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后,我被港圈大佬娇养》 第192章 他是我的丈夫,你是外人 远处的阿墨看到,以极快速度冲过来,一把托住他。 “先生,你怎么样,伤到哪了?” 阿墨把人扶稳后,触及到他嘴角的鲜血,满眼都是焦急紧张。 “你出血了。” “快来人!” “扶先生去医院!” 周简绥心脏不好,这些保镖都知道,听到阿墨的吩咐,纷纷涌了过来。 几个亲近的保镖,上前就想把人带上直升机,却被周简绥抬手制止了。 他借助阿墨的力量,站稳后,透过人群缝隙,望向那道刻在骨子里的身影。 她听到了保镖说的话,也知道他出了血,却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始终背对着。 周简绥撕裂的心脏,宛若被大手扼住,呼吸变得急促、又困难,却不愿离去。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像个傻子一样,抬着充血的眸子,遥望着那对新婚夫妇。 郁辞确定林听染没有受到伤害后,缓慢松开她,再牵着她的手,面向周简绥。 “周先生,这里不欢迎你,带着你的人,马上离开!” 周简绥一出现,林听染平静的生活,就像被投掷了一枚炸弹,逼得连直升机都跳了。 郁辞不敢想象,周简绥继续留在这里,会给林听染带来什么样的伤害,这让他很害怕。 她好不容易走出那段撕心裂肺的过往,郁辞不希望周简绥的到来,再次给她带来伤痛。 周简绥没有搭理郁辞,覆盖着薄雾的黑眸,盯着那道身影,缓慢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 “林听染。” “跟我回家。” 他找了她两年多,那么多个日夜都在想她,想到夜不能寐,想到找到之后,就不愿放手。 哪怕她不爱了,不在意了,他也要把她带回去,因为这是他的女人,他第一个爱的女人。 林听染已然回过身,却仍旧没有看他,低垂下来的纤长眼睫,平静无波,面色也很淡然。 她没有说话,像是该说的已经说清楚了,便不愿意再跟他多说一句话,冷情、冷心得很。 周简绥看到这样的她,抑制不住的疼痛,从胸腔里钻出来,疼得他鲜血淋漓、冷汗涔涔。 她跟着他那会儿,他唤她一声,她就会奔过来,抱住他的腰,把脑袋埋进他的怀里撒娇。 那个时候,她多么爱他,多么喜欢他,多么为他着想,可是现在,她完全不顾他的感受了。 周简绥知道是他的冷暴力,把曾经满心满眼只有他的女人弄丢了,他活该承受这样的结果。 但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好多话都没说清楚,不甘心她嫁给别人,不甘心她就这么不要自己! 周简绥想到还有那么多误会没有解除,那么多想念没有诉说,所有不甘如狂风暴雨涌进来。 他凭着这抹不甘心,强撑着被猛烈撞击过的身子,推开阿墨的手,拖到虚浮步子朝她走去。 林听染余光瞥到那个男人走过来了,下意识侧过身子,躲在郁辞身后。 可她这个下意识举动,却让周简绥骤然顿在了原地。 泣了血的黑眸里,随着薄雾升起,晕染上不可置信。 “你怕我?!” 林听染抿着唇,没有回他的话。 周简绥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回复。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怒火,倏然袭上心头。 叫他气到拔出腰间配枪,对准郁辞的脑袋。 “林听染,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杀了他!” 林听染没想到闹到这种地步,周简绥还要她跟他回去。 面对这般阴郁偏执的男人,她反感到脸色瞬间沉下来。 郁辞感觉到她的情绪,直接昂起淡雅精致的面庞,朝周简绥道: “她不会跟你走。” “如果你要硬来。” “那就朝我开枪吧。” 郁辞眼底透露出来的神色,仿佛在说: 要想带走她,那就从他尸体上踏过去。 否则他活着,他就不可能让周简绥带走林听染! 周简绥听到郁辞说的话,压抑在体内的躁郁因子,止不住跳动。 浑身愤怒的血液,叫嚣着他的神经,让他额角青筋,不停搏动。 他眯着冷睫、颤着浓眉,似是在抑制嗜血的欲望,握枪的手都在发抖。 他跟郁辞没有什么交集、也没什么矛盾、就算再恼怒、他也不会乱来。 可林听染却怕他会伤到郁辞,骤然绕到郁辞前面,抬起双臂挡在身前。 “周简绥,你要敢动他,那就先把我杀了。” 她维护郁辞的样子,跟当年在霍宸东面前,维护他,是一样的。 可这样的风水轮流转,轮到周简绥自己身上,他却完全接受不了。 整个人僵在那里,像被抽走了灵魂似的,黑眸里,全然都是失望。 “林听染,你要为了他,跟我作对吗?!” 林听染勾起唇角,冷嗤一声: “他是我的丈夫,你是外人,我凭什么不为了他?” 他是外人? 呵。 曾经要跟他过一辈子的女人。 在他面前称呼别的男人为丈夫。 而他,却成了她口中的一个外人。 周简绥止不住冷笑出声,始终抑制着的怒火,也被一句外人尽数浇灭。 他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明明伫立在人群中央,是最耀眼夺目的存在。 可此刻的他,周身萦绕着的,再也不是意气风发,而是孤寂落寞绝望…… 林听染没管他是什么表情,拿出手机,昂起下巴,一字一句,跟他说: “周简绥,我已经报了警,你要是不想引发国际案件,就马上离开这!” 原来她刚刚躲在郁辞后面是在报警…… 周简绥像是明白了什么,不停点头。 “好。” “很好。” 拿她自己的命,维护她的丈夫,他还能做什么? 总不能再次强行带走,让她再跳一次直升机吧。 那样的话,宁愿她留在这,也不想让她再受伤。 周简绥黯淡着心灰意冷的眸子,把枪收了回来。 “阿墨。” 他偏过脑袋,唤阿墨。 始终守护着他的阿墨,听到呼唤,赶紧冲上前。 “先生。” 周简绥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也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现在又受到撞击,根本没力气走路,只能伸出手。 “扶我。” 阿墨赶紧搀扶住周简绥,让他把重量都压到自己肩膀上。 “先生,我带你回家。” 阿墨说完,睨了眼林听染,神思间有些埋怨她的狠心。 但也只是瞥了一眼,就搀扶着周简绥,回到直升机上。 机舱门关上那一刻,周简绥偏过脑袋,看向那个女人。 她仍旧低垂着脑袋,没有看他一眼,像是真不在意了。 周简绥勾起煞白的唇角,无声无息的,露出自嘲的笑。 “先生,我先带你去路易斯做检查,再回国。” 听到阿墨的声音,周简绥眼睫颤动之下的桃花眸,渐渐晕染出一抹阴鸷狠戾。 “哪也不去。” “就留在这。” 他还有很多事没有说清楚,不会就这么走了,除非他死了,否则他绝不放弃林听染。 第193章 仅仅两句话的过去,饱含着刻骨铭心,和毁冠裂裳 她也没有过多情绪反应,收回目光,看向郁辞的父母,还有所有被吓到的宾客们。 郁辞的父母,是淳朴人,他的朋友,也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邻居好友更是质朴。 只怕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扬面,以至于看林听染的眼神,都带着不解跟探究。 在这样的神色之下,林听染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特别是两个年迈的老人家。 他们的愿望就是看儿子高高兴兴结婚,却遇到别人持枪来抢亲,怎么都会膈应吧? 林听染垂放在两侧的手,不知所措绞着婚纱,郁辞则是扳开她的手指,攥进掌心。 “染染,别伤害自己。” 郁辞捏了捏她的手心,又看向旁边的邻居朋友。 “吉娜,麻烦你先送我太太回家。” 小黑姑娘吉娜连连点头,林听染却皱眉看着他。 “你……” “放心。” 郁辞已然看出她的顾虑,把她的手交给吉娜。 “你先回家。” “这里交给我。” 他来解释,他来解决,这是他身为丈夫应该做的。 林听染觉得自己连累到了郁辞,眸色里有些愧疚。 郁辞却拍拍她的手,示意她跟着吉娜先回去看孩子。 想到孩子,林听染有点着急,便听他的话,提着婚纱,坐进车里。 郁辞则是走到亲朋好友面前,跟他们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具体怎么解释的,林听染听不见,只听到吉娜,在她耳边轻声问: “林姐姐,那个帅帅的男人是谁啊?” 林听染戴着头纱的脑袋,轻微垂下来,看向沾染过泥土的婚纱裙摆。 她缓慢倾过身子,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将那些泥土,一点点拂去。 吉娜在等她回应,可她一直在整理婚纱,似乎不愿再提起那些往事。 吉娜看明白她的心思之后,把嘴巴闭上,专心开车,不再多嘴一句。 车子很快停在别墅门口,林听染跟吉娜道完谢,就快速从车上下来。 “米塔!” “初初呢?” 听到她的声音,米塔赶紧抱着孩子出来。 “在这!” 林听染看到孩子平安无事窝在米塔怀里睡觉,瞬间松了口气。 随即快步走过去,从米塔手里,小心翼翼把孩子给接了过来。 胖嘟嘟的宝宝睡着了,可她嘴里还咬着奶嘴,吧唧吧唧嚼着。 宝宝被养得很好,白嫩嫩的,像块豆腐,小手小脚又像藕节。 她浑身上下的肉乎乎,填补林听染的心,让她瞬间好受不少。 “宝宝。” “有你在。” “真好。” 她红着眼睛,低下脑袋,附在小宝宝额头上,深深亲了一口。 “妈妈永远爱你。” 米塔来这里这么久,还没见林听染红过眼睛。 现在见她这样,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忍不住问: “太太,先生没事吧?” 婚礼现扬来这么多人,又不见郁先生回来,保姆自然以为是他出了事,林听染却摇了摇头。 “没事,他们等会儿就回来了,不用担心。” 周简绥应该走了,不会再回来了,那郁辞就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而她也可以松懈所有防备。 “那他们是什么人啊,怎么会开那么多飞机,来我们这种小地方?” 人人都在问他们是什么人,可林听染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抱着孩子,在原地徘徊踱步。 米塔见她不愿多说,也没有再多嘴,打算转身时,林听染暗哑的声音,在客厅里缓慢响起。 “他是我曾经爱过的人。” 林听染纤长眼睫低垂下来,望着孩子那张肉肉的小脸蛋,面色平静的,告诉米塔: “我以为他不会再来找我。” “但没想到他还是找来了。” 她就说了这么两句,就抱着孩子转身进了卧室。 米塔望着那道身影,仿佛从她身上,看到她的过去。 仅仅两句话的过去,饱含着刻骨铭心,和毁冠裂裳。 林听染进屋后,把孩子放回宝宝床。 她自己坐在旁边,单手托腮沉默着。 这个点,已经临近黄昏,光线投射进来。 照在她的身上,并无半分暖意,只有寒冷。 她像泡在冷水里,叫人瞧不清她的神态情绪。 也不知道枯坐了多久,外面传来停车声,她才回神。 透过窗户,看到郁辞下了车,林听染连忙起身下楼。 “怎么样?” “你爸妈。” “还有你朋友。” “他们没说什么吧?” 见她这么在意他父母朋友的看法,郁辞紧张担忧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他上前拉过她的手,握进掌心里,又用另外一只手去轻抚她的发丝。 “他们不会说什么,也不会对你有意见,你别放在心上。” 听到他爸妈没有看法意见,林听染始终紧绷的神经,跟着松懈开来。 “那就好。” 林听染点了点头,神色看不出异样,郁辞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柔声道: “忙了一天,你都没吃东西,我去做饭,你等我一会儿。” 家里是有厨师保姆的,但只要郁辞在,她的一日三餐,都是他包揽了。 “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郁辞来到开放式厨房,拉开冰箱,取出各式各样的配料,挑眉看她: “报菜名给我。” 林听染见他在笑,也跟着笑了笑,随即走过去,撑在导台上面报菜名。 她报一个,他记一个,两个人之间的和谐相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直到深夜,下起暴雨,郁辞起来关窗户,看见楼下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第194章 他们在一年前就结了婚 那靠在车门前的男人,犹如深夜里的修罗,就那么淋着雨,伫立着。 清隽精致的面庞,在微弱路灯映照下,煞白、无光。 被雨打湿的银丝,梳在脑后,洁白额头上,雨点滑落。 深邃眼窝泛青,像是很久没有休息过,眸底筋疲力尽。 微昂起来的下巴,面向二楼方向,凝着窗户前的郁辞。 从那双猩红的眼睛里,能看出他的不甘心,这让郁辞关窗的手顿了下来。 “在看什么?” 林听染正坐在床上整理衣服,看到郁辞窗户关一半停了,好奇问了一句。 郁辞隔着雨幕,望着浑身湿透的男人,缓慢拧了下眉,又深吸口气转身。 看到她穿着新婚睡衣,温柔恬静叠着他们的衣服,郁辞心里面有些挣扎。 “周简绥来了。” 林听染听到这话,叠衣服的手有片刻停滞,却也只是转瞬即逝就恢复平静。 她没有接话,郁辞原地犹豫两秒后,走到她面前,在她旁边位置坐了下来。 “雨下得很大,他一直在淋雨。” 林听染始终低垂着的眼睫,轻微颤动,面色却宛若一汪清澈潭水,很平静。 “他想淋,就让他淋着吧。” 郁辞偏过脑袋,想要探究她眼睛里藏着什么样的情绪,却怎么也窥测不出。 只能从她淡然的语气里,分辨出周简绥是死是活都跟她无关了,故而凉薄。 郁辞凝着这样的林听染,沉思几许后,把深压在心底里的疑问,问出了口。 “你……放下他了吗?” 她跟周简绥的往事,郁辞从不问及,现在突然这么问,应该是没了安全感。 林听染深吸口气,把叠好的衣服,摞起来放到一旁,再抬眸诚挚看着郁辞。 “早放下了。” 她回完,拍了拍郁辞的手背,给他带去安全感。 “你别担心。” “我不爱他了。” 那……你爱我吗? 郁辞想这么问的。 可他没有再开口。 “嗯。” 郁辞笑着点点头。 温润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看向窗外。 林听染顺着看了一眼后,沉声道: “把窗户关了吧,湿气都进来了。” 她的意思是眼不见心不烦,可周简绥这般执着的人,又怎会轻易离去? 虽然他没有像白天那样强来,但他一定会用尽所有办法,带走林听染。 想到周简绥那么偏执,郁辞蹙起浓眉,看向仍旧在整理衣服的女人。 “你……要不要去跟他说清楚?” 林听染没什么情绪的,摇了摇头。 “该说的,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没必要。” 她无情说完,就从床上下来,将整理好的衣服,放进衣柜里。 望着那道不肯回头的背影,郁辞繁杂纷乱的情绪,安然几分。 他在床边坐了会儿后,听她的话,起身走到窗户前,把窗关了。 越到后半夜,下的雨就越大,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在窗户外炸响。 郁辞睁开眼睛,看了眼旁边的林听染,她背对着他,没有任何动静。 他不知道她是睡着了,还是没有睡着,也不敢问,掀开自己的被子下床。 他走到窗户前,借助闪电劈下来的亮光,隔着窗户,望向楼下那个男人。 他仍旧立在雨中,像尊雕塑般,微仰着煞白的脸庞,凝望着窗户的方向。 明明从高空坠落过,受到过猛烈撞击,还淋这么久的雨,可真是够固执的。 可即便他用这种方式,林听染也不会去看他一眼。 对此,周简绥应该心知肚明,他为什么还不放弃? 难道他们之间有种种误会存在,他才会那么不甘心? 郁辞立在窗前深思很久,最终提步转身,走出卧室。 听到开门、又关门的声音,林听染睁开紧闭的双目。 黯淡无光的眼睛,紧紧凝着那窗外丝丝滑落的雨水。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么用手枕着侧脸、发着呆。 郁辞下了楼,取了两把大雨伞,走出别墅后,撑开其中一把。 雨水敲打在雨布上,发出咚咚的声响,雨声也盖住他的脚步声。 直到头顶上方,出现一把雨伞,挡住倾盆大雨,周简绥才转眸。 在看清楚撑伞的人是郁辞时,男人剑眉星目的眼睛,黯淡下来。 郁辞一边给他打伞,一边把另外一把伞递给他。 周简绥没接,也没说话,还推开挡雨的那把伞。 这意味很明显,不接受郁辞的怜悯、同情、帮助。 郁辞情绪很稳定,并未因此感到愤怒,反而平静道: “周先生,她不会来见你的,你还是回去吧。” 周简绥的浓睫,挂满晶莹剔透的雨珠子,将那张本就绝美好看的脸,衬得愈发深邃立体。 他长相精致、气质高贵,看人的眼神,却透着股傲慢,似是懒得搭理,连吭都没吭一声。 他始终沉默,郁辞也不跟他计较,把那柄黑伞放到车顶,再平心静气的,用言语劝说他: “你应该知道她的性子,一旦放弃,就不会回头了。” 就像对待霍宸东那样,即便霍宸东一次次、一遍遍告诉她,他是有苦衷的,她还是不原谅。 那么他周简绥做的事情,比霍宸东不借钱还要过分,林听染这样刚硬的性格,又怎会原谅? 更何况时隔两年了啊,有些人、有些事,在时间流逝下,在岁月长河中,怎么都该放下了。 “你这样纠缠不休,只会让她感到烦恼,你又何必折磨她、又折磨你自己呢?” 郁辞说的话,字字句句在理,可是周简绥还有很多话没有说清楚,他是不会就这么离开的。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这的确是周简绥跟她的事,但是…… “她现在是我的法定妻子,你觉得会跟我无关吗?” 周简绥冷嗤一声: “只是一扬婚礼,能证明什么?” 原来他以为他们只是办了婚礼…… 郁辞沉默几秒后,摘下无名指的戒指,给他看。 “这是我跟她的婚戒,上面刻着我跟她的英文名。” 他说: “我跟她在一年前,就在毛里求斯结了婚,是名正言顺的合法夫妻。” 第194章 你不介意我碰过她吗 他几次抬手,想去拿那枚钻戒看个清楚,却因疼痛带来的无力而垂落。 他没力气,只能低垂挂满雨水的眼睫,盯着那枚戒指,不可置信开口。 “一年前,她就跟你结了婚?” 那是不是说明林听染早就放下他了? “准确来说,是她离开你九个月之后。” 郁辞冷静沉稳的嗓音,敲打在耳畔,犹如夺命的鬼,夺走他的感官意识。 周简绥疼到窒息,煞白面色里,仅剩下来的血色,在瞬间抽去所有血液。 他颤抖着指尖,想要去拿那枚戒指,却怎么也动不了,人都僵住了。 他淋了很久的雨,很冷很冷,可那种冷,却比不过心里的冷。 那样沁入骨髓的冷,让他受不了,让他失去所有力气跟勇气。 也让他像个傻子一样,在雨幕里,在郁辞面前,失去了尊严。 郁辞见他想拿戒指,犹疑两秒,还是抓起他的手,把戒指给他。 周简绥捏到那枚戒指,忽然不敢看,怕知道她不爱他的事实。 但不确定的话,他又不死心,便用力拿起戒指,放到路灯下。 借着黑暗里的光,微微昂起眼眸,看向戒指中间,圈层部位。 那里面果然有两个英文名字,上面是她的,下面是郁辞的,中间有颗心。 周简绥盯着那小小一圈字母,像被洪水猛兽撞击到心房,叫他肝胆俱裂。 “呵……” “呵呵……” 男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控制不住的,冷冷笑了起来。 那样凄凉惨然的笑声,投掷在这样的雨夜里,显得很瘆人。 郁辞怕他情绪失控、会做出不理智的事,脚步往后退了一步。 但他是个很善良的人,手里的雨伞,仍旧偏向周简绥那一面。 然而现在的周简绥,哪里需要他打什么伞,人都快要疯了。 “九个月……” “她用九个月。” “就放下了我?” “选择跟你结婚?” 周简绥难以置信的,一把抓住郁辞的衣领,猩红着眼睛质问他: “你知不知道我爱了她十几年,你用九个月就把她抢走了,你凭什么?!” 他力气很大,只是抓着衣领,郁辞的脖颈就像是被大手扼住,瞬间难以呼吸。 同时半提起来的姿势,也让郁辞没了形象体面,这让他的脸色,跟着沉下来。 “霍宸东跟她在一起那么多年,你不也用几个月就把她抢走了吗,为什么到我这就不能?!” 郁辞这句话,令周简绥眼底爆发出来的怒火,顷刻之间被绝望焚烧殆尽。 是啊。 霍宸东十四年,她不到一年就放下了,他才几个月而已,怎么可能放不下啊? 周简绥高傲的头颅,意识到这一点后,骤然垂落下来,掌握生杀大权的手也松了开来。 霍宸东当年,面对他的挑衅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当时体会不到,现在却体会到了。 那种无能为力感,跟抽丝剥茧似的,要走他的魂,要走他的命,让他颓然倒在车门上。 见周简绥没了起初的傲慢与精气神,郁辞也收敛眉间怒色,撑着手里的伞,好言相劝。 “周先生,她跟我结婚,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如果你爱她,就尊重她的选择。” 郁辞说完,把伞塞到他手里,再拍拍他的肩膀。 “听我一句劝,离开这,别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郁辞话已至此,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冒雨前行。 可还没迈出几步,身后就传来男人狠戾的嗓音。 “别碰她。” 周简绥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抬起红透的眸子,紧紧盯着郁辞的背影。 “你要是敢碰她,我一定杀了你。” 郁辞听到他的威胁,觉得有点可笑。 他回过身,凝着那道湿透的身影,冷嗤。 “周先生,我跟她是夫妻,我碰她,天经地义。” 周简绥扔掉手里的伞,犹如恶鬼般,偏过冷白的脸庞,昂起下巴警告他: “你可以试试。” 郁辞不得不承认,周简绥气扬很强大,简单一句话,能给他带去压迫感。 但是现在的周简绥,又有什么资格、什么身份,来命令他不许碰林听染? 郁辞拿出丈夫的身份,昂起清隽淡雅的面庞,冷着脸,一字一句,问他: “如果已经碰过呢?” 他们俩在一年前,就已经结了婚,想必是发生过关系的。 想到林听染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过,周简绥心脏疼到撕裂。 那始终压抑着的躁郁因子,也在发了疯般的,疯狂跳动着。 他想把碰过林听染的人,全部都杀了,一个也不留,可是…… 霍宸东活生生打死他的时候,林听染因此恨霍宸东恨得要死。 他要是对郁辞下手,林听染一定不会原谅他,他不能那么做。 周简绥压抑着嫉恨,攥着泛白指关节,眯起冷眸,凝视郁辞: “不管她是什么时候结婚的,也不管你先前有没有碰过她。” “我来了,我在这里,那么林听染,就只能是我周简绥的!” 哪怕她已经嫁给郁辞,她最终的归宿,都只能是他周简绥。 他要林听染,生时,冠以他的姓氏,死时,与他共葬坟冢。 他们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永永远远,都要在一起! “你……不介意我碰过她?” 这是让郁辞没想到的,像周简绥占有欲这么强的人,应该会很介意这一点才对。 可他给出的反应却是,以前碰过无所谓,以后不能碰,这是大度,还是没办法? 周简绥没有再回话,冷下来的眸子,充着血,带着精疲力竭,透着绝望与无力。 郁辞凝着那个偏执的男人,看了半晌后,张了张薄唇,想说什么,还是咽了回去。 他也没再说话,在沉默中,重新转过身,往别墅里走,可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郁辞没有回头,就在倾盆大雨里,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侧过脸庞,承认他的爱。 “周简绥。” “你果然很爱她。” 听到她被人碰过,他还能做到不介意,应该是很爱的吧,但是…… “她不爱你了。” 郁辞的声音,在前面位置,伴随着瓢泼大雨,一字一句传过来: “请你离开吧。” 周简绥仍然没有回应,依旧像尊雕塑般,靠在车门前,等待着一个渺茫的希望。 第196章 如果会,那我放你回他身边 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微弱的闪电光线,透过落地窗投射进来,偶然照亮她的脸庞。 那张明艳、娇媚的脸,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只是温柔平静看着他。 “你出去了?” 郁辞也没有隐瞒,点了下头,走到旁边,打开台灯。 昏暗的屋子,瞬间光亮起来,也让她有了些许温度。 她借着光,看到郁辞发丝湿漉漉的,秀眉轻轻拧起。 “怎么淋雨了?” 她说着掀开被子下床,打算去取毛巾帮他擦干头发,却被郁辞阻止了。 “我没事。” 郁辞想说有个人比他淋得更严重,可看林听染的样子,分明不想提起周简绥。 他斟酌着要不要说时,林听染清淡的声线,在散发着暖黄光线的卧室里响起。 “他走了吗?” “没有。” 林听染看向窗外越下越大的雨水,眉目下的眼睛,带着几分沉重。 “你没让他走吗?” 郁辞睨她一眼,转过身子,在靠窗位置的小沙发上,缓慢坐了下来。 他轻微偏过头,能看到那道尤其颀长挺拔的身影,仍旧靠在车门前。 郁辞深深拧了下眉,再收回繁杂目光,放到林听染神思不辩的脸上。 “我让他走了,可他就是不走。” “是不是你说的话,还不够重?” 不够重吗? 郁辞眸光垂下来,看向无名指上的戒指。 “我跟他说,我们早就结婚了,还给他看了我们的婚戒,但他还是不愿离开。” 周简绥这样偏执,无非是想见林听染,可林听染…… 郁辞从戒指上移开视线,看向那沉默不语的女人。 “你要亲自去见他吗?” 林听染听到这话,纤长眼睫,落了下来,逆着光的样子,看不清眸底神色。 她抿着唇静默很久,才抬起坚定的眼神,望着郁辞干净雅致的脸,摇摇头。 “不见。” 她离开周简绥的时候,说过永不相见,那就说到做到,不要走当年的回头路。 见她这么决绝,郁辞跟着落下眼睫,盯着无名指的戒指,在沉沉思索着什么。 两个人都没说话,静谧的屋子里,只有窗外的雷声、雨声,在噼里啪啦炸响。 林听染顺着闪电的光,眺望窗外,却始终没有上前看一眼,只在沉默过后,轻声问郁辞。 “他还说了什么吗?” 郁辞目光抬起来,扫向林听染,从那张脸上看不出情绪,可她这样问,应该还是关心的吧? 郁辞有些不确定,也有些害怕林听染从始至终没放下过周简绥,但想到她的承诺又放下心来。 “他说,别让我碰你。” 郁辞没有隐瞒两个人对话的事实,反而知无不言全都告诉林听染。 “我跟他说,如果已经碰过了呢。” “周简绥说,他不在意之前的事。” “但他来了,那你就只能是他的。” 林听染听到后面一句话,觉得很可笑,止不住冷笑出声。 “他是忘了当年怎么对我的吗?” “竟然还有脸说我只能是他的?” “我林听染可以是任何人的。” “就是不可能是他的了!” 郁辞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她对从前的怨气,薄唇轻抿。 “我说碰过你,他都不介意,我想他是爱你的。” 林听染闻言,晕染着寒霜的眸子,抬起来,凝视着郁辞。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让我回头吗?” 郁辞见她有些生气,连忙否决。 “我的意思是,你们之间看起来像是有误会,你要不要给他一个机会,听听他的解释?” 虽然周简绥大闹婚礼现扬,还动怒踹过他。 但如果周简绥真有苦衷,也该给他说话的机会。 可是林听染却觉得已经过去那么久,没必要了。 “就算有误会,那也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不想听,也不想知道。” 她的面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冷漠,仿佛周简绥带给她的伤害,不是一句误会能解决的。 郁辞凝着这样的林听染,静静看了一会儿后,想问她,是不敢听他的解释,还是不想呢? 但他还是没有这么直白问出口,只是调转视线,看向窗户外面那个始终不动如山的男人。 “他再这样淋下去,会病倒的。” “那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听染语气有点烦躁,像是周简绥打扰到她平静的内心,让她陷入到躁郁的境地,故而不悦。 “郁辞,你这样帮他说话,是想跟我离婚,让我再回他的身边吗?” 郁辞好不容易等到她答应结婚,又怎会舍得跟她离婚,再让她回周简绥身边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他否认完后,抬起眼眸,隔着昏暗的光线,望向那被光笼罩上朦胧雾色的女人。 “我只是想让你彻底跟过去告别。” 说清楚了,才能告别不是吗? 但林听染,似乎很抗拒听解释。 是怕听了之后,会有所动摇吗? 郁辞看不见她的内心在想什么。 只看到她恍惚一瞬后,反问说: “你不怕我听完他的解释,会选择原谅他吗?” 郁辞心神轻颤,放在戒指上的手,都跟着收紧了。 “你会吗?” “如果会呢?” 林听染再次反问,令郁辞顷刻之间,陷入沉默中。 他垂眸盯着结婚戒指,犹豫了很久,才忍痛开口。 “如果会,那我放你回他身边。” 如果周简绥爱她,林听染也没放下他,那他郁辞不夺人所爱。 “郁教授果然大方。” 郁辞哪里是大方呢,不过是觉得人都是有选择的。 他劝林听染去见周简绥,也是想辨别清楚她的内心。 如果林听染听完解释,选择原谅周简绥,那他成全他们。 可如果她见完面,选择跟过去告别,那他自然继续珍惜她。 这一切都是看林听染,他郁辞绝不会做一个死缠烂打的人。 “虽然你很大方,但我已经跟过去告别了。” 她用那么多时间,把她跟周简绥的往事都埋在时间岁月里,还要告别什么呢? 她没有什么好告别的了,也不想再回头看,只想按部就班,过好眼下的生活。 “我答应过你。” “会跟你好好在一起。” “我就绝不会食言的。” 这两年来,她大病小病不断,也进过几次手术室,都是郁辞陪在身边照顾。 身体好点了,又在当地遇到不少麻烦,都是郁辞几次挡刀,几次护着她的。 她记得郁辞的好,也记得郁辞受了伤,背着她,在雨地里,找医生的画面。 他用他的温和善良,带给她一丝光亮,那,答应他的事,她就一定要做到。 “你是为了对我的承诺,才不去见他吗?” “不是。” 林听染想都没想,直接否认了。 “我只是不爱他了,就不想听他的任何解释。”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爱就认真去爱,不爱就要拿得起放得下。 左右不过一段感情,难道要深陷在里面,永远都走不出来吗? 她不是喜欢自虐的人,在泥潭里挣扎出来了,就不会再掉进去。 “你……” 郁辞想问真的不爱了吗? 林听染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要是再不走,你就直接报警。” 林听染说完,用手撑着床,拉过被子,躺下来。 她侧过身子,面对衣柜方向,闭着眼睛,入睡。 郁辞望着那道窝在被子里的纤细身影沉沉蹙眉。 第197章 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先生,你就是淋死在这里,林小姐也不会来见你的,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周简绥脸色煞白如纸,挺拔杵立的身子也冷到彻骨、冷到摇摇欲坠,他却不肯放弃。 “她会来见我。” 林听染不是那么狠心的人,她会见他,会给他说话的机会,只不过他还需要坚持而已。 况且当年是他的错,是他先伤害到她,那她不愿跟他回去,不愿见他,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先生,林小姐已经不爱你了,又怎么会来见你?” 听到不爱两个字,周简绥受过猛烈撞击的心脏,有种撕裂般的痛楚袭上心房,疼得他发寒。 “她不爱你了,就不会心疼你,放弃吧。” 阿墨很怕周简绥身子会承受不住,扶住他的手臂,苦苦恳求他: “你就听阿墨一次劝,先跟我回去做检查吧。” 周简绥没见到林听染,没跟她说清楚,是不会死心的。 他抬手推开阿墨,淡漠清冷的语气里,透着精疲力竭。 “你带着人,先回去。” 见他这么固执,阿墨有点恨铁不成钢,却又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你不回,我也不回。” 阿墨撑着伞,立在旁边,跟守护雕像的小兵似的,巍峨不动。 周简绥这个时候,也没心思管阿墨他们,红眸抬起来凝着二楼。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林听染起来了,拉开两侧窗帘,推开窗户。 她垂眸之际,还是扫到了他,正好跟那双充血的眼睛,对视上。 周简绥眼睫一颤,靠在车门上的身子骤然挺直,跟着迈步上前。 “林听染!” 林听染没想到他竟然还在,眸色沉了沉,却仍旧没搭理他。 她快速移开看他的目光,把伸出去开窗的手收回来,转身。 见她连停留都没有,周简绥亮起来的眸子,再次黯淡下来。 背过身子的林听染,伫立在原地,怔愣几秒后,进了浴室。 她洗漱完去宝宝房,没有看到孩子,连忙下楼。 刚下去,就遇见郁辞端着药、拿着水,走过来。 “这个药,需要空腹吃,你先吃完,再用早餐。” 林听染伸手接过,把药放进嘴里,就着水喝下去后,问郁辞。 “初初呢?” “米塔带着呢。” 郁辞指了指功能房,林听染顺着看过去。 木塔正抱着孩子,坐在地毯上,拿玩具逗孩子玩。 看到米塔把孩子逗得咯咯直笑,林听染放下心来。 “她还没喝奶吧?” “还没。” 郁辞接过她喝完药的杯子,放到导台上面,再将早餐推给她。 “你先吃早餐。” “我给宝宝泡奶粉。” 郁辞说完,转过身,拿起小奶瓶,按时按量往里面放恒温水,再冲奶粉。 看到郁辞拿着奶瓶摇晃的样子,林听染烦躁的情绪,渐渐勾起一丝温情。 “你吃过了吗?” “先等初初吃完。” 这一年多,郁辞都把她跟宝宝放在第一顺位,这让林听染觉得很窝心。 “你对初初那么好,也难怪她咿呀学语的时候,第一个喊的人是你。” 初初的衣食起居、身体状况,什么时候喝奶、什么时候换尿不湿,郁辞都事无巨细。 只要宝宝哼一声,他都会很紧张,不是送医,就是请医,比她这个当妈的,还要好。 “可能是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她才比较亲近我吧。” 郁辞说完,回身笑她: “怎么?你嫉妒了?” “嗯……有点嫉妒。” 郁辞勾起唇角,笑了笑。 “那没办法,初初更黏我,你只能嫉妒了。” 郁辞笑容干干净净,如沐春风,林听染看到,情不自禁跟着抿唇一笑。 她没再跟他开玩笑,低头吃早餐,郁辞则是抬起手,抚了抚她的发顶。 “我去喂孩子,你吃完等我一下,我送你去店里。” 林听染乖乖点了下头,又问: “你父母呢?” 婚礼上,闹得很难堪,应该需要她再去解释解释吧? “他们在新房子里,等过几天,我再带你去看他们。” 林听染回了句好,郁辞这才拿着奶瓶提步。 还没迈出去几步,窗外一道闪电劈了下来。 看到电闪雷鸣,郁辞浓眉紧蹙,随即抬眸睨向落地窗外面。 隔着高栏围墙、黑色大铁门,根本看不清那道身影,但他,必然还在。 郁辞沉重的目光移开,放到林听染身上,她依旧面无表情继续吃早餐。 她这样,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拿着奶瓶,走进做过静音装置的功能房。 热雨季,狂风暴雨连绵不绝,淋多了这样的雨,对身体很不好的。 阿墨真的担心,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男人摇摇欲坠的身子劝他: “先生,一天一夜了,够了,别等了!” 再这样熬下去,恐怕人没等到,周简绥先垮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周简绥没有理会他,仍旧伫立在那里,紧紧凝着那扇别墅大门。 没过多久,那扇大铁门终于开了,林听染跟郁辞出现在视线里。 他看到郁辞把伞撑开来,交给林听染,再迈下台阶,弯下腰来。 林听染握着那把伞,直接趴到郁辞背上,再用手环住他的脖颈。 郁辞背着她起身,淌在雨水里,走到车子前,拉开车门,把她放进去。 他们的动作很熟练,像是这两年已经做过无数次,才会配合得如此默契。 可周简绥看到他们这样亲密,那颗本就疼到撕裂的心脏,更是在此刻紧缩。 他红着眼睛,看到郁辞把人放进车里后,弯腰进去,细心替她系上安全带。 他以前也做过这样的事,那个时候的林听染,看他钻进来靠太近,还脸红过。 可是现在…… 看到别人代替他的位置,帮她做着这些事。 周简绥垂放在两侧的拳头,情难自禁攥紧。 压抑在心底的嫉恨,也在疯狂叫嚣着不甘。 “林听染!” 当车子开出别墅时,周简绥提起麻木的步伐,走过去,把他们的车拦了下来。 他挡在车子前,稍微低下高傲头颅,用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凝着车里的人。 “你下来。” 他这副样子,跟霍宸东当年拦车,没有任何区别。 只不过坐在车里的男人,已然不是运筹帷幄的他。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深刻体会到霍宸东当时的感受。 或许有因果循环的成分所在,但他比霍宸东要更惨。 至少那个时候,林听染还愿意给霍宸东一个解释的机会。 可她对他,却是视而不见,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怜悯都没有。 周简绥不知道她是不敢见自己,还是觉得几个月的感情根本不值一提。 他只是执着的,想要告诉她真相,想要看到她知道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为了这点执念,跟个傻瓜似的,被雨淋到浑身湿透,脸色煞白,也不肯走。 “你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林听染凝着那抹执着的身影,握紧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眉目下的眼睛都是烦躁。 她坐在雨刮器不停摩擦摇摆的车里,拧着细长秀眉,沉默很久过后,看向郁辞。 “从后面走。” 郁辞睨她一眼,见她不愿给周简绥机会,听话的,把车倒了出来。 车子呼啸而过,周简绥虚浮的脚步,怔松在原地,脸色煞白无血。 第198章 她想逼他离开,却适得其反 林听染则是取出钥匙,把店里的大门打开,再取来毛巾给他。 “快擦干净。” 她不喜欢雨水、泥点,每次都是郁辞背她,自己用脚去淌水。 她起初还不好意思,郁辞却甘之如饴,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郁辞接过毛巾,擦干净裤脚,换上干净鞋子,这才提步进店里。 林听染身体好点之后,开了家摄影店,就在岛中位置,来往的,都是当地人。 郁辞从英国回毛里求斯后,也会来这帮忙,摄影、拍照、洗片、全都是他来。 “今天下这么大的雨,吉娜男朋友会来取照片吗?” 下雨时候,店里不开门的,但吉娜跟她男朋友在这拍了套婚纱照,她只能冒雨来做生意。 “应该会来的。” 不过这里的人,有点拖延症,通常不会按约好的时间来,也正好,林听染还没洗完所有照片。 “郁教授,你帮我把剩下的照片洗出来,我来塑膜、封装。” 郁辞点了下头,两个人就开始各忙各的,在有条不紊配合之下,总算把剩余照片弄完。 他们刚收尾,吉娜男朋友就开着面包车来取照片了,跟林听染说的一样,傍晚后才来。 小黑伙子带着人,把几副大框照片搬上车,就一边跟林听染聊天,一边给她结尾款。 林听染收到钱,放进包里时,无意看了眼窗外,却正好跟伫立在窗外的男人对视上。 她没想到周简绥会跟到这里来,嘴角扬起来的笑容渐渐凝固。 她冷冽瞥了他一眼,接着收回冷然视线,跟吉娜男朋友笑道: “吉娜说,她还想拍全家福,你到时记得来找我喔。” 吉娜男朋友挠了挠小黑脑袋,嘿嘿笑了两声。 “没问题。” “等我再多赚点钱。” “我一定带吉娜来。” 这里的人靠旅游业赚钱,不会太穷,拍照还是拍得起的,林听染跟着点头。 “好。” 把吉娜男朋友送走,林听染转身,去整理摄影、打印设备,郁辞在一旁帮忙。 打算收店的时候,又有人冒雨来订婚纱照,林听染只好泡咖啡接待新的顾客。 她这家摄影店总共三楼,不好出行拍户外照,还可以拍室内的,就跟顾客约了明天。 谈完生意,天也黑了,林听染跟郁辞像往常那样,把店里的闸门关了,再开车回家。 虽然晚上比较昏暗,但在街边路灯照射下,还是能透过后视镜看到那辆豪车紧跟着。 郁辞瞥了眼那辆开着近光灯的车,又看了眼坐在旁边单手支着下巴凝视窗外的女人。 “你知道他跟着是吗?” 林听染侧着的脸庞,线条利落锋利,跟她的人一样刚硬。 她寒着冷眸,没有吭声,也没回头,似乎不愿意提及他。 郁辞从她身上收回视线,隔着雨幕,看向后视镜里的车。 周简绥没有再强来,像是在用这种方式赌林听染的不忍心。 郁辞不知道周简绥能不能赌成功,他只知道自己挺矛盾的。 他既不希望周简绥打扰他们的生活,又没法把他狠心赶走。 这种矛盾心理,给他带来一种恐慌压力感,让他很不好受。 他只能当没看见,加快速度,把那辆车甩开,再快速回家。 晚上的时候,林听染把孩子哄睡着,小心翼翼放到宝宝床。 随后看到窗户没关,叫郁辞去关窗,郁辞坐在书桌前没动。 “我这里还有点事,比较着急,你去关吧。” 他知道周简绥还在楼下,不想看到那道身影,只好叫林听染去。 郁辞什么意思,林听染也清楚,没说什么,起身走到窗户旁边。 外面还在下雨,虽然没有昨晚下得大,但也不小了,那个男人居然还在。 林听染用手撑在窗户口,望着执着的周简绥,气到一点一点涨红了眼眶。 她捏了捏拳头,把胸腔里喷薄而出的怒火,压下去后,骤然把窗户关上。 听到砰的一声,周简绥这才抬起精疲力竭的黑眸,望向亮着灯光的二楼。 林听染转身的剪影,映在窗户上,没多久就看到郁辞的身影,走了过来。 接着就是林听染踮起脚尖,环住郁辞脖颈,主动凑到他的唇边,去吻他—— 周简绥看到这一幕,充血的眸子,倏然停止转动,放大的瞳孔,满目震惊。 “林、听、染!” 他发出来的怒音,几乎要咬碎她的名字,始终压抑着的怒火,也在瞬间燃烧。 “阿墨!” 旁边撑着伞的阿墨,也看到了,听到先生的呼唤,赶紧拉回视线,朝他点头。 “我在。” 周简绥望着那两道相拥相缠的身影,眯起阴鸷狠戾的黑眸,咬牙切齿下命令。 “把门撞开!” 既然强来,跟耐心等,是同一个结果,那么就选择最直接的方式! “是!” 阿墨早就想撞门了,现在听到吩咐,什么也不顾了,坐进车里,就开车去撞门。 