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写月光》
1. 长长的路上
多年后再次重逢暗恋很久的人,是什么感觉?
温亦汀的回答是勇敢又胆怯。
然后,义无反顾。
然后……
-
酒店套房内,暖黄灯光布满偌大的房间,温亦汀扶着人跌跌撞撞,支撑不住身上的重量,脚上一绊,碰灭了床头的灯光。
柔软洁白的床上跌落两个身影。
灯光隐约,空荡静谧的房间只剩一盏落地灯还在角落幽幽发光。
温亦汀被人压住半个身子,朝一旁挪动,勉强与人分开一点距离。
她只喝了一点酒,酒精带来的脸红还未消散,便被另一种脸红取代。
男人手臂松松地垂在她的腰侧,无意识轻轻摩挲着腰间的肉。
他眉头微皱,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唇瓣无意识地在她耳边忽远忽近,掀起密密麻麻的滚烫。
静谧之中,灯光开始发出一股暧昧的暖意,落在两人之间。
“阿淮……”她的声音有些抖,心跳异常活跃。
“……”
窗外淅沥雨声,一声声敲在温亦汀的心头。
她翻身,入眼的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分明的五官,俊逸的眉眼。
他一直是好看的。
温亦汀看着出神好一会儿,脸上发烧,烧得心头一热。
程信淮的靠近让她身子紧绷。
但她不打算推开他。
就着他微抱的姿势,温亦汀微微仰起头,揽住他的脖颈,凑近,吻上了他的唇。
开衫外套不知何时遗落,只余一件吊带。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蒙上一层凉意,温亦汀瞬间回神清醒几分,瞪大眼睛,一阵犹豫,抬手欲将人推开。
男人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温亦汀认真看了面前的人一眼,眼神坚定。她紧紧抱住他,吻他,滚烫炙热的温度让她心口开始发热。
一阵酸涩突然蔓延而上,眼眸中蕴着一团水汽,在眼眶中滚烫,泛出水光。
跨越八年的时间长河,她短暂拥有了藏在心里的这个人。
…………
清晨,窗帘缝隙间挤进几缕阳光,将温亦汀唤醒。
睁开眼适应了会儿,她微微动了动,侧过头,入眼的是一片纯洁无暇的床单。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她脑子里开始像过ppt一样浮现昨晚的画面。
她昨晚和程信淮睡了!
荒唐……
哗啦——
浴室的门被轻轻拉开,在空荡的房间里挤出声音。
温亦汀循声望去,脑子里又变成了一团空白。
程信淮就站在床头,墨发还在滴水,一颗一颗地往下淌,顺着鬓角沿着分明的下颌线滴进浴袍里。浴袍微敞,隐隐约约露出精壮白皙的胸膛。
他抬眼看到床上的人正盯着自己,伸手将浴袍理好。
意识到自己的冒犯,温亦汀霎时垂下头,脸颊升起两朵红晕。
“抱歉,昨天晚上……”
低沉的嗓音里含着歉疚。
温亦汀身子一震。
抬眼时,程信淮的眼神里像藏了一团未散开的乌云,手掌抚摸着额头,手背青筋微鼓,修长手指又按了按太阳穴,眉头化成一种严肃的模样。
温亦汀感觉,那是一种懊恼。
“没事。”
房间里静默了几秒,温亦汀闭了闭眼,缓解昨晚流了太多泪带来的干涩,手紧紧捂着薄被挡住自己,缓缓起身四处找寻自己的衣物。
“稍微等一会儿,叫人重新买了衣服,很快就到。”
正要拾起衣物的手在空中顿住,收了回去,“好,谢谢……”
又是一阵沉默。
温亦汀强装镇定,微不可查地吸了口气,自然松快地卷起床单披在身上,目不斜视地直往浴室走。
略过程信淮时,沐浴露淡淡的味道钻进鼻腔,让她又想起了昨晚的事……
脚下不留意,踩到垂到地板的床单,一拉一扯,她只顾死命拉住床单,膝盖被迫一弯。
一双大手连忙将她的腰搂住,隔着床单,她感觉腰上一热,烧到脸上。
“没事吧?”程信淮轻声询问,助她站稳后松开了手。
沐浴露的味道萦绕在她周身。
“没事。”脸上还不争气地烧着,“我先进去。”
浴室玻璃镜前,温亦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红得醒目,再往下,脖子上显出几抹异常的红痕,她抬手抹了抹,毫无消除的趋向。
好吧……
咚咚咚——
敲门声清脆,温亦汀吓了一跳。
“衣服送来了。”程信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开下门。”
温亦汀将门开了个缝,伸手接过纸袋,“谢谢。”
“早餐已经送来了,收拾好就出来吧。”门外的声音提醒道。
“哦好。”
再出来时,程信淮已不是刚刚身着浴袍的模样,换上了一身舒适的休闲套装,肩膀宽厚,胸膛挺立,双腿修长。
似乎察觉到她的脚步,他看了她一眼,对着电话道:“回北城了再说吧,您别再动心思了。”
温亦汀站在门口,每一步都走得极慢。
“先来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说。”
在她缓步的期间,程信淮已经挂断电话,此时正坐在餐桌上等着她。
温煦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的脚边,映出朦胧的安适。
温亦汀眨了眨眼,浅浅吐气。抛开其他,她竟觉得这样的时刻很舒适。
早餐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程信淮开始解释昨晚的事情。
温亦汀才知晓是因为昨晚的聚会上,队友突发奇想叫了一杯“特别的酒”,阴差阳错被程信淮喝掉,她在外面看到他不太好的模样,帮忙送到顶楼套房,然后他不受控制地……
她仔细听着,渐渐将头埋得低了些。
其实昨晚她可以推开他,但她没有……
一种无耻的感觉爬上四肢百骸。
片刻,程信淮喝了口面前的水,嗓音被润得更好听,“……昨晚的事实在抱歉,我为我昨晚的行为负责。”
“没关系……不用自责。”她轻声说道,稍稍心虚,手指捏着衣角。
餐桌上一片安静。
“昨晚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尴尬的气氛弥漫整个套房,温亦汀开始变得紧张,“我没什么想法。”顿了几秒,她暗自吸了口气,试图让气氛没那么凝重,“还是说,你要我负责?”
果然,程信淮被她这话引得轻笑一声,“我一个大男人要你负什么责。”
“那就没事了啊……我们互不负责。”她犹豫后又斟酌补了一句,“我不会说出去的,别人也绝对不会知道。”
她明白,面前这人好歹是个公众人物,虽不靠脸吃饭,但这种和非亲密关系的人一夜风流,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程信淮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几乎要把她看出个洞。
温亦汀没由来地一阵慌。
“一丁。”
一丁……以前同学们都这么叫她。那时候她写字偷懒,总是把自己的名字简化,加上很多人认字认半边,渐渐“一丁”就成了对她的称呼。
这么多年,从他口中说出来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嗯?”
“你觉得我怎么样?”程信淮打破沉默,眉眼变得肃然。
“什么怎么样?”话落,温亦汀还是老实回答了,“你当然好了。乐队主唱,才华横溢,待人有礼……”
听着温亦汀毫不犹豫的夸赞,程信淮开口,“我们结婚吧。”
耳边轰鸣,让一切都失了声音。
“为什么?”
“昨晚的事,对你感到很抱歉……”
他的声音淡淡的,唱了那么多动情歌曲的嗓音却将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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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得很平淡。
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在桌面,等着她的回答。
嘟嘟嘟——
一串来电铃声突兀响起。
温亦汀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连忙拿起手机准备接通,“稍等,我先接个电话。”
关键时刻,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信淮的话是一个艰难的选择题。
结婚……
一个很遥远的词,更何况是和他,不爱她的他。
她扪心自问,可以吗?
离开餐桌,温亦汀松了口气,接通了标记为骚扰电话的号码。
电话那头在介绍着什么产品,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借着这个空档,脑子里飞速转动,全为刚刚程信淮的话。
“小姐,你最近有没有用过什么脱毛产品?”专业的推销话语还在持续。
温亦汀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句好,又补充了一声道歉,挂断了电话。
她转身,那双深情的眼里带着抱歉,看着她的眼神情绪不明。
带着一贯的礼貌与温柔,却毫无感情的逾矩。
她缓步走到他面前坐下,指甲死死扣着手机壳,“阿淮,我们是能结婚的关系吗?”
至少,结婚是该和喜欢的人。
这话比她想象中更容易问出口,也比想象中坦荡。
对面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所以啊,没必要赔上自己的感情。别开玩笑了。”
沉默的时间里,温亦汀越来越慌。突然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脑子抽风了,她不该问这些,反而显得自己不够洒脱。
她又慌里慌张的开始假装轻松,“结婚没什么好的,我记得你不像是会愿意结婚的人……还是说你如今想结婚了?”
程信淮:“我的意思是……”
倏忽,她不敢听他后面的话,她挺害怕的,害怕从程信淮口中说出的话。
太好,她会觉得自己心中有愧,太烂,她会为自己青春岁月的暗恋悲哀。
“那个,我工作室有些急事需要现在过去处理……”她连忙开口,打断了程信淮解释的话,手上拿着包包,一副要离开的样子,斟酌几番,她转身看他,故作坦荡,“男欢女爱,一夜情……这世界上那么多,也不缺我们,不是吗?”
所以,□□愉也说明不了什么。
程信淮掀起眼皮看向她,被她不经意地避开。
“……一丁。”
他叫住她。
温亦汀放缓动作,转身。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他眼神清明地看着她,无波无浪,“或者说,你有点讨厌我?”
“怎么这么说?”温亦汀一头雾水,开始反思自己为何会给他一种这样的错觉。
程信淮沉默了几秒,“一种感觉。”
这种揣测让温亦汀暗自嘲笑自己,“你的感觉错了。”
程信淮跟着笑了笑,“也许吧……如果你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程信淮也没和她对这个无聊的问题再作探讨,直接转移了话题。
她还在原地,腿脚开始僵直,“什么事情都可以?”
“嗯。”
“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吧……”
“什么要求?”程信淮眼神望向她。
温亦汀其实没想过,“……目前还没想好……”
“没事,这个要求随时有效,你可以慢慢想。”程信淮的语调渐尖放松,仿佛是对昨晚的事作出了补偿,让他松了口气。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
五官分明,明明是硬朗的线条,却不觉得多冷漠,反倒给人随性慵懒之感。岁月仅是抹去了他的青涩和少年稚气,为他披上了一层沉稳的外衣。
她笑着应了声好。
这就是他,慎重又很友好,有情又无情。
可她却感到沉重,身上像有一千斤重担,让人不堪重压。
2. 我想我们是朋友
程信淮正准备从套房出来时,瞥见了床脚下一抹粉红,一个毛线针织的桃花,连接着两把钥匙,孤零零地躺在角落。
大概是温亦汀落下的。
他套上黑色连帽卫衣,顺势弯身捡起来,捏在手里看了看,小小的,毛绒绒的,摸起来很舒服。
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划拉两下,联系人页面翻了一会儿没找到,直接输入搜索才找到人。
点进对话框,他对着钥匙拍了张照,输了几个字。
那头迟迟没有回复,他关了手机,一并将这串钥匙揣进兜里。
昨晚怎么回来的他还记得清楚,酒店顶楼的套房常年给他留着,昨晚的酒不对劲,他逃得快,半路遇到在外面打电话的温亦汀,看到他摇晃的模样,她拘束几番,上前热心帮忙。
一股淡淡的茉莉花味道一直萦绕在他周身,他道谢,接受她的好心搀扶,直到套房里。
或许是那股茉莉花的味道太清新,又或许是其他方面的原因,等他拉回理智时,一切已经晚了。
他有些恼于自己,在这事上栽了跟头,祸害一个无辜的人。
他感到抱歉,想为此负责。给钱,太侮辱人;给爱,他没有。唯一能给的,只是一个身份。
他自以为,结婚或许可以是一种变相的负责。
所以,他跟她说结婚。
早上温亦汀问他的话让他猝不及防,他一直没想过,自然也答不出来。
他抬眼时,看到温亦汀那双明亮眼睛里的神情,不够洒脱,也不够拘礼。
总之,他没看懂。
那时,他有点后悔自己那么草率的负责决定。
-
程信淮与几位投资人见了个面,已经到下午。
等他回到乐队工作室时,乐队的其他人已经准备就位,各种乐器起伏的声音在练习室里张扬。
“终于来了,还以为昨天给你喝死了呢。”
说话的人是时闵,乐队的吉他手,昨晚那杯奇怪的酒,就是他点的。
程信淮盯着这个罪魁祸首嬉笑的脸,狠狠将沙发上的抱枕丢了过去。
“你该庆幸我现在没掐死你。”
“我干什么了,你自己把我的酒喝了,现在还反过来怪我。”
程信淮冷冷睨了他一眼。
“这是这几天的安排。”
团长兼贝斯手刘远绪打断两人斗嘴,他在乐队里比几人大一两岁,人也稳重,将任何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程信淮拿着安排表看了两眼,淡淡出声,“对了,上午去见了几个投资人。”
知晓是关于公司的事,几人纷纷停了手上的动作。
刘远绪看着桌上的文件,问道,“礼物音乐的事怎么说的?”
礼物音乐是他们乐队所在的公司,也是他们乐队成立五年后创立的音乐公司。如今质数乐队炙手可热,许多创投、银行开始纷纷追捧投资,希望让礼物音乐上市,在短短时间里,找上门的不下十家。
“那些投资人自然是支持礼物音乐上市,在他们眼里,礼物音乐算个香饽饽。”程信淮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投资人的角度。”
“你怎么想的?”鼓手温与季在一旁一直没说话,不参与几人的吵闹,此时也加入进来。
程信淮翻了一下文件,放到一旁,少了几分慵懒的神色,“不让礼物音乐上市,我觉得是最好的选择。”
“礼物音乐其实不需要用上市来证明什么,在市场上去走一遭,容易让很多东西都变质。况且,我们乐队占了礼物音乐营收快七成,若是质数没了演唱会,礼物的营收怕是会像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程信淮从冰箱里拿了瓶苏打水,坐回原位,“即使我们乐队现在一切向好,可未来的事也难说。这对那些投资人不公平,而我们自己,到时候也不得不去迎合市场,对我们的音乐,也不够负责。”
众人思索片刻,纷纷点头。
时闵慵懒地抱着吉他,盯着喝水的人看,忍不住再一次感叹佩服。
程家在北城是数一数二的背景,即使不做主唱,当个只知道玩乐的公子哥都不会有人说什么。
程信淮也玩闹,也和其他男孩子一样打架闯祸,但他脑子也很灵活,学习能力很强。
典型的别人眼中的小孩,同龄人眼中的佼佼者。
高中时期几人就已经组建了乐队,少年的热诚总是让人心潮澎湃,即使家世背景都可以让程信淮信手拈来地把乐队捧得又红又紫,但他选择了最实在的方式,和其他人一样,与乐队成员老老实实去酒吧驻唱,各种演出场地乱跑。
即使后来正式作为质数乐队出现在公众视野,程信淮也一直只是一个乐队主唱。
那时候,谁又会知道北城程家的继承人还会这样走街串巷地“卖唱”呢。
和乐队其他人不同之处,大概就是程信淮受家里的熏陶,除了音乐才华,在公司管理和名利场上也行走得游刃有余。大多时候,礼物音乐的事都是程信淮在处理,短短几年时间,礼物音乐就已经风生水起。
他就像个冲锋陷阵的战士,为质数乐队撑起安稳的一片天。
“阿淮分析得在理,我们这么多年了,不变的就是做音乐的初心,要是以后真要那样,相当于变相扼杀我们乐队,分明就是背离了我们做音乐的初衷。”温与季完全赞同程信淮的话。
“阿淮,我们都相信你的判断和考量。在这方面,你是权威。”
其他人并不反对,在长久的相处以来,他们对彼此的信任已经足够深,而程信淮也完全值得信任。
“还得是我们阿淮,来,干一杯。”不知时闵从哪里倒了几杯酒,直接端给了程信淮。
程信淮瞥了他一眼,接下酒杯,意思一下般地喝了一小口,顺手放在了旁边。
正事结束,几人又回到一种惬意的状态。
“你昨晚没回别墅?都没看到你人。”鼓手温与季敲了几下鼓,就放下了鼓棒。
“酒店里住的。”
“难得,还去酒店,约了人?”时闵八卦,隐约感觉有那杯酒的事。
“滚。”
一个字胜过所有解释。
“好嘞。”看着程信淮懒得理他的样,感到没趣,麻溜地滚回了自己的位置。
“话说,昨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时闵还是好奇得紧,抱着吉他再次靠近程信淮。
程信淮完全不看他一眼,目不斜视地盯着录音电脑,“要不要下次音乐采访我给大家分享分享你的趣事?好多人也是期待得很……”
“别啊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时闵立马变得狗腿,搭上程信淮的肩,一起朝着沙发去。
要知道,他的趣事,就是糗事。
时家和程家住得近,两人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从娃娃开始,时闵的所有黑料都掌握在程信淮手中。反过来,他倒是完全找不到程信淮的什么黑料糗事,唯一几件还都是因为他长得好,性格好被人纠缠之类的事,根本就是在变相夸赞他。
这么一来,他着实是毫无优势,只能被程信淮拿捏。
“阿淮这人,心够黑的,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多人喜欢他。”有人幽幽说着风凉话。
“对啊,真是不公平。”
看到时闵吃瘪,程信淮慢悠悠坐上休息区的沙发,捞过一旁的吉他。
“时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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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料是事实,我只是个老实的队友罢了。”
时闵一脸怨愤地从他面前飘过,回了自己的位置。
“不过啊,那也没什么用,阿淮马上就要被吃死了。”有人提醒。
“联姻的事儿还没解决?”刘远绪关心地问起。
“我去,不会还要去见面吧!”时闵惊呼。
“去啊,总得知点礼数。”程信淮懒懒道,开始拨弄吉他。
在程家,程信淮就是个异类。
他不大和家里接触。原因很简单,他是个玩音乐的,而程家上上下下的其他人,要么在政坛八面玲珑,要么在商界叱咤风云。
很多人羡慕他,也因为他作为程家的一份子而忌惮他。
但程信淮现在最想摆脱的,也正是这个身份。
自小就被框在规矩与继承人的身份之间,按部就班地做好继承人,家里安排什么就做什么。直到高中他对于音乐的热爱渐渐苏醒乃至膨胀,他开始打破这层桎梏。
不继承家业,自然引得家中众怒,以程为敬为最。
他不肯再披上这层枷锁,一旦接受,就只有成为家族傀儡的结果。
程为敬退了一步,没再逼着他继承家业,开始计划联姻。
程信淮自然是百般不乐意。
程为敬选择的对象,那不就相当于是个监视人,最后,他还是要被架上继承家业那条路。
没得跑。
对于家里给他联姻一事,程信淮早就明确拒绝过,无奈在家里人那边就像耳旁风。
这次倒好,得知女方也恰好在巴黎,直接先斩后奏,不管他要不要去,总之是先将人约上。
不去,驳了人家面子,让女方也不好看,只得去走个过场,至于结果,都只有一种。
仔细想来,他这位父亲,也是捏准了他不会这么给人难堪。
“要不你认真谈场恋爱算了。”温与季揶揄。
“可能吗?”程信淮幽幽问道。
“不太可能,你就是个玩音乐的和尚。”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搜罗我的广大朋友圈,给你物色一个?”刘远绪也认同认真谈恋爱这话,沉思一会儿,“不过我身边好像没什么异性,除了君如,一丁算是一个。”
程信淮手上微顿,没搭话。
缘份是奇妙的。
温亦汀和他们高中相识,加上她和林君如是好朋友,林君如和刘远绪是青梅竹马,高中时期几人玩得近,也算熟悉,成了朋友。
不过高中毕业后温亦汀就出国了,他们也没什么联系,直到不久前在巴黎再次重逢。
“可别,跟阿淮在一起,心理得强大。别祸害一丁了。”有人提醒道。
乐队几人都知道,程信淮给人的印象就是谦和有礼,温柔随性,其实骨子里对什么都看得淡,唯一看重的,也就音乐了,相熟多年,他们还真没见过程信淮对其他事上过心。
偏偏这人因为这张脸,一副好脾气广受欢迎。
只可惜人只一心扑在音乐上,在感情之事上,没上过心。
其实这也是众人佩服他的,程信淮对音乐很严格,总是力求将一切做到完美的地步,当然他也确实可以做到。所以,他的精力更多地放在音乐上,若是真有一个人跟他在一起,或许需要一定的理解和支持。
况且网络时代,流言纷飞,即使他们靠才华和实力在娱乐圈立足,可谈恋爱还是会比普通人艰难一些。
谁真要喜欢他,有得罪受。
程信淮顿了一下,微不可查地吸了口气,回想起早上对温亦汀说的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不妥当。
他淡笑,拨动一根琴弦,“这话不假。”
3. 如果有期待
温亦汀还是去了一趟工作室。
几个小时的拍摄过后,一众工作人员已经准备收工,温亦汀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臂,盯着电脑又检查了一遍刚拍下的片,在电脑上重重敲下enter键,长长地舒了口气。
刚伸了个腰,电话便开始震动。
“一丁,你钥匙找到了!”电话那头,林君如直接报告她拜托的事。
“在哪里找到的?”
“可能在包厢里吧,阿淮捡到了。”林君如如此猜测,“他把钥匙给我了,晚上我直接去你那。”
温亦汀顿了一下,之前她大致就猜到了是在他那里,毕竟昨晚和他们聚会吃饭的时候她还特意看了一下,钥匙还在,早上从程信淮的套房出来后就找不到了。
虽说她有备用钥匙,那钥匙丢了就丢了,但她舍不得上面的桃花挂饰,毕竟是她一针一线勾出来,陪了她七八年的老古董。意义非凡。
挣扎一番,和程信淮那样之后也稍微有点尴尬,她不敢问程信淮,只能假托林君如帮忙问问乐队的人。
“你在听没?”林君如见她半天没回应,喊了一声。
温亦汀连忙答应一声,假装不经意地提起,“我还说要是我过去找他拿的话,正好可以好好谢谢他。”
当然,她肯定不会真这样做。
林君如嗐了一声,情绪如常,“他反正直接让我给你了。他也就顺手一事儿,不会放在心上,你要真谢就过两天聚会再谢谢他吧。”
“那也行。”
挂断电话,温亦汀陷入沉思,不知是荷尔蒙激素紊乱还是怎么,她脑子里总是时不时闪现程信淮赤身裸体的样子,弄得她整个人心慌意乱。
“Willa,今天辛苦你了。”一道飒爽干练的声音中断她的思绪。
说话人正是工作室的老板Alice,中国人,在巴黎定居多年,自她加入工作室以来便对她照顾有加。
温亦汀放下手中的包包,“不辛苦,本就是我该做的。”
Alice露出满意的笑容,看着面前清丽的女孩,一头乌黑的发随意地卷在后脑勺,垂下几缕碎发,清爽随意。
她由衷喜欢温亦汀,但温亦汀不久前递上了离职申请,今天的这场拍摄,是她在职的最后一次。
Alice很舍不得她走。
“现在很多客户都说我工作室的Willa摄影技术好,出片质量和沟通效率高,口碑这么好,现在想想,我有点后悔把你放回国了。”
“Alice,你说得太夸张了。”
“你别谦虚了,你现在有这个实力。”
“Alice,以后还会有更多更优秀的摄影师加入,不缺我一个的。我妈这两年身体不太好,回去方便照顾她。”温亦汀莞尔一笑,眼神中充满感激,“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Alice摆了摆手,只得接受这个遗憾的消息,盯着她笑道,“都是该照顾的。”
第一次见面时,她一眼便在一众人里注意到温亦汀,发黑肤白,明媚柔和。一双杏眼灵动清明,搭上浓密纤长的睫毛,俏丽清雅。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像林间透过的一缕缕阳光,明朗清澈,让人觉得很舒服。
除了漂亮,她更喜欢她身上那股倔劲儿。
在她的工作室,需要熬,两三年的摄影助理会淘汰很多人。
当她这样给温亦汀打预防针时,并没有期望她能立马给出什么答案。
出乎意料,那时温亦汀眼神坚定:我能挺过去。
在一年又一年的时间里,她见证了温亦汀从默默无名每天扛摄影器材、打光修图的助理,变成如今小有名气的摄影师。
“要不给你介绍个法国帅哥?华侨我这也有。不管你喜欢什么样式的,我都能按照要求给你找来。”Alice不死心,试图用男色做挽留。
温亦汀忍不住挑眉,一边摇头,“Alice,你怎么还干这事。”
以前Alice不是没有做过媒人的差事,都是不变的结局——被拒绝。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按需择优给你找。”
温亦汀狡黠一笑,嘴角露出一个清浅的酒窝,抬了抬手,“要是喜欢那样的也行?”
顺着她指示的方向,Alice微微转头,视线落在桌上的杂志封面上。
杂志封面的人,墨发垂在额前,侧脸清隽,露出的下颌线利落流畅。
淡然的神情,慵懒的姿态。
Alice嘴角一抽,“……你为难人倒是有一套,给你找个山寨版的要不要?”
“逗你的。”温亦汀迅速摇头一笑而过,不动声色地拒绝,“Alice,你知道的,我心太狠了。”
“你哪里是心太狠,肯定是心有所属了?”
像温亦汀这样长得漂亮,性格随和,工作能力优秀的女孩子,不缺追求者,至今还单身,那估计就是心里藏了人。
“哪有……”她否认,温和一笑,“只是想先把工作安定下来。”
“回国什么打算?”
即使不舍,但Alice也不可能强留下人家,对于这么一个优秀的摄影师,她欣赏,也很乐意给予帮助,“我在北城认识几家工作室的老板,佳丽,风尚,要不要说一声,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佳丽,风尚……国内出了名的摄影工作室,很多摄影师想要进去的地方。
温亦汀很感激,但与她的规划出现了差距。
温亦汀很感激,笑着摇了摇头,脸上的酒窝漾出漂亮的弧度,“谢谢Alice了,我打算回国和师兄试着经营一家摄影工作室,想自己再闯一闯。”
“好想法,看来不久后又要崛起一家实力不凡的工作室了。”Alice满脸欣慰,拍了拍她的肩,“虽然你回国了很难再见面,不过记得常联系,有困难随时找我。”
“谢谢你,Alice。”
-
休息时间,身边的小助理哼出曲调,心情颇为畅快。
温亦汀笑她,“中奖了?这么开心。”
“堪比大奖!”小助理喜滋滋的,“我抢到了质数乐队演唱会的票,不过是在日本。”
“阿淮……”关键词在她脑海中飘荡。
“哇!Willa你知道?”
温亦汀手上顿了一下,“名气这么大的乐队,不知道都难。”
“就是他们乐队。好不容易抢到票了!”小助理很是激动,“他们乐队最近就在巴黎,参加一个音乐盛典,我还希望我能偶遇一下呢!”
小助理激动得很,只抱着温亦汀的手臂摇。
“这乐队给你下药了?你天天都看着他们乐。”对这些没有兴趣的同事经过,幽幽吐槽。
小助理不以为意,喜上眉梢,转身对同事解释,“真下药了……被里面的主唱迷得不要不要的。反正我觉得乐队里面,质数乐队绝对是独一份的存在……就算不追星,也值得去看演唱会啊。”
小助理这话没毛病,温亦汀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成立八年,在资本与流量的时代,粉丝群体囊括从高中生到中年群体,有人看中他们的颜值,有人看中他们的才华,有人看中他们音乐中难以言喻的情感共鸣,在这个人才辈出的时代,他们理所当然地在众多歌手乐队中活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之前你说帅得很突出那个,就是质数乐队的主唱程信淮,先前我拿来拍摄参考的杂志封面上就是他……”小助理东瞧西瞧,拿起刚刚桌上的那本杂志给同事看。
“Willa,你也是北城人,你以前有没有听过阿淮的什么故事啊?”
