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复仇情书》 第1章 序:邮箱猎人 我是一名猎人,有证的那种。 在我们这里,持证的猎人可不是那种上山打打野兽捕捕小鸟的莽夫,这是一个极具浪漫色彩的职业。 外人对我们进行过一些简单的分类,但都不够准确。 每个人都是自己心中的猎人,至于具体要成为什么样的猎人,则是由内心决定。 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我听从了自己的内心,成为了一名邮箱猎人。 当然了,邮箱只是我给自己寻找的东西作出的一个比喻,实际上,我不止寻找着那些立在房门口的邮箱,尤其是在有了网络之后,比起传统邮递,网络通讯似乎更受人们青睐,所以我也学习了这方面的技术与知识,掌握了网络邮箱搜集的能力。 但我还是更偏向于搜寻那些存在于现实世界的邮箱地址。 理由嘛...怎么说,总感觉这样更像那些奇幻故事里的冒险者吧,而不是一个蹲在房间的技术宅。 可惜的是,现在的人已经不怎么写信了,所以我的工作状态也以后者居多,会委托我寻找线下地址的,只有一些还没学会使用电子设备的老人和小孩。 就在我考虑要不要干脆不做猎人,转行去做程序员的时候,我迎来了一位有趣的客人。 非常有趣。 她的信很有趣,她送信的对象就更有趣了,但要说最有趣的,果然还是她本人。 事先声明一下,我并没有擅自偷看她的信件,再说了,帮人送信也不是我的职责,我只负责找到收信人的邮箱地址,之后的事就与我无关了。但你也知道,作为一名邮箱猎人,我也不是什么任务都接的,要接受怎样的委托,我有自己的一套标准。 所以,为了让我能判断出这份委托到底值不值得我接受,我需要了解委托人送信的对象,和他送信的目的。 只需要这两项就可以了。我也不需要知道的太具体,你知道的,留白比真相更能塑造可以反复咀嚼的回忆。 那么回到我的结论: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委托。 她对我说,她想送的是一封情书,而她的目的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她想向那个人告白。 告白?老天,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浪漫的事吗? 一位年轻美丽的小姐,居然要用一封亲手书写的情信,向一个连邮箱地址都不知道的人告白? 这个委托,我一定会接下,即使两人都只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但很快,她说出的收信对象又打破了我的预期,远超我的期待。 库洛洛。 谁?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我似乎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小姐莞尔一笑,耐心地解释: “全名是库洛洛·鲁西鲁,后面那个名字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的真姓,毕竟这也只是我从他人口中听到的情报。不过你应该更熟悉和他有关的另一个名字...” “幻影旅团。” 听到这个名字,我开始感到一阵恐惧—— 因为我即将接下的,是我从事邮箱猎人这份理想职业二十年以来,最危险、最有趣、也最令人血液沸腾的委托。 要拒绝吗?仅仅是为了留住我这一条生来就无关紧要的性命? 然后等到闭眼的那一天,带着主动放弃一段动人心魄的冒险的不甘心死去? 不要。 我能看到自己的结局,如果我不接下这个女人的委托,依靠我的念能力,平平安安地走完漫长的一生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但真正的我,会在拒绝的那一刻彻底消失。 可即便我接下这份委托,然后用我毕生所学去追寻幻影旅团的足迹,死亡也是可以预见的命运。 而且那一定会是猝不及防、毫无意义的惨死,他们会像捏死一只跳蚤一样轻慢地终结我的性命,死后我也必不得安宁。 但也好过死在现在。 所以我接下了这份委托。 她留给我一台迷你传真机,我能看出来,那是属于念能力者的特殊道具。她说我们之后就用这个联系,如果我找到了旅团的地址,就用我的念能力在上面敲字,她会收到我的信息,但不会回复。同理,为了更快地找到旅团的落脚点,她也会不定期地发送一些自己打听到的情报,用同样的方式发送给我。 说到这里,她问我会不会介意她提供的帮助?她说有些猎人不愿意雇主干涉自己的任务。 