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主上狠狠疼宠》 第一百八十五章 沈砚,曾经以一凡躯,踏入阴曹。 “宝贝,知晓自己在说什么么?”他咽了下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知不知晓,朕会对你做什么?” “嗯?” 小人儿怯怯地,“知晓,煜煜知晓…” 还略带青涩地微仰着头,吻了下他的陛下下巴,笨拙,又小心。 萧珩澈倒吸了一口凉气,哪里经得住软软糯糯又可怜巴巴的宝贝撩拨。 真想给这小东西办了。 “朕真想现下便收了你。”他克制道。 “煜儿…”嗓音带着掌控。 “嗯…”小人很乖的应声。 “真乖…” “这几日养养…” “朕让御膳房做些清淡的吃食…” 很乖的人脸红到了耳根,他在“秦月楼”坐镇许多时日,也知晓楼中一些女子,为防止遇着强悍的恩客时受不住,都会刻意地格外注意着吃食清淡,忌辛辣…… “怕你受不住…”短短的几个字,飘入耳中,到底还是恶劣地挑逗了他怀中脸红的宝贝。 小宝贝软软的,忍不住往人怀里钻,埋着头,只露出两个小巧通红的仿若要滴血的耳尖。 坏心的皇帝伸手捏了下,粗粝的指腹,研磨着。 “陛下,您别欺负煜煜…” “不要这般,欺负煜煜呀…” “好不好…陛下…” 极软的嗓音,还带着求饶的哭腔,一点点的。 “小妖精…”他低低骂了句。 照着怀中不断乱蹭的小人儿,轻轻拍了下:“不准乱拱,否则朕现下便办了你。” 暗哑低沉的嗓音,吓住了不断乱动的小人,乖巧的一动不敢动。 “煜儿…”他屈指轻抬人的下巴,让这个不敢看他的宝贝,仰起头。 “嗯…”轻颤的鸦羽,蝶翼般一下一下。 “没有什么要告诉朕的么?”他没什么情绪地问道,抬着人下巴的手变成拇指与食指轻掐。 “嗯?” “想想,近日里,瞒了朕什么…” “若是,想不起来…” 不知想到什么,他勾了勾唇角,恶劣的说。 “现下已是年关了,过几日朕便休朝,陪着你回旭岳,若是煜儿不乖…” 他冷冷道:“朕…便在回去的前一晚办了你,让你下不得榻…” 小人儿被吓住了,若是…若是回去的那日,这般…这般…… 他…… “别…陛下,您别这般…” “别在回去的前一晚罚煜煜…” “呜呜~”还没经历的小人儿已经被吓哭了。 他不想主上看到他那般,可…可陛下,就要那日罚他… “煜儿现下便哭,是不是太早了,嗯?”他掐着人下颌的手,略加了一点力。 “煜煜…呜~煜煜…没,没哭…” “陛下,怎的总是要欺负煜煜…” “呜~” “煜煜是没人要的,连陛下也要罚煜煜,呜呜…” 小人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 “那煜儿自己想想,瞒了朕什么?” “若是,煜儿能想起来,朕便不在那日罚你…” “如何?” 小人儿慢慢止住了哭声,本就有些空白了的脑子,此刻更是难以转动。 “呜~煜煜…没蛮陛下呀…” 他明明都没瞒的,什么都没有,他不会瞒着陛下,不管是什么。 “是么?” “不乖撒谎的小奴隶,朕可是不会怜惜的。” 掐着人下巴的手一路往下,挑开衣襟…… 重重捻磨着…… 撒谎…他没有的,没有… 除了…嗯…那夜在华清宫遇着弥空的事…… 所以,陛下说的是这个么? “唔~”猝不及防的刺激,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方才有一点思绪的脑子,此刻又糊成一团了。 煜儿,朕…见过你么?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煜煜…是朕一眼万年的人…… 我…沈砚,只求一个“易”字…… 他想起来了,方才上午在外殿时,陛下呢喃不清的话,只因他当时一直以为陛下生气了,顾不得思虑旁的。才忽略了… 煜煜的公子,便唤“砚”… 陛下说,沈砚不求改天换地,只求一个“易”字… 可不就是在十殿阎罗的生死簿上,改了他的命格… 原来…他的公子,想起从前的煜煜了么… “陛…陛下,煜煜想起来了,唔~想起来了…” 在强烈的刺激下和蹂躏下,影卫的字音还有些破碎。 “陛下…放过煜煜…” “煜煜错了,是…煜煜的,错。” “嗯?错哪了?”又加了点力。 “唔。”短促又沉闷的,哼声。 “您先饶了煜煜,好不好?” “煜煜跪着,跪着…向陛下认错…”可怜的嗓音带着破碎,卑微地求饶。 “你说什么?” 这小东西,还敢说跪着? 小东西是真被刺激迷糊了脑子,总是踩进他的陛下,最忌讳的点。 “呜~煜煜好笨,陛下息怒,呜…好不好?” 陛下息怒。 那是奴才才会说的话,不是他的煜煜该这般卑微地说出来的。 萧珩澈心颤了下,疼地一抽一抽的。 今日这个宝贝,任他欺负,笨笨的,只会带着哭音求饶,可他却一点都不曾放过,短短几个时辰,他的煜煜,把眼睛都哭肿了。 他看着怀中笨宝贝,那通红的眼眸,带着满眼的委屈和伤心。 原来,又是他让他的宝贝,伤怀了。 眸中的委屈,却又小心翼翼,藏都藏不住。 “煜煜乖,不哭了,朕错了,不生气了…” “乖宝贝,唤一句‘砚’哥哥…” 小人儿愣了一下,可…可是他都比陛下,长一岁的。 唔…第七世时,沈砚哥哥确实比煜煜长些。 “听话,宝贝,唤哥哥…”他诱哄着。 “唤一句砚哥哥,便不欺负你了…” 他抬手拭去这个宝贝眼眸涌出的泪,又轻柔的一吻。 “煜煜听话,好不好?” “嗯嗯…听话,唔…” “砚…哥哥…”软软的字音,还带着试探。 跨越三世的时空,他听到了这一声糯糯的“砚哥哥”。 那么,曾经三千根透骨针将魂魄钉穿在望乡台上,每根钉尾悬着未饮的孟婆汤,汤气蒸腾成锁链,搅碎喉骨,判他永世哭不出的冤屈,如何? 忘川水漫过头顶,水底万千残骸化作蚀骨的剑刃,又如何? 眼珠被捏碎扔入忘川河底,浑身骨研成灰,碎心做了曼陀罗华的肥料,那又如何? 他还不是苦苦撑了三世,虽千劫万难,却在三百年后,一缕残魂,借着曼珠沙华根须钻透盯着他碎魄的铁楔,在阎王殿街前开出并蒂花? 只为赌一个再遇见他的煜煜的机会,哪怕几乎不可能,哪怕失败了将会彻底灰飞烟灭,永世消散… 可他赌赢了, 沈砚,曾经以一凡躯踏入阴曹,大闹十殿阎罗,震塌忘川,引得万鬼怒号…… 只为,他的一眼万年… 心甘,情愿,心甘情愿… 第一百八十六章 煜煜没,没怪哥哥的… “煜儿,是我的一眼万年…”他抱着怀里的人,极致温柔。 “砚哥哥,是煜儿三世失泪,却也崩溃大哭的公子…” “煜煜,心甘情愿臣服公子,臣服陛下…” “是打是罚,煜煜都会匍匐低头…” 糯糯的哭音,诉说着那迟来了三世的告白,这些话本该在那一世的狱城,便说与他的公子的。 只可惜,还未来得及,他的公子,便如蜡炬遇火般,消失在他面前了…… “哪里舍得打你罚你,煜煜是宝贝,不舍得…”他吻了下这个宝贝,心疼道。 “煜煜知晓,陛下从来都…都不舍得让煜煜伤怀,伤怀的,便是如方才那般,也是爱煜煜,才会让煜煜疼的…” “呜~煜煜会乖乖地受着陛下给的,不会反抗…” 断断续续的哭音,一句一句,都是臣服听话。 “陛下若是,若是要掌控着煜煜的一切,包括…要煜煜憋着…” “煜煜也会听话的…” “会听陛下的话…” 萧珩澈心尖生疼,一把将怀里抽着身子的宝贝,紧紧的抱住,箍着。 “陛下…” “嗯,在…宝宝…” “煜煜,没有…故意要瞒着陛下…” “唔~是…是弥空大师说,说您再也想不起来煜煜了…” “呜…煜煜想着,想着,若是陛下…不记得从前的煜煜了,煜煜就…就做陛下,乖乖的小宝贝…” “呜呜~…” “没有故意要瞒着陛下…” 小人儿很伤心,眸子里,满溢着委屈。 可能是三世失泪,终于得了他的公子,他的陛下疼惜,再也忍不住想哭…… “是砚哥哥错怪煜煜了…” “宝贝…原谅哥哥好不好?” 他一点点吻去这个宝贝伤心滚落的泪,烫着了他的唇瓣,更烫碎了他的心… “嗯…” “煜煜没,没怪哥哥的…” “好,是煜煜大度,以后哥哥会好好问你,不会再像今日这般逼你了,宝贝别伤怀,好不好?”他捧着这个宝贝的小脸,温柔问道。 “唔…”小人儿突然有些脸红。 “煜煜…没有不喜欢…” “嗯?”萧珩澈挑了挑眉,他的宝贝,说什么呢? “煜煜喜欢…陛下…疼…”小人儿支支吾吾地,说完便一头纵进他的陛下怀里去了。 “嗯?煜儿喜欢朕那般待你?” “小宝贝,说话啊,是不是呢?” 看他羞的不行的宝贝,萧珩澈恶趣味地一直问。 “唔,嗯…”拗不过的小影卫,闷闷地应。 “原来,朕的煜煜是喜欢的。”他闷笑了下,“那朕的宝贝,是不是也迫不及待,想要朕宠幸了呢?” 尾音似带着钩子般,又莫名的有些危险,让小小的影卫忍不住,哆嗦了下。 最后实在羞不过,便只好试着笨笨的转移话题,偏偏他的陛下,还紧抓着不放。 “陛下,煜煜饿了呀。”小人儿揪揪手,小小声撒娇道。 “嗯,宝贝饿了?”他状似不经意回应。 “唔,饿了!”小影卫有些雀跃了,陛下被他带偏了话题,应该就…不会再问他那般羞羞的话了叭。 可事实上,接下来的话,让这个刚雀跃一点的影卫,扁了扁嘴,羞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进去。 “那乖宝,先回答朕方才的问话呢?” “是不是啊煜煜?” “嗯?是不是想要朕宠你了?” “陪在朕身边这般久,朕从来没碰过你…” 他凑近人耳边,喷了一口热气,吐气如丝,“宝贝…是不是痒了…” “想要朕…你了?” “是不是呢?” 小影卫的脑子被这接连几个问话,都要烧坏了,本就在这方面并不擅长的影卫,只愣愣地羞着,任他的陛下肆意的调戏挑逗,也不知道反驳。 终究还是那满肚子坏水的皇帝,软了心,不忍他的这个宝贝饿着。 “好了,不逗你了。” “朕陪煜煜用膳,把身子养好些,也禁折腾。” 于是老实软糯的影卫任他的陛下给他着好了外裳,抱着去了外殿,一顿膳都用的懵懵地,完全一副傻傻萌萌模样。 “煜煜?” “唔嗯?” “还要再用些么?” 按着平日的饭量,他的这个宝贝,差不多便吃不下了。 今日因着他的肆意挑逗,这个傻影卫,他夹什么便吃什么,一愣愣,跟失了魂似的。 “唔哦!”小人被问是否还要再用些,倒是让他慢慢缓了过来,懵懵哦了一句,让萧珩澈宠溺失笑。 他也不催这个宝贝回答,直等到他的宝贝说:“煜煜用好了。” 便牵着人下了膳桌,两人出了殿门,侍候的宫女一拥而入,收拾着御膳桌。 “陛下。”小人儿被牵着,侧过身微仰头唤道。 “怎的了宝贝?”他停下脚步,柔柔问道。 “嗯…” “陛下…”他又唤了一句。 “煜煜想与哥哥说话,便不用有顾忌,好么?”他抬手,轻蹭着这个宝贝眉尾的漂亮泪痣,很温柔。 “嗯…” “陛下几时陪煜煜回去啊?”他低低问,有些纠结。 “想家了?” “嗯。”他点点头,闷闷嗯。 “那朕三日后休朝,便带宝贝回去,好么?”他轻声与人商量着。 “三日?”小影卫有些紧张。 “嗯,煜煜不是想回去么?” “唔…我…” “怎的了宝贝?说与哥哥知晓?”见他的宝贝这般不安,他将人轻揽入怀,摸摸发顶问道。 “陛下,能不能…” 他静静地拥着人,一下一下顺着那单薄的被安抚着,也不催,就等着他的宝贝慢慢说。 “能不能…不要让煜煜伺候呀,三日,唔…我,煜煜…”小人儿说的都有些急了,他还没准备好,他怕会受不住陛下的…… “傻宝贝,会等你准备好,别怕,乖~” “嗯,唔,那陛下,您…” 陛下说过会等煜煜准备,煜煜便不怕了,可是又想到,上午的时候,许太医问脉时说的,小人儿顿时又有些担心了。 萧珩澈见状,哪还不明白这个惹人疼的宝贝此时在想什么,心里酸软酸软的,明明就糊叽叽的,却总是格外记得他的事。 “那宝贝,预备怎么办呢?”他有些心疼地问。 “煜煜…不知道…”小人儿在这些事上,本就迟钝,又怎么会知道除了承宠,还有旁的法子可以疏解。 “那朕来告诉煜煜…”他捏着小人儿软软的两只小手,凑到人耳边说着法子。 