忽然被cue,温亦汀身躯微震,脑海里渐渐牵扯起密密麻麻的回忆,不出名的他,懒散的他,翻墙的他……
好多好多。
同事又喊了她一声,温亦汀很快回神,摇了摇头,“没有听过。”
-
短短几天时间,温亦汀忙得没边。
交接工作也并没有多轻松,她一直与客户商量,要么直接转单,要么就是把时间往前提了提,以至于她最近几天的安排很满,今天还算空闲。
收到林君如发来的聚会地点,她点开导航,没注意到她随后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巴黎的雨总是来得突然。
出了摄影棚,才发现早晨的阳光明媚已经变成了阴沉湿润,阵雨的累计,街道里面积蓄了不少水洼。
她站在街角的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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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下,看着挂在屋檐的雨滴砸在石板路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雨丝细斜,笼罩整个街市。
天气还算给面子,不是什么瓢泼大雨,就算没有伞也能走。
刚迈步到马路边,她才注意到路边停了一辆白色大G。
车窗降下,一道男声从那边传来。
“一丁。”
温亦汀顿了顿,倏然抬头,密密麻麻的雨丝蒙上一层纱,但她还是看清了这张脸——高挺的鼻梁,分明的轮廓,深邃的眉眼,还有眼角下那颗分外好看的泪痣。
细雨仿佛添了很多不一样的氛围,她心漏跳了一拍。
醇厚的嗓音夹着雨中的湿润,打断她的愣怔,“过来接你,直接过去。”
温亦汀反应过来,程信淮是来接她的,竟有一丝小雀跃。
等她上了车,才看到林君如的那条短信,【阿淮顺便过来接你,你路口等一下。】
好吧,雀跃得太早了……
此时,车厢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温亦汀捏着手指,转头,“谢,谢谢你捡到我的钥匙。”
有种没话找话的感觉。
“不客气,”程信淮淡淡说了一声,几秒后,他又补充,“看你一直没回复,所以直接让君如带给你了。”
“回复什么?”
温亦汀可是真真切切,没有收到他的任何信息。
“当时微信问你了,你没回。”程信淮陈述事实。
温亦汀顿住,回想起来,“你可能是发给我了之前换掉的微信号了……”
“是吗?”等绿灯空隙,程信淮解开手机,找到她的号给她确认,“不是这个吗?”
温亦汀看了一眼,眼眸暗沉。
“不是,我之前换了号,这个没有用过了。”她解释,声音轻了几分。
记得几人在巴黎重逢后,她就告知过,她微信号换了,当时每个人都加了,包括程信淮。
她指尖有些发抖地接过他的手机,在里面搜索,找到了她的微信,还是她的微信名——illa。
“这个是我的新的。”温亦汀提醒他。
程信淮顺着看了一眼,“哦,可能上次忘记备注了,等会我备注一下。”
温亦汀手里还拿着他的手机,心中却像五味杂陈,她冲动而为,直接上手,“我帮你改好了。”
“好,谢谢。”
两人都很默契,就像温亦汀说的,一夜春风,将那晚的记忆直接清理。
谁也不会再提。
似乎,这样也更让人轻松。
一路沉默,直到目的地。
温亦汀刚跨出一步,肩上忽然被一道力拉了一下。
反应过来,她才发觉程信淮正单手握着她的肩,将她拉进马路内侧,位置变换,头顶的黑伞也落下,挡在两人的身侧。
唰——
积水被溅起,打在他的黑伞上。
温亦汀呼了口气,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要是被溅一身水,她怕是都不好意思去见人了。
视线往上,她才注意到,刚刚为了挡住溅起的污水,两人就像站在一块浮木上一般,离得极近。
熟悉的薄荷淡味又一次刺激了她的记忆。
一阵不知名的紧张,她连忙退后,与他拉开距离。
后退两步,加之她心猿意马,还没来得及道谢,她站在马路边沿,重心不稳地崴了一下,直往后倒。
程信淮手疾眼快,长臂伸开,稳稳拉回险要摔倒的她。
从惊险中回神,她才发觉此时的情况。
他正搀扶着她。
与其说是搀扶,不如说像是用一种古怪的姿势抱着她。她能清晰感受到他有力的手臂托着她的腰身。
姿势的原因,程信淮低头与她的距离拉近,她看着咫尺的一张脸,心跳加速。
目不转睛,也忘了言语。
“小心点。”他提醒道,视线看了看她的脚下。
在他的借力下,温亦汀重新站稳,慌乱地垂下眸,微微活动脚踝,“谢谢。”
看了一眼,程信淮倒是格外淡定,轻轻抚手,“走吧。”
温亦汀平静下来,默默跟上。
4. 我想最好是不说
出于身份,他们订了一间包厢,暖黄的灯光衬得室内异常温暖,水晶灯异常明亮,舞动着幽幽光芒。
包厢的桌面很大,众人随意选了个位置坐下,温亦汀顺势坐在了靠近门口的位置。
闲聊间,她随意扫了一眼,却没有看到程信淮的身影。
“阿淮呢?”有人问出了她的所想。
“外面接电话吧。”
温亦汀朝外望了两眼。
颀长的身影正在倚靠在栏杆上,微微低头,面上表情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只是多了些严肃,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又等着那头的回声,似乎是在争论着什么。
“我估计就是他家里的电话。”时闵说得十分肯定。
“这你都知道?”
“他最近可惨得哟,一天天像被催命似的,看那样子就知道啊。”
“他怎么了?”温亦汀瞟了一眼他人随意的表情,忍不住问。
“面临着人生大事。”
“人生大事?”她不解。
“婚姻大事呗。”
“……”
说不出口的情绪,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在胸腔里慢慢积蕴回荡。
“之前他爸想让他回集团,慢慢接手公司的事,阿淮不干,这次就换了个路子,打算让他联姻,找个人把他拴住。”温与季摇晃着酒杯,解释得简单而直白。
包厢里除了温亦汀和林君如没什么外人,在他们心中,两人不是外人,是曾经青葱岁月的“战友”,即使温亦汀和他们多年不见,但她的品性,大家都信得过,所以这些事也不用避嫌。
林君如插了一句,“什么年代了,还搞联姻。”
“虽然是个主唱,可人家终究还是个大少爷,继承人啊,有钱人那套他肯定要经历的啊。”
林君如认同般点点头,“有道理。”
温亦汀心中一沉。
“看来要恭喜他了。”
如果形容与他的重逢是站在山顶,呼吸清新微凉的空气,畅快而又畏惧高山的巍峨,那么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就是从山顶坠下去的感觉。
“有什么好恭喜他的。阿淮那个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哪有那心思,过两天还要见联姻对象,这两天正想法子……以前他爸就不喜欢他玩音乐,现在就开始催着成家。他再不顺着点,估计阿淮就真要滚回去继承家业,我们乐队也要走下坡路了。”
温亦汀心中自嘲,一种怆然慢慢蔓延。
她突然明白那天程信淮为什么会跟她说结婚的事了。
等她抬头时,程信淮的身影就那么准确地落入她的视线。
她看着他,心情忽高忽低。
离阳台十米不到,真切的人就在眼前,她却强烈感觉到他是矜贵而遥远的。夜晚的明月落在一角,明亮清高,他与明月同在一片视线之内,比肩而立,好似另一轮悬月。
近而不可及。
“怎么说?我们的大主唱。”等人一进来,林君如开始幸灾乐祸的关心起来。
“还能怎么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程信淮淡淡的声音里似乎也没把这件难事放在心上。
“听着不像是有什么法子的,难道是准备束手就擒了?”
“这不正在想法子。”程信淮身子往后,懒散地躺进沙发里,有些忧愁。
“再找个演员?”刘远绪提议。
“什么演员?”林君如疑惑。
一旁的温亦汀也疑惑。
“就是找人帮忙扮演一下女朋友,搪塞他家里人。要是他有了女朋友,肯定不会再继续,他爸再怎么迫切,也不可能让自己儿子脚踏两只船啊。”
“现在的演员,职业操守都不过关。”程信淮摇了摇头,点评道。
他之前不是没找过,那些可都是自诩专业的,最后不是怯场,就是露马脚,再者,就是心怀不轨。
若再找,恐怕也是重蹈覆辙。
“那你现在能怎么办?”
“还没想到……”
众人聊着,温亦汀在一旁静静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她心中的少年,热爱音乐的少年,也会这样举步维艰。
打心里,她有些心疼。
闲谈的话题总是过得很快,没一会儿,时闵就拿起一杯酒,递到温亦汀面前,“一丁,以后多聚啊。你说说你,高中毕业出国不让我们知道,也不让我们送,就这么悄悄地跑来巴黎了。”
包厢灯光明亮暖黄,照得酒杯里的液体流转出鲜艳的色彩,照得她脑子一片空白。
她握着酒杯,指尖泛白,“出国比较匆忙,都没来得及。”
“那出国了这么几年也不跟我们联系。”
出国后,她的日子并不好过,忧愁与悲伤远远大过维持联系,她也不愿将自己不堪的一面示人。
除了林君如和家里几人,她和国内的人联系很少,加上后来质数乐队一步一步走得更高更远,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差距,也没再能找到契机去联系。
久而久之,她就只和林君如联系。
“阿淮就比我们幸运,他后来跟我们说那天晚上还看到你了,我们都没有。”时闵瞥了一眼慢悠悠喝水的程信淮,收回视线后自然地与温亦汀碰杯。
“你那天晚上去找阿淮了?”林君如瞪大眼睛凑在温亦汀身边,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据她所知,她那天是去给人告白的……
温亦汀惊恐,连忙否认,“只是在学校里碰到了他。”
“然后你就跟阿淮告了别,我们都没看到你!”有人哀嚎。
为什么和他告了别,温亦汀自己曾经也想了很久。
大概是阴差阳错,也大概是和那时候的自己道别,宣告青春暗恋的曲终。
“谁让你们走那么快,晚走一会儿就能见到了。我运气好,碰到她了。”程信淮出声,说明了那天的大致情况。
温亦汀看了看他的散漫的笑脸,脑海里却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自己,与现在不同,一个喜,一个悲,反差强烈。
她只附和着点了点头,心中格外酸涩。
他只知道,那天碰巧在他们经常练习的音乐教室楼下碰到她,却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在那里。
在很多个瞬间,她都有过懊悔,怅惘。
但在这个时刻,她又矛盾地觉得也挺好,至少,他什么都不知道。
吃过饭,程信淮和队友在商量着公司的事,林君如听不进去,拉着温亦汀往阳台去。
夜空明朗,衬得巴黎的夜景格外明丽和谐。两人窝在阳台外悠哉悠哉,欣赏夜空的繁星。
“回国怎么打算的?”林君如不知何时拿了瓶酒,给两人倒了半杯。
“先回去找个住的地方吧。”
“不和你妈一起住吗?”
“算了,住她那不方便。”
“那你要不就住我闲置的那套中心公寓,环境和安保都挺好的,交通也还行。”
林君如高低也算个大小姐,家里开了个公司,在她毕业后,她爸就给她送了套房,工作后,方便她通勤,又在公司附近买了套房,所以她也算是个小富婆。
温亦汀是个怕麻烦的人,问了具体位置,周边情况,觉得各方面都在接受范围内,思索片刻,“那行,以后你就是我房东了。”
林君如睨她,“给你白嫖的,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一码归一码,要是我穷得交不上房租,你宽限我点时间就行了。”
“犟骨头……”林君如笑骂她,深知她在某些方面的倔脾气,不再推脱。
“……”
手机传来叮咚一声消息提示,温亦汀打开一看,微信的新朋友上显出红点,点开一看,附上了一条消息:怎么把我删了?why?
温亦汀退出,没再管。
“又是那个Mike?”林君如凑近,看到她页面上的好友申请和备注。摸了摸她的头,开始同情,“怎么像狗皮膏药一样,不是都说清楚了?”
Mike是温亦汀之前的一个客户,因为两次拍摄,便开始对温亦汀展开猛烈的追求。起初,温亦汀拒绝得比较委婉,怕让人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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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子,偏偏这人毫不在意,也不知趣,依旧我行我素,温亦汀直接不留情面拒绝后,直接将人删了,连工作联系也交给了其他同事,简直对此人避之而不及。
没成想,人家还没歇气。
“不知道,懒得管他。”温亦汀不理会。
“这么执着,坚持这么久,不打算接受了试试?”林君如嬉笑着,起了八卦之意。
“是你,你接受吗?”温亦汀明媚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有些无奈。
“那倒不用了,我消受不起。”
“是啊,无福消受。”
阳台灯光明黄,打在温亦汀白净的脸上,清丽婉然。
空气里沉默了片刻,林君如小心翼翼地问道,“不会还想着你的白月光吧?”
温亦汀手上一顿,耳边还传来包厢里程信淮的声音。
仿佛是一种提醒。
见她不语,林君如就知晓了她的心思。
“说不定那个学长都结婚生子了,你还是别轴着了。”
“他还没结婚,也没生子。”温亦汀回答她。
杯中又被林君如倒满酒,听到她慢悠悠说着,“虽然不知道具体他是谁,但我觉得他真的眼瞎。我们一丁这么优秀,从小美到大的,脾气性格都挺好的,是他没这个福气……世上那么多男人比那个什么学长强多了,你就别再封闭自己了。不是Mike,也能有其他的Jack或者Mark啊……”
高中时期,林君如知道温亦汀喜欢一个人,还玩起了暗恋的把戏,多次打探无果,她也不再纠结于是谁。
只是当年温亦汀毕业后说要去告白,最后她打电话过去询问好事时,却只听到那头低低隐忍的啜泣。
那时林君如知晓,温亦汀的白月光成了她青春期的be剧本男主角。
温亦汀淡淡“嗯”了一声,抬头一看,月色幽幽,心中蔓延起无数细密的潮水,将心中记挂的那张脸洗了又洗,越来越清晰。
“不想他了。”
“我可不信。你呀,就是一根筋,喜欢一个人了就不会转弯。”
“……”
温亦汀思索片刻,想说的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她至今都没有想好,该怎么和林君如说,那个学长就是程信淮。
说了,按照林君如兜不住事的性子,迟早会传扬十万八千里,那时候,就真的是一种无已挽回的尴尬局面。
她可以一直做程信淮关系一般的朋友,这种状态让人安心,又让人伤心。
可她还是觉得,成为朋友,是最保险的方式,不会失去什么,反而可以一直拥有。
只是偶尔难过一点罢了。
“君如,我最近见到那个……学长了。”看着遥遥星空,她竟生出一些舒畅之感。
“什么!见到了?然后呢?”林君如立马从椅子上立了起来,眼睛直直地盯着温亦汀,等着她的后文。
“然后……就见到了而已。”她犹豫了一下,发现有些话还是说不得。
“他有女朋友了吗?”
温亦汀摇头,“没有……”
“那你还有戏,什么都没有,你就勇敢一次去追他呗。都成年人了,直接冲,弥补一下自己当年的遗憾。”林君如想得简单,提议道。
“那要是被拒绝了呢?”温亦汀思考片刻后问道。
“你为什么那么怕被拒绝?”林君如疑惑。
温亦汀哑口。
因为被拒绝了,说不定连那层微妙的朋友关系也会消失。
其实她也心知肚明,追一次,也不一定能打动他。
“可能是发觉,他不喜欢我吧,这样似乎也没意义了吧?”她有些迷惘。
“你喜欢就好,在不让他反感的情况下,试着再多去接触接触,”林君如看着她的侧脸,感觉到了落寞。
“勇敢一次才知道结果,一丁。如果他还是值得你喜欢的那个人,做一次大胆的行为也值得。”
温亦汀垂眸思索,淡淡嗯了一声。
“话说是什么感觉?再次见到自己喜欢的人。”
5. 你总是微笑的
虽说已经不是什么小女孩,没了青春期的懵懂,但面对曾经喜欢了那么久的人,究竟心中是什么感觉,林君如很好奇。
温亦汀开始回忆,当时见到程信淮时,她到底是何种心境?
胆怯,慌张,又有一种想要勇敢的冲动。
“很奇妙的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
“就像迫不及待地打开巧克力,即使是块黑巧克力,也觉得甜。”
“就是虽苦但甘之如饴?”
“……”
温亦汀笑了笑,趴在栏杆上望着楼下的街景。
街道上人来人往,一辆巴士路过,串起一阵躁动,一个年轻的男人从远处跑来,最终还是没有赶上巴士,脸上满是无奈。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林君如看她一副出神的模样,顺着她的视线一齐看向了下面的街道。
温亦汀拿起手机向着窗外的场景拍下照片,取景框里正好是落寞的男人和远去的巴士,越来越远,“那个帅哥刚刚错过了巴士,他看着好伤心的样子。”
“你一天真是心大,人家错过了关你什么事?他错过了不能坐下一趟嘛。”林君如恨铁不成钢,明明还在讨论感情的事,突然就转移到别处去了。
温亦汀朝她做了个鬼脸,开始感叹,“我就是觉得挺遗憾的。”
“遗憾个屁,但凡早一点,跑快一点,多嚎两嗓子,这车他就坐上了,巴士不主动等人,但人得有主动性啊。”林君如的话字字珠玑。
温亦汀附和着点点头,眼眸垂下,突然想到了自己。
包厢里依旧热闹,温亦汀朝里面看了一眼,悄悄捕捉着程信淮的身影。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香槟酒杯,在手中慢慢摇晃,再一口喝下。
队友朝他说了句什么,他就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脸颊显出浅浅的酒窝。
“阿淮也笑得出来,这都危机了。”林君如跟着回身望向包厢里的众人,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温亦汀有些说不出滋味,“他打算怎么办?”
“谁知道,联姻这事肯定不在他的考虑范围……”林君如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感觉啊,爱情都不是在他考虑范围内的。”
“要是没有办法,他估计会联姻结婚吧?”温亦汀淡淡问道。
“他应该有办法,不然按照家里的压力,他也不会现在还在玩音乐了。”林君如没什么担心,反正程信淮会不择手段地应付过去。
“希望他不要结婚。”温亦汀轻声说了句。
“你这希望……好奇怪。”
-
夜深人静,众人准备打道回府。
林君如在阳台喝得不少,状态已是晕晕乎乎。
温亦汀扶着她颤颤巍巍的,最后被刘远绪接手。
她不大放心,正准备再上前跟着,手臂被人往后拉。
“一丁,队长会照顾好她的,你别跟过去捣乱了。”
温亦汀转身,看到时闵笑眯眯的表情,看得出也是喝得不少。
她有些疑惑地嘟囔,“我怎么可能坏事。”
“人家小情侣之间,你跟着那不就是坏事……”时闵的话点到为止,最后以一声笑收尾。
温亦汀:“……”
最后,人都走得差不多,程信淮从桌上捞起钥匙,将时闵从沙发上扶起来。
温亦汀上前帮忙。
程信淮将人撑着足足有余,不需要温亦汀帮忙,朝她扬了扬头,示意她往前面走,“先送你回去。”
不到半小时,温亦汀就到家了。
后座的时闵早已呼呼大睡,温亦汀心中还藏着几句话,在临近下车时,也没酝酿好。
她正准备下车时,程信淮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温燥的手掌覆在她的微凉的腕子上,传来一阵阵暖意。
“你是不是又忘了什么东西?”
温亦汀又关上了车门,转身看着程信淮,一直回想着忘了什么。
想了一会儿,她都没有反应。
眼前突然放下一朵桃花。
她的钥匙。
“这么粗心大意的,准备丢几次钥匙?”程信淮摇了摇眼前的钥匙,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大概是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又从包里掉了出来。
“谢谢啊。”
“不客气,记得收好,我也不可能每次都帮你捡到。”程信淮提醒她。
“知道了。”
“这钥匙挂饰有些年代了吧?”他突兀地问起来。
温亦汀一愣,垂眸看了看手上的桃花饰品,有一处毛线已经不知被什么勾出一截,经常清洗,颜色也不像最初那般鲜亮,看着有点垂暮的意思。
温亦汀将桃花捏在手里,笑了笑,“是有些年头了,习惯了就一直没换。”
“嗯,挺好看的。”他笑得温和,满口的漫不经心,也并没有因为这桃花想到什么。
温亦汀心中鼓了口气,手指搭在车门开关上,“阿淮,希望你一直在音乐这条路上。别被其他的事情打败了。”
程信淮反应过来,望着她淡淡笑了,“放心吧,我努力。”
心中松了一下,温亦汀打开车门,“那我先上去了……”
“嗯。”
-
回到家中,温亦汀酒虽喝得很少,却口渴得厉害,直接冲到厨房开始烧水。
等待的时间总是无聊的,她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干净的厨房灯光明亮,水壶开始微微发热,从底端生气一串细密的水泡。
窗外如水的月光,她靠在琉璃台边,环抱着手臂。耳畔的烧水声咕噜咕噜开始变得绵延悠长,花白的水雾像一层轻纱,渐渐梦幻。
旁边还放着没有收拾的钥匙,粉色毛绒桃花在干净纯洁的琉璃台上格外醒目。
开水沸腾的声音渐渐停息,好像时光也开始在这片画面中定格,脑海里的记忆随之翻起云涌。
翻墙的少年说对不起,为她递上几枝桃花。
对于桃花深刻的记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清楚地记得,那是初识,是莽撞的源头,也是她的心动初见端倪。
高中的午休时刻,是老师的午休,却是学生的欢乐时刻。
校园里只有三三两两的人群,几声鸟叫或是呼呼的风声都能清晰可感。
温亦汀跟着林君如悄悄从教室溜出来,弓着身子越过教师办公室前的窗户。
那时班级里流行制作干花标本,温亦汀和林君如也成了赶潮儿。
北城高中别的不多,花花草草堪称一绝。此时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校园植物园里的桃花开得正盛。但一般时候,学校规定学生不允许随意采摘植物园里的花草,之前有很多当耳旁风的,最终都被请到了办公室得到一顿教训外加义务劳动。
温亦汀和林君如两人不甘心,打算趁午休没人的时候偷偷去植物园摘桃花。
植物园不止有桃花,气候适宜,今年的枇杷结得格外好。一串串金灿灿地挂在枝头,与绿叶互相映衬。
这么好的枇杷,偏偏学校怕学生爬树之类的安全问题就这么任其在枝头萧瑟,直至掉落,温亦汀看着都觉得可惜,更大的是馋。
“啊,我想上厕所了……”刚到桃花树林,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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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如开始低声哀嚎。
温亦汀恨铁不成钢,压低声音,“你再忍忍,我们很快摘完就回去。”
林君如连忙摆手,“不行了,我这两天闹肚子,我先去解决。”
“关键时刻掉链子。那你快去快回,我在这等你。”温亦汀看了看四周,将视线落在枇杷树上,“等下时间够的话我再摘点枇杷,你过来了我们一起拿回去。”
“行行行,你小心一点,别被发现了。”林君如压着声音,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口罩,“带个口罩,不容易被认出来。”
温亦汀:“……”
虽然有种欲盖弥彰之意,但她还是乖乖戴上了。
低矮的桃花树下,温亦汀精挑细选,将自认为最大最漂亮的几枝鲜艳桃花摘下。看着手中的桃花,她已经能想象出回到班级时其他同学投来的艳羡目光,忍不住扬起嘴角。
四周静得出奇,等待期间,她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将桃花放在墙边,爬上枇杷树。
一串串金黄黄珠子被她塞了满满一袋子,树并不高,她坐在树杈上刚喘口气,围墙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视线微微一斜,她看到围墙上冒出一个人。
速度之快,咻地一下直接就跳了进来。
啪——
“诶!我的桃花!”
人落地的声音,桃花枝被折断的声音,以及温亦汀随之而来的惊呼,聚在一起。
突发的情况下,温亦汀抱着树杈,只盯着踩踏她桃花枝的少年大喊“我的桃花”。
翻墙的少年面上一惊,微微挑眉,他显然是没想到,翻墙落下的一瞬间还会收到这样一声责怪般的惊呼。
她的桃花……
顺着她的视线,他才发现自己脚下被踩踏得稀烂的桃花枝,凌乱而不堪入目。
“对不……”
“谁在那?”保安的声音由远及近,朝着植物园的方向靠近,“又是哪个班的?一天天非要去办公室报道才舒服是吧,学校那厕所都要被你们扫抛光了还不长记性……”
越来越近的声音。
温亦汀飞快从树上爬下来,抱着枇杷不知所措,想迅速重新摘桃花,又害怕被逮住。
犹豫间,小臂上一圈温热,随即轻轻将她一扯,“先走。”
她在慌乱中跟着这个“罪魁祸首”一直向外跑,保安的声音越来越远。
他拉着她的手,手掌的温热顺着手臂,一缕缕传到她的感官神经,她只堪堪看到分明俊逸的侧脸,却像是渐渐升起一阵鼓噪。
教学楼下,他的脚步缓缓停下,她也跟着停下。
温亦汀微微喘着气,却忍不住将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人身上。
高出她大半截,干净清爽的装扮,身后还背着一把吉他。
再一看,墨发微短,清爽干净,眉毛浓密,下面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右眼角下缀着一颗小痣。
“同学不好意思啊。”他率先开了口,眼眸微垂着看她,脸上的笑容满含谦意,“你的桃花。”
面前突然递上几枝桃花。
原来,他在短短时间内重新摘了几枝桃花赔给她。
清爽明朗的少年拿着桃花枝,脸颊的酒窝浅浅,比桃花更吸引人。
大概,真的是她的桃花吧……
“……谢谢了。”
谢谢他的桃花,也谢谢他拉着她逃跑。
“实在抱歉。”少年又道了次歉,抬手看了眼时间,匆匆忙忙跑进了隔壁教学楼。
穿堂风刮过,吹起少年蓝色衬衫的一角,与身后的吉他挑逗纠缠。
匆匆相遇,悄悄吹起了温亦汀心中的一阵风。
6. 你总是不开口
隔天工作室内,温亦汀看着整理好的办公桌,感到一阵愉悦轻松。
“Willa,你什么时候回国?”同事问她。
“下周。”
话落,温亦汀已经将带来的几只大袋子提到桌子上,把袋子里的物品一一分发出去,“我为大家挑选的一些离别小礼物,希望你们能喜欢。”
按照每位同事的特点,温亦汀挑选了不一样的娃娃,收到玩偶的众人纷纷扬着嘴角。
“Willa,你这么走了,我们很不习惯的。”
“对啊,别走了。留在巴黎多好。”
“我们工作室损失一位美女摄影师,想想就觉得难过。”
“预感忠于你的那些老客户要伤心了,再找到脾气像你这么好的可不容易。”
……
温亦汀一一回应大家的话,扫视整个工作室,确保每人的礼物都没有漏掉。
“大家以后要是去北城,随时联系我,免费的导游。”
她的声音在工作室里回荡,语调欢快,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必须的!”