我说不,我不认为这是对我能力的侮辱,只要能完成对方的委托,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我都接受,并且愿意配合。 听到我的回复,她是这样说的: “你也是那种做什么都全力以赴的人吗?真令人敬佩。” “如果不是已经心有所属,我一定也会为您倾倒吧。” 她的声音很动听,有着纯粹的稚嫩,又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到的沙哑,不止是年轻,她的年纪应该相当小,我想不会超过二十岁。 这样美好的女孩,却说会为我这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倾倒...要不是她的话语太过真挚,我都要怀疑她想骗走我的钱包。 但我想如果她愿意要某人的钱包,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会拒绝她... 即使是那位库洛洛先生。 最后该聊聊报酬了,小姐没有给出自己的出价,相反,她问我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我不是没见过富可敌国又出手阔绰的顾客,类似的话我也听过不少,所以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潜台词—— 不论我要什么,她都给得起。 但我还能要什么呢? 她或许不知道,从她向我寻求帮助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得到了我最想要的东西。 如果命运是一出好戏,那么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舞台,每个人都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或万众瞩目、默默无闻,或光明磊落、穷凶极恶。 所有角色都是平等的?不,从我不再只关心晚上吃什么的那一刻起,我就意识到了——命运是不公的,舞台是有限的,角色与角色之间————有一道天堑。 也许就这么演完自己平庸的戏码,至少也能落得安稳。但如果一个小角色,看到了那个遥远的舞台,看到了舞台上轮番上演的精彩,他一定也不会甘心待在台下,自我安慰着继续演这场无人在意的独角戏。 我也知道,凭借我的资质,是无法走到那些大人物身边的,所以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追寻他们的足迹,并给自己一个‘邮箱猎人’的身份,用冠冕堂皇的理想掩饰自己幼稚的野心,然后终日祈祷着不公的命运,也将不公的幸运施舍于我。 终于,我等到了。而且是在我的三十五岁,在我的经验与知识,能力与身体都达到顶峰的时候。 我等到了幸运女神的降临。 她会是一个大人物,她会站在舞台的中心、将有序进行的所有搅得面目全非,她必招致憎恨、厌恶,也免不了遭人唾骂。 也许她不会在意吧,不,她一定不会在意的。 她不会在意,这世上还会有我这样的人,愿意以她的拥趸、她的信徒自居,我会奉上我的一切,只愿她能得偿所愿;我会为她行善,也听命作恶,没错我甚至愿意为她而死—— 那也是为我自己而死。 “所以,你的回答呢?” 她歪了歪头,这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动作。 “我愿意!” 她没有取笑我的笨拙,也没有对我无意泄露出的狂热表现出丝毫鄙夷,她只是耐心地、再一次耐心地重复了她的问题: “我是说,关于你的报酬——你想要什么呢?如果还没想好的话,可以等你做好打算了再答复我。” “不,我已经想好了。” 我抬起不知何时垂下的浊眼,冒犯地直视着这位慷慨的恩主: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当然,如果您不想回答,也可以换成别的...” “可以。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要一些比较实际的东西,我不习惯平白无故地受人恩惠。” “不不不,这个问题就够了。请您相信我,我想要的,只有这个。” “如果你坚持这样的话...那好,请问吧。” “您...为什么会爱上那个人呢?” 听到这个问题,她看我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柔和,血红的眼里满是柔软,比我见过的、品质最好的天鹅绒还要柔软。 “我爱他,就如同你爱我一样...不如说,这世上的爱,都不外乎如此。” 我哑然失语。 因她的洞察,也因她的坦诚,更因为她的爱。 她平等的、谦卑的、真挚的爱。 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又忍不住怀疑—— 那真的是爱吗? 前两章是配角或者路人视角,第三章女主正式登场,切换为第一人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序:邮箱猎人 第2章 序:送信猎人 在做自我介绍之前,我希望我们能达成两个共识。 第一:取笑他人的名字,是非常粗鄙的行为。 第二:在猎人中,有一种名叫赏金猎人的分类。 赏金这个词,既可以理解为一个整体的名词,即‘悬赏的金钱’。 也可以看作动词和名词的组合,即‘悬赏’‘金钱’。 而我想说明的是,既然有悬赏金钱的赏金猎人,那么我自创的送出信件的送信猎人也没那么蹩脚对吧? 之所以特意说明,不是我本人有多龟毛,而是迄今为止,这个名字已经被很多没礼貌的人取笑过了,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在被人取笑之前,我想先声明其合理性,以降低这种不愉快发生的概率。 没错,我就是那个世间仅有的、自成一派的送信猎人。 并非我自夸,但只要给我一封信,一个邮箱地址,我保证能将这份信件完好无损地送到收信人手上,而且还能用我自己的办法,迫使收信的人看完这封信。 对于报酬,我只有一个要求—— 送信之前,我要比收信人更先看到这封信。 先别急着挑刺,你要知道,在这个念能力者横行的时代,要隐蔽地、不被人发现地偷看他人的信件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更何况出于委托需要,这封信还一定会落在我手上。 所以即使我不这么说,也没人能担保我就一定不会偷看。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愿意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足以证明我行事的磊落。 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找我送信的人,不是催债公司的员工,就是被拖欠了私人债务的债主。 喂喂喂,有没有搞错?我是送信猎人,不是催债猎人! 虽然这个词好像也是动词 名词的结构—— 但也不对啊!能不能尊重别人的职业! 就在我考虑要不就干脆改名叫催债猎人的时候,有人找上我了。 好消息:她不是要我催债,而是真的找我送信,送的还是情书... 情书! 老天,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值得一看的信件吗? 但坏消息是:收信人是库洛洛。 单说这个名字一般人可能没印象,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紧接着,她向我释明了库洛洛其人的另一重身份—— A级犯罪集团幻影旅团的团长。 于是我伸出去接信的手一僵,并顺势摸上了自己略显尴尬的后脑勺: “那什么...我也不是害怕哈,毕竟我也是猎人嘛,有证的那种。啧...主要是你也知道,他们这群人向来行踪不定,我的规矩想必你也打听过了,没有邮箱的话——” “有哦,每一次的都有。” “诶?!怎么做到...呃,这个能问吗?” “我想办法跟踪了库洛洛。” ...居然把跟踪这种事说得理所当然。 所以说要常做好事啊,你看,坏事干多了,连丘比特之箭都跟你耍心眼,从万千正常人里给你挑了个变态跟踪狂。 “啊,原来是这样。不过我看你的意思,应该不止是想让我送这一次吧?说起来,我还没试过这种多次业务呢,这样的话报酬也不好计算了...你也知道我是猎人嘛,有证的那种,像我们的话,报价都还挺高的...” “不管要什么,我都给你。如果你觉得一次性付清不划算,我们可以按次计算,你帮我送一次信,我给你一件你想要的东西。” 这样豪横的发言,她说起来既不带炫耀、也不露慌张,她好像笃定了不论我要什么,她都能给我。 “如果我要天上的星星呢?...可不准拿倒影糊弄我哈。” “那我就去天文研究所,让他们找一颗还未被发现的星星,命名方式由你决定。” 我深吸一口气,的确,这已经是从实操角度来说,最接近我要求的答案了。 能看出来,她的脑子也很好使,面对这种荒唐的要求,居然这么快就给出了合人心意的回复。 既然她不是那种异想天开、满嘴糊弄的蠢货,那我就直接跟她说明我的顾虑: “实话告诉你吧,我对你的信还是很感兴趣的,或者说,我从来没对一封信这么感兴趣过。