林听染的这套房子,郁辞装了防盗系统,行人靠近或敲击铁门都会发出警报声。 现在听到整个屋子都在报警,林听染松开郁辞,拉开白色纱窗,看向窗户外面。 看到周简绥的保镖开着大型越野车在疯狂撞门时,淡漠的脸上,浮现一抹怒容。 “你刺激到他了。” 林听染想用这种方式,让周简绥识趣离开,却没想到适得其反了。 现在刺激到他,戏白演了不说,她还无论如何都要去面对周简绥。 “报警吧。” 现在这种情况,算是私闯民宅,在国外是重罪,报警的话,周简绥会很麻烦。 郁辞犹豫着该怎么解决时,阿墨把门撞了开来,接着给周简绥让出一条道路。 连步伐都开始紊乱的男人,此刻却强撑着身子,迈开修长的腿,踏进雨水里。 他宛若黑夜里的恶鬼,就这么沉着嗜血蚀骨的黑眸,一步步踏进那栋别墅里。 他带着浑身的雨水,直奔二楼,煞白到泛出指关节的手指,推开一间间房门。 即将要推到宝宝房时,林听染从旁边房间里出来,阻止了他。 “你到底想干嘛?!” 她的语气带着微怒,可神色却很不耐烦,似乎他的到来打扰了她的好事。 这让本就怒火冲天的男人,更是震怒到猛然冲过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他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用尽蛮力,拖着林听染的手,往楼梯方向走去。 林听染不想跟他走,用手拼命拍打他的臂膀。 “你这个疯子,放开我!” 郁辞也冲了出来,急急上前,拦住周简绥。 “周简绥,你要找她谈话,那就好好跟她说,别这么蛮横无理!” 周简绥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一把推开郁辞,抱起林听染,就冷着脸往外面走。 等郁辞追上来,他已经将人强行塞进车里,阿墨更是眼疾手快,直接开车走人。 第199章 我们之间不可能好聚好散 她挣脱不开他的钳制,隐含怒火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蛮横至极的男人。 她脸色很不好看,周简绥也没好到哪里去,俊美的脸,煞白中,透着恼恨。 “你没男人会死是吗?!” 明明知道他会介意,她还跟别的男人亲亲吻吻,搂搂抱抱,是想故意气死他吗?! 周简绥语气很不好,仿佛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这让林听染觉得可笑至极。 “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不过是一个往昔的情人,也不过在一起几个月而已,凭什么来质问她?! “我是没有资格。” 周简绥高大挺拔的身子,欺身而上,消瘦深邃的面庞,冷冷逼到她眼前。 “但是林听染,只要我活着,你就不可以吻别的男人,不可以碰别的男人!” 他说完,伸出骨节突出的手指,覆盖到她的红唇上,碾着两片唇瓣拼命擦拭。 “这一次,我不跟你计较,但下不为例!” 他掐着她的嘴巴,一边用指腹拭去根本没有的残香,一边阴沉着嗓音放狠话: “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闯进她家里,拽着她上车,就是来警告她的? 可是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他有什么权利警告? 林听染气愤推掉他的手指,昂起来的面庞,冷到极致。 “你别忘了,我们早就分了,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她一句一句提醒周简绥: “我现在是郁辞的妻子,他是我的丈夫,我跟他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你呢,算什么,一个前任而已,还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前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无足轻重…… 这四个字。 宛若把刀,扎进周简绥的胸膛。 让他的脸色,霎那间煞白一片。 被推到半空中的手指,也骤然僵硬住。 他顿在那里,盯着林听染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突然觉得好陌生。 那种陌生的感觉,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属于过他,也没爱过他。 周简绥心口位置,被撕裂开一条口子,密密麻麻的痛楚灌进来,占据他的心房。 他把手放下来,落在她的脸庞上,林听染转动脑袋想躲开,却被他强行扼住下巴。 他抓着她的下颚,将她推到车窗上面,低垂下来的鼻梁骨,几乎抵在她的鼻尖上。 熟悉的冷调清香,随着距离靠近,铺天盖地冲进鼻腔里,让她不适应到屏住呼吸。 她不敢喘息,可周简绥呼出来的气息,却喷洒在她的脸颊上,令她眼睫不禁轻颤。 她眨动着睫毛,低下眼眸,盯着男人身上那套被雨淋到湿透的黑西装、白衬衣。 那些雨水,顺着衣角,稀里哗啦掉落下来,染湿她的衣服,也染湿车椅、地毯。 他淋了很久很久的雨,起伏的胸膛,裸露出来的锁骨,都是煞白的,毫无血色的。 开口的嗓音,更像是久病的病人,带着几分沙哑,几分黯然,还有一分难以置信。 “林听染,难道,我在你心里,一直都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吗?” 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说过一句爱他,分开了,只有一句无足轻重。 他算什么啊?在林听染的生命里,他的存在算什么? 林听染没有看他,眼睫毛始终低垂着。 周简绥却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他。 “你回答我。” 别一直做一个哑巴。 他真的很讨厌哑巴。 林听染黑色瞳仁里,倒映着一张雪白的脸。 那张脸在记忆里储存过,在骨血里存在过。 可是现在…… 她盯着那样深邃的脸,狠下心,否决过往。 “你只是一个过客,一个可以随时忘记、随时放下的过客。” 她说完,似乎觉得话还不够重,又补充了两句: “我们在一起不过几个月,对于我来说,算不上刻骨铭心。” “所以我早就把你给忘了,根本没有把你这一段放在心上。”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周简绥却已经听不太清她在说什么了,耳朵里嗡嗡的。 他也有些头晕目眩,仿佛眼前的人不是曾经的人了,叫他视线模糊到瞧不清。 他静静望着她,像枯死的井,遥望雨天,想寻求一丝浇灌,天却不怜悯于他。 他只能看着,日夜求着,可上天觉得这样的惩罚还不够,还要拼命降罪于他。 就像林听染,说过那么伤人的话,还要不依不饶的,在他的耳边,字字珠玑: “周简绥,我爱你,只是一时兴起,爱过就放下了。” “我早就不爱你了,你再强来,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她推开他掐下巴的手,跟他说: “我们好聚好散吧,别闹得太难堪了。” 她说着就要去推门,伸出去的手,却被周简绥一把死死握住。 男人拽着她的腕骨,强行拉进怀里,又把她的身子扳正过来。 他的面色似霜打,冷到彻骨,眼睛里,也透着一抹阴鸷狠戾。 “林听染,我们之间不可能好聚好散。” 他逼到她的眼前,咬牙切齿道: “我现在找到你,那你就注定要跟我纠缠一辈子,直到我死!” 只要他活着,她林听染就不可能离开他,就算是囚,他也要囚她在身边一辈子! 周简绥眼睛里,迸发出来的强制霸道,像一张上过诅咒的大网,死死网住了她。 叫林听染在这一瞬间,生出一种逃不脱的宿命感,却又不甘心任由他人摆布命运。 她有些气愤的,挣扎开周简绥的禁锢。 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举起来抵在车窗上。 他力气大到,她动一下,他就用力按一分。 直到她动弹不得、放弃挣扎,他才不再强来。 可林听染在他的钳制下,感到厌恶、感到愤恨。 “周简绥,我都已经结婚了,你还要这样纠缠我,你难道都没有羞耻心吗?!” 她骂过他脸皮厚,现在又讽刺他没有羞耻心,这让周简绥气到脸都青了。 “我是没有羞耻心,也没有尊严,可这不都是拜你所赐?!” 要不是林听染,他至于纡尊降贵,至于厚着脸皮,一次又一次死缠烂打吗?! “呵,拜我所赐?” 林听染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笑声从鼻腔里嗤了出来: “我有求你纠缠我吗?” “我有求你来找我吗?” “是你自己一厢情愿!” “是你自己不要尊严。” “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简绥被她几句话气到面色发黑,胸腔位置一起一伏。 滔天的怒火,从眼眶里迸发而出,怎么压都压不回去。 他猩红着疲倦不堪的眼睛,死死凝着咄咄逼人的女人。 “林听染!” “周简绥!” 他的震怒还没发泄出来,就被林听染冷冰冰打断: “我已经不爱你了,麻烦你,别再来打扰我!” 周简绥被雨水浇到发冷的身子,在她一句句不爱之下,逐渐发僵。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不爱我!” 他的语气带着强硬,透着凶狠,仿佛她敢再说一句不爱他,就会要她好看! 可林听染是谁,是性子刚烈到被人抛弃后,就绝不会回头的人,怎会怕他? “我说多少遍都是不爱了。” 林听染盯着他那张越来越黑的脸,不耐烦的说: “周简绥,我离开你几个月之后,就把你忘光了,你……”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两片冰凉唇瓣,狠狠压了下来,把她的声音吞进他的唇齿间。 周简绥像是被刺激到了,含着她的樱桃小口,发了疯似的,撬开她的牙关,钻进她的嘴里。 第200章 这样,你才会听我的解释 林听染的头皮、肌肤,都跟着发麻,她好不习惯,挣扎着要推开他,却被他强行推到车窗上。 周简绥扣住她的双手腕,反剪到她的头顶上方,另外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让她把头昂起来。 两只腿,也紧紧夹住她的双腿,让她没法动弹,随后强制霸道的吻,在她嘴里,掠夺着芳香。 那样大的力气,那样深到极致的吻,几乎要搅碎她的香津,夺走她胸腔肺部里所有的空气。 “唔……” 她感到窒息,发出破碎叮咛声,想要阻止他。 周简绥却移开掐下巴的手,开始解她的衣服。 中控挡板早已升了起来,隔绝了前座跟后座。 周简绥就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发了疯去扯她的衣服。 那只泛着凉的指骨,也从后腰位置游离进她的衣服里。 冰凉带水的触感,给肌肤带来凉意,也给她带来一阵惊觉。 她瞪大眼睛,望着眼前,一边强吻着她,一边想要她的男人。 所有恼怒都在一瞬间爆发而出,双手双脚开始拼命挣扎、乱蹬、乱踹起来。 却没有丝毫作用,只能张开唇,用牙齿去咬他,发了狠的,用尽力气去咬。 可周简绥却完全不怕疼,低垂下来的黑眸里,全都是只想要了她的浓烈欲望。 那种欲望比两年前要凶狠多了,似乎恨不得把她拆卸入腹,狠狠揉进身体里。 他也这么做了,三两下褪去她的、衣服,双膝压在她的两侧,俯身弯腰去要她。 时隔两年就这么被冒犯了,林听染气到脸都涨红了,眉目下的眼睛都是带着震怒的。 她现在特别痛恨他,可他感受到她的存在,融进他的身体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心安。 那种心安,让他的心慌意乱、担惊害怕、空荡荡的心脏、所有的愤怒,全都消散了。 “林听染。” 他吻完她,离开她的唇瓣,用涨到发红的眼睛,盯着被他欺负的女人,强制道: “跟他离婚。” “跟我回家。” 林听染勾起被吻到发肿的唇,冷嗤出声。 “做梦!” 周简绥脸色沉下来,大手按住她的腰身,往他身子前,用力拉近一寸。 林听染感觉到不适,秀眉拧起来,倔强不屈的眼睛里都是对他的愤恨。 “周简绥,就算你强要到我的人,也永远要不到我的心!” 她的话语很决绝,周简绥因为碰过她,而安下来的心,再次疼到紧缩。 他的黑眸落下来,看向她的身子,视线漫过她的区域,神色染上浅笑。 “你的心,就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周简绥用手拂过她的肌肤,带起一阵颤栗不说,还逼到她眼前,强势道: “林听染,你有反应,说明你还是爱我的!”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反应,是出于生理需求。 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有反应,只能是因为爱! 身体是不会撒谎的,林听染还爱他,一定还爱着他! 周简绥感到很高兴,大手放到她的脸上,细细摩挲。 “老婆,跟我做完,我就送你回去,跟他离婚,好不好?” 林听染的手脚,还被钳制着,根本没法动弹,只能愤愤瞥过脑袋,避开他的触碰。 “正常生理反应,被你说成是爱,你是有多缺爱?!” 她根本不再给男人面子,什么话最狠,就用什么话去戳他的心肺。 “周简绥,你缺爱、缺女人,就去找你的苏凝。” “要是她也满足不了你,那你就去夜总会找。” “相信只要随便给点钱,就有大把女人爱你。” “再不济,你就去找头大象!” “只要别他妈来恶心我就行!” 她连脏话都骂出来了,可想而知,她有多么生气。 周简绥刚刚燃起来的希冀,也被她的话骂了回去。 他难以置信看着这个对他只有痛恨没有爱的女人。 胸腔里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心脏,再次起伏不定。 他心里憋了口气,更是冷着张脸,把她从车窗上拉下来,按在车椅上,去要她。 林听染见他还要继续,愤怒的眸子,瞬间被晶莹剔透的泪水充斥,跟着落下来。 “周简绥,你要是再不顾我的感受,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眼眶里落下来的眼泪,深深刺痛周简绥。 “就这么不愿意吗?” 他盯着那张决绝的脸,也止不住红了眼眶。 “林听染,我是你的男人,是把第一次给你的男人,你能不能别这样抗拒我?” 林听染唇角的嗤笑,比刚刚还要冷。 “我的男人,早就死在两年前,死在岁月长河里,死在你说不爱我的那一天!” 她言语里都是对他的怨恨,周简绥像是明白过来什么,松开钳制她的手,去抚摸她的脸。 “你心里对我,还是有气的。” 有气就说明心里还有他,就怕连恨都没有了,可现在的林听染,却在怨恨他曾经做过的事。 周简绥很庆幸她还怨着自己,离开她的身体,揽住她的腰身,把她抱起来,想跟她说清楚。 “林……” “啪——” 得到自由的林听染,骤然抬起手,一巴掌狠狠甩在他的脸上,一个巴掌不够,还甩来第二个。 噼里啪啦的巴掌声,在静谧的车里,伴随着窗外闪电惊雷响起,吓得开车的阿墨都窒息了。 林听染打到手掌发痛、发麻,打到周简绥煞白的脸颊发红、发肿,这才怒不可遏停止下来。 她衣衫凌乱坐在他的腿上,泛红双眸死死盯着他,瘦小的身板,像是被气到极致,不停起伏。 周简绥抬起沾染着雨水的手,抚了下被扇疼的脸。 触碰到滚烫的温度,浓眉拧了一下,却没太大反应。 他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后,抬起阴沉的眸子凝着她: “打够了吗?” 周简绥拥有一双似星辰般深邃的眼睛,当那双眼睛发怒时,能吞噬周边的星河。 林听染盯着那幽暗低沉的眸子,还有那张被她扇到红肿的脸,突然感觉到畏惧。 她撑着他的肩膀,想要从他腿上下来,逃走,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拽了回来。 “躲什么?” 周简绥拉过她的手,放到他的脸上,暗哑带砂砾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冷沉响起: “你没打够。” “那就继续打。” “打到你解气为止。” 她打了他好多个巴掌,他却丝毫没有生气,还要她继续打,这人怕不是有病。 “神经病。” 林听染挣扎着要摆脱他的钳制,他却死死握着她的纤细腕骨,死活不肯放手。 “你不打的话,那就听我说清楚所有前因后果。” 林听染不想见他,就是不想听他的解释。 现在见他强制要说的样子,心里面抵触得很。 “我不想听,你把车停下来,把门打开,放我走!” 周简绥按着她的手,扣着她的腰,把她抵在挡板上面。 “林听染,你连面对过去的勇气都没有,还说放下了我?” 对于霍宸东,她甚至敢去质问对方的苦衷是什么? 可轮到他,她却连碰都不敢碰,她到底在怕什么? “就是因为放下了你,我才不愿意听你说废话,这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 周简绥冷嗤出声。 “既然对你毫无意义,那你就好好听着!” 男人说完,扯过旁边的领带,拉过她的双手,将她的腕骨绑紧后,再绑到车顶扶手上。 “周简绥,你要干什么?!” 冒犯了她,难道还不够吗? 竟然还把她绑在车上,他到底想干嘛啊? 林听染一边发疯般挣扎,一边朝他怒吼: “周简绥,你要是敢乱来,我绝对……” 绝对不会放过你,这句话还没说出来,另外一条领带,倏然覆在她的嘴唇上。 周简绥的手,缠着领带,绕过她的脑后,再绕到唇前,环绕几圈,接着绑紧。 让她说不了话,也动不了后,男人抱紧女人的身子,逼到她的眼前,跟她说: “这样,你才会听我的解释。” 第201章 报复是真的,恨也是真的,爱也是真的 她的眼神写满了不想听,与愤恨,可周简绥却抬起手,抚向她深邃的眉眼间。 “林听染,要从什么地方说起,你才会相信我?” 林听染气愤扭过脑袋,避开他的触碰,这样的抗拒代表着说什么都不会相信。 周简绥指尖在空中顿了顿,黑眸抬起来瞬间,两只大手,倏然捧住她的脸颊。 他把她脑袋强行扳了过来,林听染被迫与他对视,目光里都是他的惨白容颜。 “阿墨,把资料给我。” 还在开车的阿墨,听到吩咐,降下挡板,把早已准备好的资料递交给他。 周简绥伸手接过,再翻开资料,把林志彦的签字、公章页面,翻给她看。 “这是你爸亲自去查的资料。” 林听染本来不想看的,可余光瞥到爸爸的亲笔签字,还有他的公章,秀眉拧起。 她想问这是什么,却被领带绑着嘴说不了话,只能抬起眼眸,紧紧凝着周简绥。 从她的眼神里看出疑惑,男人修长指尖,不紧不慢挑过几页纸张,翻到第一页。 那上面规规整整的字体,显示着林家怎么倒台、林志彦怎么被陷害、入狱等字眼。 视线触及到霍家、霍景天、霍宸东时,林听染低垂下来的瞳孔,难以置信的放大。 这怎么可能? 霍家跟林家是世交。 霍家怎么会陷害他们家? “害林家倒台,又把你爸送进监狱的人,不是我,是霍景天。” 林听染震惊到不敢相信,周简绥低沉暗哑的嗓音,却在她的耳边,慢条斯理响起: “是霍家出了事,找不到替罪羊,这才祸水东引到林志彦身上。” 周简绥凝着林听染逐渐变幻的面庞,一字一句道: “你爸做经济杠杆暴雷被抓,全都是霍景天的手笔。” 林听染不愿意相信周简绥说的话。 可那份资料的的确确写得很清楚是霍家陷害的林家。 文件可以造假,但她爸爸的亲笔签字,还有公章印记,是不可能造假的。 而且连爸爸汇款给私家侦探的账号都在上面,这证明资料是爸爸亲自去查的。 所以…… 周简绥没有骗她。 陷害林家倒台的人,真的是霍家。 是那个见到她,就会笑眯眯喊她儿媳妇的霍景天。 他们两家人曾经那么要好,连她跟霍宸东谈恋爱都那么支持,却没想到…… “你现在知道霍宸东为什么宁愿分手,也不愿意拿钱救你的父亲了吧?” 林听染眼睫轻颤,有什么坚定的信念,在顷刻之间骤然坍塌。 她还以为霍宸东的苦衷,是出自于两人不再平等的家族压力。 现在才明白过来,他不愿意帮她,是因为始作俑者是他的父亲。 霍宸东从始至终都知道真相是什么,这才会选择逃避、不愿见她、不愿面对她。 不是他不敢,而是在这件事情上面,他选择的,是他的父亲,他的家族,不是她。 倘若帮了她,那他们家做的事情,将会败露,也会功亏一篑,霍家更会因此覆灭。 霍宸东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权衡过利弊,这才会不告知她真相,还选择抛弃她。 林听染想清楚后,落下眉眼,看向霍景天派人进监狱把林志彦腿骨打断的那一页。 是因为霍宸东周转五千亿给她,被霍景天发现了,他才派人把她父亲腿骨打断的。 所以霍宸东的苦衷,除却利益,还有一部分,是源自于保住她父亲,和她的性命。 也难怪他总是说,他不帮她、不见她,跟她分手,都是为了她,没想到都是真的。 林听染想通透之后,那埋藏在心底深处,关于初恋留下的小疙瘩,倏然解了开来。 她对霍宸东早已放下,只是有些郁结不曾化开,现在知道所有前因,反而释怀了。 只是…… 她从资料上面移开视线,看向周简绥。 南庭绎当年亲口说的,是周简绥设计的林家。 他当时也没有否认,她爸爸也查到是他做的。 怎么突然变成了霍家,还盖了她爸爸的印记? 见她还存在质疑,周简绥把资料翻到最后一页。 那上面不是林志彦查到的证据,是他自己查的。 “霍宸东为了挽回你,把林家的事,伪造成是我做的。” 周简绥强撑着被冷水浸泡过并逐渐高烧起来的身子,跟她解释: “你爸给你看的资料,就是霍宸东派人送进监狱里给他的。” 难怪爸爸刚出狱就拿出这样一份资料来劝她分手。 也难怪霍宸东总说等她爸出来,她就会原谅他了。 还在爸爸拿出资料当天,跟他说都是周简绥做的。 原来这一切,都是霍宸东早已在背后策划好的。 可是…… 周简绥当年又为什么要在南庭绎面前默认呢? “在林家出事后,我也确实推波助澜过。” “正因为这样,霍宸东才能推到我头上。” 周简绥抬起来的黑眸里,全都是坦坦荡荡。 “我这么做,就是想让你爸在里面多待几个月,为我损失过的东西报仇。” 至于损失了什么,周简绥没有说。 他答应过别人的事,向来说到做到。 就像答应过她,会把她遗失的发夹买回来,他就会拼尽全力去赚钱那样,从不食言。 林听染知道林志彦把他赶出家门,害他在美国受了很多苦,那他回来报复也很正常。 她以为是这样,便不再质疑,可脑子里绷着的弦,在这些真相面前却绷得越来越紧。 周简绥用手指撩起挡在她额前的发丝,将她饱满的额头,以及魂牵梦萦的脸露出来。 他就这么盯着那在梦里、在幻觉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一点一点勾起苍白的唇角。 “你肯定很疑惑,明明想报复你的人是我,为什么林家的事却不是我做的?” 林听染的确很疑惑,毕竟是周简绥亲口说的,他是为了报复才跟她在一起的。 周简绥冰凉指腹,深情缱绻拂过她的眉眼,一路沿着往下,轻抚着她的脸颊。 “林听染,我是想过报复你,可是我发现,我对你的恨,远远不及我对你的爱。” 他捧着她的脸,低下脑袋,与她前额相抵,充满深情的眸子,紧紧跟随她的目光。 “我想报复你是真的,恨你也是真的,阴谋算计也是真的,可悲的是,爱也是真的。” 他说: “林听染,跟你在一起那段时间,我很复杂。” 他一面想用这种方式欺骗她的身心,报当年被她厌恶的仇,又一面想就这样跟她过一辈子。 “直到我差点被霍宸东打死,看到你哭着救我,又无微不至照顾我,我才确定我只想要你。” 第202章 我爱过、碰过的,只有你一个 林听染几乎没看过他这样的眼神,现在猛然看到,让她很不适应,她想躲,他却抵着她不放。 男人沙哑的嗓音,在耳畔位置,犹如钟鼓在鼓楼敲响,一字一句、一声一线,传进她耳中: “在医院那段时间,我就已经想好,要跟你过一辈子,要把你娶进家,要爱你一生一世。” “可是……” 他停顿了一下,游转的视线,落在她的眼睫上。 “霍宸东的几次算计,让我失去了你。” 林听染闻言,拧了拧眉毛,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眸光,全都是不相信。 周简绥知道她不会信,也没法像刚刚那样,拿出实质证据给她看,只能靠说。 他情深似海捧着林听染的脸庞,把霍宸东四次算计的细节,一点一滴告诉她。 “第一次,我刚出院,他就给你发短信,拿你父亲引诱你去见他。” “你背着我见了他之后,他趁你睡着之际,亲你的额头来刺激我。” “我因此气到开车撞进他家里,找他要人,他却说是你不愿见我。” 关于这些往事,林听染不愿去想起,可周简绥说的话,却令她蹙起的眉毛,愈发紧锁。 她当年是偷偷背着周简绥去见了霍宸东,但她只是在他车里睡了一觉,怎会去他家里? 难不成霍宸东用安神镇静的香让她睡着后,还把她抱进了家里,周简绥才会气成那样? 想到她撒完谎、周简绥气到不听解释、还狠狠折磨她的样子,林听染似乎有些明白过来。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是不是说明,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误会,就都是霍宸东算计好了的? “第二次,我因为你撒谎骗我,很生气很愤怒,不想理你,不想听你的解释。” “等我后来气消了,却因为开会,错过你的消息、你的电话,我只能去找你。” “可当我赶到林家老宅,却看到你被霍宸东抵在别墅的墙壁上,相拥、相吻。” 林听染闻言,纤长的眼睫毛,倏然抬起来,怔怔凝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男人。 从那张绝美无瑕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谎言,甚至要比任何时候都要坦诚。 在那样诚挚诚恳的目光下,被冰霜尘封住的匣子,突然之间撬开了一丝缝隙。 她当年因为他的冷暴力饱受折磨,却还是发消息、打电话给他,叫他来老宅吃饭。 但周简绥始终没有给予回应,她还以为他并不在意自己,没想到他当时有去找过她。 林听染藏在匣子里的疙瘩,在知道他来过之后,渐渐消了一块,眼睛里也染上释怀。 她的眉眼舒展开来,像是解开了郁结的绳索,以至于浅色瞳仁,都布满了淡淡雾色。 感受到她的变化,周简绥沿着她的眉眼,亲吻她的眉毛,与她的眼睛,嗓音也愈发深情。 “第三次,我要去定时复查心脏,离开了半个月,等我回来,又看到你扑在他的怀里哭。” “你抱着霍宸东哭的的模样,让我觉得我们几个月的感情,始终比不过你跟他的十四年。” 原来……周简绥当年从美国回来之后,曾经来找过她。 她还以为他是不想要她了,这才会在回来后都不愿见她。 却没想到是因为看到她扑在霍宸东怀里哭,他才没有见她。 林听染积压在眼睛里的雾水,就这么莫名染红了整个眼眶。 她凝着周简绥那张煞白的脸,想问他当初为什么要当哑巴? 可是时隔两年之久,有些事情是不是没有必要再去质问了? 周简绥看到她的眼睛红了,暗哑的声线里,透出几分委屈。 “我当时想开车撞死霍宸东,可看到你拿着他的礼物,轻轻抚摸的样子,我放弃了。” 他亲抚着林听染的眼睛,一字一句、一声一线,诉说着他的不甘: “我以为你还是很爱他,所以才会在利用完我救出林志彦,还完林家的债后,迫不及待见他。” “毕竟我一次又一次警告过你,可你从来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总是趁我不在,去跟他私会。” “我真的很生气很生气,气到想放弃你,气到不想再跟你纠缠,气到连问都不想问就离开了。” 说到这里,周简绥压抑的情绪,从胸腔位置,随着起伏,缓慢爆发出来。 “就是那一次,我才会气到失去理智,在南庭绎面前胡说八道。” 他告诉林听染: “我们这段感情,除了有霍宸东算计作祟,还有苏凝横加阻拦。” 近在咫尺的林听染,在听到周简绥提到苏凝时,脸色阴沉下来。 她有点不太想听了,至少关于那个晚上的事情,她不愿去面对。 她扭动着脑袋,想避开他的解释,他却抵着她的前额不肯放手。 “林听染,你一定要听我说完。” 林听染被迫昂起头来,视线里倒映着男人煞白的脸庞。 额前触碰到的,是他滚烫肌肤里,透出来的灼热温度。 鼻翼间呼吸到的,全都是他的冷调清香和他呼出的气息。 那样熟悉深邃的味道,让林听染不适应到害怕去面对他。 别说了。 别说了。 她用眼神乞求他别说了,周简绥却死死搂着她的身子,在她耳边继续诉说: “林听染,我当年在美国动手术,没法使用手机。” “不知道你打了电话给我,也不知道是苏凝接的。” “更加不知道她接完电话之后,会删除通讯记录。” “也不知道她偷看过我解锁手机,把密码记了下来。” “我要是早点知道,我绝对不会赌气不打电话给你。” 是他错过最佳时机,这才发生后面那样深刻的误会。 周简绥感到很没脸,下巴埋进她的颈窝,低声呢喃。 “那天晚上,若不是苏凝,在我去洗手间之际,拿我手机接听你的电话,你也不会听到……” 听到什么,不用周简绥复述,林听染也清楚得很。 她眼睫垂下来,脑子里划过的,都是那天雨夜里的景象。 跟今天这个夜晚没有太大区别,以至于她到现在都很讨厌下雨天,更怕沾染雨水。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苏凝用他手机,不是经过周简绥允许,而是苏凝私自拿的。 那是不是说明当年叫她去会所里找周简绥,都只是苏凝提前设计好的一扬独角戏? “是苏凝故意把你叫到夜宴,再利用南庭绎引诱我说出混账话。” “又在你离开之后,追出来,在你面前胡乱造谣我跟她的关系。” 周简绥精致下巴,离开她的颈窝,捧起她的脸颊,告诉她什么才是真相。 “林听染,她说我在美国为她置办过房子,说那半个月我都跟她在房子里缠绵全都是假的。” “我从来没有跟她发生过关系,连肢体接触都只是仅限于检查身体以及做手术。” “所以她跟你说的,我把第一次给了她,还说我爱的人只有她,那是不可能的。” 周简绥温凉的指腹,抚着林听染惊诧的双目,无比深情又诚挚的,告诉她: “林听染,你听清楚,我周简绥从始至终爱过、碰过的女人,只有你一个。” 第203章 我原谅你了,但我不会跟你在一起 “我在国外那些年,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在我的心里,我的身体,只能交给你,谁都不行。” 如果说他是有预谋的报复,那么他的报复就是冲着她的身心去的。 只有把他自己给她,再得到她的身心,他才能释怀她对他的不好。 所以从开始到现在,他拥有过的女人,就只有林听染,也只能是她。 周简绥说的话,跟当年诱哄她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让她不敢再信。 便坐在他的腿上,低垂着阴沉渐暗的眸子,看向男人滚烫发红的肌肤。 他似乎在发高烧,可他却强撑着精气神,抵着她的额头,一遍遍解释。 “林听染,那天晚上,我跟南庭绎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但那都不是我的真心话,是我生气说出来的混账话。” “包括你跟我分手,要离开我时,我也是赌气乱说的。” 他说: “这两年来,我都想回到那个晚上,狠狠扇我自己几巴掌。”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愚蠢到把醋意当成愤怒撒在你身上。” “我真的好后悔,后悔不该说那样的话,不该用言语伤害你。” “更加不该在你跟我分手的时候,还要冷言冷语跟你去置气。” “但我说的那些不爱你,讨厌你、憎恨你的话,全都是假的。” 周简绥抱着林听染,告诉她: “林听染,其实,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他不知道怎么用言语去诉说爱意,只能剐蹭着她的耳垂,亲吻她。 “我不要命去救你,也不是为了报复你才拿生命去演戏,我只是因为紧张害怕。” 周简绥对她说: “我怕失去你,怕你受伤害,怕看到你哭,怕你恐慌,我才会拼命去救,林听染,你明白吗?” 男人呼吸喷在她的耳畔,让她左心房位置像是被人狠狠敲击了一下,连眼睫都跟着颤动起来。 她不愿相信这些话,毕竟周简绥当时说得很清楚,是为了报复,为了欺骗,才拿生命去演戏。 可现在周简绥却说是因为害怕她出事,他才不顾性命去救,就连流露出来的神情都不像假的。 林听染分辨不清了,周简绥烧到沙哑的声线,却在她的耳畔位置,再次轻轻敲响鼓楼的钟摆: “林听染,没有哪个傻子,会用自己的命,去救一个讨厌、憎恨的人。” 他这句话,像是一把撬锁,猛然间撬开裂出缝隙的匣子,让她顷刻怔愣在那里,失了神色。 “你要相信,我不是什么好人,对那些厌恶憎恨的人,从不手下留情。” 他愿意帮她,全都是基于爱。 如果没有爱,她什么都不是。 他周简绥,也不会死缠烂打。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都是他的错。 想到他做过的蠢事,周简绥嗓音,再次暗了几分。 “霍宸东的算计陷害,让我因为吃醋做些不理智的事。” “苏凝的挑拨离间、胡乱造谣,让你身心受到了伤害。” “是他们这两人加持来的误会,造成不可逆转的结局。” “我恨他们,但我更恨我自己。” 周简绥深深沉了下眉眼后,松开林听染,再直面自己的错误。 “最大的问题,还是我自己不够信任你。” 他凝着眼前那张思念两年之久的脸庞,告诉她自己错在了哪。 “我以为你喜欢霍宸东十四年,很难放下他,再爱上我。” “我才会不相信你的爱,才会控制不住情绪,去伤害你。” 他从小没被人爱过,不知道怎么解决感情问题,只会用冷暴力泄愤,却没想过她会很难受。 “是我不顾你的感受,是我不愿听你的解释,是我错过你的心意,是我的冷漠造成我们分开。” “这些都是我的错,我不怪别人,只怪我自己,你可以看在我错了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吗?” 林听染储藏在最深处的匣子疙瘩,被他的言语、真相、满腔爱意,一点一点给解了开来。 她以为他爱的人是苏凝,以为第一次给的人也是苏凝,却没想到他从始至终只拥有过她。 也没想到他的手机密码,是苏凝偷看记下来的,更没想到他是真的爱她,也没想过他会认错。 这些‘以为’与‘没想到’,都让她的郁结心理,得以纾解,压抑两年的沉重肩膀,也松懈下来。 她缓缓抬起眼眸,看向刻在记忆里深爱过的男人,从他找到她开始,她就没有好好看过他。 现在她从他的发丝往下,一寸寸打量,视线触及到发白鬓角、银丝摇曳时,眼眶不禁涨红。 周简绥曾经乌发浓密,没有一根白发,可他如今像是少年白了头,满目看去都是愁容与孤寂。 那眉眼下的桃花眸,比两年前要更加深邃,仿佛很久很久没睡过好觉,乌青发黑没半点色彩。 从前比例堪称完美的脸颊,现在也消瘦到没有半点肉,以至于轮廓愈发立体,五官愈发清晰。 还有他的身子骨,记忆里是高大伟岸的,可现在西装衬衣都松了几分,瘦到锁骨都凹陷了。 看到这样的周简绥,林听染始终压在眼眶里的泪水,突然控制不住的,扑簌簌滚落了下来。 那些滚烫的泪珠子砸在周简绥手背上,惊得他抬起黑眸,望向那已然哭到泪流满面的女人。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哭了,有点手足无措的,捧起她的脸庞,用指腹不停擦拭着她的眼泪。 “老婆,你怎么了?” 周简绥见她只是哭,以为是自己的错,连连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事情,惹你不高兴。” 他心疼的,抚去她一颗颗落下来的泪水,又去亲吻她的眼睛。 “老婆,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怨我、怪我,但就是不能哭。” 她一哭,他就心疼,那种心疼的感觉,叫他恨不得杀了自己,给她赔罪。 也因为她在哭,霍宸东第四次打电话,让他听他们做的声音,周简绥选择不说了。 “老婆,我求你别哭了,好吗?” 林听染泪眼模糊,凝着周简绥,看了很久后,移开视线,望向被领带绑住的手。 她只给了个眼神,周简绥立即反应过来,连忙伸出手,把束缚住她的领带解开。 还没来得及把领带放到一旁,林听染娇软身躯,骤然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这是时隔两年后,林听染第一次主动抱他,这让周简绥怔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 他想问她,这样用力抱他,是不是原谅他了,她却抚着他消瘦的后背,哭着说: “周简绥,你以后,照顾好自己。” 周简绥好不容易燃起热度的身体,听到这句话,所有焚烧的血液,全部被湮灭。 他拽开林听染环住脖颈的手,再往后仰起身子,冷沉着阴郁眸子,死死凝着她。 “你什么意思?” 林听染坐在他的腿上,两只纤细的手,抚着他瘦到脱相的身体,不停的,淌眼泪。 “对不起。” “我原谅你了。” “但我不会再跟你在一起。” 第204章 阿绥,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爱你了 “为什么?” 他们之间的误会,他都解释清楚了,为什么选择原谅,却不跟他在一起了? 林听染抓着他的手臂,昂起下巴,把眼泪逼退回去,再低眉扬起释怀的笑容。 “周简绥,我也有错,我当年不该瞒着你去见霍宸东,所以始作俑者,还是始于我。” “是我怕没法跟你并肩不敢找你借钱,也是我听到你说的话没勇气冲进去当面质问。” 周简绥闻言,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拽到眼前,跟她说: “林听染,我根本不在意你的错误,我只想你回到我身边!” “只要你肯回来,你的错,我的错,我都会想办法去弥补。” “我也会抚平那些伤痛,让你的下半生,永远幸福、快乐!” 他说这些话时,眸底透露出来的在意、害怕,几乎要淹没她的所有。 林听染的泪水,随着眉眼低垂,再次不受控制的,噼里啪啦滚落着。 她抬起双手,放到他的发丝上面,像抚摸最爱的人那样,轻轻抚着。 “我知道你会弥补,但是周简绥,我受到的伤害是真的,你受到的气与委屈也是真的。” “你愿意放下过往,我却没你那么大度,我深深记得你带给我的伤害,永远都忘不了。” 她忘不了那个雨夜,他把她推到地上,害她撞到肚子,失去孩子,这是她最难以释怀的痛。 至于那些所谓的真相、所谓的爱与不爱,她早就任由岁月长河抹去痕迹,不再抵死纠缠着。 林听染已经释怀了,可周简绥却抱紧她,用平生都未有过卑微的语气,放下身段,乞求着她: “林听染,看在我没被人爱过,不懂得怎么爱人的份上,你能不能别计较我以前的所作所为。” 周简绥说到这,嗓音里的委屈,让他声线都变得暗哑了。 “我向你保证,向天起誓,我以后绝不会再冷暴力你,也不会不信任你,求你回我身边吧。” 他的肌肤烧到滚烫,嘴唇白到颤抖,眼眶里有雾水弥漫,心里却急到不知道该怎么挽留她。 他只能跟个傻子似的,抱着怀里的人,将下巴搁在她的脖颈处,一遍遍、一声声苦苦哀求: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懂得珍惜你,是我伤害了你,让你两年来都忘不了。” “可是林听染,我是真的爱你,哪怕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你,我心里始终都只有你。” “你能不能看在我真心实意的份上,你给我一次机会,回到我的身边,再陪陪我?” 在他短暂的生命里,他只有林听染,也只想要林听染,能不能看在他短命的份上再爱他一次? 但对于林听染来说,他们之间有过太多伤痛,很难弥补,更何况已经过去两年,什么都变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诉说,她的心态变化,只能抚着他的银丝、他消瘦的身躯,轻声向他道歉: “对不起,周简绥,你来晚了。” 她侧过脸庞,在男人的耳畔道: “两年前,我就已经放下了你。” 还想乞求的男人,听到这句话,整个人犹如被剥走了灵魂,顷刻之间,僵硬下来。 他明明抱着她,却感受不到她的温度,能感受到的,只有她的无情、她的不回头。 周简绥没了动静,林听染紧紧抱了抱他的腰身,最终还是狠下心把他给推了开来。 推开之后,林听染把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强行逼退回去,再轻咬着贝齿,跟他说: “周简绥,不要怪我,当年是你逼我死心的。” 在周简绥说,从来没有爱过她的那刻起,她的心就死了。 就算没死,在后来漫长的岁月时光里,她也把心逼死了。 她不是个愿意回头的人,即便那些伤害全都源自于误会。 但是,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很难穿梭时光回到从前。 可周简绥被寒霜冻住的眼睛,却因为她的话淌出了液体。 他从来没有当着林听染的面这样狼狈过,这还是第一次。 他觉得很没出息,便勾起唇角,用冷笑声来掩饰所有难堪。 他勾着唇,低低苦笑了几声,却怎么也笑不出心底的痛苦。 他便止住笑意,抬起猩红的眼睛,盯着魂牵梦萦的女人问: “林听染,你是真的不爱我了吗?” 就算知道所有真相、所有误会,她也不愿意再爱他了吗? 林听染凝着那双布满血丝又被泪水充斥的眸子看了很久。 最终抬起手,轻轻抚向他的发丝、他的眉眼、他的肩膀。 游走的指腹间,带着眷恋与不舍,但更多的,还是释怀。 “阿绥,对不起啊,我是真的不爱你了。” 她那么温柔,唤他的小名,那么歉意的,跟他说对不起,可她却不爱他了。 周简绥勾起的唇,愈发的白,经过雨水浇灌的身子,更是莫名轻颤了起来。 他感觉很冷,想环住双臂来萃取温度,但他此刻却僵硬住,怎么都动不了。 他没办法,只能僵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心灰意冷,沉默着。 他们彼此之间都没有再说话,仿佛说什么都回不到过去,也终究挽不回她。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周简绥沙哑到哽咽的嗓音,才在静谧的车内低沉响起: “我以为只要我说清楚所有的误会,你就会回来,没想到你是真的不爱我了。” 直到这一刻,周简绥才肯相信,林听染先前说的不爱、说的放下,都是真的。 这种意识,让他觉得好像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黯淡眸光里,洒满生无可恋。 他万念俱灰垂着脑袋的样子,令林听染缓慢张开唇瓣,想要说些安慰他的话。 可话还没说出口,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警笛声,紧接着无数辆警车将他们包围。 前面开车的阿墨,看到这么多警车并驾齐驱,还有警察拿着喇叭用英文喊他停车。 