小人儿听完,脸又是一红到耳根,手突然有些颤地,想抽出来,却被他的陛下死死地捉住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要,煜煜想要… 好一会儿,被羞的像闷熟了的虾子般的小人儿才软软道:“愿,愿的…” 音若蚊讷,却足以让他的陛下听见,听清晰。 “朕的煜煜真乖…”他轻轻放开那两只小手,牵起一只,大掌包住小手,往宫外的方向去。 小人儿见这宫道走着,并不是去御书房的方向,反倒是快要到朱雀门了:“唔,陛下,不是去书房批折子么?”他记得,今日都还没批折子呢吧,一本都没有批的,明日上朝不要用么? “放心,景哥在呢,一会儿夜里抱一半去给景哥,很快就批完了。” 说这话时,唇角都快压不住了,他家寒相在宫里就是好,有了寒相,他哪还需要成日里担心那些乌七八糟的奏折。 “现下陪我们煜煜逛东市去,好么?”他带起那只被他牵着的手,在手背上很轻的吻了下。 “唔…” “真的不用批折子么?”小人儿疑惑。 “不用。”他斩钉截铁。 “哦哦!”看起来打消了这个宝贝的顾虑。 “所以,煜煜想不想去东市?” “想呀!” 日日闷在宫里,小家伙早就要闷坏了,能出宫逛集市,他哪里会不想的。 “那便陪我们宝贝去,看看有没有近日新出的话本子和糕点,朕买给我们煜煜。” “谢谢陛下!”小人儿眉眼弯弯。 那微弯的眸子里仿若盛着细碎的光,倏而便亮了,然而却刺疼了萧珩澈的眼。 他的这个宝贝啊,其实并不喜欢待在宫里,却因着他,不得不束缚在这如牢笼般的四方宫墙之内。 兴许还要好多年,他才能带着这个乖宝贝,出煜宫,离开这个束着他家煜煜的高墙。 “宝宝…”突然的软音,带着疼惜和爱怜。 “嗯?”小人儿正沉浸在可以出宫的兴奋里呢,突然听他的陛下这般充满爱意地唤他。 “以后若是想出宫了,便说与朕知晓,好么?” 他叹了口气,轻轻抚着人道,“朕这几年都还要在宫里,也要辛苦朕的煜煜小宝贝陪着,深宫里的世界终究困若囚笼,朕…不舍得宝宝在寂寞深宫处陪着朕消耗…” “可…这偌大的九州山河,天下安定,总要朕来维持…” “若是,等然然再长些,朕便教他理国,能放手了,朕便带着你出来,带着宝宝过想过的岁月…” “好不好?” 此时,旭岳山正跟着他父皇学玄功的萧晏然,莫名打了个喷嚏,小家伙被人惦记上了。 蹙了蹙眉,那眉间一瞬的冷厉,活脱脱一个小版的萧渊寒。 “嗯嗯!”小人儿糯糯应声,他愿意陪着陛下在宫里的呀。 “宝贝,辛苦你了,这宫门似海,冰冷之处,本不该困住这般好的宝贝…”他嗓音带着心疼,宽厚的大掌,轻轻抚着小人儿脸颊。 “唔,不辛苦的,煜煜想在有陛下的地方…”他说。 “好,朕也想在有宝贝的地方…” “嗯嗯,那陛下…”小宝贝眨眨眼,可爱地嗫嚅着。 “先逛东市好不好呀,嗯…一会儿都要晚了,唔…晚了宫门要落钥的…” 他想多逛一会儿呢。 “好,先陪煜煜逛东市…” 他轻笑着,爱惨了这个宝贝。 “晚了可以逛夜市,煜煜若是想逛的久些,朕让守宫门的不许落钥,等我们宝贝逛累了回宫了,才能关朱雀门。” “呵呵~”开心的笑声,纯粹而美好,响在萧珩澈耳边。 “朕的煜煜宝贝,合该是要朕宠着疼着的,乖宝贝…要多笑些…”他轻声细语道。 “嗯,煜煜知晓啦!”小人儿很是雀跃。 手牵着手,走在朱雀大街上,两人出宫时并未做过装扮,因此很多人见那一身墨锦龙袍,便也知晓这便是当今大煜皇帝萧珩澈。 煜京乃九州京城,虽则九州归一,可到底天下局势,免不得暗流涌动。 煜京城中便也成了各方势力盘踞,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处,讯息在这里集散,人员在此处流动。 稍一风吹草动,若是有心,不消几个时辰便会天下皆知。 皇帝并未带暗中护卫,只携着一男宠,在煜京朱雀街东市闲逛的讯息为有心人传到了暗中关注的势力耳中,令这些人蠢蠢欲动。 在煜宫时,九重宫门深似海,皇宫禁内防卫森严,想要下手几乎不可能,便是还未靠近飞霜殿便被击成了瀣粉。就像那一年意图行刺煜文皇帝萧景成的那名刺客一般,连浪花都不曾掀起,便已命丧九泉。 可若出了煜宫,且未带护卫,那便不好说了…… 东市人声鼎沸,暮光里蒸腾着刚出炉的胡饼与羊肉汤的香气,绸缎铺的彩帛在最后一抹夕阳中翻飞如蝶,方到东市的仕女们驻足流连,货郎的担子缀满彩绘泥偶与叮当响的银铃,孩童嬉笑着追逐糖葫芦草把上晶亮的红果。 不消一刻钟,朱雀大街便将千灯亮起,夜市映着四海升平的画卷,连摊前的灯笼暖黄的光都晃的人幸福的眯起了眼。 然而青砖飞檐的阴影里,几个布衣商贩的眼神如淬冷的刀锋般扫过街心,他们粗糙的指节捏紧竹筐深处暗藏的机簧,眼角余光死死咬住朱雀门来的方向。 “唔,陛下…那个兔子灯好好看呀!”一身玄色云锦如夜雾般深沉的小人儿,抬起手指着远处卖花灯的摊子中一盏兔子模样的灯,有些雀跃。 “煜煜喜欢?”他的陛下始终半拥着他,生怕来往的行人冲撞了这个娇娇软软的宝贝。 “嗯,有…一点点,一点点喜欢的…”小人儿揪揪手,糯糯道。 分明就是很喜欢,这个傻宝贝,每次都要说只有一点点喜欢,真惹人心疼。 “那朕买来赠与煜煜,宝贝要么?”他微微侧身,轻吻了下小人儿左侧的发顶。 “唔,陛下送予煜煜么?” “嗯,煜煜想要么?” “要,煜煜想要…” “好,想要朕便去买来。” 萧珩澈牵着人上前,一点一点,然而背后的不远处,两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正抽出长剑…… 第一百八十八章 呀,陛下,好恐怖呀! 当这两个背影一点一点地,朝着花灯铺子走去时,暗涌的危机瞬时而来。 两名黑衣影卫模样的男子正轻轻拔剑,方才筐藏机簧的粗布商贩,也将手探入竹筐中,右腕袖摆掀起的地方,隐隐一个青黑色的獠牙狼纹身…… 几人呈包围之势,无声靠近,眼见便要得手…… 然而他们似乎都忽略了,煜皇虽未带护卫,但他身旁这位被乖乖牵着的“男宠”,是影卫中的影卫,真正的暗夜之王,幽冥之刃。 那汹涌而来的杀意,虽则刻意极尽收敛,一瞬过后便并未外泄分毫。 可作为煜宁的寒影,暗夜的守护者,九州尽传的强悍,千人敌,怎会捕捉不到这四处包围而来的贼子。 这个被他的陛下牵着,乖乖软软想要兔子灯的小影卫,借着灯下阴影,唇角残忍地勾了勾,很多年都没见血了呢,还真有些兴奋! 他可不是什么皇帝的男宠,他是煜煜呀,唔…还是主上的寒影五…… “陛下…”小人儿煜煜突然软软唤了句,热乎乎的小手轻轻地从他的陛下手中挣脱出来,反而半揽着他的陛下。 萧珩澈都有些给他搞蒙了,他的这个煜煜像这般地揽着他,还是第一次呢。他怎的觉得,此刻他的小宝贝揽着他的这只小手,这般有力呢? 还不及他想清楚这个宝贝的反常,突然,便被他的煜煜揽着,一个旋身而起,方才他们站定的地方,四支箭矢带着撕裂的风鸣从不同方向同时射至。 “呀,陛下,好恐怖呀!”小人儿状似不经意躲过了这扬危险般,有些娇娇软软道。 当真是十足的讽刺,也不知这小宝贝是在嘲讽谁,暗中的杀手忽而数至,他们倒是没想到,这皇帝身边的“男宠”倒是有两分三脚猫功夫。 煜煜不知是否给他的陛下这些时日来宠的,竟是有些狡黠又调皮,仿佛与这些杀手影卫闹着玩似的,倒也是激着这群杀手了。 “找死的!”其中一名手持短匕的影卫冷冷道,一把匕首在他手中使的倒是有几分像模像样。 其他的几个影卫见状,也跟着如潮水般从四面涌来,刀刃的寒光割裂了月色。 煜煜半抱着他的陛下被围在中央,逆着月光的一面,他勾了勾唇角,抬手间剑息便至,初时并不冷冽,甚至有些柔和,让这几个杀手扬唇嗤笑。 然后下一秒,在他们任何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只见这看起来软软的“男宠”倏然起身,指尖随意一弹,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片落叶,洞穿了最近一个杀手的咽喉,带起一蓬温热血珠溅在笑脸上。 “哎呀,手滑了!”小人儿煜煜歪头轻笑,单手揽着他的陛下足尖点地如鬼魅旋身,玄色衣袂翻飞间,骨裂声接连响起。有人挥刀劈来,他“惊恐”地后仰,却精准捏住对方手腕一拧,夺过钢刀反手掷出——刀柄撞晕一人,刀刃钉穿另一人脚背钉入石板。“真吓人呐!”小人儿拍着胸口,眼底却是冰封的玩味。 十息不到,扬中只剩杀手首领。那汉子双目赤红,爆喝着激发秘术,肌肉贲张如铁,刀风卷起斩落! 寒煜终于收了戏谑,轻叹一声:“没新意。”他单指凌空一点。 ?嗡——!? 一道无形涟漪荡开,首领连人带刀僵在半空,皮肤下如有万道银蛇游走窜动。小影卫抱揽着他的陛下慢条斯理走近,指尖拂过对方眉心。“看好了,”他轻笑,“这才叫…吓人。” “?噗!?” “煜宁的…寒…影…五……” 几个字还未说完,首领惊恐着眼眸,被化作漫天细碎的血雾,未及落地便蒸腾消失,仿佛从未存在。 夜风卷过千灯如昼的长街,只剩小影卫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对着月光装模作样地努努嘴嗫嚅着:“啧,陛下…唔,煜煜的新衣裳,脏了…” 萧珩澈抽抽嘴角,他的煜煜还真是个小宝贝,连杀人都这般可爱。 “朕回去给煜煜再做一身。”他宠溺地捏着人的鼻尖,轻笑道。 小人儿又软软将自己的小手塞回他的陛下大掌中了,突然的轻动,一缕青丝微扬了下,小人儿勾勾唇狡黠着似乎带着些不满道:“三哥,别藏着了叭,快帮煜儿将这几个拎回去看看呀…” 小宝贝没被牵着的那只手指尖轻扬,冷厉的剑息呼啸而至,将方才那几个竹筐中藏着机簧,此刻却准备逃离的商贩,掀翻在地,仿佛为什么所压制般,几人动弹不得。 “小五,你怎知我来了?”寒晔应声而至。 “三哥可不是一直就在,那冷厉的气息,我又不是什么像这堆只会喘气儿的废铁,早就察觉晔哥了…” 小人儿无辜地瞥了眼地上跟死猪一般躺着动弹不得,粗喘着气的几个胡衣商贩。 这话说的,连向来冷淡的寒晔都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唔,小六呢?他没跟三哥一起来么?” “陛下。”寒晔唤了句,才回答他家小五。 “嗯。”萧珩澈随意应道。 “小六被主上吩咐出去了,我来给他买些糕点的。” “哦。” “怎的出来也不带个侍卫?” “唔,三哥,我不就是么?不用侍卫呀!” “最好别受伤,否则主上可饶不了你。”寒晔冷冷的。 “知道了,没伤着。”说起主上,方才还一脸狡黠的煜煜也不得不乖乖地。 主上平日里待他们极好,可若是真伤着了,可是会被用浸泡了烈酒的倒钩荆条抽的,嘶… 小人儿想想就怕,他最怕疼了,才不要被主上抽… “唔,三哥,你…你不会跟主上告状叭…” “我可没伤着呀,三哥可不能搁主上那儿乱讲哦,我过三日也快回去了。” “到时,我就跟主上说,三哥看着我被那么多影卫围着挨打,自己却躲在暗处看着,都不帮我…” “啧,哪用得着我说,你当逸哥是白干的。” “我才没有看着你不管,不过是想试试你这般久松懈了没。”寒晔撇撇嘴道。 “那三哥试出来没呀?”小人儿窝在他家陛下怀里,眨眨眼道。 寒晔不想说话,嘴角抽抽,他家小五,怎的变成这样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小武痴愿宝 “三哥,你见过这个纹身么?”寒煜看着那几个胡商腕间,有些熟悉。 狼纹身以黑灰水墨晕染,狼首自腕骨突起,獠牙微露,竖瞳凝着一点冷银如残月。三道凌厉的爪痕撕裂皮肤般环绕腕部,墨色由深至浅蔓延,仿佛狼魂正挣脱血肉束缚。狼头隐入青筋之下,唯有行动时,月光掠过瞳仁才浮出一线嗜血的幽光。 “狼纹…” “阿煜…”寒晔呢喃了下。 “哼?”小人儿看着他三哥,轻应。 “小心!”萧珩澈突然的惊呼,将他的宝贝揽入怀中。 两支弩箭穿啸而至,大意了,原以为这几个不过是杂碎,倒是没想到还能垂死挣扎。 “唔。”