我能看出来,你对那个库洛洛的感情不是谎言或者粉丝心态的盲从,你没有愚弄我,也没有取笑我的职业,所以我对你本人也没有意见。但我也不是那种为了兴趣能付出性命的人,毕竟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理解,在我看来,这也是相当明智的原则。虽然我对您的了解算得上浅薄,但我从未见过像您这样,拥有着独特的理想和追求,却仍保有理智的猎人。您真的很特别,如果不是心有所属,我大概也会被您的魅力折服吧。” ...该死,这人不像是在说假话。 而且仔细一看的...她长得还挺漂亮的,尤其是那双红色的眼睛,里面仿佛跳动着熊熊燃烧的烈火... 突然,那火熄灭了一瞬,又复燃了起来。 原来是她眨了眨眼——她在等我的回答。 “呃...你知道就好。总之,报酬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我的顾虑也只有这些了。如果你能保证我的安全,我就保证送好你的每一封信,就算是幻影旅团,我也能让他看完你的信。” “我给你保证。” 说着,她突然上前,双手勾住我的脖子—— “等等,你...” 喂喂喂,你要对一个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的俊美青年做什么?!别看我平时吊儿郎当的,我对爱情也有自己的追求!初吻这种东西,可不能因为你漂亮就... 她没有夺走我的初吻,因为她的吻,落在了我的额头上。 那是一个不带一丝**、只有虔诚与祝福的吻。 但我突然又觉得,如果初吻对象是她的话,似乎也不会打破我的纯爱原则。 不是还有...一见钟情这种说法吗? “您想要的,其实不是我的信吧?如果您真的想要,那么您一定拥有为之赴死的决心。我知道的,您是一个有智慧的人,您有保全自己的智慧,但同时,您也有追寻理想的智慧,您并非怯懦之人,您只是还没有找到这份理想最终的指向。” “我同样不愿看您失去生命,从今往后,我每一天都会为您的安康、平和、自在、幸福祈祷。但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您的归处,究竟指向何方吗?”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眼中盈满了泪水,那红色的眼,再不似烈火也不似鲜血,而像母亲的子宫,婴儿的牙龈。 也不知为何,看着她落泪,我也感受到眼泪淌在皮肤上的湿热。 “我想要一封信,写给我的信。” “不是诅咒,不是谩骂,不是哄骗,不是索取,只是...一封信,一封单纯的信。” 听完我的回答,她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但那不是拒绝,而是动容。 她擦了擦眼泪,又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随后,她露出一个欣慰的笑: “我知道了。下次您来找我拿信的时候,我会另外给您一封信,不介意的话,就请收下吧。” ...我没有理由拒绝。 说到底,我其实也没那么怕死,我只怕自己孤独地死,不甘地死,无人在意地死。 所以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除了她以外,大概再不可能收到某人的信了。 如果不答应她,我就只能迎来那样的死。 比起死在临终前的幻想里,我宁可抱着属于我的信,死在不久的将来。 啊,不过比起这个,嘿嘿... 现在可以开始看看,这封情书了吧? 下一章正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序:送信猎人 第3章 第一封信(上) 亲爱的库洛洛先生。 展信佳。 请原谅我使用这样冒犯无礼的称呼,但我的确不知您真正的姓氏,如果您愿意告知于我,真是再好不过了。然后请允许我向您道歉,因为这封冒然送来的信件...又或许,将其称之为情书会更准确? 总之,如对您的生活有所叨扰,请不要挂怀,也不要担心,我无意给您的生活增添烦扰,只是这份爱意压抑许久,不能再尘封于我自私的内心了。 这样的告白方式会很奇怪吗?我也这么觉得。 但不论我怎么写这段开头,这份愚钝的爱慕都会在我预想的段落之前出现,所以,请允许我再次向您致歉,为了我草率的告白。 我好像说了太多的抱歉,您会不会认为我是一个将感情挂在口边的轻浮之人呢? 为了想您证明我并非这样的人,见面的时候,我会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歉意。 