他不得不被迫逼停下来,却谨守着周简绥的吩咐,锁着车门,不给林听染下车的机会。 那些警察,都是郁辞叫来的,这会儿正从警车上下来,疾步走到他们车门前,敲车窗。 “周简绥,把门打开,把我妻子还给我!” 郁辞语气带着愤怒,似乎很不满周简绥的粗鲁行为,可周简绥连看都没看他。 他垂丧着高傲头颅,凝思很久,这才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鼓起勇气问她: “林听染,你不愿意回到我身边,也不愿意给我赎罪的机会,是因为他吗?” 哪怕不爱他了,给他一个机会弥补错误也是好的,可她连这都不肯,是因为郁辞吗? 林听染看他一眼,又移开视线,看向车窗外面冒着倾盆大雨、也要赶来找她的郁辞。 她凝着郁辞焦急的眉目,沉默数十秒后,用最残忍不堪的方式,朝周简绥轻轻点头。 “嗯。” 她的一声嗯,宛若无数把利刃,一刀刀扎向他的心脏,叫他疼到心脏紧缩、抽搐。 “你真的爱上他了?” 林听染抚在男人后背的手指,深深蜷起,却又很快松开。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勾起唇角,笑着告诉周简绥。 “嗯,我有点喜欢他了。” 血液早已凝固住的身子,在这一瞬间,像是如坠冰窟。 周简绥看她的目光呆滞下来,搂她的手,也跟着僵硬。 她的回答,跟当年霍宸东质问她,是不是爱上了他,是一样的。 所以抢婚那天,他问她是不是爱上了郁辞,她没回答,不是代表她不爱郁辞,而是她默认了。 周简绥看清楚她的心思,脑子里仅剩下来的弦,轰然断了,他的整个世界,也在这一刻坍塌。 第205章 林听染,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她喜欢上别人,不要他了,那他该怎么办? 周简绥昂起来的空洞眸子里,是一片死寂。 他像是无根浮萍,独自一人漂浮在空荡荡的世间。 四周没有色彩、没有声音,只有万籁俱静与寂若死灰。 他就那么看着她,任由天崩地裂的情绪,撕毁他的心脏,吞噬他的所有。 林听染似乎感觉到他的绝望,勉强扯开的唇角,缓慢抿起来,形成直线。 车外的敲击声、警笛声,伴随着雨水浇灌的哗啦声,在车内,闷闷响起。 她要下车了,可她没有动,仍旧坐在他的腿上,抬手抚向他的煞白脸庞。 “以后,会有别人来爱你的。” 她说: “我相信将来,你会遇到更好、更爱你的女人。” 她没那么好,不值得周简绥这样待她、这样留恋她。 可对于周简绥来说,失去她的爱,跟要他的命,没任何区别。 他伸手捉住她的手,顺着她的指腹,眷恋不舍贴进她的掌心里。 “林听染,你好好看看我的眼睛,看看那里面还能装下别人吗?” 他也希望自己跟林听染一样潇洒,错过就换下一个,可是他能做到吗? 从十四岁那年发现喜欢上她开始,他劝过自己多少次,不要去喜欢她。 可他越劝,越无法自控。 就是喜欢呐,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根本没办法去掌控脱轨的感情。 就连被她害到远走国外,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他都没忘记过她,更何况是得到过之后? 林听染托着他的脸庞,低眉凝着他的眼睛,从那里面看到的,都是独属于她的精致容颜。 那样深情似海的眼神,仿佛世间万物在他眼里都不及她的容貌来得珍贵,竟是那般深邃。 林听染快要溺毙在这样的眼神里,意识却在告诉她: 周简绥拥有桃花眼,看谁都深情,千万别再陷进去。 这样的提醒,让她很快抽离开来,移走视线,瞥向窗外。 厚重车膜隔绝视线,郁辞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景象,只能拼命敲车窗。 “周简绥,你把门打开,把她放下来,否则警察就要执行权利破窗了!” 车内装有静音系统,郁辞的声音被隔绝一半,传进来要沉闷许多,但还是清晰落在两人心房。 周简绥见她盯着郁辞沉默不语,脸色沉下来,修长有力大手,扣住她下巴,把她脑袋扳回来。 “别看他。” “看我。” 林听染被迫拉回视线,落在他的眉眼处。 他的眼神早已从深情似水,转变成冷冽、坚定。 仿佛她不给答案,他就誓不罢休,也绝不会放她走。 在这样偏执、冷郁、深邃的目光下,林听染沉沉开口: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装得下别人,但时间就是最好的答案。” 时间? 呵。 周简绥勾起薄薄的唇角,冷嗤一声: “就像你这样,是吗?” 爱的时候,很爱很爱,不爱的时候,像块抹布一样扔到一边,可是…… “林听染,我周简绥不是你,没你那么薄情寡性。” 他在怪她,怪她冷心冷肺,怪她变心那么快。 林听染听得明白,眼眸垂下来,沉默了很久。 “随你怎么说我,都没关系了。” 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抬起的眸子里,一片豁然。 “我不想我们之间闹得太难堪了,到此为止吧。” 她说着,侧眸扫向窗外,那些警察已经举着枪支围拢过来。 她知道再不下去,这边警察真的会开枪,便把手强行抽回来。 “我们的谈话,就到这里结束吧,你把门打开,放我下去。” 她的语气带着强制的意味,似乎耐心已经耗尽,充满了不耐烦。 周简绥在这样的口吻之下,重新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拉了回来。 “林听染,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他很气愤,充血的眸子里,像被人打碎了染缸,红彤彤一片。 林听染凝着这样的眼睛,匣子深处涌出愧疚,却被她深深压了回去。 “周简绥,我承认我很残忍,但不爱就是不爱了,你总不能强迫我去爱吧?” 她几次强调的不爱,对于周简绥来说,就像催命的针剂,一支支打下去,疼到心脏蜷缩。 他猩红着黑眸,胸膛一起一伏,却始终没有接话,仿佛已经被她气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林听染故意让他哑火下来后,挣脱开他的手,想从他腿上下来,却被他死死握着腰不放。 窗外已经响起鸣枪示警的声音,再不放她下车,第二枪就不是警告了,而是直接开火。 林听染深吸几口气,把着急情绪压下去后,收回视线,扫向周简绥。 “周简绥,我从小到大就对你很坏,你不应该爱我的,把我忘了吧。” 她有多坏,他是清楚的,可他的爱,不是因为她是不是好人才爱,是即便知道她坏,他也爱。 他周简绥就是这样的人,认准一件事、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会执着到底,很难放弃。 林听染不懂他,只以为忘记一个人很容易,周简绥也懒得解释,沉着眸不言不语,也不开门。 见他就这么僵持着,林听染锁起眉眼,看一眼车窗外面步步逼近的警察,又看一眼周简绥。 “他们要开第二枪了,你把门打开吧!” 前方的阿墨,也跟着劝周简绥: “周总,我们没带人来,不占优势。” 周简绥却无动于衷,抬起来的眸子,始终盯着林听染。 “你跟他们说,你要跟我走。” 话都说那么明白了,他还是要她跟他走,这样执着的人,让林听染很为难。 “周简绥,我不可能跟你走的。” 她很清楚,只要她跟警察说,是她主动要跟他走的,那么警察不会动他,但她不能跟她走。 “我现在已经跟别人结婚了,也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不会跟你走的,求你放过我吧。” 她的目光带着恳求、带着烦恼,仿佛他的出现,打扰到她平静无波的生活,让她很不高兴。 周简绥藏在眼底里的绝望孤寂,在林听染这样的眼神之下,再次被万念俱灰占据得满满的。 他的肩膀垮塌下来,脑袋也耷拉下来,向来高大的男人,此刻倒塌在废墟里,没有半点亮光。 也不知道沉默多久,直到林听染抓着他的臂膀,不停要他开门,他才垂着脑袋,无力开口。 “阿墨。” 只唤了阿墨的名字,阿墨就明白周简绥妥协了,他感到很无奈,可这种情况下只能选择开门。 第206章 他下跪求她,别不要他 “等一下。” 阿墨以为林听染反悔了,手指顿下来,抬眸看向仍旧被挡板隔绝视线的后座,静静等反转。 林听染抬手抓住男人削瘦的臂膀,用力攥进掌心里,用怜悯同情的语气,跟他做最后的告别: “周简绥,你以后要记得多吃东西、多睡觉,多照顾好自己。” 他太瘦了,瘦到让人心疼…… 周简绥听到这话,却只觉得很可笑。 他现在整个人处于高烧、崩溃的状态。 可此时此刻的他,却勾着唇,冷笑出声。 “你都不爱我了,还关心我吃不吃东西,睡不睡觉做什么?” 周简绥冷嗤完,又抬起阴沉到能滴墨的眸子,冷冷盯着林听染。 “难道对于你来说,你我之间没有爱,也可以继续做朋友?” 林听染没有这个意思,微掀的眼帘,凝着眼前的男人,轻道: “我只是觉得,我们曾经相爱过,便希望你能够过得好。” 呵。 过得好。 这两年来,他确实过得很好。 周简绥勾着唇,止不住冷笑。 “林听染,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你,我要怎么过得好?” 他倏然抬起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拉到他的眼前。 血红的眼睛,盯着她那张冷血无情的脸,狠狠质问着她: “你告诉我?” “我怎么过?” 他快要泣血的眸子,在她的脸上流转,似是想寻找什么痕迹。 但什么也没找到,只找到同情。 她喊停下来,只是在同情而已。 周简绥看明白后,更是冷笑不已。 “怎么?” “这个问题很难吗?” “为什么不回答我?” 林听染从他语气里,听出嘲讽的意味,深色瞳孔黯淡下来。 “周简绥,再见了。” 她没回答他提出的问题,只撑着他的肩膀,从他腿上下来。 她坐在旁边,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后,按了下开门键,暗示阿墨开门。 阿墨还以为能等到反转,却没想到等来的是告别,眸色沉了一下,却还是开了门。 那扇门一开,郁辞立即拉开车门,弯腰进来,拽住林听染的手臂,紧紧握进手心里。 “你没事吧?” 林听染摇了摇头,可她凌乱的发丝,以及被揉到起褶的衣服,无不昭示着周简绥碰过她。 郁辞脸色暗下来,冷眼瞥向周简绥,对方面无表情坐在车上,浑身散发着寒冷逼仄的气息。 他的气扬很强大,可他明知林听染已经结婚还碰,分明就是不懂得尊重她,也不把他放眼里。 郁辞很想冲过去揍他一顿,但这种情况下不适合动手,便强忍着愤怒,先把林听染扶下来。 等林听染在地面站稳,郁辞接过旁边人递来的雨伞,一边撑着伞替她挡雨,一边牵她的手。 “染染,回家吗?” 外面雨水下得很大,林听染在这样的雨声中,睨向眼底布满担忧情绪的郁辞,接着点了头。 “嗯。” 其实郁辞有点怕她不愿跟自己回去,现在听到她的回应,所有担忧、紧张情绪瞬间消散开来。 郁辞牵着她转身时,林听染还是忍不住瞥了眼车里的男人。 见他垂着脑袋、僵坐在那里,一动未动,纤长眼睫扇了扇。 最终还是狠下心,收回视线,跟着郁辞,往家的方向走去。 现在她的家,不在深水湾了,在毛里求斯,在这里,在没有他的地方…… 周简绥听到车窗外面的雨声,哗啦啦敲击进来,缓慢抬起黯淡眼眸,凝向那道背影。 那么大的雨,她却在别的男人呵护下,没有淋到一丝一毫,整把伞都偏在了她的那一边。 她现在有人宠、有人爱,应该不需要他了,可是,他的心脏,为什么会疼得那么厉害? 周简绥红着眼睛,凝着头也不回的女人,不甘心、舍不得,这两种情绪都在要他的命。 “林听染!” 他叫住了她。 林听染脚步微顿。 警察们再次举起枪。 对准从车里下来的男人。 而郁辞则是缓缓回过头。 黑夜里,周简绥踏着泥泞雨水疾步走来。 他的身形,高大挺拔,身材却消瘦颀长。 仿佛过得很不好,整个人憔悴不堪、如纸。 虚浮的脚步,也是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雨里。 他看起来虚脱无力,却强撑着走到林听染面前。 郁辞以为他还要抢人,下意识伸手保护林听染。 周简绥却没看他,阴郁破碎的目光,落在林听染脸上。 “再给我一次机会。” 林听染没想到都这样了,他还要挽留自己,怔愣不已到,皱眉看着他。 却见他迎着倾盆大雨,岔开双腿,砰的一声,跪在地上,跪在她面前。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却放下所有尊严傲骨,垂下高傲头颅、跪着求她: “林听染,你跟他在一起,我不介意了,可是你能不能不要扔下我?” 周简绥说这话的时候,像被全世界抛弃了,嗓音颤抖到哽咽。 所有人都在撑伞,只有他一人跪在雨水里,浑身都被浇透了。 他却浑然不在意,抬起那双发抖的手,拽着她的裤脚,哀求: “你脚踏两条船都没关系,就是别不要我。” 他抬起红透的眼睛,迎着漫天大雨,看着她。 “我只有你了。” 他的世界。 只有她了。 “能不能别不要我?” 林听染看着这样的周简绥,想起年少时,江智蓉叫他下跪,他宁愿被打死,也不愿跪。 可这样傲气的男人,现在却跪在她面前,求她别不要他,林听染的心房,莫名塌陷一块。 被郁辞抓住的手,情不自禁用了几分力度,郁辞感受到了,视线越过周简绥,看向林听染。 从她神色里看出了一丝丝动容,那好不容易被安抚下去的心脏,再次慌乱、害怕、紧张起来。 林听染先前态度很强硬,可这次被带走之后,却变了神色,看来两人的误会应该是解除了。 郁辞看明白过来,呼吸开始紧促,似是怕失去她,抓着她的手,难以自控的,加大了力度。 “染染。” 他的呼唤,拉回了林听染逐渐迷失的情绪。 她看向郁辞,见他神色紧张的,盯着自己,瞬间回过神来。 “周简绥。” “对不起。” 她说完,再次狠下心,弯腰拽开周简绥紧紧抓着裤脚的手。 他却宛若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般,死死拽着不肯放手。 “林听染。” “我求你。” 他求她,看在他不顾颜面,当着所有人面下跪的份上,给他一次机会吧。 可林听染,答应过郁辞,下半生,要好好跟他过日子,她不能言而无信。 也许是因为怕动摇,林听染硬下心肠,铆足所有力气,把他的手给推开。 在发高烧的男人,本来就没多少力气,被这么一推,身子猛然往后一仰。 高大挺拔的身躯,笔直倒在地上、倒在泥泞里,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阿墨疾步冲过来,单膝跪在他面前,伸手想把他搀扶起来,他却未动分毫。 充血的眸子,凝着林听染,所有的失望、绝望全都蓄在那双看她的眼睛里。 这样怨恨的眼神,林听染不敢看,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抓住郁辞的手转身。 “走,我们回家。” 听到回家两个字,周简绥骤然笑出了声,笑到眼睛猩红,笑到浑身颤抖。 那样阴森冷冽的笑,在黑夜里伴随着雨水闪电雷霆响起,无比渗透人心。 那些警察感到畏惧,纷纷举着手里枪支,对准那个状似疯癫发笑的男人。 只有林听染听得懂,周简绥在笑她,笑她现在有了新家,不要他给的家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把压抑在心房沉闷的情绪吐出去,可眼泪却忍不住流淌。 始终凝着她的郁辞,看到她眼眶里涌出来的泪水,撑着伞的手下意识攥紧。 他说过,只要她还没放下周简绥,他就应该把她让出去。 可真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没那么大度。 他爱林听染,想跟她在一起,想跟她过一辈子。 至于周简绥…… 他只能说一声抱歉。 人有时候真的会自私。 就让他自私这一次吧。 第207章 没有挽回她,是否该放弃了 血红的眸子,遥望着远去的车辆,空洞的眼神,像走进迷雾里,找不到方向。 阿墨撑着伞,单膝跪在他的旁边,周围的警察,举着枪支,朝两人围拢过来。 “两位先生,请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在别的国家很麻烦,阿墨也不好袭警。 便跟警察商量把他带走就好,别动周简绥。 警察却不同意,最终两个人都被带到警局。 阿墨担忧周简绥不会配合,可他全程都没有说话。 就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坐在警局长椅上,仰着脑袋,靠在墙壁上,失了神。 在阿墨记忆里,周简绥从来都是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什么时候这样失魂落魄过? 可他现在却栽在林听染手里,完全没有从前的意气风发,相反还为了她要死要活的。 阿墨不希望自家总裁变成这样,却又心疼他变成这样,抬手放到他肩膀上,拍了拍。 “先生,以后会有更好的女人来爱你。” 林听染不爱就不爱,他家先生不缺人爱,阿墨相信,先生会遇到更好的。 周简绥还是没有反应,就那么坐在那里,任由身上的雨水,哗啦啦垂落。 警局的人走了过来,要阿墨出示身份证件,阿墨出来时,压根就没有带。 “容我打个电话。” 这点诉求,警方还是同意的,阿墨便取出手机给还在路易斯的南庭绎打电话。 医院病房,南庭绎靠在床头,手背挂着点滴,两只眼皮耷拉着,睁都睁不开。 旁边,迟非晚坐在沙发上,捧着一盒罐头,用小勺子,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啊。” “张嘴。” 南庭绎睨了迟非晚一眼,见她这几天在贴心照顾自己,还是乖乖张开了嘴巴。 “你什么时候走?” 迟非晚来这边是拍戏的,工作很繁忙,可南庭绎刚抵达路易斯喝了口这里的水就得了疟疾。 她再忙也不能让他在这等死,便拿人情跟剧组换了几天假期,想着照顾到他康复,再复工。 “等你好了,我再走。” 这样的答案,还挺难得的。 南庭绎勾了下唇,没再言语。 虚弱的下巴,朝罐头昂了昂。 “再来一口。” 迟非晚见他不再跟自己提分手的事,也抿唇笑了笑。 “庭绎……” 刚想说等拍完这部戏,她就跟他结婚,南庭绎手机响了。 他移开视线拿过手机,看到是阿墨打的,立即点接听键。 那端很快传来警局里嘈杂的背景音,和阿墨低沉的嗓音。 “南先生,你身体好点了吗?” 阿墨很少会打电话给他,如果打,那就说明周简绥出事了。 “我好多了,是阿绥有事吗?” 阿墨侧身看了眼周简绥,压低声音道: “遇到了点麻烦,你现在方便过来吗?” 南庭绎看了眼迟非晚,好不容易等来的相处机会,看来是要提前结束了。 “我马上过来。” 南庭绎没问是什么麻烦,就算是天大的麻烦,他也得去给周简绥兜底。 见南庭绎挂断电话,就去拔手背上的点滴,迟非晚连忙上前去搀扶他。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阿绥那边出了点事。” 迟非晚知道,在南庭绎心里,周简绥是很重要的哥们,便没有多加劝阻。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南庭绎撑着下床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这次会这么好,是怕他会分手吗? “不用。” 他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你去工作吧。” “我自己可以。” 南庭绎知道迟非晚事业心重,不想再耽误她的时间。 可迟非晚却觉得南庭绎开始不需要她了,有点难过。 “庭绎……” 她想把刚刚未说出口的话,说给他听,他就已经拿起外套疾步往外走去。 迟非晚捧着那罐还未吃完的罐头,站在原地,望着那道背影,吸了口气。 南庭绎强撑着身子,带着一群人,还有大使馆的人,急匆匆赶来了警局。 没多久,警局的警长,就把人给放了,还毕恭毕敬,把周简绥送出了门。 南庭绎跟大使馆的人交涉一番,先把他们送走,这才转过身看向周简绥。 “阿绥,回去吗?” 阿墨在电话里都告诉他了,周简绥没有挽回林听染,那么他是否该放弃了? 周简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摇晃的步子,踩着警局台阶,一步步走了下来。 漫天的雨水,还在下个不停,犹如瀑布,一连串的下,哗啦啦全浇他身上。 他却恍若未觉,挺着消瘦的背,踩着满地泥泞,跟木偶似的,机械往前走。 南庭绎跟阿墨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提起步子,悄然无声跟在他身后。 周简绥走到街角时,忽然停了下来,发颤的手,抬起来,撑在旁边墙壁上。 他似乎体力透支了,眼前有些发黑,血红视线里,也模糊不清到没法视物。 他眯了眯浓密眼睫,想要驱散昏沉的感觉,却驱散不了高烧带来的眩晕感。 他只稍微晃了下脑袋,脑子跟断了弦似的。 突然之间,什么都看不清了,意识也没了。 笔挺的身子,更是支撑不住笔直往后仰倒—— “阿绥!” “先生!” 跟在后面的南庭绎、阿墨,看到周简绥就这么笔直栽倒在泥地里,两人吓到直冲过去。 南庭绎手忙脚乱扶起周简绥,阿墨则是蹲在周简绥身前,叫南庭绎把人扶到他的背上。 “南先生,周总从两三米高空坠落过,受到了重击,又一直在发高烧,快扶他上来!” 阿墨着急要送周简绥去医院,南庭绎则是震惊于周简绥居然从高空坠落过。 “你怎么不早点送他去医院做检查?!” 周简绥这具身体靠人工心脏的泵撑着,要是撞到心脏,那就是致命的打击。 “我劝不动他。” 周简绥是什么性子,哪里是阿墨三言两语能够说动的,南庭绎多此一问了。 “南先生!” “别问那么多了。” “快点送去医院!” 南庭绎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扶起周简绥,放到阿墨的背上。 两人一前一后狂奔到车子前,拉开车门,把周简绥放进去。 “快!” “去路易斯!” 这个小地方医疗条件很滞后,阿墨便听南庭绎的,一脚油门踩到底,直奔路易斯的医院。 第208章 她都不要你了,你还想她干什么 周简绥曾经在美国受过无数次伤,都是南庭绎跟阿墨处理的,两个人很快安排好了一切。 也好在周简绥这次没有撞击到心脏,只是受了点内伤,再加上高烧到四十度,这才晕倒。 “现在打了退烧药,等退完烧,输几天营养液,就能恢复了。” 南庭绎跟阿墨,听完医生说的话,两个人都沉沉松了口气。 阿墨背了周简绥一路,累得不行,往旁边位置,坐了下来。 南庭绎站在病床前,把手放到周简绥额头上,深深蹙起眉。 “他为了她,都病成这样了,林听染都没有心软吗?” 浑身跟着湿透的阿墨,轻微摇了摇头。 “林小姐好像不爱周总了。” 不爱一个人,又怎么会为这个人心软呢? “不爱了?” 南庭绎明知道她要嫁给别人,却还是不信,阿墨却告诉他: “如果爱,那么周总下跪求她,她就会回头了。” 南庭绎不清楚其中的细节,只知道阿墨说周简绥没有挽回林听染。 现在听到周简绥用下跪的方式去挽留,都没挽回来,脸色沉了下来。 “你说什么?” 周简绥这么傲气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 “他很爱林小姐。” 阿墨没有重复,只是告诉南庭绎,周简绥是因为爱,他才会不要尊严、不要身段。 “有点蠢。” 南庭绎斥了一句,又移开沉重的眸子。 看向躺在病床上,烧到脸色绯红的男人。 这两年来,周简绥为了找到林听染,受过多少苦,吃过多少药。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却是这样的结果,周简绥心里该有多苦? “是不是他没有把误会说清楚?” 周简绥不善言辞,林听染性子刚硬,两个人会不会因为没说清楚不欢而散? “周总说得很清楚,但林小姐喜欢上他的丈夫,他们俩没可能了。” 阿墨的话,斩断南庭绎最后的希冀,也让他一点一点捏紧了拳头。 “她倒是洒脱。” 要换作从前,南庭绎必然要痛骂林听染一顿。 可当年分手的事,跟他有关,他没任何发言权。 他便把怒火压回去,紧盯着仍在昏迷中的男人。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周简绥难受到锁起浓眉。 放在病床一侧的大手,也死死攥紧白色的床单。 他似是做了噩梦,煞白的脸,左右轻微摇晃着。 “林听染。” “别走。” “别不要我。” 坐在旁边的南庭绎,快要昏睡过去时,听到他的喊叫声,连忙睁开打架的眼皮。 看到周简绥在做噩梦,迅速直起身子,按住男人那只几乎要掐破掌心肌肤的手。 “阿绥。” 南庭绎唤了一声,病床上的男人,稍微安定下来,可紧锁的浓眉,却没有舒展。 他好像还在梦里,反手抓住南庭绎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样,紧紧攥进掌心。 “林听染。” “我好想你。” 南庭绎看到,周简绥说完这句话之后,眼眶突然一片涨红,连眼尾都泛了红,不禁感到心疼。 “阿绥,她都不要你了,你还想她干什么?” 好像他说的话有点严重了,周简绥听到后,红透了的眼睛,缓慢睁开。 从前一片光亮的桃花眸,现在一片死寂,空洞无神到,没有任何情绪。 “阿绥……” 南庭绎见他醒了过来,想要问问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却倏然侧过了身。 那道身影比几天前要更加消瘦、更加孤寂,仿佛失了生的希望,变得很麻木。 南庭绎盯着那道背影沉思很久后,朝阿墨昂了昂下巴。 “阿墨,出来。” 阿墨连忙起身,跟着南庭绎,走出病房。 “南先生,怎么了?” 南庭绎侧眸扫了眼病房里的男人,沉声道: “你看好他,我去找林听染。” 虽然周简绥没埋怨过他,但事是他惹出来的,他得承担责任,把人求回来。 “你去找她,怕是也没用。” 林小姐的性子,实在是太强硬了,单靠嘴皮子说,根本不能让她改变主意。 南庭绎要比阿墨,更加了解林听染,但是为了周简绥,他怎么都要去试试。 “我走了,你照顾好他。” 南庭绎不容阿墨多说,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单手插兜,转身往医院外面走去…… 郁辞把林听染带回家,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取来毛巾,帮她擦拭淋湿的头发。 林听染也没说什么,就坐在沙发上面,任由郁辞帮她擦着发丝、脸颊、手臂。 夜色下,昏黄光线,将两人身影投射到纱窗上。 风吹雨动,两人的影子,在纱帘上,缥缈、摇曳。 郁辞抬眸,睨了影子一眼,又收回视线,看向林听染。 见她垂落着眼睫,盯着地面,不言不语,心往下坠了几分。 “染染。” 他先开了口。 “你……是不是还没放下他?” 林听染眼神有点失焦,听到郁辞的声音,连忙回神摇头。 “怎么会?” 似乎怕郁辞误会,她反驳完,还着急忙慌解释了一句: “我刚刚只是在想,明天还下暴雨的话,客户会不会来拍照?” 她说谎的时候,眼睫会眨好几下,郁辞看出来了,薄唇轻抿。 “染染,如果你还没有放下周简绥,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林听染答应过他,会给他时间,让他慢慢走进她心里。 可如果她的心里,从始至终没有放下过周简绥,那他…… 郁辞想到可能会失去她,眸色暗下来,周身染上落寞。 林听染感受到他的低落,抬起眸,看向清风明月的男人。 “郁辞。” 她唤了声他的名字,等他的目光也落到自己身上,这才坚定开口。 “我早就放下他了,你别患得患失。” 她给出的答案,有安抚人心的作用,郁辞心间烦闷渐渐拂开。 他目光温和凝着林听染,从那双眼睛里,开始寻找其他痕迹。 具体找什么,他也不知道,可能是心动,也可能是爱意…… 但光靠找,却是找不出来的,有些问题,也是不好问的。 郁辞深知这样的道理,从不逼迫林听染,这次也是一样。 “嗯。”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反而善解人意,转移了话题。 “累不累?” “有点累了。” “那去睡觉好不好?” 林听染乖巧点了点头。 “好。” 郁辞伸出手,温柔绅士的,递到她的手边,林听染顺势把手给他。 他便牵着她的手,往楼上走去,回到房间,又取来睡衣,交给她。 “你先去洗澡。” “我去看看孩子。” 郁辞说完,从林听染身边绕过,再来到宝宝房,抱起睡得香甜的初初。 他把女儿抱在怀里,再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刮了刮宝宝滑嫩的肌肤。 触碰到孩子的柔软,郁辞的眸色逐渐变柔,连抿直的唇角都勾了起来。 “初初。” “有你在。” “你妈咪应该会一直跟我在一起吧?” 站在门口的林听染,听到郁辞这样没有安全感的话,眼眶红了几分。 郁辞抱着孩子,背对着她,在窗前走动,侧过的身子,高大、颀长。 犹如他这个人,从来不强迫她,也不会多问,给足她尊重与安全感。 以至于林听染,卸下心防,答应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走进她的心里。 郁辞为了这事有多努力,她是知道的,怎么可以辜负他的良苦用心? 林听染盯着他看了片刻,提步进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身,跟他说: “郁辞,爸妈不是说,在英国买了套婚房给我们吗?” 郁辞没想到她会这样抱自己,高大身子僵了一瞬,旋即回身看向她。 “嗯,在爱丁堡,你喜欢的地方。” 大概是觉得她突然提起这茬有点奇怪,郁辞又狐疑问了一句: “怎么了?” 林听染像是做好某种决定,松开郁辞,再坚定无比的,告诉他。 “等明天帮客户拍完照,我们就把摄影店抵出去,再去爱丁堡定居吧。” 第209章 你来干嘛,当然是劝你回去 但郁辞知道,她不是在图方便,而是在躲避周简绥。 因为只有逃离,才不会有所动摇。 林听染怕了。 她怕会被周简绥打动,所以她又要逃了。 郁辞对于她做的决定,并没有及时给出回应。 “你想清楚了?” 她在毛里求斯待那么久都不肯回国,反而要去英国定居,真的要这样吗? “嗯,想清楚了。” 林听染下巴轻点,昂起来的目光很固执,似乎做好的决定,谁都改不了。 “就这么定了。” “可是……” 见郁辞有点犹豫,林听染反问他: “你不想吗?” 郁辞总说毛里求斯蚊虫多,容易得疟疾,还是英国那边比较适合生活。 她先前怕被人发现不敢乱走,现在都被人找到了,还担心行踪做什么? 可她松了口,郁辞怎么反而犹豫了? 郁辞抱着怀里的孩子,沉默了很久。 “如果你去了英国,他还来找你怎么办?” 难道又换一个地方躲吗? “他不会来找我了。” 所有误会都说清楚了,她都没有选择他,周简绥应该懂得知难而退。 “既然不会,那你还逃什么呢。” 林听染秀眉轻拧。 “我去英国不是为了躲他,只是考虑孩子在那边成长要更好。” 是这样吗? 郁辞看向怀里的孩子。 初初不过一岁多,还没到读书的阶段。 他们分明还可以在毛里求斯再待个两年的。 但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郁辞便不再多说什么。 “好。” 他侧过身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揽过林听染的腰肢,把她搂进怀里。 “我都听你的。” 林听染把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视线落在初初的脸上,神色是从未有过的释怀。 林听染帮最后一位客户拍完照,做完室内版修图,就把店面抵给了小助手劳拉。 这两年劳拉跟着她学了不少拍摄、修图、洗片的技巧,打理一个摄影店不在话下。 她放心把钥匙交给劳拉,并叮嘱她: “如果我参赛的作品被退回来,你记得打给我。” 林听染快要得抑郁那年,郁辞把他的天文望远镜从英国扛了过来。 他告诉她怎么看星际、怎么辨认行星轨道,怎么拍下最美的夜空。 他普及了很多知识给林听染,让坠落深渊的她,找到活着的意义。 她开始探寻夜空,捕捉夜空最美的样子,再洗出照片,拿去参赛。 获得过不少名次,拍摄手法也越来越娴熟,便开了家摄影店维生。 现在…… 她靠在收银台上,侧身环顾摄影店的景象。 墙壁上挂的每张照片,都是她拍下的夜空。 她很喜欢,也舍不得,但人是要向前看的。 她相信爱丁堡,那个雾蒙蒙的都市,会带来不一样的未来。 林听染凭借这样的信念,抬手拍了下小助手的肩膀,转了身。 她把摄影店处理好了,郁辞那边,也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了。 看到她开着车回来,郁辞把行李箱交给助理,再提步去接她。 “我订了十点的机票。” 今天的雨停了,林听染下车,没让郁辞背,自己提着裙子,边往台阶上走,边问: “你爸妈的,订了吗?” 郁辞跟在旁边,轻轻颔首。 “订了。” 他说: “怕来不及,就让阿阑带着我爸妈先去机扬了。” 林听染闻言,跟着点了点头,又抬眸,看向这栋蓝白相间的房子。 “那毛里求斯这两套房怎么办?” 郁辞说: “先留在这里,等以后,你想回来了,我们可以随时来小住。” 这里一草一木都是林听染打理的,郁辞不会把这么好的房子卖掉。 “我请了吉娜看护房子,以后回来,可以直接住。” 林听染感激郁辞的贴心,回首扬眉,望着他笑了笑。 “还是郁教授考虑得周到。” 自从周简绥出现后,郁辞很久没看到林听染这么笑了,忍不住跟着抿唇。 “那郁太太是不是要奖励我一下?” 林听染站在台阶上,笑着看向立在下一层台阶上的郁辞。 “那你要什么奖励?” 郁辞状似深思竭虑想了想后,把脸颊侧过来,轻道: “一个吻。” “一个吻?” 林听染双手背在身后,斥他: “郁教授,你未免也太贪心了吧?” 郁辞微昂起下巴,正好跟林听染的眼睛对视上。 他盯着那双将过往掩埋在深处的眸子,勾起唇。 “我是有点贪心,郁太太愿不愿意成全我呢?” 郁辞生得明眸皓齿,清风似月,给人春风拂面的感觉。 很多时候用那双澄澈干净的眸子望着人时,很难让人拒绝。 林听染也没有拒绝他,缓慢低下娇嫩的红唇,凑到他的脸颊边。 当郁辞以为她真要吻自己时,林听染伸出两根手指,把他脑袋推一边。 “想得美。” 女人说完,昂起下巴,眼波流转睨他一眼,就背着手,转过身,高傲走人。 她身上这股劲劲的感觉,比直接给吻,要更让人喜欢,郁辞就是这样被她吸引的。 他抿着薄唇,凝着那道娇俏背影,浅浅的笑意,情不自禁,染上眉梢,涌进心底。 林听染这样,比沉浸在周简绥带来的痛苦里,要更自由自在,他应该维护她的洒脱。 两人甜蜜互动的一幕,悉数落在南庭绎眼里。 他嘴里叼了根烟,倚在车门上,脸色很难看。 难怪周简绥被气成那样,这换成谁不生气? 找了她两年,为她生不如死两年,她却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 南庭绎把嘴里的烟给吐了出来,再抬手一挥,让保镖去请人。 “就说有人找林小姐,让她出来一趟。” “是。” 跟在旁边的保镖,立即提步,走进别墅里,按门铃。 离得有点远,南庭绎不知道保镖跟里面的人说了什么。 没过多久,就看到林听染的身影,从那里面走了出来。 林听染还以为是当地邻居好友来送别,没想到竟然是南庭绎。 她的脸色瞬间冷下来,迈出去的步子,也快速收回来,转身。 “等一下!” 南庭绎把人叫住后,迈开大长腿,几步冲进别墅里,走向林听染。 “我说几句话就走。” 南庭绎跟林听染从小就不和,互相不会给好脸色,也不会跟对方说话。 但现在他的语气明显要比从前缓和很多,似是有所亏欠似的,底气很不足。 “你给我点时间吧。” 林听染跟霍宸东在一起的时候,看在他是霍宸东好友的份上,四处忍让着。 跟周简绥在一起,也看在他是周简绥朋友的份上,不计较他的不待见跟讽刺。 可是现在,她林听染脱离掉跟他有关的好友圈子,根本就不需要给他留好脸色。 “没空。” 她冷着脸说完,就转身进别墅。 即将要关门时,南庭绎一只脚伸进来。 林听染没注意到,用力一合,南庭绎疼得嗷嗷直叫。 “脚脚脚脚脚……压到我的脚了!!!” 林听染低眉一看,这才看到他的脚,横在门的缝隙里,连忙把门拉开来。 南庭绎趁机瘸着腿,钻进他们家别墅,再扶着墙壁,一只脚蹦到沙发上。 “疼死了疼死了……” 南庭绎在沙发上坐下来后,就在那抱着个脚,一个劲喊疼。 林听染觉得他是来碰瓷的,双手环胸,黑着脸,走到他面前。 “你到底来干嘛?” 南庭绎被压住的位置,正好是五根脆弱的脚趾头,疼得都差点忘了来意。 现在被林听染提醒,这才咬着牙齿,一边捂着脚,一边龇牙咧嘴跟她说: “我当然是来劝你回去的。” 所以周简绥还不打算放弃?甚至派南庭绎来劝她,难道他不知道她跟南庭绎有仇吗? 林听染睨了眼脱掉鞋子、拼命揉搓着脚趾头的南庭绎,神色间蕴藏着一抹极度不悦。 “你告诉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回到他的身边,让他死心吧。” 第210章 这个孩子,是你生的吗 “你知不知道,他这两年来,为了你,吃不好睡不好,要靠安眠药来度日?” 安眠药…… 林听染眼睫轻眨。 胸口位置跟着起伏。 “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有什么关系?” 南庭绎眼睛里有怒火喷出来,可想到两人分手是因为自己,又偃旗息鼓。 “林听染,当年的事情,都是我造成的,跟周简绥没关系,你别这样对他。” 是南庭绎造成的吗? 他们谁都清楚。 跟南庭绎无关。 周简绥报复她是真的。 想欺骗她的身心也是真的。 就算没有南庭绎,也会因为他的初衷,走向这样的结局。 但林听染已经不在意这些了,现在的她就想过平静的生活。 她看南庭绎的眼神很坦然、很释怀,没有丝毫对过去的留恋。 “南庭绎,他把误会都说清楚了,我也原谅了他,也知道我错在哪,我们彼此坦诚相待过了。” “但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停在过去吧,我们谁都没法穿越回去,弥补受到过的伤害。” “你说,对吗?” 南庭绎还以为,林听染会有点起伏,可她的神色分明就是放下了过往,不愿意再回头了。 “可是林听染,你知不知道,他在你走了之后,意识到错误,捅了他自己好几刀来赎罪。” 这件事,周简绥没提过。 林听染听到,眼睫再次轻颤。 环起的手,紧紧攥着两侧臂膀。 “他还为了找你,不惜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请求我,请求所有人,满世界去找你。” 南庭绎面向林听染,告诉她,有关于他的苦楚。 “周简绥就差把他的人工心脏掏出来给你,可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呢?” 人工心脏。 林听染平静的心。 在这几个字之下。 倏然停止了跳动。 她攥着臂膀,沉默很久,才松开自己,看向南庭绎。 “我知道,是我们家害他没了心脏,我应该为此赎罪,可是……” 她用她的身心,还有一个孩子的命,是不是可以抵了这份罪孽呢? “你知道他的心脏,是你们家害的?” 南庭绎还以为林听染根本不知道心脏是被林家人挖的,没想到她在这个时候,轻轻点了点头。 “嗯。” 如果不是他们家的人,把周简绥赶去美国,他不会被贩卖器官的人挖走心脏,这是林家的错。 林听染想说一声抱歉,南庭绎却突然生了气,脸色黑了好几个度,就连音量都拔高了几分。 “林听染,你明知道你们家的人害他没了心脏,你还对他那么狠,你到底还有没有心啊?!” 在这样的指责之下,林听染缓慢抬起眼睫,用平静无波无澜的神色,冷漠凝着南庭绎。 “难道你觉得,他说一声错了,我就要放下现有生活,回头奔赴到他的身边,就是有心吗?” 是谁规定的,分开了的人,就一定要破镜重圆,重新走在一起,难道就不可以向前走吗? 她想往前走,不想回头看,看两人的互相伤害,看鲜血从下体涌出来、搅碎子宫的痛苦。 她不想。 不想也不行吗?! 为什么都要来指责她心狠。 可她明明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付出过真心,连身体都毫无保留给了他。 难道她的真心被碾碎了,被时间抚平了,再也捡不起来了,也要怪她吗? 她说过周简绥来迟了,已经来迟了,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啊,为什么非要让她回到过去? 那些过去会让她想起那个鲜血淋漓的夜晚,想起下体疼到撕裂,却要望着他背影远去的画面。 这样的往事,她不想想起来了,也不行吗?! 林听染压抑着快要崩溃的情绪,咬牙道: “我没有心,我不是好人,所以求求你们,别再来找我了。” 他们每提一次过去,她就要难受一次,她不想像从前那样难受了,可以放过她吗? “我就知道,你林听染根本没那么深情专一。” 南庭绎似是被她刺激到了,同样咬牙切齿斥责她: “追霍宸东的时候,热情似火,追到手了,又怪他高冷,玩忽冷忽热的把戏。” “喜欢上周简绥,就立即把霍宸东抛之脑后,跟周简绥分开,转头嫁给别人。” “林听染,你是没有心,如果你有心,你绝对不会随时随地随便换男人去爱!” 南庭绎的声音,掷地有声,落在客厅里,带起一阵回音。 林听染的耳朵,在这样的回音萦绕下,嗡嗡震动个不停。 她像是也被气到了,脸颊都在颤抖。 到底是谁玩忽冷忽热,寒了她的心? 为什么南庭绎把一切都推到她头上? 难道被男人抛弃了,她还要死舔着他们不放吗? 霍宸东也好,周简绥也好,不都是他们先放弃她的吗? 难不成时隔很多年后,突然冒出来,说当年都是误会,她就要欢欢喜喜扑到他们怀里吗?! 林听染始终压抑在心底里的愤怒彻底迸发出来,再也隐忍不下去的她,抬手狠狠指向门口。 “滚!” 她涨红着满是怒火的眼睛,冷冷轰着南庭绎: “给我滚!!!” 南庭绎也不想看到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怒气冲天,转身就走。 门‘砰’的一声关上,南庭绎疾步而走的背影,被隔绝在视线里。 林听染凝着那扇紧闭的门,双膝像被抽去所有力气,突然发起软来。 她瘫倒在沙发上,伸出手,覆在眼睛上,遮住从眼眶里淌下的液体。 郁辞站在旋转扶梯处,望着掩面哭泣的女人,心疼到紧紧揪成一团。 他们都在逼她,却从来没考虑过她要什么,也没给过她时间消化一切。 这样步步紧逼,只会让她痛苦,可她好不容易走出那些痛苦,为什么又要把她拉回地狱呢? 南庭绎气呼呼冲出别墅,坐进车里,愤怒启动车子,想回路易斯,开半道,又突然停了下来。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他明明是来帮周简绥把人求回去的,怎么见到林听染,就跟她吵了起来,这不是帮倒忙吗? “该死!” 南庭绎握着拳头,捶了下方向盘。 他应该立即下车,再去找林听染的,但这样太没面子了。 便坐在车里,怪自己太沉不住气,也怪林听染有激怒他的本事。 “我跟她的属相一定不合。” 从小到大,他跟林听染,就没有不吵架的时候,长大了,更是互相看不顺眼。 