小人儿急促地闷哼了下,一个旋身将他的陛下反抱入怀。 连身都未转,小人儿满眼冰冷,透着残忍,剑息裹着寒风,如鬼魅般从四面八方而至,一只断腕飞入高空,又砸落在地上。 “呃啊——”方才准备偷袭的几个胡商,瞬间感觉要爆体而亡。 然而抱着他的陛下的小影卫,并未给这几个人痛快,他看到他的陛下左臂上擦出的血迹,几近暴怒地转过身,眸子幽暗,若不是他反应过来抱着他的陛下旋身,这支弩箭便要穿入他的陛下左胸口了…… 左胸连着心脏…他不敢想象…… “啊——” “唔呃——” “啊——” 几道颤音撕破了朱雀街的夜,小人儿眼眶红红,剑息分做无数道,将这几个人剁成了千万段,血肉纷飞在灯火昏黄的街上,逛夜市的百姓早已被吓住,纷纷跑开。 “陛下…疼么…”小宝贝很委屈,两只软乎乎的小手捧着他家陛下那渗血的左臂,眸子泛着泪意,丝毫不见方才杀人碎尸的凶残。 “不疼,就擦破了一点点,煜煜乖…” “别哭,听话…” 他包着这个小宝贝,轻轻吻着那欲落不落的泪。 “晔哥,与朕先行回宫吧。”萧珩澈看着此刻若有所思的寒影三,轻声道。 “好。”他在思索方才那胡商腕上的狼纹,他幼时…在嗜月阁的地牢,看见过…… 不是完全一样,可却很像… 可是…幽偃月被宁宁一掌拍的百脉寸断,倒地抽搐而亡了,他亲眼见着了的… 难道,是嗜月阁的分支么? 他来不及多想,便御着轻功,带着小五和陛下回宫了。 “陛下,您怎的伤着了?”吴安看着从飞霜殿外御功而来的三人,他们陛下左臂有些暗红的血迹。 “无妨,擦伤。” “吴安,莫让宫里乱传。” 萧珩澈抱着他的宝贝一边往殿内走,一边吩咐。 “是,老奴明白!” 一到外殿,怀中小人儿便挣扎着要下来,“陛下,煜煜要看…看您的手…” “好好,给煜煜看…” 他有些无奈,不过擦破一点皮,他的煜煜方才发怒的样子,当真让他心疼又心软。 “别动呀,陛下。”小人儿此刻正用他的内力帮他的陛下愈伤,一只软乎乎的小手倔强的轻摁住陛下的左臂。 “没这般严重宝贝…” “那也不行,都流血了。”小人儿难得的有些强硬。 “谁让陛下挡在煜煜身前的,下回再这般…煜煜不理你了…”小影卫嘟嘟嘴,嗫嚅着。 “好好,朕错了,错了,煜煜别不理朕…”饶是九州煜皇,也总有吃瘪的时候,而能让萧珩澈软下来的,显然只有他的这个小宝贝。 人都还没到宫里,萧珩澈在朱雀大街遇刺的事,就已经传到旭岳了。 萧渊寒的影卫一直在九州都有分布,暗流涌动、各方注意的煜京,又怎会没有? “主上!”方从外面回来的的寒宁,门还没进,就唤着他家主上了。 “主上,属下想去宫里。”萧渊寒看着这个咋咋呼呼,一点都不稳重的性子,有些头疼的摁了摁眉心。 “寒宁。” “嗯?主上。” 还没等萧渊寒说话,他又继续问道。 “晔哥伤着没啊?” “没有。”他有些无奈,小兔崽子。 “唔,哦,对不起主上,属下错了。”他心虚虚地小声认错。 他家主上的语气有点累,他也听出来了。 “无妨,本也是这般性子。”他家这个寒宁,打小便是没心没肺没脑袋的小六,他有什么办法。 “谢谢主上!” 没脑子的寒小六似乎才想起来他刚出任务回来,还没与主上汇报呢。 “主上,是郁离尽的势力,已经与晟北王最小的皇子联合了,这几日都在车师无尽城活动。” “嗯。”他低应,示意他已经知晓。 “晟北王最小的皇子?” “是,从前冒浑邪与莫浑桀的王妃私通生的,一直养在北晟。” 晟北以呼邪草原为界,分为北晟和南晟,晟北国都兰城在南晟。莫浑桀是冒浑邪的王兄,因着势力并不算太强,争位时被驱逐至北部。 “这你也知晓?”萧渊寒挑了挑眉,晟北王室向来混乱,他家这个影六看起来没头没脑的,收集情报总还是有一手的。 “主上…” “您也太小看属下了吧。”宁小六有些幽怨的语气控诉着。 简直没眼看,小兔崽子。 “滚下去!”萧渊寒摆摆手。 “那主上,属下能现下去宫里吗?” 他想去找晔晔,他方才都看过逸哥的情报了,那条被影卫捡回来的断臂,腕骨上的狼纹…他怕又会激起他三哥不好的回忆…… “嗯。” “属下告退!”寒宁行了一礼,头也不回地下旭岳,往煜的方向去。 “愿愿。” “愿愿?” 都这般晚了,他家的小愿宝怎的还没回来?往常这个时辰这小家伙也该从后山回来了,小武痴… 萧渊寒坐在书房的案前,揉了揉眉心,真不省心,一个个的。 “主上!” “唔,愿愿来啦!” “您唤我?” 小家伙火急火燎地轻功跑回来,他在后山都听见主上唤他了,剑都来不及拿,一扔,就回来了。 “嗯。” 他捉住扑过来的小家伙,捏了捏他滑滑软软的小脸。 “今日怎的这般晚还在练?” “唔,属下又进阶了,一时忘记时辰啦!”小家伙满是雀跃,额角上都是汗。 萧渊寒无奈地牵着人洗浴去了,“小武痴愿宝…”嗓音无奈又宠溺。 一百九十章 怎的这般笨呢?琰琰… “晔晔。” 他起身到外殿,果然是小六,都还是着的那一身早上出任务时的黑袍。 “宁儿,你怎的来了?” 看着一身亵衣的三哥,寒宁眸色暗了暗,“让我看看,伤着没?” 他上手就要去掀衣摆,寒晔不知怎的小幅闪了一下。 “你敢躲开试试?” 这话有些冷冷的,与寒宁对外整日的笑嘻嘻时完全不同,一身寝衣的寒晔便乖乖地站在原地,任人查看,再不敢挣扎闪躲了。 明明在外人看来,他才是较为霸道强势,上位的那个。可事实上,若是寒宁当真冷下脸与他说话,寒晔便会乖的不行,一点都不敢不听话。 “我…我没受伤…”他有些小声道。 “嗯。”寒宁没什么情绪,看完便也替他理好衣襟,自顾自去衣匮里找了亵衣到偏殿洗浴去了。 寒晔有些愣在原地,宁宁是…生气了么?他明明没伤着啊,是方才无意识的闪躲,惹怒了他么? 他也不知方才为何这般,从在朱雀街看到那个狼纹开始,他一直都有些魂不守舍的,不过不是从前那种无助与恐惧了,这般多年宁宁陪着他,他早就不会再害怕了。 几下收拾完的寒宁一进内殿看到还愣在原地的人,眉头轻皱了下,没说什么,走到榻边坐下。 寒晔不知所措的站着,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时候,他应该跪下去…… 在犹豫了一瞬后,他温温吞吞地走到榻边,屈膝便要往下跪。 可这一次,寒宁却扶了他一下,其实只是轻抬了手挡了下他的膝盖,他便听话地不敢再跪了,就站在人两腿之间,不知该怎么办。 “上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腿。 寒晔什么都没说,就小心地坐在他的腿上,脚垂落在寒宁张开的两腿之间。 “今日可还怕?”他揽住人侧腰处,抬手抚上他三哥的脸。 没说怕什么,但两人都一清二楚,是问,今日见到那狼纹,可还会有幼时记忆中的那种恐惧? 寒晔摇摇头,“没有,不怕了,一点点很乱,不知该如何办。” “无碍,我在,乖。”他将人抱起在怀里,吻了下后便轻轻地放到榻间里侧。 “嗯…” “睡觉,我抱着你睡…”寒宁掀开一点被角,也翻身上榻,将人揽入怀里。 他深夜进宫,就是怕他三哥会怕。 这般多年,他三哥已经比从前好很多了,话密了些,偶尔也会开怀地笑。这是从前没有的,从前的寒晔淡漠疏离,浑身都透着冷意,他花了好多时日和精力才让他三哥变成现下这般的,可不想让几个找死的刺客又给激了回去。 冬夜寒霜凝窗,月光如银流淌。疏落的梅枝筛碎月影,长乐宫外的积雪点染成满地碎玉,本是彻骨清寒,锦衾内却是掌心相贴的汗湿,彼此温热的呼吸都一点一点交织。 许久,两人都不曾有睡意,只是相拥着,看着菱花窗外的雪月。 “怎的了?”怀中蛄蛹了下,寒宁便温柔地问。 “宁宁,你…生气了么?”他一直想问,却忍到现在才敢问出口。 “没有,不会生你的气。”他温温声回答。 “嗯…”寒晔有些闷的。 “ 睡不着么?” “有一点…” “可是思绪很乱?” “嗯…” “三哥与宁儿说说,可好?” 过了一会儿,一个闷闷又小的声音从怀中传出。 “今天那个狼纹身,与…嗜月阁的…很相似…” “晔晔看到,还会怕么?”他又一次问他,还会怕么? 我曾亲手将带给你恐惧的幽偃月除去,时隔这般多年,我的晔晔,还会怕么,这些埋藏在记忆里十多年不曾冒头的不堪,还会让你做噩梦么? “不会了,不是怕…” “是…有一点点,嗯…”他不知道怎么说,很复杂。 “无事,说不出来便不说了,晔晔不会恐惧,便好。” 他说,“其余的,小六都会解决,只要三哥好好的,知晓么?” “嗯…” “真乖。”他吻了吻人的发顶。 “宁宁,唔…最近有一点点累…” “可以…嗯…我可以…” “你可以轻轻一点么?” 他支支吾吾的,让寒宁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什么轻轻一点?” “就…就是…有点疼…” 他面色通红,虽则殿内没有留灯盏,可习武之人向来夜视极好,见寒晔这般两脸通红到耳根的反应,他瞬时便懂了。 心里又酸又软,“好,晔晔既说了,日后那便都会轻一点,乖。” “那…那你来吧…”说完寒晔有些视死如归的意味,轻轻地退出人怀里,就要起身跪趴着。 “今夜不来,今夜让晔晔睡。”寒宁一把将人重新扯入怀中,轻拍着他三哥的后背。 过了一会儿,“原来,晔晔是怕我今夜会…你…” 带着热气的气音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一点点地喷入耳蜗,激的怀中人颤了一下,而后便又一次狠狠地红了脸,烫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寒宁抱着人低低地笑,他家三哥这般多次了,还是会羞。 “睡吧,晔哥,让你养几日…” 他半开玩笑半吊儿郎当地说,“是不是年岁大了,都不禁弄了。” “我…” “与你说笑的,三哥睡吧,乖…” “我也不舍得总是折腾你,这几日都要的多了些…” 不知想到什么,他又伸手轻轻揉了揉怀中人的肚子,“晔儿说,若是日日吃,这里,会不会…住着一个然然…嗯?” 这话虽则说的不大,却差点让寒晔哭出来,他…他不会…… 便就算日日留在里面,他也没办法给宁宁一个然儿… 要是…要是女子便好了,他想…若是女子,他会愿意的… “对不起…” “嗯?”寒宁一直抱着人,并未第一时间发觉怀中人情绪的不对劲。 “我…没用…”他控制着气息和话音,单从这短短三个字,根本不足以让寒宁察觉他早已眼眶红红。 “三哥说什么?什么没用?” “我…” “晔儿?” “唔…” “怎的了?怎的还哭了?”他将人从怀中掰出来一点,才发觉这通红的眼眶。 十几年的相知相爱,只看这躲闪的眼眸,他顿时便也懂了。 “怎的这般笨呢?琰琰…” “与你说个笑,还较真了,嗯?”他一边轻蹭着人眼角。 吻了一下,“便真是女子,我也不舍得你受苦,有你便够了,哪还需要旁人…” “琰琰…怎的还是这般没有安全感呢?” 带着温柔呢喃的嗓音在寒冷的冬夜,一点一点地柔柔传出…… 第一百九十一章 给,小祖宗。 腊月二十四,萧珩澈宣布休朝直到正月二十,大煜的文武百官还从未有过这般长时间的休沐。 “陛下,将近一月的休沐?” “嗯,若是有要紧事,让人呈到旭岳,给…寒相。” “寒相?”霍长戈挑挑眉。 “萧珩澈。”带着内功的传音,淡淡的,恰巧这个时候,在朝堂上炸开。 萧珩澈摸摸鼻子,有些讪讪的,“嗯,先呈给谢小丞相吧,若是谢相不能决定,给…给朕,朕会批示的。” 他家景哥怎的在长乐宫,还能听到朝堂上的事儿啊? 其实也不怪寒景,他本就是寒影,又因着从前常与小星芒一起,耳力眼力更是无人可以匹敌,若是当真四散开灵识,十里开外的动静都难以逃过他的注意。 最不巧的事,此时的寒景恰好就在议政殿后殿陪他的小仙宝看梅中雪,霍长戈也是有内功的,那不算大声的一句“寒相”,自然是让寒景捕捉到了。 “咦,阿景,快看,又大一点点了!” 寒景有些无奈,他的这个小仙宝难得的今日没有睡懒床,竟是一大早的拉着他起来,要看晨雪。 