届时,我也会带上一份薄礼,当面向您陈情。 请不要有所负累,我不奢求您的答复或允诺,您可以向对待这封信一样对待我的告白,因为我只想将这份难以割舍的感情告知于您。至于您的选择,我不敢恳求,也无意干涉。 最后,想跟您分享一节最近读到的诗: 我们读到,上帝是 一部分和一瞬间,一个零散者; 在所有 被割倒者的死亡中 他自己长成了整体。 你会喜欢这句诗吗?会因为读到一句有意思的诗而感到快乐吗?如果是的话,下次,请允许我省去敬语,直接称呼你的名字吧。 . “怎么样?有查到这个人的情报吗?” “不止是有哦,他还是个相当有名的猎人,而且还有专门用来接受的委托账号,下面都是好评呢。不过看介绍说他只负责送信,也从不透露委托人的信息,所以找他合作的人很多,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评论说他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而且特别好评了他的长相。” “哼~考虑到收信人是我们这位团长,不敢露面也正常。” “嗯,就像飞坦说的那样。” “所以库洛洛是欠了谁的钱吗?” “团长看上什么直接就抢走了。” 言外之意是欠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库洛洛身上。 挨了一嘴暗骂的芬克斯不说话了,他当然能想到这个问题,刚刚只是顺嘴就问了。 “那...这个人又为什么要给团长写信?” “啊。” “发现什么了吗?侠客。” “他三天前发了一条新消息,说以后都不接单了。而且,仔细看他之前的委托介绍,里面有说他不接涉及‘危险人物’和‘危险地点’的信件。是个谨慎的人呢。” “什么意思?难道在他眼里,我们还算不上危险人物吗?嘁...既然对自己这么自信,这次又为什么不敢像以前一样露面。” 飞坦的双手还插在外袍的口袋里,眼神看上去有些不屑。 “我猜...应该是那个人用什么东西成功说服了他。” “所以问题还是在这个写信的人身上?” “没错,送信猎人只送信,不负责打探地点,而我们换到这个地方才不到三天...根据他发布是那条停止营业的动态判断,那个时候他大概就已经接下了送信给团长的委托。而之所以现在才送到,应该是在赶路,所以那个委托他送信、并且极有可能就是写信的人,在我们移动到这里的时候,就知道我们的落脚点了。” “被人跟踪了。” “嗯。从这个时间点还能推测出另一个事实。促使他改变谨慎行事的策略,开始跟踪我们的人就是这封信的委托人,和那个让他决定停止接受其他委托的,是同一个人。” “信不是已经成功送到了吗?而且他现在应该也已经跑到安全的地方了吧?害怕追杀?” “是...也不是。” “这算什么,能不能说明白点。” “我的意思是,他的确是已经不在现场了。但发布那条动态的原因,不止是害怕追杀,而是委托还没有结束。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这次的委托,应该永远也不会结束了。” “被缠上了。”玛奇皱了皱眉。 “无所谓,烦人的苍蝇,拍死就好了。” 一直在看信而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库洛洛,突然将信纸合上,收进了自己西装内侧的口袋里。 “我同意侠客的观点,这不会是最后一封信。” “信的内容,方便说吗?”派克诺妲问到。 “我也很好奇,对方到底有什么非写信不可的理由。” “难道你真的欠了谁的钱?” 库洛洛摇了摇头,复而坐到了某级台阶上。 他就像久违地、找到了某种有趣的发现一样,勾起了一点嘴角: “写信的人...自己说是情书。” 众人瞪大双眼,就连在一边百无聊赖的西索都转头看向了库洛洛—— 哼~有意思? . 库洛洛,你知道吗? 在不同的海域,不同的天空下,不同的时节,海水都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水本身没有颜色,人类所看见的其实是光。 就像火焰,黑暗之中也能被看见的火焰,不是因为它在燃烧,而是因为它的燃烧带来了光。 红色的火,蓝色的火,据说还有一种绿色的火。 但最后一种我只在奇幻小说里看到过。在这个故事中,一个备受折辱的女人为了复仇,勾结了学士,找到了疯癫的国王留下的遗产,最后他们利用了无知的、流浪的孩童,将遗产点燃,也将满是尊贵之人、手握权柄之人的教堂点燃—— 绿色的火光炸开,建筑、瓦砾、信徒、行人皆葬生于野火与废墟。 听说,你追寻过一种名为火红眼的珍宝。 正巧,我也有一对红色的眼睛,里面烙下了永远也不会熄灭的火光。 