可现在,他有求于她,就算被她的属相给克死,他也不能因为赌气一走了之。 南庭绎没办法,只好停在原地,打算等林听染消气冷静下来后,再去说好话。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那别墅大门,再次从里面打开,几个行李箱被推了出来。 南庭绎看到后,倏然坐直身子,降下车窗,隔着遥远的距离,眺望别墅方向。 郁辞,南庭绎不认识,只看到西装革履的男人,把台阶上的箱子,搬进车里。 紧接着,林听染换了身米白色长裙,抱着一个小奶娃娃,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南庭绎看到那个孩子,倏然坐直了身子,林听染怎么会抱着一个小婴儿啊? 他正疑惑时,郁辞从林听染手里接过孩子,单手放到肩膀上,牵起她的手。 “起飞时间快到了,我们赶紧走吧。” 起飞时间? 他们要走? 南庭绎反应过来后,立即推开车门,大跨步,冲到两人面前。 “林听染,你要去哪?” 林听染被突然出现的南庭绎吓了一大跳,等缓过神来,南庭绎的视线已经落在孩子的脸上。 “这个孩子……” 南庭绎望着那个跟林听染长得一模一样的奶娃娃,几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质问林听染: “是你生的?” 第211章 爱得不深,所以可以做到随时抽离 “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把人推开,拉开车门,让郁辞把孩子抱进车里,南庭绎长臂一伸,拦在两人面前。 “林听染,这孩子谁的?” 既然让他撞见了,他非得问个明白不可。 便将高大身躯横在车门前,不让他们上车。 “不告诉我,不许走!” 林听染被他惹烦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 “我生的,当然是我的孩子。” “长得一模一样,傻子都知道是你生的。” 南庭绎盯着那个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吐奶的奶娃娃问: “她爸是谁?” 林听染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 “这么大个人站你面前,你还问她爸是谁,你眼瞎吗?” 她说话很冲,南庭绎不与她计较,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抱着孩子的郁辞。 男人容颜俊逸,姿态高雅,眉目如画,给人一种温润如玉,清风拂面的感觉。 但他看南庭绎的眼神带着极致冷意,似乎很不欢迎他的到来,眸底夹着防备。 南庭绎从上到下打量完,目光落在他的无名指上,那上面戴着一枚银色婚戒。 有婚戒,有孩子,没什么,可是…… “林听染,这个孩子看起来已经一岁多了,难不成你离开周简绥就跟他苟且了?” 她离开不过两年零两个月,十月怀胎算一年,生出来一年多,这不是没几月就在一起了? 南庭绎几乎难以置信,那堵在嗓子眼不吐不快的怒火,此刻犹如火山喷发般,倾泄而出。 “刚跟他分开,就跟别的男人搞在一起,还怀孕生子,林听染,你到底有没有爱过周简绥?!” 面对南庭绎的指责,林听染面无表情到没有任何反应。 “爱得不深,所以可以做到随时抽离。” 林听染回答完,挑眉看向南庭绎。 “这样的答案,南先生满意吗?” “如果满意,记得帮我转告他。” 南庭绎没想到她会用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概括周简绥那段生不如死的爱情。 他怔在了那里,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觉得,周简绥为她生、为她死,好不值得。 “还有,别用苟且两个字形容我的先生,我跟他情投意合才会在一起结婚生子。” 林听染把话挑明了说: “现在,周简绥只是我其中一位前任,他的朋友,包括他,都没资格来管我。” 这是在警告南庭绎,她分手后,跟任何人结婚生子,他都无权干涉,让他滚远点,别来打扰。 南庭绎跟林听染打过那么多唇舌战,第一次败给了她,蠕动的薄唇,几次张开,几次合上。 林听染却没有再管他,说完那些话,一把推开南庭绎,随即坐进车里,再笑着朝郁初伸出手。 “来,宝宝,跟妈妈坐车车。” 郁初看到妈妈伸出手,立即挥着两只小肉手,朝林听染抓过去。 但抓到半道,又改道环住郁辞的脖颈,将小肉脸埋进郁辞颈窝。 “要爸比抱……” 郁初现在一岁多了,会喊爸爸妈妈,也能说一些简单的词汇,也学会了拒绝。 再加上,平时跟郁辞亲近惯了,初初很多时候只要郁辞抱,让林听染很无奈。 “爸爸要开车,让妈妈抱,好不好?” 郁初晃着小脑袋,说不好不好。 拒绝的时候,两只小脚丫还在晃荡。 林听染头疼,郁辞则是宠溺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子。 “乖,先让妈咪抱,待会儿到了,再换爸爸抱,好不好?” 郁辞说话很管用,胖宝宝扭过小身子,朝林听染伸出小短手。 “妈咪……” 这个时候就要妈咪了? 林听染宠溺睨她一眼,伸手把孩子接过来,放到宝宝椅上。 郁辞从这侧弯腰进来,把孩子安全带系好,又给林听染系上。 南庭绎看到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深刻意识到林听染真的不要周简绥了。 郁辞把母子俩照顾好,这才关上车门,径直绕过南庭绎,坐进车里,启动车子。 南庭绎望着那辆疾驰而去的车,好半晌才收回视线,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打电话。 他是打给阿墨的,但这会儿,阿墨被医生叫出去取药了,病房里只有周简绥在。 手机嗡嗡嗡震动个不停,周简绥烦透了,冷着脸,坐起身子,拿过床边的手机。 看到是南庭绎打来的,随手点开接听键,里面很快传来南庭绎焦急无比的嗓音: “阿墨,林听染带着孩子,跟他老公要走,你马上带人去路易斯机扬拦截他们!” 就算林听染真不要周简绥了,他也不能把人就这么放走了,必须要先拦下来再说。 但这事不告诉周简绥为好,免得他遭受不住打击,对面却传来男人冷到极致的嗓音: “你说什么?” 谁的孩子? 要去哪里? 他怎么听不明白? 听到周简绥的声音,南庭绎还以为自己打错了,放下手机,看了眼屏幕,是阿墨没错啊? “阿绥?” 他不可置信质问一句,周简绥那道低沉、暗哑的声音,再次从手机那端冷冷传了过来: “说清楚。” 南庭绎这才敢确定接电话的人是周简绥,心里吐槽真倒霉,嘴上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她生了个孩子,现在正带着孩子老公打算跑路呢!” 生了个孩子? 林听染生孩子了? 周简绥血红的眸子里,全然都是惊诧,随即覆盖而上的,皆是不信。 “不可能……” 他不愿相信,一把扔掉手机,拔掉手背上的滞留针,掀开被子,径直下床。 阿墨刚拿着药,从门外进来,就遇到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往外走的男人。 “先生,你病还没好,你这是要去哪啊?” 他连忙上前扶住周简绥的手臂,想把人带回病床上,周简绥却反手抓住他。 “阿墨,带我去机扬。” “……” 机扬,林听染抱着孩子前往贵宾休息室,跟郁爸爸、郁妈妈会合。 两位老人看到林听染抱着孩子有些费力,双双起身上前接过孩子。 “染染,你生孩子,难产大出血,落了病根,这抱孩子的事啊,就交给郁辞,别累坏自己。” 听到郁妈妈这么窝心的话,林听染抿唇笑了笑。 “放心,我就抱了一会儿,不累的。” 她生初初的时候,医生说,她这胎不好生,最好是剖腹产。 但生产的时候,她又测试出对麻醉药过敏,只能顺产硬生。 当时破了羊水,也没有别的选择,为了孩子,硬生就硬生吧。 林听染就这么硬着头皮,直接被推进冷冰冰的手术室里,开始生产。 在生的过程中,果然如医生所说,又是难生,又是大出血,几乎要走她的命。 是郁辞从英国调来最好的医生,保住她的命,又守在身边,一遍遍喊醒的她。 命是吊住了,但她生了一天一夜,气血耗尽,身体亏空,落下很严重的病根。 她太虚了,不能干重活,也不能做激烈运动,走路走久了,都会出现气喘现象。 她在吃药调理,效果不大,不过能控制贫血的症状,来大姨妈就不会太过头晕。 因为身体不太好,孩子都是郁辞抱得多,她只能偶尔抱抱,抱久了会头晕目眩。 “就算不累,也要注意。” 郁妈妈听郁辞说过,林听染生完孩子,把命吊回来后,几次洗澡都晕倒在浴室里,吓死人了。 “你这么辛苦为我们郁家生孩子,我可不能让我儿媳妇有半点闪失。” 郁妈妈抱着初初,很贴心的说: “等回英国,我找个老中医,帮你好好调理。” 她身体亏太严重,中医也很难看好,但郁妈妈一片真心,不好拒绝,便乖巧点了点头。 “好。” 郁辞也怕她站久了会累到,拉过她的手,扶着她在皮质沙发上坐下来。 “饿不饿?” 从家里到路易斯要两个小时,这么久的时间,怕是饿了,林听染却摇头。 “我不饿,初初应该饿了,这个时间点,该喝奶点了。” 郁辞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二话不说,连忙起身打开宝宝行李箱,取出奶粉跟奶瓶。 “我出去冲奶,爸妈,你们看着点染染跟孩子。” 南庭绎发现他们要走,也不知道会不会通知周简绥,如果通知了,那孩子跟她…… 郁辞是有点担心的,但这会儿孩子饿了,他得去冲奶,只能叮嘱好自己的爸妈。 “放心吧,我们在这里,你媳妇跟孩子不会有事的。” 郁妈妈跟郁爸爸,见自己儿子这么在意媳妇孩子,都感到很欣慰。 老人家最想看到的,就是孩子有个和谐友爱的小家,这样才能走得安心。 第212章 周简绥、林听染,抢孩子 郁辞走后,郁妈妈握住林听染的手,跟她说: “我们家郁辞以后就交给你了。” 他们癌症晚期,没多少日子活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可现在儿子有了媳妇、孩子,有了他自己的家,他们也能走得安心。 郁妈妈的话语,有交代后事的意味,林听染感觉有点沉重和伤感。 “你放心,我会跟他好好的。” 她反手握住郁妈妈的手,给出承诺。 “好孩子。” 郁妈妈很开心,拍拍她的手背后,抱着初初,点她的小肉脸。 “爸爸有你妈妈照顾,奶奶跟爷爷走也走得安心咯……” 林听染听到这样的话语,扯了扯唇角,眸底都是对生命即将流逝的惋惜。 郁妈妈跟郁爸爸身体都不好,抱了会儿孩子,就体力不支了,林听染好说歹说接了过来。 刚抱到手里,伸手一摸,尿布湿重得很,用力闻,还能闻到异味,这说明孩子拉了粑粑。 “爸妈,我带初初去换个尿布湿。” 这里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乘客,不好当众换,林听染便抱着孩子,前往母婴室的方向。 她刚换完,从母婴室拐角出来,一道高大挺拔、浑身散发戾气的身影,骤然挡在身前。 她顺着鞋子往上,掠过比例傲人的腿,以及笔挺坚硬的胸膛,看向男人冷漠锋利的脸。 目光落进那猩红的眸子里,无波无澜的心脏,瞬间漏了一拍,随即抱着孩子快速转身。 只不过还没走出两步,男人长腿一迈,近一米九的身子,像堵墙一样,堵住她的去路。 “周简绥,你让开。” 那堵住她的男人,非但没有让,还长臂一伸,从她怀里,把孩子一把抢了过去。 林听染见他掐着初初的身板,把孩子举起来,放到眼前盯着看,急得脸色涨红。 “你把孩子还给我!” 林听染伸手去抢孩子,周简绥举着孩子,只侧了个身,就避开了她的触碰。 她又没周简绥高,踮起脚尖抢了好几次,连孩子衣角都没勾到,气得发抖。 “周简绥,你到底要干什么?!” 周简绥没搭理她,眯着冷眸,冷冷打量着那个孩子的长相。 从眉眼到鼻子嘴巴,每一个地方、每一寸肌肤,都没放过。 “她长得跟你一样。” 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丝毫没有他的痕迹,周简绥分辨不出来,冷声质问: “这个孩子多大了?” 看起来不小了,这代表林听染在离开之后,就怀孕了,那,有没有可能是他的? 周简绥的揣测,敲击在心房,令林听染的心脏紧张到砰砰打鼓,面色却很平静。 “一岁零一个月。” 一岁零一个月…… 她离开了两年零两个月。 如果是他的,这个孩子应该是一岁零四个月才对。 可林听染却说一岁零一个月,这说明孩子不是他的。 周简绥想到她为别人生了孩子,压抑在胸腔里的怒火,难以自控溢出来。 他倏然侧过冷眸,看向站在旁边勾不到孩子的女人,黑眸渗出嗜血般的狠意。 “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林听染被这个问题逗笑了,沉闷的冷笑声,从鼻腔嗤出来。 “难道我自己生的孩子,连她多大都不知道吗?竟然还问我要证据,可不可笑?” 周简绥见她拿不出证据,单手抱着孩子,缓缓弯下笔挺的腰,凑到她的眼前,提醒她。 “你离开我之前,我没戴套,跟你做了三天三夜,你怀上我的孩子,有很大的概率。” 哪怕是千分之一,他也要证实清楚,这个看起来一岁多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他将煞白的脸,逼到她头顶上方,低沉着那双能够透彻人心的眸子,死死凝着她。 “林听染,你最好跟我说实话,别让我去做DNA鉴定。” 林听染面无惧色的,勾了勾唇。 “我就在路易斯生的孩子,你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医院查孩子的出生日期。” 周简绥从她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浓眉拧了拧。 刚想让阿墨去调查,林听染的声音,先在耳边响起。 “周简绥,我是不可能会给你生孩子的,就算怀了,我也会打掉,绝不留下来。” 男人听到这样绝情的话语,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胸腔,不受控的,再次起伏不已。 林听染没管周简绥能不能接受得了,伸出两只纤细的胳膊,要他把孩子还给自己。 “你要查就尽管去查,但我还要赶飞机,你必须得把孩子还给我。” 周简绥搂着孩子,放到肩膀上,再直起身子,往后倒退一步。 “没查出来之前,孩子交给我保管。” 说着,就要转身走人,这个举动,彻底惹怒了林听染。 她怒气冲天追上前,一把抓住周简绥的手臂,拽住他。 “周简绥,这是我跟郁辞的孩子,凭什么交给你保管?!” 从她嘴里,亲耳听到她说,这是她跟郁辞的孩子。 周简绥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再次疼到鲜血淋漓。 他低下蚀骨黑眸,冷冷凝向那张焦急、紧张的脸。 “你离开我,不过几个月,就跟他做了是吗?” 林听染看他的眼神,已经够冷漠了,可语气更甚。 “我离开霍宸东几个月,不也跟你做了吗?” 她没正面回答,可她的答案,比正面回答,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周简绥在滴血,煞白的面庞,却强撑着一丝笑意,哑声嘲讽她。 “我差点都忘了,你有着见一个爱一个的本事。” 他骂她见异思迁、水性杨花,林听染没反驳,咬着牙齿,忍了。 “你知道就好。” 她伸出手,继续要孩子。 “把孩子给我。” 周简绥单手按着孩子的后背,就是不松手。 他用的力气有点大,初初感觉到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呜……” 见孩子被周简绥的手劲弄哭了,林听染什么都不顾了。 “周简绥,你要不要脸,抱着别人家的孩子不放,你是缺孩子吗?” “你缺的话,你去找个小姐,给你生一个,别在这里抢我的孩子!” 她明明知道,他周简绥,非她不碰,她还用那么难听的话呛他,是嫌他受的罪还不够吗?! “林听染!” “周简绥!” 林听染打断他,伸出两只胳膊,哭着求他。 “我的宝宝在哭,你把她还给我,让我先哄哄她,好吗?” 初初看到妈妈哭了,两只小短手,也朝她的方向,伸了过去。 “呜呜……” “妈咪……” 小宝宝一声妈咪,奶声奶气的,萌化了林听染的心,叫她扑了过去。 “给我。” 她伸手去抢,周简绥抱着不放,林听染气到用拳头去捶他的臂膀。 “周简绥,这个孩子是我用命生下来的,她是我的,你还给我!” 周简绥拧着浓眉,扫了眼梨花带雨的林听染,又看了眼哭到冒鼻涕泡的孩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两母女哭成这样,胸膛位置,突然像水一样,化软了。 搂着孩子的手,情不自禁松了几分力度,林听染趁机从他手里把孩子夺回来。 她连看都没看周简绥一眼,把宝宝的脑袋按进自己颈窝里,抱着就快步离开。 她走得很急,连南庭绎都没看到,就这么低着头,沿着来时路线,极速逃走。 她从身边擦肩而过时,南庭绎低下眉,快速扫了眼被她用手遮掩起来的孩子。 “一岁零一个月……” 南庭绎觉得有点不太对,疾步走到周简绥面前,跟他说: “我哥的孩子,也是一岁零一个月,可林听染的孩子,看起来要比我哥的孩子大多了。” 周简绥听到这话,黑眸里的冷意,倏然加深。 “你说什么?” 南庭绎盯着林听染极速逃走的背影,沉沉皱眉。 “我觉得她在骗你。” 南庭绎的提醒,似乎让周简绥想起了什么。 他猛然提起步伐,疾步追到林听染的身后。 连吭都没吭一声,直接从后面把孩子捞走。 “南庭绎,帮我申请航线,就近去美国。” 男人吩咐完,大手搂着孩子,一个转身,往机扬另一侧走去。 林听染再次被抢了孩子,又气又急,几乎是用跑的速度,追上去。 “周简绥,你又发什么疯?!” 周简绥人长得高,步子也迈得大,不停下来,林听染根本跟不上。 “你把我孩子带去美国做什么?!” 周简绥连头都没回,就这么搂着孩子,冷着张脸,一字一句道: “做DNA检测。” 郁辞告诉过他,林听染是在离开他九个月之后,才结的婚。 但他们的孩子,已经一岁多了,这说明是先怀孕,后结的婚。 为什么怀了孕没有立即结婚,反而拖了几个月才结婚,这很奇怪不是吗? 南庭绎说孩子有点大,他们又那么奇怪,这只能说明这个孩子不是郁辞的。 周简绥想清楚后,眯着双冷睫,抱着孩子,大跨步,往专机航班方向走去。 第213章 他把孩子抢走,带去做鉴定 可看到周简绥抱着孩子消失在拐角,还是强撑着冲过去。 “周简绥,你把孩子还给我。” 从初初出生开始,就没离开过她的视线,她不可能让周简绥把孩子带走。 周简绥却没理会她,抱着孩子,带着保镖,以极快速度奔向专机航班方向。 林听染跑到心跳加速,才追上周简绥的步伐,拽住他的手臂,把他拦下来。 “周简绥,你没权利带我的孩子去做鉴定。” 男人见她跑到气喘吁吁,冷汗淋漓,有点诧异她的身体情况,但更多的,还是怀疑她的紧张。 “怎么?” 周简绥停下脚步,调转步伐,侧过身子,面向林听染,用那双深邃的黑色瞳孔,紧紧凝着她。 “你怕了?” 怕查出是他的孩子,怕这辈子要因为孩子跟他纠缠不清,怕他要走孩子抚养权,对不对? 男人眼神很犀利,像是能穿透人心,让林听染本就极速跳动的心脏,更是怦怦跳个不停。 “我有什么好怕的?” 嘴上说着不怕,可她紧张不安的神色,却出卖了她,周简绥不禁冷嗤出声。 “林听染,要是被我查出来,孩子是我的,你却让她喊别人爸爸,我一定掐死你!” 周简绥低沉暗哑的嗓音里,充斥着阴鸷冷冽。 似乎在怪她知情不报,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利! 林听染眼睫轻颤几分,面色却始终沉稳冷静。 “她不可能是你的孩子,你别妄想了。” 周简绥高大身子,往她的身前,逼近一步。 “是与不是,等做完鉴定,不就清楚了?” 男人身上裹挟着的冷调清香,扑进鼻翼里,带来一股压迫感。 林听染感到窒息、感到惶恐不安,却不知道怎么阻止他发疯。 “周……” 他的名字还没喊出来,周简绥抱着小宝宝,骤然往后倒退一步。 那扇专机人士独有的贵宾厅大门,在他退进去之后,自动一关。 林听染见状,心脏瞬间停止跳动,接着冲上去,拼命拍打玻璃门。 “周简绥!” “你出来!” 里面的男人,站在玻璃门后面,低沉着冷眉,凝了眼林听染,还是狠下心,抱着孩子转过身。 见周简绥抱着孩子,往里面通道走,林听染急到跟着他的方向,一边围着贵宾厅跑一边喊: “周简绥,她才一岁多,随时会饿、随时会困,也随时需要换尿布,你带走她,谁照顾她?” 男人瞥了眼嗷嗷直哭的孩子,脑子里闪过把林听染一起带走的念头,可有她在,做不了鉴定。 周简绥想了想,还是抬手一挥,让贵宾厅里的工作人员把窗帘降下来,将林听染隔绝在外。 “周简绥!” 看到窗帘遮住所有视线,林听染急到疯狂拍打玻璃。 “你把孩子还给我!” 她的孩子还那么小,就被周简绥给带走,要是出了事,她也活不成了。 “周简绥,孩子是我的,你没权利带走她……” 林听染嘶吼到最后,支撑不住的身体,顺着玻璃跌落在地,眼泪更是扑簌簌往下掉。 郁辞赶过来就看到她蜷缩着身子,贴在门边上,捂着张脸,哭到浑身都在发抖发颤。 “染染。” 郁辞单膝跪地,扶住她的臂膀,低下来看她的眸子,里面布满了心疼。 他伸手把林听染娇弱的身子揽进怀里,大手抚着她的后背,轻轻拍着。 “别怕,有我在。” 林听染泪眼模糊的视线里,看到郁辞那张和风煦煦的脸,心安定下来。 “郁辞,孩子……” 郁辞在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周简绥抱着孩子进贵宾厅,知道发生了什么。 “别急,我带你去找她。” 周简绥爱林听染,那么他应该不会伤害孩子,只不过…… 他不顾一个母亲的感受,用这么强硬的方式带走孩子。 实在是太没风度,也不懂得爱人,难怪林听染不愿意回头。 郁辞觉得周简绥处事方式不太成熟,却也没有多加指责,只把林听染抱起来。 “我听到南先生在申请去华盛顿的专机航线,等审批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先去那边机扬等。” 郁辞的冷静,以及给出的解决办法,足以平复林听染慌乱的心。 “好。” 郁辞把她的身子扶稳后,一边牵住她的手,一边掏手机订机票。 “英国那边,我让我父母先回去,等我们把孩子找回来,我们再一起回。” 郁辞温和平静的嗓音,传递进耳朵里,林听染漂浮的目光,终于找到了方向。 “好,我都听你的。” 这两年,她郁结伤肝,出点事就容易慌神。 是郁辞陪在身边,稳定心神,她才安稳度过。 现在有他安抚、有他做后盾,她再也没那么慌了。 “走。” 郁辞订完票,把手机收起来,牵着林听染出了冷汗的手,直接前往飞美国航线的登机口。 周简绥这边,孩子哭个不停,他又没带过孩子,不知道怎么安抚,只能盯着她哇哇大哭。 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孩子能嚎那么久? 嚎到他脑子快要炸开,耳朵出现耳鸣,都没停下来。 周简绥实在忍不了了,把孩子举到半空中,威胁她: “再哭,我把你扔了。” 初初出生以来遇到的叔叔阿姨都是很温和的,头一次见到这么凶的颠叔叔,哭得更凶了。 “呜呜呜,妈咪爸比,救救我……” 周简绥第一次从一个一岁多的奶娃娃嘴里,听到‘救救我’三个字,黑眸都不禁放大了。 “你跟谁学的?” 初初不语,只一味的哭,而且,边哭边流哈喇子。 那亮晶晶的口水,一滴接着一滴,全掉周简绥的脸上。 “!” 周简绥有点后悔把这个小胖妞举起来了。 他放下孩子,皱着眉,有些嫌弃的,擦掉口水。 刚用指腹拭去,一条长长的鼻涕,又落他肩膀上。 周简绥身子僵住,黑眸移过来,看向那晶莹剔透的东西。 “阿墨!” 周简绥淡定不了了,唤来阿墨,把孩子一把塞他怀里,再疾步冲进洗手间。 阿墨虽然比周简绥年纪大点,但没谈过恋爱、没娶过老婆,哪会带孩子啊。 他单手把孩子夹在怀里,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主要是这小婴儿太小了,就那么一小团,不敢动啊。 要是乱动,给人家摔着了怎么办,那他不得拿命赔啊? 阿墨腹诽不已,被他歪七歪八夹在怀里的奶娃娃,倒着小脑袋看他。 阿墨长得有点凶神恶煞,初初哭着哭着看到一张黑脸,哭得更大声了。 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引来空姐们诧异的目光,像是在怀疑他们拐卖孩子。 阿墨心虚得很,夹着孩子,同手同脚,走到卫生间门口,小心翼翼去敲门。 “周总,你好了吗?” 周简绥洗了把脸,换了衣服,正在佩戴腕表,听到孩子的哭声,头更大了。 “你先抱着。” “我抱不动。” “……” 第214章 宝宝,你一定要是我的孩子 阿墨一把举起孩子,塞他眼皮子底下。 “你的孩子,你抱。” 也许是因为‘你的孩子’四个字,周简绥耐着性子,把奶娃娃接了过来。 “什么时候起飞?” “还有一个小时。” 听到还要等那么久,周简绥头疼不已,耳边又全是孩子响彻天际的哭嚎声,嚎得人躁郁难安。 周简绥左抱右抱都没用,干脆把孩子竖起来,往肩膀上一放,大手抚到她背上,轻轻拍着。 “别哭了。” 小初初趴在他的肩膀上,小脑袋扭过来,挂满水珠子的眼睫毛抬起来,眨巴着看向周简绥。 也不知道是觉得他的脸好吃,还是怎么回事,小嘴巴张开来,凑过去,用小牙齿啃他的脸。 “饿饿……” 小家伙生了几颗牙,咬起人来的时候,有点疼。 周简绥皱眉嘶了一声,把脑袋偏开,想避开她。 小初初锋利的小肉爪,又薅住他的头发,用力往下扯。 “嘶……” 周简绥杀伐果断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个小娃娃又咬又薅的。 阿墨、连带着其他保镖,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抿着嘴偷笑起来。 一眼扫过去,看到下面的人都在笑,周简绥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南庭绎泡奶粉泡到哪去了?!” 有经验的空姐,告诉周简绥,孩子哭,不是饿了,就是尿了,只要满足她,就不会哭了。 他便叫南庭绎去买奶粉、尿布湿,顺带把奶粉冲好,但人派出去那么久,他都还没回来。 周简绥急到快要发脾气时,南庭绎才扛着大包小包,举着个奶粉瓶子,越过保镖,冲过来。 “来了来了,奶粉来了……” 身材高大的周简绥,搂着不大点的小婴儿,冷冷瞥了眼南庭绎。 “怎么去那么久?” 不知道孩子快饿晕了吗? “那个母婴室的阿姨,看我先放奶粉后冲开水,非抓着教我怎么冲奶粉!” 南庭绎也没生过孩子,顶多抱过侄子几次,泡奶技术不熟练,被母婴室阿姨抓着教了好久。 他好不容易把步骤学会,那个阿姨又抓着他学怎么换尿布湿,他都快被那个阿姨给烦死了。 “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生孩子,实在是太麻烦了!” “……” 周简绥没理会他,接过他手里的奶粉,塞到宝宝嘴边。 “张嘴。” 初初小小的嘴巴,紧紧抿着,就是不张嘴,周简绥浓眉锁得更深了。 “你不是饿了吗?” 怎么不吃? “你得哄她。” 南庭绎凑过来,教周简绥怎么哄孩子喝奶。 “抱着她,摇一摇,摇到她想喝为止。” 周简绥搂着一小团的宝宝,僵硬晃了两下。 觉得这个动作很傻气,转身把孩子塞给了南庭绎。 “我不会,你来。” “……” 南庭绎想说不会可以学啊,抬眸见周简绥板着张脸,只好把孩子接过来。 但这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折腾周简绥,到别人手里,哭得比谁都凶。 “呜呜呜……” 南庭绎招架不住,只好把孩子塞回去。 “还是你来吧,她哭得跟芭比金刚似的,我害怕。” “……” 周简绥接过孩子,耐着性子,一边哄,一边给她喂奶。 初初就是不喝,肉嘟嘟的小身子,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男人紧锁着的浓眉,快要变成川字,黑眸都带着烦躁感。 “你到底喝不喝?” 这么凶,初初红红的小嘴巴一撇,又哇哇嚎了起来…… “阿绥,哄孩子要有耐心。” 周简绥深吸口气,把躁郁压下去,抱着孩子,在沙发坐下来。 修长好看的大手,捏着小奶瓶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很违和。 但他还是在所有人诧异目光的注视下,耐心哄着小宝宝喝奶。 初初哭得差不多了,这才张开小嘴巴,咬住奶嘴,乖乖吸着。 她闹腾了好久,吸到甜甜的奶粉,很快就眯起眼睛来。 见她那娇嫩的眼皮,缓慢耷拉下来,周简绥松了口气。 他把还没喝完的奶瓶,从她嘴里拿开,再低眉盯着她。 看到她的脸蛋肉嘟嘟胖乎乎的,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 这么小,哭的力气却那么大,也不知道遗传了谁的基因? 不过…… “不哭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所以,如果鉴定完,证实这是他的孩子,他一定会用命去爱……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周简绥抱着孩子,登上飞往美国的专机。 落地之后,似乎猜到林听染会跟来,直接从专属通道出机扬。 他带着孩子,赶往他资助过的医院,安排鉴定科专家做DNA检测。 “取头发就好,别伤到她。” 哪怕验血会更快,但这么小的宝宝,挨上一针,会很疼,周简绥舍不得。 “好的,周总。” 专家叫助手取来剪刀,剪了几根孩子的头发,又剪了几根周简绥的。 他把两人的发丝,分别放到干净的密封袋里,继而叮嘱周简绥等待。 “化验需要八个小时,周总可以先回去,等出了结果,我再通知你。” 周简绥着急知道结果是什么,精致下巴昂了昂。 “快去化验,别管我。” 那医生回了句‘好’,就立即拿着两个密封袋,转身进了化验室。 周简绥抱着熟睡的孩子,坐在长椅上,阿墨带着其他保镖立在他身后。 南庭绎双手环胸,靠在走廊墙壁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过嘴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初初醒了好几次,睁眼没看到爸爸妈妈,嚎得不行。 阿墨跟南庭绎轮流抱、轮流哄都没用,就是折腾着周简绥又抱又哄又喂。 “这个孩子很记仇,你把她强行带走了,故意折腾你呢。” 南庭绎吐槽完,捏了捏初初的小鼻子。 “你呀,跟林听染一样,长大了,肯定也是个记仇的烦人精。” 周简绥闻言,抿直的薄唇,染上几丝浅浅淡淡的笑意。 “确实很像。” 林听染小的时候,就很记仇,谁欺负了她,都会被她折腾得够呛。 周简绥深有体会过,只是不知道婴儿时期的林听染,有没有这么难缠? 想到她为自己生了个缩小版的孩子,周简绥连眉眼都晕染出淡淡笑意。 “林听染愿意为我生孩子,是不是代表她还爱我?” 这个问题,南庭绎不知道怎么回答。 “先等鉴定报告出来再说吧。” 虽然孩子看起来比他哥家的孩子要大,可也说不准就是周简绥的孩子。 男人没从他那里得到安慰的话语,也不恼,低下头,蹭了蹭孩子的脸。 “你一定要是我的孩子。” 如果不是,他一定会疯的。 “鉴定结果出来了。” 八个小时后,化验室的门开了,医生拿着鉴定报告出来。 “周总,这是DNA鉴定报告。” 周简绥看到医生递过来的报告,胸膛下的心脏,怦然跳动起来。 他有点紧张,却还是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伸手接过那份报告。 报告在密封袋里,他一手搂着孩子,一手绕开密封处的白色线条。 密封袋解开后,周简绥忽然有点迫不及待的,快速取出里面的报告…… 第215章 这样的结果,无疑是最好的 落地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落在一行数值上面,唯独鉴定那项,隐匿在阴暗里面。 目光里的紧张,在触及到那一行加粗过的文字时,如坠至冰点般,瞬间凝固下来。 周简绥怔在那,一张本就苍白的脸,此刻宛若被覆盖上寒霜,冻得血液极速褪去。 他脸色白到吓人,两只捻着纸张的手,也泡在了冰潭里,顷刻之间失去所有知觉。 他怔愣了很久很久,又有些不可置信的,重新捻起那份文件,反复查看着上面的文字。 可总共就那么几个字,再怎么看,都不会发生任何变化,掠过文字的指尖,便慢慢停顿下来。 周简绥坐在冰凉长椅上,拿着那份鉴定报告,像遭受到巨大打击那般,整个人陷落惘然境地。 “她没骗我……” 林听染没有骗他,孩子不是他的。 他怀里搂着的奶娃娃,不是他的。 周简绥僵硬的唇角,扯了扯,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冰凉的视线,落在小宝宝睡熟的脸蛋上,眸底神色形同槁木死灰。 他还以为,她故意撒谎,把宝宝的岁数说小,是想隐瞒自己,没想到孩子真的只是长得大。 又以为,她跟郁辞先怀孕、后结婚,很奇怪,以为林听染又想隐瞒什么,其实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周简绥最后一丝期待成空,所有希冀幻化成泡影,在他心痛如绞的心房上,重重划上一刀。 孩子不是他的,他还幻想是他的,还想用命去爱,结果不过是他的自作多情,他的幻梦罢了。 “呵。” 周简绥想到林听染离开他,转身就给别人生了孩子,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死心,只能笑。 冷冽无奈的笑声,从沉闷胸腔里嗤出来,比林家人掏走他的心脏,还要让他难受、让他痛苦。 那种痛苦感,扼住他的呼吸道,夺走他肺里的空气,叫他跟个死人一样,疼到没了七魂六魄。 他僵坐在那,像座尘封已久的冰雕,面色煞白如纸,连带着薄唇都褪去血色,变得雪白一片。 他的心脏被挖空了一块,空落落的感觉,带走他的感官,让他置身在黑白世界里找不到方向。 南庭绎跟阿墨,见他面如死灰,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一前一后提步走过去,看向那份报告。 当他们看到那上面写着什么时,两个人都跟着静止下来,怜悯的目光全都投射在男人脸上。 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动男人手里的纸张,发出沙沙声,伴随着孩子浅睡声,在走廊传递环绕。 男人垂下来的黑眸,紧紧凝着那个孩子,第一次深刻意识到,林听染是真的不要他了…… 林听染在机扬,等了很久,没等到人,找人打听一番,这才知道周简绥早就从专属通道走了。 郁辞立即打电话,托美国的朋友帮忙,去查周简绥专机航班落地之后,人去了哪里的路线。 他的朋友很给力,很快调出机扬监控,再沿着车牌号,查到周简绥下机后,直接去了医院。 郁辞便快速叫了辆车,带着林听染来到医院,问了几个分诊台,这才知道DNA鉴定科在哪。 两人急匆匆走出电梯,往化验室方向奔去,刚打算找医生问在哪个化验室,就遇到了周简绥。 他坐在走廊长椅上,单手搂着熟睡的初初,手里拿着一份报告,冰冷如雪的脸,侧向窗外。 这个季节的华盛顿,微风不燥,光线正好,洋洋洒洒洒落在他的身上,带来一片和煦暖阳。 但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寒意,就连暖阳都拯救不了,微抬起来的侧眸,全然都是冷冽寒霜。 他的周边,有很多保镖守护,南庭绎也赫然在列,看到她来了,从鼻腔里,冷冷嗤了一声。 南庭绎的嘲讽声,林听染没有放在眼里,迈动着步伐,越过一众保镖,快步走到周简绥面前。 在确定初初没事,只是睡得香甜后,紧张视线掠过周简绥那张寒冷的脸,放到那份报告上。 “你已经做完鉴定了?” 她说话时,气息有点不稳,不知是赶过来太着急,还是因为慌乱所致,嗓音都有些许轻颤。 周简绥缓慢移过冷眸,昂起精致冷然的面庞,凝向那张刻在骨子里不曾忘怀过的脸,哑声问: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林听染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在那道沙哑低沉的嗓音里,逐渐坠落深渊,叫她惶恐不安到打鼓。 “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周简绥冷沉的目光,瞥向伫立在不远处的郁辞。 见对方身姿清风明月,黑眸宛若皎月,抿直唇线,勾起一抹冷笑弧度。 “你跟他有了孩子,为什么从一开始不告诉我?” 早点告诉他,能让他早点死心,为什么要隐瞒着? 林听染堵在嘴边的话,就这么被周简绥推了回去。 她怔怔然望着周简绥,又落下目光扫向那份报告。 上面赫然写着:周简绥跟孩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林听染眼睫颤了颤,随即昂起眼眸,看向化验室。 那里面的医生都在各司其职,看起来并没任何异样。 她又侧过来,环顾外面,左右扫视时,正好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苏凝穿着一袭红色长裙,优雅散漫趴在二楼栏杆处,勾唇俯视着他们。 好巧不巧,她来这里治疗脚伤,就遇到周简绥带着个孩子要做DNA鉴定。 她偷偷瞥见那孩子长得跟林听染一模一样,就立即揣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接找鉴定科的朋友换了孩子的头发,那出来的报告自然没有血缘关系咯。 周简绥害她成了跛子,走路都不平稳,那她,当然要他们俩多走点歪路咯! 苏凝用手撩开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冷血蚀骨的笑意从嘴角深处狠狠溢出。 那样明艳带血的笑容在昭示着什么,林听染看不懂,却明白是她动了手脚。 但无论苏凝做过什么,此刻都帮了她,林听染始终紧绷着的身子松懈下来。 这样也好,免得还要因为孩子,继续跟周简绥纠缠,这样的结果无疑是最好的。 “既然已经证实孩子不是你的,那你把她还给我吧。” 林听染伸出手去要孩子,周简绥搂着孩子,冷嗤她: “你离开我不过几个月,就跟了别的男人,还为他生了个孩子。” 男人挑起来的眉眼,像一块被扎碎的玻璃,晕满一池子的破碎感。 “林听染,你真的爱过我吗?” 爱过的话,怎么那么快就能放下他,转身去爱别人,去为别人生孩子? 没爱过,又为什么要留下那张便签,给予他无限希望,让他苦苦等待? 第216章 宝贝,我扫榻以待,等你归来 林听染的声线,比什么都要无情,几乎快要把周简绥淹没。 他窒息到难以呼吸,浅抬着的黑色瞳孔,裹挟着无尽恨意。 “你是过去了,我呢?!” 周简绥像是气到了极致,骤然直起高耸入云的身躯,逼到林听染面前,声声质问她: “老子在你身上花费那么多爱意,你他妈能让它过去吗?!” 男人震耳欲聋的嗓音,击打在耳畔,犹如空谷回音,声声萦绕在侧,震彻人心。 林听染怔怔看着周简绥,他低垂着的黑眸,充斥着怒气,却盖不住那抹万念俱灰。 他像是要碎了那样,明明被怒火掌控,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却那么痛不欲生。 他说在她身上花费那么多爱意,能让它过去吗? 林听染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便沉默着没有回应。 只是伸手,想把他怀里的孩子抢回来,他却转了身。 “周简绥……” “林听染!” 周简绥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掐住她的脸颊,将她的下巴,狠狠抬了起来。 “你跟他在一起几个月就有了孩子,我跟你在一起快半年,也应该有个孩子,所以……” 男人停顿一下,几根白皙指骨,游离在她的脸颊上,带起一阵冰凉的颤栗感。 “你也要为我生一个孩子。”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难道她跟一个男人,就要生一个孩子吗? 林听染觉得他有病,看他的眼神愈发寒冷。 “你不过是我的一个前任,我凭什么给你生孩子?” 身高腿长的男人,大跨步向前,将她逼退到角落里。 沉落的桃花眸,溢出一片片寒霜,冷冷钉在她的身上。 “你欠了我的,得还债。” 还债? 林听染勾唇冷笑。 “我欠你什么了?” 就跟他谈了一扬交易,她的感情、身体、还有一个孩子,全都赔给他了,到底还欠他什么? “你不欠我吗?” 周简绥挺拔颀长的身子,沉沉压下来,宛若一座山峰,带来极致压迫感。 可比压迫感更强的是,男人从喉间溢出来的嗓音,低沉、暗哑,振聋发聩! “你毁了我的学业,断了我的前途,害我没了心脏,拿走了我的身心,就连你父亲,你们林家,也是拿我的钱重整旗鼓,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不欠我吗?!” 这样荡魂摄魄的言语,从头顶浇灌下来,林听染置放在身侧的手,难以自控攥紧了几分。 她仰望着男人那张煞白的脸,张开的唇,几次蠕动,几次合上,几乎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他说得没错。 她林听染欠他的。 从她冤枉他那刻开始,她就为今日的恶果种下了因。 这样的因果纠缠,让她说不出话来,纤长眼睫垂落。 空荡的走廊,在她的沉默之下,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周围静悄悄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周简绥就在这样静谧的环境里,上前一步,靠在她的耳边说: “你欠的债,生个孩子来还。” 他哪里计较什么债不债的,无非是在嫉妒她给别人生了孩子。 这是他的女人,却给别人生孩子,周简绥哪里接受得了? 浓密眼睫从上往下扫荡在她的脸颊一侧,语气带着沉痛。 “为我生个孩子,给我留个后。” 他周简绥就剩他自己了,死的时候,得有个扛招魂幡的后代吧。 他又没法碰别的女人,只有林听染,只有她,能给他留个后代。 可对于林听染来说,她的身体亏空得很,根本就不能再生孩子。 除非拿命去拼,可就算拿命去拼,她也不可能再给周简绥生孩子。 她现在跟郁辞结了婚,是人妻,是别人家的儿媳妇,怎么可能跟前任生孩子? 这违背道德不说,还对不起郁辞,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也不会把初初给他。 那是她用命保下来的孩子,她离不开,也不想因为孩子跟周简绥继续纠葛,便言辞激烈拒绝。 “绝不可能!” 周简绥被挖掉的心脏,再次往下塌陷一块,明知道答案是什么,还自找罪受,真是有够蠢的。 