昨夜奶呼呼的撒娇,愣说什么是今年最后一回在宫里看雪…… “景哥哥…你陪小仙宝嘛,唔…明日下朝都要回旭岳了,今岁最后一次了…” “唔,宫里的雪在梅花里,嗯…梅花里的雪,小仙宝想看~” “哥哥…” “景哥哥…” 一口一个景哥哥,一个小仙宝,还在怀里拱来拱去的,寒景倒吸一口凉气,真是拿这个软乎乎又会撒娇的宝贝一点法子都没有。 实在折腾人,最后,摁着人狠狠要了一次,才累的睡过去,那憋在心里的气才呼出来…… “小混蛋…” “惯会折腾人…” 他收拾好弄脏的榻垫,抱着人到偏殿洗干净,才拥着人静静睡过去。 一大早的才卯时,这小仙宝便就像个小炮弹般闹着要起来看雪了。 “阿景…” “阿景?景哥哥…起来啦,雪…”小宝贝糯糯地嗓音,在耳边叽里咕噜的。 寒景咬牙切齿地恨不得用什么堵上他那叭叭的小嘴,将他弄酸了,说不出话了,才不折腾人… 可到底舍不得,自己的小仙宝撒娇,他能怎么办… 一个翻身任劳任怨地起来,先给他的这个折磨人的宝贝,穿好外裳,裹好披氅,才给自己收拾。 都拾掇好后,才牵着人出了长乐宫,往议政殿的后殿去,那里的绿萼梅也开的很好,花萼翠绿如玉,花瓣雪白,香气清冽,他的这个宝贝格外喜欢。 “阿景,你都不应我…”小仙宝糯糯的话,带着一点点控诉。 “嗯?阿景听见了,域儿是说,雪又大了,对么?”寒景捏捏人的手,温和道。 “唔,嗯…阿景你看,雪落在绿萼上,是不是很好看呀?”小仙宝指着那梅枝上的白雪,眼睛亮晶晶地说到。 “嗯,是好看,域儿可要画下来?” “唔?对哦,要画的,嗯…画,画域儿和阿景看雪!” “阿景我的画布,还有画架,嗯…回长乐宫…”他要去拿过来。 “给,小祖宗。”他宠溺道,把他出来时带上的画架、画布和其他的画具都摆弄好。 “唔,哥哥何时带的呀?” “怎知域儿想画呀?”小仙宝铺开画布,雀跃道。 寒景想,哥哥怎会知你何时想画,不过是记得备着,让宝贝想画时,总能尽兴罢了。 “嗯,哥哥猜的,出宫时就带了。”他说,一句一应,每一句都有回应。 “哦哦!” “唔,谢谢哥哥!” “不谢,画吧,莫急,哥哥陪着。”他摸摸这个开心的宝贝发顶,柔柔声道。 他不会说,快画,因着陪他的宝贝做喜欢的事,便是他的喜欢。 “唔,阿景,嗯…画大一点,这个是哥哥…” “域儿是小仙宝…” 寒景就看着他的宝贝嘀嘀咕咕,在画布上一点点勾勒出轮廓,眉眼溢上不可说的温柔。 辰时的雪有些扑簌簌地,伴着东出的曦光,朱红的宫墙涂上一层浅金。 画布上,丹青正勾勒梅魂,小仙宝正以淡墨皴擦老枝虬劲的苍痕,笔锋掠过处仿佛能闻见暗香浮动。 “域儿。” “嗯?”正用心作画的小宝贝懵懵转头,眉心上却微凉。 原是他的景哥哥指尖沾染一点辰砂,轻点上小仙宝眉心。 “唔?” “呀,阿景?” “好看。”他看着宝贝那眉间朱砂,白白嫩嫩间一点朱红,活脱脱一个漂亮宝贝。 “啊呀,阿景你…你也要!” “好好好,阿景也让宝贝抹一点。” 小仙宝微微踮脚,温热的指尖触到微凉皮肤,再眉间点上一点辰砂,期间影卫始终扶着这个宝贝的腰。 两人相视一笑,无尽的雪絮下,破晓的天光都不及小宝贝那眉眼弯弯下漂亮带着碎光的眸子。 “呵呵~呵呵也有了,好看!” 寒景觉得,他的宝贝一笑,世界都亮了。 “嗯,哥哥也有,域儿的画作的如何了?” “快好啦!” “哥哥快看,好看么?” 雪色,曦光,梅魂,都集于那一双软软又修长纤细的小手,在深深宫苑里酿成琥珀色的时光。 “好看,域儿画的,怎会不好看。” 他抬手轻轻揉着宝贝的小脸,都有些凉呼呼的了。 “唔,还有一点点,嗯…哥哥等域儿一会儿…” “好,宝贝冷不冷?” “不冷,阿景都给域儿披的,好暖的大氅呀!” “不冷便不急,域儿慢慢画,冷了要说与阿景,知晓么?” “嗯嗯,域儿知晓了哥哥!” “真乖。” 琼楼玉宇间,唯有落笔的沙沙声,应和着雪落梅梢的轻响,这一刻凝成的画卷,胜却人间岁岁芳华…… 第一百九十二章 父皇手把手教导他,陪着他长大。 “愿愿想去么?” “嗯…主上去,愿愿便去。” “主上去么?”小家伙其实是想去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的主上。 “本王不去。”萧渊寒哪看不出这小家伙的心思,偏要逗逗这小鬼灵。 “啊?”小愿宝蔫巴了。 “主上,可是…五哥都去宫里了,第一次回来耶…” “定是很想早一点看到主上的…” “嗯…主上~您上回都下山等了八哥和十哥的,五哥也要的叭。”小家伙嘟嘟囔囔的,嗫嚅着。 “莫不是本王的小愿宝想下山了吧?”他故意挑挑眉道。 “唔,才不是呢!” 小家伙别别扭扭,不肯承认,又怕他家主上真的不陪他下山。 小怂包愿愿又软软道,“嗯…可是,愿愿也是有一点点想的,想去等五哥呀…” “那愿愿老实说,是想去等五哥,还是自己想下山?”他偏不要这个小宝贝蒙混过关。 “下山,就是等五哥呀!” “小坏蛋。”他习惯性捏捏小家伙的脸,要他承认自己想下山玩便这般难。 “寒…哥哥~”小家伙使出杀手锏。 “嘶~宝贝腰不疼了…嗯?”他咬了口这个宝贝的耳垂,磁性的嗓音带着热气喷出。 昨夜抽搐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还敢唤寒哥哥。 小家伙可真是… “唔。”愿愿想到什么,捂住腰,便都不敢与人坐的太近了,主上太恐怖了… 唔…肚子都要顶破了… 腰…腰酸… 腿也疼,都…都破皮了…… “哈哈…”萧渊寒见他的小愿宝这般反应,显然是怕极了,低低笑着。 “主上…”小家伙被吓的泪眼朦胧的,扁着小嘴巴。 “去,去候五哥,晚上还陪愿愿去逛东市,好不好?”他哪里见得他的小愿宝这般可怜兮兮的。 “好!” “那主上快些用膳,我们下山!” 小家伙达到了目的,也不可怜巴巴了。 萧渊寒无奈,摇了摇头,他家这个小愿宝啊,学会撒娇了,还越发地得心应手,将他吃得死死的。 “父皇,然儿便不去了,用过早膳去后山练功。昨日看过的《武帝纪要》,然儿也还想温习。”萧晏然坐在一侧,静静用着吃食,咽下一口后温声道。 “嗯。” “别太着急,你皇叔还年轻,还能撑几年,再不及也还有父皇,然儿不着紧,在旭岳多待些年岁,有父皇和父后,然儿还是宝贝,不用急着长大,知晓么?” “嗯,然儿知晓了父皇…”他鼻子有些酸,父皇一直都是这般宠他的。 “嗯。” “唔,然然,喝这个,嗯…加了十哥带的蜜渍梅花,甜的。”小家伙将一盏玉露粥端到然然手边。 然然也喜甜嘴,自小便是这般,每次买了糕点蜜饯,几个小宝贝都能吃到一起。 “好,谢谢父后~”他父后被他父皇宠成一个小宝贝了,然然与他父后说话时,话音总也不自觉奶奶呼呼的带点小尾音。 他一点一点喝着粥,看着他父后与他父皇撒娇,眉眼温和。 父皇总是护着他们,父后是娇娇的小愿宝,然儿也被父皇当做宝贝。 幼时都是脏兮兮的饿肚子,自从烁叔把他捡回来后,不仅再也没有饿过肚子,在父皇身边,他就像是一个团宠宝贝,想撒娇便撒娇,父后也会撒娇,父皇都会宠着他们。 然儿和愿愿都是父皇的小宝贝。 他敛了敛眉,静静地喝着加了蜜渍梅花的粥,真的很甜… “父皇,愿愿,然儿用好了,去后山了哦~” “嗯,去吧。” “然然慢些~” “好~” 他轻轻放下膳碗,起身往小屋外走去,平日里都是他先用完,他父后有时用膳还要与父皇撒娇,就会慢些。 一出屋门,沿着小道往后山,迎面又遇到了逸叔。 “逸叔。”他停下,温声唤。 “然儿,早膳用好了么?”寒逸很自然摸摸他的发顶,很宠溺。 “然儿用好了,逸叔呢,用过了么?父皇和父后还在用膳。” “好,知晓了。”他笑笑,他家然然这意思是没用过的话,正好可以与主上一块用些。 “凌叔呢?还没起来么?” “嗯,凌哥还在睡,霜翎回来了,我来找主上。” “又是郁离尽?” “是。” 萧晏然眼睑微眨了下,微冷的神情这一刻像极了他的父皇。 天下局势,各州风动,然然也是知晓的,他们不仅没有瞒着,甚至有些安排还是然然的想法。 郁离尽之所以能蹦跶那般久,也是萧渊寒有意给然儿试试手。 “那我先去后山,逸叔先去找父皇吧。” “又去练功?” “嗯。” “然然。”寒逸轻唤住要往后山的人。 “嗯?” “不着紧,听话。”又摸摸他的发顶,温声道。 “父皇和逸叔我们都还不老,然儿不需要将自己逼得太紧,知晓么?” “这天下的局势啊,逸叔这几年都还会看着,然然就慢慢长,等到做够了宝宝,再出去,明白么?” 然然幼时耍宝时,总是喜欢自称宝宝,寒逸的意思是,等做够了宝宝,撒欢够了,再出去面对那些风风雨雨,在此之前,父皇和他的叔叔们,都会给他撑着。 “嗯…然然明白了,逸叔快去找父皇吧…” “然然看你先进去,再转身。”他轻声道。 寒逸摇摇头低笑,屈指刮了下然然的鼻尖,这可是他们家的团宠宝贝。 萧晏然看着他逸叔往屋门走去,背影还是这般挺拔,玄色长袍摆轻轻曳动,他垂了垂眸,拇指和食指轻捻了下。 然儿知晓,他是宝宝,是父皇父后还有逸叔他们的宝贝,一直都是。 从小到大,他的记忆里都是欢乐和宠溺,那极小极小时的一段苦难,早就不足以占据他的脑海哪怕是一点。 他是萧晏然,父皇取的名字——宴日和风,然诺如云。 父皇手把手教导他,陪着他长大。 教他治政,教他经史,就连现在练的玄功,也是父皇引导他自创的。 还有他的十个寒影叔叔,翰叔,停云叔,落叔还有彦彦,都教过他很多。 每一个出去再回来,都会记得给他带礼物,或是各州有特色的吃食,或是煜京之外稀奇好玩的物件。 他虽从没出过大煜,可他知晓,天下的糕点几乎都已经吃过了。因为他的叔叔总是出去,不管是谁,都不会忘记山上的宝贝,回来就是从各州带回来的新出的酥糖甜嘴。 去后山的这一段路,他走的很慢。 他想,然儿要快些长大,要无所不能,要担得起天下,担得起万民。 但他更想要护着父皇和父后,还有烁叔他们。 等他们都年岁大些了,然儿就护着他们,陪着他们慢慢变老。 就像…他们曾经教然然成长,陪着宝宝慢慢长大一般……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爱十一了叭 远远的,寒煜便见了他家主上和小十一,砚哥哥都不要了,几个瞬息就扑到了面前。 留下萧珩澈空空的手,嘶~他家煜煜抽了小手,就跑了…… “主上,煜儿回来了!”声音都是带着一点雀跃的。 “十一!” “五哥~”小家伙眉眼弯弯,应他五哥。 “啧,慢些。” “哦哦!” 寒煜堪堪站定,眨眨眼问道。 “主上怎的来了,等属下的么?” “嗯,等你的。”看到他家寒景也几步就到了面前,又加了句,“也等小十。” 果然,听到主上说也等他,寒景这万年冰山,都忍不住弯了下眼眸。 “也等属下和三哥的吧主上?”寒小六扒拉着他三哥,不甘其后。 “嗯。” 萧渊寒捏了捏鼻梁,真是没眼看。 “走吧,回家去说。” “嗯嗯,主上~” “嗯?”萧渊寒牵着他的小愿宝走在前面,轻轻嗯声。 “然然呢?” “用过早膳便去后山了。” “哦,烁哥他们都在么?” 这几年就他四哥出去的多些,寒煜好久没见了,这问问那问问。 “嗯,都在,小四前几日回来的。” “哦哦!” “煜儿倒是变了许多。” 萧渊寒挑了挑眉,小五进宫待了些时日,与从前不同了。 “嗯…没叭主上…”这会儿正被他家陛下抓着小手并肩走着的煜煜,有些支支吾吾的不好意思。 还没,说话都带着小尾音了,跟他家愿愿一个样。 “煜儿许久都没见主上了。” 还会转移话题了,萧渊寒勾了勾唇,倒是没揪着小五不放。 “嗯,才没到一年,不是才见过。” “一年也好久呀!” “是好久。”他顺着煜儿的话说,开怀了便好,那几年在外面就数煜儿最落寞。 “主上…” “属下能不称属下了么?” “嗯?” “就称煜儿呀,可以么?” “你开怀便好。”他有些无奈,方才不就一直自称的煜儿么?他家这小五,不会让珩澈给养笨了吧。 “谢谢主上!” “嗯。”就算是谢,他也会回应。 “皇兄。” “大皇兄。” 直到这时候,萧珩澈才找到话口子问候,他家煜煜叭叭地小嘴说个不停都没个间隙。 萧域也跟着唤他皇兄,此前一直都半靠在他家阿景怀里,不怎么说话。