“Willa你真的太贴心了,这要是以后想你,那就只能看着玩偶,睹物思人。”
“睹物思人用得不错。”温亦汀调侃说话的这位法国同事,以往闲暇时间,温亦汀会教同事们说汉语,如今同事们基本的中文社交语言,大多中文都是她教的。非语言环境下能用上这成语,中文水平算不错了。
“还有几天,在巴黎好好放松,”同事给她推荐了很多巴黎周边小镇,适合放松度假,“对了,你之前要的那个镜头得明天给你带来,今天出门太着急了。”
她看中了一个相机镜头,奈何是很多年前的“古董”,刚好同事有收藏,愿意转卖。
“没问题,下周三前我都还在。”喜由心生,温亦汀笑得更加明媚。
同事一愣,眨巴着眼睛,开始感叹,“难怪那个Mike喜欢你喜欢得疯魔,我要是个男的也这样。”
“别了吧,这是一种困扰。”温亦汀摊开手表示很难搞。
话落,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慢慢起身,朝后门走去,“我有点事,就先走了。”
“一丁,记得从侧门走,刚刚还看到Mike在楼下等着你呢。”一位同事刚从楼下上来,提醒道。
温亦汀拧眉,“我还以为他走了呢。”
先前上来的时候她就碰到了Mike,与他讲了几句明确的话,本以为人已经走了,看来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同事离她远了两步,两只手在她面前夸张地比划了个大圆,“他不知道去哪里买了这么大一束玫瑰花,花瓣都能把你淹死。”
“在他淹死我之前,我先溜了……”温亦汀扬了扬手说再见,黑发在风中飘散,留下一阵清爽的和风。
从工作室的大楼出来,阳光已经透出微微的一点橘色,像是一次染色的画,给城市的街道增添了梦幻柔和的氛围。
下午约了人,应该说是她的学长,或许,即将成为她未来的合作伙伴。
她很快就到了约好的咖啡馆。
刚坐下,天气开始阴沉,很快就下起小雨。
细雨缠绵,洋洋洒洒落在窗边,像是几颗细密的珍珠缀在花草其间,欲坠不坠,颤颤悠悠。
咖啡馆是她经常来的,简约温馨的布置,偏向中式的雅致,又不乏文艺有趣的摆件。
温亦汀转头欣赏周围环境,本是漫无目的地闲看,镂空的木架,一眼让她看到了隔壁区域的景致。
视线最终直直定格在斜角不远处的位置。
阿淮?
他的脸上蕴着淡淡笑意,端起桌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不知对面的女生说了什么,他摇了摇头,微微低头,像是在表示什么歉意一般。
永远是一副温淡的笑容,对任何人都随和友好,对什么都松弛有度……
视线流转于那方圆桌。霎时,一双深邃的眉眼与她碰撞。
那眼神就像是那晚他迷离看向她时的一样,如墨如海。
他笑着,像是在同她打招呼。
她回以笑容,眨了眨眼,连忙移开。
咖啡厅里,她等了没一会儿,人就匆匆赶来。
“一丁,让你久等了。”齐越鸣西装革履,看着很商务。
“我也才刚到,学长。”
齐越鸣点了一杯咖啡,坐在了温亦汀对面,“看来你是已经想好了?”
温亦汀点了点头。
齐越鸣与她相识多年,高中时期齐越鸣比她大一级,温亦汀那个时候就爱好摄影,直接进了摄影社团,齐越鸣是摄影社的社长。
对于同是爱好摄影的人来说,偶尔也会有很多关于摄影的话题讨论,就这样,他们成为了朋友。
出国后两人也没什么联系,不过温亦汀发布的很多摄影作品,齐越鸣会时不时点赞,偶尔再探讨几句。
直到前段时间,齐越鸣在巴黎参加一个商业活动,两人才见了一面。
那个时候,两人说起了未来的规划,齐越鸣向她抛出橄榄枝,说他当投资人,她掌握摄影主权,在北城开一家摄影工作室。
温亦汀最初是犹豫的,甚至想拒绝。但她没把话说绝。
她原本的设想是自己在北城独立开摄影工作室,这样也免去了与合伙人某些利益上扯不清的纠缠。但回去深思熟虑后,她渐渐认清现实,目前以她的状况来看,独立创办工作室,够呛。
即使温亦汀在巴黎的摄影能得到很多人的认可,想约她拍摄的人并不少。俗语有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可巷子多了,再香的酒也不一定能传出去。
她的点滴成就也只是在国外,北城已然是另一片天地。
客源少得可怜,在北城也没什么人脉,一切似乎都要从零开始。
而齐越鸣在北城七八年,早已在摄影的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稳定的人脉和客源根本不用愁。
况且,齐越鸣只负责客源,单纯做个投资人。一切摄影的事务都是她说了算,这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齐越鸣这次比较匆忙,直接开门见山,将拟好的策划书先拿给了她。
两人说好,等她先回去将策划书仔细看看,具体的事项等她回北城再详细商量。
寒暄了没几句,齐越鸣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送走齐越鸣,温亦汀周围又重回一片安宁。
从咖啡馆出来时,雨势大了很多。
温亦汀没再回店内,只能在屋檐下等着,细雨一直不断,就像在刻意阻止她离开一样。
朝咖啡馆里望了望,程信淮那一桌还在继续交谈,两人都笑着,似乎聊得不错。
她朝着咖啡馆内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收回视线,又盯着手机屏幕发愣。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点开了黑胶唱片的微信头像,打开对话框,输入几个字,又删掉,斟酌一番,再输入,发送。
【可以和你聊聊吗?就在咖啡馆。】
聊天页面中孤零零的一句话,很是突兀。
很快弹出一条信息——
阿淮:【好,稍等一会儿。】
她松了口气,开始盯着他的回复发怔,直到电话打进来。
刚将手机移到耳边,那头就传来亲切的问候,“小汀,在那边一切都好吗?”
来电的是她的母亲林月云,其实很少会打电话过来,离上次两人通电话,已经有一个月了。
“……妈,”她喊了一声,似乎每次喊这句话都会让她觉得悲伤,所以她很少喊,“我在这边挺好的,您和小姨身体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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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都挺好的,你别担心我们。”
电话里沉默了一阵,两人之间就像冻住了一样。
“小汀什么时候回国?我和你小姨来机场接你。”林月云打破沉默。
温亦汀晃了下神,还是委婉地拒绝了,“我,我下周就回来了,不用来接,林君如来接我。”
“这样啊,那,那我就在家等你回来……”林月云似乎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虽有失望,却不易察觉。
“你小姨还有话跟你说,那你跟你小姨讲。”
“好。”
一阵噪声,电话已经到了小姨林月彩手中。
“小汀啊,回来一定要记得告诉我们。”林月彩的声音洪亮些,让温亦汀稍稍把电话移开了些。
“知道啦,我一定提前通知!”温亦汀俏皮地回应。
那头安静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怎么跟你妈聊这么点时间就给我了?”
温亦汀愣了一下,“……想着回来了多聊,怕打扰你们。”
“嗐,我们这边都大晚上了,没什么事,正在院子里休息呢。”林月彩声音欢快,那头还有广场舞的伴奏。
“好。”
“你妈现在去旁边给人拿水了,”林月彩提醒,“等你回来,可多跟你妈聊聊,母女之间亲密些才是,别介意以前那些事。”
听到小姨的语重心长,温亦汀自然明白,“小姨,我知道了,我早就想通了。”
“想通就好。”
那头絮絮叨叨叮嘱很多,最后才结束通话。
她回身望着咖啡馆内,还在聊。
挂断电话,她长呼一口气。
不明朗的天气让情绪更低沉,越想就越陷入某种怪圈出不来。
她偶尔还能想起来,八年前出国的前夕,她哭着求她母亲,让她留在北城。
那时候母亲只说,滚到国外去,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在她的认知里,她是被抛弃了。
八年的时间里,她才慢慢知晓,她不是被抛弃,而是被保护。
察觉几行滚烫从眼角滑到下颌,变冰变凉,她摸了一把脸颊,连忙擦干。
雨势并没有减弱,凉意也增大了几分,萦绕周身,她捏起衣领,往上拢了拢。
“怎么没去店里等?”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她立刻就知道是谁。
身躯一顿,温亦汀转身看去。
一身得体的棉麻质地的衬衫,没有刻板衬衫那般严肃,平添几分柔和,严谨呆板与得体平和之间,不落俗套。
“……里面有点闷。”
沉默中,她的脑子里想跑马灯一样,组织着各种措辞。
“要不去店里坐着聊?”
程信淮见她裹紧外套,微微转身,挡去从街角蔓延而来的大部分凉风。
她在他的身前,温暖又慌乱。
“不用了。”
空气里只剩下雨丝的沙沙声,还有店内隐隐约约的舒缓音乐,抛开毫无头绪的烦扰,她觉得此时气氛正好。与他在一个屋檐下,看雨丝绵密,等一个雨停。
“阿淮……”
“嗯?”
当她抬头看他时,透过店内的灯光,微黄柔和,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眉眼温情。
“你找到法子不联姻了吗?”她看了看他,笑意清浅。
“暂时没有。”
听到这几个字时,温亦汀悄悄舒了口气。
雨滴顺着屋檐的一角滴在地面,啪嗒啪嗒,一点一点地敲在她的心头。
她盯着地面溅起的水花,眼神渐渐虚焦,眨了眨眼,温亦汀才开口,“阿淮。”
“嗯?”程信淮再一次回应,转头望她。
“我帮你想了个方法,要不要听听?”
7. 世界被你掌握
程信淮凝眸,“什么方法?”
“你不想联姻,之前也找过什么演员之类的……如果你找一个有同样困境的人,两个人互相帮忙打掩护,这样应该比找演员会好很多。”她鼓足勇气,表现得坦然而淡定。
程信淮垂眸沉思了一会儿,“这样的人可不好找。”
这样的人或许多,但他不可能随便拉个有相同情况的陌生人。
“我们互帮互助吧。”
“什么意思?”
温亦汀死死捏着指甲,看向他。这张脸,八年之久的时间里,在她的脑海里一直都是清晰的存在。
人总是矛盾的……
她有自己的骄傲,在明知他不喜欢她的情况下,不该自欺欺人,不该结婚。
可真实地看到他和其他女生面对面,或许商谈着婚姻之事,或许即将妥协联姻。
她突然生出了不甘,也觉得悲伤。
要是再努力一下,结局会不会不那么遗憾?
不在乎结果,她莽撞一次吧。
想到那天错过巴士的帅哥,那天林君如说,人得有主动性。
她心里坚定——
别做错过巴士的人。
退一万步想,或许回北城就没什么机会再见,在巴黎的最后时刻,她说了就说了,丢脸就丢脸,在北城当个缩头乌龟就好了。
这样,她或许就真的可以彻底结束这场多年的迷恋。
这个季节,雨中刮来的风并不刺骨,莫名带着一股温柔的劲头,像是一种推力,卷起细碎情感,拉起沉睡的勇气。
“你想摆脱家里安排的联姻……我家里也催婚,我不想结婚,也需要一个挡箭牌。我们境况相同,大家都是朋友,也算知根知底……”
今日在咖啡馆是碰巧,那晚酒后不算是。
意识清醒下,酒精让胆子大了几分。
她贪好渺茫的亲昵,顺水推舟,和喜欢多年的人酒后欢愉。
她不光彩。
今天说这话时,她也不够光彩。
她顿了口气,心里直打鼓,“如果不讨厌我的话,我们互相帮助,解决各自的问题……”
“我做你的演员。”
话落,温亦汀手心渗汗不停,心间的剧烈跳动没有平息过,她都不太清楚自己说话时的声音是不是颤抖的。
微风里的空气静默几秒,静得滴出浓郁的暮色。
一秒,两秒,三秒……六秒,他都没有说话。
几秒的等待时间,她都觉得很漫长,像是放了延时器,让周围都变成了慢动作。
程信淮看着她,眸中多了几分探究。
正在程信淮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由远及近。
“阿淮,见到你真的太幸运了!”身边走近一男一女,压制着惊呼,手里握着相机,一脸喜悦地看着她面前的人。
温亦汀往旁边挪了两步为他们腾出空间,在一旁静静看着几人。
她垂下眼睫,心中郁闷。
在这样的时刻被人打断,总像是吊着一口气,被卡住脖子一样。
看着一旁的粉丝见面,她重新回想自己刚刚的莽撞行为,渐渐害怕程信淮的回答不在她的预期。
同时,她又后怕,深觉自己把话说的太满了,要是被发现家里根本没人催婚,那她到时候该怎么辩解。
落寞烦闷的情绪袭来,脑子混乱作一团。
冷静下来,她有些退缩了。
“阿淮,我太喜欢你们的歌了,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没问题。”
程信淮笑得温和平静,身型挺拔,姿态松弛有度。
在街头碰到粉丝上前问候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他十分熟练地在笔记本上签好名,写下几句祝福寄语,模样认真。
“阿淮,我们永远支持你们,日本的演唱会不见不散!”两人笑着打完招呼才离开。
“谢谢。路上注意安全。”程信淮看着粉丝离去,嘱咐两句。
人走后,咖啡馆的屋檐下又重回宁静。
浅浅吸了口气,温亦汀准备反悔,“刚刚开玩笑……”
“做我女朋友吧。”
与此同时,柔和的声线格外恳切,仿佛雨中的一缕清风划过,吹散她继续为自己找补的话语。
雨丝细斜,清俊的脸庞因暖黄的灯光而朦胧。程信淮站在她身边,短短一句,让周边的喧嚣躁动都失了声。
如果默默喜欢了多年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用一双深情认真的眼,说着男女间的告白词,一定会忍不住流泪吧。
雨声淅沥,鼓噪耳膜,躁得她也很想流泪。
喜悦又悲哀。
程信淮朝她走了几步,离她近了些。
“……像你说的,解决各自的问题。我们是朋友,应该也可以做个好的帮助伙伴。”片刻,他又补充一句,“如果你愿意的话。”
“……”
温亦汀压下翻涌的情绪,将深陷在掌心的指甲松开,得来片刻舒缓。嘴角漾出浅笑,淡淡的酒窝压成好看的弧度。
“我当然愿意。”
察觉自己的笑容有些开始发僵,温亦汀朝他伸出手,拇指张开,四指并拢,作握手状。
程信淮一愣,挑眉笑她,“怎么像跟谈合作一样?”
他配合着她的动作,与她虎口相对。
温暖干燥的掌,几乎可以将她的手完全包住,手掌贴近,却在某些地方又是远得要命。
“因为……达成合作,总该盖个章吧。”她笑得自然而轻松,显得游刃有余。
她一定掩饰得很好吧。
“这个盖章方式挺有趣的。”
“……”
“刚刚怎么还说是开玩笑的?”
她犹豫要退缩的那句话还是被他听到了。
温亦汀囫囵一圈,“感觉有点冒昧了。”
“不会,大家都有同样的困扰而已。”
“确实,家里相亲催婚受不了了,找个人应付一下。”她嘴角上扬,故意顺着解释一番。
“也是挺巧。”
雨势还在不断持续,伴着一阵风,雨丝斜飞,他们只好再等等。
没几分钟,雨势减小,只有一层绵绵的水汽在空中游荡。
“雨小了很多,怎么回去?”程信淮朝前方看了看,转头问她。
闻声,温亦汀也看向外面,收回视线时,注意到他手上提着一柄黑色雨伞。
冷白的手指骨节握住黑色的弯手柄,潮湿雨意的帷幕将这种黑白色差衬得愈发明显。
她盯着他的雨伞顿了一下,眼睛眨了眨,“我住得不远,雨停了走回去就行。”
“这雨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停,打算一直这么站着等?”他笑道。
笑容融进潮湿,像一丝干燥舒适的微光,在她眼里摇晃,不断生出招引。
温亦汀连忙移开,思绪万千,稍稍扬了扬语调,“那我坐着等?”
耳边又是一声轻笑。
程信淮显然是没想到她还能说出这样一个答案,顿时觉得面前这人和刚刚那般精明睿智的人就不是一个人。看着她规规矩矩的样子,莫名觉得很有趣。
“傻啊,我送你回去,我有伞。”
“我不傻……”温亦汀撇了撇嘴,不大服气。
“行,一点都不傻。”程信淮没跟她争论,将手中的雨伞撑开,在雨幕中开出黑色花朵。
“那走吧?大聪明。”
温亦汀:“……”
街道蒙上一层细纱般的水珠,微风扫过,轻轻附着在一侧的外套上,黑色的花朵朝她倾斜几分,连同凉风也被抵挡在外。
一把雨伞下,谁都没说话,偶尔掠过几声车轮滚过的沙沙声。
温亦汀不觉得尴尬难熬,自以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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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之后,她似乎离他更近了。
雨势不停,他们的路也还有一段距离。
此时,她不太想让雨停,不太想让这段路走得太快。
“今天相亲怎么样?”程信淮有些好奇。
身边的人与她步调一致,漫步巴黎的街头。
温亦汀顿住,想解释今天来这儿的目的,到嘴边就变了,“没有成功。”想到什么,又补充,“要是成功了,怎么还会和你合作呢。”
程信淮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也对,不然你就是个脚踏两只船的坏蛋。”
他的语气很平常,说着朋友般熟络轻松的话语。调侃并不过分,让她那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减轻了几分。
“我可不是坏蛋,我现在只踩了一条船。”温亦汀格外认真地说,杏眸里藏着急切。
她不想在程信淮面前有任何不好的印象。
程信淮听到这话,稍稍转头看了她一眼,白皙的脸上有点微微的红,像是着急的,有种大义凛然的仗义感。他忍不住笑了笑,语调随意,“知道了,我们以后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能起内讧。”
一条船上的蚂蚱……温亦汀有些莫名地难过。
一声来电提醒打断闲聊。
两人的距离不算远,程信淮接听电话时,那头的声音隐隐约约,温亦汀听得出是个中年男性低沉严肃的声音,夹杂着“联姻”“故意”之类的字眼。
“您别再费劲了,省省力气吧。”程信淮对着那头说道,视线朝着她的方向看了看,“我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三个字像是一个机关,让温亦汀紧绷起脊背。
那头的声音大了几分,显然是不太相信,甚至有些愤怒。
“和她以前就认识,互相有感觉就很快在一起了……”他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并且还都不是假话。
他们高中就认识,时隔多年再见,确认彼此都是逃避某些家事之人,感觉对上了,成为了彼此的挡箭牌。
他是为了找演员躲联姻,可她却不是。
没聊几句,电话就挂断了。
雨似乎没下了,程信淮伸出手试探一番,确定没下后,收下了伞,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些。
“回北城了可能就需要你先帮帮忙了。”他嗓音柔和,仿佛雨中的一缕清风,说出的话却很生硬。
“没问题。”
……
空气在两人之间静谧了片刻,程信淮突然问她,“去看我们的演唱会吗?下个月日本的。”
温亦汀一顿,转头看他,倒是有些欣喜。
“之前有留几张票,如果你和君如想去的话,可以一起过去。”
温亦汀轻声笑了笑,点头答应,“这算是给我的好处?”
程信淮跟着笑,望了她一眼,“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作为朋友,请你看演唱会也是应该的。”
温亦汀:“……”
“之前该不会都没看过我们的演唱会吧?”程信淮半开玩笑道,眼神里却是探究。
“之前看过一两次,无奈你们的票太难抢了,想看都不一定能有票呢。”温亦汀笑着摊手,说了一半的实话,也保留了一半。
程信淮打量她,明媚的笑容像是雨中的一朵茉莉花,清雅动人,“以后我可以给你开后门。”
这话像是一阵清风,悄悄又吹进了温亦汀的心里,她转头看着程信淮明朗的侧脸,下颌角轮廓清晰,看得她出神。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注视,程信淮转头。
“没什么,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她收回视线,看着前方一闪一闪的红灯。
“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的元老粉丝,一般人我可是不给开后门的。好好珍惜,一丁。”顺着她的话,程信淮故作姿态地骄傲起来。
“遵命,大主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是该好好珍惜。
8. 月亮绕地球
一周后。
程信淮本是邀请她一起回北城,无奈他们临时加了行程,温亦汀懒得等,工作结束后提前回了北城。
林君如直接将她带到了说好的那套中心公寓。
初到中心公寓,她不可思议,“这真的是你闲置的?不会觉得太浪费了吗?”
本以为林君如说的只是普通公寓,没想到是有名的中心公寓,一直都是北城耳熟能详的位置,环境优美,交通便捷,身处中心城区也并不会嘈杂喧闹。提起这里的公寓,得来的大多是夸赞和向往。
“你自己怎么不住这边?”温亦汀参观完整套房子,满是赞叹。
装修简约干净,家具齐全,直接领包入住。
“离公司太远了。那破公司都在三环线上了,早上九点上班,通勤一个半小时,我得六点多就起来,太痛苦了。”林君如哀嚎,她在一家杂志社上班,但公司位置较偏,离中心公寓自然是远。
“你住这边,离你初步选定的那些工作室的选址也都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的通勤,正好。”林君如帮细数一切,通勤,基础设施,环境安保,样样都符合她。
“我住这里……太奢侈了吧。”据说,这里物业费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住这里好,其他什么物业费管理费你不用管,我早就交了。你都答应了,就住这,反正我是等着收房租了。”林君如坚持,让她直接住着,还说着顺便给她这里增加点人气。
思来想去,温亦汀懒得再折腾,决定先享受。
林君如走后,温亦汀慢慢开始收拾行李。
简单收拾妥当,她看着箱子里带回来的一些药品和护肤品,弯腰全数装进另一个袋子,准备给老城区的两位送去。
一路上,爬山虎在人行道的围栏边盛开得热闹,一片绿过一片,路上形形色色的行人或快或慢。
在老城区,总会流淌着惬意的时光,相比于那些冰冷水泥筑起的高楼大厦,这里的年代感更有生活气息,更让人有生活的实感。
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街道边,一家商铺头顶挂着红色招牌,写着爱意便利店四个字。外面放着一个冰柜,伊利的广告贴纸显眼亮丽。再往里看,一个女人正弯腰打扫着货架的卫生。
温亦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轻轻将袋子搁在收银台上,拿过一旁的另一块抹布,准备帮忙把剩下的一角灰尘擦干净,“老板,需要帮忙吗?”
女人转头,愣了一下,立马喜上眉梢,惊喜地喊了声“小汀”。
面前这个女人,相比于八年前,多了些皱纹,面容和祥,一头黑发却格外漂亮。这个人就是她的小姨,林月彩。
“小姨,我回来了!”她喊了一声,话语里却开始染上哽咽。
“……你这孩子,不是说要后天才回来的吗?提前回来了也没给我们说一声,我们都没有准备。”林月彩双手紧紧抱着温亦汀不撒手,嘴上一直唠叨着。
“那边工作处理得比预计的要快,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温亦汀笑得开心,连解释的语气都轻松了几分。
“回来就好了,”林月彩顿了一下,“你妈超市买菜去了,去了有一会儿,估计很快就回来了。”
温亦汀垂了垂眼眸,轻轻扬起一个笑容,“知道了。”
“回来了就不走了吧?”
温亦汀点了点头。
“挺好的,你妈心里也是老想念你,回来就好了。”
“本来我就不应该出国的。”温亦汀轻声嘀咕了一句。
背上背被拍了下,传来林月彩的嗔怪,“以前这里风风雨雨的,留在这里讨苦吃呢。”
林月彩自然知道温亦汀的心里想什么,转换了轻松一点的语气,“新环境才能有好心情,你看看,现在我们小汀是个摄影师,漂漂亮亮的,多好。这些啊,可都是你妈的先见之明。”
面前的女孩面容白皙,唇红齿白的,林月彩看着心里欢喜的很,唯一不足,就是太瘦了,一件衬衫套在身上看着空空荡荡的。
“小姨,我都知道。所以以前我就忍着没回来,现在回来了怎么赶我我都是不走的。”温亦汀抬眼看着林月彩狡黠地笑着,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林月彩有些欣慰,看了温亦汀好一会儿,“怎么比视频里还要瘦一些啊。”
温亦汀:“想念你们做的饭菜,思念得瘦了。”
“油嘴滑舌的。”林月彩说完,拍了下脑袋,“哎呀,那我赶紧让你妈多买点菜回来,今天给你做个满汉全席。”说着,林月云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姐,今天多买点好菜……买点新鲜的牛肉,鸡翅这些都买点……”林月彩嘴里像吐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了好多菜。
电话开着功放,等林月彩刚说完,那头的林月云就忍不住吐槽,“月彩,家里就我们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再说了,咱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吃这么好不合适吧?”
温亦汀忍不住被自己母亲这一本正经的吐槽逗笑,林月彩看了她一眼,也跟着笑,“今天是个好日子,吃好的。”
“哪个大人物要来了?”林月云唯一觉得只能是这个原因。
“等你回来就知道了。”林月彩打哑谜,又拉回正题,“刚刚给你说的那些菜记得都买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你再晚一步,我就结账从超市出来了。”林月彩兀自说着,“不说了,你把要的菜微信发给我,一下说这么多,我哪里记得住。”
挂断电话,温亦汀看着林月彩手上忙着给林月云发微信菜单,自顾帮着把货架剩下的区域擦干净。
“别擦了,先回去。”林月彩发完信息,拿下她手里的毛巾,丢进水盆里,几下清洗干净,拉着她往超市外头走。
“等会儿,东西。”温亦汀跨到门口,又折回去把拿过来的袋子提上。
“买的什么?净花钱。”
“买了点那边的补品跟保健品,口碑都很好,你和妈平常记得吃。”温亦汀提着袋子,在旁边等着林月彩收拾结束。
“吃了还能返老还童呢?”林月彩不以为意,显然对这些什么东西不感冒。
“返老还童有点困难,但是对身体好,买了可不能浪费,得吃。”温亦汀又一次提醒,生怕林月彩不放在心上。
“行,吃。”
这天的爱意超市早早打了烊,正逢上前来买东西的邻居,“哟,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关门啦?”
林月彩笑着停下关门动作,“小汀回来了,早点回家去。你要拿什么东西?”