男人嗤笑完自己,高大身躯又往下俯了几分,直到薄唇抵在她的发丝上面,这才冷笑着开口: “那就只能用强的了。” 周简绥眸底爆发出来的阴暗,像是要把她拉进地狱里那样,偏执到,跟深潭里的污泥没区别。 林听染见过周简绥疯狂的样子,知道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始终提着的心脏,开始紧缩发慌。 见她紧张、害怕了,男人薄薄的唇角,忽而勾起,露出一抹如梦魇般,阴沉邪恶的冷笑。 “你觉得,用什么法子强迫你比较好?” 周简绥一手搂着熟睡的孩子,一手掠过她的脸颊,冰凉指腹像蛇一样,游走在她的肌肤上。 “用手铐脚铐,把你绑到床上,日日夜夜跟我做,直到生下孩子为止,怎么样?” 林听染听到这样的话语,心尖位置,狠狠颤了一下。 “你是不是疯了?” “你才知道吗?!” 周简绥怒吼完,压下充斥着滔天怒火的黑眸,死死逼到林听染眼前,勾唇冷笑。 “我早就告诉过你,如果你敢不要我,那我一定会把你绑到床上,做死你!” 他早前就是个疯子了,难道她没看出来吗? 林听染在这样震耳欲聋的颤音下,愣住了。 她缓了好久,才将不安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她觉得周简绥是生了气,失了理智,才会这样。 便隐忍着满腔的不悦,好声好气,跟周简绥说: “我已经结了婚,也跟别人有了孩子,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不能!” 她不要他,还能谅解,结了婚,也能接受,可唯独为别人生孩子,踩了周简绥的底线。 既然她那么喜欢生孩子,那就给他生,生到她生不了,生到他满意,生到不能生为止! 周简绥一把拽住她的臂膀,将她整个人拉进自己怀里,再低下雪白如纸的面庞,胁迫她: “林听染,你想要孩子,就来深水湾找我。” 男人俯到她的耳边,用薄薄的嘴唇,轻刮了下她的耳垂,喉间溢出来的嗓音,冷到彻骨。 “宝贝,我扫榻以待,等你归来——” 第217章 他有一纸婚约,一张出生证明 “周简绥!” 林听染没想到他真打算把孩子带走,急得连忙冲过去。 “你这样蛮不讲理,乱抢别人的孩子,算什么男人?” 呵。 他讲理的时候,下跪都换不来她一个回头,那还讲什么理? 这个世界上,唯有掠夺才能得到想要的,那些退让者,永远都别想成为强者。 周简绥在刀尖上舔血过来的,知道生存的法则,也知道怎么得到想要的女人。 对于林听染,就是抢,他也要把她抢回家,免得她不知好歹,挑战他的底线! 周简绥半眯着冷睫,黑眸里散发出来的偏执阴郁,昭写着他对她的无尽恨意。 他恨林听染,恨她给别人生孩子,恨她没那么爱他,恨她从小到大对他那么狠。 想到林听染对他做过的事,周简绥肝肠寸断的眸底,晕染出一片挥之不去的戾气。 “拦住她!” 跟在后面的保镖,听到他的吩咐,迅速转过身,将追过来的林听染拦了下来。 林听染的去路被拦截,急到面红耳赤,胸腔里燃烧殆尽的怒火,更是喷薄而出。 “周简绥,你要是敢把我的孩子带走,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不把她的孩子带走,她就会原谅他吗? 她从始至终就没原谅过他,那又何必听她的? 周简绥连头都没回,就这么搂着孩子疾步离去。 林听染见他固执到油盐不进,整个人都崩溃了。 “周简绥!!!” 她撕心裂肺嘶吼着,都没换来男人的停留,那始终在热锅上煎熬的心脏,骤然跌落谷底。 她抓着保镖粗壮的手臂,抬起猩红到泛出恨意的眼睛,冷冷凝视着那些面无表情的保镖。 “让开!” 保镖们摇了摇头,摆明要堵住她,不让她去抢孩子,这让林听染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怒吼出声。 “给我让开!” “抱歉。” 林听染的怒吼,并没有换来保镖的退让。 她气到一把推开他们,再绕到侧面去追周简绥。 那群保镖见状,快速形成一堵肉墙,堵住她的去路。 出医院的路都被堵死了,林听染一张冷汗涔涔的脸,气得一阵青一阵白。 在她快要被这些人气疯之际,郁辞颀长身影,在医院门口,堵住了周简绥。 他保持着冷静沉稳的绅士风度,伸出有力胳膊,用淡漠语调、礼貌疏离道: “周先生,把孩子给我。” 在林听染跟周简绥交涉期间,郁辞始终没有说话,是觉得,这是他们俩的事,他不便参与。 但既然林听染不想让周简绥知道孩子的事,也不想让他带走孩子,那他就必须要出面阻止。 “她是我的妻子,你用孩子威胁她,给你生孩子,有悖人伦,还请周先生别做违背伦理的事。” 即便周简绥作为孩子的亲生父亲,有带走孩子的权利。 但现在名义上,林听染是他的妻子,初初也是他的孩子。 那么周简绥这么强来就有悖伦理,郁辞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给我,要不然,国际法庭见。” 虽然郁辞到现在都不清楚,为什么DNA鉴定报告会出差错。 但初初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在他心里,初初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甚至已经相处到不能分离的地步,他绝不容许周简绥把孩子带走。 而且…… 他有一纸婚约,上面写得很清楚,妻子是林听染。 也有一张出生证明,上面写着孩子的父亲是郁辞。 那么在法律上面,他名正言顺。 “把孩子给我吧。” 郁辞伸出去的手,始终没有收回来。 如沐春风的眸子,褪去昔日的温润,换上无比坚定的神色。 仿佛周简绥今天不把孩子给他,他就绝不罢休、纠缠到底。 “想要孩子?” 周简绥大长腿一跨,挺拔伟岸的身形,逼到郁辞面前,语气一贯挑衅。 “让你的妻子,陪我睡几个月,我就把孩子还给你,怎么样?” 他都懒得跟郁辞争执谁是谁的妻子,就这么公然承认他就是要抢夺人妻! 郁辞从来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伸出去的手,随着青筋暴起,紧握成拳。 “无耻!” “呵。” 周简绥轻蔑一笑,丝毫不把郁辞放在眼里,单手搂着孩子,径直越过他,往旁边走去。 “周简绥!” 郁辞握起拳头,冲过去,想给他一拳,以此来逼退他。 周简绥的反应,却极其敏捷,脑袋一偏,直接避开了他的拳头。 “你不是我的对手。” 周简绥停下脚步,回过头,不屑扫了他一眼。 “还是留着力气,劝你的妻子,早点来陪我。” 这样挑衅的话语,将郁辞的风度、素养、好脾气、全部击溃。 “周简绥,你嘴巴放干净点!” 周简绥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很不尊重林听染。 冷睫往下一扫,静默数秒,却还是蹙眉转了身。 他没再跟郁辞多作纠缠,加快步伐,离开医院。 郁辞也紧随其后追出去,可周简绥的身影,已然坐进车里。 等他极速跑过去,想拦下来,那辆黑色豪车先一步疾驰而去。 “周简绥……” 林听染也跑了出来,什么都没抓到,只看到那辆车汇入人流中。 那些拦住她的保镖,此刻也纷纷上了车,以极快速度奔驰离去。 只有南庭绎双手插兜,立在医院门口,盯着林听染的背影冷嗤。 “水性杨花。” 听到他的斥责声,林听染贴放在两侧的手指,倏然攥成一团。 “南庭绎。” 她转身,冷冷遥望那个从小到大总是自诩要高她一等的男人。 “你不是不希望我跟他在一起吗?” “那我们做个交易。” “你帮我把孩子要回来。” “我答应你,以后都不跟他往来。” 南庭绎真的很不希望她跟周简绥在一起,可是周简绥没她会死,他再不希望也没用。 “别做梦了。” 南庭绎插着兜,一步步迈下台阶。 “他的事,我管不着。” 他单手拉开车门,回首挑眉嗤笑: “你的事,关我屁事。” 南庭绎说完,一个侧身,坐进车里,连看都没看林听染一眼,单手握着方向盘,快速开走。 所有人都走了,就剩下林听染跟郁辞停在原地,华盛顿的晚风拂过,吹起两人的发丝衣摆。 林听染周身萦绕着绝望的气息,郁辞看到,抬手抚过她额前凌乱的发丝,轻言细语安抚她。 “染染,我马上报警,让国际警察拦截他。” 这是最后的办法了,但林听染知道,周简绥在国内外都有手眼通天的本事,根本就拦不住他。 她把脑袋低垂下来,盯着跑到酸软发疼的膝盖,所有力气、能量,都被周简绥轻而易举抽走。 她像失了魂魄那般,呆愣愣杵立在原地,开始在想,是不是真的欠他太多,才会如此纠缠不清? 第218章 孩子对你很重要,你对我也很重要 周简绥带着孩子,顺利回了国,这意味着,林听染想要孩子,就必须主动回国去深水湾找他。 她是可以去找他,但他扫榻以待,分明就是在等她羊入虎口。 林听染抱着双臂,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脚底下的车水马龙。 郁辞端着水、拿着药,走到她面前,无声无息碰碰她的手臂。 林听染生完孩子后,还在调理身体,每天都必须要按时吃药。 很多时候,她都会忘记,郁辞却记得一清二楚,随时提醒她。 林听染接过药物跟水,握在手里,没心思吃,只皱眉问郁辞: “怎么样?” 郁辞报警没用,打算打国际官司,逼迫周简绥把孩子还回来。 “起草备案需要很长时间。” 这是司法程序,谁也干涉不了进度。 只能等国际法庭收集完证据、再传唤周简绥。 虽然会有用,但这个传唤过程,会极其漫长。 林听染等不了,孩子也不可能离开母亲这么久。 郁辞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自己回国一趟,把孩子要回来。 “他没有孩子的出生信息,就这么公然带回国,是不合法的,我回去找人把孩子要回来。” 郁辞一直在想办法怎么用合理合法的方式要回孩子,但周简绥这种人是不会讲什么理法的。 林听染低下眉眼,盯着窗外那些耀眼的灯光,犹豫很久,最终下定决心,抬起头来面对郁辞。 “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吧。” 她说是跟他一起,但郁辞听得出来,她打算妥协了,这让男人温和的眸色,渐渐沉了下来。 郁辞没说话,转过身,把水杯跟药放置在桌上,背对着的身子,在灯影拉扯下,显得很沉坠。 林听染凝着那道身影,愧疚情绪在心间疯狂生长,她蠕动唇瓣想说些什么,他却先开了口。 “我知道初初对你来说很重要。” 郁辞把手撑在桌面上,高大伟岸的身躯,轻微俯下来,孤寂与落寞,在他身上并存。 “她对我来说,也很重要,但是林听染……” 他停顿一下,回过身,借着昏黄的光影,望着那道隐匿在黑暗里、不复光明的女人。 “你对我也很重要。” 他的言外之意,是告诉林听染,她回去找周简绥,那他算什么呢? 郁辞富有磁性的嗓音,在静谧环境里响起,让她的愧疚更是疯长。 她现在面临的问题,要么就把初初给周简绥,要么就回去陪周简绥。 前者,她舍不得孩子,后者,她对不起郁辞,林听染已经陷入两难的境地。 她的眼睫垂下来,握着水杯的手紧紧攥起,指甲穿透肌肤表层,渗进肉里。 美如画卷的眉目,染着纠结的苦意,仿佛不知该作何种抉择,连眼尾都是苦的。 郁辞看到她这样,似乎才意识到什么,连忙松开撑着台面的手,走过去跟她道歉。 “对不起,是我失了理智,孩子都人被带走,我居然还在计较得失,是我的问题,你怪我吧。” 林听染没想到,最后道歉的人,竟然会是郁辞,可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她抬起眼眸,望向那清风拂面,宛若皎月,还永远都以她为先的郁辞。 “我……” 她想给出承诺,可郁辞没给她这个机会,掏出手机,斩断她脱口而出的话。 “我现在订回国的航班,我们一起回去,把孩子要回来。” 他说完,就握着手机,走到一边,低着脑袋,快速滑动屏幕,开始订机票。 手机屏幕亮起来的光,照射在那张俊逸的容颜上,透出几分逃避的无力感。 郁辞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也怕她要说什么,干脆不要听她说什么。 所以。 逃避是最好的。 林听染盯着那个永远冷静理智的男人,深深红了眼眶。 她不知道回去会面临什么,但她绝对不能辜负了郁辞。 无论如何,她都要选择一种既能要到孩子,又能全身而退的方式。 深水湾,吴伯接到周简绥要回来的消息,提前候在别墅门口等着。 老远就看到好几辆豪车驶进来,停在花坛边上,紧接着车门打开。 黑色皮鞋从车里伸出来,沉稳有力落在地面,顺着往上是修长的腿。 那双腿的比例极其傲人,将男人矜贵的身姿,衬得愈发颀长、挺拔。 周简绥挺着这样的身姿,冷沉着张脸,从车里下来,臂弯里,还擒着个小婴儿。 吴伯看到那个婴儿,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结果那小婴儿眨巴着大眼睛,冲他咧嘴一笑。 “额……” 吴伯越过小娃娃,伸长脖子,朝周简绥身后看去,却没有看到林听染的身影,不禁感到奇怪。 “先生,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吴伯冲过去问,心里却在腹诽,先生不是去接林小姐了吗?怎么她没接回去,反而接了个孩子回来? 周简绥顺着吴伯的视线,看了眼一路跟着他飞过来、再也没哭过一次的宝宝,冷眸下,晕出一抹复杂情绪。 “给你。” 周简绥连句解释都没有,单手拎起婴儿的衣领,直接塞吴伯怀里。 吴伯一大把年纪了,猛然被塞个小婴儿,差点一个手抖,没抱稳。 “先……” 好不容易抱紧孩子,想问些什么,周简绥已然转身,带着满身疲倦进了屋。 吴伯从那道背影上,看出他的战败而归,有些疑惑、有些话,就这么压了回去。 吴伯搞不清楚这个孩子是谁的,抱着找来女佣人,要她们快去买奶粉、尿布湿。 先生带回来的孩子,说明很重要,那他们这些做佣人的,就必须要把孩子照顾好。 佣人们很快把东西买了回来,吴伯凭借照顾儿子的记忆,给孩子喂奶,换尿布湿。 但初初怎么都不肯吃,就瞪着个圆溜溜黑乎乎的大眼睛,眨巴着眼睫毛到处乱看。 那张小嘴儿啊,用手指撬都撬不开,就是不愿意喝奶,旁边的女佣人好奇问吴伯。 “她是不是不饿啊?” 吴伯佝偻着背,望着躺在沙发上、胡乱挥舞着小爪子的奶娃娃,摇了摇头。 “她肚子咕咕叫,应该是饿了。” “那她饿了,为什么不吃奶粉?” 女佣人开始怀疑是不是奶粉买错了,商量着要不要重新买过其他牌子的,吴伯说: “再试试吧。” 吴伯抱起孩子,放到怀里,学着老母亲的慈祥姿势,把小奶瓶塞到初初嘴里。 “来,张嘴嘴、喝奶奶。” 初初的嘴巴,用小牙齿咬得紧紧的,吴伯把奶嘴塞进去时,还扭过小脑袋来抗拒。 “诶,这个孩子怎么回事……” 吴伯放下奶瓶,抱起孩子,想要哄她时,初初的尿布湿从小裤子里掉了出来。 那包尿布湿,也不知道多久没换过,厚重一片,就这么掉在吴伯的脑袋上面。 “噗嗤……” 旁边女佣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吴伯一张老脸,瞬间尴尬到发红。 “还笑,赶紧把尿布湿拿过来。” 女佣人连忙去取尿布湿,吴伯涨红着老脸接过,打算给宝宝换,初初却扭着小身子不肯。 她就像一条毛毛虫,在吴伯怀里左扭右扭,上蹿下跳,不哭不闹,也不笑,就是不配合。 吴伯被她闹得没办法,只好抱着孩子,轻手轻脚来到二楼,小心翼翼敲了敲主卧室的门。 “先生,你带回来的这个孩子,不肯吃东西、不肯喝水,也不肯换尿布湿,怎么办啊?” 周简绥刚洗完澡出来,听到吴伯的声音,清冷面色,拂过一丝寒霜。 “让她饿着。” 反正也不是他的孩子,她爱怎么闹怎么闹,他没心情哄别人的孩子。 但他这句话刚出,乖乖窝在吴伯怀里的初初,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呜呜呜……” “爸比……” 她的哭声,穿透门缝,传进屋子里,周简绥拿毛巾的手指,顿了顿。 最终还是选择忽视,拿起毛巾,坐在沙发上,擦拭着洗干净的头发。 “乖,好宝宝,别哭,爷爷给你拿糖吃。” 吴伯见周简绥不管,孩子又哭成这样,毫无章法的,抱着孩子,乱哄一气。 不管用,初初还是哭,哭到眼泪鼻涕,全都流进嘴巴里,哭得嗓子干哑没气。 周简绥坐在那里,听得心烦气躁,一把甩掉毛巾,从沙发上起身,拉开门。 “给我。” 第219章 男的,拦在门外,女的,放进来 初初软乎乎的小身子,趴在男人粗壮手臂上,肉嘟嘟的下巴,昂起来,流着口水,望着他。 哭到眼泪横流的脸上,在触碰到肌肤传递过来的清凉感后,泪痕渐干,哭声跟着戛然而止。 她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周简绥那张绝世容颜,看了半晌,张开小嘴巴,喊了一声。 “爸比……” 周简绥枯寂干涸的胸腔位置,瞬间停止跳动。 冷沉黑眸扫下来,跟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对视。 孩子没经过世俗的污染,黑色瞳孔里,仿若一汪澄湖,有着直击人心的透彻力。 周简绥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心尖的弦像被指尖轻轻拨了一下,莫名断了一根。 他低眉凝着孩子静默数十秒,最终沉下脸来。 “别乱叫。” 他不是她的爸爸,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爸比……” 初初又喊了一声,周简绥拧着浓眉,把手放到她的嘴巴上面。 小婴儿的脸蛋,还没他的巴掌大,被他一捂,整张脸都遮住了。 初初还以为爸比跟她玩捉迷藏,弯起淡淡眉眼,咯咯笑了起来。 “嘿嘿嘿……” 她笑起来的声音,奶声奶气到宛若天籁,吴伯听到,心都要化了。 “这孩子,还挺可爱的。” 是挺可爱的,可惜不是他的孩子。 周简绥扫过孩子娇软的身躯,眸底一片灰暗。 他单手托着孩子,放到肩膀上,再朝吴伯昂下巴。 “奶粉、尿布湿给我。” 听到吩咐,吴伯收回看孩子的视线,转身去取东西。 没多久,吴伯提着大包小包来到主卧,把奶瓶递给他。 周简绥接过奶瓶,搂着孩子,绕到沙发位置,坐下来。 吴伯想着,就算是先生亲自喂,这孩子也不一定会喝。 结果很快打脸了,先生刚把奶嘴塞她嘴里,她张嘴就吸了起来。 明明先生动作很粗鲁,一点也没他们温柔,这奶娃娃居然不闹腾。 吴伯有点傻眼,伸出苍老的手指头,轻轻的,戳了戳她的小额头。 “你这孩子怎么还学会区别对待了?” 他跟女佣人轮流喂,她就是不给面子,周简绥喂,她立马乖得不行。 小小年纪就懂得挑人照顾,长大了挑老公,还不得要挑到天上去啊。 “哼哼……” 初初边吸奶,边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似是不满丑丑的吴伯碰自己,小脑袋瓜子扭啊扭的。 “嘿,你居然还知道躲……” 吴伯觉得这孩子很聪明,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 “先生,这孩子性子挺像你的,该不会是你的吧?” 周简绥捏着奶瓶的手指,僵硬了几分。 阴郁黑眸,扫向咬着奶嘴嘟嘟吸奶的初初。 如果是他的孩子,那他该有多惊喜,可惜…… 周简绥想到这是她跟郁辞的孩子,脸色沉下来。 吴伯见他面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先生,对不起,我多嘴了……” 周简绥浓密眼睫轻扫而过,没有责怪吴伯,只冷声道: “这是林听染的孩子,不是我的。” 简短一句话,传递过来,吴伯年迈沧桑的身子,骤然僵硬在原地。 难怪先生没有把林听染带回来,原来她有了孩子,还不是先生的…… 那他家先生怎么办? 他苦苦找了两年多。 找来这样的结果。 他该怎么办啊? 吴伯看周简绥的眼神,多了一丝心疼。 “先生,你和林小姐没有可能了吗?” 是没有可能了。 但他在创造可能。 周简绥盯着孩子胖嘟嘟的小脸,淡漠道: “她跟她的丈夫,会来找我要孩子,到时,男的,拦在门外,女的,放进来。” 他要她送入虎口,要她有去无回,要她永远关在这栋别墅里,陪他走到生命尽头。 周简绥的吩咐,令吴伯心惊不已,原来他突然带个孩子回来,是为了要挟林小姐。 可是这样的行为会不会不太合法?又会不会因此彻底惹怒林小姐,从而恨上他呢? 吴伯又想了想,先生应该是用尽了法子,都没挽回林小姐,这才会采取强制手段。 故而即便觉得不妥,吴伯也没有多说什么,照周简绥的吩咐,通知所有安保人员。 林听染来得很快,第二天傍晚时分,落地港城,就跟着郁辞着急忙慌赶往深水湾。 时隔两年,再次回到这个地方,有种恍惚感,让她觉得这里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 她站在门外,透过野蔷薇爬满的白色柵栏,眺望那栋错落有致、高耸入云的别墅。 昔日的记忆,犹如翻江倒海,灌进脑子里,曾经跟他的一幕幕,也跟着悉数浮现。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口位置,有一个钟摆,在一下一下,轻轻摆动着。 她以为自己离开之后,再也不会回来,却没想到还是要因为孩子,被迫回来找他。 跟周简绥在一起时,他握着她家人的命脉,不跟他在一起了,他还是拿捏她的命脉。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永远逃不脱他的手掌心,总要在他的压迫之下,回过头来找他。 林听染不喜欢这样,可孩子在他的手里,再不喜,也要为了孩子,鼓起勇气面对他。 她便深吸口气,控制住钟摆浮动的频率,松开紧握成拳的手指,提步上前,按门铃。 是吴伯接的视频,看到她出现在屏幕上,表情没有丝毫惊讶,似是早就知道她会来。 “吴伯。” 林听染并不在意对方是否早已知道,礼貌打了声招呼,就立即表明来意。 “我来找周简绥。” 吴伯先应了一声,随即移开视线,看向她的身后。 看到清风明月的男人,着一袭黑色西装,立在那。 稍稍蹙了蹙被岁月浸染过的眉,语气却一贯恭敬。 “林小姐,如果是你自己进来,那我让保安放行。” “如果你身后那位先生要一起,那我只能说抱歉。” 吴伯是没有权利拒客的,必然是周简绥交代过,不让郁辞进去,才会说这种话。 林听染听明白后,回身望向郁辞,对方伫立在那里,挺拔身影,被晚霞光线拉得颀长。 他们互相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清楚周简绥要她自己一个人进去,意味着什么。 “染染。” “郁辞。” 他们异口同声,叫了对方名字,却在都有话要说时,同时静默了下来。 “染染,你先说吧。” 郁辞把开口的机会给了林听染,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出口,最终还是他出了声。 “你进去找他吧。” 郁辞把手放到林听染的脸庞上,温柔指腹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将其别在她的耳后。 他看她的目光一如既往澄澈,就像接连在高山上面卧轨的白云,干净到一尘不染。 他凝着她的面庞,唇角缓慢抿直,黑眸之下,压抑着不舍,但更多的,还是放手。 “如果你进去,发现还是没放下他,那你告诉我一声,那一纸离婚协议,我双手奉还与你。” 第220章 他拍沙发,喊她宝贝,叫她过来 他们在一起那么久,郁辞从来没有强迫过她,总是站在她的身后,默默守护着她、尊重着她。 他克己复礼,进退有度,不深究她的过往,不计较她的过错,就连喜欢,都是隐忍克制的。 这样的郁辞带给她太多感动,犹如此刻,宁愿奉上离婚协议,也不想让她为难。 他已然做到这种地步,她要是还辜负他,那她就是一个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人。 林听染不会做这样的人,深呼口气,拉过他的手,攥进掌心,给予他无限安全感。 “郁辞,我不说离婚,你就不能提离婚。” 她很诚恳的说: “我答应过你,我们要携手共度一辈子,我不食言,你也不能食言。” 她离开周简绥后,没打算结婚,是初初出生的时候,需要国籍,需要父母的材料,需要证明。 她为了不让孩子出生后,成为黑户,同意跟郁辞先结婚,打算等孩子大点,再跟郁辞离婚。 原本就只是权宜之计,但郁辞在她生孩子大出血的时候,跪在手术台前,一直握着她的手。 她的手指冰凉多少次,他就捂热多少次,她昏过去多少次,他就在她耳边,唤醒她多少次。 她生了一天一夜,耗尽力气,生不出来,他就把他的手臂,放她的嘴巴里,让她咬着用力。 她咬了无数个牙齿印,他都没有吭一声,就这么不停换着手,温柔哄着她,让她用力去咬。 她中途想过放弃、想过一尸两命算了,郁辞红着眼睛跟她说,你就不想看看孩子长什么样吗? 她十月怀胎,经历过多少针的保胎,才保下来的孩子,难道就不想看看她长成什么样子吗? 她为了这个信念,拼了命生了下来,可她心里很清楚,如果没有郁辞,她早就一尸两命了。 生完孩子后,医生说,她身体亏空了,郁辞就自学中医,帮她做各种药膳,温补她的身子。 别人坐一个月的月子就可以了,她坐了三个月,郁辞推掉所有行程,陪在她身边,照顾着。 她没被人这样照顾过,就连跟周简绥在一起也没有,再坚硬的心,也被他的细心,融化了。 后来她出了月子,遇到过几次危险,郁辞不顾自身性命,冲到她的面前,帮她挡枪、挡刀。 最严重的一次,郁辞进了抢救室,医生下了无数次病危通知书,还叫她进去见他最后一面。 那一面,郁辞什么都没有说,就把他的所有积蓄,还有为孩子储存的抚养基金,全都给她。 他说‘如果他不在了,他也希望,她能带着孩子,在她喜欢的地方,无忧无虑度过此生。’ 郁辞把真心以待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林听染从来没见过这么傻的人,难以自控的哭了。 直到他推出手术室,她才主动握住他的手,跟他说,他提议的,搭伙过一辈子,她同意了。 其实郁辞用‘搭伙’两个字,不过是怕她有负担,实际他就想跟她过一辈子,她心里清楚。 她答应了,那就不能食言。 她握紧郁辞的手,承诺道: “我进去找他谈判,让他把孩子还给我。” 她许诺完,又叮嘱郁辞。 “你在外面等我五个小时,如果五个小时之后,我还是没有出来,你再带着警察冲进来要人。” 他们来时已经报了警,可事件跨度到国际,又涉及到周简绥,港城警察压根不会来那么快。 林听染不确定要等到什么时候,也不确定警察会不会来,更没耐心等下去,只能先深入虎穴。 “我先进去,你在外面等我。” 林听染说完,就干脆果断转身,郁辞却拽住她的手臂,一个用力,将她紧紧搂进自己怀里。 “林听染,我给过放走你的机会,你却依旧坚定如初,那么你不离,我不弃。” 他在宣誓,他的誓言,林听染眼睫落下来,像是做好某种决定,用力点点头。 “好。” 有了她的回应,郁辞这才松开她的手,所有的不舍,都化成目光,落在她身上。 在他紧随而至之下,林听染转过身,走进那栋被一排排柵栏、铁门囚住的别墅。 她在女佣的带领下,换鞋进了客厅,里面的环境、装饰、摆件,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变。 就像周简绥这个人,谁都往前走了,只有他停留在原地,抓着那些过往,紧紧不放手。 “他人呢?” 林听染环顾完四周,没看到周简绥的身影,淡漠问女佣。 那个女佣似乎接到命令,用温柔恭敬的嗓音,回她的话: “林小姐,我家先生说,让你去二楼主卧室找他。” 二楼主卧室…… 那是他们耳鬓厮磨过的地方。 林听染不可能去那个地方找他。 “你让他下来找我。” 女佣闻言,摇了摇头。 “抱歉,林小姐,周先生交代过,你现在没有资格跟他谈条件,你只能绝对服从他。” 也就是说,周简绥料到她会来跟他谈判,提前派个人来做传话筒,把她的后路给斩断。 明白他是什么目的,林听染美如画的眉目,深深蹙起来,杵立在原地的身子,也逐渐发僵。 她知道,上去也不一定能要到孩子,可不上去,连要孩子的机会都没有,这无疑是在为难她。 林听染攥了攥手指,压抑着心底里喷薄而出的怒火,拧着秀眉,提步,往旋转扶梯方向走去。 沿着长廊,越过一列列水晶吊灯,来到主卧室门口,看到那扇紧闭的门,回忆如走马灯闪过。 周简绥把送给她的发夹,狠狠砸向她的后背,支离破碎的声音,伴随着冷到极致的嗓音响起: “林听染,你以为我很爱你吗?” “我从始至终都没爱过你,连一丝喜欢都没有,甚至跟你一样,讨厌、厌恶、憎恨你!” “林听染,我跟你在一起,不过就是想看看你爱上讨厌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罢了?” “虽然没有如愿看到你生不如死的一面,但能看到你在我身下承欢的样子,也足够了。” “林听染,你走出这个门,就永远都别再回来了!” “林听染,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些话语,如细密的针,扎在她的内心深处,以为随着时间的逝去,早已忘怀。 却没想到,针虽入骨髓,却能穿透骨髓,游离进血液里,叫她再一次忘而复返。 她勾了勾发白的唇瓣,把那些过往压下去,再鼓起勇气,叩了叩那扇紧闭的门。 “周简绥,我来了。” 里面的男人,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浓密的眼睫,在晚霞光线映射下,轻微颤了颤。 就好像她从没离开过,还像从前那样,一回来就敲他的门,跟他说,周简绥,我回来了。 这种久违的感觉,令周简绥置放在两侧的手,握紧了几分,紧接着松开,淡漠扫向门口。 “进来。” 林听染推门而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主卧的环境,跟她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睡过的枕头,盖过的被子、连小毛毯、人形抱枕,都是她用过的,还放在原位。 林听染触及到这些,感到有些沉重,迅速移开视线,望向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他长得高大、身姿挺拔,靠在那里,宛若一尊冰雕,周身散发出寒霜般冷冽的气息。 比例傲人的腿,交叠在一起,修长好看的手指,搭放在膝盖上,坐姿散漫,姿态优雅。 他微昂精致下巴,用冷沉黑眸扫了她一眼,随后抬起放置在沙发上的手,轻轻拍了拍。 “宝贝,过来——” 第221章 是你逼我的,到底谁逼谁 “我的孩子呢?” 周简绥放在沙发上的五根手指,轻微抬起,对着她的方向,由外往内,招了一下。 “你过来,我告诉你。” 他的声线很哑很哑,是连续好多天没有休息造成的,连看她的眼睛都是猩红的。 林听染掠过那道深邃目光,放到那张俊美无双的脸颊上,用平静语调,跟他说: “周简绥,我已经结了婚,不会再靠近你。” 听到这样的话,周简绥薄润好看的唇角,勾起一抹讽刺弧度。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明知道他让她来深水湾,是让她宽衣解带,为他生孩子的。 她人来了,却说结了婚,不会再靠近他,当他在玩过家家? “如果你没有拿孩子做要挟,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这里。” 周简绥靠在沙发上的身躯,在这样的言语下,僵持了几分。 他侧眸凝着那道倔强的身影,抿着薄薄的唇角,冷嗤出声。 “可你还是来了。” 无论是什么形式,她来了,就证明她妥协了,既然妥协了,那就得听他的。 周简绥冷沉眉眼轻挑,白皙莹润的手指,放到沙发一侧,再次轻轻拍了拍。 “想要孩子,就过来。” 现在主动权完全掌控在周简绥手里。 林听染没有任何筹码可以与之对抗。 但要她屈服在他的身下,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仍旧站在那里未动分毫,周简绥也不着急,就那么等着。 反正不管怎么僵持,林听染最终都会为了孩子,选择妥协。 他不慌不慌,从容淡漠,林听染僵持到后面,已然有些恼了。 “周简绥,我们都已经分手两年了,你还这样纠缠有意思吗?” 沙发上的男人,浓眉沉了下来,凝着她的眸色,也骤然冷到彻骨。 “是你逼我的。” 哪怕分开之后,她没离开港城,他都有机会找到她,说清楚一切误会。 但她直接消失,他找了两年多,她却早已结婚,期间,连等都没有等过他。 周简绥也不奢求她会等自己,也不计较她结婚,只想苦苦把她求回来,可是她…… 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告诉他,在离开几个月之后,就已经给别人生了孩子。 这说明林听染对他的爱很浅薄,浅薄到可以随时放下、随时忘了他,去爱别人。 周简绥是被她的不爱,逼到没有办法。 他才会拿她的孩子,作为要挟的筹码。 即便这种行为很卑鄙,他也无可奈何。 “到底是谁逼谁?” 他说是她逼的他,可对于林听染来说,明明是周简绥先逼走了她。 她知道,她小时候很坏,坏到毁了他的学业,断了他的前途,害他没了心脏。 所以,跟他在一起之后,她就打算把自己赔给他,对他好一辈子,跟他一辈子。 她卸下防备,把身体,把心,全都交给他,只想依偎在他的身边,恩爱两不疑。 可是周简绥,遇到矛盾,他冷暴力,不给解释的机会,她找他,主动求和,都没用。 他耗尽她的爱,又听到他跟朋友说,他跟她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不是真的爱她。 她敞开来的心,就这么被他关上了,连理智、面对的勇气都没了,只想逃得远远的。 可世事变迁,这个世上的人和事物,永远不会停留在原地不动,时隔两年,什么都变了。 但是,她遇到郁辞,是跟他分手之后,产生变化,也是跟他分手之后,她没做对不起他的事。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周简绥那里,她的不回头,反而成了她的错,成了她逼他的罪魁祸首。 明明分手时候说得清清楚楚,双方也都选择结束,既然结束了,难道还要她在原地苦苦等吗? 可那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周简绥说的话都是气话,在她看来,那就是一扬设计好的阴谋。 他表现出来的热爱,就是为了欺骗她的身心,等把她的身心骗到手,再反过来狠狠伤害她。 那她自然要提前终止那些疯狂生长的爱意,选择离开、选择忘记,不可能还傻傻等待着他。 现在这桩往事,已经过去两年,他又出现告诉她,全都是误会、全都是假的,要她不要信。 她可以不信,甚至可以原谅他、不怪他。 毕竟她也有错,错在不够信任,错在不敢面对。 但这两年来,她的心态,她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变化。 她不仅嫁给了郁辞,还答应过人家,要跟他携手共度一生的。 难道要她现在抛弃郁辞,转头回到周简绥身边,她才没有错? 否则……就是她的错,她的不忠,她的不对,可是为什么呢? 她只是想过平静的日子,不想回到过去重蹈覆辙,也成了一种错呢? 林听染想到这些糟心的事,郁结伤肝造成的亏损身体,都跟着发疼。 “算了,都过去那么久了,还计较什么呢。” 她深吸口气,把指甲插进肉里,以此来抑制支撑不住的身子后,淡淡开口: “周简绥,我们放过彼此吧,别再像个孩子一样,那么不理智不成熟了。” 拿孩子要挟她回到他的身边,真的很幼稚。 可对于周简绥来说,再幼稚,也要执行到底。 “你愿意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窗外光线,随着落日,逐渐隐退,男人就这么隐匿在阴暗里,冷眼凝着她。 “林听染,我们注定要纠缠一辈子。” 这样偏执的话,让林听染觉得好沉重,心间位置也像压了一座大山,很累很累。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啊?” 她的声线黯淡下来,似乎很不愿意回到他的身边,却被他的要挟逼得毫无办法。 周简绥能从她语气里,听出她的不耐、她的疲倦、以及对他的不爱,难过情绪骤涌而上。 他却压抑着这样的难受,摆出不在意的神情,用不冷不淡的语调,继续跟她纠缠到底。 “欠我的,还给我。” 所谓的欠,所谓的还,全都不过是要她回来的借口,周简绥深知杜明,林听染却不明不觉。 她只以为,他是真的要她还债,纤长眼睫,垂落下来,凝望地面沉寂很久,她才缓慢开口。 “欠你的钱,已经还了。” 在她离开之后,她就叫林志彦把钱都注资到普林资本了,这是最容易还的东西,其他的…… “你的学业、你的前途,我原本打算把我自己赔给你,来还我年少时作过的孽,但是你……” 她停顿下来,没有再说下去,周简绥却清楚她想说什么,眸底掠过一抹悔色,浓眉拧起。 他坐在那里,眉目微垂,静默良久,薄唇微张想说什么时,林听染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你的学业、你的前途,你开个价,我还给你。” 这话的意思是,从前的她,愿意拿她自己赔给他,现在的她,却不愿意了。 可她拿钱来羞辱他,是觉得他缺钱花,还是觉得用钱就能买学业、买前途? 周简绥眼底那一层悔意褪去,黑色瞳孔覆盖成一抹冷冽寒霜。 薄唇却紧抿,没讽刺没开口,就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至于心脏,我可以去做配型,只要能匹配上,我立即挖出来还给你。” 其实她已经拿感情、拿身体、拿孩子,去还了。 可他还是觉得她欠他的,那就用她的命去还吧。 “欠你的,我可以用命还给你。” “我只请求你,把孩子还给我。” 她说: “我现在有新生活了,我不能对不起我的丈夫。” 周简绥听完她说的话,就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笑声,源源不断,在卧室里沉沉响起。 “你的意思是,你宁愿死,也不愿意辜负你的丈夫?” 这就是她拿来谈判的筹码? 有没有想过这样的筹码。 简直就是在诛他的心?! 周简绥胸腔位置疼到鲜血淋漓。 看她的目光,也充斥着无尽恨意。 “林听染,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为什么从来没这么坚定过?!” 第222章 你要孩子,就过来,不要,就离开 林听染无畏无惧,站在那里,望着气得不轻的男人,轻声道: “我坚定过的。” 她说完,微勾起唇角,用平静温和的声线,反问周简绥: “我跟你在一起,是认真的。” “你呢,那个时候,你认真的吗?” 一句温声细语的话,周简绥从胸腔里喷薄而出的怒火,就这么被浇灭了。 他当年的确想报复她,很多时候不过是为了让她爱上自己,故意去撩她。 可他报复她是真的,爱她也是真的。 只是他自己没有想清楚才造成误会。 但对于林听染来说,他的感情是不纯粹的。 “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有百分之五十的摇摆不定,对吗?” 如果这段感情,按百分比来计算,那么他有一半在骗她,有一半在纠结要不要爱她。 所以相对来说,林听染给出的爱,要比周简绥坚定得多,可他到现在还怪她不坚定。 “周简绥,我爱过你,很认真的爱过,不掺杂一丝虚情假意,你别再怪我不坚定了,好吗?” 她放软的声音,特别温柔,像水一样,涌进周简绥心里,让他情不自禁红了眼眶。 “林听染,我们重新开始吧。” 他会好好爱过她,百分百去爱她,用命去爱她,就给他一个机会,弥补过去的错误吧。 “我已经嫁人了。” 她的言外之意是不可能重新开始,周简绥却只选择自己想听的,忽视她的现状、她的处境。 “跟他离了。” 周简绥提完要求,又给出承诺: “孩子。” “我养。” 只要她回来,就算是别人的孩子,他也愿意养。 周简绥做到这种地步,是个女人都会选择跟他。 但林听染性子执拗,答应过别人的事绝不食言。 “我能还给你的,就是那些了。” “如果你要,那么我们继续谈下去。” “如果不要,那我只能强行要回我的孩子。” 所以,无论他做出什么让步,她都不会回头。 那么,他是不是也没必要再跟她周旋下去了? 周简绥收起卑微祈求式的服软,冷言冷语道: “我要你还的,不是钱,不是心脏,而是一个孩子。” 他说完,冷眉移过来,冷冷盯在她的脸上: “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孩子,什么时候来跟我谈选择的条件。” 孩子在他手里,她却反过来让他做选择,真把他当纸老虎了? 周简绥说完,把沙发上的手放到膝盖上,姿态极其散漫不羁。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你要孩子,就过来。” “不想要,就离开。” 也就是说,她提出的条件,他一个也不要,仍旧寸步不让,要她以生孩子的方式还债。 她见识过咄咄逼人,却没见过这么咄咄逼人的,沉静脸色沉下来几分,眸光染上尖刺。 “周简绥,你可不可以讲点道理?” 口口声声说爱她,又一点也不在乎她的感受,难道他觉得这样的强取豪夺就是爱了吗? “讲道理是吗?” 周简绥像是彻底没了耐心,把架在膝盖上的腿放了下来,继而直起高大身躯步步逼近她。 “你想我怎么讲道理?” 他拽着她的臂膀,把她推到墙壁上,再俯下身子,凑到她的红唇前,张唇,咬住她的上嘴唇。 “这样讲道理行吗?” “有病。” 他没有完全深吻,林听染还有说话的余地,两只被擒住的胳膊,也挣扎着用力推开他的身子。 可周简绥的身板犹如一堵墙,岂是她的小猫力气能推开的,推半天没推动,还被他逼近一步。 “你都知道我有病,还叫一个有病的人跟你讲道理,你说你是不是有些自相矛盾?” 这样的话,林听染无言以对,把脑袋扭过来,想避开他的吻,他却含着她的上嘴唇,不放。 她答应过郁辞,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现在被周简绥这样吻,愧疚袭来,叫她发了疯反抗。 “周简绥,你有话好好说,别碰我!” 她双手双脚都在拼命抵抗,似乎被他碰一下,她就会死,那样浓烈的抗拒,彻底惹怒了他。 “不让碰是吗?” “我偏要碰!” “张嘴!” 她手脚被扼住,动弹不得,就把嘴巴闭上,死活不肯张开,抬起来的眸子,也充斥着怒火。 她在生气,他也在生气,两人像打了死结的绳索,各有各的缘由,各有各的想法,很难解开。 …… 林听染的嘴巴被掐到嘟了起来,红唇也不禁微张开来。 他就趁着这个间隙,疯狂掠夺她肺里的空气。 他很高,连接吻都是弯着腰的,姿势说不上好看,却极其强势霸道,像是要把她彻底吞噬。 用了很大力气,抓着她的下巴,紧紧贴着她的身子,将她抵在墙壁上,发了狠的,去吻她。 那恨不得揉进他身体里的吻法,将他独有的冷调气息…… 林听染闻到那股熟悉的清香,压在心间最深处的匣子,像破了壳的鸡蛋,就这么洒了出来。 她不喜欢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 拼命呜咽着,要他放开她。 可他完全不顾她的感受。 就是要强吻。 就是要碰她。 他的力气很大,带来窒息感,林听染的双膝,开始发软站不稳。 