除了在寒景面前,他一直都是清冷的性子。 “嗯。” “能待到几时?” “从明日开始休朝了,到正月二十。” “好,你与煜儿住一个屋子,若是短的缺的,一会儿本王跟愿愿,去夜市添些来。” “好,谢谢皇兄。” 几人边走边说着,很快便也就上山了。 一进屋里,寒煜跟寒晔便跪了下来。 “主上,昨日在夜市,属下把那几个刺客…” 连尸体都没了,就剩下他斩下来的那只断腕,还是他刻意留着的。 “没问出什么来…”寒煜低低的,有些心虚。 “伤了没?”萧渊寒任人跪着,他了解他家这几个,知晓方才在山下没跪,回来便也会老老实实地跪在他面前。 “唔,没,属下没伤着…” “属下也没伤着。”寒晔道。 “陛下擦破了左臂。” “现下呢?可有大碍?”他看着萧珩澈的左臂问。 “没事了皇兄,煜煜都用内力帮忙愈合了。” “嗯,那跪什么?”他瞥了眼地上两个,淡淡问道。 “嗯?” “啧,本王问你们,跪什么?膝盖不想要了?” “啊,啊?” “属下…属下都把他们弄…没了,尸体都…”没留下… “嗯。” “本来可以审的,这样便…什么都不知晓了…”小人儿嗫嚅着,主上一点都不在乎么? “不知晓便不知晓,起来。” “自己没伤着便无事。” 看着这两捅事的兔崽子,萧渊寒又冷冷道。 “若是伤着了,只跪怎么够?” “哦哦,那煜煜…起来了?”听到主上不罚了便就又自称煜煜了,方才他都不敢的。 “去歇会儿,晚些过来用膳。”他累了,现下不想看到这两个糟心的。 “是,主上!” 几个闹腾的离开了,屋内便也清净了些。 “主上…”小愿宝眨巴眨巴眼睛,赖在人怀里不肯起来。 萧渊寒知晓这小家伙,却故意逗人,装作不明白也不说话,只揪了揪他滑嫩嫩的小脸。 “主上~”愿愿开始在怀里扭来扭去的,还撅撅小嘴。 “愿愿想说什么?” “不乖,起来好好坐。” 他状似严肃,将人从怀里扒拉出来,提溜着坐到一旁的小木几上。 “主上,您变了…” “哼,都不疼愿愿了…” “愿愿不是小愿宝了…” 小家伙一个人抠着小手,自顾自的,叽里咕噜说个不停。 “寒哥哥…” “不爱十一了叭…” …… “嘶…宝贝儿,说什么呢,嗯?” “好好说。” “本王没听清。” 他将人小脸掰着面对自己,两手略有些用力的揪着小脸,恨恨地舌尖顶了顶后槽牙。 这下真冷脸了,小怂包愿愿也不敢造次,立刻就两只小手扒拉着他家主上的手臂。 “唔…寒哥哥,愿愿错了嘛,乱…说的呀,唔。”小脸被揪着,话都说不清。 萧渊寒拇指摩挲着这张叽里呱啦的小嘴,“唔。”短促的一个小“唔”音,那根捻磨着唇瓣的手指戳进人嘴里。 “舔。” 很短的一个字,却是不可违逆的主令。 小家伙立刻乖的不行,软软的小舌熟练的吸吮着。 许久,大概都快要过一刻钟了,小家伙腮帮子酸的不行,有些泪意蒙蒙的,却不敢停下来。 “真乖,像本王的小狗,是不是?愿愿…” “嗯…是…主上的…”含糊不清的字音。 “嗯?”声音有些淡淡的反问。 “是…是主人的…” “主人的什么?” “主人的小狗狗…” “真乖…” “主人…”小人儿软软的委屈。 “嗯…” 他抬手楷去小狗眼角不自觉掉下的一颗晶莹的泪,“主人陪小狗去东市…” 小家伙扁扁嘴,呜…主上又欺负愿愿… 第一百九十四章 撒娇。 晨起推窗,流云裹着茶香拂过廊下,几人在厨间一起做早膳也总是笑笑闹闹;暮色浸染峰峦,相爱的人挽手漫步溪畔,看碎金般的光斑在粼波间跳跃如星,袍摆曳过缀满野花的小径,连枝头的鸟雀都静静守着这静谧美好。 “煜儿,这山里怎会有这般多的锦鲤?”萧珩澈拉着他的煜煜方走到清彦小筑旁,有些不解地问。 这般多花色,有些可稀罕的紧,他御园的醴泉里都不一定找的齐。 “这里是泠渊,里面的锦鲤是落殿下给彦彦放的。”小人儿温温声道。 “彦彦喜欢锦鲤,听主上说,落殿下找齐这些花色,费了好大劲的。” 这两人正说着话呢,沈清彦手里捧着一大把花刚从后山回来,落亦尘手里还捧着几棵带了根须的。 “煜哥。” “嗯?彦彦!” 沈小将军见到煜儿在看那些锦鲤,自己也走不动道了,手里捧的野花塞进他家殿下的怀里,“殿下,您帮我放回去好么?”,话没说完便也跑到泠渊旁去了。 两只小家伙总能聊到一块去,指着那泠渊里的鱼有说有笑,落亦尘看了看萧珩澈,萧珩澈也回看着,两人眼里都是宠溺的无奈。 任劳任怨的落殿下抱着他的彦彦塞给他的花进屋,找花瓶插起来。有根须的是从后山挖回来种的,他的小将军说喜欢,他便挑了几棵连根刨起带回来,打算种到小筑后的园圃里。 “陛下,几案上有方不久新泡的忍冬,今岁跟彦彦在后山新采的。”落亦尘看着跟进来的萧珩澈道。 “若是喝不惯,一旁有前几日殿下拿过来的御园春雪,陛下自己动手泡。” 他将昨日插的复色徘徊换了新的清水,又从橱柜拿了一个新的天青色釉瓶,将那一捧野花修剪好插起。 “嗯。”萧珩澈就看着他修剪花枝,又去灌清水,整个过程都很娴熟。 “殿下也喜欢花?”他挑了挑眉,还不知道看似慵懒实则腹黑,与他不相上下的落亦尘,竟也能摆弄这些花草。 “彦彦喜欢,本殿跟着,倒也得了些雅趣儿。”他轻笑,回了下头应道。 “沈将军性子倒是可人疼。” “煜儿不也是,让陛下宠的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两人笑笑,提到自己的宝贝,眉宇都是柔和。 两只小宝贝半趴在缠满朱络的竹篱上,轻轻地小语着,落亦尘和萧珩澈刚从屋里出来,看到的便是这两只小朋友斜指着泠渊里,不知在说什么。 落亦尘摇头失笑,从前几尾木叶小鱼都能让他的彦彦看上许久,还愣是要拉着他一起趴在竹篱上看,现下两只小的一块儿看锦鲤,怕是更能看上半天了。 “彦彦。” “殿下!” “煜煜” “嗯?陛下。” 被唤的两只小朋友几乎同时转头,扑到自己夫君怀里。 “五哥!” 小家伙愿愿这时从小筑前面铺满野花的小道上走过来,手上还抓着一块儿梅花糕。 这整个旭岳,怕就属清彦小筑最是好看,到处都是花影。 “朔云裂回来了,正找你呢。” “唔?” “陛下,我要回去看朔云裂了。” 他都担忧好几日了,听到他的宝贝鹰回来了,锦鲤也不看了,拉着他家陛下的手,就要回主上那里。 “殿下,彦彦,主上说,早一点过来用晚膳,一会儿愿愿就不过来啦!”小家伙愿愿轻快道。 “好,慢些回去。” “嗯!” 落亦尘揽着他的彦彦,看着火急火燎往外跑的人,有些无奈,“彦儿想现下过去么,还是殿下再陪你看会锦鲤?” “唔,殿下…” “嗯,宝贝…” “方才的花儿,放哪了呀?” “殿下都给你插起来了。”他有些好笑,捏着这小将军的鼻子。 他的这个笨蛋小将军,总还不忘他的野花。 “那要种的呢?” “在花圃呢,已经种下了,彦彦要去看么?” “嗯…那去殿下那里叭,过几日再去看。” “好,走了宝贝!”他将人抱起在怀里,就往外走。 “今日可以让彦彦自己走么?” “本殿的小将军害羞了?”他点了点怀中小将军的鼻尖,宠溺问道。 “唔…可以么殿下~”小将军两只手搭在他的殿下肩上,小幅度摇了摇。 “撒娇。” 落亦尘虽装作说的冷,却还是将人放下来了,又抬手捻磨了下小将军的唇瓣,才牵着人走。 “殿下。”小人儿侧头轻唤。 “嗯?”他抬手,将小将军侧鬓被风拂乱的青丝别到耳后。 “过完年,可以去东边玩么?” “彦彦想去哪里?” “嗯…东洲。” “现下不就是在东洲么宝贝?”落亦尘好笑,屈指敲了下小人儿鼻尖。 “嗯~可是,我们都没游过啊。” “去么殿下?” “陪彦彦去,好么?” “小将军惯会撒娇了,嗯?”他捉住那两只晃着他手臂的小手,“彦彦想要本殿陪?” “嗯。” “那小将军,”他点点自己的唇瓣,“主动吻下本殿呢。” “现下还是白日呢,殿下…”小人儿低声软软道。 “嗯,白日如何?” “夜里好不好?”小将军脸红轻轻道。 “夜里只吻吗?”他坏坏地一把强势将这个讲条件的小将军揽入怀里,右手摁着那盈盈一握的小腰,带着笑低沉在耳边道。 “唔~”小人儿腰上格外敏感,促促惊呼一声。 “殿…殿下…”腰窝的触感格外强烈,殿下的手粗粝的摩挲着,隔着衣袍都像是抓着他的命脉一般难受。 “彦彦说啊,回答本殿方才的话呢…”他痞痞地,手有些不老实,这摸摸那捻捻,逼着有些轻颤的小人说话。 “唔~殿下…殿…” “放…开。” “本将要生气了。”他微红着眼眶,说的话都没什么气势,却是忍着腰间的不适,愣是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话音虽软软的,也没什么威胁,可落亦尘就是见不得他的彦彦这般,生怕他的小将军真的伤怀了,连忙松开了禁锢着人作乱的手,“好好,放开放开,小将军别生气,乖~” “彦彦别气,听话~”柔柔的嗓音,大掌轻抚着小人儿微红的眸角,丝毫不见方才满肚子坏水欺负人时的模样。 小人儿微蹙着眉,此刻正擎着眼眶中的湿意,倔强地不理人,也不说话。 “陪彦彦去,去哪都陪,是本殿做错了,彦儿别哭…”方才还一副欺负人模样的人,这会儿手忙脚乱地安慰人。 旭岳这几个,都是妻奴,见不得一点软软的宝贝红着眸子流泪,一哭就慌。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天家父子,若谈亏欠,本也寻常。 寒凌、寒逸、寒晔和他们家主上在厨间做晚膳,寒宁厨技比不得他家主上和凌哥他们,便就在弄酱瓜这些小菜,剩下几个也各自忙着。 他们不是一生的情缘,其实冥冥之中早已经相守相伴了十世。乱时能一起经天纬地,运筹帷幄;定时也总是在一块儿,就像寻常人家,烟火袅袅,一岁又一岁…… “主上。”寒景走进厨间,“接回来了。” “好,域儿在本王的书房。”萧渊寒往锅里放上一小半瓢泉水,回头应了句。 “主上,我回来了!”门口又进来一个寒离。 “嗯,离儿去收拾一下膳桌。” “好,主上,属下这就去。” “凌哥看着下锅里,本王去看一下父皇。” “主上您把太上皇唤来了?” “嗯,都上旭岳了,宫里太冷清。” “那主上您去吧。” 萧渊寒颔了下首,出了厨间门。 “父皇,母妃,你们怎么来了?”萧域刚从他皇兄的书房出来,作了一下午的画。 “父皇,淑太妃,林夫人。”萧珩澈一一问候。 “嗯。”萧景成应道,还唤了句“澈儿。” “渊儿让阿景来宫里等的,哪像你,你个小没良心的。”淑妃轻嗔,拍了下萧域的肩。 “父皇,淑妃娘娘,林夫人。”萧渊寒从厨间出来,还牵着他的小愿宝。 “娘亲!” “诶,小宝!”林二娘一把抱住扑过来的她家小宝,“小寒。” “嗯,都过来坐,晚膳一会儿便好了。” “主上,属下和将军也来招呼。”寒离刚收拾好膳桌,便出来了。 厨间几个也都见过打过招呼,又继续忙晚膳了。 “渊儿这几年在旭岳,还好吗?” “嗯,是儿臣所求。” 萧景成笑笑,他的这个皇儿,胸藏天下,帝王心,不过如此。 屋前散落的小石凳子和石桌是寒晔捣鼓的,大的小的,圆的方的,很多,因着他们这几年晚膳后常常坐在一块闲聊,偶尔晨起后也会在这里坐着看线报。 几人坐下后开始聊天说话,好多人围在一起,暖色的烛灯在灯罩里映照,就像那九州的万家灯火,升平四海。 “渊儿总是不一样的,父皇和你皇爷爷治政时,尽管倾尽全力,却难以达到这般九州升平,万姓安乐。”萧景成接过寒珩斟的御园春雪,轻声道。 “儿臣…若是没有这几个,哪能像如今这般…”他温和笑笑,看向一旁忙来忙去的寒珩、还有在一块说话的寒离、谢停云他们,目光又越过他们,看向厨间入口的地方。 “珩澈现下也与儿臣相当,如今这天下,儿臣也没料理几年,便交给珩澈了。”他又看向一旁揽着他家寒煜坐着的人,轻声道。 萧珩澈自小便因着母亲是车师公主而备受冷落,萧景成十几年都不闻不问,此刻也有些难以亲近。 “澈儿…是父皇忽略了,终归父皇不如渊儿赤心,总是有所亏欠。”说这话时,这个两鬓有些斑白的老皇帝,眉宇间也难掩落寞。 “天家父子,若谈亏欠,本也寻常。”