“哟,这是小汀啊,这么久没见,漂亮得都要不认识了。”
“刘叔。”温亦汀笑着打了声招呼。
邻居点了点头,眼睛盯着温亦汀看了几眼,脸上的笑意更甚,想起林月彩之前的问话,“家里酱油快完了,想着回去顺手带一瓶。”
“那进去拿,还没关门。”
“你这收银的都关了,明天再来吧。”邻居摆了摆手,“小汀这么久没回来了,不耽误你们了。”
这里是一片的老式居民区,靠近街道的一楼都租出去作为商铺,林月彩和林月云将一楼租下来开了便利店。再往居民区里走,拐了一个路口就到了她们居住的楼房。
这是林月彩离婚后分到的离婚财产,温亦汀对这里的印象并不多。
自从那年家里出事后,她和母亲搬来这里跟小姨一起住。没住几天,她就出了国,即使前两年回来过,但她印象最清晰的还是楼道里不太明亮的灯,以及有些掉了漆的门窗。
她们住六楼,也是顶楼,很少有人上来,因此天台变相地成了她们休闲的地方,天台上种了好几盆月季,靠墙的有一片用砖头垒砌的小土堆,种上了大葱和一些蔬菜,绿意盎然。
“家里怎么还装修了?”门打开,入眼的事一片崭新的景象,房子里贴了全新的壁纸,那些掉漆的门窗也换成了最新式的。
“上半年就弄了。你不是要回来了嘛,也想着家里确实旧了点,有时候打扫都不方便,索性全部把里面翻新了。”林月彩在玄关处换好鞋,又直接拿出洗干净的拖鞋丢给她,“换一下。”
温亦汀换好鞋,参观着焕然一新的家,“这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我跟你妈一开始都有点不习惯呢,久了就好了。”
没过一会儿,林月云提着几大袋菜回来了,“快来接一下。”
温亦汀连忙上前分走两个袋子。
“小汀,小汀回来了啊。”林月云愣怔过后,立马升起溢于言表的欣喜。
“妈,我回来了。”温亦汀看着林月云笑了笑,眼中含着几分水汽。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在这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从何说起。
最后,只化作无言的默笑容。
将几大袋菜一一整理好,林月云开始反思,“菜是不是买少了点,我再去买点吧,骑车过去很快。”
温亦汀阻止,“妈,这么多菜够了,吃不了多少的。”
“姐,菜差不多了,小汀那个小身板再怎么吃也吃不了多少,我们先做点她爱吃的,以后有的是机会做给她吃。”林月彩手脚麻利,已经开始洗菜。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176|174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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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云想了想,妥协了,“那行,今天先做几道你最爱吃的。来个可乐鸡翅,土豆牛腩,蒜香排骨……在炒个蚝油生菜和其他的青菜,也不能光吃肉,要均衡点……”
“好。”
看着小姨和母亲你一言我一语的情景,温亦汀心中染上久违的家的温暖。
温亦汀本想上前帮忙,被两人直接赶了出来,一致觉得她肯定不会做,进去了反而帮倒忙。
她百无聊赖,将整套房子看了个遍,她的卧室还是原来的那间,一切的物件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动,但是完全看不见什么灰尘,一看就是经常被打扫。
陌生又熟悉的环境,让她油然生出一种恍惚的感觉,就好像她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一样。
再出来时,餐桌上的菜已经快要摆满了,全都腾腾地冒着热气,光亮的色泽在灯光的照耀下格外诱人。
“快开动。”林月云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桌,跟着坐下。
温亦汀看着桌上的满汉全席,气势汹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我要吃三碗……”
“你能吃这么多就好了,你也是该多吃点饭长肉。”林月云笑她,眼里却生出了疼惜。
温亦汀连声应好。
简单的房子里,伴着几声欢笑,满是温馨。
温亦汀食量并不算小,但也架不住她妈和小姨一个劲地给她夹菜添饭。
她慢慢吃着,林月彩开始问起话来,“回来是跟我们住还是怎么?你回来住的话,我们就再把你房间打扫一遍,之前你妈恨不得天天打扫的,也没什么灰尘。”
“我已经找好房子了,不住家里。”
“不喜欢和我们两个老太婆住啦?”林月彩开起玩笑,其实看到她过来时没箱子和行李,就已经大致猜出来了。
“没有,那边离工作地方比较近,方便通勤。”温亦汀稍微有一点心虚,目前来说,她还算个无业游民,工作并没有尘埃落定。
“老城区确实不如中心城区,那住哪里?”林月云问道。
“林君如闲置的一套公寓里,在一环线那边。”她老实回答。
“白给你住?你们俩关系好也不能这么占人家便宜。”
“没,给她付房租。”
“那就好。什么时候叫君如过来吃饭,好久没见到她了。你在国外,她偶尔还过来看看我们。”林月云又给她夹了一些菜,一边跟她商量着。
“行,下次我叫上她一起回来。”
“你不回来住也好,免得被那家子人知道你回来了在你面前乱晃。”林月彩嘴上没把住门,想把话收回来都晚了。
温亦汀垂下筷子,扫了一眼两人,“他们还是经常过来吗?会不会来捣乱?”
一阵短暂的静默过后,林月云才打马虎眼地混过去,“怎么可能经常来,避开我们才来不及呢,他们怕我的。”
温亦汀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略微沉重的话题就这么戛然而止。
她不会提,林月彩和林月云也是。
吃得差不多时,林月彩看了一眼手机发来的消息,随即问起,“小汀啊,谈朋友没?”
温亦汀一顿,“怎么了?”
“就是刚刚那个邻居刘叔,他儿子和你年纪相仿,说是想让我问你有没有男朋友,没有的话,介绍给他儿子认识认识。”林月彩一口气解释完,顺着喝了几口水。
林月云没多大反应,“这得看小汀自己的想法,我们就别跟着操心她的这些事。”
林月彩看了一眼林月云,也附和,“确实,你感情的事我们不管,想结婚就结,不想结婚就跟我们过一辈子。什么相亲催婚啊这些我们绝对不会做。”
温亦汀:“……”
手机揣在兜里,隔着一层布料传来一声震动。
她掏出来看了一眼。
程信淮:【下周六和我妈一起吃个饭,有时间吗?】
温亦汀手上一抖,嚼着口中的鸡肉,放下了筷子。
虽说已经达成了这种假扮的合作关系,但未免进度也太快了,她都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发了句“有时间”过去,想了一会儿,温亦汀准备再问问要不要买什么礼物,斟酌过后又放弃了。这样显得她不够专业,不是一个合格的伙伴!
程信淮:【那周六见。】
温亦汀:【好。】
对话中断,该传达的意思说完便没了后文。
关了手机,温亦汀扫了一眼面前吃饭的两人。
“那个……妈,小姨,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9. 地球绕着太阳走
“有男朋友了啊,在一起多久啦?做什么的?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林月彩一连串的问话已经完全暴露她的好奇。
“刚在一起没多久,现在见你们,是不是太早了点啊……”
“稳定了再见也行……我跟你刘叔说一声,免得人家一直催问。”林月彩说着便拿起手机,发了一条语音消息。
“小汀,男朋友也是北城人吗?”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月云问道。
温亦汀抬眼看了看自己的母亲,从她的眼里看到了隐忍的关心和不知名的愧疚。
“他也是北城人,以前高中时候……他就是我对面学校的,和君如也认识,算是朋友。”
“北城高中对面的……那个清源高中啊,那可是有名的贵族私立,不简单啊。”林月彩点评道。
温亦汀垂眸扒饭,淡淡嗯了一声。
“看人最重要的是人品和上进心,其他的外在和条件不是重要的。你自己有判断,我们都支持你的选择和决定。”
林月云不干涉她的选择。她一直有顾虑,害怕因为自己的那些烂事,让她对爱情,对婚姻都存在阴影,所以,在感情这事上,她作为母亲,其实没什么资格去多说什么。
温亦汀点头说好。
“叫什么名字?有没有照片,让我先看看。”林月彩放下筷子,看着她,笑容很大。
温亦汀掏出手机,在相册里翻了翻,翻到一张之前在练习室偷拍程信淮弹琴的照片,角度并不好,而且偷感很重。她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给她们看。
“暂时没有照片,下次拍一张了给你们看。”温亦汀关闭了手机,慢吞吞补充,“……他叫程信淮。”
“程信淮?怎么感觉在哪里听过似的。”林月彩喃喃念了一遍名字。
“可能听到过其他什么相似的名字吧。”林月云随口说了句,把温亦汀刚要出口的话拦在嘴边。
“有可能……名字还挺好听的。”
温亦汀:“……”
临近傍晚,温亦汀才回中心公寓,林月云开着电动车送她到了小区门口。
她下了车,林月云也跟着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大袋做好的熟食,“这些都是可以直接热一热就吃的,先前刚做好的,还有点热,先在外面放凉了再放冰箱里,饿了就拿出来加热一下就能吃,很方便。现在的外卖也都不健康不干净,少吃点,要是想吃什么,回那边,我给你做。”
温亦汀听着母亲絮絮叨叨的叮嘱,并不觉得烦,甚至感到安心。
她笑着答好,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抱在怀里。
“妈,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林月云看了她一眼,“今天就不上去了,超市里刚来了货,我得赶快回去帮你小姨把货点一下。”
“那好吧。”
林月云盯着自己的女儿看了好一会儿,慢吞吞地启动了电动车,“那我先回去了,你要是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妈话不多,嘴笨也不知道该和你说些什么,不过你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不想跟我说,就跟你小姨说……”
温亦汀心头咯噔一下,从她母亲的话里听出了卑微。
她心中五味杂陈,一个母亲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女儿感到卑微,她突然觉得好难过。
看着自己母亲眼角的皱纹,在淡淡的笑意下加深,她鼻子有些泛酸,“妈,我会给您打电话。”顿了顿,她又补充,“小姨很好,您很好,我最爱你们。”
林月云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连忙转头上了车,“有点冷了,你赶快上去吧。”
-
回北城已经快一周,温亦汀去微博看了一圈质数乐队的超话,众人在巴黎接受专访的视频已经发布了好几天。
算了算时间,程信淮这个时候应该也差不多回了北城,但温亦汀似乎也没什么借口去问程信淮每天的行程。
她只能等着周六的到来。
闲来无事,她打算出门四处转了转。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走到一处偏僻的拐角,发现了一家极其隐蔽的唱片行,看着并不是什么新潮的门面,并不会给人想要进去看看的欲望。
即使街道已经有了变化,但她还是记得。
因为高中时候,这里是一家专门卖碟片的店,程信淮经常光顾,老板是个老爷爷,年迈且孤身一人,这家碟片店除了偶尔几个熟人光顾,可以说完全没有生意。
直到经常来了程信淮他们几人,让这里的气氛变了样。
认识程信淮之后,她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光顾。
那时候,她发现了程信淮不刻意的善良,没事的时候就带着队友来店里一起看碟片,和老人聊那时流行的碟片,老人欣赏的歌曲,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他给那间偏僻冷清的碟片店增加人气,刻意多买一些不必要的碟片,让老人能多有一点收入。
这个叫程信淮的少年,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一颗善良质朴的心,至今在音乐路上,也是热忱而真挚的
碟片店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这家唱片行。
店里并没有多少人,显得店里清净典雅。复古的装修风格里,各种唱片琳琅满目,不乏经典与新潮的碰撞。
中间放着几箱黑胶,木质货架上按照特有的分类摆放得整整齐齐,错落有致,繁复又不失精致,温亦汀看了一圈,脚下步子停住,视线落在一角。
蓝天绿地为背景,四个少年站在那里,活力无限,在封面的一角,艺术字体洋洋洒洒——质数乐队《前半段青春》。
除了这张专辑,一片区域的架子上几乎全是质数乐队的专辑。
很少能看到他们所有品类的专辑,温亦汀不禁默默赞叹这家老板的品味。
看了几眼,她直接拿了她还没有的专辑抱在怀里。
视线稍微偏移,木架的左侧一张唱片被挡住一半,封面上的人却让她格外熟悉。
刚伸手要去拿,却被人先截胡。
一只大手精准地将她想要的那张唱片拿走,冷白的指节与银灰星空的唱片封面形成强烈对比,让人忍不住去探究这修长漂亮的手属于谁。
一身黑色运动外套干爽利落,黑色鸭舌帽将脸挡住了大半,但还是能清晰地看见分明的下颌轮廓,薄唇微抿,勾起一点弧度,微微偏头看她。
“!”
“一丁。”还在她震惊之余,对方率先打了招呼。
“好巧……”
她没想到,在一家复古而小小的唱片行,能碰到程信淮。
她忍不住去相信一些缘分的错论。
“你也要这个?”程信淮举着手中的唱片,挑眉问道。
“刚刚突然看到了,有些好奇,想拿起来看看。”舌头差点打结,温亦汀将视线移到别处,没再盯着他看。
“真是意外,上次来都还没看到这张唱片。”程信淮笑得很含蓄,温亦汀抬眼看着,看到了一点害羞的表情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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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奇妙的。
“你们现在人气实力都这么高,唱片行有你和乐队的不是很正常吗?”看着面前的人拿着自己的唱片,别有一种意味。
“有我们乐队的正常,有我单独的就还挺不好意思的……”
温亦汀明白他的意思。乐队初出茅庐之时,公司为程信淮个人出过一次专辑,也是唯一一次,就是他手上的那张。
里面收录的歌曲大多是他少年时期的青涩之作,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他们乐队离开当初的公司,当时的人气并不足以家喻户晓,程信淮那张个人专辑也就渐渐淡出视线。
“不奇怪,现在你的这专辑可是孤品,很多人还求着要呢。”温亦汀安慰道,声音清柔。
话落,程信淮看了看她,随即轻笑一声,“你了解得还挺多……”
“我好歹也是在网上冲浪的。”
“你这是准备买下来?”出于她刚刚的行为,程信淮是这么认为的。
温亦汀顿了两秒,点点头。
她心中默念,坦然一点,自然一点。
“把你的这张专辑供起来。”她夸张道。
“这是祝福我,还是诅咒我呢?”程信淮挑眉看他,幽深的瞳孔里有她隐约的身影。
“我怎么舍得诅咒你……”
这话说出来怎么有点奇怪了……
程信淮打量她,淡淡“嗯”了一声,却没有将那独一份的专辑给她。
“……”
温亦汀眼巴巴看着他拿走专辑,不好意思要,只能作罢。
唱片行门口,脚步变缓间,程信淮率先开口问她,“去哪儿?”
“我……就四处逛逛。”一时语塞,她手指死死捏着买好的一袋专辑唱片。
“不去找林君如一起玩吗?”
“她最近热衷逛街购物,我没太大兴趣……”温亦汀其实说不出什么正当的理由,但事实确实如此,林君如的购物战斗力太强了,她有些吃不消。
成为了彼此的挡箭牌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近了些,少了几分不要好的朋友之间的疏离,多了几分放松与惬意。
或许这就是一种“同仇敌忾”吧。
车水马龙在两人之间化为一阵短暂的默曲。
“那你对听音乐有兴趣没?”
温亦汀抬头看他:“?”
“等下有没有其他事?”他问得平常,嗓音温和动听。
温亦汀摇头说没有。
“要不要去我们排练室?唱歌给你听。”
利落的下颌线在她眼中明晰,深邃的眉眼像是聚了一泓清潭,薄唇微扬,看得她心慌。
午后的阳光柔和明媚,引得人恍恍惚惚。
温亦汀有一瞬间的愣怔,她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一腔热血的少女,虽然现在也还有热血,只是没以前那么盈满了。
听到这样的熟悉动听的话,她还是心生澎湃。
曾几何时,绿意盎然的校园,清风吹遍路边的一排绿树,发出簌簌的响声,宛如一曲交响乐,伴着他的邀请,让人心花怒放。
那时他说:“要不要去我们新布置的排练室参观?可以听音乐,全立体环绕着给你唱。”
少年意气风发,从容随和的俊逸模样印在她的眼里,她的心里,经久不灭。
“去不去?”他又问了一句,打断她的思绪。
“当然去。”她笑得随和,脸颊的酒窝随之荡漾,“必须去。”
10. 我以为世界是座宁静的宇宙
蓝白别墅外,温亦汀站在院子里仰望这幢建筑,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排练室。
肩上被轻轻一拍,打断她的疑思,“走吧,进去了。”
“你们之前的排练室好像不是在这里吧?”据她了解,他们乐队的练习室在一幢大楼里面。
“后来换了地方。但是一直没有透露出去。”
“难怪呢……”温亦汀自然地跟在他身后,轻声嘀咕。
“现在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元老。”
“不许叫我元老,显得我年纪很大!”温亦汀快步跟上他,并肩从庭院往里走。
程信淮朝前看了一眼,揽住她的肩膀往怀里带。
“看路。”
温亦汀定在他的大半个怀里,有惊无险地吸了口气,差点就撞柱子上了……
“感谢我的主唱……”她俏皮道,抬眸看程信淮,桃花眼扑扇水灵。
程信淮盯着她的笑容顿了一下,缓缓松开,“看来确实不能叫你元老,都迟缓了。”
温亦汀不好意思地摸了把头发,“失误,我一般反应可快了。”
“怎么每次跟着我就变慢了?”他顺口一问。
“不告诉你……”温亦汀语调转了个弯,慢悠悠地打哑谜。
程信淮看着笑容明媚的女孩,心头划过一丝异样。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温亦汀笑起来这么好看,这么能感染人,连他都不自觉跟着笑。
走进别墅,温亦汀有了不一样的感受,入眼的是原木色调的装修,点缀着深木色和黑色线条,层次感尤为突出,惬意而舒适。
室内大厅灯光明亮,并没什么多余杂糅的家具摆件,灯光温暖柔和,照亮墙上的各种乐器和乐队海报,旁边的书架上,摆放着不少音乐相关的书籍和文学作品。再往就近的身边一看,便是各种乐器摆件、黑胶唱片和各种奖杯。
排练室内,程信淮给她倒了杯水,示意她在他身边坐下,随机在电脑上点了几下,“你算是这首歌的第一个听众。”
手上不自觉一紧,心中一滞,笑容明媚。
“你的新歌吗?”
“做了有段时间,只是刚拿出来给人听。”
程信淮在电脑上轻点几下。
一曲和缓的音乐,些微鼓噪的间隔,仔细听来像是某个蝉鸣的夏日,和风吹动树叶,簌簌作响,鸟儿在树叶中乱窜,并非躲避,而是与树叶嬉戏。
“一只飞鸟有多孤单,
能否飞跃蔓延的海岸线,
手心蔷薇有多鲜艳,
是否挥洒露水的留恋
……”
音乐并不是完整的一首的时间,还沉浸时,就已经归于安静。
回神,温亦汀恰好看到他的眼神,含着期待,像是在询问她意见。
“很好听,叫什么名字?”
“孤单终结。”他从容回答,直看着她。
深邃的眉眼里像是蕴着一片汪洋,看向她时,格外深情。
温亦汀眼神慌了一下,垂下眼眸看着他电脑上的各种波段数据。
“有什么感觉?”他问道。
“像是……在深海里遨游,自由,又束缚。”这是她听完后的感觉,加上那些歌词,更加深了这种感觉。
空气里沉默了片刻,吉他的一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了?”她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地凑近他。
“每首歌给人的感受都是不一样的,没有什么对错。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温亦汀没想到他还会这么问,转着眼珠想了想,“孤单真的可以终结吗?我觉得与其说终结,不如说消化。”当听到歌词里的飞鸟,蔷薇,海岸线……那么多,终究都只是一种相对时间的喧嚣。
“我就是随便说说的……”
对面传来扑哧一声轻笑,眼神灼灼,“随便说的也很独到。”
这是程信淮所没有想到的,他的初衷也只是简单地与她分享。音乐这东西,听者千人千面,总是会杂糅代入自我本身的感情与经历,歌词和旋律给人的感受也不一样,但很少有人能在没有任何提示下准确说出他的创作初衷。
他开始感觉,温亦汀或许会很懂他的创作,这让他的某个地方感到莫名的兴奋与欢欣。
之前的注意力都不在排练室,松懈下来,温亦汀才仔细打量这间排练室的布局。暖黄的原木色调与客厅的装修保持一致,隔音墙的色调也做得浑然天成,左侧靠墙的位置放了一排乐器,架子鼓,贝斯,吉他……排练室很大,在另一侧,像是一片休闲区域,两组沙发靠墙而放,透明茶几桌上还放着一把泼漆吉他的小摆件,后面及旁边空荡的墙上,挂着照片,是几人从成立之初到现在每一年的日常合照。
整个练习室,乍一眼看会觉得有些杂乱,多看几眼,就会发现充满了人情和蓬勃的朝气。
她很喜欢这里,让人融入,让人沉浸。
“你们在北城一直在这边练习吗?”她忍不住问道。
“对,我们的据点就是这里。”程信淮放下吉他,也跟着环视了一圈室内。
“怎么样?这里。”他看了眼手机,又放了回去,抬眼问她。
温亦汀抬头看他,明亮的眸子里像是绪了什么波澜一样,看着像含情脉脉一般。
其实,他也只是在期待着她对这间排练室的评价而已。
“很舒适,很有生活气息……我很喜欢这里。”
她不是什么很会夸赞嘴甜的人,只能说得实诚。
沉默片刻。
温亦汀以为自己说错了,有些胆怯地望向身边的人,又看到那双含笑的眼睛正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议。
“你的评价很高。”他这样告诉她。
“我也只是实话实说。”
她有些不太明白,这样的评价真的很高吗?
“这里除了是排练室,也是我偶尔住的地方……”他淡淡解释了一句。
“那有生活气息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总感觉是在愚弄她,家当然有生活气息了……
“但是你一眼就看出来了,之前很多人都觉得像个闲置别墅,毫无人气的那种。”程信淮表示有些无奈,他虽然住这里并不多,但还是会尽量将这里布置得稍微有点生活感,可终究是来得少,总会让别墅显得空旷且冷清,除了这间排练室还像点样子。
“有人住就不会,人在哪,家在哪,生活气息就在哪。”温亦汀认真道。
程信淮欲言又止,盯着温亦汀看了好一会儿。
“那你以后可以经常来,给我这里增加多一点生活气。”
“我当然求之不得啦,就怕你们嫌烦。”温亦汀看着他,酒窝清浅,眼眸水灵。
“绝对不会,谁嫌烦我第一个站出来不服。”程信淮拍了拍她的肩,给足了他支持。
“好,那我以后经常过来……听你唱歌。”
程信淮:“……”
“有什么想听的吗?”他重新拿起吉他,缓缓拨弄,随即拿起拨片,等着她点歌。
“随便什么都可以?”
七八年不见,短短时间内,与他重逢,与他成为不太正常的男女朋友,听他唱歌,每一件事都像一块巧克力,甜中带苦,苦中回甘。
“当然……只能点我们的歌。”他有些霸道地提出要求,笑容肆意,将手肘搁在椅背上,格外闲散。
温亦汀忍不住笑了出来,想了一会儿,“一万个旅途……”
话落,程信淮微微挑眉,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些,“很喜欢?”
温亦汀一愣,点头,“很喜欢。”
“有品味……马上为你唱。”
很快,阵阵悠扬的吉他声和鼓点的节奏。
温亦汀静静坐着,却感觉身上忽轻忽重。温暖的空气夹杂着音乐的韵律,一腔清澈空灵的嗓音扑面而来。
“黑白难测的午夜,踏上遥远的疆界。
静心享受这感觉,只做攀缘的青松。
让我品尝风雪的滋味,纷扰世界我不了解。
遥远的昨天,迫近的明天,喧嚣回音我不妥协。
请你看清我,懂得我,在月光下回应我。”
明亮的练习室,无风无浪,却在温亦汀心中席卷过一阵沉静柔和的暖风,缠绕不休。
程信淮唱起这首歌时,总会比平常来得更温柔深情,那天生就深情的眼,给人莫名的缠绵。
他微斜着面对她,直视她,时不时看着她。
温亦汀心跳变快,看着程信淮近在眼前,专注地为她唱着歌。
嗓音带点磁性,毫不影响他的清澈,像是一片柔和清淡的月光,挥洒着银光,温柔地将她周身包裹,在一片黑暗中照亮她,在寂静的荒原中,悠悠地对她轻声诉说每一秒的细密情感。
此情此景,如画一般。
她一直都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质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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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队,喜欢程信淮。
以前,是少年的热诚,现在,有点像洗净铅华的沉淀。
不管怎样,他在音乐路上的初心和热忱一直都没有变过,他可以是星光熠熠的大主唱,也可以是随性温柔的程信淮,他总是会给人力量,这是她喜欢和欣赏的点,正是这样的他,像一轮月光,挂在她小小的夜空里熠熠发光。
这首歌是程信淮作词作曲,也是他们乐队的还未成名前的歌曲,算得上乐队的一首超冷门歌曲。
在他们籍籍无名的时候问世,艺术水平上并不高,却在他们心中占据着不一般的地位。
演唱会上不是什么必有歌曲,却是他们平时联系聚会时不可少的曲目。
当然,她很喜欢这首歌的歌词,像是一种感情的寄托,那些词,就好像是在说她,如同她某些方面的写实。
听了无数遍,《一万个旅途》对她,永远有吸引力。
她有时候也很疑惑,不知吸引她的是这首歌还是唱歌的人。
后来这首歌被他的后辈翻唱,她并不觉得多有感染力。她才知晓,吸引她的,是歌,更是人。
“明天,为自己而快乐或尽力。
期待下一个剧情,期待有人时刻能回信。
月光晒干眼泪,明天是否能更懂我的晦涩。”
胸腔涌起的细碎感情,在每一句歌词中跟着沉浮,柔和的嗓音在耳边浅唱,难以割舍。
温亦汀在音乐里飘飖,眼睛里闪烁着刚刚未消散的沉浸之情。
程信淮抬眼,桃花眼里多了几分涌动的波澜,眼角微弯,对着她深情含笑。
明亮的练习室,空旷干净,她坐在他身边,感觉周围空气都在渐渐加热。
她紧紧将手捏成拳,抬眼与他对视。
明晃晃的灯光,氲成一层浓郁的细纱,铺在她和他面前,朦胧而忽远忽近。
他只是坐在练习室的一片方圆之地,温亦汀却感觉,这就是舞台。
舞台中心,程信淮穿着简单的体恤加衬衫,黑发微微垂下,平添几分温柔,暖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人产生迷离的错觉,像多年之前她见到他的模样。
少女的青春往事总是充满奇妙,比如她,比如和他。
时光交错,流转回高中那个时候。
绿荫渐渐繁盛,已经做好迎接夏日的准备。
北城高中有个习俗,每到五四青年节,学校里都会开展庆祝活动,这个时候,是属于她们学生的欢乐时光。
各个兴趣社团会在通往学校操场的一条水泥道上沿路摆放社团摊位,举行每个社团的活动。
温亦汀和所在的摄影社也在参与行列,不知道是摆点的位置风水好,还是摄影社的魅力大,前来拍照的人很多,一直让她们忙到下午五点多才完全结束。
“一丁,还好有你这个活招牌,不然这里估计门可罗雀。”林君如前来帮忙,却直直盯着温亦汀的脸笑。
脸蛋透亮无暇,桃花眼水灵水灵的,清纯明媚,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而且,温亦汀这人随性,完全不会让人有距离感,加上拍照技术很好,能够懂得拍照者的需求,因此也吸引很多人。
“那还是要靠我们君如的三寸不烂之舌,不然他们怎么会来呢。”温亦汀嬉笑着,惹得林君如一阵自豪。
“那确实,这演讲班报得值了。”林君如自顾说着。
最后,众人合力收拾好摊位,合照几张用作留念,陆续散去。
林君如回教室拿书包,温亦汀懒得跟着跑,直接在广场上等待。
接近广场露天舞台的地方,许多人聚集着,好奇心驱使,她开始凑热闹,随着人群的目光往台上瞧。
她的桃花!
不对,是翻墙踩她桃花的人。
相比于那天的匆匆,今天的他在台上有种说不出的松弛与淡定,镇定自若地调整着麦克风,与身边的几个队友传递眼神。
温亦汀不由自主地往台前挤。
几秒后,音乐声清晰入耳,沉稳而澄澈的声线仿佛有魔力,将她包围,惹得她心头微微震颤,莫名被这种不可言喻的声音所触动。
好像被一股电流击中,温亦汀差点浑身起鸡皮疙瘩,是一种喜悦而非可怖。
一种激动在她体内蔓延开。
那天他唱的歌曲她从来没听过。
但完全不影响动听。
去认识他。
温亦汀第一次有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11. 今晚的天空有一颗流星划过
演唱结束,少年鞠躬后走下台,开始整理东西。不久后他背起吉他,同台演出的队友与他说些什么,他一一回应,笑意清浅畅快。他们簇拥着,互相勾搭着肩膀,犹渐渐往广场的出口方向走去。
聚集的人群渐渐疏散,广场上只有几人驻足。
“刚刚这唱歌的男生是谁啊?好帅。”
“不清楚,在学校里都没见过他。”
“好像是隔壁学校的。”
“隔壁的都是些眼睛长脑袋上的金贵子弟,跑我们这边来干什么?”
“感觉他态度挺随和的,别人跟他讲话特别温和,不像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
“管他呢,不过他长得有点帅,唱歌也唱得好。要是再来,我还继续看。”
“……”
她在稀松的人流里听到了关于他的很多讨论,划过耳际,留下一串回响。
看着人渐渐走远,温亦汀心中不断挣扎......
那天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他,
他肯定不认得自己了……
去认识他!
温亦汀坚定了刚刚的想法。
或许是幸运神听到了她的决心,少年忽然蹲了下来。
——好像在绑鞋带。
他挥手让队友继续朝前,一个人短暂地落单。
温亦汀见他停下来,吐出一口纠结的闷气。
她紧了紧手掌,飞速从包里拿出一张信纸,鼓起勇气快步上前。就在他站起来正要迈腿时,温亦汀赶到他身旁,清了清声音,“嗯……同学,你唱歌特别好听......可以给我签名吗?”