可惜的是,那和火红眼不是同一种东西。 所以你喜欢的到底是火红眼?还是像火一样的眼睛?又或者只是红色的眼睛? 如果我的眼睛不能令你满意,那么绿色的野火可以吗? 为了你,我会再找找看的,这种或许能令你满足的,绿色的火。 但又我觉得,你的满足,是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要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你在写信吗?” “嗯,有什么事吗?” “风暴就要来了,大家都去船舱了,如果继续待在外面的话,信纸会被淋湿的吧。” 风暴就要来了,他居然在担心我写给你的信。 库洛洛,如果见到他,你大概也会觉得这是一个有趣的孩子吧。 “谢谢你的提醒,我马上进去。” 我从甲板上起身,一边搂着这孩子的肩膀,一边和他一起走向船舱。 “你叫什么名字?” “杰·富力士。叫我小杰就好了,你呢?” 他没有抗拒我的动作,即使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即使他是一个敢一个人参加猎人考试的孩子。 按理说,越是独立、勇敢的孩子,越不喜欢被大人用小孩子的态度对待。 但他不在乎这些。 “墨西斯,这是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墨西。” “墨西。” 船舱里很拥挤,也很混乱。 但我还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待下去的角落,只是在这里,我大概是没法好好写我的信了。 于是,在一众探寻的目光中,我收起了信纸,提着黑色的裙摆,坐在一个货箱上,这个不高不矮的高度能让我呼吸到一些相对清新的空气,顺便看清眼前的景象—— 在全是男性的船舱里,我就像一只误入的黑羊,只是被打量的目光注视,已经是最理想的情况了。 如果可以,我可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浪费太多的精力。 因为我早就决定,要将这些未能谋面的时间,全部用于思念。 “这位...墨西小姐,你是修女吗?” 一个戴着圆形眼镜的男人突然向我搭话,这令我感到意外,因为他是少数几个,没用那种令人不快的眼光看过我的男人。 “是因为这身衣服吗?不过...既然出现在这里,我就应该是猎人了吧?” “很有自信嘛。” “多谢夸赞。” “刚刚是在甲板上写信吗?不会头晕吗?我本来也打算看书,但一看到字就晕得不行。”男人看上去很苦恼。 “是在写信,但我写习惯了,已经不用每个字都看清楚。” “对哦,墨西你写了好多信呢,是写给家人的吗?我是不是也应该写一封信给米特阿姨呢...” “不是家人。” 一道熟悉的视线看向我,至于为什么说熟悉,大概是因为从上船开始,我就感受过这道视线。 “是喜欢的人。” “是男朋友吗?” “小杰,老问这种事情会被女孩子讨厌的啊。” “没关系,我不介意,而且也不是男朋友,准确来说,算是我的单相思吧。” 想到这里,我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 非必要的时候,我不喜欢笑,很奇怪吧? 可是库洛洛,这样的我,只要一想到和你有关的事情,就会控制不住笑意。 “真是个幸运的男人,居然能被墨西小姐这种大美人暗恋。” 我没有纠正这种不太准确的说法,也没有接续这个话题。 “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鉴于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 “哦!抱歉抱歉,真是失礼了。叫我雷欧力就行。” “雷欧力。” 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没有再开启新的对话。 幸运吗... 你觉得呢库洛洛,你认为自己,是幸运的吗? “谢谢你,雷欧力。”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不客气。” 也许是我的作风有些古怪,雷欧力不解地摸了摸后脑勺,没有再给我多余的关注。 但我只是想说''谢谢你给我的灵感,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等到见面的那天,我会亲口问问他的。'' 没过多久,风暴也开始了喘息,大闹一场后的喘息。 整个船舱里就只剩下四个人还保留着清醒的意识,刚刚谈话的三人,还有那个睡在吊床上,悄悄观察过我的人。 