楚瞥了一眼,表情瞬间惊慌,但很快恢复镇定:“这不是我的聊天记录,可以伪造的!” “技术部门可以鉴定真伪,需要吗?”褚良的声音冰冷。 “是!是我做的!”褚楚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哭起来,“因为我害怕!我怕你们都不爱我了!褚玉安也偏向她!明明我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啊!” 典型的褚楚式反应——扮演受害者,转移焦点。 楚亭晚也着急了:“我们怎么偏心了?你吃的用的都最好的,然然有的东西你都有,然然没有的你也有,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褚楚大哭:“然然有妈妈陪,我没有……” “从小你就把我送外婆家,别的孩子都有爸妈陪,而我只有爸爸,爸爸的工作还很忙,整天都见不到人,别人以为我是没有爸妈的孩子。” 楚亭晚大为震惊:“可把你送国外,是为了让你受到最好的教育……这怎么还是我的错呢?” 褚楚哭着说:“我不要什么好的教育,我只要妈妈,只要妈妈……” 楚亭晚刚有些心软,褚良没有买账,手指用力敲击着桌面,怒气冲天。 “这和你是不是亲生无关,与人品有关。那年的事之后,我们不是也陪你去国外读书了吗?我一直不愿面对,觉得是你年纪小,可看看这些……” 他深吸一口气:“那天在游泳池,到底发生了什么?” 褚良和楚亭晚严厉的目光,凝聚在褚楚身上。 她咬紧嘴唇,一言不发。 过了很久,褚楚突然站起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是,我推了她。所以呢?要报警抓我吗?别忘了,已经过了追溯期,而且我当时未成年!” 这种毫无悔意的态度甚至让褚良都感到震惊。 他缓缓坐下,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你是未成年,是孩子,可那个死去的孩子,也是一条人命啊……” 楚亭晚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 “楚楚,你怎么变成这样……” “你需要帮助,楚楚。”褚良终于说,“我们的教育失败了,她心理治疗。” 褚楚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你要再次流放我?” “这是为你好,也为我们好。”褚良的声音疲惫但坚决。 “我没病!”褚楚尖叫,“有病的是你们!伪善!偏心!收养一个外人来羞辱我!” 说完,褚楚一下子冲到外面,正好碰到正在上楼梯,准备回房间的然然。 她冲向冉然大吼:“你满意了?终于把我给撵出去了,这个家再也容不下我了。” 但这次,褚良拦住了她:“够了! 东西是我给爸爸的,你要发火冲我。再说你做的事情本来就不对,纸里包不住火。” “现在被他们发现,趁早改掉还来得及,你不要把这一切都推到然然身上。” 国际航班恢复运营,褚楚被褚良和楚亭晚再次送出国外。 只是这一次,褚良和楚亭晚也都一起去了国外,直到冯妈去世的时候,才回来,已经又是三年了。 深夜,冉然站在阳台上,看着城市的灯火。 褚玉安走过来,站在她身边。 “爸妈也走了,褚楚总是说妈妈偏心,撇下她来照顾我,可妈妈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她问。 “十根指头伸出来,还有长有短的,你也别在意。”他诚实地说,“如果褚楚真的能改好,我们这么做也是为她好的。” 冉然目光幽幽看向月亮,今天的月亮只剩下月牙了。 “撒谎的孩子需要悉心教导。可懂事的孩子,也可怜。” 远处,疫情隔离栏正在被拆除,城市渐渐恢复往来。 也许每个家庭都需要拆除一些屏障,才能呼吸到真实的空气。 “谢谢你拆穿了她,还我清白。”她对褚玉安说。 他微笑:“谢谢你自己吧,一直勇敢。” 夜空中有星星隐约闪烁。 冉然看着孤零零的月亮挂在天上,感觉很像自己,一直孤单。 不过,她应该比其他弃婴更幸运。 虽然没有父母陪伴,可她一直有着富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