少年抬眼,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说这话,望着她愣了一下,淡淡笑开,有些腼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抬举了,这真不敢当,不敢当……”
“你真的唱得很好……”她声音飘飘然,语气肯定。
手在空中停滞。
“太抬举了。”
还是重复的话语,但信纸被他接了过去。
温亦汀看着他用手垫着信纸,在那张微黄的纸上会懂笔杆,心中鼓动二窃喜。此时,她还在回味着他温和清澈嗓音里冒出的“抬举”和“不敢当”。
这话说得太谦虚了!
那时温亦汀甚至觉得他有点搞笑,好有趣,正常人应该会道谢或者奉承几句,他说得倒挺独特的。
感觉像是文言文里出来的俊朗才子。
回味间,三个俊秀的行书字赫然印在信纸上,干净利落,和他的人一样。
程信淮。
原来他叫程信淮,好好听的名字。
湛蓝的天空偶尔飘荡几片白云,慢悠悠靠近炙热的夕阳,将它包围。
阳光正渐渐隐去浓烈光芒,转为向西而下的薄红霞光,温亦汀适应这淡淡的光线,朝着面前高大的人看去,明亮的光让她忍不住迷了眼,分明的下颌在她眼前格外明晰,高挺的鼻梁轮廓和谐,利落的身姿挎着一把吉他,脸上挂着温煦的淡笑,落进她的心里。
不知是正好他背对着夕阳,还是温亦汀的幻觉,她看着他在发光。
程信淮身型晃了下,夕阳被挡去明晃晃的刺眼,另一种光撞进她的心里。
温亦汀耳尖开始发红,从他手中接过签名。
她几乎不敢抬头,但又忍不住抬眼看他那迷人的笑容。
心里是慌张的,她自己都明显感觉到指尖的颤抖。
她还想问,对她有没有印象。不过从刚刚的各种情况来看,他应该是完全没印象。
沉思间,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嘈杂声。
“哟!天呐,阿淮你这不仗义,系鞋带的功夫让我们先走,自己怎么就有迷妹了。”
前面的队友们见人迟迟没跟上,回望看见他身边多了个女生,又八卦地折了回来。
“还是阿淮魅力大,居然都有人来找你签名了!怎么都没人来找我们签名。”几人话里多是惊讶,视线落在温亦汀还没收好的签名上。
要知道,他们经常在学校或是去外面练习唱歌,但至今没人来找他们签名,毕竟也只是个毫无名气的草根乐队罢了。
温亦汀以为趁着短短的时间认识程信淮就好,但是现在让她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重点是!她还没开口要联系方式!!
台上唱歌的几人携带着各自的乐器,也没有要离开的趋势,她在几人中间,恨不得自己能像个地鼠一样,遁地而逃。
到这份上,她不能逃跑,怎么说也是自己主动,得大大方方的,不能半途退缩。
耳朵发烫,估计此时已经都被烧熟了,她硬着头皮,脸上是明媚的笑容,扫视一眼众人,将手中的信纸再一次摊开,“你们每个人都特别特别好,所以我其实是想让你们都给我签名的……”
几人一听笑开了,脸上格外喜悦。
“可以都给我签一下名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将笔递了出去。
“绝对没问题。”其中一个同样背着吉他的人连忙将她的信纸和笔接过,在上面落下潇洒的字迹。
紧接着,那张信纸在几人中传递,一一落下不一样的名字。
她的视线随着笔尖移动,心下慢慢松了口气,幸好没有和程信淮的签名连上。
时闵,刘远绪,温与季,顺着他们写的次序,温亦汀已经全部将人与名对上号。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程信淮问她。
“我叫……”
“一丁!一丁!”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温亦汀转身,看到林君如笑得开心,朝着她的方向挥手跑来。
还没来得及开口,耳边传来调侃,“哟,林君如来了,你的小青梅啊……”
这话是刚刚几人中的那个吉他手说的。
小青梅?说的林君如?
林君如脚步顿了一下,挽过温亦汀的手,朝她笑嘻嘻,“我还以为你抛弃我自己先走了呢。”
温亦汀摇了摇头,欲哭无泪。她着实没意料这样的场面还能被林君如撞上,她不知该怎么解释,因为她就是一时莽撞的大胆决定,直接冲到了程信淮面前,然后演化成在这一群人中……
“哇,君如,这是你朋友啊?”
温亦汀听得迷糊,看了看几人,又看了看林君如,渐渐明白,几人似乎是认识的。
林君如看了看她,“对啊,我好朋友温亦汀。”在她的手臂上加重了些力道,抱得更紧,“你们今天怎么来了?”
“有时间就过来了,刚好你们今天青年节。”
林君如点了点头,不以为然,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幕,几个个大身高的男人,脸上笑着,无比随意,围着个子并不怎么高的温亦汀,远远看着挺让人浮想联翩,“你们围着她做什么?欺负她?”
“没想到是你朋友……我们怎么可能随便欺负人。再说了,现在这位同学……温亦汀同学是吧,可是我们的粉丝了!”这个背着吉他的时闵看着话比较多,全程都没闭上过嘴。
“准确地说,是第一个粉丝,还是找我们签名的那种。”刘远绪补充。
“有没有可能,只是我的第一个粉丝,你们只是顺带的,她不好意思让你们难堪。”刚刚唱歌清爽的声线悠悠出声,在温亦汀耳边环绕,绕得她脸上发烧。
果然犀利,温亦汀就是这么想的……
“你可别自恋了。她让我们都签名了,是我们的粉丝!”
温亦汀:“……”
几人一言一语,毫无距离感。
温亦汀在他们之间,从尴尬渐渐化为一种不可言说的隐约喜悦。林君如认识程信淮他们,那这算不算是一条隐秘的线,可以将她和程信淮拉近,至少,不会是陌生人。
“我的荣幸,以后我经常找你们签名。”温亦汀鼓足勇气,又开心,又压制,笑着开口,视线在程信淮身上悄悄转了好几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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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她真正认识他。
成为他的第一个粉丝。
后来,签名这事,于他,只是顺手的习惯,于她,是小心收藏的情感。
程信淮唱得沉浸,她也听得入神。
“一丁,听得都魔怔了?我应该也不会这么神吧,能给你催眠?”
曲终,温亦汀被程信淮的玩笑话拉回现实。
“可能有这个魔力吧。”她笑着回应,脑海里的回忆停歇。
“我表示怀疑。”
“你唱,就是有这种魔力。”温亦汀想了想,脑海里还在回忆着曾经要签名的场景。
她瞥了一眼手边的包包,里面装着她多年随身常带的信纸和笔。
心下一定,她将它们拿出来,“你唱得这么好,所以……程同学,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她将纸笔递到程信淮面前,像以前一样,说着相似的话,笑容潺潺,和从前如出一辙。
只她自己知道,心境不一样了。
程信淮看着她的笑容,眼神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明亮,“抬举了,温同学。”
他笑得和煦,接过她的纸和笔,十分自然地落下一个飒爽利落的笔迹。
一如当年。
温亦汀盯着他的签名,有些感叹,那时他说抬举了,不敢当……她记得格外清楚,谦逊有礼,现在也一样。
签名成熟爽利,与以前的签名笔迹已有差别变化。在这么多年的签名训练里,他早已经变得越来越熟练。
他成了所有人的大主唱,她还只是悄悄喜欢他的温亦汀。
有些难言的感伤,她又开始庆幸自己拥有他的第一个签名,也拥有他很多个签名。
或许,暗恋者的宿命,就是在心中反复忐忑,反复揣摩,然后自我满足。
“没想到你还有这个习惯呢?”程信淮看着她将那张签名纸收进包里,忍不住感叹。
据他的记忆,在曾经籍籍无名的时候,他们对音乐一腔热血,四处卖唱,偶尔有粉丝,也只是短暂的,几乎没什么人是一直看着他们,只有温亦汀和林君如一直坚持着。
或许是出于朋友关系,温亦汀一直都用一种特别的方式鼓励着他,每次见面,她都随身携带着几张信纸,碰上就让他签名。
有时候他调侃她,她也只是说怕以后他出名了,要签名很难,所以碰见了就签名,开始把签名攒着。
程信淮狠感谢她,或许也是这些签名,让他有了更多的肯定和动力。
高中的那两年,他签得很多,像是一种习惯了一样,碰见温亦汀,就习惯性地让她把纸拿出来签名。
八年未见,他的签名也搁置。
这一次,温亦汀跟他要签名时,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初出茅庐的那个时候,心生感叹。
此时,程信淮也感到稀奇,他似乎很喜欢这种,给温亦汀签名的感觉,这是在给其他粉丝签名时所没有的喜悦与安心。
“习惯了。”温亦汀笑着回应,“过了这么久,是不是都不愿意给我签了?”
“怎么会,第一个粉丝,签名绝对有求必应。”程信淮拍了拍她的肩,笑得格外随和,他没有跟她说自己还挺喜欢给她签名的,说了,总感觉怪怪的。
温亦汀抬眼看他,恰好与他对视,笑得清澈。
“你要了这么多签名,用什么去了?”诚信淮好奇,她要了这么多签名,最后的归宿是哪里。
温亦汀顿了下,狡黠一笑,故作神秘,“这是个秘密。”
程信淮看着她故作神秘的样子,莫名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有几分可爱,“该不会成为商业秘密了吧?”
温亦汀递了个眼神给他,像是在说你居然这样想我!
“不是。”
“其实挺感谢你的……”语调虽散漫,温亦汀还是听出了认真。
“所以,不管成为什么秘密,都没问题。”
12. 在预言着什么
程信淮想,不管她是拿去售卖又或是做人情送人,都没关系。毕竟,他只是个唱歌的,能把自己的词曲唱进人的心里,给人鼓舞或是力量,让人开心或是快乐,就已经很好了。
他的签名若是能让人开心,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温亦汀心头突然滑过一阵暖流,转头看他,对方朝她一笑。
“我没有用你的签名乱来,我也绝对不会这样做。”温亦汀认真道。
“我知道。”程信淮当然知道她的品行,摸了摸她头顶的黑发,像是一种宠溺的回应。
“有时候闲下来发呆的时候,还会想起以前籍籍无名的时候,没现在这么多粉丝,”他慢悠悠地说着,眼里染上一种怀旧之感,“那个时候,也就只有你一直要签名了。”
“我也算是慧眼识珠,赶上了好时候。”温亦汀被他淡然的倾诉放松了警惕。
“可能你也是因为出于朋友的支持……不过也不错,感谢支持。”
温亦汀想反驳,但是忍住了。
“说起以前的签名,我自己都有点记不起来是什么样的了。”
温亦汀听出了深切的感叹。
“我可以借你回忆回忆……”她慢吞吞地开口。
“只能借?”程信淮缓缓从椅背上坐起来,对这个借字感到惊讶。
“你签了就是我的了。”
“我是本人也不行?”
“不行。”
“小气鬼。”程信淮笑她,像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之间的打趣。
温亦汀:“……”
两人不尴不尬地坐在练习室里。
沉默着。
“后天公司里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去一下,去我妈那边会稍微晚点。”程信淮看了会儿手机,向着她解释。
温亦汀想了想,明白他说的是周六的家长见面。
“没问题。”
“到时候我结束了来接你,会议差不多中午结束。”他的嗓音清淡,即征求她的意见,也带着几分商量。
“好……你结束提前跟我说。”
“好,谢谢。”程信淮松了口气,顿了片刻,开始问起她
“你跟家里说我们的事了吗?”
温亦汀卡壳,点了点头。
“没要你带我回去看看?”程信淮疑惑。
“还没……要是说了再通知你吧。”
程信淮点了点头,“行,记得提前说。”顿了一会儿,他又道,“打算让君如知道吗?”
“你呢?”她反问。
“我已经告诉他们了,他们知道了也好打掩护,不知道的话后面容易出岔子。”程信淮给她解释一番,将个中利害分析得很在理,“如果你不想让君如知道的话,就先瞒着。”
“你都告诉他们了,君如知道是迟早的事。”
程信淮眼睛直直的看着她,“抱歉,没和你商量就先决定了。”
温亦汀摇头说了句没事。
她脑子里还在思考,到时候如果林君如追问她家里怎么就开始催婚了的对策,心中默叹一口气,“纸总是包不住火的。”
一声轻笑在她面前绽开,“怎么说得我们像地下情一样。”
温亦汀脸上一热,嘟囔着,“告诉他们就不像了。”
她微微低垂着头,突然,程信淮的手在她头上摸了摸,“等下就转地上情。君如和他们说一会儿过来,他们还不知道是你,等下吊吊他们胃口,怎么样?”
头上的手随意移开,她看到他脸上淡淡的笑容,似乎心情很好。
“你还蛮讨厌的……”温亦汀评价道。
“这不也算是给他们的惊喜么。”
温亦汀想了想,“那到时候我在他们最好奇的时候说。”
程信淮:“你也蛮讨厌的……”
没过多久,其他人就来了,排练室变得热闹。
温亦汀去了趟洗手间,再进去,排练室的休息区域里有人开始惊呼,“快说说吧,阿淮,你的大新闻!”
温亦汀站在不远处,将视线移到程信淮身上,他正似笑非笑地与她传递着什么。
她当然知道是什么大新闻了。
“短短几天,阿淮就有女朋友了!”时闵表示惊叹,“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眼瞎的。”
温亦汀忍不住咳嗽一声,感觉自己被骂到了。
“一丁你感冒了啊?”队友关心地问了一句。
“没,呛到了。”
“你从哪里找的演员,给了多少钱,又帮你骗人。”林君如反应快,一针见血。
“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话。”程信淮瞥了她一眼,手上还拨弄几下吉他弦,表示反对。
“你女朋友什么时候来?我们都等着了。”练习室里满是众人对程信淮女朋友的八卦。
温亦汀不吱声,轻轻张了张眉,他的女朋友……
可不就在这里。
脑补着大家因为惊吓而目瞪口呆的样子,她心中有了点恶趣味,开始窃喜。
程信淮没有立马回答,身姿挺拔,朝着她的方向缓缓走来,最后坐在了她身边,视线在温亦汀身上看了两眼,才幽幽开口,“你不说两句?”
温亦汀对上他含笑的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假装随意,“他女朋友已经来了。”
“来了?哪儿呢?”时闵一听,转脸朝排练室门口看。
众人也都看向外面,整个练习室,只有两人视线没有任何变化。
温亦汀看着众人此时好奇且急切地行为,像是一排引颈注目的大白鹅。
她忍不住悄悄笑起来,转头正与程信淮视线相撞。两人相视而笑,程信淮甚至在这个间隙拍了张照。
她觉得程信淮有时候也挺无聊的,卖关子就算了,还要留黑历史。
不过,众人的反应确实很好笑。
她抿了抿唇,压下笑意,缓缓把手举起来,在众人视线里晃了晃,“在这儿。”
短短三个字,众人将视线一齐聚到了两人身上。
程信淮一身慵懒背靠沙发,温亦汀乖乖地坐在他的身边,两人靠得并不近。可温亦汀的话却将两人无形中拉近。
这两人,什么时候,成了男女朋友!
温亦汀将摇晃过后的手收了回去,看着几人眼里满是惊讶,莫名有点紧张得想咽口水。
在他们心中,温亦汀是曾经青葱岁月的“战友”啊!突然成了程信淮的女朋友,真是意想不到。
“你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最惊讶的就是林君如,嘴巴渐渐从大o变回原样,接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这么多年的了解,她知道温亦汀的性子,对待任何事都很慎重,在感情方面也是,短短时间里就成了程信淮的女朋友,很难不怀疑,也很难不惊讶。
她突然想到了那天温亦汀说的话。
“就……前两天。”温亦汀仔细回想,准确来说,还是那天下午。外面下着雨,他们伴着雨幕商量,最后一齐走进雨幕。
“认真的?”林君如视线在两人之间看了又看,最后眼睛直直地看向温亦汀。
温亦汀对上她的视线,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嘴角漾开一个浅笑,“认真的。”
林君如看了她好一会儿,欲言又止,问得直白,“你是阿淮的演员还是什么?”
心口一顿,温亦汀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口扎了一下。
“我是他的演员,他也是我的演员。”
“什么意思?”
“我家里也在催……”
温亦汀压住心虚,观察着林君如的细微表情。
“不应该吧……”果然,林君如还是会这么说。
“什么不应该?”时闵插话问道。
温亦汀朝林君如投去一种怪异的目光,两人交换了下眼神,林君如大概懂了。
“没想到一丁一回来就要饱受相亲催婚的折磨,太恐怖了。”林君如解释,眼睛却看了温亦汀好几眼,似乎是在说,等下听你好好解释。
对于两人短短时间就成了男女朋友这件事,众人接受得很快,或许在他们心里,早就明了这只是两人为了躲避特殊情况所采取的措施。
“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你们就是彼此的挡箭牌呗。”有人一语中的,将隐晦的关系直接摊开。
“看来不傻。”程信淮幽幽吐槽,证明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温亦汀只能在一旁干笑,笑得心里很郁闷。
“不过,你们俩在一起,也装得像一点啊,刚刚我们可没一个人看出来你们俩有什么情况。”刘远绪突然开口,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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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两人投来一个无语的目光。
“不是都说了是彼此的演员,没其他人的时候,有什么好装的。演员也是要休息的好吧。”懒散的话语飘在耳边,萦绕生风,刮得温亦汀耳后一凉。
原来无所谓的话也这么令人难过,即使她做了很多次心理准备。
“总要走点心吧,你说对不对,一丁?”
有人cue她。
笑容一直没有消散,像是凝固在了脸上,“在你们面前,当然没关系了。”
时闵视线又看了看两人,思索了一番,“说实话,还挺想看你俩像正常情侣那样,感觉……一定很好笑,我都准备好嘲笑阿淮了!”
温亦汀:“……”
程信淮:“……”
“有一说一,我火眼金睛,从刚刚的行为举止来看,你们搂搂抱抱都没有,手也不牵,一点都不像情侣。”温与季开始提醒,视线扫了扫两人,“阿淮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里那几人,眼睛贼尖,要是回去见人,那不是分分钟露馅。你之前又不是没带过些演员回去,哪回不是被拆穿。”
程信淮:“……”
“……你们啊,多练练怎么当情侣吧。”时闵嘴像开了闸一样,说起话来也毫不避讳。
众人也附和。
程信淮在他们的议论声里不以为然,“我们哈挺合得来的,演起来应该比较顺利。”
“那总要提前适应一下在家人面前什么样吧。”
“还想占我们便宜?没门儿。”程信淮拒绝了,重新躺进了沙发。
“……”
众人只是开玩笑,也并没有再过多纠结于两人之间的这种状态。
因为大家心知肚明,两人互为演员罢了。
也没什么特别多当真的必要。
“一丁,你现在可是阿淮的女朋友,以后直接让阿淮天天绕着你唱歌,这也算是阿淮的那么一点用处了。”时闵的嘴很损,又发现程信淮有了女朋友,忍不住眼红,将他调侃了遍。
“确实,狠狠虐待他。他吃的亏还是太少了。”
“用帮他演戏威胁他,让他对你马首是瞻……”
“……”
没一会儿,乐队几人被叫去隔壁开什么会议,只有她和林君如在排练室里坐等闲聊。
“怎么就突然找上阿淮当挡箭牌了?老实告诉我。”林君如面对着她,些微严肃。
“他不是刚好也有这样的情况么。”温亦汀回答得脸不红心不跳,脸上还挂着一个单纯的笑容,十分随意。
林君如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家里催婚,这一点就不成立!”
温亦汀:“……”
见她答不出来,林君如又换了个方向,“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你这么草率。”
“很草率吗?”温亦汀否认。
“很草率,草率得让我觉得你其实是另有目的……”
林君如自然看得出来,但并不知道具体为何。
另一方面,她只是觉得温亦汀找其他人都好,找程信淮,不太好。
但此时已成定局,她再说,只会是马后炮。
“能有什么目的。”温亦汀将脸撇开,垂下头来,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到底怎么想的?”林君如又问了一遍。
温亦汀头脑风暴,还在找借口。
“好吧,你说谎真的太拙劣了,你家里,你妈根本就不可能会……”
“不是因为家里。”
温亦汀抬眼看向林君如,又望向前面张贴的乐队海报,程信淮站在中间,好似在对她笑,“君如,好像喜欢一个人真的挺难放弃的……”
林君如顿了一下,“一丁……”
“那天你说,如果一个人值得喜欢,做一次勇敢的行为也是值得的。我想再坚持一下,再多一点时间去靠近他。到最后,不管什么结果,我也没什么遗憾,那时候,我就铁定心放弃。”
这个理由挺烂的,但她突然想不出其他什么理由,而且,这也是她的心里话,只是她说的对象和林君如想的对象不一样罢了。
林君如突然知道了她的目的,心疼又埋怨,“你真的是一根筋。学长真的有那么好吗?”
“喜欢谁?一丁,学长是谁?”偌大的排练室里又回荡起八卦的声音。
13. 在无声之中你拉起了我的手
转身,温亦汀看到时闵一脸好奇,在他身后,程信淮也进来了。
脑子霎时变得混乱,与他对视片刻,又故作自然地移开。
“你们怎么都没声啊!”
谈话被听到,林君如气不打一出来,声音提了个度。
“你俩讲得投入,我们就这么偶然地听到,谁没事听墙角啊。”
时闵表示自己光明正大,贱兮兮的表情展露无遗,“一丁,你干啥一根筋了?”
林君如率先出声,“关你屁事啊。偷听的人出门就吃狗屎!”
越想越气,她恨不得给时闵两个大逼斗。
时闵哪里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又是一阵贱兮兮的神情,“哦吼,你们讲那么大声,我们很难不听见。一丁喜欢一个人一根筋……不应该是喜欢我们阿淮吗?”
林君如翻白眼,伸手只往时闵背上拍去。
平时大家讲话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时闵是队里出了名的八卦王,甚至是不要脸皮八卦的那种,比如现在。
视线像是一种凌迟,连同程信淮也慷慨地将视线移到她身上。瞧不出什么情绪,似乎也在等她的答案。
温亦汀在这样的视线里悄悄吞咽口水。
暗恋一个人,不丢人,在喜欢的那人面前被拆穿,才会让人绝望。
他正好喜欢你,是爱情,不喜欢你,是困扰。
临近悬崖,她当然是继续装下去。
“现在这个情况,我应该说喜欢吧?”
温亦汀想,应该很可笑吧。
为一句话而慌张,不远不近的距离,玩笑又真心的话,总是有点苦涩。
时闵愣住,反应过来,笑开了。
“这个情况,委屈你了。”程信淮也跟着温和地笑了,惹得温亦汀脸颊一热。
在众人的笑声中,程信淮笑着回答,接住她的话,显得她没那么呆傻。
“能让一丁死脑筋喜欢的人,我好好奇!”时闵眼珠子直转,盯着温亦汀,“说正经的,是谁?我要是认识的话,还能帮你。”
“休想知道!”温亦汀一口回绝。
“阿淮,你女朋友有喜欢的人!你不管管!”时闵惊呼。
程信淮神色无异,笑得极淡,“一丁,下次别让我和时闵听见了。”
他的笑容十分好看,嘴角一个浅浅的酒窝很好看,而且他的酒窝只有一个,在左边,和她一样,只是她的酒窝在右边,这算不算一种格外的般配呢。
-
临近晚上,乐队几人陆陆续续离开。
温亦汀和程信淮留到了最后。
窗外夜色昏黑,路灯将周围照亮。
温亦汀还在回忆刚刚被偷听而去的话,她想解释一下,有发现没什么解释的必要,或许他已经认为自己是喜欢别人的,那她也不可能解释说我其实是喜欢你的。
犹豫再犹豫,她还是决定说一下。
“刚刚的话,你别多想。”
额,说出来怎么怪怪的。
“没多想,倒是有些放在了心上。”
他淡淡的声音传来,温亦汀朝他看去。
放在心上什么意思?
安静了几秒。
“别给我戴绿帽子,一丁。”
开玩笑的话里,温亦汀自然知道其中的真意。
“绝对不会。”
她甚至可以发誓。
再没了声音,整个排练室里安静和谐。
程信淮转身从桌上拿起车钥匙,朝着她缓步走来。
“走吧,送你。”
落在她眼前的,是先前两人在唱片行共同看见的那张个人专辑,只是最后归属于程信淮。
“送我回家还是送我这个?”她有点没搞清楚。
“送你回家,也送你专辑。”程信淮晃了晃手中的专辑,专辑封面,星空下他清冷的脸庞被晃得模糊。
“为什么要送我这个?”她没接,伸手指了指专辑。
“因为……”他拉了拉语调,像是在思索,“貌似你更适合拥有它。”
他顺势拉过她的手,将专辑放进她的手中,“好好保存。”
温亦汀心中喜悦,完全不想客气,“谢谢。”
“你悄悄收着,别被他们发现了,不然得嫉妒。”程信淮含笑开口,开了个轻松的玩笑。
“好。”
经由客厅,程信淮走在前面,温亦汀跟在身后,旁边的展示柜里,一排排奖项奖杯摆得整整齐齐。温亦汀视线被吸引,一步一步看着这些奖杯。
乐队成立时,凭借第一张专辑《献青春》获得“最佳乐团奖”,
第二年,发行音乐专辑《星空》,获得新加坡金曲奖“最佳组合奖”,
第三年,举行的“遥望未来”演唱会打破北城演唱会售票记录,
同年,发行音乐专辑《入梦》,获得第12届华语金曲奖“最佳乐团奖”,
第四年,获得全球华语榜中榜“大陆最佳乐队奖”,
第五年,发行音乐专辑《再一次人生》,获得全球华语歌曲排行榜“最受欢迎组合奖”。
第六年,第七年……
纪念的奖杯,留念的合照,每一张里,温亦汀都精准地捕捉到他俊逸的脸庞和身上散发的荣光。
嘭——
前面的人不知为何停了下来,温亦汀视线还停留在右侧的奖杯和那些照片上,全然没有发觉,结果就是直直撞上一个坚硬的后背。
意识到自己刚刚过于沉迷,在程信淮转身时,她瞬间退回一个安全的距离。
“路都不看了?”
程信淮本还想问问她关于什么学长的事,被这歌小插曲打断,他也打消了问的念头。
见她摸着额头,深觉几分抱歉,抬手欲帮她摸一摸缓解疼痛。
两人离摆放奖杯的区域很近,以至于在程信淮转身间,曲起的手肘不小心撞到最近的一个奖杯。
泛着金光的奖杯造型独特,在摇摇欲坠中折射出一条条淡彩光线。
顾不上其他,温亦汀直接一个箭步冲到程信淮身边,稳稳抓住奖杯。
她改变了奖杯碎裂的结局。
不幸的是,没看到眼下程信淮的脚,她在迅疾中踩上他的脚面,高低的差度导致脚没有平稳落地,顺着斜度往下崴去。
脚踝随之传来一阵剧痛,让她立马皱眉。
“怎么了?”
程信淮看着温亦汀微弯起的腰,手中还紧紧握住掉落下来的奖杯。
这是刚刚他不小心碰下的,正要反应,倒是先被她接住了。
“没事……”
温亦汀倒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奖杯放回安稳的位置。
突然而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眼眶里泛出泪花,“对不起啊,踩到你了。”
此时是何种局面呢。
她觉得既尴尬,又疼痛。
脸上发烫的感觉愈演愈烈,泪水似乎下一刻就要决堤。
眼前突然蹲下一个身子,“说对不起的该是我……扭到了?”