他顿了下,眸中是人看不懂的情绪,“儿臣也曾亏欠…” 十世前,他的这几个寒影,他又如何没有亏欠呢,那时落冥天以“七政”断命,徒留他一人要平定东洲云涌的纷乱,一个不当心,便全数断送了他视作家人的将军…… 尽管十世悠悠而过,偶尔夜深人静想起时,他还是会久久难以入眠… 还有他的愿愿,给他挡那一剑,将定情的佩都摔碎了,他的小家伙十世执剑守在他身旁,想想都心里抽疼…… “珩澈与儿臣一样,父皇…不谈亏欠,剥离皇室纷争,不过寻常父子。” 萧景成轻轻叹了口气,略显浑浊的目光看着他刻意忽略了几十年的儿子,他的这个小八,如今都已是九州的皇帝了,而他…从未见过他的成长,也从未指引过一点半点…… “寻常父子…”萧景成呢喃着。 “允墨、翊钧、叙白和宸昱一会儿也会来…” “渊儿是大皇兄…”他呢喃道。 渊儿这会与他说其他几个也回来,又何尝不是用心良苦。 从景煜十八年,那一次早膳上问他,要将他的几个皇弟带出宫闱,送上旭岳那一刻起,他就知晓,他和嫣儿的这个皇儿,是不一样的。 皇儿的眼中从来不是权力算计,而是睥睨九州的温度;这颗帝王心既能包藏山河万里,亦能温柔托起一脉血缘的重量,是天地间独一份的辽阔与深情。 “皇兄!” “大皇兄!” “皇兄我们来了!” …… 正当他们两父子坐在一起轻声说着时,萧允墨四个也到了。 “怎的这般晚?” “等九哥啊。”萧宸昱活泛些,“是吧十一哥。” “允墨和翊钧是在西郊才出来?” “嗯,让玄甲也分批回去过年了…” “皇兄,妥当吗…”萧允墨有些不确定,他一直都是这样,因着母亲是宫女,见惯了冷暖,也就在他皇兄面前会说几句话。 “从前玄甲都是寒珩管着。”萧渊寒轻笑,“妥当,小九心细些。” “主上,属下也会让他们回去过年啊。”寒珩刚巧听到,撇撇嘴跟他家主上说话。 “嗯,本王的意思是,玄甲都是你在忙活,本王没怎么管,没说你不细心。” 见萧渊寒无奈的表情,众人都失笑。 “父皇!” “父皇。” …… 这会儿这四个才一起唤了一句坐在一旁的父皇。 “嗯,都来了。”轻声应,褪去了曾作为皇帝的锋芒,也只不过是一个两鬓斑白的父亲。 “自己找地儿坐。” “好的皇兄。”萧叙白应着。 “然儿呢?”不知谁问了句。 “然然方才从后山回来,这会儿应是在洗浴。” “这般晚才从后山回来?” “然然惯了,日日都是这个时辰。”萧渊寒有些无奈的头疼,他家这个宝贝啊,明明还这般小,不知怎的就是懂事的让他心疼。 “主上!”寒逸在厨间唤。 “嗯?” “晚膳好了,是现下都端出来么?” “嗯,本王也来。”萧渊寒起身。 “属下也去。” “逸哥我也来帮忙。” …… 几人都进厨间,一人一个盘子碗的,很快就摆了两大膳桌。 “允墨,你们几个与父皇坐一桌。” “是,皇兄。” “澈儿。”还没等萧珩澈决定坐哪里,萧景成先唤了人。 “唔,主上,煜煜跟陛下坐可以么?” 平日里用膳都是与主上一桌的,他也看出来陛下与太上皇之间有些不自然,现下他想与陛下坐一块儿。 “嗯,去吧。” “景儿,你带着域儿与父皇和淑妃娘娘坐一桌。” “是,主上。” 剩下的几个都坐在一张超大的拼桌上,挤的满满当当,倒也坐得下。 “你们先吃,本王去唤然儿。” “主上。”寒烁叫住人。 “还是属下去吧。” “无碍,本王去。” 萧渊寒给他的愿愿夹了几箸菜,起身往里屋走,碰到往外走的然然。 “然儿,拾掇好了么?”他很自然的摸摸发顶,从小到大都是这般。 “然儿好了,父皇怎的还进来了?” “日日地这般晚,累么?”他没回答,反而牵起萧晏然的手往外走,问道。 “不累,父皇,然儿都长大了。” 萧渊寒低沉沉轻笑,小宝贝长大了。 “然儿,过来用膳。”寒烁见他家主上牵着人出来,轻唤。 “嗯,来了烁叔。” 第一百九十六章 越哥,坐这… 正说着呢,萧渊寒朝他凌哥扬了下头,而后起身唤道。 “师尊。” “嗯。” “净空大师。” “师尊!”另一桌几个跟着凌越学了理政的皇子们也都起身,行了一礼招呼人。 “师尊。”小家伙愿愿也跟着唤,而后是沈清彦。 “诶,小十一。” “彦儿坐。” 凌越看了眼萧渊寒,见这两大桌子满满当当的人,嘴角直抽,他果然没看错,这小子在的地方,所有的人都会聚集而来,难怪是九州皆臣。 “越哥,坐这…”净空有些小心翼翼地。 “嗯。”凌越瞥了人一眼,示意他坐旁边,自己也坐下了。 这一桌还特意留了两个位置,是萧渊寒留给他们二人的。 “本尊带了些松针清露,你这几个都是不大饮酒的。”凌越坐下后,看向萧渊寒道。 “好,谢过师尊。” “前几日彦儿在本尊那饮过,说是有些松脂的冷香。”凌越笑笑,“本尊倒是觉着混着些苍苔与枯叶交织的气息。” “余韵残留松针的甘冽,好喝。”净空轻声补充道。 “主上,愿愿想喝。”小家伙眼睛亮亮的,端着小碗。 “小馋猫。” “父皇,然儿也要。” “小鱼儿想喝么?”寒烁侧头轻声问。 落亦尘没说话,给他的彦彦也斟了些。 这一刻的旭岳山上,萧渊寒的屋前,像是聚齐了世间所有的温情与美好,星星点点的灯火,笑笑闹闹,怕是连仙神见了,都要艳羡几分。 另一桌倒是显得有些安静,小仙宝饮了一口松针清露,眯了眯眼,似是喜欢,看的寒景心软软的。 萧珩澈只看着他的煜煜,眼睛都转不开。 寒景有些头大,主上唤他来这桌,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着他的小仙宝,可…应也是考虑到了,这一桌的皇子,都是不喜说话的性子…… 还有一个主上的父皇… 寒景也是性子冷,可到底做了几年的丞相,他不是不会圆滑世故,大多时候,只是不屑罢了。 不过在主上这里不一样,他也知晓,今夜坐在这里的,都是主上在乎的人,那自然也是他在乎的。 “太上皇可要试试?”见他们都沉闷用着吃食,寒景挑开话口。 “唔,父皇,好喝。”小仙宝看了看他的阿景哥哥,又看了看其他人,配合道。 “嗯,好。”寒景起身倒着。 “陛下呢?试试么?” “那景哥给朕和煜煜倒些。”他递过两个膳碗,轻声道。 “我也要,我也要,景哥哥。”萧宸昱本就不喜欢沉闷的性子,方才安安静静地吃着,也是没人说话,这会儿有人挑了话头,这个小皇子便就又活泛起来了。 “八皇子、九皇子和十一皇子呢?” “景哥唤我允墨便好,要一点点。” “唤我翊钧,阿景。”萧翊钧也递过一个碗,轻声道。 “景哥唤我叙白。” “也可以唤小白,唔,我就是这般唤十一哥的,是叭。”萧宸昱鬼灵精怪道。 萧叙白有些无奈,小十三有时候说笑便是唤他“小白”…… 这样一轮过后,众人也都没一开始那般压抑了,渐渐开始互相打趣,热络了些。 淑妃看着寒景,眉眼温和,“景儿我来吧,你快坐下。” “不用母妃,我来便好。” “好。” “你自己也快用些吃食,这般多年没怎么见,怎的还越长越瘦了。” “唔,有么?” 吃的正欢的小仙宝疑惑抬抬头,有么,他怎么觉得,阿景力气还比从前大了呀? 唔,总是弄得他好累好累…… “没有,域儿快吃…”寒景宠溺地给人夹吃食,小仙宝整个埋头嚼嚼嚼。 “这些个吃食倒是新奇,宫里这般多年都稀得见。”萧景成道。 “这些都是主上和凌哥、逸哥他们种的。”寒景回答道。 “后山的苑圃,屋门前后的园子,都种了各式的。” “渊儿还会种地?” “主上什么都会,早些年做膳食,我们几个还是学的主上。”寒景说起这个,眼里都是温和的光,半点不见待外人时的冰冷。 “也是,渊儿自小便是,还未满十四便已经在边关掌军了,十六七时,就在各郡县考察民情,他比那时的朕。还了解天下民生。” 看着太上皇满是骄傲的神情,寒景心里也是热热的。 是啊,主上就是那时,把他们一个个捡回来,带在身边的。 “珩澈也不差,才几年,天下便理的井井有条。”淑妃适时插话,她方才虽没说话,却一直都听见了渊儿和他父皇的对话,也是明白渊儿的苦心。 “嗯,澈儿…是朕忽略了,从未监国理政,在平衡朝局,治理天下上,却胜却朕万千……” 萧珩澈愣了下,似乎是没想到,他这个父皇还能说出这番话。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主上,小星芒说,云霆伤着了。 他刚登基时,奏折有九成都是景哥批的,他也没有治政的经验,都是景哥带着他一点点来的。 “陛下学的快,便是没有寒景,也不用几月便能得心应手。” 寒景缓声,难得的笑笑道。“不过是总想着让我多批几本折子。” “那景哥还来给我做左相么?你不在朝,我都累死了。”萧珩澈趁杆子往上爬,这时的语气才有了些起伏。 寒景没说话,只瞥了他一眼。 “哈哈哈……”膳桌上一时也笑笑闹闹的。 “唔,陛下很聪明的,七皇子殿下和九皇子带玄甲也带的很好啊,跟我八哥在西郊时一样。”煜煜温温声道,他跟小十一样,也能看懂主上主上的用意。 “嗯…不过,主上最英明。”小家伙还不忘主上,任何时候,主上在他心里,都是很好很好的,是最英明的。 “煜哥哥,十三皇子不好么?” “我也很厉害呀,也帮皇兄理政呢。”萧宸昱吃着还不忘搭话。 “都很不错,有太上皇当年的风范。”寒景配合他家五哥。 “小十说的对。”小人儿眉眼弯弯。 都是寒影,莫说说到这话头上,便是平日里一个眼神,他们都能互相懂个七七八八的。 见此,淑妃终于舒展了些眉头,看来是她多虑了,渊儿这几个寒影,难怪能让那般多人折服,都是少有的赤诚美好。 “也多亏了阿景帮衬那几年。” “朕到底是让局势迷了眼,刻意忽视了澈儿,放在昭明宫从未过问…” 说到这话时,膳桌上又一时陷入了安静,陛下做八皇子时,这些都是事实。 许久,煜煜在膳桌下揪了揪他的陛下的袖摆。 感受到他的小宝贝软乎乎的小手轻轻地握着他的大掌,暖暖的,萧珩澈顿时便释怀了,突然觉得,那几年在后宫有多难,也没那般重要了。 后来皇兄还是将他带出来了,将他送上了旭岳,即便从来未曾在议政殿上听过朝,可师尊却将毕生所学治政都教给了他,景哥不遗余力陪着他在议政殿上六年,一点一点地带着他做一个万民称颂的九州帝王。 他也得到了最珍贵的宝贝,那是他千劫万难,受了三世苦楚才求来的,他的煜煜。 那么…这一世深宫那短短的十几载不如意,不过沧海一粟罢了,又有什么好委屈了呢。 他求的,早就已经得到了。 “父皇。”释怀的人抱着他的宝贝,轻声唤了句。 萧景成拿着竹箸的手顿了一下,“诶,澈儿…”声线有些不稳,终归是亏欠太多,也不敢奢望他能像这般看着自己,唤一声父皇。 “儿臣…没怪父皇。”他说,很温和。 这一刻,是真的没怪了。 “景煜年间,到底不比长乐,九州纷乱,母妃出自车师,也是儿臣命数如此。” 他缓缓地,一句一句道,“儿臣,从前确曾有怨,可到底年少轻狂,现下…儿臣要的,都得到了。” “除却煜儿…其他的于朕而言,便也都没那般重要了…”他看着怀中的这个宝贝,低声温柔。 “所以,父皇也不用觉得亏欠。”这一刻,他直视着萧景成的眼眸,那斑白的两鬓,有些刺眼,“父皇也老了,日后在宫里,儿臣若得了空,去长宁宫陪父皇下棋解解闷儿。” “好…好…父皇等澈儿…”他那拿着竹箸的手有些不可抑制的颤抖,晶莹的月光下,浑浊的眸子,也似乎盈了些湿意。 “翊钧,允墨…会怪父皇么…” “儿臣不敢。” “儿臣没有…” “是父皇忽略了,皇儿会怪…也是正常,都是性子清冷,记得莫要与大皇兄疏了便好…” “是,父皇。” “不会的,父皇放心。” “十一和十三呢?”这几年他在长宁宫都是一个人,总是怕他们心有芥蒂,便干脆都不去过问…… “我,儿臣…很好,没怪父皇。”萧叙白低低声道。 “父皇,儿臣没啊!”萧宸昱心性单纯清澈,说什么便是什么。 “昱儿是母妃护得好,父皇也未曾尽到为父的责任。”萧景成垂了下眸。 “翊钧年长些,珩澈、允墨同岁,十一和小十三到底年岁小些,本宫本也不便多说,”淑妃轻缓道,“一生不过几十年光景,天家父子,本就比不得寻常百姓家,自古皇室无情,权力算计便是生存之道。” “你父皇一生皇子十三,如今只剩了你们几个,除却幼时夭折于襁褓的四个,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皆是丧命于后宫算计,三位公主也都未到及笄。” “翊钧,珩澈,本宫的意思,一世的光景并不长,父皇也已斑白两鬓,若是得了空,进宫来下下棋,冬日里吃几盏茶,到底全了这一世父子情缘。” “是,儿臣明白了,多谢淑太妃娘娘指点。” “渊儿也是年少便丧母,不满十四便已去了北疆,若说起来,他的难与苦,比你们怕还要多些…” “莫要执着于过去的劫难,知晓么?” 