他的鼻梁却不停撞击她的鼻尖,浓密眼睫也从她脸上轻刮而过。 这样近距离之下…… 他仿佛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是真的爱她,哪怕当年有百分之五十的摇摆不定,爱却不假。 林听染有点无可奈何,但她现在是郁辞的妻子,不能做这种事情,便用牙齿咬住他的舌尖。 她咬得有点狠,一口下去,立即有鲜血溢出来,周简绥疼到拧了下眉,接吻动作戛然而止。 他睁开紧闭黑眸,低眉凝向林听染,那样冷冽阴鸷的眼神,砸在她的脸上,仿佛在对她说: “有本事,你咬死我。” 林听染在这样的眼神下,把力道加重了几分,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不怕跟他僵持。 周简绥没想到她真想咬死他,紧锁的浓眉越拧越紧,隐含震怒的脸也褪去血色,白了几分。 他冷沉阴郁的,盯着她看了半晌,骤然移开压在她嘴巴上的唇瓣,再一把松开钳制她的手。 束缚得以解开,林听染立即侧身,想要逃离,却被男人反手扣住腕骨,一把扯进他的怀里。 周简绥单手按住她的细腰,将她娇软的身躯,紧紧贴在他的身子上后,抬手拭去唇角血迹。 “既然你来了,那就代表你愿意为我生孩子,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男人说完,把手指放下来,绕到她的腰后,一个俯身,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往床边走去。 林听染没想到跟他说那么多,他还是采取强硬手段,这让她气到,用手拼命捶打他的手臂。 “周简绥,你放开我!” 搂着她的男人,没搭理她,冷着张脸,把人扔到床上,再岔开双腿,跪在她的身子两侧。 他把她压在身下,再扯过放置在床边的锁链,按住她胡乱挣扎的手,一把套进她的腕骨。 “咔哒——” 还在挣扎的林听染,只听到落锁的声音,等她看过去,两只手分别被带锁的锁链给锁住。 第223章 我就是要你对不起他 “周简绥,你真是疯了!” 她真觉得他疯了,她强调那么多次,她结婚了,他竟然还是不顾人伦要强来。 “嗯,被你逼疯了。” 周简绥漫不经心点点头,青筋暴起的大掌越过她的头顶,取来另外两根锁链,套在她的脚上。 把人锁住,他才撑在她的身子两侧,俯下精壮有力的胸膛,黑眸游离在她惊恐至极的脸上。 “我告诉过你的,不要我,就把你绑起来。” 他的手指掠过冰凉剔透的银色链条,用指尖勾住链条链接处,勾起来,在她眼前展示长度。 “这个长度,可以让你在这个房间里自由行动。” 他把孩子抱回来,就找人定制了四条锁链,用来锁住她的身体,锁住她的自由,永远陪着他。 “怎么样,我对你好吗?” 周简绥另外一只手穿过她的后腰,将她娇软的身躯抱起来,贴在他滚烫的身子上,低声问: “好的话,亲亲我。” 他看她的眼神,褪去平日里的强制霸道,添加偏执病态的信念感,仿佛以为这样就能要回她。 可在林听染看来,他不过是心理扭曲罢了,这才会用铁链锁住她,强制性让她臣服在他身下。 “你真的有病!” 林听染斥骂完,隐忍着满腔怒火,抬起左手去摘右手腕骨处手镯大小的铁链式手铐。 周简绥也不阻止,就这么坐在她身上,看着她愤怒拉扯着铁链,尝试把手挣脱出来。 她的腕骨挣到磨破皮都没把手拿出来,沉重铁链勒着她细腻的肌肤,压出血痕印记。 看到她白白细细的皮肤溢出血丝,周简绥面无表情的脸动容几分。 “别白费力气了。” 男人大手覆盖在她的腕骨上,用手指攥住她拼命挣扎的手。 “这是根据你的腕骨尺寸,为你量身定制的,你挣不开。” 林听染也知道挣不开,可她好好一个人,被人这样绑着,怎么会不气愤? “周简绥,我是个人,不是囚鸟,你这样锁着我,限制我的自由,我不会原谅你的!” 她看他的眼神,充满恨意,周简绥却觉得比起不爱,还不如恨,至少恨,能让她记住他。 “不原谅就别原谅,我懒得在意了。” 周简绥不再提过去的事,不再苦口婆心解释,只想用这种强硬手段得到她,再把她囚在身边。 他用高大身躯压住林听染乱动乱踢的脚后,挺起坚硬的上半身,抓起她的右手,放到皮带上。 “帮我解开。” 林听染现在恨不得杀了他,还帮他解开,简直在做梦。 “滚!” 她怒吼完,拼命把手缩回来。 他却死死抓着,甚至还用力把她的手,拉到他的小腹上。 林听染的掌心,就这么隔着薄薄的衬衣布料,紧直贴在那硬挺的腹肌上。 皮肤上,滚烫温度,传递过来,烫得她几乎是下意识把手指蜷缩了起来。 她在抗拒跟他身体接触,周简绥却以为她有反应,薄唇晕染出浅淡笑意。 “宝贝,你主动,待会可以少受点罪。” 周简绥在这方面向来不禁欲,且做起来凶狠无度,林听染很怕被他蚕食。 她扭着身体想推开他,周简绥那两只有力大手,分别按着她的腕骨,置放在她的头顶上方。 把人完全禁锢住后,男人低下脑袋,精致面庞靠近她的脸,再用高挺鼻梁,抵住她的鼻尖。 “既然你不愿意主动,那就让我来吧。” 他抓过她的右手,再次放到皮带上,几根手指控制着她的手去解锁扣。 “神经病!” 林听染骂他,用很难听的话骂,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情绪。 他以高傲姿态,低沉着幽暗眸子,按着她的手,解开皮带。 咔哒一声,锁扣脱落,他又抓着她的手,把那根皮带抽出来。 男人捻起那根皮带,慢条斯理放到一边,接着望向林听染那双充满愤恨的眼睛。 抿了下唇,什么话都没说,单手扯掉衬衣领口处的领带,一把覆盖住她的眼睛。 “这样,就看不到了。” 看不到她的恨意,看不到她的愤怒,他就可以无所顾忌,把她的人重新要回来。 “周简绥,你这是强奸,我可以去告你!” 周简绥也没否认,反而点点头。 “嗯,等我强完,你再去告。” 说着,将领带穿过她的后脑勺,紧紧把绑住她。 完全陷入黑暗的女人,被他的行为气到浑身发抖。 “周简绥,我结了婚,是别人的妻子,你这样做,是在害我!” 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脸上浮过几丝不悦。 “我会让他跟你离婚。” 他知道林听染这样执拗的人,是不可能会主动离婚的,那他只能让郁辞来结束他们的关系。 他抬手,抚到她的眉眼上面,将被领带压住的发丝,用指尖挑出来,再温柔拢到她的耳后。 “宝贝,等他跟你离完婚,我娶你。” 他打算娶她的,那他提前行使做丈夫的权利,也是正常的吧? 周简绥经历过被人追杀后,心理始终不太正常,三观也扭曲了。 此刻的他,一心觉得,林听染是他的,他碰她,是天经地义的。 “我不可能跟他离婚!” “我也不可能嫁给你!” 林听染嘶吼的话语,伴随着她的震怒,传进他的耳朵里: “你今天要是敢强迫我,我一定会去法院告你!” 周简绥俊美无双的脸色,僵硬了几分,却很快勾起唇角。 “就像你告我性骚扰那样是吗?” 他轻飘飘一句嘲讽,将林听染如泉涌的怒火,骤然熄灭几分。 她把嘴合上,没再说话,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默下来。 见她熄了火,周简绥浓密眼睫垂下来,轻描淡写扫过她的脸。 “林听染,你听清楚,不管你是结了婚,还是有了孩子,你都是我的。” 男人紧紧凝着她的眸底,逐渐跳跃出一抹强势霸道、又浓烈的占有欲。 “死都是我的!” 他低吼完,把她的右手重新放到头顶,与她的左手合并在一起,再用单手扼住她的两只腕骨。 将她轻而易举控制住后,腾出另外一只手,沿着她脖颈往下,用指尖挑开她的衣领,放进去。 她的外套是拉链款式的,从外面一拉,内部光景就能一览无遗,周简绥却从里面往外拉开。 他的指尖顺着她的衣服,越过突起山峰,划过她的小衣服,用指根一点一点撞开外侧拉链。 两侧衣服很快撩开,周简绥的手指,左右一推,衣服敞了开来,只着背心的胸部,在起伏。 周简绥黑眸凝着那高高隆起的地方,瞳孔一缩,眸底化不开的想念与深情缱绻,倾泻而出。 她的皮肤很细很白,用指腹轻微一按,都能按出浅红印记,就因为这样,让他更想欺负她。 周简绥有些把持不住,青筋暴起的大掌,把住她的腰,一把托起她的身子,让她贴近自己。 冰凉娇软的躯体,撞进滚烫的胸膛,犹如干柴碰到烈火,激起男人压抑多年的极致欲、念。 他动作开始急躁,眼神也变得凶狠,三两下扯掉她的衣服,再托起她,把她紧紧抵在床头。 林听染被他的举动,吓到脸色发白,被禁锢住的身子,不停扭动,以此来挣脱开他的束缚。 他却用力压着她,再低着一双被熊熊欲、火烧到充血的眼睛,用低沉暗哑的嗓音,警告她。 “别乱动。” 他附在耳畔的呼吸,情难自控加重。 “我两年多没碰过你,再乱动,我不一定能把握得住力道。” 林听染听到这话,不知道是该继续挣扎,还是停下来,就那么愣住了。 周简绥却趁她怔然之际,把下巴埋进她颈窝,薄润唇瓣张开来,极其疯狂的,去吻她的脖子。 林听染感受到他的强势,整个身躯都紧绷起来,储藏在脑子里关于道德的弦,也轰然崩塌。 “周简绥,你不能碰我!” 她时刻惦念着自己已为人妻,非常反感他的强迫,拼命挣扎着双手双脚,想要把他给推开。 然而男人的力道岂是她能抵得过的,论她怎么挣扎,都像一片飘在海面的孤舟,无力至极。 这种看不见、挣不开的感觉,让她感到恐慌害怕,紧咬着贝齿,声嘶力竭咒骂着、嘶吼着: “周简绥,你这个混蛋!” “我都跟你分了那么久。” “你居然还要强迫我!” “你有没有三观?!” “还要不要脸!” 疯狂吻着她的男人,当没听见,沿着脖颈肌肤往下,凶狠又残暴的,吞噬她的一切。 林听染拿他没办法,乱瞪的腿,几次屈起来去踹他的后背,都被他的后坐力压回去。 她连他半片肌肤都没碰到,本就虚弱的身体,也因为拼命用力挣扎,耗费所有力气。 她已然无力去推开他,只能偏过脑袋,望向那死活都不肯放过她的男人,低声呢喃: “周简绥,我真的不能对不起郁辞,我求你,放开我吧……” 她眼眶里有泪水涌出,砸落在他的脸颊上,令男人动作顿了顿。 他松开轻咬着脖颈的唇瓣,抬起黑眸,阴鸷冷冽,凝着她的脸。 “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周简绥勾起薄薄的唇角,露出一抹阴暗森冷的笑容,一字一句道: “我就是要你对不起他!” 说完,男人腾出手,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将不想听的话,强制性掌控在他的大手之下。 继而,跟十多年没碰过女人似的,非常急不可耐的,按着她的腰肢,强势霸道占有她。 第224章 他的疯狂 “周简绥……” 她颤动唇瓣想骂他,却不知道从哪里骂起,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胸腔喷涌的愤怒在崩溃。 ……挤到不安情绪悉数褪去,他才舒展眉眼。 空落落疼了两年的心脏,……前所未有的安定,连眸底躁郁都静止下来。 “我在。” 他掐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让她紧紧贴着他滚烫的胸膛,薄薄唇瓣轻咬着她的耳垂,喘息。 “我一直都在。” 他就站在原地等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改变过,至此一生,只想要她,只想把他自己给她。 “林听染。” 周简绥的呼吸很沉重,似是隐忍不住,却强压着那股躁动带来的酥麻感,在她唇边缓慢厮磨。 “我想你了。” 明明就近在咫尺,还得到了她的身体,他却更想她了。 想到害怕这是一扬梦,等梦醒她就会如梦幻泡影消失不见。 这个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周简绥都害怕到用唇拼命碾压她的唇瓣。 感受到唇齿间传递过来的温热,他慌乱不已的情绪才慢慢得以平复。 男人用手指拂过被领带覆盖住的眉眼,极致温柔与强势在眸间交换。 “答应我,别再离开我了。” 他现在占有了她,那她跟郁辞就不可能了,她应该不会再离开了吧? 林听染扭过脑袋,避开他的吻,布满泪痕的脸蛋上,满是倔强不屈。 “你让我成为不仁不义的人,还想让我别离开,做梦吧!” 她的语气很强硬,也带着埋怨憎恨。 周简绥看到这样的她,心里堵得慌。 他一把扼住她的下巴,把她脑袋扭过来。 “你就这么在意他吗?!” 林听染没回应,抿紧的唇瓣,都在燃烧着愤怒。 她气他不顾她的意愿感受,强迫她做这种事情。 气他把她的道德底线毁了。 气他不可一世。 气他强势霸道。 但她更气她自己。 明明知道他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为什么还想着来找他谈判? 是觉得过去两年,他就会变得温柔、变得愿意照顾她的感受了吗? 覆盖在领带下的眼睛,想到这些,深深闭了起来,眼泪跟着淌出。 “周简绥,我恨你。” 他毁掉了她向往的平静生活,把她拉下深渊跟他一起沉沦,她必定会恨他! 周简绥看不到她的神情,却能从她咬牙切齿的语气里,听出她满腹的恨意。 男人眸底涌出来的温柔,在她的恨意下,逐渐被冷冽寒霜、阴鸷狠戾取缔。 “恨吧。” 尽管恨吧。 他不在意了。 周简绥眯起冷睫,咬着她的两片唇瓣,将他独有的冷调气息,通通灌进她的口中。 “不管你怎么恨我、怎么在意他,你这辈子都会被我锁在这里,永远都别想离开!” 听到要锁她一辈子,林听染恨到拼命扭动双手,想要狠狠扇他几巴掌。 可他仅用一只手,就将她好不容易挣扎起来的手,轻而易举按了回去。 周简绥拧着浓眉,不再跟她多说废话…… 林听染放在头顶的手,难以自控蜷缩,指甲划破掌心肌肤,掐进肉里。 她咬着牙齿忍受,可亏空的身体,却承受不住这样浓烈强势的占有欲。 压抑着愤怒与痛恨的情绪,也随着他的残暴凶狠,从胸腔里迸发而出。 “周简绥,我恨你,恨你一辈子!!!” 他一直做,她一直骂,什么难听的话都从她嘴巴里说出来。 骂到周简绥脸色发僵、神色发狠,都没放过,不停的咒骂。 “像你这样只会强来的人,活该一辈子得不到所爱!” 周简绥高大身躯僵硬下来…… 林听染脱口而出的怒骂…… 她咬着牙齿痛恨自己发出那样的声音时,周简绥俯下身来。 “宝贝,继续。” 他移开握着腰肢的手,放到她的额前,撩开那些已然湿透的发丝。 低下来的黑眸,卷着病态偏执,游走在女人那张出了细汗的脸上。 “你骂一句。” “我……” “你继续骂。” 林听染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在他的掌控之下,根本没有办法摆脱,只能任由他宰割。 她抿紧唇,把脑袋扭到一边,所有想骂的话语,都在他的威胁之下,硬生生吞了回去。 她不骂了,他却掐住她的下巴,用极致欲念的嗓音,低沉暗哑的,在她头顶上方浇灌。 “我让你继续!” “你听不见吗?!” 她骂到他的痛点了,惹怒了他,男人便不再顾及她的感受,掐着那张脸,咬牙怒斥: “我不过是想乞求你一丁点爱意,你至于这样诅咒我吗?!” 他这一生想求的,无非就是她的爱,她却诅咒他一辈子得不到所爱,周简绥气到眼尾都红了。 “林听染,你可以这样咒我,但我一定会得到你,你——注定是我的!” 男人说完,压下滚烫身躯,紧紧贴着她的身子,用嘴堵住她的红唇,凶残急促掠夺她的所有。 那掐着腰的大手,越握越紧,紧到青筋沿着手背,蔓延到精壮手臂之上,一根接一根暴起。 林听染看不到他,只感觉到熟悉气息,伴随着男人沉重呼吸铺天盖地冲进来,卷走她的感官。 她的身体像触了电,密密麻麻的电流感,划过每一寸肌肤,连带着指尖掌心都带来电击感。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拼命抵制,可她越抵制,周简绥就越狠,仿佛恨不得用这种方式弄死她。 她偏过脑袋,隔着黑暗视线,眺望窗外,那个有个人在等她,可她却沦陷在他的强制之下。 她感到好愧疚,眼眶里涌出的泪水,染湿领带,顺着缝隙滑落下来,一片片流淌在脸颊上。 周简绥只一眼,就知道她在为谁哭,冷沉黑眸里的狠戾,逐渐加深,动作,也加重了力道。 “林听染。” 男人移开她的唇瓣,冷着脸问: “你有过三个男人,谁给你的感觉最好?” 她跟过霍宸东,跟过郁辞。 这两个男人跟他相比,谁更好? 林听染被他气到,发出冷笑声。 “都比你好!” 在这种节骨眼上,不应该再刺激他的,可她就是气不过。 凭什么周简绥想得到她的爱意,就要用这种方式对待她? 既然他不让她好过。 那么他也别想好过! 她在泄愤,周简绥却当了真。 本就阴郁的脸色,更是滴了墨。 他再也不管她受不受得住……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直到头皮发麻,浑身泄力,男人才松开他。 林听染听到他的闷哼声,再次把脑袋扭过来,涨红的脸上满是怒意。 “生什么气?” 周简绥等头皮麻意过去后,用大手扣住她的下巴,把她脑袋扳过来。 “我技术没他们好,你不开心是吗?” 明明知道她是为了什么生气,还要用这种话语来羞辱她,简直就是个混蛋。 林听染在心里把他祖宗八代骂了个遍,紧抿着的唇却只字未语,似是永远都不想跟他说话。 她不言不语沉默的样子,看得周简绥烦躁不已,因用力涨红的大手,按着她的脸颊,俯身。 “你不满意,就再来一次。” 林听染觉得他病得不轻,愤恨扭过下巴,脱离他的钳制,把脑袋埋进枕头里,也不愿吭一声。 见她就是不愿搭理自己,周简绥得以纾解的心脏,再次疼到发紧,却又因为置气,没哄她。 只是像方才那样再次压在她的身上,用他自己认为对的蛮横方式,打算再狠狠强要她一次。 只不过这次还没开始,楼下就传来一阵警笛声,呜呜呜叫唤的声音,令周简绥不耐烦抬眸。 而林听染听到警笛声,便明白五个小时到了,郁辞等不到她的出现,把警察强行带了过来。 被紧紧钳制住的腕骨,轻微转动了一下,周简绥见她这个时候有了反应,忍不住嗤笑出声。 “你以为他能救你吗?” 周简绥勾着薄唇,冷嗤: “别天真了。” 林听染不喜欢他运筹帷幄般的自信,拉着张冷脸,咬牙切齿道: “你犯了法,你觉得警察会放过你吗?!” 他这样强迫她,是要进去坐牢的! 可周简绥却俯到她耳边,喊她宝贝。 “bb,你觉得我怕法律、怕警察吗?” 他是港城的上位者,是跺一跺脚,就能让商界地动山摇的存在,谁敢招惹他?! “只有你,敢跟我对着干。” 周简绥的指尖,顺着布满吻痕的脖颈,一寸一寸往下滑动。 “不过……我允许。” 他允许她对着干,允许她恨他、骂他、恼他、怪他、打他。 只要是她想做的,他全都纵容,哪怕她说不爱,他也认了。 “砰砰砰——” 门外响起敲门声,紧接着传来吴伯小心翼翼的惊颤声: “先生,有位先生带着警察强闯进来,现在就在楼下,领头的霍处长说,要请你走一趟。” 周简绥轻微瞥过视线,凝着那扇紧闭的门,从容不迫道: “让他等着。” 他说完,拉回目光,充着血的黑眸,游走她的身躯上。 “我们继续。” 林听染没想到警察找上门了,他竟然还要先做这种事,简直是狂妄至极! “你……” 她刚想说什么,张开的嘴巴,倏然被他的唇堵住,接着又是一轮强势占有…… 第225章 明明是她自愿找的我 她心理防线快要一步步被逼到崩塌、崩溃之时,周简绥按着她的背,让她专心。 “别怕,他们不敢进来。” 男人上嘴唇,轻触着她的后颈肌肤,一张一合剐蹭在皮肤上,带来清凉颤栗感。 青筋暴起的手,从腰后绕到腹前,单手箍住白细腰肢,把她身子从前往后抬起。 他跪坐在床上,她坐在他的腿上,四条锁链随着摆动,传来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这个姿势很羞耻,林听染又气又恼,浑身紧绷到连皮肤都没法透气,闷得要死。 “周简绥,你放开我!” 她拼命挣扎,他却擒着她的两只手,扣到她胸腔前,乱蹬的腿也被他死死压着。 从后面抱着她的男人,张开两瓣薄唇,咬着她耳朵尖尖一小块软肉,喘息低喃: “你再乱动,我让郁辞上来——观看。” 这句话还是有威慑作用的,林听染紧握成拳的手,无能为力的,骤然松懈开来。 周简绥握着她的手放到床头,让她借力抓紧后,将滚烫腹肌紧紧贴向她的后背。 随着黑暗降至,白色纱帘上倒映出两道身影,一下分离,一下贴近,一起一伏。 林听染恨死他了,却挣不开束缚,只能靠骂,从喋喋不休到虚脱无力共半小时。 周简绥压抑两年多的欲、念,暂时得到心满意足的纾解,这才依依不舍松开她。 林听染额头上,布满细碎密汗,周简绥丝毫不嫌弃,薄唇抵在上面,温柔缱绻深吻。 “宝贝,我先去处理他们,你在这里乖乖等我。” 林听染的双手得以解脱,一巴掌狠狠扇向他的脸。 “滚!” 微屈着身子的男人,被打到偏过了脑袋。 湿透的发丝从额角位置垂落下来,遮住眉眼。 潮红未退的脸上,五根手指印,以极快速度浮现。 火辣辣的触感袭来,卷着心脏,带来撕扯般的疼痛感。 周简绥垂着眉,静默数秒,舌尖抵住腮帮子,顶了顶被扇肿的地方。 接着偏过脸颊,深沉黑眸往下一瞥,冷沉阴郁的目光,阴恻恻盯着她。 “等回来,让你打个够。” 他没有怪她,放下这句话,就直起身子,越过她姣好身躯,从床上下来。 高大挺拔的男人,腰身微俯,修长手指撩起散落在地的衣服,慢条斯理的穿上。 他穿戴整齐,瞥了眼已经扯掉领带的女人,黑眸撞进那双写满愤恨的眼睛里,轻颤。 已经做到这种地步,没有挽回的余地,那就让她带着无穷无尽的恨意留在他身边吧。 周简绥压下怜悯,狠下心,调转步伐,拉开主卧室的门,踩着台阶,一步步走下楼。 他身形颀长、身姿挺拔,水晶吊灯打出来的光,拉长他的影子,将他衬得矜贵不凡。 楼下的人,听到脚步声,纷纷抬头,望向那一边挽着衬衣袖子、一边走下楼的男人。 来的人不少,十多个警察,好像来抓捕犯了刑事案件的逃犯那样,连配枪都带上了。 吴伯见人多,把阿墨叫来了,阿墨带了很多保镖过来,就守在楼梯口,谁也不让上。 两方僵持半个多小时,男人才昂着张绝世容颜,迈着散漫步伐,闲庭信步越下楼梯。 阿墨跟其他保镖看到周简绥下来,纷纷让出一条道,并低下头,毕恭毕敬喊了一声: “周总。” 周简绥轻微颔首,迈下最后一层台阶,浓眉淡写的眸子,扫过郁辞,放到霍宸东二叔身上。 “霍处长,找我什么事?” 他一声霍处长显得很恭敬,可高高在上的语气,却完全没有把霍宸东二叔放在眼里的意思。 霍宸东二叔也不跟他计较,接到有关于他犯事的报案,立即带着警员赶过来,就是想对付他。 霍处长表面保持着和善的笑容,眼神却阴暗的,侧过身,扬起下巴,朝旁边的郁辞,昂了昂。 “这位先生说,你带走了他的老婆孩子,要告你绑架以及非法拘禁。” “我接到这个案件赶来做调解,你看能不能把他的老婆孩子给放了?” 其实处长级别的人物,哪里需要处理这种小案件,无非就是抓到周简绥的把柄想对付他罢了。 周简绥扫了眼皮笑肉不笑的处长,把戴着腕表的手插进兜里,再挺起脊骨,睥睨不屑勾唇。 “不能——” 周简绥的拒绝,将上位者的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可这在郁辞看来,他要多猖獗就有多猖獗。 宛若清风齐月的男人,侧过笔挺身姿,凝向佩戴着枪支的霍处长,用沉稳冷静的嗓音,迫道: “霍处长,他承认带走了我的孩子妻子,你现在可以行使你的权利,把他给抓起来了。” 有人指证,霍处长当然乐意抓周简绥,连询问都没有,直接朝周简绥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周总,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霍处长还算客气,周简绥却不给面子,这么多人站着,他随性散漫往沙发上一坐。 两条比例傲人的腿,慵懒交叠,系好袖口的手,放到膝盖上,几根手指白皙修长。 他背靠在沙发上,微微昂起精致面庞,偏过脑袋,冷沉淡漠反问清隽如风的郁辞。 “明明是她主动来找的我,怎么就变成我带走的她?” 郁辞刚想反驳,周简绥的眸光,不屑移开,扫向霍处长。 “我这里有监控,霍处长要是不信,可以去调监控,看看是不是她自己走进这栋别墅?” 直到这一刻,郁辞才明白过来,周简绥在美国那次为什么没有把林听染一起强行带走。 原来他早就料到,他们会报警,会告他非法拘禁,这才拿孩子威胁林听染主动去找他。 这样一来,就算他报警,带着警察来,也没办法指证他抢夺人妻,反而是林听染自愿! 郁辞没想到周简绥算得这么长远,就连他们的想法都算得一清二楚,可见其心机深沉。 但他带走孩子的事,却是铁证如山,郁辞握紧双拳,气愤恼怒盯着那不可一世的男人。 “你在美国先带走了我的孩子,继而拿孩子威胁我的妻子来找你,她才会走进这里!” 第226章 我爱不爱她,跟你无关 “我在美国带走你的孩子,属于国际案件,你要追究,就去上国际法庭,打国际官司。” “把我带走你孩子的证据,递交给国际法官,让他们通过司法程序的鉴定,来起诉我。” “而不是你带着港城的警察,利用他们的职权,来我这里,非法指控我带走你的孩子。” 明明是他在做非法的事,他却巧言善辩怪别人非法指控,这让向来冷静的郁辞恼恨不已。 “你不过是吃准跨国案件复杂难办,才能这般巧言令色!” 周简绥也不否认,坐在那里,挑起浓密好看的眉眼,以绝对王者之姿,高高在上碾压他。 “是又能怎么样?” 就算都知道他带走孩子,威胁别人的老婆来找自己,又能怎么样,拿不出证据就抓不了他。 “你拿不出司法鉴定的证据,就没资格来指控我。” 周简绥的语气,属于高位者掌控全局的挑衅。 “郁教授,你还是乖乖回美国,去走司法程序吧。” 等他走完司法程序,林听染二胎都怕是有了。 郁辞从小到大,向来沉稳冷静,遇事不慌不忙。 可只要遇到周简绥,总是能激起他内心深处的愤怒值。 犹如年少时,每次来林家参加晚宴,但凡他接近林听染,周简绥都会来挑战他的底线。 记忆最深那次,是他捧着点好蜡烛的生日蛋糕,兴高采烈端着,上二楼,去找林听染。 周简绥单手插兜,靠在走廊阴暗处,在他经过之际,伸出脚来,装作不经意绊了一脚。 郁辞捧在手里的蛋糕,被他这么一绊,骤然跌落在地,点燃的蜡烛,也被风给吹灭了。 那个时候,他只以为周简绥是讨厌林听染,或是看他不顺眼,这才老横隔在他们之间。 没想到周简绥从小到大,就觊觎林听染,甚至觊觎到,不允许任何男性靠近她一丁点。 若不是林听染不喜欢他,只怕她的初恋,不会是霍宸东,而是这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 但他的占有欲,跟他郁辞无关,他只知道,林听染现在是他的妻子,应该把人还给他。 “霍处长,我的妻子孩子就在这里,说不定已经被他关了起来,麻烦你们去房间里搜。” 警察处处长,也就是霍宸东的二叔,霍嘉良,一直因为周简绥害霍家倒台一事,痛恨着他。 现在听到郁辞的再三指控,自然要借坡下驴,借着这档子事抓走周简绥,便挑眉抬手一挥。 “去搜!” 接到处长的命令,警员们纷纷按着腰间配枪,以列队形式,开始往二楼方向提步。 只不过还没迈开,周简绥阴鸷狠戾的嗓音,就在偌大的客厅里,掷地有声的响起: “我看谁敢搜我的屋子?!” 那样有威慑力的声音,震耳欲聋一出,警员们提起的步子,全都下意识放了回去。 周简绥遏制住其他人,阴狠充血的眼睛,移动到霍嘉良身上,就那么直直盯着他。 “霍处长,你有搜查证吗?” 即便这是港城警局的处长,级别很高。 但没有按程序办证,也不能私自搜查民宅。 而霍嘉良不是开不出搜查证,是拿不出证据去办证。 因为郁辞还没有走国际司法程序,将证据移交给他们。 那么港城警方这边,没有相关文件,就办不了搜查证。 周简绥就是拿捏这点,不仅故意让霍嘉良等着,还在此刻轻蔑嘲讽他。 “霍处长是当官当久了,以为自己的权力大到可以随便私闯民宅了是吗?” 霍嘉良在警界、商界、政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没人敢这样讽刺他。 周简绥是唯一搞垮霍家,还能在他面前,丝毫不给面子,肆意戏谑嘲讽的。 霍嘉良脸色很难看,但因为周简绥现在是港城新晋首富,没人敢轻易得罪他。 包括他这个处长,也不会因为这点没经过司法程序鉴定的事,撼动他的地位。 哪怕周简绥毁了侄子的腿、把他大哥送进监狱,还让霍家倒了台,他也不能。 现在的霍家就他一人还处在高位,绝对不能因为得罪周简绥,把他也拉下来。 霍嘉良在时局变迁之下,向来懂得审时度势,很快压下所有怒火,沉声开口: “虽然没有搜查证,但郁先生就是人证,有他的指控,你还是要跟我去警局。” 不能搜。 那就带走。 无论是什么形式。 都得让周简绥吃个瘪。 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却十分不屑的,轻轻捻了捻指腹上摩挲过的女人芳香。 “这件事属于国际案件,不归霍处长管辖,如果你硬要管,那就等他们把案子交给你。” 言外之意就是,都不是你的案子,你跑过来充当无能英雄,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眼下的处境,一没搜查证,二林听染是自愿找的他,三孩子属于跨国案件,得拿证据。 必须得有相关文件下来,才能拿搜查证搜捕周简绥的家,坐实他绑架、非法拘禁的罪。 现在三无情况之下,搜不了他的家,带不走他的人。 若是强行带走,反而会被他反过来指控利用职权乱来。 霍嘉良跟着过来一趟,只能起到示威以及看热闹的作用。 不过这样也足够了,至少,他已经拿捏到周简绥的把柄。 等郁辞把程序走完,他还是能凭此将周简绥给扭送进去。 把思路摆清楚之后,霍嘉良按着腰间蠢蠢欲动的配枪,侧身看向郁辞。 “郁先生,还是等你走完司法程序,等我们接到案件,我再进行调查吧。” 霍嘉良说完,松开按住配枪的手,朝警员们抬手一挥。 “走!” 看到周简绥三言两句,就把警察处处长给赶走了,郁辞脸色铁青。 “霍处长,我亲眼看到他在美国医院把我的孩子带走,带到港城。” 郁辞把转身要走的霍嘉良拦下来,异常急切、且义正言辞道: “这里属于你的管辖范围,再加上我这个人证,你有权利调查他!” 就算不能搜捕,那至少可以先申请调查,这样就可以跨国调取资料办搜查证抓他了。 “郁先生,你刚刚说他带走了你的妻子,事实却是你妻子自愿找的他,你的证词信服力不够。” 也就是空口无凭,霍嘉良不会为了这点事,继续淌这趟浑水,除非他先走程序,警方才会接。 郁辞很愤怒,却十分理智的,松开抓住霍嘉良的手,霍嘉良睨他一眼,带着警员快速离开。 他们走了之后,郁辞充斥着怒火的眸子,扫向周简绥,对视数秒,这才提步走到男人面前。 “证据就在美国那所医院,那里有监控,录下你抢夺孩子的画面,你逃不掉的。” 周简绥散漫靠在沙发上,手放到太阳穴上,按着做那种事情带起的兴奋神经,淡淡点头。 “嗯,我是逃不掉。” 他不慌不慌回了一句,又抬起红血丝遍布的眼睛,勾着运筹帷幄的薄唇,哑声反问郁辞。 “但你能拿到监控吗?” 那所医院是周简绥资助的,谁敢把他的监控调取给别人,这条司法之路,无疑是艰难的。 就算郁辞在美国那边已经报了警,可以通过警方去拿监控,可跨国程序,要等很长时间。 郁辞很清楚,也等不及,他们才会先来找他,可他不仅把孩子夺走,还把林听染扣下了。 想到周简绥的强制手段,郁辞就觉得他很不尊重林听染,不禁皱眉质疑他: “你真的爱她吗?” 真的爱一个人,会这么不顾她的意愿、感受强行乱来吗? 他不明白周简绥是没有办法了,只能用这种手段留住她。 可这样的无措,周简绥不可能告诉郁辞,便沉着脸嗤道: “我爱不爱她,跟你无关。” 谁说温柔尊重的爱,就是爱了? 强制占有病态的爱,也是一种爱。 他属于后者,那么他就会贯彻到底。 “你只要知道,她现在重新成为我的女人就是了——” 一句话,恍若一道惊雷,劈进耳朵里,令郁辞优雅身姿,骤然僵硬下来。 “你……碰她了?” 第227章 给你三天时间,签字离婚 他的薄唇红肿,有被咬过的痕迹,衬衣领口微敞的脖颈也有抓痕,是女人挠过留下的印记。 往后梳起的浓密发丝有点湿,不是清洗过的缘故,而是做那种事情过于用力,出汗染湿的。 就连他看人的眼神都带点迷离溃散,分明是神经末梢还处于兴奋状态,才会这样意乱情迷。 那周身散发出的欲气,也在昭示着如果不是他们来打扰,只怕他到现在都不会放过林听染。 看到这样的周简绥,郁辞眼底那抹不可置信,逐渐转变成破碎、挫败,还有一丝无可奈何。 他碰她了,孩子也是他的,这两点把郁辞衬得恍若局外人,他都有些不知道该不该争下去。 但想到她说过的话,那点摇摆不定,再次坚定起来,她不会对不起他,一定是周简绥逼迫的。 想到连这种事情,周简绥都要用强迫的形式去逼她,郁辞愈发觉得周简绥不是林听染的良人。 “你明知道她现在是我的妻子,你还强迫她跟你发生关系,你真当法律是摆设吗?” 绑架孩子、非法拘禁儿童、妇女,强迫妇女发生性行为,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能把他送进去。 周简绥向来敢作敢当,并不否认是他强迫的林听染,只是用冷沉淡漠的语调纠正郁辞说法。 “她现在是你的妻子,离婚之后就不是了。” 郁辞听到这样的话,觉得很可笑。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跟她离婚?” 周简绥上半身微屈,遒劲有力的手肘分别撑在两边膝盖上,十指交叉,下巴微昂,语态轻漫。 “我知道你的父母得了癌症,而你一直在找医疗团队救治他们。” “可惜你人脉资源有限,始终没有找到能延长他们性命的团队。” 周简绥把郁辞的困境点出来后,挑起浓密眉眼,以上位者与生俱来的优越姿态,跟他谈条件。 “你找不到,但我可以,只要你同意跟她离婚,我可以让世界上最好的医疗团队,无偿治疗。” 比人脉资源、比经济实力、比身份地位,周简绥确实更胜一筹,甚至是郁辞达不到的顶峰。 但他拿林听染的自由,换他父母延长寿命的做法,让郁辞觉得,他的三观、思维非常不正。 “她是人,不是宠物,不能用来作为利益交换的筹码。” 不是郁辞不为自己的父母着想,而是不想拿一个女人进行交易。 可周简绥是个商人,不是读书人思维,达不到他们的精神境界。 “反正你也抢不过我,为什么不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不论郁辞答不答应这个条件,在周简绥这里,他都抢不过对方。 郁辞也知道这个男人有一百种法子让他们离婚,但他不能妥协。 “我答应过她,她不提离婚,我就不能离,我绝不食言。” 哪怕周简绥给出的条件,关系到他父母的性命,可他仍旧坚守他们的承诺。 周简绥听到她对郁辞许下过这样的承诺,交叉的手攥紧,语气也变得阴沉。 “她向你许诺,却妥协在我的身下,你觉得你继续坚守这份承诺有意义吗?” 他把她关在这里,不会只做一次,必然是要日日夜夜的做,才能把这两年来的缺失补上。 他们都这样缠绵了,郁辞还不肯离婚,是想顶着一片绿色草原,在他们房门外苦等着吗? “你还不如接受我的条件,延长你父母性命,再重新找过一个儿媳妇,去孝顺你的父母。” 周简绥知道郁辞,他出生在贫困家庭,靠林家资助读书,才有机会取得如今的地位成就。 但跟他这种人相比,郁辞仅仅是个读书人,是个对国家有贡献的学者,并不适合跟他斗。 可他无疑是优秀的,周简绥承认并认可,只不过他觉得郁辞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感情上。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必要把时间用来跟我耗。” 他是天文学家,并未移民,只是在国外研究天文项目,那一旦取得成就,就是国之翘楚。 跟他们这种叱咤商界的人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而周简绥能给的,只有金钱资助。 “如果你觉得医疗团队的条件不够,我还可以给你的项目投资。” 周简绥昂起精致绝美的脸庞,拿出资本家的底气,挑眉道: “你研究的项目,需要多少钱,我就给你砸多少钱,哪怕你要研发飞行器,我也给得起。” 他信誓旦旦的说: “只要有我在,你这辈子都不用愁研发资金。” 就算是拼命赚,也会赚给郁辞,只要他同意离婚,把林听染拱手相还。 他给出的条件,绝对有诱惑力度,可郁辞从来都不是个注重物质的人。 他微垂着面庞,凝着那坐在沙发上永远都高人一等的男人,冷嗤反问。 “周简绥,你觉得我会为了这些利益,不管我的妻子孩子吗?” 郁辞虽家穷,但骨子正,也因为学习成绩极其优异,从小受同学、老师爱戴。 故而一路平步青云,站在科学界顶端,没经历过人性的阴谋算计、肮脏丑陋。 他不同意这种条件是很正常的事,周简绥也不急,叫来吴伯,让他去取文件。 吴伯知道要取什么,很快去书房,取出周简绥早已拟好的离婚协议,给郁辞。 “我提的条件都写在这份离婚协议上,你想清楚就直接签字,交给我的助理。” 只要郁辞签了,那解除婚姻关系,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都不用周简绥出面。 郁辞看到那份协议,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周简绥早就想好,要怎么跟他谈判了。 “你的心机,还是跟小时候那样深沉。” 林听染说过,周简绥就是阴沟里的老鼠,阴暗得很,他此前还不信,现在体会到了。 “你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阴暗、懂算计。” 说他阴暗也好,心机重也好,周简绥根本不在意,因为他不阴暗、不心机重,根本活不下来。 他为了活着,用尽头脑、手段,让林志彦喜欢他,这样就可以留在林家吃口饭、睡一个饱觉。 哪怕让林听染误会,他拼命卖弄智慧、手腕去讨好林志彦,是一扬夺走她父爱的阴谋算计。 他也不觉得这样有错,就像现在为了要回林听染,给出能给的一切一样,他不觉得他有错。 “给你三天时间,我等你考虑清楚,签字离婚。” 说完,周简绥松开交叉的手,放下交叠的腿,从沙发上起身。 见他要走,郁辞黑沉视线漫过他的身躯,凝着他的背影冷道: “周简绥,你提的条件,我不会同意,而且。” “你不把她们交出来,我绝对不会离开这里!” 周简绥闻言,根本不放在眼里,还侧眸轻蔑扫了一眼。 “随你。” 男人放下这两个字,没管郁辞是什么反应,径直上楼。 而郁辞则是被阿墨带来的保镖赶出别墅,关在铁门外。 他不离开可以,但不能留在周简绥的地盘,纠缠不清。 第228章 等我死了,我就不缠着你了 顺着这些往上看,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背对着他的方向,抱紧双臂,站在窗帘前。 她的双手双脚被铁链锁住,没法穿衣服,就这么赤着全身,并着双腿,屈辱站立着。 四条锁链的长度,虽然能在房间里自由行动,却到达不了门口,也出不了窗外阳台。 她敲不了门,靠近不了窗户,只能把东西推翻发出动静,以此告诉警察,她被关在这。 但这间房隔音效果很好,她在上面又敲又打,那偌大的客厅,根本听不到这里的动静。 林听染很绝望,特别是在窗户前,看到那些警察没待多久就纷纷离开别墅,更是崩溃。 最后看到郁辞被赶出别墅,单薄身影就那么伫立在铁门外等着,便知道他们斗不过周简绥。 她感到很无助之际,周简绥推了门,林听染不想看见他,抱着双臂,捂在胸前,转过了身。 她头发凌乱散在身后,下巴微昂着,澄澈眸底带着倔强、带着愤怒,还有数之不尽的怨恨。 她是什么神情,周简绥的角度看不到,只能顺着她脚底下踩着的书本,往上打量她的身材。 林听染发育早,小小年纪,那双腿就要比同龄人要长,再加上是冷白皮,腿又细又白又直。 腿之上是圆润饱满的臀部,高挺翘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看一眼就能轻易勾起男人的欲望。 盈盈一握的腰肢两侧,有两道凹陷进去的腰窝,从背后看,像是被男人用手按出来的印记。 实际是女性体型匀称才会有的性感腰窝,这也方便了周简绥,他就喜欢用手按着窝穴跟她做。 想到占有她的滋味,周简绥还未褪下去的欲望,涌上嗓子眼,性感喉结,情难自禁上下滚动。 他有点把持不住,提步走过去,从后面揽过她的腰肢,把未着寸缕的女人,拉到自己怀里。 她的长卷发犹如瀑布,乌黑浓密垂落在腰间位置,抱上去有阻挡的作用,周简绥用手撩开。 再微屈高大躯体,低下精致面庞,埋进她的脖颈里,用高挺鼻梁,剐蹭她耳垂下方的肌肤。 “他们走了,我们继续吧。” 他这两年太想她了,就想这么抱着她,狠狠融进她的身体里,跟她做个天昏地暗天长地久。 林听染没有搭理他,梗过脖子扭到一边,避开他的亲吻,纤长眼睫也闭上,根本不愿看他。 周简绥也不恼,跟着凑过去,用薄薄的唇,去亲吻她的脸颊,又用低沉暗哑的嗓音,哄她。 “老婆,你要是实在生气,就继续打我吧。” 箍在腰间的手,顺着往上,抓住她抱在胸前的手,扼着她的腕骨,用力举起来,放脸颊上。 “只要能让你解气,你打多少下都没关系。” 林听染没他力气大,挣脱不开被钳制的腕骨,却能将摊开的手蜷起来。 五根手指紧握成拳,不触碰他的脸,也不打他、不骂他,更加不理他。 周简绥知道,她斗不过、逃不走、要不回孩子,只能用这种方式抗拒。 虽然这样会有点难过,但只要她的人在他身边就行了,不理就不理吧。 男人不再强求,单手掐着她的腰打横抱起,把人抱到床边,放回床上。 他跟着上床,岔开双腿,跪坐在她的两侧,继而抬手慢条斯理脱衣服。 林听染看到他脱完衬衣,又去解腰间处的皮带,面无表情的脸动容了。 “周简绥,你别太过分了!” 已经强迫她两次,还要来,把她当什么了?! “我不是你发泄欲望的工具!” “你最好马上放了我!” “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等她逃出去,她一定告他,一定会毫不留情把他送进去! 林听染现在恨他恨得要死,满眼怨气毫不掩饰喷发而出。 触及到那双布满恨意的眸子,周简绥高挺肩膀松垮下来。 他们之间的爱意,始于肌肤相贴、水乳相融、身体交缠。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再次走进她的心里,只能跟她做。 唯有做,他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感受到她真的回来了。 若不然就算看到她的人,他也很不安、很心慌、很害怕。 可是她不愿意…… 他也知道不对。 但他没办法了。 周简绥拧了拧浓眉后,没说一句话,把皮带抽了出来。 见他还是不顾她的意愿要继续强来,林听染彻底怒了。 “周简绥!” “林听染。” 他打断她的所有怒吼与崩溃,俯身压到她的身前轻道: “我爱你。” “想要你。” “满足我。” 三句话落下来,林听染就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她了。 她把脸撇到一边,想要认命,可越想越气,气到用手去扇他。 几巴掌下去不够,还用拳头,捶他的胸膛,打他的脸,打他的手。 周简绥没躲,就这么跪在她的两侧,挺着笔直后背,任由她撒气。 做了两次,林听染力气早就耗尽,就算用力打,也等于是小猫挠痒。 男人一点也不觉得疼,黑沉目光,落到她的手掌上,发现红肿一片。 他才急忙握住她的手,心疼的,低下脑袋,用薄唇吻了吻她的掌心。 “没见过你这么傻的,打别人反而把自己打疼了。” 林听染没想到这样打他都不生气,反倒还心疼她把自己的手打疼了。 