他蹲在她面前,是肯定的语气。
忍了又忍,脚踝处传来一阵热热的肿胀感,垂眸去看,仅是一会儿,脚踝就已经渐渐发肿。
“等会儿。”程信淮的声音没有之前那么散漫,起身将不远处的凳子拉过来,顺势扶上她的手臂。
宽大的手掌带着余热,在她手臂上缠绕,像是被烙下一个滚烫的印记,让她忍不住缩了一下。
“扶你坐会儿,先紧急处理下,然后去医院,我去拿冰敷袋。”
察觉到她的动作,程信淮以为她是不喜于自己这样的接触,解释了一句,在她安稳坐下后松开了手。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面前递上一包卫生纸。
她愣住了。
见她迟迟没接,程信淮索性打开包装,从里面抽出一张,柔软的纸巾贴到她的眼眶之下,吸干决堤的水花。随后,他又重新抽了一张,放在包装上面一起递到她面前,“擦干眼泪就不痛了。”
温亦汀:“……”
即使知道他是在鬼扯胡说想要安慰她,温亦汀却被莫名逗笑了,两颗泪珠顺着眼睫毛落下,淹没在她扑哧一声的又哭又笑里。
这种丢脸的感觉并没有减轻,反而更加强烈。
程信淮视线一直没移开,抬手将她的泪珠撇去眼中情绪复杂。
意识到这样的动作,温亦汀自己又擦了擦眼泪,连忙别开脸不让他看。
“我这是生理泪水。”她急于解释,说完又觉得似乎也没什么解释的必要。
“嗯,我知道。”
他缓缓起身,离开一会儿,又很快回来。
看到他手中拿着冰袋,毛巾包裹着,冒出丝丝透着寒意的烟气。
“我自己来吧。”
“你弯着腰方便吗?”他有种匪夷所思之惑,后又开始补充,“说起来,全是我的责任,手上不注意,脚下不注意,才会是现在的局面。”
冰凉的触感敷在脚踝处,恰到好处的温度瞬间带来一种缓解的舒适感。
一阵轻轻的按摩之后,在又胀又痛的感觉里,程信淮已经把药都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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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奖杯摔了就摔了呗,干什么费那大劲,扭到脚,不值当。”对于奖杯,程信淮并不怎么看重,反倒开始数落起她,以一种莫名很沉稳的话语。
“那是你的奖杯。”温亦汀回答道,那只奖杯是程信淮最佳作词人的奖杯,意义独特,且是他音乐事业中的一个里程碑。
“奖杯摔了不好。”她补充道。
对面扑哧一声笑,“难道你还迷信什么?”
“……不是迷信,奖杯是一种怀念和见证,在自己喜欢的路上走了那么远,里面蕴含的不止是一份荣誉,放在那里就是该好好纪念的。如果能避开不被摔掉,帮一把是值得的。”
帮她上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程信淮顺势将喷剂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抬起眼与她对视。
沉默的片刻里,温亦汀看到了他眼中流转的情绪,想知道,想探究,却又不敢再看。
用一阵阵假装的镇定来收获这短暂的对视,似乎有些太耗费精力。
她率先收回了视线。
程信淮也没再注视她,自然没看到他嘴角上扬,“谢谢你的守护。”
“不客气。”
从医院出来,并无大碍,医生开了点药,叮嘱静养一段时间不会有什么问题。
车内。
“住哪?”程信淮准备导航。
“中心公寓。”
程信淮手上一顿,关闭了导航,直接发动车辆。
“挺巧。”他笑着说了句,车辆也缓缓起步。
“巧什么?”
“我也住那儿。”
“!”温亦汀不可思议,有没有太巧了,“我住的是君如闲置的房子,懒得费时间找房子。”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程信淮转头看了她一眼,带着笑意,“我们还是楼上楼下的邻居……那套公寓买了很久,当时君如估计也没什么计划,那边正好有房,她也就直接买了我楼上。”
“这个君如倒没给我说过。”
“怎么,说了就不打算住进去了?怎么感觉你不太待见我?”程信淮语调慵懒,透着一点刻意的不满。
温亦汀摇头,奉承话张口就来,“我怎么可能对你不满,我那是觉得太幸运了!”
程信淮自然听出了话里的奉承意味,太明显了,不过他并不讨厌。
“以后就是邻居了,多多关照。”
中心公寓停车场,温亦汀摸索着下车,脚步落地,单脚蹦跳几步拉开与车门的距离,关上车门。
程信淮出现在眼前,在她面前蹲下,将整个背交给她。
“上来吧。”
温亦汀微踮着右脚,减缓单脚的重力,准备慢慢跳着往前走,“没关系的,上电梯就好了,我慢慢走没事。”
电梯就在前面不远,她只要走一会儿就能到,按照她现在单脚的速度,会费些时间,但并不影响她到家。
“上来吧,快一点。”程信淮拉着她的手,微微转头对着她说道,“给个面子好不好?女朋友,不然我怕是要被别人说欺负你了。”
含着玩笑的懒散语气,侧脸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线。
温亦汀被说得脸一热,朝着他走了一步,“麻烦你了。”
她缓缓趴在他的背上,膝盖窝被人捞住,然后是一阵缓缓上升的感觉。
程信淮稳稳地将她背着,朝着电梯口的方向走去。
电梯间的数字还在缓缓下降,等待的只有他们两人,程信淮突然问她,“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了。”
“你很紧张?”
“紧张什么?”
“我感觉我背了一具尸体。”
温亦汀:“……”
温亦汀无地自容,这还是程信淮第一次背她。
她自然也有小心思,会认为自己太重,所以尽量收着气息,以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试图让自己的重量变轻。
“我最近长胖了,有点重……”她手指抓住自己的衣袖,紧紧扣着。
“很轻,不重。”程信淮笑了笑,“你全身绷着也不会让重量变轻的,笨蛋。”
温亦汀哑口无言,泄气似的放松了身体。
“还是很轻。”
“……”
温亦汀在他背上收获了一种异常的安心,绕着他脖子的手微微紧了紧,酝酿着说了一声谢谢。
“你扭伤脚都是因为我,我负全责。”他从容地说着。
“不用的。”她自己没注意脚下,还把人狠狠踩了一脚,说全怪他,也不太好。
“不用我负责?”
14. 我怎么感觉整个黑夜在震动
她在他背上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你这是打算跟我划清界限还是怎么?”他含笑问道。
温亦汀:“?”
“喜欢别人就算了,你崴脚也不要我帮忙。君如上班没时间经常过来,我一个住你楼下的闲人都不用。你是不是真的对我有什么意见?”
他的语调里带着点责怪和不满的意味。
“我是怕麻烦你……”
温亦汀的原则就是,自己能做的一切,都不要去麻烦任何人。
“不麻烦,不是有话说得好,被人需要,也是一直自我价值的体现么,我在你这总要有点价值。”
温亦汀心头划过一阵暖流。他的价值在很早之前就已经不只一点两点了。
“那要是有什么事,我就找你。”
她趴在他的背上悄悄弯起唇角,萦绕着一种喜悦。
程信淮非常精准地把她送到了她家的沙发上。
刚起身,程信淮手机就响了起来。
程信淮静静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对着电话里开口,“我最近不回去那边了。”
随后电话那头估计是问他住在哪里,他回了句中心公寓,简单应付后就挂断了电话。
“有什么事随时找我,我最近都住中心公寓,就在你楼下。”
他又一次叮嘱。
温亦汀看了看他,垂眸有看了看自己的脚,“我应该也没什么事,这几天不会怎么出门,不会特别麻烦你的。”
程信淮嘴上说有事随时找,但她肯定不能真这样做,当那个随时找他的人。
“不麻烦。”他看了看她的脚,白色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无聊也可以找我。”
她愣了下,十分乖巧地说了声好。
“你喝什么?给你拿。”
说完,她准备撑着沙发扶手起身。人好歹把她送回来,总该招待他喝口水。
“我自己拿吧,你喝什么?”程信淮按下了她的肩。
“苏打水,”温亦汀看着他往厨房走,提醒了一句,“家里好像只有苏打水和矿泉水……”
“没事,我也喝。”
程信淮打开冰箱,看着冰箱里被摆得整整齐齐的苏打水和矿泉水,一阵赏心悦目。他发现,温亦汀和他在某些习惯与爱好上面还算和谐,喜欢的都大差不差,比如爱喝的水。
他不爱喝饮料或是咖啡,不是纯净水就是苏打水气泡水之类的。
“比汽水饮料健康,比矿泉水有味道。”温亦汀心虚。
其实她一开始不怎么喝苏打水,至于什么时候喜欢的,大概是某天她从程信淮的朋友圈里,好几次看到他手中都拿着同一个牌子的苏打水,所以温亦汀抱着好奇心去买了,品尝了,渐渐也成为她饮品中的一个选择。
程信淮已经拿好两瓶苏打水,从厨房走过来,拧开盖子递给她,“我也这么认为。”
水喝了几口,程信淮弯腰,顺势将水瓶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姿态随意,最后视线定格在茶几上。
顺着他的视线,温亦汀瞳孔张大。
他正看着自己昨天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信,信封挡住了大半部分内容,露出一角的文字。
迅疾间,她身子前倾,全然忘记了自己脚扭了这回事,摸到信纸和信封的一霎那,她的脚也软了下来。
……
她就这么水灵灵地扑在了地毯上,手上没有受力,右手直接攀在程信淮的大腿上。
空气都尴尬了。
“怎么行如此大礼?”
程信淮就坐在她的斜前方,温亦汀此时跪在他面前,一手死死捏着信,连忙收好,另一手还死死紧扣着他的大腿。
“我……不好意思啊……”
在她沉浸于无措的情绪中时,一只大手已经攀上她的手臂,“起来吧。”
温热干燥的掌心将她手臂包裹,温度一圈一圈在她手臂蔓延。
温亦汀倒吸一口去,借着他的力量,重新坐回了沙发。
“谢谢……”
等她坐好,程信淮开始好奇,眼睛盯着她手中的那张信纸,“写的什么?这么紧张。”
“就一些乱七八糟的……”
“那你怎么这么慌?”程信淮幽幽开口,话里也多了追问。
“也没有很慌吧?”温亦汀死不承认。
程信淮看着她给她递了个眼神,让温亦汀更尴尬了。
“写给市长的信?”他开玩笑道。
温亦汀被逗笑,摇了摇头。
“写给那个学长的?”
温亦汀一顿,更是心虚,不知该不该摇头。
“……怎么不寄出去?”
温亦汀抬眼看了看他,心中万语千言。
“留着自己看就行了。”她垂下眼眸,落寞在那一刻一齐涌上。
她又补充一句,“没事就随便写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没有什么特别的。”
“比现在的电子信件有温度多了。”程信淮看了看她,有话却没说全。
他有种说不上的感觉,暂且把这个称为一种对合作伙伴的介意。
每个人都有喜欢他人的权利,温亦汀也不例外。更何况,温亦汀只是他的假女朋友,或许他们会在某个时间结束这个假情侣的关系,那时候,她就该去追求自己的爱情了。
这样想着,他压下心中的异样,重新回归最初的模式。
他对这封信的兴趣不大,对学长这号人物却是很好奇。
他想,怎么会有人就这么默默喜欢一个人喜欢很久呢,是和他对待音乐那样的感情吗?
“怎么不跟他表白?”
温亦汀抬眼望向他,眼睛亮亮的,说不出话来。
“渣男?还是浪子?”
“都不是……”温亦汀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作为你的朋友,以及合作伙伴,友好地提醒你,若是一个看不到希望的人,他不怎么好,就放弃吧,浪费时间。”他说话时很冷静,一改一贯的闲散模样,此时像一位大哥哥一样,跟她苦口婆心。
越说,温亦汀越听得难受。
“可如果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呢?”她问。
“有多好?”程信淮抬眼盯着她,眉眼里有了一种她不太明白的神色。
“就是任何方面都很好,对身边每一个人都很好。”
程信淮:“那对你呢?”
温亦汀:“也很好……”
程信淮挑眉摊手,“对所有人都好……”
剩下的话他没继续说下去,但大家都懂是什么意思。
他无意也不知情,甚至是好心,可温亦汀听着,就像是在跟她说,别喜欢我,我对你没感情。
程信淮见她垂眸不说话,安慰似的摸了摸她耳边的黑发。
沉默了一会儿,温亦汀心里憋着口气,义正词严道,“你放心,和你在一起的期间,我绝对不会做其他出格的事,这点我绝对能保证。”
她信誓旦旦的。
程信淮笑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客厅里沉默片刻。
“你写信吗?”温亦汀抬眼看他,眼神明亮,含着一种不知名的恐惧。
“不写。”
“以前也没收到过?”
“没有。”
温亦汀眸中生出疑惑,她的信……
沉默许久,她问了一句不太相干的,“还以为你现在会把清源高中那边的别墅当作排练室呢,怎么都把它遗忘了?”
高中那段时间,程信淮有时候自己一个人住在学校不远的别墅,周末的时候,队友们会拉上她和林君如去他家玩耍,别墅大小也算是几人的音乐基地。
那时候,她发现每栋别墅门口都有收信箱,是真的能收信的那种。
“去过,前段时间还过去了的。”
温亦汀淡淡哦了一声,期待感在心中偃旗息鼓。
“怎么了?”
“没,就感觉很久没听你们提起……”
“下次要不要一起过去?”
温亦汀眼睛亮了一下,“可以吗?”
“当然。”
-
第二天,温亦汀脚踝还有些发热发胀,正准备跳着脚从沙发上起身去冰箱里拿点冰块敷一下,手机叮咚一声。
程信淮:【大门密码是多少?】
温亦汀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她看着两人的聊天界面,单调得十分可怜,上一条还保留在两人商量什么时候见他家里人。
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变回他的名字,【我在你家门口。】
温亦汀看完一惊,刚打完“我马上来开门”几个字,那头又发了一条信息,【密码说一下,省得起来开门。】
温亦汀看完,把自己输入的文字删掉,发了一串数字过去。
咔嗒一声,门开了。
温亦汀坐在沙发上朝门口望去,程信淮正进来,一手扶着门把手准备关门,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白色袋子,看不清里面装的什么。
“其实也不用特意麻烦你上来……”温亦汀看着他十分自觉地站在玄关处准备换鞋,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合适他的。
“那个……好像没有你能穿得下的鞋,你直接进来吧。”温亦汀出声提醒。
程信淮顿了一会儿,没再找鞋,“等下走时给你打扫。”
“没关系。”
等他走近,温亦汀才注意他今天的穿着,十分休闲,再简单不过的T恤,外面套了一件灰色的运动外套。
“刚刚在楼下买了冰袋,问了一个医生朋友,他说今天冰敷一下更好。”程信淮从刚刚提进来的袋子里拿出冰袋放在茶几上,又从里面掏出来一盒喝的。
“这个也给你。”
一盒旺仔牛奶插好吸管,递到了她面前。
“啊?喝这个?”红色包装盒上一个小孩笑得纯真,格外童趣。
“喝这个怎么了?缓解疼痛。”程信淮表示没有任何问题,又补充了一句,“我刚刚去买冰袋的时候,有个小孩儿好像也是脚受伤了,她家长就给她买了一大板,瞬间就不哭了。”
温亦汀:“你都说了那是小孩儿,而且,我也没疼得哭啊……”
说完她就噤声了,扭脚时可是出了很大的糗。
“本质都差不多,应该有效果。”程信淮轻笑,将旺仔牛奶塞到了她手里。
温亦汀笑着接下,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很甜。
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太甜的东西,但今天她却很喜欢这盒旺仔牛奶。
正在她慢悠悠喝牛奶的时间,程信淮已经将冰袋都准备好,顺势坐在了她的身边。
冰凉的触感在脚踝处轻轻柔柔的,安抚住肿胀感。
“笑什么呢?”程信淮抬眸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含着吸管看着他在笑。
被抓包了。
温亦汀脸上一热,“没笑什么,就是觉得,这个牛奶挺好喝的。”
“我就说吧,对付小孩的东西,对付大人也行的。”程信淮有些自信,语气里带着点傲娇。
“……”
温亦汀看着他的侧脸,皮肤白皙,侧脸俊逸,窗外的阳光明亮,仿佛给他的脸上大了一层十分漂亮的光。
温亦汀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心下一定。
直接往前凑。
她的唇在他微凉的脸颊上点了一下。
!!!
她在干什么?流氓吗?!
脚上敷冰袋的动作停了一下,程信淮抬起眸子看她。
“额……感谢你的,”
温亦汀干巴巴解释这一个突然的亲吻,“好歹是情侣,时闵他们也说我们很奇怪。那就从小事抓起,尽量亲密自然些……”
说完,温亦汀恨不得咬舌自尽,她还不如不解释。
“你说对吧?”贯彻厚脸皮到底,她还询问了一句。
“也对。”
一阵沉默,温亦汀很想给自己两拳,懊恼自己刚刚为什么就这么直接凑上去了。
难道是那皮肤太好了?还是光打在他脸上太好看了?
“下次亲密自然的话,别是打我就成。”身旁悠悠的声音极其淡定。
温亦汀:“……”
太莽撞了。
脑子疾风暴雨的时间里,冰敷的时间也已经结束。
“敷得差不多了。”
“哦好,谢谢。”
看着温亦汀拘束的笑意,程信淮就有些忍不住想要逗她,“不客气,况且,你不是感谢过了嘛。”
他微微扬了扬脸,像是某种提示。
发觉他是在逗她,温亦汀假装不明了,猛喝几口牛奶。
“感觉脚踝怎么样?”
顺着程信淮的视线,她低头看了看,“敷了之后好很多了。”
“隔段时间再给你冰敷,现在休息一下吧。”程信淮掏出手机,缓慢滑动屏幕。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温亦汀看到了他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崴脚之后该怎么复健恢复?
看来这应该也是程信淮第一次这么照顾一个崴脚的人,又是问医生,又是靠百度百科的,难为他了。
“这两天尽量少走动,晚上睡觉的时候脚上垫一个枕头。”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袋子里剩下的几个冰袋放进了冰箱。
“知道了。”
他再坐回沙发上时,转头问她,“无聊吗?”
“还好吧。”
“要不要看个电影?”
“好啊,”温亦汀没什么异议,“但是我不知道看什么……”
她遥控器打开电视,开始搜刮电影推荐。
“看过爱尔兰电影吗?”他问道。
温亦汀摇头。
程信淮拿过她手里的遥控器,搜索一番,“这个还不错,看看?”
温亦汀点头,电影开始放映。
她看了看片名,不免感觉这部电影并不是多欢乐。
随着电影一点点放映,温亦汀渐渐入迷,也渐渐明白程信淮推荐这部电影的目的。
里面的男主角是流浪歌手,女主角是街头卖花的单亲妈妈,命运让他们自然地邂逅,偶然的合奏让两个人、两颗心靠近,音乐填补了他们生活的裂缝。
电影里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或者华丽的场景和剧情,平平淡淡,却足够给人深刻的回味。
后来程信淮给她介绍,整部片子的音乐才是最值得回味的,全都是由主演原创,每一曲吉他的旋律都十分难得。歌曲一响,带来的情绪牵扯很难忽视,仿佛能看见月光洒在石板路上的清冷与温柔,也仿佛自由地在爱尔兰的街头流浪。
温亦汀对电影里的爱情感到唏嘘和遗憾,但她也感到开心。
看一部电影没什么,重要的是和谁看。
一曲音乐响起,温亦汀问他,“这首歌叫什么?”
程信淮转头,眉眼蕴着天生的深情,“fallingslowly。”
fallingslowly……
后来,温亦汀在某个闲暇时间,又重新看了一遍电影,将那首歌听了好多遍。
直到烂熟于心。
-
礼物音乐会议室内,众人正商量着关于制作部的单独运营。
“上次江洛仪的舞美出圈了,像是给我们公司打了广告一样。知道是我们公司做的,最近还有挺多演唱会来找我们。”公司另一位合伙人兼好友周临声说道,脸上有止不住的笑意。
“你还真别说,我一个甩手掌柜都有人问,前两天在一个音乐晚会上碰到两个前辈,说他们最近要筹备演唱会,让我们帮忙给舞台设计出出主意。”时闵一贯不怎么管理公司的事务,面对这样的要求,更何况是圈子里的前辈,他只能应下。
“所以,要不直接把制作部劈出来,独立运营,承接舞台策划设计。”程信淮抛出想法,这也是几人聚在一起的目的。
礼物音乐成立没两年,他们演唱会的舞美设计就已经拿到国际创意大奖演唱会类的铂金奖和韩国空间设计金奖,之后的每一场,舞美总会成为大众的称赞点,拿下奖项。
也因此,一些圈里的好友会直接找他们公司帮忙做舞台策划,提供演唱会服务,也不乏获得奖项的,礼物的舞美制作开始声名鹊起。
“现在连个领头人都没有,况且,若真是成立,现在部门的人员也该扩充了。”刘远绪考虑周到。
“这个不担心,领头人已经找好,那边已经着手在开始招新。”公司的另一位合伙人周临声解释。
“那就先按着这个来,先分离,一步一步来。”程信淮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站起身,“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
“你都走了我们还聊什么,干什么去?”
“不是都决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事,周临声不是负责了?”程信淮挑眉,给周临声递了个眼神。
周临声:“……”
“你去哪儿?我们也去。”时闵闲着没事,以为程信淮是回家或者往排练室跑。
“我回去见家长,你也去?”
时闵头顶一群乌鸦飞过。
“预祝你和一丁演出成功。”
程信淮:“……”
看人挺拔的背影离开办公室,周临声忍不住好奇,“一丁是谁啊?哪个演员吗?”
“一丁啊,阿淮女朋友。”众人不以为然地回答。
“他居然会有女朋友!”周临声惊讶,语调高了几分。
程信淮与他认识五六年,创立公司之前就有往来,关系也不错,自然知道程信淮什么性子什么人,虽然长得帅有才华,人也还不错,喜欢他的人多,他喜欢的没有。
“对啊,就许你有女朋友,我们阿淮好歹也是大帅哥好吧。”时闵并没有过多暴露其他事,他又不是当事人,自然不会多说。
“改天聚聚,认识认识?我倒是很好奇是哪个倒霉蛋……”
时闵:“……不会说话就别说,我们一丁可是公认的聪明可爱且美丽大方,一边去吧你。”
周临声:“……”
“阿淮最近还挺忙的,之前是老往排练室跑,最近在排练室都没怎么见到他人。”温与季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远去没影的人,若有所思。
“好像之前一丁脚扭了,他去照顾人吧。”刘远绪也是挺林君如说的,听时,林君如还吐槽了两人。
“这么积极……”
“男朋友上岗啊这是……”
-
出了办公室,程信淮给温亦汀发了微信过去,【在哪儿?过来接你。】
因为她的脚扭伤,原本说好周六见家长的这项行程延迟到今天下午。
此时,收到信息的温亦汀连忙回复【还在家】。
那头很快回复,【准备从公司回来了,差不多四五十分钟,你慢慢收拾。】
关了手机,温亦汀检查早早化好的妆容,特意挑了一身得体大方的衣服——
很适合见家长。
临近出门,她又对着镜子将耳边的细发理得更加精致,将提前买好的礼物一并提上,关门跑下楼。
中心公寓楼下,程信淮找到自己的停车位,重新换了辆看着沉稳点的车。
刚掏出手机,嘭的一声,屁股上结实挨了一棍子。
力道不重,却让他立刻明白是谁。
“臭小子,看着偷偷摸摸的,回来了怎么不上去。”老人的声音高昂,俨然一种抓包的得意之感。
程信淮忍不住挑眉,转身垂眸看了看老爷子手中常用的拐杖。
“外公……”他喊了一声,“打人犯法的。”
夏均霖吐了口气,扬了扬手中的拐杖,“你都到楼下了,就不知道上去看看我,野成什么样了。”
“我要是上去了您人都没在,”程信淮看夏均霖的样子,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我等下有事儿,晚上会回这儿的。”
程信淮之前一直和夏均霖住在郊区的别墅,后来在排练室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多,索性在中心公寓住着。夏均霖是个闲不住的老头儿,一天就爱去街上四处遛遛打发时间,偶尔和老朋友们一起下棋吃饭,程信淮很少回去后,郊外的别墅太僻静,老人家受不了,直接在程信淮的楼下买了一套房,美其名曰互相照顾,实则给自己图方便。
“什么事儿,上去吃顿饭再走。”夏均霖不信,无非就是又是去排练室待着,捣鼓那些乐器。
程信淮给温亦汀发了条信息,【地下停车库】
那头回了十分可爱的ok的表情包。
看着屏幕上动来动去的黄油小熊,程信淮募然带入温亦汀的脸,忍不住勾起唇角。
“哟,谁啊,哪个女孩儿?”
夏均霖凑上前八卦,只看到个一丁的备注和聊天页面简单的聊天,程信淮及时摁灭手机,收回口袋。
他想了想,“女朋友。”
“你爸相亲介绍那个?什么银行千金?”夏均霖不大管他的情爱之事,反观他父亲,倒是急得不得了,之前程信淮也不是没有带回来女朋友过,都是他的借口罢了,夏均霖看得清,自然也不会有多惊讶。
“不是……以前同学。”
程信淮仔细想了一下,他和温亦汀似乎也不是同学关系,她和林君如是同学,和他的话,顶多是邻校,或者是朋友的朋友。
但也着实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情侣。
奇妙……
“也住这?”
“嗯。”
“让外公见见?”
程信淮扫了一眼夏均霖,板正的中山装将人衬得精神矍铄,充满威严,身后站着两个保镖,面无表情,甚至面带凶狠,加上老爷子年轻时混迹黑色地带的身份,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
“您别把她吓跑了。”
夏均霖:“……”
“下次吧,等下和她去妈那边。”
“给我看看照片,长什么样。”夏均霖好奇,要放以前,程信淮可没这么多话,说见就见,再随意不过了,所以夏均霖知道他没放心上,又或者就是个假的。
这次遮遮掩掩的,不像他的作风。
“到时候不就见到了嘛。”程信淮仔细想来,他还真没有温亦汀的照片。
“您上去吧,都等着呢。”
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站在一旁,像两个门神,就等着老爷子上楼。
夏均霖呼出一口气,转身朝着电梯间走,两个保镖及时跟上。
最后还不忘提醒记得找时间带女朋友去见他。
电梯数字跳到-1,温亦汀正翻看着手机,电梯门开,抬脚准备往外走时,发现一只大掌将电梯门把得死死地,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面容严肃,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快走。
温亦汀一愣,快速出电梯,却差点撞上正要进来的人。
“不好意思。”
老人面色平淡,摇头说了句没事,擦肩而过。
温亦汀心中一惊,瞬间觉得这老人不简单,谁随时随地带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还一脸凶相,看着就惹不得。
一阵惊慌,温亦汀走得飞快。
程信淮此时正倚靠着副驾的车门,手里把玩着手机,长身直立,一身运动冲锋衣将人凸显得有些神秘感。
她上前,笑容浅浅,“让你久等了。”
程信淮笑着摇头,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向她,视线一顿,在她身上留了好一会儿。
柔软细腻的针织毛衣,垂顺的缎面长裙,将她整个人称的纤瘦轻盈,加上她本身皮肤就很白,在微微阳光下,有些耀眼。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肩头,胸前,清淡而细腻的妆容,像是在森林中的温雅灵动的精灵。
“怎么了?不太好?”温亦汀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开始怀疑自己今天的穿着打扮。
程信淮拦住她准备往回走的趋势,“挺好的。”
“你妈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子?我可以改变妆造。”温亦汀不确定,搅着手指一脸好奇地问。
“本末倒置了,你这是要做我妈女朋友还是我女朋友?”