船长进来的时候,小杰正在给一个人递水。 他问了我们几个人的名字,我也因此得知了那个睡在吊床上的人的名字,酷拉皮卡。 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我记住了这个名字。 而且库洛洛,你也应该记住这个名字。 我们读到,上帝是 一部分和一瞬间,一个零散者; 在所有 被割倒者的死亡中 他自己长成了整体。 《你今晚在那边》保罗·策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一封信(上) 第4章 第一封信(下) “所以还是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吧。”船长掏出猎人证后,叼着烟管说到。 “没办法,只能回答了。我想成为猎人是因为...” 雷欧力话音未落,就被酷拉皮卡抢断了。 “我是窟卢塔族的幸存者,我想成为猎人,靠赚取赏金为生的赏金猎人。” 听到了吗?库洛洛。 命运的心思,真是难以琢磨,作为你的爱慕者,居然在一艘船上,碰到了你的敌人。 更巧合的是,你大概还不知道他的存在吧,就像你曾经也不知道我的存在一样。 但你应该记住的。 你应该记住的,不是‘窟卢塔族’这个名字,而是他的自称——他说自己是幸存者。 他是你亲手制造出来的幸存者,也是你亲手塑造的仇敌。 船长接着问他理由。 “四年前,我的同胞全部被杀,犯人是杀人集团,幻影旅团,而我为了要抓住他们...” 船长说他的行为无异于送死。 但他说自己不怕死,只怕自己忘记了这份愤怒的心情。 他的神情不似作假,只是我又想到你了。 那你呢? 你惧怕死亡吗? 好了,这个问题,也留到见面的时候再问吧。 船长最后问了我的理由,他问我: “墨西,你又是为什么想成为猎人呢?” 作为最后一个作答的人,已经回答过的人也不由自主地关注起我的答案: “我有一个必须要去见的人,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必须成为猎人。” “你没有说谎,但作为考官,我无法接受这种模糊的答案。最后一次机会,这个问题,我劝你最好不要回避。为什么,你必须成为猎人?” 库洛洛,我应该全盘托出吗? 在这个离你还很远的地方,在这艘飘摇不定的船上,对一个跟你毫无关联的人...全盘托出? 我会不甘心的。 你也会不甘心吧。 果然,告白这种东西,还是要当着本人的面说。 “那个人...很强,很聪明,学识也很渊博。而我很弱,不算聪明,见识也浅薄。与其说我想成为猎人,不如说我想变强,猎人考试、猎人的资源都能让我变强,只有这样,我才有资格去见那个人。” 我还是没有说出你的名字,库洛洛。 即使你的名字已经刻进那根离心脏最近的肋骨,已经融于流淌在每一根血管的血液里,已经渗入我的体肤、灵魂,即使我已经无数次默念、默念你的名字—— 但要把你的名字从口中说出来,却是比这些还要困难的事情。 好在船长接受了这个答案。 之后的事情,我就没注意了,因为我已经进入了睡眠。 那么...晚安,库洛洛。 . 凌晨,甲板上,小杰、雷欧力、酷拉皮卡三人。 此时的雷欧力和酷拉皮卡已经在营救小杰的协作中结束了决斗,也因此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刚才对你家族的话,我全部收回。” 先道歉的酷拉皮卡也笑着原谅了他。 船长一边拿着烟管从船舱走出,一边说: “你们几个,还有船舱里的墨西已经全部合格了,等她醒来以后告诉她吧,不过她居然说自己很弱...” 三人面面相觑,都想起了墨西在船舱里的表现—— 在大部分人都不可避免地摔得东倒西歪的时候,她坐在那么高的货箱上,不仅自己一动不动,连带着货箱也没有在船舱里晃动。 但小杰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墨西最后的回答—— “因为墨西想见的那个人太强了吧!因为那个人很强,所以觉得自己很弱。” “嗯...有道理。总之,恭喜你们四人!接下来就由我负责载你们到多利岛了。” . 呜啊啊啊啊啊———— 呜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呜啊啊啊...呜...呃啊———— 呃...呜...... ... ... ... 当我被海平面上刺眼的光线唤醒时,我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你的晨时。 库洛洛,你会怎样醒来呢? 总觉得闹钟这种东西不太适合你。 那你也是被阳光照醒的吗?还是会找个阴凉的、太阳照不到的地方睡到自然醒呢? 