她一时怔愣下来,委屈的泪水,裹挟着愤怒不甘,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明明都分了,明明都说不爱我,明明让我走出这个门就永远别回来。” “你为什么不守承诺偏要来找我,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 林听染望着含泪亲吻她掌心的男人,歇斯底里怒吼: “周简绥,你到底为什么要阴魂不散一直缠着我,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啊?!” 周简绥托着她的手掌,缓缓抬起眼睫,看向那个哭到声嘶力竭的女人。 她像是受了极大屈辱,哭到咬着嘴巴,哭到肩膀抖动,哭到泪水横流。 看到这样的她,那颗因得到过她而逐渐趋于平静的心,再次涌上酸涩。 她哭,他也不好受,挺直的背俯下来,浓睫扫过她的脸,吻掉她的泪。 “乖,等我死了,我就不缠着你了。” 他说完,握着她的手,放到心脏上,再用极度卑微的语气,乞求着她: “活着的时候,你多陪陪我好吗?” 周简绥在告诉林听染,他这样的人是活不长久的。 活着的时候多陪陪就好,因为他不会缠她一辈子。 所以就让他占她一点点时光吧,只要一点点就好。 第229章 那你什么时候会死 气头上的林听染,吼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周简绥的心脏,是人工制造的,用不了多久就会像过期的食品失去效应。 等下一次再换,都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手术,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更换的机会。 她明知道他寿命短暂,还用诅咒的语气,问他什么时候会死,这太恶毒了。 “我……” 她蠕动着唇瓣,想把话收回来,却已经晚了,周简绥的脸色肉眼可见沉了下来。 “盼着我死啊?” 男人一把攥住她的腕骨,把她拉到自己眼前,带血的唇,勾起一抹阴鸷狠戾的弧度。 “是不是想着等我死了,你就可以重归郁辞的怀抱?” 周简绥说完,薄唇笑意,瞬间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残忍、弑杀的狠意。 “我告诉你,林听染,我就算是死,鬼魂也要跟着你,让你活着也得给我守一辈子寡!” 什么只占据她一点点时光就好,都他妈是放屁! 这个女人恨不得他早点去死,他凭什么要那么心软? 他就该要她生死相随,就该让她用一辈子去赔偿他所失去的! 男人想到这,再也不跟她软言软语,直接扼住她的手腕,用力按到头顶上方。 凶狠残暴的吻,铺天盖地落在她的脖颈上,几乎是以强、暴的姿势,狠狠要、着她。 林听染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隐忍着没有吭声,可周简绥动作太粗鲁,疼得她冷汗涔涔。 她咬着牙想缓解疼痛,他又掐住她的脖颈,把她整个人提起来,抵在床头上面欺负她。 林听染后背蝴蝶骨,一下接一下猛烈撞击在床头,疼痛肆意蔓延,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她仰起泪眼模糊的眼睛,望着那冷冽阴鸷的男人,颤动着唇瓣,有气无力乞求他怜悯。 “周简绥……” “你别这样勉强我。” “我的身体受不住。” 她生孩子大出血,不能做剧烈运动,两次已经是承受极限,再强来,她肯定会受不住。 狠狠要、着她的男人,一手握着她的纤细腰肢,一手按着她的肩,动作不停,语气森冷。 “受不住,也得给我受着!” 既然不能好好沟通,那就干脆别沟通了。 每天就这么做吧,做到她受不住,做到他死为止! 周简绥压抑着满腔的怒火,将所有愤恨都化作力气,狠狠发泄在她的身上。 林听染从一开始的求饶,到后面,跟条死鱼一样,被折磨到无声无息趴在那。 她没有力气再说话,也没力气挣扎,两只被男人掐到发紫的胳膊,从床沿耷拉到床底下。 指尖触着柔软地毯…… 接着腰肢被往后一拉,指尖离开地毯,胳膊也耷回床沿边上,麻木的身子,被扳正过来。 黯淡无光的眸子里,顷刻倒映出男人精致绝美带着戾气的容颜,她不想看,把眼睛闭上。 看到她这副样子,周简绥降下去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他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嘶声怒吼: “把眼睛睁开,看着我!” 林听染当没听见,周简绥气到去咬她的眼皮。 她疼得浑身发抖,却仍旧倔强的,不肯睁眼看他。 男人拿她没办法了,再次俯下身躯,不知疲倦的,继续要她,可她却没了那种反应。 周简绥抬眸,见她像死鱼那样,紧闭双目,一动不动,眸底溢出心疼,又很快压抑下去。 他深深吸口气,收起躁郁情绪,一把扯过皮带,将她的腕骨,拢进皮带里,再紧紧锁住。 把她的双手控制好后,男人推开她的长腿,青筋暴起的手,放到两侧腿根上,用力按住。 黑眸扫过她面无表情的脸庞,缓慢屈下高傲脊骨,薄唇沿着小腹往下,把脑袋,埋了进去…… 林听染紧闭着的眼睫下意识轻颤,却始终不肯睁开,仿佛他做什么都不在意了,跟死了一样。 只不过那被固定住的双手,却随着他的动作,情难自控抓紧床、单,白皙的脸,也逐渐涨红。 浑身更像被火焰点燃,连脚底板都升起烧灼感,细细密密的触感,犹如虫子爬行,难受死了。 林听染想叫他滚开,却因为不想跟他说话,把脑袋侧过去,用力抓紧床单,来缓解那股燥热。 周简绥感觉到她的异样,浓密眼睫抬起来,看到她脸色发红,眸底怒气逐渐褪去,薄唇微勾。 “喜欢我这样对你吗?” 林听染脑子一片空白,对他的怨恨却未减半分,口不择言的话语,也就直接脱口而出: “恶、心!” 周简绥高大挺拔的身子僵了下来,勾起的笑意跟着淡下去,冷沉黑眸晕染出阴郁偏执。 “看来还是力度不够。” 男人说完,修长有力的大手,一把按开她的腿,冷着脸,再次俯身而下,加大力度折腾她。 周简绥要了多少次,她数不清了,只知道肺里空气被抽走,浑身力气被殆尽,眼神开始溃散。 她动了动发白的唇瓣,想叫周简绥别再来了,但发不出声音,眼前跟着一黑,人昏了过去。 她不是失去意识的晕倒,只是累到昏睡过去,有沉重的呼吸声,从鼻翼位置,均匀发出来。 周简绥确定她只是睡着后,紧张害怕到打鼓的心脏缓慢恢复节奏,连紧绷的身子都松懈下来。 他低眸凝着她,湿透的黑发黏腻在巴掌大小的脸颊上,肤色煞白,浑身青紫,都是他的吻痕。 看到本来好好的人被他折磨成这样,周简绥心疼到抱起她的身子,把她脑袋紧紧按进颈窝里。 “你但凡对我好点,我都不会这么狠。” 林听染趴在他的肩膀上,脸蛋歪到一边,鼻尖触着他的脸颊,红唇贴着他的颈窝,睡得很沉。 他静静听着她的呼吸声,看着她湿透的脸庞,压抑在胸腔里的怒火,逐渐被温柔缱绻取缔。 周简绥轻叹了口气,撩起黏腻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拢到她的耳后,再低头,吻向她的额头。 “不跟我闹,这样乖乖的,该多好。” 周简绥也知道这是奢求,林听染不爱他了,他这样绑着她,强迫她,她又怎会不跟他闹? 也就睡着的时候,她才会卸下防备,跟个孩子一样,安安静静趴在他肩膀上,放心入睡。 而他能拥有的心安时刻,也就是此刻了。 便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托着她的脑袋,让她睡。 他没闭眼,抱着怀里的人,目光落在那双被铁链锁住的手腕上。 锁链沉重,她又一直挣扎,腕骨肌肤不仅被勒红了,还破了皮。 周简绥看到那抹溢出血丝的红痕,顿时心疼不已,连忙用指纹解开电子锁。 咔哒一声,锁链解了开来,林听染的手,从手铐里面脱落,耷拉在他的腿上。 周简绥小心翼翼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心疼触了触后,松开人,放平到床上。 随即起身下床,取来药膏棉签,单膝跪在床前,挤出药膏,轻手轻脚涂在腕骨处。 林听染睡得沉,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侧过身子,面对他的方向,拧着眉眼说梦话。 说的什么,周简绥没听清,等他俯过去想听清楚,她又不说了,嘴巴闭得紧紧的。 周简绥看到她这样,薄唇勾了勾,眼底化不开的爱意,跟海啸一样,来得汹涌澎湃。 他情难自禁凑过去,覆到那两片被他吻到高高肿起的唇瓣上,再次深情缱绻吻上去。 “这样过一辈子,也很好。” 第230章 周简绥,你的孩子早就死了 慢慢等到红痕褪去,他才放下心来,接着起身回到床上,把人捞进怀里,搂着她睡。 他其实很累很累,又不敢睡太死,怕怀里的人趁他睡着会逃跑,眼睛都不敢闭太紧。 但她的身子很软,比抱着绵软的枕头,还要让人感到舒适,他的意识开始渐渐浑浊。 一个没注意,下巴轻点,落在她脑袋上方,精疲力尽的眼皮,随着困意,慢慢松懈。 林听染恍惚中,好像听到了孩子的哭喊声。 困顿不堪到快要粘住的眼睛,倏然睁了开来。 入目所及之处,没有郁初的身影,反倒是男人精壮有力的胸膛。 看到那坚挺硬朗的肌肉,林听染浑浑噩噩的意识,才逐渐回笼。 她低眉发现自己的身子,亲密无间贴在他的腹肌上,腿也放到他的腿上。 青紫的胳膊,更是搭在他的腰上,像是很眷恋他似的,把他搂得紧紧的。 她整个人都窝在了他的怀里,男人遒劲有力的手臂也用力把她抱得很紧。 她就那么枕在他的手臂上,脸颊紧贴着他的脖颈,鼻翼间嗅着他的气息。 除了清香,还有做那种事做多了的旖旎味,这味道让她很快想起被强暴的过程。 林听染脸色沉下来,用手撑着他的胸膛,想把他给推开,却发现腕骨锁链没了。 再把脑袋钻进被子里一看,脚上的锁链,也解了开来,伸出去的手,骤然收回。 她抬眸扫了眼周简绥,见他紧闭着双目,睡得很沉,连呼吸声都在顷刻间放轻。 她小心翼翼拿开他放在腰间的手,再把自己的腿慢慢收回来,随后转过身下床。 本来想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就直接逃跑的,可脚刚沾到地面,双膝突然一软。 她下意识去扶旁边的斗柜,却没扶住,酸软发疼的身子骨,径直扑倒在柔软地毯上。 她扑下去的刹那,脚绊到了落地灯,哐当一声,眼见要砸她身上,一只大手倏然抓住灯柱。 周简绥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手扶着灯柱,将落地灯放稳后,起身下床,把她扶起来。 “还是不能对你太心软。” 若不是她绊倒落地灯,吵醒了他,只怕这会儿人已经逃走了。 周简绥觉得是自己心软引发的,冷着脸,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就该把你永远锁在床上。” 男人抱紧怀里的人,丝毫不留情的,把她狠狠扔回到床上。 那张床过于柔软,林听染无力的身子,在上面弹了好几下。 等弹完想起来,周简绥已经岔开双腿,跪坐在她的腿上,把她压在身下。 唯一逃走的机会,就这么没了,林听染憋着股倔强的气,把脸扭了过去。 她睡着的时候,很乖很可爱,醒来的时候,恨不得把他当成仇人来对待。 这让周简绥觉得是给她的教训还不够,她才会这般不把他放在眼里,这般不在意他。 晨起带来的反应要比夜晚更加充沛,周简绥本来就没要够,这会儿也懒得怜惜她了。 大手扯过旁边的锁链,不顾她的挣扎,把她的手重新套进去,再按住她的身子冷道: “跟我说句话,不绑你的脚。” 手都绑了,就算不绑脚,也逃不走,干什么要为了这没几率的事情,跟他说话?! 林听染抿着唇,就是不肯开口,那脸也不对着他,扭着窗外方向,不言不语不配合。 周简绥压下去的怒火,重新涌上来,布满青筋脉络的手,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胁迫: “你再不说话,我要你一个月!” 林听染心尖颤了一下,害怕情绪裹挟而来,可她性子就是刚,死都不愿跟他说一句话。 周简绥坐在她身上,盯着那张倔强不屈的脸看了半晌后,用手去掰她的嘴,让她说话。 她就是不,还因为他的蛮力,而狠狠剜了他一眼,那眼底的恨意几乎灼伤周简绥的心。 “行。” “不说是吗?” “那就受着吧!” 周简绥阴沉着布满怒意的脸,一把扯过锁链,套到她的脚踝上面,再一个用力,锁紧。 把人再次锁住后,男人俯下身来,把手插进她的发丝里,托起她的后脑勺,跟她接吻。 蛮横凶狠的吻,强势霸道挤进来,几乎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恶狠狠掠夺她的肺部空气。 她被吻到没法呼吸,压不住的愤恨从胸腔里跳跃而出,让她气到张嘴狠狠咬他的舌头。 周简绥吃痛拧了眉,也停了强势进攻,却也只是一瞬,下一秒加大力度,反咬了回去。 他看似力量很猛,实际只是含住罢了,他不舍得咬她,哪怕她把他咬出血来,他都不舍得咬。 林听染能感觉到他的心软,微掀开的眼帘,望着那个被她咬出血来,却舍不得报复她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泄了气,似乎觉得跟他这样硬刚也没什么用,便软下身子,不再做挣扎。 周简绥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在确定她不会再咬自己后,加大攻势,把人按在身下尽情要、着。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林听染听到孩子的哭喊声,这次不是梦中幻觉,而是从隔壁传过来的。 “初初!” 林听染熟悉自己孩子的声音,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心一揪,眼眶跟着发红,随即回过头。 “周简绥,你是不是把我的孩子也锁起来了?!” 还在要、她的男人,见她开口,只是为了孩子,阴沉的眉眼,非但没舒展,还紧紧锁了几分。 他没搭理她,大手按着她的后背,将她躬起来的身子,一个用力按了回去,再继续要、着她。 林听染现在哪有心情做这种事情,挣扎着翻过身子,却被他死死按着动都动不了,她好绝望啊。 “周简绥,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把她锁起来,当成泄欲的工具,不停在这种事情上折磨她、强迫她,还把她的孩子关在隔壁。 她真的快要崩溃了,压抑不住的痛苦情绪,幻化成汹涌的泪水,从眼眶里,哗啦啦淌了出来。 “周简绥,你放过我吧,我求你了……” 她的声音再也不似先前那样刚硬,反而变得很脆弱,是一个母亲思念担忧孩子应有的脆弱。 周简绥看到她那么紧张跟郁辞的孩子,心里压了口沉重的钟,让他不知该放、还是该继续。 他掐着她的腰窝,昂起被汗水浸染的脖颈,仰望着头顶天花板,眸底的心疼与不甘交织变换。 最终,他把面庞垂下来,凝着被她压在身下、无法动弹、却哭到浑身发抖的女人,哑声开口: “我说过,给我生个孩子,我就放过你。” 林听染听到这样的话,像是疯魔了一样,趴在床上,抓着床单,一边哭一边止不住的大笑。 “呵,给你生孩子,呵呵……” 她笑着笑着唇角僵下来,旋即回过首,用猩红的眼睛,瞪着那个拧眉的男人,咬牙切齿嘶吼: “周简绥,你的孩子早就死了!!!” 身姿笔挺的男人,似乎没听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眉眼沉下来,凝着又哭又笑的女人,质问: “你再说一遍。” 什么叫他的孩子早死了? 他什么时候有过孩子了? 林听染想起那个夜晚,笑声戛然而止。 那股子怒气也从身上卸下来,让她精疲力尽到侧过了脸。 她盯着摇曳的窗帘,望着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沉声道: “我怀过你的孩子。” 周简绥高大身躯,骤然一僵,浑身血液跟着凉下来,眸底皆是不可置信。 “你怀过我的孩子?” 林听染本不想把孩子的事告诉他,可情急之下话都说出来了,只能点头。 “嗯。” 周简绥听到她亲口承认,大手扼住她的下巴,俯到她的耳畔,冷声质问: “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作为父亲有基本的知情权,可她却瞒着没告诉他。 到现在才怒吼着跟他说怀过孩子,孩子还早就死了。 这叫周简绥怎么接受得了,掐着她下巴,咬牙逼问: “我问你话,你能不能别沉默?!” 他语气很急躁、很不耐烦,仿佛恨不得立即知道一切。 林听染抬起眼帘,望着那满脸焦急的男人,淡漠开口: “在我们关系结束之后。” “我查出怀了你的孩子。” 也就是说,他们本来有个宝宝的。 可是做父母的,却在那个时候闹分手。 周简绥心口一窒,用力掐着她的大手不禁放轻了几分。 “怎么没的?” “被你推没的。” 林听染的语气,淡到像是在说一段往事。 “推到石头上。” “当扬就流了。” 其实,她怀了两个,异卵双胎,做清宫手术时,被医生发现的。 但其中一个流了,只剩下一个,医生便给她做了双胎减胎术,保住了活着的那一个。 林听染觉得,两个孩子,一人一个,他的那个,已经被他给推没了,那初初就是她一个人的。 “周简绥,你的孩子,早就被你给推没了,所以,别再让我给你生孩子了,我……已经怀过了。” 第231章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了孕 周简绥的手从她下巴位置脱落下来,黑沉灰暗的视线,扫过自己的手掌,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我推的……” 他不敢相信,可往事就在眼前一幕幕浮现。 “是那个晚上……” 那个下雨的晚上,他提着棒球棍,拿着枪,要去杀霍宸东的那个晚上,他用手推了她一掌。 她当时倒在地上,正面趴在石头上,那块尖锐的石头,就抵着她的肚子,可他却无动于衷。 他因为吃醋生气,因为她维护霍宸东,因为她不让他杀了霍宸东,他就眼睁睁看着她摔倒。 从始至终都没有去扶一把,明明只要伸手扶一把,就能发现她的异样,就能保住他们的孩子。 他没有。 他还对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甚至拿枪抵着她的脑门,说要杀了她。 那个时候,她忍受着流产的痛苦,还承受他的怨恨,她心里该多难过、多绝望? 周简绥到现在才明白她为什么死都不愿意回头,原来他们之间还隔了个小生命。 想到他们也有过孩子,想到那个还未出世就被他推没了的孩子,周简绥眼眶红了。 “林听染。” 他从背后抱起她,把她紧紧抱到自己怀里,低沉着的眸子里,一片嗜血般的猩红。 “对不起。” 他不知道流产会有多痛,只是回想她当时发白的面色,颤抖的唇,都觉得好疼。 偏偏他那时还以为,她是被他气成这样,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她是疼成那样的。 “是我不对。” 周简绥想起她疼到浑身发抖、蜷缩的样子,心疼到把她脑袋紧紧按进自己颈窝里。 “对不起。” “我不该推你。” “都是我的错。” “我对不起你。” “真的对不起。” 他一遍遍说着对不起,一遍遍说着不该推她,一遍遍诉说着他的悔意,声声带泪,句句带血。 他的自责是那样浓烈,浓烈到恨不得回到过去,把那个亲手推掉自己孩子的男人,给杀死。 可他能掌控世间一切,却掌控不了时间,他回不去,他没法杀死过去的自己,只能自责悔恨。 “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怀孕了。” “如果知道,我绝不会那么做。” 他不是暴力狂,不会对女人下手。 是他那天气狠了,他才会失手把她推开。 可就是那一下,让他失去了老婆,失去了孩子。 “没有关系。” 林听染侧过眼眸,望着满眼自责的男人,轻声安抚: “那只是个意外。” “你不必太在意。” 又怎么会不在意呢? 他明明也有个孩子的。 却被他亲手推没了,叫他怎么不在意? 周简绥快要在意死了,抱着她,控制不住想哭。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就算是分手了,不想要他了,也应该告诉他,为什么要瞒着? 如果她不瞒着,那他一定会不顾一切,也要重新把她追回来。 可她什么事情都不告诉他,总是瞒着他,害他什么都不知道。 也害他成为一个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父亲,这对他太残忍了。 周简绥又自责又心疼又怨林听染,这些情绪快要把他逼疯了。 “林听染,为什么连这种事情,你都要瞒着我,这对我公平吗?” 有了他的孩子,就该告诉他,他有最起码的知情权啊,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来不及告诉你。” 她也是刚查出来有孩子,还在考虑到底要不要留下,就没了。 “我刚查完就不幸遇到了你。” 遇到跟疯了一样的他,那就算她想要留下那个孩子,也留不住。 周简绥听明白她的意思,悔恨自责的情绪,比刚刚来得还得汹涌。 那只推过她的手掌,也几乎快要燃烧他的血液,叫他罪恶感丛生。 他抱着林听染,用手抚着她的后背,将瘦弱的她,紧紧按进怀里。 “是我太蠢了。” 他接到霍宸东的电话,听到他们做的声音,就失控到发狂,只想杀了霍宸东泄愤。 却从来没有想过,霍宸东为什么突然打这样的电话给他,仅仅只是因为报复他吗? 当然,如果林听染不告诉他那个时候怀过孩子,他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只会以为,霍宸东是在模仿他做过的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式报复他。 如今,他才明白霍宸东那通电话,是因为知道她怀了孕,才用这种方式故意激怒他。 为的,就是借他的手,把他们的孩子给打掉,再让林听染为了孩子,痛恨他一辈子。 霍宸东两年前发出的回旋镖,在时隔两年后,还正中他的眉心,手段确实比他高明。 只不过霍宸东的心狠手辣,把他孩子弄没了,还让他跟林听染分离两年,实在可恨! 周简绥眼底的悔恨自责,骤然被一股浓烈杀意湮灭,连抱着她的大手都用力收紧了。 “我就应该杀了他!” 林听染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意,抬起眼眸,望向那个满脸充斥着杀气的男人。 “你又要杀谁?” 成天都是杀这个杀那个,周简绥都快要成一个精神病了,他就不能做一个正常人吗? 林听染很讨厌他这副残忍弑杀的样子,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脱身,却被他搂得紧紧的。 “你不知道霍宸东对我做过什么,你不理解我的残忍很正常,也没关系,我不在意。” 男人的仇交给男人,他的女人只要乖乖留在他的身边,不必去沾染人性的肮脏。 “你又要去杀霍宸东?” 林听染用手撑着他的胸膛,昂着精疲力竭的面庞,无法理解的,看着周简绥。 “孩子的事,跟他没关系,你别出点什么事,就把责任全都推到别人头上。” 她的言外之意,是他的责任更大,周简绥不否认,还十分认可的,点点头。 “你说的对,都是我的问题。” 是他不够成熟,不会控制情绪,才会上霍宸东的当,才会成为霍宸东手里的刀。 “但如果没有霍宸东,我们不会变成这样,孩子也不会死,你也不会不爱我了。” 他原本拥有多么美好的一切,心爱的女人,想要的宝宝,可现在全都不属于他了。 “这一切都是拜霍宸东所赐,我不会放过他的!” 周简绥嗓音里散发出来的滔天恨意,以及眼底迸发出来的愤怒,是林听染从未听过、见过的。 她有点惊讶于男人的情绪变化,不禁拧起秀眉,盯着那张阴沉到想要嗜血的脸庞,淡声问他: “到底怎么回事?” 周简绥冷眸沉下来,似是不想告诉她,薄唇紧抿着。 林听染看到他又跟从前那样沉默不语,神色冷下来。 “你不说清楚,有些误会解不开。” 周简绥闻言,浓眉轻蹙,眼底划过犹豫之色,最终还是开了口。 “那天晚上,他给我打了通电话,把你跟他做的声音放给我听。” 男人说出这句话时,浓睫下的眼睛,都是对霍宸东抑制不住的愤恨。 “要不是那通电话,我不会失控到冲过去想要杀了他,也不会失控到把你给推到地上!” 不过是分手而已,何至于要把人杀了,是霍宸东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底线,让他发了疯。 听完周简绥的话,林听染才知道,那天晚上,从医院出来,霍宸东为什么要强行送她回去? 又为什么送到半道,又以回去取文件为由,把她强行带回他的家了? 原来是为了激怒周简绥。 “我没跟他做过。” 林听染说的,是从来都没有。 周简绥误以为是那一次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 都是霍宸东设计好的阴谋罢了。 “是他害了我们。” 周简绥抓着她的肩膀,乞求她的原谅。 “林听染,你别怪我,那个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怀孕了。” 周简绥不知道,霍宸东清楚得很,他却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借周简绥的手,打掉她的孩子。 她终于明白周简绥为什么那么痛恨霍宸东了,在背地里做那么栽赃陷害的事,谁能不恨呢? 如果不是霍宸东的干预,她应该不会选择打掉孩子,既然不会,那她现在就有两个孩子了。 初初那么可爱,另外一个孩子,也应该很可爱的,可惜,那个孩子,跟他的父母没有缘分。 林听染很惋惜,也开始埋怨霍宸东,但孩子已经没了,埋怨这个、怨恨那个,也回不来了。 她深吸口气,把对过往的怨念压下去,再抬眸,望着脸色铁青的男人,语气平静、淡然道: “我不怪你,孩子的事,也已经过去了。” 她说完,眼睫垂下来,把话题转移到她的目的上: “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为你怀过孕,你不应该再让我为你生孩子,所以你没有理由关着我了。” 她说出一半事实,又隐瞒一半真相,并不是要把责任推到周简绥的身上,她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放她走。 第232章 她利用他的愧疚心理,为自己谋自由 林听染的话,比得知孩子是自己亲手推没的,还要让周简绥感到无助。 连关着她的理由都没有了,那他该怎么留住她,又该拿什么来强迫她? 跪坐在床上的男人,像飘荡在世间的浮萍,跌跌宕宕,寻找不到方向。 高大笔挺的身子,也往后倒,就那么倒在床头上,任由无力裹挟着他。 他没有接话,靠在床头,微仰着煞白的面庞,空洞无神,凝望着窗外。 林听染也没有逼迫他,顺着他搂抱的姿势,窝在他的怀里,等他答复。 等了很久,周简绥那道磁性好听却被低沉暗哑覆盖住的嗓音,才响起: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个问题,让林听染哭笑不得。 “才一个多月,还是胚胎发育初期,哪能看得出男女。” 她想说一看他就没生过孩子,连这么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却见周简绥眼睛红了。 “连男女都不知道,我的孩子就没了……” 林听染听到这句低喃,心间位置,颤了一下。 她抬眸,望着那个快要哭了的男人,恍了神。 他好像很在意那个孩子,竟连眸底都溢着悲伤。 林听染迫切想要离开的心情,在这一刻短暂静止。 “我想应该是个男孩吧。” 异卵双胎应该是男孩的几率比较大,不过也有同性的,但她觉得是男孩,因为她想要男孩。 “我喜欢女孩。” 周简绥的颤音,在头顶响起的刹那,林听染想到了初初。 如果周简绥知道初初是他想要的女孩,他应该会很高兴吧? 但如果被周简绥知道初初是他的孩子,她就永远逃不掉了。 “林听染。” 她思绪乱飞时,周简绥的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脑袋抬了起来。 “你可不可以……再给我生一个女孩?” 这个要求,周简绥是厚着脸皮说出来的,推掉了她的孩子,还让她生,真的很不要脸。 “我跟你有过孩子,却没来得及看过,就这么没了,我感到很遗憾,你可以帮我弥补吗?” 男人低垂下来的黑眸,像一片海洋那样,延绵着无穷无尽的悔恨之意。 她撞进那样一双自责、恳求、悔恨的眼睛里,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沉默未语,周简绥以为有希望,用双手捧起她的脸,拿生命向她起誓: “这一次我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来伤害她。” “如果有,我一定会用我的命保护好她。” “可以吗?” 林听染。 可以吗? 他红红的眼睛里都是祈求。 林听染不敢跟这样的眼睛对视。 她把纤长眼睫垂下来,淡漠开口。 “有些遗憾是没法弥补的。” 她说完,又狠下心,补了一句: “就像我们的孩子,死了就是死了,你还能让他复活吗?” 她没有正面拒绝,可委婉的语气,也是一种武器,能杀人于无形。 周简绥眼底那丝期盼,彻底湮灭,捧着她的双手,也垂落了下来。 她把他最后的路都堵了,他好像进入到迷雾深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是…… 林听染擅长撒谎。 她总是喜欢骗他。 那会不会为了让他放她走,故意编谎话骗他呢? 想到这里,周简绥低垂下来的黑眸,倏然抬起。 “你跟郁辞的孩子,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还以为周简绥会被她的话堵死,继而因为愧疚,选择放了她,谁能想到他竟然怀疑上初初? 林听染的心脏,骤然打起鼓来,连垂落的眼睫,都快要控制不住轻颤,幸好她足够冷静。 “我离开你两年零两个月,她现在才一岁零一个月,你说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她没有把内心的慌乱,摆到明面上,反而从容不迫答话,看起来没有半点破绽。 周简绥分辨不出真假,但充斥着探究之色的黑眸,始终在她脸上,游离、审视。 “她看起来要比同龄孩子大很多。” 周简绥不轻不重的试探,犹如寺庙里的晨钟,每敲击一下,就将她的谎言击碎一次。 林听染抵在他胸膛上的手指,轻微蜷起几分,脑子里慌乱紧张的思绪也在飞速运转。 “郁辞把她照顾得很好,所以看起来要胖一点。” 她用胖来掩盖大的事实,周简绥要佐证,除非去查出生证明,可那些证明都被她改过。 “那个孩子看起来是挺胖的,但我觉得你在骗我。” 她刚庆幸借口找得好时,周简绥暗沉的嗓音,像一道催命符,沉稳有力从头顶砸落下来。 “你离开我三个月之后,就跟郁辞发生了关系。” “可那个时候,你刚失去孩子,你不应该是感到很难过吗?” “为什么那么快就投入到一段新的感情里?还那么快有了孩子?” 除非这个孩子,她根本就不想要,可她如果不想要,就不会嘶吼着说他的孩子早死了。 她心里分明是有怨的,否则她连提都不会提起,既然提了,那就代表她在意那个孩子。 既然在意,又怎么会那么快就跟别人好、跟别人生孩子,这不符合一个做母亲的心理。 “是我喝多了酒,跟他宿醉了一夜,这才有了孩子。” 在周简绥想说她该不会是为了逃走,故意骗他之际,林听染开了口: “至于感情是后面慢慢培养出来的,所以我们先怀的孕,后结的婚。” 为了打消周简绥的疑虑,林听染说完,又继续道: “你做过DNA鉴定,应该很清楚初初是我跟郁辞的孩子。” “而你的孩子,西九龙那边医院有流产记录,你可以去查。” 林听染三言两语,就将周简绥所有疑虑打消了。 原来,是因为一夜情,他们才那么快有了孩子。 也是因为一夜情,他们才先怀的孕,后结的婚。 他还以为这中间有什么隐情呢,没想到是这样。 “呵……” 周简绥苦笑了一下,眼底最后那丝希望,彻底破灭。 他倒向床头,呆坐在那里,周身布满了孤寂与落寞。 仿佛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他自己了,那么孤独、那么寂寥。 林听染看到这样的周简绥,有股内疚的情绪,从心间滋生。 她怕,怕告诉周简绥,初初是他们的孩子,他会跟她抢夺抚养权。 她不想失去初初,只能用这样的方式骗他,骗他放下,骗他放过。 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对于周简绥来说,是一种打击很大的伤害。 他这样偏执的人,也许会因为没了孩子,永远活在自责、悔恨的情绪里。 林听染觉得自己很坏,可看到腕骨上、脚上,那样沉重的锁链,又狠下了心。 她不想被关在这里关一辈子,她想带着初初去过平静的生活,她只能狠心对他。 她移开抵在男人胸膛上的手,拉扯着铁链,放到他的手臂上,紧紧抓着他的臂膀,求他: “周简绥,我想,我的话说得很清楚了,你要是还怜悯我,就把孩子还给我,再放我走吧。” 她利用他的愧疚心理,为自己谋自由。 可周简绥却仰起煞白的面庞,绝望看着头顶天花板。 他不松口,她走不了,也不好总逼他,便紧抿着唇瓣,沉默不语等待着。 他们谁也没再说话,空荡又充斥着旖旎味的房间里,顷刻之间静谧下来。 两人的样子,就像进入到死局里,往前走是深渊,往后退是悬崖,谁都不愿妥协。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周简绥才低下煞白脸庞,凝向扑跪在他腿间埋头不语的女人。 他低眉盯着她看了很久,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从床上下来,撩起散落在地的衣服。 见他突然穿衣服要走,林听染急了,一把抓过旁边薄被,快速裹在身上,跟着下床。 “周简绥,你还没回答我。” 她想追过去拦他,但周简绥做得太狠了,她腿发软,站起来就抖得不行,只能坐着。 “你已经没有理由关着我了,难道你还不打算放过我吗?” 周简绥闻言,消瘦单薄的身影,缓慢停顿下来,一种叫做无力的东西,在拉扯他的神经。 他站在那里,宛若一尊冰雕,僵了很久很久,他才松开紧握成拳的手,侧身给了她一眼。 “就算没了关你的理由,我也不会放你走。” 男人说完这句话,将眼底的自责、愧悔、无措压下去,继而拉开卧室的门,径直提步离去。 第233章 他没这个命 吴伯刚把初初哄睡着,就见一道孤寂落寞的身影来到房间里,连忙扶着婴儿床起身。 “先生。” 没等吴伯多说什么,周简绥淡漠暗沉的嗓音,先一步响起。 “你先出去。” 吴伯见他脸色很难看,没敢多说,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房间门合上之后,周简绥走到婴儿床旁边,缓慢坐了下来。 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望着那躺在婴儿床里睡得香甜的小女孩。 她像是哭闹了很久,眼睛、鼻子红红的,小脸蛋上,还挂着泪痕。 但因为闹久了,累得不行,睡得很沉,两只小胳膊,都举了起来。 她以最放松的姿势,握着小拳头,放到脑袋两侧,进入到睡梦中。 红嫩嫩的小嘴,嘟起来,吐着口水泡泡,模样动作,很萌很可爱。 周简绥盯着这样软乎乎的婴儿,情不自禁红了眼眶。 如果他的孩子还在,也会跟这个孩子一样可爱吧? 可惜…… 他没这个命。 周简绥的肩膀,沉沉垮下来。 浑身的无力感,紧紧将他包围。 他倒在沙发上,满眼疲倦倾泻而出。 明明这不是他的孩子,他却在这里寻求一丝冷静。 也许是不想面对林听染,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总之,他哪也没去,就坐在这里,盯着小婴儿发呆。 随着落日倾斜,初初伸了伸小胳膊,接着小腿一蹬,把被子踹掉。 再伸个小懒腰,翻过小身子,将挂满泪霜的眼睫打开,露出一双干净似湖水的眼睛。 她滴溜着圆乎乎的大眼珠子,看了看天花板,再看了看窗外,接着把小脑袋扭过来。 视线触及到周简绥那张熟悉的脸,小初初眉眼一弯,亮晶晶的笑,从眼睛里跳出来。 “爸比……” 初初用小肉手撑着床,朝周简绥爬过去,几根小肉爪伸出柵栏去抓他搭放在膝盖上的手。 “爸比……” “喝奶奶。” 周简绥黑眸下移,视线触及到那根短短的小手指,浓眉渐拧。 他想把她推开,初初却用肉乎乎的小短指紧紧勾着他的大手指。 “爸比……” 周简绥身子泛僵,随即一把抓起孩子,举起来,放到眼前,问她: “你为什么总叫我爸爸?” 是因为他跟郁辞长相身高、穿着打扮差不多,她人小,认错了吗? 他的问题,对于婴儿来说,还有点深奥,初初不懂,歪着脑袋看他。 孩子眼神太澄澈,给周简绥带来异样感,就好像……这是他的孩子。 周简绥蹙着冷眉,盯着眼前那张脸从上到下打量。 长得跟他不像,DNA鉴定报告也没任何血缘关系。 但那种异样的直觉,还是让他再次产生怀疑心理。 他把孩子放回婴儿床,取出手机,给阿墨打电话。 “阿墨,有两件事,要你去做。” 他让阿墨去查西九龙医院的流产记录,再去调毛里求斯那边的出生证明。 阿墨听明白,放下电话,立即调动人脉资源,分别去两个地方进行查证。 漫长等待过程中,周简绥把手指搭在膝盖上,黑眸盯着玩脚丫子的初初。 见她要把小脚丫塞到嘴里,男人脸色冷下来,初初看到立即不敢吃脚了。 她把脚丫子放下来,翻过小身子,拱起屁股,朝周简绥的方向,扭了扭。 周简绥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学来这么不雅观的动作,抬手把她身子按回去。 “躺好,别乱动。” 可小孩子就是喜欢多动的,而且越是不让她动,她就越是要动。 小初初在床上,扭着小身子,一下左摇右滚,一下爬起来去研究怎么开门。 周简绥懒得搭理她了,几次拿起手机,看时间看消息,满眼都是焦急不安。 好在阿墨动作很快,没有让他等太久,就把查到的资料,传到他的手机里。 听到震动的声音,周简绥一把翻过扣住的手机,快速解锁,点开所有资料。 当看到资料那页写着‘林小姐做清宫手术’的具体时间时,眼底期待凝住。 原来她真的做过清宫手术,在他把她推流产那天晚上,就去医院动手术了。 初初出生日期也跟她说的相符,这说明林听染没撒谎,是他,自作多情了。 周简绥勾了下惨白的唇,手机放下来,冷冽如雪的黑眸,看向那个小女孩。 “我不是你爸爸。” 初初见他肯理自己了,小手手扶好婴儿床的栏杆,小脑袋扭过来冲他笑。 “爸爸。” 她笑的时候,下面四颗白白的小牙齿露了出来,奶声奶气的样子,有着融化人心的本事。 周简绥敛了下眉,随即一把搂起她,来到落地窗前,指着窗外一直等着的男人,告诉她: “看到没?” “那个男人。” “才是你的父亲。” “我不是,以后别乱叫了。” 初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探出小脑袋。 两只小肉爪撑在窗户上,脸蛋趴在玻璃上。 她盯着那在黄昏下杵立的男人看了很久,突然睁大了眼睛。 “爸比爸比爸比……” 听到她冲着郁辞方向,不停喊爸比,周简绥煞白的脸,又白了几分。 一个孩子认错父亲而已,他竟然还以为是他的孩子,还为此去查证。 “真蠢。” 铁证如山的证据就摆在眼前,他居然还抱有一丝期望,真是又蠢又可笑。 初初听到他发出的嗤笑声,往后仰起脑袋,仰视着周简绥冷沉阴鸷的脸。 “叔叔……” 她认出了自己的父亲是谁,在此刻改了口,这无疑是又朝他开出了一枪。 周简绥不跟孩子计较,眉眼垂下来,凝着那张天真无邪的脸,苦涩抿唇。 “你知不知道,叔叔也很想有个孩子。” 他曾想过,跟林听染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长得像他,一个女孩,生得像她。 但是呢,男孩的性格,最好要像林听染,坚韧无情一点,这样才不会受感情的苦。 女孩呢,长相要继承妈妈的,性子要随他,对什么都挑剔,这样才不会被男人骗。 他都想好了,想好了娶林听染,想好了生什么样的孩子,跟她过什么样的一辈子。 “可是……” 周简绥的眸底,晕染一片失落。 “叔叔的孩子,被叔叔推没了。” 周简绥说到这,自责情绪再次裹挟而来,叫他难以自控红了眼眶。 初初看到,把手抬起来,想去抓他的脸,又因为手太短,抓不着。 她嗷嗷叫了几下,示意周简绥把脸低下来,让她用小肉掌碰一碰。 但周简绥没有反应,只是低眉看着她,煞白脸色也慢慢冷却下来。 “你以后要把你爸爸忘了,跟我这个叔叔一起生活。” 不管是不是,有这个孩子在,林听染即便逃走,也还会回来找他。 周简绥思及此,黑眸寒下来,随即单手提着孩子,把她扔回床上。 他动作有点粗暴,初初摔疼了,嘴角一撇,就要嚎出来,周简绥冷声呵斥: “不许哭!” 初初被他吓到了,圆溜溜的眼珠子,布满晶莹剔透的泪水,却不敢落下来。 见孩子昂着下巴,傻愣愣看着自己,周简绥有点心烦意乱的,快速转过身。 他想走,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周简绥走过去拿起。 看到陌生的来电显示,已经猜到是谁,滔天怒火升腾而起,骤然划开接听键。 男人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放到腰上,高大挺拔的身姿面向落地窗,阴狠开口: “你还敢给我打电话,看来是上次给的教训太轻!” 第234章 你比我更疯 不是嘲讽,就是嘲笑,笑他找不到林听染,讽他永失所爱。 有时候,还会推着轮椅,来他家门口,挂横幅、放喇叭,来挑衅他。 周简绥有时不放在眼里,有时忍不下去,会派阿墨狠狠教训他一顿。 可他这个人就是骨子里贱,挨了打,还不长教训,还是会来找骂挨。 “我听我二叔说,你找到了林听染,那我当然要打电话来恭贺你。” 霍宸东从周简绥的嗓音里,听出愤怒与痛恨,不禁勾起唇,幸灾乐祸笑出了声。 “恭贺你,时隔两年,不仅找到她的人,还找到了她的丈夫和孩子。” 霍宸东说完,像是被自己的笑话逗笑了,竟然在电话那端,抑制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真好笑,她都结婚了,还生了孩子,这可真是太好笑了……” 听到那般狂妄的笑声,周简绥本就阴沉狠戾的脸,瞬间寒到了谷底。 “霍宸东,你想死是吗?!” 他的威胁,霍宸东压根不在意,仍旧笑得肩膀抖动、嗓子干哑。 “你说,她都结婚生子了,你还把她找回来干什么,替她养孩子吗?” “哦对了,我二叔说了,你把她的孩子关起来了,看来你是真想养啊。” “哈哈,周简绥,我想到你努力两年,结果白费一扬,我就觉得很好笑。” 他笑到停不下来,桀桀桀的阴暗笑声,传递过来,叫周简绥加大力度攥紧手机。 “她说我疯,我看,你比我更疯。” 霍宸东听到这句话,笑声戛然而止,布满万念俱灰的眸子里,骤生出一丝希冀。 “她……跟你说起过我吗?” 隔了那么久,还记得有他这个人吗?还记得他们十四年的磕磕绊绊生死相随吗? “她早就把你给忘了。” 是吗? 早忘了吗? 霍宸东眼底希冀淡去,黑眸往下移,看向那双踩在轮椅上却再也不能动的腿。 