程信淮看她认真钻研的模样,简直像是要把他妈当作研究模版。
程信淮的一句打趣,让温亦汀耳朵开始泛红,捏紧手中的礼物袋,小声回答,“当然是你的……”
“见你家里人,总得投其所好,打好第一印象的基础。”
“穿自己喜欢的就行。”
程信淮认为投其所好也改变不了什么,因为温亦汀是他女朋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反正目的是切断他们联姻的想法,女朋友就是你了,既定的事实,见面就是认识一下,平常心。”
懒散直白的话语,让温亦汀一震,她才发觉自己太过投入。
“也对。”
她站在他面前,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程信淮看了看她,心想毕竟是应付人也精心准备了这么久,如实说道,“你今天很漂亮。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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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亦汀架不住他那张温柔随和的脸上说出对她的溢美之词,容易让人飘然沉迷,压下愈来愈快的心跳。
“那走吧,别迟到了。”
车内,一片安静。
温亦汀瞥了一眼身边开车的人,闭口不打扰。扫视车内,放着很多质数乐队周边的玩偶和专辑,不算很整洁,却是一种很统一的风格,一辆行走的CD专辑车。
“车里比较乱,见谅。”
似乎意识到自己车内的模样不算好看,程信淮率先道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温亦汀其实很喜欢这样的风格,透过着车,她能看到程信淮在音乐这条路上的热爱,也更能看到真实的他。
“一点也不乱啊,我反而很喜欢这样的。”她一点也不介意。
“很长时间没开这车了,车里之前堆积的cd也还没来得及收拾。”他解释着,极力挽回自己的形象,“你喜欢乱乱的?”
“真的不乱。生活中的你不需要绝对完美,而且,做真实的自己更轻松。”温亦汀看穿他的解释,轻笑出声,“放心,我嘴包严,肯定不会在外面给你造谣。”
“那先感谢你了。”程信淮心中微动,转动方向盘,瞥见她手边的袋子,视线又很快回到前方,“怎么还带了礼物?”
“感觉出于礼节,第一次见你妈妈还是得准备个礼物比较好。”
程信淮转脸看了她一眼,深刻意识到她是之前接触的“演员”中,第一个主动带礼物的。
最初的时候,为了真一点,他会自己准备礼物,让女方直接带过去就行。次数多了,发现根本不是准不准备礼物的问题,他也懒得再费心思准备,渐渐省了这个步骤。
温亦汀主动准备礼物,他挺惊讶的,至少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差不多就简单吃个饭,不用这么正式。”
温亦汀认真听着,点头“嗯”了一声。
“那我等下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一秒回神,她深知两人目前的关系,自然要尽职尽责,她是他女朋友,是他的挡箭牌。
“不用,只要我们像情侣,不生疏就行。”程信淮想了想,说话很随意。
“好的。”
那头顿了几秒,“要是你之后需要帮忙,随时说。”
温亦汀垂下眼睫,温声应好。
一言一语,无不透露着协商,格外疏远,他们不是情侣,在这样的谈话里,是合作伙伴。
“买的什么?”他问。
“一条丝巾,不知道阿姨会不会喜欢。”
温亦汀向他描述了一番是什么样的丝巾,开始有些拿不准了。
得知要见程信淮母亲之后,她就已经开始盘算送什么礼物了,在商场里转了好几圈,最终咬牙选择了一条有点奢侈的刺绣丝巾,低饱和的香槟色,在自然光下透着微微的光泽,很好搭配。
“她平常的丝巾差不多是你说的那种风格,她会喜欢的。”程信淮转头看了看她兴致勃勃的模样,眼睛里含着一种期待,抚平她的担心。
“那就好。”
-
车程不长,最后停在了城区边的葡萄庄园里。
绿意盎然的庄园里,放眼,是一大片葡萄园的开阔景象,仔细看,是一串紫色绿色悬挂在架子上,绿叶攀缘向上,活力无限。
温亦汀还在四处打量,惊叹于眼前养护得很好的葡萄园。
面前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摊开,“走吧,进去了。”
她垂眸愣住,迟迟没有动作。
“别愣着了。”面前的手微微动了动,提醒她。
她悄悄吸了口气,将手放在上面,感受到一片温热将她包裹,连同着她的心跳也被这么紧实地包裹住。
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与他牵手。
缓步走过一条小道,入眼的是一幢小别墅,很低调,像是为了配合这片葡萄园而特意设计的。
“来了。”
刚进门口,一道女声先出现,紧接着从别墅里出来一位身着休闲套装的贵妇人。
“妈。”程信淮喊了一声。
温亦汀见状,笑得俨然,恰时喊了一声阿姨。
“这就是你女朋友?”
程信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温亦汀。”
他牵住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像是在给她一种力量。
温亦汀笑得素淡,将自己全部的乖巧与友好都抛露出来。
夏明玉回应着,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好几圈,“小汀呀,别站着了,进去坐。”
程信淮牵着她,随着夏明玉一起进了客厅。
别墅内部是简约大气的欧式风格,明亮华丽,墙上挂着几幅明媚宜人的风景画,画中是葡萄园的四季变换,与整个大厅相得益彰。
客厅里,几位女佣干着自己的事,一位年纪稍大的女人端着泡好的茶端到客厅的茶几上。
“阿姨,我买了个礼物,希望您能喜欢。”温亦汀将手中包装得十分精致的礼品盒递给夏明玉。
夏明玉看着面前的女孩,桃花眼真诚明亮,蕴着期待,又矛盾地带着紧张。
“你有心了。过来放松吃个饭就行了,下次可别带什么礼物了,今天这份心意我收下了。”她边说边接下礼物,脸上是很愉悦的微笑。
温亦汀渐渐放松了片刻,她不擅长在这种场合下交流,只能简单地回应,“希望您会喜欢,阿姨。”
她的声音虽然有些干涩,但夏明玉的反应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小汀眼光肯定不错,我很喜欢。”夏明玉又看了一眼盒子上的logo,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很快掩饰过去。
“还是你心思细腻,会买些礼物哄人,这阿淮就什么都不懂,回来就只有个人,两手空空。”夏明玉意有所指,将程信淮拉入话题。
程信淮往沙发后背靠着,整个人慵懒下来,“今儿可不是两手空空。”
“也对,今儿带了个女朋友。”夏明玉笑他,想到什么,出声提醒,“你回去了还是得回家一趟,不然他那脾气可是不依的。”
身边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回了声会的。
“……”
“这次就突然说有了女朋友,之前都没听你提起。”夏明玉坐在单人沙发上,嗔怪地看了一眼程信淮,又笑意温和地看了看温亦汀,眼神中不眠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打量。
“您也不可能知道我所有事啊。”程信淮不以为意,不再做解释。
夏明玉:“……”
重点不再关心这个,夏明玉开始将关注点放在温亦汀身上。
问及她的一些家庭情况,工作生活等,温亦汀一一回答,尽量保持镇定,心里却开始紧张了。
随着谈话的深入,夏明玉的脸上逐渐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显然对她的回答感到满意。
这样满意的笑容却让温亦汀有些心虚,一切都尽量往好了说,可现实并不是那样,以后的某天,会不会被发现戳破呢?
“小汀,现在回来了还会再去巴黎吗?”
“不会了,以后就在北城发展。”
听到这话,夏明玉脸上的笑容大了几分,“在北城发展好,阿淮也在北城,两个人分开两地也不好。感情稳定,和阿淮也可以把婚事定下来了。”
这些话才是夏明玉要说的重点,让程信淮成家。
程信淮走音乐这条路,拦不住,她也不想拦。作为母亲,她支持儿子在自己热爱的路上坚定地走下去,可奈何他在这样的家庭,很多事情并不是全都能按照自己的所喜来走。他那父亲固执得很,一心只想让程信淮继承集团,找个世家小姐相亲,结了婚,什么事都好说。
夏明玉不好阻止,当听到程信淮说有了女朋友时,起初是怀疑是不是演员,最后率先放下疑虑,见了再说。
没想到夏明玉的话这么直白且快速,温亦汀差点被口中的茶水呛住,她将茶杯放在桌上,张口间,程信淮替她回答了。
“这刚谈恋爱,哪有那么快的。”
“恋爱谈上了,下一步就是结婚,哪里快了。”
“那您可以先想着。”
夏明玉:“……”
见面并没有温亦汀想得那么困难和压抑。寒暄几句后,程信淮借口着要带温亦汀出去逛逛,拉着她去了之前看到的葡萄园里。
温亦汀回头看了一眼留在院子里的夏明玉,回以礼貌的笑容,转而问程信淮,“我们不在别墅没关系吗?”
走进葡萄园里,再也看不见院子里的人和景,程信淮恰时松开了她的手,“你还想在那里被问东问西?出来轻松点。”
空落落的手,被一丝微风吹散他大掌残留的余温。
温亦汀收回手,耳边传来声音。
“你紧张吗?”
程信淮侧头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
温亦汀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又开始点头,尽管心里有些忐忑,但她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稍微有点,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别担心,没有被发现。”程信淮安慰道,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其实有没有被发现,他自己也不知道。
“跟家长在一起总会不自在,在外面更好,免得在里面绞尽脑汁地聊天。”
温亦汀表示赞同,在这里,更轻松。
两人继续在葡萄园里漫步,阳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果实的清新气息。
心情逐渐放松下来,温亦汀开始欣赏周围的景色。
“给。”
几颗葡萄递到她面前。
顺着手的主人,她看到程信淮一双温和的眼里含着笑意。
她连忙接下,顺手捏起一颗放进嘴里,“这葡萄真甜。”
她笑着对程信淮说。
程信淮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是啊,这里的葡萄都是外公精心养护的,他对这些很用心。”
甜味过后,温亦汀突然意识到,刚刚程信淮给的葡萄是他从藤上直接摘下来的。那就是说,没洗……
难怪他会惊讶,估计本意只是摘了让她等会儿洗了再吃的。
他一定会觉得她不爱干净,还特贪吃。
细细想着,温亦汀无限懊恼,她的形象就这么水灵灵地塌了一方!
她试图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精心养护的话,葡萄应该挺干净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
身边传来一声轻笑,“没事,不洗也能吃。”
温亦汀的脸上泛起了一抹尴尬的红晕,“我……我平时是很注意卫生的……”
程信淮看着她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温暖,“我知道。”
温亦汀终究是没挽回这形象,耳尖发红,嘴里发出的声音低了几分,“刚刚,你也没提醒我……”
她不敢抬头看他,垂着脑袋。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手里捏着一颗葡萄,随即丢进嘴里,“现在我也吃了,是真的很干净。”
她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缓解她的尴尬。
仰起头,斑驳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光影重重。温亦汀逆着光线,看他的时候与阳光撞个满怀,他就沐浴在斑驳阳光中,闪着点点光芒。
目光与他相遇。
他的眼神里带着温和的笑意,让她莫名有些心慌。
她笑了起来,为自己的形象默哀,“好吧,我不客气了。”
她顺势从就近的架子上摘下几颗葡萄,没过多思考,顺手给程信淮递了一颗。
眼角的余光瞥见,程信淮脸庞凑近,似乎是没打算用手接。
咯噔一下,温亦汀无意识地手上一缩,撤回一颗葡萄。
程信淮看着收回半截的手,定住,抬眼看她,欲笑不笑,“不是给我吃的吗?”
她摇头,“给你吃的。”
葡萄再一次递到他嘴边。
手腕被人握住,“免得你又戏弄我。”
腕间一圈温柔,将她包裹得紧实,尔后,她的指尖触到他的嘴唇,冰冷柔软,刺激着她的末梢神经。
“挺好吃的。”
他笑着评价,瞳仁里满是她的影子。
动作停顿的瞬间,两人都停住了。
对视间,程信淮的脸离她越来越近。
她看着他,能清晰地看到他浓黑修长的睫毛,以及眼角下那颗泪痣。
越来越近,或许下一秒,他会亲吻她。
15. 耳朵里我听到了心跳的节奏
温亦汀心慌意乱,眨了眨眼,心跳剧烈。
咫尺之间,他却停下了。
“妈,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耳边幽幽的声音打破了温亦汀的期待与紧张,接踵而至的是一阵羞臊。
“我没看啊,我就过来摘点葡萄,顺便叫你们回去吃饭。”夏明玉答得坦然,望着两人轻轻笑。
温亦汀礼貌地笑了笑,脸上的红晕一直不散。
脸颊上还是落下了轻轻一吻。
他确实亲吻了她。
在他的家人面前。
反应间,肩上落一下一只手,将她揽住。
温亦汀闻到一阵清爽的薄荷香,在夏明玉面前,她朝着程信淮身上靠近,如情侣般亲密。
那天的葡萄园里,程信淮第一次亲吻她。温亦汀也第一次明白,他是做给别人看。
晚餐时分,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北城美食,香气四溢,仿佛在向温亦汀发出邀请。
“小汀,别客气,多吃点。这些都是让厨师的拿手好菜。”
“谢谢阿姨。”
温亦汀保持着餐桌上的礼仪,却矜持得心里直发痒,要是没有其他人,她一定要把面前这些菜全炫进自己碗里!
但现实是,她不可能这么做。
回神间,她的碗里已经多了很多菜,程信淮还在用公筷往自己碗里夹。
冒出头的饭碗在餐桌上像一座小山。
夏明玉调侃,“再夹,都得给小汀换个大号的碗了。”
夹得差不多,程信淮才满意地收手,嘴角微微上扬,“多吃点。”
温亦汀点了点头,笑容很甜,“谢谢。”
碗里一大片虾仁让她止住了动作,垂眸看着。
“这道清酌虾很好吃,多吃点。”程信淮眉眼温柔,满心期待地向她介绍。
“对,小汀,这厨师以前是越秀楼的主厨,做这道菜最拿手。”夏明玉跟着附和。
“好。”她轻轻吐了口气,在两人满怀期待的目光中,将碗里的虾一口气全吃完,露出满足的笑容,“真的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夏明玉满脸开心,像是这道菜的道她的夸赞很荣幸一样。
猝不及防间,碗里又添了新的虾仁。
她垂下眼眸,心中无声叹气。
碗里的虾仁,颗颗晶莹剔透,一层浓稠的汤汁包裹,发出诱人的光泽。
思索几秒,她开始用上一旁另一只干净的碗,将虾仁全数夹进碗里,淋上汤汁,配上一些蔬菜,拌上米饭,悄悄递到了程信淮面前,眼里期待满满,“这样裹着汤汁很好吃,你尝尝。”
程信淮看了一眼面前拌好的虾仁,转而看到温亦汀明亮的双眸,鬼使神差就着她的手上动作,吃了一大勺。
味道很好。
“你吃吧,不是说很好吃吗?”他为她重新换了把干净的勺子,放进碗里。
“很好吃,所以特意拌给你吃的。”她微笑着,眼中闪烁着一丝俏丽的光芒。
这样不算她拒绝不吃,顺便还能让旁人看着更亲密。
程信淮看着她,湛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光芒,透露出探究,疑惑于她的举动。意识到是在夏明玉面前,他露出温淡的笑容,将这一碗盛满虾仁的饭菜吃完。
夏明玉早就察觉两人悄摸的互动,只笑不语。
小情侣的把戏。
晚餐结束,回去路上,温亦汀看着窗外的霓虹一闪而过,又迎来下一波。
窗外夜景迷人,大脑里却一片空白。
程信淮在车途中接了个队友的电话,他们都还在排练室,说是等着他过去排练。
“你就在前面放我下来就好了。”看到附近的熟悉的商店,温亦汀出声道。
“怎么了?”程信淮将车速降了下来,看了她一眼。
“……我想在商店里买点东西,顺便就溜达回去了。你不是还要去排练室吗?免得再绕一趟。”温亦汀嘴角上扬,压下身上传来的不适。
程信淮见她坚持,没再勉强。
“要不要一起去排练室坐会儿?”临近下车,他问了一句。
“今天就不了,下次再过去吧。”温亦汀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好,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程信淮停了几秒,那头电话又响了一次,被他挂断。
“一丁,今天买礼物的钱转你微信了,记得收一下。不能让你破费。”
温亦汀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在某些事上,她确实逞不了能,也不该充胖子。
“那不耽误你时间了,”她推门下车,扶着车门,微微弯腰对他笑得好看,“你开车注意安全,再见。”
SUV汇入车流,温亦汀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收住,转身朝着那家亮着的药店走去。
“一盒氯雷他定。”她朝着店员开口,顺便要了一杯温水。
-
车流中,程信淮专注地看着道路前方。
红绿灯的间隙,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温亦汀的笑容,以及今天在夏明玉那里的种种行为。
他总感觉,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东西。
手机叮咚一声,是温亦汀收款的提示。
本以为温亦汀还会客套两句,没想到她十分干脆地就答应了。
他还挺喜欢她这样的,干脆,不假客套,毫不扭捏作态。
看着收款信息,他不自觉勾起唇角。
霎时,屏幕变成时闵的来电提示。
“阿淮,爬过来的吗?这么慢!”那头并没有任何乐器伴奏的声音,只有此起彼伏的闲聊和哈哈大笑声。
程信淮其实早就想到,他们嘴上喊着说是去排练,其实不然,只是想着打听八卦他今天见家长的情况罢了。
“怎么,着急看我笑话了?”
“我们是那样的人嘛!主要是好奇你跟一丁演得怎么样。”
程信淮没回应他的话,却突然想起了在葡萄园的时候……
他看着前方的红色数字一点一点减少,回过头想,觉得应该等一丁买完东西再走。
“你赶快的,我酒都倒好了。”那头时闵提醒一句。
灯转绿,程信淮启动车辆,打了转向灯,“不过来了了,你们自己喝吧。”
“什么!过来啊,我没催你,只是担心你,问候一声。”时闵一头雾水,嘴脸也转换得快。
“想回去了。”
“什么鬼!你是那种想回家的人吗?以前你可从来没拒绝过我们的邀请,今天出什么事了?”
“还不允许我破例想回家了?”程信淮忍不住质疑,也没打算继续闲扯,“你们没事也早点各回各家吧。”
他挂断电话,转动方向盘,往中心公寓开。
温亦汀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拆开药盒,取出药片,就着温水咽下。
药效需要一些时间,脖子上痒得难受,她轻轻挠了会儿,又心里暗示自己不要挠了。
她有点难过。
她吃虾过敏的啊……
虽然吃一点不严重,但是很痒,不舒服。
回想起高中时期,和程信淮他们聚餐吃饭时就提到过她不吃虾,吃虾过敏,或许那时他就不以为然,所以先前在餐桌上他才会如此自然地给她夹。
他是好心,可她却敏感地将一切放大。
不对等的天平里,她在天平的一侧将他托得很高很高,他察觉不到,也看不到她。
这大概就是默默喜欢一个人的感受,矛盾,纠结,哑巴,钻牛角尖,想让他注意,又害怕他知道。
“哪里不舒服吗?”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没想到目送离开的人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还问她这个问题。
她愣住,喝口水又被呛了一下,咳嗽好几声才恢复平静。
在她咳嗽的时间里,程信淮已经帮她把药盒收拾好,看着盒子上的字顿了几秒,“过敏?”
都已经被他看见,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先前的虾吃得有点多了。”
汽车驶过,留下与地面接触的沙沙声。
“抱歉。”
程信淮顺势坐在了她身边,转身看她,带着歉意地将药盒递给了她。
她笑了笑,“没关系,不严重。”
“我不太了解你的饮食情况。下次直接拒绝就好。”程信淮面容变得严肃了些,“就算不严重,总会不舒服,这本是可以避免的事情。”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泛起了一丝涩意。
“好吧……当时的情况着实让我难以拒绝你。”心中思绪万千,她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如果我直接拒绝了你,那岂不是显得我们之间的了解还不够深入吗?毕竟你跟家里说的是我们已经交往了一段时间,却连对方食物过敏这种问题都不清楚,似乎有点说不过去。这很容易让你家里人怀疑。”
她想了想,又继续说道,“而且,我还是有心眼的,我只吃了前面不多的部分,后面的那些不是都给你吃了嘛。”
程信淮看着她略微骄傲的笑容,心中一颤。
“以后不要什么事情都闷着,有些事情,我可能心不够细,发现不了。”
程信淮说得十分温柔,语气中带了点低头认错的意味,这让温亦汀原本还正要难过的心情减轻了几分,温吞地点了点头。
“除了对虾过敏,还有其他过敏的吗?”
她一愣,有一瞬间的哑然。
“没有了。”
程信淮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以后,有什么事都告诉我吧。”
“?”温亦汀抬眼看他,脸颊还带着过敏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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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的一抹红。
“我们以后多了解一些……”程信淮顿了一下,抬起眸子,“就像是情侣那般,该了解的喜好和不喜,该分享的日常生活……各方面的情况。”
面前的人面容俊朗,在霓虹街灯的映照下,分明的轮廓投下参差的阴影,让她看慌了神。
“那下次给你发一份我的信息表和日程表。”她眼神明亮,嘴角噙着几分笑意,染上眼角,眼眶中却含着一层水汽,明晃晃地看着他。
“……”程信淮笑了笑,停了几秒,“我觉得平时多了解比什么表更方便,表格你不觉得像是员工给老板看的报备表么?”
温亦汀:“……”
“以后,给彼此多一点儿时间。”
-
程信淮与她一同进了公寓。
吃完过敏药,温亦汀身上的痒和灼热感已经缓解了许多。
在沙发上窝了一会儿,脑子开始放空。
今日之种种,温亦汀觉得像做梦,做了个美梦,然后美梦破碎,然后又进入另一个梦境。
从房间出来时,她将信箱拿了出来。
她拿出一张崭新的信纸,在灯下提笔。
阿淮:
展信佳!
今天是10月25日,也是回北城的第一封信。
即使你就在身边,每天都见面,我还是会不自觉地拿出信纸,就像真的已经是戒不掉的习惯了。有些话,是说不出口的,只能用信来表达我的那些无病呻吟。
以前我会想,这样和你一直做朋友就好了,我可以永远是你的朋友,但是,和你走得越近,我的欲望,我的渴求就变得越来越膨胀,不敢表现出来,也不敢让你知道。
不知道该不该开心。在某种意义上,我们是情侣了。可是,我却不像你的女朋友,只有我对你的感情,没有你对我的。
…………
以前,我形容你是月光,在巴黎的时候,我总会想起你,看着你的成功,我暗自告诉自己要和你一样,所以我拼了又拼。
很开心,我稍微做到了一些,在北城开了工作室,一直忠于自己喜欢的事业,我也坚信,不管是在巴黎,还是在北城,我一定都可以站在高处,时间问题罢了。
我很开心,月光经年不缺席地陪伴我,照亮我。
主唱程信淮,谢谢你,朋友程信淮,更谢谢你。
此时窗外月光皎洁,温柔如水。
但是我不能否认,月光不能属于任何人,也包括我。
甚至,它的光有时候是冰冷的,跟你一样。
…………
她写了很多很多,一如既往地絮叨一些与他相关的记忆深刻之事,吐露些悲伤。
叮咚——
门铃响了。
她连忙封好信封放进信箱,跑到门口。透过猫眼,是程信淮俊逸的侧脸,正微垂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门打开,程信淮已经换下了之前的套装,此时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惬意舒适。
“怎么了?”温亦汀手还拉着门,站在门口。
程信淮看了看她的姿势,“串门。不让进?”
反应过来,温亦汀将门完全打开。
因为脚伤的时候程信淮经常来她这,上次她就准备了一双他的拖鞋。
现在他进她家都有些轻车熟路,换好拖鞋,一进去就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在写信?”
程信淮一眼就看到茶几上这个略有年代感的小木箱,原木色,没有盖子,边缘有些磨损。
“刚写完。”
“没打扰你就好。”
他看了看信箱,发现一堆信封上面放了一张信纸,还有他的签名。
他拿在手里,似乎在回忆这是什么时候签下的。
温亦汀一慌,连忙拿过来,顺手塞进了木箱。
程信淮手上猝不及防一空,抬头朝温亦汀挑了下眉。
“怎么把我的签名也往里面塞?”
“里面什么都放了些,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她敷衍地解释一句,避开视线转换话题,“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拿。”
“拿一瓶吧。”
温亦汀朝着程信淮和桌上的信箱看了一眼,有点不放心,回头转身,将木箱抱在了自己怀里,放在了书架上,又从书架上拿了两本书放在桌上,“这里有书可以看。”
程信淮看着她全程动作,有点好笑,又有点疑惑,“信里到底有什么秘密?至于这么防贼似的防我么?”
“就……不能给别人看的东西……”温亦汀有点脸发红,嘟囔着转身去冰箱拿水。
水递过去,程信淮停了两秒才接下。
“信写给谁的?”
“你不是知道的吗……”温亦汀不答反问,想起了上次的糗事,也是因为这些信。
16. 星星在闪烁
“要不你说说看,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真的认识。”
他的神情是一种很直接的好奇,毫无侵略性的问题,几乎让她要在一瞬间脱口而出。
“不要这么直接地套我的话。”
探听的结果被拆穿,程信淮一时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沉默的时间里,温亦汀怕他多想,“以前喜欢的人罢了,谁青春年少还没有个喜欢的人。”
程信淮:“……”
“现在呢?”他靠在沙发扶手上,右手撑起下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温亦汀眼睛有点发酸,轻松地开了个玩笑,“那是很久很久之前喜欢的人了,现在的话……当然是最喜欢男朋友啰。”
这话似乎让他很满意,轻笑出声,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你有事什么吗?”正常情况下,大晚上程信淮不会来找她。
经她提醒,程信淮才从兜里掏出一盒药膏,“看你脖子挠得有点严重,家里刚好有点药。”
他瞥了一眼,一道道红痕,甚至还带着点儿淤血,没有任何管理,大剌剌地爬在她白皙的脖子上。
回家后,他不大放心,在软件上下单买了一管药膏,送达后直接上了14楼。
后知后觉,温亦汀伸手摸了摸脖子,有点刺痛。
“还好吧,过两天估计就消了。”温亦汀没放在心上,之前也一直如此,倒不必大惊小怪,要是这么点小伤就上药,她在以前就应该被涂成个药人了。
“药都带来了。”程信淮将外面的纸盒打开,一只红色药膏躺在手掌中,“明明就是有事,别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怎么感觉他在数落她……
温亦汀站着没动。
手腕被一扯,他拉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这个药效果应该还不错。”
温亦汀微微踉跄,坐得离他很近,能闻到他身上的沐浴露淡淡的木调香味。
程信淮松开她的手,与她对视,视线淡然往下,看了看她的脖子。
颈间传来一阵细细的痒,头发被他拨到肩后。
温亦汀认真打量着程信淮,皮肤真的很好,鼻梁高挺,轮廓清晰,一双桃花眼微微垂着,能清晰看到他浓密的睫毛。
男生睫毛还能这么长?
一阵冰凉,她惊得往后退了些。
“疼?”
温亦汀摇头,稍稍调整坐姿。
密密麻麻的凉风带着点淡淡的温度,拂过脖颈。温亦汀垂眸,看到程信淮正在给刚刚擦过药的地方吹气。
她悄悄吐了口气。
两人近在咫尺。
兜里的手机震动,温亦汀拿出来看了一眼,犹豫过后,还是接通了。
“学长,怎么了?”
齐越鸣打电话来的目的很简单,明天有个临时的客户,关系比较硬,他找她商量,能不能挤出时间拍摄。
“我明天排了一个客户,一套写真,差不多下午三点结束,那边晚吗?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加个班。”她的声音很轻柔,让人听着很舒服。
那头说跟那边协调商量,顺势也说了声谢谢。
温亦汀便笑着回了句,“学长你客气了……那明天联系。”
挂断电话,程信淮也擦好药。
“好了。”
“哦,谢谢。”
两人的距离还是很近,客厅的水晶灯洒下微黄的白光,将人映照得透亮。
肩上一沉,落下他的手掌,他离她更近了。
“一丁。”他出声。
“嗯?”
“做个选择题……哪天学长说喜欢你,你还继续跟我互帮互助吗?”