温温和和的字音,人淡如菊,像她的性子,不争不抢,静静地。 “好,儿臣会记得的…” “宸昱记住啦,淑妃娘娘!” 说开了便也好了,膳桌上其乐融融,这一会儿,倒不像是天家父子,无情皇室,再多的不满与怨气,慢慢的,也会借着暖黄的灯盏消散。 另一桌的话音,也能听的清清楚楚传来,“烁叔,然然帮你盛。” “谢谢然儿。”寒烁温声道,他捡回来的宝宝,长大了。 “小愿宝喝汤么?” “唔,喝呀,然然~”小家伙弯弯眸子,递过一只膳碗。 “有点烫,父后慢些喝哦~” “好~” “彦彦。”萧晏然转头看向沈清彦。 “我来吧,然儿。”落亦尘接过汤匙,“快坐下再用些,日日地在后山这般晚。” “好,那落叔来。” “林夫人。”落亦尘见她似是用的差不多,准备喝点汤了,便接过她的膳碗,也盛了小半碗。 “谢过殿下。” “娘亲,你就吃饱了么?” “娘亲吃好了,小宝多用些。”她极尽柔和的嗓音,与她的小宝说话。 “嗯嗯!” “这个好吃,将军…” “那离儿多用些,好么?”谢停云抬手温柔的蹭了蹭他的唇角,眼里满溢着宠溺。 “嗯…” “慢些…” “将军怎的一晚上都在看我…” “离儿好看…” “快用吃食…” “好,听离儿的…” 两人一直轻轻声的,小小的话音,恍若无人。 九州的冬夜还沾着点碎雪,可此刻旭岳却蒸腾着世间最炽热的暖意,卸下九重冠冕,灯火终融作了山河万顷都抵不过的温柔团圆。 萧渊寒想,萧煜啊,十世前绝望而求,这一日,已全数圆满了… 扑簌簌的尖锐声传来,寒逸朝他家主上看了一眼,放下膳碗便离开了,不一会儿回来“主上,小星芒说,云霆伤着了。” “伤在何处?” 小星芒特意飞回来,必是伤的很重。 第一百九十八章 像极了先祖煜武皇帝 正在给他的小愿宝弄吃食的人顿了一下,看向寒逸。 “玄霆伤着了。” “伤在何处?” 小星芒特意飞回来,必是伤的极重。 “五脏皆损,怕是…” 玄霆,伤了…… 另一桌的寒景手上的竹箸“啪嗒”一声掉到膳桌 上,玄霆…帮过他,也救过他,就像…哥哥…… “怎会伤的这般重?”萧渊寒蹙了下眉。 以玄霆的身手,郁离尽不可能重伤他。 “小星芒并未多说,只让属下先来回禀主上。” “现下玄霆呢?” “已经被带回车师郡府了。” 膳桌上除了寒影,并不清楚玄霆是谁,可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有些压抑的氛围,都没说话。 “南洲回来了么?” “慕堂主在京外了,明日酉时应该能回来。” 萧渊寒捏了捏眉心。 “主上,我…” “玄霆他…” 寒景有些语无伦次地,他也不知为何,听到二哥说玄霆伤得很重,他心里好似空了一大块。 他…… “小十?”寒凌看着他家有些失魂落魄的小十,有些担忧地唤道。 “景儿。” “嗯…主上,我…” “莫急,想说什么?” “玄霆他,属下…他救过属下…” “本王知晓。” “我…主上。”寒景跪了下来。 “啧。” “主上…可以救救他么,属下…” “属下说不上来,总觉着玄霆对属下…很重要,像……” “属下说不上来…” “主上…” 一时众人都有些提着一口气,玄霆是主上在车师的影卫首领,且于小十而言,不同寻常… “凌哥。”萧渊寒没管地上跪着的兔崽子,转头看向寒凌。 “主上,属下在。” “你们继续用,一会儿替本王将父皇和他们都安顿好。” “主上?”寒凌不明白,主上吩咐他,莫非是…… “寒逸,你传讯给慕南洲,让他在京外候着本王。” “是,主上,属下这就去。” “煜儿!”萧渊寒看向寒煜。 “主上,属下在,您吩咐。”若是主上有吩咐,煜煜便是寒影五。 “你去看看小星芒,半旬多的时日在车师和西夷之间来回,看看可有暗伤。” “属下明白了。”寒煜恭敬领命。 “寒景,你与本王动身去车师。”这时候才瞥了一眼这个跪着浑身都是落寞的影卫,一旁他的小仙宝蹲着,抓着他的手臂,无声安慰。 看了一眼,他还是亲手将人拉了起来,尽管此时有些生气他还这般跪,可到底是他的小十,气便气了,还是不舍得让他跪太久。 “主上…”跪着的冷影卫看主上这时候还亲自拉他起来,有些酸酸地鼻子,嗫嚅着。 “嗯…”他有些难言的无奈,“景儿怎的又一朝便回去了,还跪,本王恨不得给你腿都打断,混账。” “谢谢主上!” “然儿今夜陪着父后可好,父皇去一趟车师。” “然儿会的,父皇当心,别忧心。” 他看着自己这两个小宝贝,揉了揉发顶,又轻揽了下他的小十一,“乖宝,自己睡,可以么?” “主上…愿愿也想去,可以么…”小家伙有些低低音的,揪揪小手。 “乖,听话,先睡,等宝贝睡醒了,主上便回来了…”他轻吻了下这个软软的宝贝眸尾,很轻柔的安抚着人。 “好叭,那主上当心些…”小宝贝有些不开心。 “乖,别不开心,好不好?”他抚平小人儿略皱的眉头。 “嗯…” “父皇,师尊,淑妃娘娘,早些歇下,儿臣去看看。” “好,渊儿去吧,当心些。” “嗯。” “师兄。”落亦尘轻唤。 “你陪着清彦,本王很快回来。” “乖~”看着拉着自己一点袖摆不舍得松手的小家伙,萧渊寒心软的能滴水。 “阿景…”小仙宝低低地唤。 “宝贝与陛下和小十一起,好不好?阿景去救黑影哥哥,他伤得很重。” “明日便回来了,小仙宝…” “景儿去吧,本宫陪着域儿。”淑妃看他们难舍难分的,将他的这个被景儿养成小废物的儿子拉开。 “谢过母妃?!” “去吧。” 萧渊寒带着寒景轻功出了山,剩下的人也都没心思用膳了,先前也都用的七七八八了。 说是让寒凌安顿他们先歇下,可众人没有一个去睡了的,寒逸、寒珩、沈清翰、寒离和谢停云几人收拾了膳桌,全部弄好之后,所有都坐在小石凳上聊着天等着人。 就连一向歇的的凌越和净空都未曾离开。 “越哥,你…要是困了,可以…靠着我…”净空小心翼翼地,早就没有了当初在遗爱寺撺掇萧渊寒指点江山、一统九州时的神采奕奕。 从灵音古刹离开后,他去了一趟极东,便来了旭岳。 起初,凌越连澹月涧的门都不让他进,愣是在门外跪了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也不说话不辩解,凌越怕他跪死在地上,才让他进了门。 而后直到现在,几年过去了,他小心翼翼地敛尽锋芒,只求陪在他的越哥身边。平日在澹月涧用膳时都是跪在桌角旁等他越哥吃完,才捡着些冷的剩下的吃。 只今日,凌越让他不准跪,否则便不用回澹月涧了,这般多年,他才第一次坐在膳桌上用膳。 等着人,心有挂碍,众人坐在一块儿,也不怎么聊天说话,就静静地,一时都有些怪怪的。 还是寒逸开了口,若是就让大家这般等着,主上回来了,可得说他了。 “凌宗师可要先回澹月涧,等主上回来了,会禀告宗师。” “本尊不曾有睡意,便也候一会儿吧。” 寒逸不知该怎么接话了,候一会儿…… 虽说主上的寒凝瞬息千里,倒也没这般快,一会儿就能回来啊。 于是只好转向其他人,“太上皇和陛下呢?众位殿下要不都先去歇着,卧间都收拾好了。” “不必了,想等等渊儿,你们若是困了,便去歇会儿不妨事。” 太上皇都不去休憩,众人也没去先歇下的道理,但事实上,在座的都没有想去睡的意思。 许久,便都揽靠着,安安静静。 “渊儿,是常这般吗?”萧景成突然轻声道。 “嗯?”寒逸有些不明白。 “从前因着寒珩出了煜京,现下又一个玄霆,渊儿是常这般吗?” “是。”寒逸回答的很轻,却又很重。 只要是与他们有关的,主上都会像这般。 萧景成低笑了声,“怪不得,渊儿是九州尽臣…” “朕的这个皇儿,倒像极了先祖煜武皇帝。” 其他人都以为是真的像,他们也觉得,主上就像他们大煜的那位开国皇帝,胸藏寰宇,气吞八荒。 只有靠在他的陛下怀里的煜煜想,哪里是像,主上就是煜武,就是他们的萧煜殿下啊…… 第一百九十九章 小辞,我是渟哥哥啊… “属下也说不清,主上…” “嗯?” “属下觉得,玄霆像是幼时便救过属下的哥哥,可…属下…有一年他,消失了,属下…找不到他了…” “再也没有见过他…” “景儿失了一部分的记忆,是么…” “属下不知…” “可玄霆与哥哥…长得…并不相像,只是属下靠近他,总觉很亲近,就像…像渟哥哥…” “想不起来便不想了。” “以后不准再跪了,有什么要与本王说的,都可以直接说,不需要跪下,知晓么?”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将主上的声音吹的很轻,可寒景就是听到了,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晰。 “嗯…”曾经冷若玄冰的影卫,在他的主上一次次的偏爱和宠溺下,总是忍不住又红着眼眶。 “出息。”轻轻的两个字,都是温和与无奈。 “属下没有…” 两人一路出到京外,直奔慕南洲所在的地方。 “主上!”等在客栈外的人,见人便打了招呼。 “嗯,与本王去趟车师。”他拉上人站到一旁,御着寒凝。 “是出什么事了?寒逸只与我说,在此候主上。” “玄霆让郁离尽伤了脏腑,你这几年时常在外,都不常回京,可松泛些了?” “我…此次回来便不打算在外面了,想回旭岳,主上有给我留屋子么?”他难得的有些吊儿郎当问人。 “嗯。” “千姬堂主时常问你的行踪,你这个药灵宗的少宗主,可打算回去看看了?” “我…”慕南洲吐出一口浊气,“不可以在旭岳与主上住一块儿么?” “没说不可以。” “你若是不愿回去,本王当年说过的会护着你,必不会食言。” “嗯…” “属下前几月在北疆寻了些太虚归元草,若是脏腑损伤,倒也不必忧心。”他扯开话题,不想继续说与慕千姬有关的。 “好。” “主上。” “我不明白,一个郁离尽,应该掀不起风浪的,怎会…” “嗯,本王想给然儿试试手的,如今看来,确实是留得太久了些。”话音冷冷地,不留情。 “然然…”想起这个小团子,慕南洲也顿了下,随后笑笑,许久不见了。 寒凝本就极速而行,几人一路说着,很快便也到了。 车师郡府,这一夜点着一盏不算太亮的灯火,却一直都不曾熄灭。 屋子里并没有旁人,医官看过后自知无力,开过几服内伤药,便离开了。深夜的郡守府,一盏暗黄的油封显得这般寂寥,玄霆卧趴在一张并不大的木榻上,唇色泛白,脸也白的毫无一丝血色。 作为影卫的他,竟连有人进了屋都只是紧紧的皱了下眉头,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起身了。 “玄霆。” “玄霆…”寒景唤道。 “伤的太重,唤不醒,我来。”慕南洲轻声道,手搭上脉腕,把着。 萧渊寒打量着这个屋子,知晓影卫不注重物质条件,可到底明面上是郡守,一个木榻这般一点,躺得下人? “主上,眼下这般状况,一日两日是好不了的。”他停了下,叹了口气,“他的脏腑,比当初沈将军伤的,甚至还要严重些。” “你有几成把握?” “若是有两年,我可以将他治愈,八成。” “但…” “说。” “眼下严冬,车师苦寒。” “若是带回旭岳呢?” “可以。” “脏腑伤的太重,调养的伤药倒也变得不急这一时半刻了。” “反而用内力暂时接上断裂的经脉,便可以带回京…” 他是医者,没有内力,也不好说。 “主上,属下愿意给玄霆输内力。”说着就开始运功。 “本王来。” “主上…” “本王在的时候,何时要你们先出手?” “哦!” 寒凝霸道而强烈,此刻却化作息息柔力,磅礴而出,注入榻上那个浑身泛着病态白的黑衣影卫身上,将人一整个包住,不一会儿,脸上便有了些血色。 “属下抱他回旭岳。”寒景见人收了功,道。 这一次萧渊寒倒是没阻止,他要御功,抱人也不太方便。 “景儿。” “嗯?主上?” “车师现下谁可以治政?” 对哦,他糊涂了,郡守莫名消失了,定是要一个人来坐这个位置,还要有魄力能担事的人,让玄霆的离开,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 寒景从前在西夷,对车师倒也没那般熟悉,一时还真想不起来,谁适合。 来时忘了问小五了,不过,这般多年过去了,小五也不一定清楚了。 不知为何,寒景突然想到那一次在西城买梅花糕时,那个姓冯的掌柜。 “主上,属下想起一人,在西城。” 萧渊寒没回话,默了一会儿。 “你在此处留一日,替本王料理好这里。” “是,主上。” “那玄霆…” “本王带他回去,域儿你不必忧心。” “知晓了,主上回去当心些。” “嗯。” “南洲跟着本王回去。” “好。” 萧渊寒半揽着玄霆,带着慕南洲离开,寒景很快也进了郡守府内,就在方才玄霆趴过的 榻上躺了下来。 夜幕深深,车师的夜空星星格外亮,他望着窗外的碎星子,不知不觉迷迷糊糊地便也睡了过去。 “小辞…” “小辞,我是渟哥哥啊…” “我的小辞…认不出了么?” “渟哥哥…” “哥哥…渟哥哥!” 寒景惊了一下,便醒了过来,梦里的渟哥哥一直唤他,可却看不清脸了…… 渟哥哥离开时,他还很小… 他记不得了… 寒景坐起来,很重地抹了把脸,打开房门,一个翻身上了檐顶。 此刻夜星西斜,屋顶上冷风猎冽。 许久没有像这般一个人坐在外檐看星星了,他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大氅,这般冷的天,若是凉着了,可就得让主上抽一顿了… 也不知道他的小仙宝有没有好好睡,会不会睡不着… 渟哥哥… 玄霆是他的渟哥哥么… 他想起来,跟域儿离开疆南的那日,玄霆说: “寒景,多年不见…” “还是这般心软…” 多年不见么?是不是很多年了,从幼时不告而别… 若不是渟哥哥,他怎知自己心软… 寒风吹乱了思绪,如果…如果是渟哥哥,那… 第二百章 时光如水,终究是回不去了… 自己都睁不开眼了,还是拼命保持清醒… “唔、” “闭嘴。”很冷的两个字。 一把将人摁靠在怀里后,凌越便偏开头没说话了。 看着就来气。 几近寅时的天色,旭岳东涧顶,已有平旦的曦光,鱼肚白的残夜将要退尽…… “彦彦乖,往里靠点…”轻柔的话音一点点,又将人揽紧在怀里。 “殿下…”小将军两个眼皮都在打架了。 “嗯,靠着殿下睡,乖…” “嗯…殿…下冷么…”头一点一点的在怀里,看的落亦尘心发软。 “殿下不冷,彦彦别凉着了…”他紧紧地抱着人,却发觉他的小将军已经撑不住,睡了过去。 他摇头失笑,宠溺非常。 另一边的寒离和谢停云也是这般,揽抱着。 然然整个轻揽着愿愿,和小鱼儿三个一起靠在寒烁的怀里。 域儿则靠在他母妃身旁的石桌上,煜煜被陛下抱起来坐在腿上也已经迷迷瞪瞪了。 近乎黎明时的夜,最是寂静,整个旭岳山连虫鸣都轻了,它们也早已睡去了。 凌越没忍住转过头看了一眼怀里很轻地靠着的人,一动都不敢动,紧绷着一点也不放松,恐怕比让他自己趴在石桌上还不安稳。 唉… 怕是造孽了。 一声轻叹过后,他将人整个狠狠摁入怀中,手掌覆在人后脑上,“困了便睡。” 怀中轻颤了下,没有声音。 萧渊寒回到旭岳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顿时有些头疼,一个个的都这般能折腾,榻上不比石桌上靠着舒坦些吗? “主上。”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寒凌,怀里还抱着个睡着的人。 “嗯,让他们都进屋去睡。” 这么一来一回,几个寒影都醒了。 “主上,属下来吧。”寒逸睁开眼,就见他家主上半揽着的一个黑影。 “还有卧间么?” “好像…没有了主上。” “那放到我的卧间吧,正好也方便调养。”正当萧渊寒几人为此头疼时,慕南洲道。 “嗯。”见主上行了,寒凌便和寒逸一起搀着人走了。 “渊儿。” “父皇,更深露重的,怎的都在这坐着。” “哈哈,山风清凉,倒也别有一番雅致。”萧景成拍了拍袖子道。 萧珩澈嘴角直抽抽,大冬夜的,他父皇怎的越老越瞎说了,什么清凉,什么雅致,又不是夏夜。 “都去榻上睡。”萧渊寒皱了皱眉,将自己的小愿宝抱上,牵着刚醒的然然就要往里走。 “是,主上。” 几人哈欠连连,主上回来了,便就撑不住了,恨不得沾榻就睡。 “你和清彦当心些。”看落亦尘抱起他的小将军,萧渊寒叮嘱道。 “好,会的,有事明日再说。”言罢,便顺着小道,往清彦小筑去了。 “师尊。” “既回来了,本尊也回去了。”凌越看着怀里这个,话音不自觉轻了些。 “嗯。” 都散去后,萧渊寒捏了捏太阳穴,有些疲惫。 澹月涧,凌越轻拉开木门,怀中人便睁开了眼,有些不知所措。 “既醒了,便下来,莫要赖在本尊怀里。”嗓音冷冷地,与方才手上轻轻开门的动作一点都不协调。 “越哥…”很小的话音,呢喃着。 很不知所措地站到一旁,越哥抱他了,还揽着他睡觉,可…可就是一不小心睡着了… 又惹了越哥生气… “愣着做什么,还不进去,你打算歇在门口吗?” “我…” “我没有…” “越哥,你…你…”本来想说,你原谅我吧。 可终究没有勇气说出口… 从前越哥待他也是极好极好的,是他先转身了… 还有什么资格求越哥原谅,他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躲在暗处见越哥歇下了,才一个人默默地回了卧间。 一掩上门,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却又极致的克制,越哥的卧间就在斜对门,他不敢出声。 他有不可言说的苦楚,不告而别的那十几年,也伤透了越哥的心。回来后即便准了他进澹月涧,可这般多年,越哥再也没有让他进过卧间。 另一边的凌越也不好受,这几年的小心翼翼生怕哪里惹恼了他,他看着,却也刺得生疼。 这哪里还是当初肆意活泼的小清,现下的这个,不过是净空罢了,净空法师。 不是他的小清了,不是他捡回来养到大只与他亲近的那个小清了。 时光如水,几十年的错付,又十几年的错过,终究是回不去了…… 第二百零一章 你来时,总有新鲜的梅花糕… 这里还如去年冬初,没什么变化,寒景到西城时,唐记糕点铺的掌柜正从蒸屉里端出来一屉子还冒着热气的豆糕,油锅里也翻滚着核桃酥。 “公子看看,小民这豆糕都是新出炉的,还热乎着嘞!”唐老三手上忙活着,头还没抬,见一玄色衣袍公子走近,便招呼了。 “唐掌柜。” 唐老三猛地一抬头,“是公子,可是来买梅花糕的?” “小民今日的梅花糕,还有半刻便也好了,公子稍候。” “掌柜记得我?”寒景倒是有些讶异。 “公子气质太过出众,长身玉立,通身贵气却又温润如玉,小民印象深刻。” “公子若是不嫌弃,可进来吃盏粗茶。”他往围裙上擦了下手上面粉,笑着招呼着。 寒景颔首,提了下袍摆,走上石阶。 “您稍候。”说罢,往里屋唤了句什么,用的是胡语,寒景听懂了,是在唤他的妻子出来帮衬。 “不劳烦,唐掌柜,我今日不是来买梅花糕的,可否请掌柜借一步说话。”寒景抬手阻止,轻声道。 “好。”唐老三自诩早年行走天下经商,有几分看人的准头,也看出这位公子并非随意之人,引了人入内室。 不一会儿出来,挂了个今日打烊的牌子,往隔壁的吴掌柜和冯掌柜处去了。 寒景今日来,就是问问他们三人,如今这车师郡,若论做一郡之长,可有堪用的。 他不是没想过直接从府衙拔一个上去,可昨夜坐在檐顶想了许久,自古从商者乃百业之末,商人位低,若是问问在底层的小商贩市民,定是更清楚为政者是否真的一心为民。 他幼时生存的地方,便是官吏腐败、民不聊生,所以他想尽全力,为这里的百姓,找一个能代替玄霆的好官。 他曾做相,安居乐业,不仅是百姓所求,万姓安乐,更是他一生所逐。 主上打下的万里江山,要河清海晏,四海升平。 吴掌柜和冯掌柜也挂了打烊的牌子,被唐老三引着进来了。 寒景见人来了,起身,“几位掌柜,我是寒景。” “寒…景,是京城的寒相寒景吗?” “是,是寒相…” “是,我是煜宁的寒影十。”寒景嗓音温润,轻声道。 三人立刻便跪倒在地。 “真的是寒相,通身贵气,挺拔如松,去岁小民便注意您嘞…”唐老三有些话音不稳,又满是惊喜。 “三位请起。”寒景一一将人扶起,“寒景当不得。” “当得,怎…怎会当不得,寒相大人乃民之父母,小民半大辈子了,也便只见寒左相这般的好官哪…”吴掌柜很激动。 “寒景今日来找各位掌柜,有一事相求问。” “大人请问。”唐老三奉上一盏茶,恭敬道。 “掌柜唤我寒景便好。”他接过茶盏,“谢过掌柜。” “不敢,不敢当大人一句谢。” “我是影卫,若论出身,怕是比各位掌柜还要低些。”寒景轻笑,“各位掌柜莫要唤大人。” “诶,诶好,影卫也是煜宁王殿下的寒影。”冯掌柜道,“不知寒相此番何事找小民等?” “眼下车师郡,谁人可堪郡守一职?” “什…什么?”几人都有些震惊,寒大人问他们这些低贱的商人,郡守之位。 “士农工商,从商者虽则居于末位,可在寒景看来,商人与平常百姓并无不同。” 他顿了一下,“寒景去岁初冬来掌柜处买糕点,也听得一二句,真心求教各位掌柜。” “现下的郡守玄霆大人,便是与从前车师各任郡守皆有不同,亦是为民的父母官。”冯掌柜道。 “玄霆昨夜调回了京城,郡守一职便也空缺了。” “玄霆大人回京了?”吴掌柜惊讶道。 “是。” “各位掌柜看,现下郡守府,可有能顶替玄霆的?” “抑或,可有郡守府之外的能为政一任,造福一方之人?”寒景始终温温润润,就像与他们聊闲天似的。 三位掌柜一时静静地,“寒大人,东城祁家有一进士,从前本也是在郡守府做郡丞的,只…只不过…” “与方郡守政见不合,已经退隐多年了…” 方郡守,是从前车师在疆南的最后一任郡守,他之后,九州一统,便是玄霆。 “东城祁家?” “是,祁进士,小民也知晓,做郡丞时曾负责依顿河的治理,截坝放沙,又重修了堤坝蓄水,使得旱季时东城缺水状况改良了许多。” “只可惜,祁郡丞后来被罢免了…” “好,寒景去请。” “左相,您当真听小民几个…” 他笑笑,“寒景久在煜京,对车师并不清楚,多谢三位掌柜解惑。” 三位掌柜愣愣地,有生之年,竟能见到寒相,还…还与寒相这般聊了许久。 “莫说寒景找过诸位,就此告辞。”他躬身一礼,是抱拳礼,是民间相交,表达友好的一种礼数。 三人也迅速回礼,腰弯的很低,寒景将人扶起,“留步。” “寒相带几捆梅花糕回去吧,小民…” “好,掌柜的梅花糕比之京城还好上许多,”想到那个馋嘴的小仙宝,他宠溺勾勾唇,“便劳烦掌柜的帮我包上几捆。” “好嘞!”唐老三兴高采烈,出了门便包了几大捆。 冯掌柜和吴掌柜也赶紧回了自己的铺子,包了好些糕点来。 寒景一一付上银钱,三人说什么也不肯收。 “此生能给寒相送上些不值当几个银钱的糕点,是小民的荣幸。” “莫要这般说。”他坚持递上碎银子,几位掌柜拗不过,也收下了。 “日后若来车师,寒景定登门拜会,告辞,各位掌柜留步。” “寒相慢走!” 几人目送着那一缕挺拔的背影离开,久久不愿离开。 真的是寒相… 大概一炷香都要燃完了,三人对视了一眼,当做什么也不曾发生,才继续开铺子卖糕点。 寒相吩咐过,莫要说他来找过,这不是看不上他们,反而是在护着他们。官扬复杂多变,若是新任郡守出自他们口中,让原本可以顺势上位之人,失了高位,便免不得会打击报复。 一日后,退隐多年的祁大人,突然出仕,任车师新任郡守,满郡欢庆,夜市直至子时还依然灯火如昼。 寒景离开了,只是自此之后,疆南西城唐记糕点的铺子,一年四季都会备着梅花糕,只为候他们寒相有一日来车师,总有新鲜的梅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