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也是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 也许你是被陪在身边的同伴吵醒的吧。 但我猜,你不会觉得他们讨厌。 因为陪伴,本身就是一种幸运。 这算你的幸运吗?库洛洛。 而你又是否珍惜这份幸运呢? ... 早上好,库洛洛。 船舱里的人只剩下昨天那些昏迷的人,小杰他们不在这里,船长也不在。 我也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因为昨天听到的某个讯息,当我走出船舱,来到甲板,我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那个叫酷拉皮卡的人。 其他人或许不曾了解火红眼的传闻,但我却是知道的,因为这是和你有关的事情,库洛洛。 但是现在,黑色眼睛的他,和红色眼睛的我,到底谁更像窟卢塔族呢? “墨西,你合格了!我们都合格了!” “那真是...太好了。” 我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小杰和雷欧力误以为我是听到合格的消息才过于激动,但事实并非如此。 无视两人的关心,我走到了沉默地坐在船边,却一直看着我的酷拉皮卡面前。 我跪坐在他面前,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惊慌。 然后我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他想推开我,但我的意志更加坚定。 我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隔着发丝,没有触碰到皮肤。 他似乎有些理解我在做什么了,于是他停止了挣扎,试图推开我的双手,也垂在两边。 我用我自己的额头,贴着他的额头。 “不虔敬人的指望要灭没,他所仰赖的必折断,他所依靠的是蜘蛛网。” “神必不丢弃完全人,也不扶助邪恶人。” “他还要以喜笑充满你的口,以欢呼充满你的嘴。” “憎恶你的要披戴惭愧;恶人的帐棚,必归于无有。” 我听见我的声音,他也听见了,过了很久,他都没有说话,直到我松开放在他脑后的双手,默默退回一个合适的距离,他才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 “谢谢。” 我摇了摇头,让他不用在意。 “嘁...吓死我了,还以为酷拉皮卡这小子...” “嗯?酷拉皮卡怎么了?” “呃...没什么。” “啊!雷欧力,你不会以为墨西要亲酷拉皮卡吧,虽然那个姿势是有点像...” “喂喂——!小杰,这种事情不能这么说出来啊!” 这两人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尤其是雷欧力。 安静的甲板上,只有我们几个人,酷拉皮卡自然也听见了,也因为这个虽然不算失礼,但还是很近的距离,我看见了他迅速蹿红的耳朵。 我意识到一件事—— “如果说错了,我先向你道歉。但酷拉皮卡,你...是男孩子吗?” “诶?!” 他愣了一秒,紧接着下一秒,雷欧力发出了毫不留情的嘲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他这个反应,我就知道正确答案是哪一个了。 “抱歉。” “没关系。” 他叹了口气,但我想他的情绪大概要好一点了。 只是库洛洛,你觉得那些深埋在心底的伤痛,到底要怎样才能缓解呢? 用温情?还是用鲜血?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人们总是这么说。 但我觉得不一样,受害者的痛苦是不可能复刻在加害者身上的。 即使有相似的羁绊,类似的处境,但...相同吗? 不相同,也不可能相同。 在加害者选择加害于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在受害者面前自言受害的资格。 复仇是至高无比的正义。 正义带来的伤害,怎么比得过恶意呢? 所以一旦受害者选择了正义,那么他的复仇,就注定不能成功。 不过对于有些生命来说,未能成功的复仇,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一封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