温亦汀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眨了眨眼。
灯光明亮,她甚至能看清程信淮睫毛投下的阴影,以及那双深情的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发觉她的迟疑,程信淮让她放轻松,“只是一个假设的选择题。让我心里有点准备。”
温亦汀明白了,若是她不继续,他早做其他准备。
“我会帮你帮到底。”
于她来说,其实都是他,所以没什么区别。
程信淮深深地看着她,“说这话是要负责的。”
她点头,“人不会被年少的一段暗恋困一辈子,我也不例外,他不会说喜欢我的,我也会往前走的。”
四目相对间,两人眼中都含了别样的情绪,互相探究着。
嘟嘟嘟——
安静的客厅里传来极不和谐的电话震动声。
程信淮与她拉开些距离,眉头微皱,直接挂了。
温亦汀突觉气氛变得有点奇怪,身子缓缓往后退。
后背已经抵上沙发扶手,她退无可退。
若有若无的沐浴露香气还萦绕在呼吸间。
“不,不接吗?”她的声音细如蚊呐,微微低头避开对面灼人的视线。
程信淮没说话,表情也很淡,那双眼睛里有了些许波澜,只是温亦汀不敢看。
两人坐在一起,程信淮还是比她高出一大截。此刻他正微垂眼眸看着她,目光从她泛红的耳尖滑到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然后是嘴唇。
一股力道覆在她的后颈处。
程信淮的手掌宽大温热,拇指恰好抵在她跳动的脉搏上,感觉太过鲜明,让她全身的神经都绷紧。
温亦汀倒吸一口气。
被轻轻一带,整个人向他靠近。
“不接。”
一片冰凉覆上她的唇,染上一淡淡的薄荷气息,覆盖整个鼻腔。
清醒下的吻,她一开始没有闭眼,直直望进程信淮近在咫尺的瞳孔——那里面像是一泓涓涓碧水。
厮磨,交融……
舌尖扫过她的唇瓣,程信淮尝到了唇膏淡淡的甜味,似乎草莓味的,他又一次汲取,想再尝一尝。
…………
吻毕。
温亦汀嘴唇有点发麻,抬眼时,发现程信淮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你,你干什么突然亲我……”
“感谢你……”微沉的嗓音淡淡说着,顺势还帮她理顺了刚刚有些凌乱的发丝,“一丁,帮到底,以后别跑路。”
“知道。”她嘟囔,快速的心跳还没有平缓下来。
“下次别脸红了,看着咱俩不怎么熟……”
“……”
温亦汀其实还想问,到底是出于假扮情侣还是其他原因,才会有这个吻,话到嘴边她又不敢问了。
她想,算了吧,别把好不容易积累的熟稔破坏了。
-
最近,温亦汀忙着为工作室添置家具。
工作室原本是一家裁缝店,选定之后早早换了装修,简单的欧式风格,大件家具不需再费神,只用一些摆件或是其他的小家具。
即使它的位置不在什么繁华商区,隐匿于一条小巷口,但却颇有一种文艺气息。不远处是一片很大的停车场,再不远,就是广场,一到晚上还能看到出门遛弯的大爷大妈。
家居市场里,温亦汀打算挑个单人沙发。
她多少有些选择恐惧症,精心选出了三个沙发,三中选一又变得难上加难。
一一坐上去体验舒适度,还是不能下定决心。
她拍了几张照,发给林君如,等了老半天也没收到回信,想了想,她突发奇想地发给了程信淮。
两人好歹也是关系比较亲密的人了,帮忙选一选,给点意见也并没有什么。
况且,这位主唱都能做好演唱会的各种舞美,审美和空间创意肯定不错,选个沙发或许还算大材小用。
温亦汀:【你觉得那个沙发更适合放在一个摄影工作室?】
程信淮:【给你工作室挑的?】
她点了点屏幕,【是的。】
很快,程信淮简单说了几个沙发的风格和搭配,最后帮她选出了一个。
【需要帮忙吗?】
选完,他问了一句。
温亦汀:【不用,可以直接送货上门。】
程信淮:【我是说,工作室打杂需不需要帮手。】
【你不忙吗?】她想了想,又打下一句话,【要是不忙的话,帮手也是可以的……】
【不忙,发个地址,我等下直接过去。】
她发了地址过去,仔细看了一遍程信淮选中的那个沙发,霎时觉得越看越好看。
彼时的排练室内,程信淮百无聊赖地躺在休息区的沙发里,盯着跟温亦汀的聊天页面看了一会儿。
经纪人阿林推门而入,走到程信淮身边,“阿淮,江洛仪那边问我,你什么时候给她把歌词写好?”
程信淮退出聊天界面,从沙发上起身往工作台的方向去,“差不多已经写好了,你暂时跟她说还需要一周的时间。”
“这么久?”
“嗯,有一些地方要再斟酌一下。”大部分内容他都已经没问题,在最后一部分,他总感觉差点东西,所以迟迟没有敲定。
“那我先回复她。”阿林对着手机一阵输出。
“阿淮,等会儿去越秀楼吃饭去吧,好久没去了。”时闵放下吉他,一脸疲劳得不行的样子。
“找与季一起过去啊,我没空。”程信淮拒绝得不带一点犹豫。
时闵眼神幽怨,“你最近变了。”
他说得十分肯定。
“变什么了?”
“以前干什么你都直接跟着去,现在好了,不是去找一丁的路上就是跟一丁在一起。难道我们已经失宠了吗?”时闵惊呼,又是一阵义愤填膺。
“你……脑子是不是没带?”程信淮递了个嫌弃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一丁是谁啊?”阿林问道。
“阿淮女朋友。阿林,你可得把阿淮看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出个大瓜。”
“女朋友,真的吗?正儿八经的倒是要注意一下,别被狗仔拿去乱做文章。又是以前那些流水演员就算了,反正我一个都没看到过,那些狗仔估计都不知道。”阿林也了解程信淮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
“她开了摄影工作室,叫无界,公司有什么拍摄方面的合作,可以找她。”程信淮跟阿林说了一句,将沙发背上的外套拿在手中,“一个月后再找吧,她最近还有点忙。”
时闵也跟着点头,“这个我赞同,一丁在国外好歹也是有点名气的摄影师,就是吃了在北城没人脉的亏。我们得帮她。”
“还算你有点良心。”
时闵翻了个白眼,见程信淮往外走,问道,“干什么去?”
“找一丁。”
时闵:“……”
“等会儿,你们新单曲mv的女主角有倾向人选吗?”阿林趁着几人在,顺口问了一句。
“我没有什么要求,是个正常人就行。”时闵和其他人都表示没什么特别的要求。
“阿淮,你有没有人选?”
“没有,你看着安排吧。”
“行,那我就定了……最近狗仔确实又开始发疯,你出去注意点。”阿林把要紧事说完,提醒一句。
程信淮摆了摆手,表示明了。
买齐短缺物品,温亦汀直接去了工作室。
工作人员帮她将家具都搬进了室内,摆到合适的位置。
等她仔细欣赏工作室的布局装饰时,身边出现一道身影。
她吓了一跳。
“做亏心事了?”
“你走路都没有声音……”她嘀咕,垂眸看到了他手中提着一个袋子。
程信淮看到了她的视线,将手中的袋子提到旁边的桌子上,“吃饭了没有?”
她摇了摇头。
“正好,一起吃吧。”
桌面上很快摆齐了饭菜,两份米饭,四个菜,都是她平时吃得比较多的。
小小的桌子上,两人面对面坐着,温亦汀开始觉得有些不大真实,像做梦,可又是真的。
“最近有客户吗?”他将竹筷消毒后递给她。
“不多,偶尔一两个……”
“那什么时候能给我们拍摄一组?”
“我给你们拍?你们乐队?”温亦汀不可思议。
质数乐队的各种海报拍摄,或是一些写真影集,大多数都是由一流的明星摄影师独揽,很少出现其他摄影师拍摄。
程信淮这么说,总有种开她玩笑的意味。
“对啊,过段时间会有一个写真集,需要拍摄,你给我们拍吧。”程信淮估摸着时间,那个时候她的工作室应该也已经步入正轨,若是客单多,他可以另作打算,若是没有,他自然要支持她。
温亦汀在最近的专业上还算自信,自认为摄影技术和审美还是挺在线的,不然在巴黎也不会有口碑,但面对程信淮,她多少会生出一种胆怯的自卑。像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开始各种担心。
“愿意吗?”程信淮问她。
“愿意啊,当然愿意。”
即使有点惶恐,但喜悦居多。或许她还没有站到一个更高的地方与他比肩,但给程信淮拍摄,也曾是她的愿望,如今能够达成,也算是一点点进步。
“好,我到时候安排时间。”
“嗯好。”
“过段时间,一起去我家老宅一趟?”
温亦汀眨了眨眼,反应过来,“所以,给你们拍摄,是给我的好处?”
“说得我们之间太没有感情了,”程信淮见她表情有些失落,给她夹了些菜放进饭盒里,“去老宅是以女朋友的身份,让你拍摄,是出于对温摄影师的欣赏和认可。”
听完解释,温亦汀扬起嘴角,“这么说就没问题……”
“……”
“你家里对你还挺放心,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程信淮不疑惑是假的,提及好几次,温亦汀都敷衍应付过去,似乎并没有打算让他见家长。
“快了,她们最近比较忙。”温亦汀含糊过去。
或许程信淮早就已准备好充当男朋友去见她家里人,但温亦汀还没准备好。想得太多,就害怕得越多。
“行吧……我还挺期待的。”
他突然冒出一句,嘴角上扬。
“期待什么?”
“期待你的家里人是什么样的。”程信淮心想,她的家里人一定很爱她,所以她才会这么真诚自然,明媚清澈。
温亦汀垂下眼眸,笑容僵了一下,“以后就知道了。”
吃过饭后,程信淮作为帮手尽职尽责,一切差不多结束时,天色已经渐渐染黑。
时隔七八年,温亦汀见识到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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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淮的一个新技能——收拾永动机。原本一切都布置得不算差,但在他眼中就不那么完美。
他似乎有些洁癖,还有一点强迫症,甚至有点龟毛。见到不符合整体风格的布置会建议她换掉,发现星点灰尘就开始拿着毛巾各种擦,每一个摆件都放在最精准的位置。
工作室里,温亦汀倒成了客人,程信淮偶尔叫她搭把手,她乖乖上前帮忙,然后又像个丫鬟似的在旁边候着。
温亦汀看着忙碌的他,心头异常涌动,此时他打扫做家务,帮她将工作室布置到尽善尽美,偶尔跟她吐槽某些家具的设计瑕疵,真实随和,平添了生活的烟火气。
“你现在好真实……”她忍不住评价道。
程信淮转身挑眉,“难道我之前很假吗?”
“……不是,因为你是明星,是乐队主唱,总会让人有一种仰望的感觉,就像什么神仙之类的无所不能,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今天看你在这里各种干活儿,感觉很接地气,很像最真实的你。”温亦汀说着,脸颊的酒窝浅浅的,让人看着格外真诚。
“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程信淮忽然想到了晚上回去还有一场家庭聚餐,突然联系起来,倾诉的欲望渐渐加深,“可能就是这样,所以大家觉得我或许也可以像神仙一样无所不能,愿意的,不愿意的都需要去接受。”
温亦汀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有实力的乐队主唱,也是家族继承人,每一样都足够优秀,所以在他人眼中,他该是神仙一般的存在。
“你不用做神仙,做程信淮……要是觉得很难,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尽情做最真实的你。”
程信淮抬眼看她,眼神深邃。
“一丁,我突然发现……”
窗外喇叭声骤然闯入,尖锐刺耳,温亦汀没听清。
“发现什么?”
“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莫名有些脸红。
“那有我这么好的假女朋友,你就知足吧。”她佯装神气,掩盖自己的半点心慌。
“我很幸运。”
-
程信淮回了一趟程家。
刚到门口,就听到客厅里的笑声。
佣人通知一声,程为敬看到进来的程信淮,收住笑意,哼声道,“原来还知道回来的路。”
客厅里除了他父母,还有白悠。
“导个航的事儿,再怎么也能回来。”程信淮随意瞥了一眼,散漫地揶揄过去。
“阿淮,好久没看到你了。”
白悠坐在沙发的另一侧,一双眼睛含着笑意地向他打招呼。
算起来,两人差不多快一年未见。
“好久不见。”
“下次一起聚聚呗,好久都没和你们乐队的人聊天了。”
白悠和程信淮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程信淮比她大一级,但并不影响她跟着他们乐队的人玩。
“到时候问问时闵他们吧。”他的态度一贯如此,她想去就去,他也拦不着。
“悠悠,别跟着他学些不务正业的事。”程为敬劝道。
“程伯伯,阿淮可不是不务正业,礼物音乐、质数乐队都是他的成就。”白悠帮着他说了两句,“而且,我最近说不定还会和他们有合作呢。”
白悠前几年在国外发展,去年回国后进了娱乐圈,加上家里有点背景和人脉,在娱乐圈并不多火,对于她这样的大小姐来说,有点粉丝,偶尔拍个电影电视剧什么的,足够了。
“悠悠现在好啊,大明星……”程为敬夸了两句,眼里尽是慈祥。
“她混娱乐圈就是好,我就是不务正业,您带了什么有色眼镜?”程信淮看着自己父亲对白悠尽是欣赏,忍不住吐槽。
“你跟悠悠一个女孩子比,你好意思!”程为敬懒得辩解,毕竟只要程信淮不回来好好做继承人,干什么在他那里都不太好。
“反正不顺着您的心意走,那就是不务正业呗。”程信淮嘴上不服输,和他这些年的行为一样。
程为敬狠狠睨了他一眼,没有跟他争辩。
程信淮忽视程为敬不满的眼神,有些心烦,点开了温亦汀的聊天框。
两人聊得很散,有一句没一句地。很多时候是温亦汀絮絮叨叨,他跟着附和,顺着她的话题往下谈论。闲言碎语,程信淮却觉得很放松。
白悠似乎就是被程为敬叫过来吃饭的,饭后没多久,接个电话就离开了。
客厅归于安静。
程为敬在沙发上坐得笔直,眉眼肃然,“下周你妈有个慈善晚宴,你记得出席。”
“大概没时间。”他拒绝了。
“别拿什么破理由来搪塞。”程为敬态度强硬,非要他去不可。
“您又打什么算盘呢?”
“我能打什么算盘,你老老实实去就行了。”
“事先说明,别再干介绍哪家千金的事了。”
之前程信淮也去过一次母亲夏明玉举办的宴会,本只是露面去坐一坐,没成想程为敬变相给他介绍了一位叔叔的女儿认识。
他硬着头皮扛到宴会的一半就逃得没影。
“说起来我还有气呢,你知不知道那个小严是严氏银行的千金,人家学历好,家境好,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也看到了,我这不务正业的,那不是耽误了别人。您这样坑自己商场好朋友的女儿,太不地道了。”程信淮慢悠悠地说风凉话,毫无脾气,反而更加散漫。
“这是什么话?我这么做是为了你!”
“好好好,您说是就是吧。下次再这样我可就没有那么好的礼数了。”
程信淮无意与自己的父亲再起争执,伤了父子间的感情,这些话说来说去,也不会有什么新鲜的花样。
“没让你回来继承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程为敬的话点到为止。
“哪里让步?您不是还忙着给我联姻么,不还是在曲线救国,程斯立那么好一人才,硬生生被您打压着。”
程家不是没有继承人,他还有个弟弟程斯立,同父异母,程为敬早年在外的非婚生子。这是家族的丑事,对外一直以养子称呼,其中的血缘关系,也就家里人知道。
程斯立如今在集团做事,能力有目共睹,但在程为敬看来,终究不能是继承人。
越是大家族里的人,越讲究。
程为敬也毫不例外。
“你是继承人,艾升由你接手。斯立要是有其他创业或者自立门户的想法,我支持他,可以帮他再做打算。”程为敬悄悄看了一眼上楼的夏明玉,语气沉了沉。
程信淮与程斯立的关系还算不错,两人虽见面不多,但程信淮挺欣赏这个弟弟,人是严肃了些,但足够正气,绝不是什么歪苗子。
偶尔聚会,他还能感受出程斯立渴望得到程为敬的认可。
“程斯立听到你这话,该多失望。”他有点替程斯立感到悲伤。
“其他的你不用操心,这么多年了,你玩应该也玩够了,收心了早点回来。”程为敬没再继续谈论,又将话题绕了回去。
“我收不了心的。”
“那你就先结婚,我给你选。”
程信淮看向自己的父亲,眼神意味十分明确。
“难道妈没跟你说?我有女朋友。”
17. 你怎么说
程为敬当然知道程信淮谈了个女朋友,但是从夏明玉的口中猜测,估计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对程信淮没帮助不说,说不定到时候还要被集团的人诟病。
“她叫温亦汀。”他认真地介绍。
“所以,您别再费劲找什么联姻。今天叫白悠过来我就不追究了,我已经有主了。”
本来以为只是简单聚餐,但看到自己父亲对白悠赞赏的目光,他大概就知晓其中的意思了。
“如果您要让我去宴会,我得带她去。”
气氛一时间有点僵硬。
“带就带吧……至于其他的,你说了不算,谈恋爱我不阻拦,结婚的人选,不会是她,你自己掂量。”
这个她,说的是温亦汀。
程为敬与他对视,话说得直白。
本想在宴会上再撮合他跟白悠,看样子暂时没戏。那就先让他去晚宴认识那些商政上的朋友,把路铺开。
程为敬沉吟片刻,即使毫不关心他女朋友是谁,还是问了一句,“哪家的?”
“普通人家,普通姑娘……我挺喜欢她的。”
“普通姑娘,喜欢,她能给你什么?”程为敬看着程信淮脸上细微的的笑容,吐了口浊气。
“她给的,你们一直都没给过。”
以往,他不觉得有人坚定地支持有什么,他可以一条道走到黑,走到底。
或许是那天她让他签名,唤起他久远的记忆,是她奋力护住他奖杯的时候,又或许是她说她一直支持他的时候,其实都不是多特殊的事,可他还是像被电流击中,侵入周身,然后让他死寂的魂灵慢慢有了焕然一新的感觉。
“支持你违背父亲给的大好繁路,继续在娱乐圈混一辈子?没有任何背景,你觉得你们能坚持多久?”程为敬语气有些轻蔑,不知是对温亦汀,还是对他的坚持。
“我们或许会一直走下去。请您尊重她。”
“……”
-
隔天一大早,温亦汀穿了一身轻便的修身运动服。
因为林君如想吃葡萄,无奈她出差时间太长,所以温亦汀去摘,程信淮带她再一次去往葡萄园。
程信淮从老宅过来接她,还需要一段时间。
等待的时间里,她心血来潮地打开了质数乐队的超话。
一条最新的帖子吸引了她的目光。
我老公阿淮的博主发帖:救命!北城老街惊现我老公!真的好帅啊!
下面还贴上了几张照片——那天在唱片行的时候。
九宫格里,有她在镜头里的照片占了一半。
程信淮作为照片里的主角,眼角含笑,微垂着眼眸,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所幸那天她带了帽子,拍摄的角度上,看不大出来她的样貌,顶多是侧脸。
下面是一水羡慕嫉妒恨的评论。
【我那天也去了啊,为什么没有碰到!】
【博主为何不去要签名,拍照啊!】
【一看这位就是刚入的新粉,咱们乐队的老公们个个都恨不得钻土里去,他们不喜欢在私下日常中被过分关注。】
【这个我作证,低调得让我觉得他们是被迫火起来的。】
下面有人跟着解答:【阿淮以前就说过,希望粉丝在世界的任何角落看到他,都不要太惊讶太激动,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大概意思应该是这样说的。】
【楼上正解!】
【好好好,下次看到他我直接绕道走。对他毫不关注(猛狗哭泣GIF)】
【照片里他和谁在一起啊?可别告诉我,我们主唱暗度陈仓了!】
【朋友吧,有了女朋友这事,藏着不是他的风格。】
【补药啊,主唱,如果是天仙的话,我就同意。】
【肤浅,阿淮得找懂他的。】
……
温亦汀将整个帖子的评论全数翻阅,心情也像过山车一样。
曾经他也遇到过粉丝围追堵截,连吃饭,出门都时刻活在摄像头里。在人群里,他是闪耀的光芒。
这样的滋味并不好受。
后来,程信淮特意在微博说过他的想法。
他说:相遇是美好的,茫茫人海,某个街角,某个咖啡馆,又或是某条热闹的大街,请保留那份美好。不要问候我,不要关注我,把我当作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他是主唱程信淮,也只是程信淮。
没一会儿,程信淮就到了。
他来她家,已经轻车熟路,换了鞋,从冰箱里拿了苏打水,还像招待客人般给她拿了一瓶。
看着递过来的水,温亦汀愣了一下。
“怎么?别客气。”
“……”
怎么抢了她的台词,她才是主人啊!
“这是我家诶……”她接过水,忍不住提醒。
“那我自来熟不行?”
来得多了,就熟练地当作自己家……
温亦汀:“……”
临近出门,温亦汀从柜子里拿出了口罩。
程信淮帮忙拿着装葡萄的竹筐,见她遮遮掩掩,偏头看她,“你感冒了?”
“没有啊。”
她又从里面拿出一个口罩递到他面前,顺便给自己扣上鸭舌帽,将一顶崭新的鸭舌帽送到他面前。
“你要不要带着?”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毕竟是公众人物,就算他说过不要拍照打招呼之类,但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尊重。
他将她的口罩一角捏住,拉了下来,“你这是做贼呢,外面天气挺热的,带着不闷吗?”
被他一说,温亦汀瞬间就觉得确实很像。
“戴着的话应该能遮一点……”
“放心,我又不是什么犯人,正常生活,没什么好遮掩的。偷情都没你藏得这么严实。”他说着,帮她摘下了口罩。
怎么能用偷情来作比较!
“哦……”
“不过,帽子可以给我带上。”
手腕被他拉住。
温亦汀顺着他的手抬眼,程信淮已经弯下腰,随而松开她的手腕,视线与她差不多平齐。
“帮个忙。”他拿着竹筐懒得空出手,等待温亦汀给他戴上帽子。
就着两人勉强齐平的身高,她稍稍扬头,双手捏着鸭舌帽,轻轻扣在他的头上,视线稍稍下移,顺势用手指轻轻为他整理一番额前被压得有些凌乱的碎发。
整理结束,她正好对上他的视线,笑着收回了手,“好了。”
程信淮直起腰,高出她一大截。
“什么时候还准备了情侣帽?”
“顺手买的。”
她没多说,只能用无心之举解释。她不太敢自作主张买什么情侣帽,只是当时打折,买一送一罢了。
大掌在她头上轻轻摸了摸,“谢谢,挺好看的。”
“……”
再一次来到这片葡萄庄园时,有了些许变化,不远处有几个工人在翻修一条条小径,有些杂乱。
温亦汀还在四处打量,程信淮已经跳下了台阶,此时比她矮大半个身子,正仰望着她。
“抱着我。”他张开手臂。
她垂眸愣住,迟迟没有动作。
“别愣着了。这里最近几天在翻修,下来有点费劲。”面前摊开准备抱她的手微微动了动,提醒她。
“没有其他地方可以下去吗?”她四处看了看,发现周围都用镂空的绿网拦住。
“有是有,你绕过别墅,差不多六七百米也能到。”程信淮好心地给她指了条路。
她放弃了。
想跳下去,又不太敢,她还真有点怕脚被杵到。
“我扶你。”程信淮看出她的犹豫,重新换了个方式,手臂收回一些呈搀扶状。
温亦汀望向他,“你不是说抱我下去吗?”
扶着跟抱下去差别还是很大的。
程信淮:“……”
程信淮直接把她抱了起来。没有平衡点,她连忙搂住程信淮的脖子。
熟悉的淡薄荷的味道与她纠缠得极近。
跨下阶梯,程信淮等她站好,牵住她的手,“走吧,路不太好走。”
往前一看,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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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面坑坑洼洼,确实如他所说的,不怎么好走。
“这里是外公十分喜爱的一处地方,到了葡萄成熟的季节,他都会过来。”程信淮向她说起。
“那摘这么多葡萄,你外公会不会生气?”温亦汀看了看他帮忙提着的大竹筐,有些不好意思。
程信淮被她的话逗笑,轻笑出声,“不会,知道你这么喜欢他的葡萄,他高兴还来不及,要是知道你要来摘,估计还会再叫人再给你送几大筐。”
“几大筐还是太多了……”
温亦汀时刻牢记着林君如的叮嘱,摘了大半筐葡萄。
她双手将装满葡萄的大竹筐提在面前,搬上了车。
程信淮刚和庄园管家聊完,便看到温亦汀已经一个人将那么大半筐葡萄搬上了车。
“不是说放着我来搬么。”
温亦汀放好竹筐,拍了拍双手,“没事儿,顺手就搬了。”
程信淮看了看面前这个纤瘦的女孩子,眸中一片惊叹,“没想到一丁你还是个大力士。”
在他的想法里,女孩子的力气都不特别大,搬动这大半筐还是挺难的,自然会让其他人帮忙搬。
大力士……
温亦汀听着这句夸奖,脸上发烫,不知是该笑还是该苦恼。
现在她的形象,估计就是个不爱干净,且力气跟牛一样的人……
欲哭无泪。
“……好歹我之前在巴黎也拍过专业视频,扛过摄影器材,力气自然少不了。”她抬头看着程信淮,漂亮的桃花眼化成微弯的弧度,分外明媚。
笑容映入他的深眸,一种奇怪的感觉蔓延上心头。
“很累吧?”他问。
温亦汀一愣。
“扛摄影器材,拍摄专业视频时,应该很累吧?”
他们乐队的mv或是视频拍摄,大多是男摄影师,因为拍摄的机器比较重,力量上的差距,已经淘汰了很多优秀的女摄影师,所以听到她说自己也拍过专业视频时,挺惊讶的。
至少,一定很辛苦。
她淡然笑了,“也没有很多,因为那时候开拓业务,顺便也能提升自己在拍摄各方面的能力,拍了一段时间。那时候确实觉得累,现在不觉得了。”
车辆往回家的路上徐行。
“你在巴黎这么多年,怎么撑过来的?”
“可能就靠一口气吊着……”
窗外的沿途,闪过的街角,店铺,温亦汀其实都已经不熟悉了,她的脑海里,偶尔还会浮现出巴黎的街头,以及略有乡情的唐人街。
她回味着程信淮问的那句话,往事渐渐飘起。
那时候家里出事,她虽埋怨母亲,却深知自己该长大,她不能是累赘,她要长成参天大树。
远在巴黎,她只能好好学习,不让家里操心。为了减轻家里负担,就一边在摄影工作室兼职,一边上学。
她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人,所以只能比别人多付出。很苦,很难,时常想哭。那时候唯一的慰藉,大概就是程信淮的一首首单曲,她总是在心中反复:要争气,坚持一下就好了。他们都那么厉害了,你呢?
做摄影助理那几年,城市每个角落,都有她奔走的身影。摄影师指哪去哪,沉重的拍摄机器像是她的随身健身器材,每一滴汗水都渗进皮肤。后来小有成果,她想再充实自己,又去拍摄了一段时间的专业视频,扛着斯坦尼康汗泪齐下。
那时,质数乐队已斩获了好几项奖项,每每看到那些,她就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总要付出代价。
一步一步,七八年就这么过来了。
无数个想哭的夜晚,她就写一封信,一封又一封再也不会寄出去的信。
她的那些信,是给这个照亮她的人,也是送给自己负隅顽抗的坚持。
“吊着你的那口气是什么?”程信淮很敬佩她的坚毅。
“想让家人过好的生活,想努力做出一些成就,想让自己优秀……”
也想离你更近。
“你已经成功了。”
是的,某种意义上,她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