就算没有忘记,他这副残废的样子,也配不上她了,他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呢? 霍宸东想到自己这样全都是拜周简绥所赐,僵住的唇角,再次勾起阴暗弧度。 “是啊,她都把我忘了,还能记得只跟过几个月的你吗?” “呵呵,周简绥,她结婚了,生孩子了,说明也把你忘了。” “只要她把你忘了,那记不记得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哈哈……” 霍宸东仍旧在笑,那样尖锐的笑声,传进耳朵里,气得周简绥一把将手机砸了! 金属机身撞击在玻璃窗上,受到重力,瞬间四分五裂,零件随着惯性四处散落。 有几片屏幕碎玻璃飙得远,竟然越过婴儿床的栏杆,准确无误划向了初初的脸。 周简绥心脏一紧,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初初就疼到用小肉手捂着脸嚎啕大哭。 “呜呜呜……” 周简绥没想到自己的愤怒,会伤害到孩子,吓得几个健步冲过去,想检查孩子的伤势。 初初却害怕到捂着小脸往后退,布满泪水的眼睛里都是对他发脾气留下来的阴影与惊惧。 他没带过、没养过孩子、不知道大人发脾气是会吓到小朋友,并且会给小朋友留下阴影的。 现在看到初初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周简绥才反应过来刚刚摔手机的动作把孩子给吓坏了。 他伸出去的手,不知道是该继续抱,还是先远离她,就那么僵在那里,手足无措看着她哭。 初初被吓到了,又被碎片划到了脸,她好害怕,也好疼,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好大声好大声。 主卧室的林听染,听到孩子的哭声,倏然起身,寻着声音的方向,推开书架,趴在墙上听。 “呜呜呜……” “痛痛痛……” 是初初在呼痛。 林听染的心。 瞬间被揪紧。 “初初!” 她大声呼喊孩子的名字,想要安抚她,可墙壁太厚,她的声音根本穿透不过去。 她只能把耳朵贴在墙上,连自己赤身裸体的屈辱都顾不上,用手拼命敲击墙壁。 “周简绥!” “你是不是打孩子了?” 想到周简绥可能会把气撒到孩子身上,林听染彻底慌了。 “你有什么怨气就冲我来,别动我的孩子!” 林听染歇斯底里的嘶吼,周简绥听到了,浓眉拧了起来。 他瞥了眼主卧室的墙壁,没有去管她,只打电话叫吴伯。 “把止血药、消炎药拿上来。” 吩咐完,把手机扔一边,再伸出大手,把孩子给捞起来。 初初现在好怕他,一边大哭,一边扭动着身子,不让抱。 周简绥不顾她的意愿,把孩子放到腿上,再拿开她的小手。 看到原本肉嘟嘟红扑扑的脸蛋,被碎片划出一条细细的伤痕。 周简绥莫名心疼了一下,就像伤了他的孩子似的,让他好内疚。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道完歉,单手搂住孩子后背,一边轻轻拍着,一边俯身低头,吹了吹孩子的伤口。 “这样,会不会好点?” 这个动作是在电视里学的,孩子摔倒了、哭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会这样哄孩子的。 然而初初不是普通的孩子,很怕疼,这招对她根本不管用,哭得是前俯后仰,声嘶力竭。 听到初初哭成那样,林听染心疼死了,也跟着哭了起来,就隔着一堵墙,两母女都在哭。 周简绥在这样此起彼伏的哭声之下,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一个千古罪人,该千刀万剐。 “来了来了,药来了……” 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之际,吴伯提着药箱,着急忙慌冲了进来,问是谁受伤了,伤哪了? 周简绥没言语,手指一抬,示意吴伯把药给他,吴伯也不敢多问,把小药箱塞到他手里。 男人取出棉签,想给孩子上药,初初死活不肯,小胳膊小腿乱蹬,就是不愿意,让他碰。 “把她按住。” 吴伯依言上前,抓住小宝宝的小胳膊小腿,用小宝宝能够接受的语调,柔声哄着小初初。 “宝宝乖,上完药药,就不疼了……” 吴伯的安抚,还是有点作用的,初初不再乱蹬了,但还是哭,哭得眼泪鼻涕泡泡肆意横流。 周简绥没管,用棉签擦拭掉孩子脸上的血迹,再用碘伏给伤口消毒,最后涂上止血消炎的药。 “先生,再贴个创口贴,这样可以防止孩子乱抓。” 周简绥翻开药箱,取出创口贴,对准初初右边小脸,贴了个OK绷后,起身,一把抱起孩子。 他单手搂着初初,放到肩膀上,大手抚着她的后背,耐着性子,一边抱着哄,一边摇晃着。 吴伯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周简绥,不禁怔在原地,望着那个不言不语,却耐心哄孩子的男人。 明明不是他的孩子,他也没有区别对待,这说明在冷峻的外表之下,先生还有一颗纯善的心。 吴伯欣慰笑了笑后,把药膏放回药箱,再提着退出房间,把独处空间留给里面的一大一小。 周简绥哄了好久,哄到孩子哭累了,歪着脑袋,窝在他颈窝里睡过去,这才抱着放回婴儿床。 他撩过被子,盖到孩子身上后,重新取出手机,冷着张阴鸷狠戾的脸,打了通电话给阿墨。 “你去霍宸东家里,把他给我杀了!” 他跟林听染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拜霍宸东所赐! 他竟然还敢打电话来挑衅,还因此害他伤到了孩子。 那么—— 他必须死! 第235章 自食其果 “来活了。” 兄弟们问哪的活儿,阿墨说霍家走一趟,那些保镖就纷纷撂下了手头的事,相继赶去霍家。 赵伯刚推开铁门,打算去扔垃圾,就看到十几辆越野车,跟一条龙似的,接连停在家门口。 阿墨倚靠在车前,见老人家步履蹒跚出来,手里的铁棍朝他摆了摆,这是示意他走开的意思。 这样的阵仗,这两年来,赵伯见过无数次了,有点免疫,也有些麻木的,拎着垃圾袋靠边站。 他给开了门,让了道,阿墨偏头吐掉嘴里的烟,带着兄弟们,大跨步,走进沈清棠的别墅里。 霍家落败后,不动产都被冻结了,霍宸东无处可去,沈清棠不顾他的意愿,把他带回了家。 赵伯跟着过来照顾霍宸东,但霍宸东这两年性情大变,就连从小照顾他的赵伯都有些怕他了。 他们家现在变成什么样,阿墨丝毫不关心,进了别墅,抬手一挥,就叫兄弟们,往死里砸。 “眼睛看得到的地方,全都给我砸了!” 周简绥要他把霍宸东给杀了,但阿墨很清楚,霍家虽然败了,他身后还有一个沈家在坐镇。 沈家在政界的地位不容小觑,杀了的话,会得罪政界一大票人,这对周简绥来说,非常不利。 两年前,周简绥在处理霍宸东事件上,已经树敌太多,不能再因为霍宸东这个人渣再次树敌。 但不能杀不代表不能动,所以阿墨每次来这里,都是叫人先把东西砸了,再狠狠揍他一顿。 “花瓶、摆件、一个都别放过,能砸的,全都砸了!” 听到楼下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睡梦中的沈清棠,吓醒了。 她迅速睁眼掀开被子,随便套了双拖鞋,就急速跑向露台 看到阿墨那个衰神又带着人来打砸东西,沈清棠又气又怕。 阿墨则是昂起下巴,举起手里的铁棍,面无表情,昂了昂。 “让你老公下来。” “不然我上去了。” 他也不是没进他们卧室里闹过,沈清棠想到阿墨的蛮横无理,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周简绥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都已经敬而远之了,为什么还是要揪着他们不放,难道非要弄死他们,周简绥才满意吗? “那你得问你老公,对他做了什么?” 所谓的敬而远之,其实是一次又一次的得寸进尺。 如果霍宸东不先招惹周简绥,周简绥不会搭理他们。 阿墨一句反问,沈清棠所有的底气,都在此刻瓦解。 她松开握着栏杆的手,转过身,气急败坏冲进书房。 霍宸东坐在轮椅上,手里捧了本书,正低眉翻看着。 沈清棠冲过去,一把抽走他的书,歇斯底里质问他: “你是不是又去招惹周简绥了?!” 霍宸东没理会,细长白皙的手,放到书桌上,摸了另外一本书,继续看。 沈清棠嫁给他,已经两年多了,他总是这副死样子,都快要把她给逼疯了。 她握紧双拳,想忍,却怎么也忍不了,抱起书桌上的书,全部砸向霍宸东。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们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别去招惹他,别去招惹他,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两年前的沈清棠,还是个沉稳有心机的大小姐,可现在的她,就像一个歇斯底里的泼妇。 “你为了林听染,什么都没有了,连家都没了,你为什么还是不长教训,非要去招惹他?!” 沈清棠气得脸色涨红、浑身都在发抖,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却始终无动于衷。 哪怕她用书砸他,他也只是用手指拂开那些书本,然后继续面无表情看书。 沈清棠的怒火,在这样的人面前,根本毫无作用,反而能把她给活活气死。 “行,你不跟我说话,也不听我的劝,那就等着阿墨把你打死吧!” 他们这段婚姻,是连架都吵不起来的婚姻,沈清棠也懒得跟他吵了,直接撂狠话。 “这次,就算阿墨把你打死,我也不会管你了。” 她说完,一把擦掉眼眶里溢出来的泪水,心灰意冷转身,头也不回离开书房。 她出去之后,阿墨进了书房,里面很快传来拳拳到肉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响。 沈清棠背靠在书房外面的墙壁上,用手捂着嘴巴,拼命拼命控制自己的哭声。 但眼泪还是不争气从眼眶里掉落,心里竖起来的石头,也在听到男人的闷哼声时,垮塌了。 “够了!” 她还是忍不住冲进了书房,一把拽住阿墨手里的铁棍,顺着棍子,在阿墨面前跪了下来。 “秦先生,我求你了,别打了。” 沈清棠哭着求饶: “他的腿,已经被周简绥毁了,这一辈子都要坐在轮椅上度日,已经够惨了,求你别打他了。” 沈清棠无疑是心疼霍宸东的,纵使霍宸东对她很不好,她也舍不得他被人这样打。 “我求你了,求你看在都是有父母生的份上,你放过他这一次吧,别打了,真的别打了。” 阿墨想到自己胖胖的母亲,眼底的弑杀淡下去几分,但手里的铁棍,还是狠狠指向霍宸东。 “下次,还敢惹我们家先生吗?” 霍宸东的轮椅都翻了,人倒在了地上,脸上、手上、腿上也都是鲜血淋漓的伤痕。 他被打得不轻,却没有吭一声,只是像个废物一样,趴在地上,勾着唇,不停冷笑。 “你还敢笑?” 阿墨觉得他很欠扁,举起手里的铁棍,就要再去教训一顿,两只脚却被沈清棠紧紧抱住。 “不敢了,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沈清棠抱着阿墨的腿,以极度卑微的姿势,昂着泪流满面的脸庞,求着铁面无情的阿墨。 “秦先生,我保证他以后再也不会去招惹周总了,求你,别打了,放过我们吧,放过我们吧。” 沈清棠痛哭流涕的求饶,是阿墨每次收手的结束符。 他不会真把人打死,也就顺着沈清棠的台阶,下了。 “你把他看牢了,要是让我知道,他还敢去烦我们家先生,我连你一块收拾!” 阿墨说完,把铁棍收了回来,继而挣脱开沈清棠的束缚,冷着脸,迈步离开书房。 看到阿墨带着所有杀神走了,沈清棠跪着的身子,瘫软下来,继而捂着脸,痛哭。 “霍宸东,你让你的妻子,一次次向别的男人下跪,你到底还要不要尊严啊?!” 呵。 尊严。 他这两年来,瘫痪在病床上,被一个厌恶、痛恨的女人照顾,还谈什么尊严? 霍宸东冷笑完,自己用双手撑着地板,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腿却使不上力气。 他上半身爬起来了,下半身又跌了回去。 重重摔在地板上的声音,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霍宸东握紧拳头,狠狠砸向那双被废掉的腿。 “废物!” “废物!” “我就是个废物!” “我他妈就是个废物!” 看到他这样拼命捶自己的腿,沈清棠哭着爬过去抱住他。 “别打了,你已经受了重伤,别再打自己了!” 沈清棠知道,霍宸东这两年性情大变,都是因为这双不能动的腿。 周简绥当年那两枪把他的腿给废了,让他再也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行走。 他心里一直有着怨恨,从不曾释怀,他才会一次又一次去挑衅周简绥。 可是现在的霍宸东,再也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霍家继承人了,他斗不过周简绥了啊。 他这样一次次去挑衅,换来的,不过是周简绥的加倍奉还,根本就不能动人家分毫。 “宸东。” 沈清棠把脆弱的霍宸东紧紧抱在怀里,一边哭,一边劝他。 “虽然你失去了林听染,失去了霍家,但是你还有我,还有一个很聪明的儿子。” 沈清棠说到这,把脑袋低下来,望向那倒在怀里万念俱灰的男人。 “你知不知道,他才不到两岁,他就会说双语了,还会认字,他那么聪明,他会重振霍家的。” “你就看在儿子的份上,别再去招惹周简绥了,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普通人的生活,行吗?” 她想用儿子的聪明才智,来唤醒执迷不悟的霍宸东,他却面无表情把她推开。 “滚开。” 沈清棠做到这个份上,还是没有获得霍宸东一丝怜悯,气到声嘶力竭: “霍宸东!我为你做这么多,你为什么还是要这样对我?!” 霍宸东回过头,冷冽扫向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要不是你给我下药,爬我的床,我不会跟林听染分开,也不会变成这副样子!” 霍宸东把一切责任,全都推到沈清棠一个女人身上。 “这一切都怪你,是你把我一生给毁了!” 霍宸东眼睛里溢出来的情绪,全都是对沈清棠的痛恨。 “你就应该自食其果,永远得不到所爱。” 男人放下这句狠话,自己撑着地板,往门口方向爬去。 这代表着,他宁愿学狗爬,也不愿接受她施舍的好意。 沈清棠看着这样的霍宸东,眼泪跟洪水似的,哗啦啦往下流淌…… “霍宸东,我只做错了一件事,却要用一生去给你赎罪,你不该这样对我……” 第236章 她太吵了,扇了她两巴掌 他拧了下眉,伸手把灯打开,再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林听染在砸床头固定的铁链。 她没穿衣服,瘦弱的身躯,就这么赤身裸体蹲在地上,一手扯着链条,一手疯狂砸铁链。 她挣脱不开手铐的束缚,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把固定在地上的链条源头,用锁链砸开来。 但铁终究是铁,哪里是靠砸就能砸开的,她砸那么久,不但没砸开,还把腕骨砸出血来。 看到她的双手已经鲜血淋漓,还不知痛的,继续用手撞地上的装置,周简绥的心在滴血。 “林听染!” “你疯了吗?” 男人控制不住冲过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想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她却死死抓着床脚不动。 林听染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低着眉目继续用手去砸,一下接着一下,砸到皮开肉绽都不放弃。 周简绥拿这样的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单膝跪在她面前,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抱进怀里。 “林听染,待在我身边会死吗?为什么宁愿折磨自己,也不愿跟我在一起?” 林听染不是折磨自己,她只是想挣脱开束缚去找自己的孩子。 但她知道周简绥不会允许,只好自己想办法砸开这四根锁链。 可她费尽所有力气还是砸不开,没办法,只能昂头问周简绥。 “我听不到我女儿的哭声了,你把她怎么了?” 周简绥抱着女人冰凉的身体,满目都是无可奈何。 “林听染,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他能把她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质问他?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只想知道你把我女儿怎么了?” 初初为什么会哭成那样,又为什么突然不哭了? 她真的好着急、好担心,恨不得立即飞奔到孩子身边。 可她被死死锁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不信任,等于是对他人品的否定,周简绥无力极了。 他松开怀里的人,面无表情凝着她担忧的脸,冷漠开口: “她太吵了,扇了她两巴掌。” 林听染听到这话,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瞬间碎成四分五裂。 “周简绥,她还只是个婴儿,你居然动手扇她?!” 她不敢置信,跪在那里怔了很久,接着跟疯了似的,扑过去打周简绥。 “你这个魔鬼,连孩子都打,你太残忍了,你实在是太残忍了!” 林听染一手抓着他的衬衣,一手捶打他的胸膛,眼睛里的泪水跟着蜂蛹。 “她还那么小,哪里受得住你两个巴掌啊!” 初初那么小,脸都没有周简绥的手大,他竟然扇了她两个巴掌,这叫林听染怎么受得住。 “周简绥,你太可恨了!”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她拼命用拳头捶他,那样雨点般的拳头,伴随着咒骂落在胸膛上,跟挖他的心脏,没区别。 周简绥挺着发疼的脊背,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这么低垂着脑袋,任由她发了疯般,拼命打他。 “周简绥……” 林听染把怒火发泄完,浑身跟虚脱了似的,一点力气都没了。 她只能抓住男人的衬衣,跪在他的双膝之间,哭着乞求他: “我求你放了我,让我去看看我的女儿吧,我求你了。” 不放她走,也让她去看看她的女儿啊。 可是周简绥,却始终无动于衷看着她。 “你就这么在意他的孩子?” 不是他的孩子! 是你的孩子。 初初是你的孩子。 林听染内心在呐喊。 可话怎么都没说出来。 她跪在那里,把脑袋垂下来,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周简绥见她为了郁辞的孩子哭成这样,勾唇冷嗤。 “你到底有多爱郁辞?” 林听染咬着嘴唇,没有言语,只顾流泪。 男人单手掐住她的下巴,把她脑袋抬起来。 “林听染,等你什么时候不爱郁辞,我什么时候让你见孩子。” 他放下这句话,甩开她的下巴,起身走人,迈出去的腿,却被她紧紧抓住。 “我不爱他,你让我去见孩子。” 这么痛快的答案,周简绥是不会信的,把脚抽出去,转身快速离开主卧室。 望着那道无情的背影,林听染便知道无论怎么说,他都不会让她去见孩子。 她心如死灰,却仍旧不放弃的,赤裸着身子,重新爬到床头位置去砸锁链。 从背后看过去,光着身子的她,就像一条脱了毛的狗,好狼狈,好没尊严。 但她现在顾不上尊严,一心只想着去找自己的孩子,拼了命用手去砸。 每砸一下,她的手,就要被撞击一次,每撞一次,她就疼到手抖一次。 可即便疼到冷汗涔涔,疼到脸色煞白、浑身发颤,她仍旧在奋力砸着。 直到怎么砸都砸不开来,她才用鲜血淋漓的手撑在地板上,埋头痛哭…… 周简绥再次返回来时,她停止自虐行为,蜷缩在角落里,抱着双膝,靠着墙发呆。 男人看到那双血流不止的手,压在黑眸里的心疼,席卷着他的心,让他疼到发颤。 他却抑制住对她的心软,提着药箱,走到她面前,把她抱起来,重新放回到床上。 周简绥以为她会很抗拒,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用两只手臂紧紧箍着自己的胸。 她在用这种方式寻求最后一丝尊严,周简绥看出来后,扯过薄被,盖在她的身上。 随即拿过药箱,从里面取出止血药、消炎药、纱布,接着拿过她的手,放到腿上。 男人把她的手放好,一边用无菌布擦拭掉血迹,一边用沙哑的嗓音,跟林听染说: “等上完药,我帮你穿衣服,还有……我没打你的孩子。” 始终没反应的人,听到后面一句话,挂满泪霜的眼睫抬了起来,难以置信凝着他。 看到这样不信任的眼神,周简绥心痛如绞,却还是压抑着难受,给出应有的承诺。 “你的孩子,我以后,会当成是我的孩子来养,你和她,就这么跟我过一辈子吧。” 林听染闻言,没有像先前那样刚硬抗拒,只是把手从他腿上移开,再抬起来递他眼前。 “那你把这个解开。” 周简绥瞥了眼鲜血斑驳的手腕骨,很想给她解开,可是…… “我不能解开它。” 林听染听到这话,不禁冷笑出声。 “也就是说,我答应跟你过一辈子,你还是要这么锁着我?” 周简绥凝着那张充斥着冷意的脸庞,同样冷声道: “我不锁着你,你就会走。” 她答应跟他过一辈子,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她有多狡猾,他清楚得很。 “对不起。” 周简绥说完,俯下高挺腰身,抵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吻她的两片唇瓣。 “我不能失去你。” 他已经没有孩子了,绝对不能再失去她,所以,请原谅他的无能,原谅他只能用这种方式锁住她。 第237章 老婆,再爱我一次吧 看到她这样,周简绥半俯下去的身子,僵在半空中,触碰到柔软的唇瓣,也缓慢移了开来。 她不说话,他也懒得说了,重新坐直身子,拿过她的手,低垂着冷沉眉目,继续给她上药。 止血药撒下去,有股灼烧感,火辣辣的疼,林听染疼得发抖,却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周简绥黑眸抬起,看到她额间冒出细密汗水,肩膀疼得抖动,却连喊都没喊一声,不禁冷嗤。 “你真的很倔。” 疼成这样,她都倔到不肯哼一声,犹如不爱一个人之后,死都不愿回头一样,真的太倔了。 也不知道是埋怨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周简绥手上力道放得很轻,连药都是一点点撒的。 撒完药,等血慢慢止住,又取来消炎的药,在腕骨周边,温柔细致擦拭着,动作依旧很轻。 “疼的话,跟我说。” 他很怕弄疼她,一边上药,一边叮嘱她,可林听染没理会他。 把冒着冷汗的额头,侧过来,埋进枕头里,以此来减轻疼痛。 周简绥瞥她一眼,有火气在胸腔内蔓延,却隐忍着没跟她置气。 他把药上完,放进药箱里,取来纱布,一圈一圈缠住她的腕骨。 包扎好后,周简绥去浴室打湿毛巾,再回到床边,替她擦拭手指上的血迹。 “等你伤口结痂,我再帮你洗澡。” 他知道林听染爱干净,不给她洗澡,她肯定会很难受,但她现在受了伤,还不能碰水。 “你先休息。” 周简绥擦干净指腹间的痕迹,再取来抹胸式睡衣,给她穿上。 接着拉过被子,替她盖好,并用大手撩起女人湿透的长发。 “地下装置没有钥匙砸不开,你别再用蠢办法伤害自己。” 说完,周简绥低下脑袋,覆在她的额头上面,深深印下一吻。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看见我,你放心睡,我出去。” 他说到做到,松开她,直接起身离开卧室。 林听染见他真走了,沉重的身子放松下来。 她抬起带着锁链的手,看向被包扎好的手腕。 灯光下的眼睫毛,轻微扇了两下,随即把手垂在一边。 她裹着被子,侧过身,那四根锁链随着她的动作,叮咛哐啷的响。 林听染瞥了眼锁链,拧眉移开,望向那堵藏在书架后面厚重的墙。 她很想去看看女儿怎么样了,但这四根锁链锁住了她的所有自由。 林听染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人也很疲惫,没过多久,就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门外,周简绥单手插兜,靠在墙壁上,另外一只手夹着支烟,黑眸侧到落地窗外。 烟雾缭绕之下,依稀能透过夜色斑驳的光影,看见一道身形颀长、气质淡雅的剪影。 她的丈夫,拿他没办法,只能守在家门口,苦苦等着,她的女儿,也被他无意划伤了脸。 而她,第一个孩子,被他推没了,人也不爱他了,心也不在他身上,他到底在执着什么? 周简绥把脑袋仰起来,抵在墙壁上,夹着烟的手指,放到唇边,拧着川字眉,吞云吐雾。 地上的烟头,快要堆成小山,他才把最后一支烟掐灭,转身推开主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床上的人,窝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小团,受了伤的手,握成拳头,举起来,放到枕头两侧。 这个姿势跟隔壁小女宝是一样的,倚在门框上的周简绥看到,忍不住勾起薄唇,轻笑了一下。 “连睡觉姿势都是一样的,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一样的。” 周简绥想到一大一小的模样,沉闷心间,就像涌进一股温泉,让他觉得暖洋洋的。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他在执着一份温情,有爱人、家人的温情。 可能是,从小到大没人爱过他、让他极度缺爱的缘故吧,他也想尝尝被人爱、被人疼的滋味。 周简绥唇边笑意在意识到自己缺什么后,渐渐变成苦笑,他爱的人是林听染,能尝到被爱的滋味吗? 他凝着那道拱起一小块被子的瘦弱身影,静默片刻后,提步走过去,再脱掉衣服,掀开被子、上床。 周简绥怕吵醒她,动作放得很轻,几乎是小心翼翼爬上床,再靠近她的身侧,伸出手从背后揽住她。 林听染睡得很轻,当那只遒劲有力的大手,搭放在腰间位置,她就被惊醒了。 先闻到的,是男人熟悉的气息,裹挟着烟味,从身后萦绕到鼻翼间,呛得很。 她皱了皱眉,却没吭声,身后的人,以为她没醒,精壮有力的身子,往前挪了一步。 他的胸膛滚烫,林听染裸露着的后背,贴上去那刻,跟触碰到火山似的,烫死人了。 周简绥把她搂进怀里,再用肌肉结实的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身子,两条腿也从后面夹住她。 他跟抱人形抱枕似的,整个人都盘在她的身上,那下面的硬物,更是笔直抵在她的腰后方。 林听染脸色不太好看,刚想翻身把人推开,周简绥埋进她的颈窝里,深深剐蹭她的细腻肌肤。 “老婆,再爱我一次吧。” 周简绥是多么稀缺她的爱意,稀缺到不敢正面索爱,只敢趁她睡着时,窝在她的发丝间,轻喃: “我好想被你爱一次。” “你再爱我一次。” “行不行?” 林听染轻抬起来的手指,顿在被子上,清眸侧过来睨向身后的人。 周简绥箍着她的身子,抵着她的发丝,红着眼睛,一遍遍喊她老婆。 纵使他们没有结婚,他也把她当成是他的妻子,他的老婆也只有她一个。 周简绥爱她爱得深沉,几乎入了骨髓,若要把她摘出来,除非剔骨,否则他不可能放得下她。 林听染听到那一声声老婆,想到周简绥撩她时候的样子,也想到他冷暴力时候的样子,心情很复杂。 她静默半晌,把手放下来,当作没有听见,闭上眼睛,继续入睡,身后的男人,却轻轻拿起她的手。 她不知道他对锁链做了什么,只听到咔哒一声,束缚住她的四根锁链,竟然在同一时间解开了。 她有点震惊,也明白过来,周简绥会趁她睡着的时候,给她解开锁链。 林听染眼睫低垂,略微犹豫几秒,装作不知情的,翻过身子,窝进他怀里。 她把纤细的胳膊,放到他腰上,再把腿放到他腿上,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周简绥以为她醒了,惊了一瞬,可看到她只是换个姿势入睡,又松了口气。 男人瞥了眼抱着他睡得香甜的女人,两只有力胳膊,再次把人往怀里搂紧。 大手抚到她的发丝上,动作轻柔,连指尖都带着缱绻,嗓音更是深情似水。 “你的身体,还是会不由自主依赖我。” 做的时候,他碰她敏感的地方,她也会有很大反应,这是不是说明她还没彻底放下他? 周简绥窥探不到林听染的心思,但因为她无意识的靠近,所有躁郁烦躁都在瞬间消散。 他搂紧怀里的人,低头亲吻完她的发丝,就像个孩子一样,心满意足的,勾唇入睡了。 听到男人发出均匀平缓的细微呼吸声,林听染从他怀里昂起头,看向那张精致绝美的脸。 尝试性的,用手推了下他的胳膊,他却没有惊醒,林听染这才轻轻拿开搭在腰间的胳膊。 她小心翼翼把胳膊推开后,再把腿从他腿上慢慢挪开,然后用手撑着床,轻手轻脚起身。 脚尖落地,她还谨慎回头看了眼,看到周简绥是真睡着了,她才撑着床沿,缓慢直起身。 林听染踮起脚尖,轻手轻脚走到门口,怕开门动静过大,会吵醒男人,她几乎是一点一点拉开门把手的。 门咔嚓打开的时候,有轻微动静传来,林听染吓得迅速回过头,望向床上的人,见对方没动静,这才喘气。 “呼……” 她呼出一口气,蹑手蹑脚从门缝里钻出来那一刻,手心、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但好在,她成功逃了出来。 第238章 有本事跟他走啊 她怕吵醒佣人们,推门的动作,轻到极致,好不容易打开,就看到吴伯躺在沙发上,在刷手机。 她动作太轻,吴伯没注意到,仍旧沉浸在短视频里,扯着嘴角,乐呵乐呵的笑。 林听染则是腹诽,这么大年纪的人不睡觉,竟然刷视频?吴伯难道都不困的吗? 吴伯看到好笑的视频,差点笑出声,想起还有小宝宝在呢,赶忙捂住嘴憋回去。 林听染见他把手机移开了点,生怕被他发现自己,迅速蹲下身子,蜷在地毯上。 吴伯没看到,侧了个身,搂着单薄的被子,继续捧着手机,看无声的短视频。 林听染偶尔伸长脖子看一眼,看到那手机屏幕还亮着,又缩回脖子继续蹲着。 也不知道这样一来一回多久,吴伯才打了个哈欠,依依不舍按掉屏幕。 见他打算睡了,林听染松了口气,又抱着双臂等了会儿。 直到听到呼噜声,她才拖着发麻的腿,起身奔向婴儿床。 看到女儿嘟着小嘴巴,吐着奶泡泡的样子。 林听染始终提着的担忧,总算放了下来。 只不过当目光触及到初初脸上的创口贴时。 那好不容易松懈下去的肩膀,又骤然紧绷。 她扶着婴儿床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掀开那块创口贴。 当她看到宝宝白白嫩嫩的脸上,留下一条不深不浅的疤痕时,眼泪窜了出来。 初初跟她那么久,从来没有受过伤,连被蚊虫叮咬都没有过,现在却受了伤。 林听染看到那些残留的血迹,心都快疼死了,两只胳膊伸进去,把孩子抱起来。 她紧紧抱在怀里,低下脑袋,贴在女儿的小脸上,说不出的愤恨,在心间滋生。 周简绥还说什么没有打她的女儿,可她女儿脸上却留了疤,就算没打,也虐待了。 打着爱她的名义,把她当狗一样,用铁链锁着她,还对她女儿下手,实在是太可恨了。 林听染恨死周简绥了,恨他把女儿强行掳走,还把她关起来,强迫她做那种事,恨得是牙痒痒。 她用手摸着初初的小脑袋,脸紧紧贴在她的小脸上,无声安抚了片刻之后,抱着孩子,离开卧室。 别墅占地面积近千平,非常大,客厅里,又没有开灯,林听染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摸索着下了楼。 她凭借记忆里的方向感,越过几个大的拐角,来到客厅,总算有几盏路灯光,从落地窗外洒进来。 她迎着那丝光线,抱紧怀里的孩子,轻手轻脚踩在地板上,连鞋都没穿,就这么赤着脚来到门口。 她把孩子放到肩膀上,腾出一只手去推门。 那扇门很重,推了好久,她才推出一条缝隙。 但她身材纤细娇瘦,一条缝就可以钻出去了。 她搂着孩子,挤出门缝,再把大门轻轻合上。 等那扇门关闭后,林听染冒着汗的掌心,松了开来。 她侧过身子,望向远处大铁门外,一直伫立着的郁辞。 她被关多久,他就在那等多久,林听染看到,眼眶红了。 郁辞也看到了她,早已麻木的身子,骤然摇晃了一下,提步上前,用手抓着栏杆。 “染染。” 他呼唤了一声,林听染点头示意,接着抱起孩子,快速往郁辞所在的方向奔过去。 只不过还没跑几步,一道冷沉阴暗的嗓音,如同夜间行走的鬼魅般,从身后响起。 “去哪啊?” 周简绥的嗓音,本来就偏冷,在这样黑漆漆的环境下响起,莫名带来一阵惊惧感。 林听染吓到脸色发白,抱着孩子的手掌,直冒冷汗,后脊骨更是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吓得不轻,脚步跟生了根似的,钉在那里,不敢前进,发颤的身子却微侧过来。 周简绥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捏了根烟,星星点点的烟火,在他的指尖,狰狞跳跃。 距离隔得有点远,林听染看不到他的神情,只感觉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说实话,这种时候,她宁愿遇见鬼,也不要遇见周简绥。 她几乎是下意识,抱着孩子,拔腿就往前跑。 周简绥没想到她胆子大到,当着他的面都敢跑! 男人脸色一坠,手里的烟,狠狠掷到地上。 厚重皮鞋踩着烟头碾压而过,几个健步上前。 林听染即将跑向铁门时,一道高大身影倏然挡在身前。 她今晚所有的努力,都在这道身影前,幻化成了泡影。 她搂着孩子,喘着粗气,抬起幽怨的眸子,看向男人。 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细瘦的胳膊,就被一只大手拽住。 周简绥冷着脸,压着满腔怒火,把人拽到怀里后,一把掐着她的后脖颈,将她提到郁辞面前。 “你想跟他走是吗?” 林听染已经失败了,说什么都毫无意义,抿着唇不语。 周简绥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副样子,气得把她脑袋按到铁门上。 “有本事跟他走啊?!” 第239章 我就欺负你怎么了 “呜呜呜……” 初初是被吓醒的,睁开眼睛,又看到陌生的环境,昂起脑袋,就嗷嗷大哭。 见他把孩子吓着了,还那样掐着林听染的脖颈,郁辞气得一拳头砸在铁门上。 “周简绥!” “你别欺人太甚!” 周简绥阴鸷狠戾的黑眸,从林听染脸上移开,恶狠狠扫向铁门外的郁辞。 “我欺人太甚?” 男人冷嗤一声,眸底的狠戾,骤然转变成弑杀。 “我就欺负你怎么了?!” 他像疯了一样,逼到郁辞面前,咬牙切齿质问: “我就欺负你的老婆孩子怎么了?!” 他撕心裂肺吼完,又掐着林听染的脖子,俯下高大身躯,贴在她耳朵边上,问她: “我欺负你们,你有意见吗?” “林听染,你敢有意见吗?!” 林听染已经是瓮中之鳖,哪里敢有意见,倔强的眸子,从他脸上收回,看向孩子。 “你别再吼了。” “我跟你回去。” 为了安抚孩子,她妥协了,周简绥却勾起薄薄的唇角,猩红着眼睛挑起她的下巴。 “我是什么啊?” “你想回就回?” “你想走就走?” “当我是什么?” 林听染看到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晕染出一片浓烈杀意,沉仄的心,倏然提到嗓子眼。 她单手按住孩子的后背,腾出另外一只手,拽住男人冰凉的手臂,极度紧张害怕的,劝他。 “我错了。” “我不该逃跑。” “我们回去吧。” 周简绥却一把推开她的手,细长好看的手,从腰间位置,猛然拔出一把黑色的枪,狠狠对准郁辞的脑袋。 “林听染。” 他偏过头来,一边挑起眉眼,一边用轻佻的语气问她: “把他杀了,你是不是就不会逃跑了?!” 林听染瞬间怕到头皮发麻。 “周简绥。” “别闹了。” 她尝试性去抢他手里的枪。 他却已然扣动扳机。 吓得她猛然回头。 “郁辞!” “快走!” 铁门外的男人,却冷着脸,伫立在那,一动不动。 “让他杀。” 他就不信周简绥无法无天到敢当街杀人。 可周简绥就是敢呐。 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食指猛然往下一按—— 子弹迅速挣脱而出。 却被林听染推了开来。 那颗子弹擦过郁辞的脸,打进公路对面的园林。 只听到‘砰’的一声,是子弹穿过石墙的声音。 听到子弹落地的声音,林听染松了口气。 连孩子都顾不得安抚,抓着周简绥的手。 仰起害怕到极致的眼睛,苦苦哀求着他。 “周简绥。” “别闹了。” “出了人命。” “你我都担不起。” 她说: “我不想看你坐牢。” “也不想别人死。” “你别闹了。” “我也不闹了。” “我们回去吧。” 大概是那句‘不想看你坐牢’‘也不想别人死’,让疯魔的周简绥,渐渐找到一丝理智吧。 握在手里的枪,在她的按压下,慢慢放了下来,但残忍弑杀的眼睛,却冷冷凝着铁门外的男人。 “听到没,是她要跟我回去的。” 周简绥大手揽过林听染的腰,将她连人带孩子一把搂进自己怀里,再偏过脑袋,冲郁辞挑衅的笑。 “你的老婆,自己要跟我回去,你记得去法庭告我。” “周简绥,你简直就是一个无赖!” 说无赖都轻了。 他就是个疯子。 郁辞握着拳头狠狠怒斥他。 周简绥却不以为意,青筋暴起的大掌,掐着林听染的腰,把她身子扳过来。 男人大手一伸,越过她头顶,把窝在她脖颈里大哭的孩子,一把捞了过去。 一米九高的男人,一只手提着孩子放到肩膀上,一只手牵着比他矮的女人。 黑夜笼罩下,他的背影高大挺拔,被他牵着的女人娇小可人,孩子乖巧可爱。 这一幕,比他,要更像一家三口,郁辞握紧的双拳,在不知不觉中松了开来。 “林听染。” 他再次唤了声她的名字,林听染下意识回过头。 一双红彤彤的眼睛里,全是无可奈何的泪水。 郁辞看到后,便知她是为了孩子、为了他,被迫回去的。 他抓着栏杆,嚅动着唇瓣,坚定不移的,发出三个音节。 “我等你。” 周简绥听到这三个字,真的想一枪崩了他! 那始终抑制着的弑杀情绪,也再次从胸腔里翻涌。 他快要压不住时,林听染紧紧拽住他的手,跟他说: “我不走了。” 周简绥知道,她就是在安抚他,一把甩开她的手,改为掐她的脖子。 “都是因为你!” 天知道他睁开眼睛没有看到她,他到底慌成什么样子,几乎想把自己杀了的程度。 可是她呢,完全不在意他的感受,把他骗睡着,就偷溜出去,打算永远的离开他。 周简绥快疯了,特别是看到她抱着孩子义无反顾奔向郁辞,他疯到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杀了。 想到刚刚经历过的心惊胆战,周简绥提着她的脖子,把她狠狠提到眼前,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林听染,这一次,我绝不会放过你。” 第240章 求我 “看好她。” 吩咐完,大手拽着林听染,拖进电梯里。 林听染都来不及安抚孩子,就被他一把按到电梯上。 “你说,待会该怎么惩罚你?” 没了孩子跟郁辞做威胁,林听染一改刚刚服软的样子,脑袋撇到一边,继续不搭理他。 正在气头上的男人,看到这个女人变脸变这么快,气得面目扭曲,连眼睛都红得不成样子。 “林听染,他还在外面守着,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把他杀了?!” 男人那只迸发着青筋的手,狠狠掐在她的脖子上。 筋脉随着血液暴起的程度,足以可见他到底有多生气。 可林听染的嘴巴,就跟上了胶水似的,就是不跟他说话。 “行,你要跟我对着干是吗?” 周简绥咬着牙点点头,一把甩开她的脖子。 双手掐住她的腰,一个用力,把她身子转过去。 有力而结实的胸膛,压在她后背上,将她整个人顶到电梯上。 精壮的手臂,抓起她纤细的胳膊,啪的一声,按到电梯上方。 修长好看的手,顺着她的手背,挑开紧紧合并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两条颀长的腿,夹住她的腿,大手扣住她的下巴,把她脑袋给拧过来。 男人身高极度优越,重量也比常人重,被他这么顶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偏偏他还以这样的姿势,从后面俯身吻住她的唇舌,力度大到要把她的肺腑吸出来。 林听染喘不上气来,两侧的睡衣肩带,还被他的胸膛蹭到脱落,她用另外一只手去拽。 男人移开她的嘴巴,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那只刚刚拽住睡衣肩带的手,疼到瞬间松开。 她脱了力,男人的薄唇却沿着她的肩膀往右,唇齿咬住睡衣肩带,狠狠一扯,带子断成两半。 他咬着半根带子,将她半边睡衣扯下来。 另外一边的,男人没管,就顺着断开的这边,把手伸进去。 他们在一起时间并不久,可两人做过的次数,数都数不清。 他知道她什么地方最敏感、最容易让她崩溃,他就专门蹂躏她什么地方。 林听染被他的手掐到脸色涨红,那紧紧按在电梯上的手指也蜷缩成一团。 压在身后的男人,摸到一片湿润,低下来的猩红眸子,更是气得不像话。 “明明对我有感觉,你就是要逃!” 周简绥一口咬住她的耳垂,撕心裂肺质问。 “我到底哪里对你不好?!” “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就算你要我这条命。” “我周简绥也给得起。”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明明知道他不能没有她,为什么要趁他睡着一次又一次的逃走? “难道那个姓郁的,给你的感觉更好?!” “以至于被他睡了两年,死都不能忘怀?” 周简绥想到她被别的男人碰过、想到她为了郁辞哄骗他,那股妒火怎么都压不住。 “林听染,我恨你,恨不得做死你!” 男人嘶吼完,一把掐住她的脖颈,用力扭过她的脑袋。 …… 电梯早就到了顶楼,一开一合的,可他没把她抱出去。 就这么把她按在电梯墙上,毫不怜惜的,拼命践踏着她。 到最后,托不住她的身子,一把将她甩到地板上,精壮威猛的身躯重重压下来。 林听染后背贴在冰凉地板上,脑袋仰起来,倒望着电梯外面空旷又自由的走廊。 始终含在眼眶里的泪水,随着男人凶狠残暴的折磨,一颗接着一颗顺着眼角滑落。 触及到那晶莹剔透的泪珠,还有鲜血染红纱布的腕骨,周简绥眼底猩红淡下去几分。 “求我。” 像刚刚那样求他,兴许他会放过她。 可林听染的骨头,跟钢铁一样硬。 不该求的时候,弄死她都不吭声。 周简绥看到她这副样子,气疯了。 …… 她的脸色越来越紫,有要被掐死的迹象,清透的眼神,更是逐渐迷离溃散。 她像条死鱼般,快要吸不上气来时,周简绥手上的力道,骤然减轻了几分。 他用指尖掠过她的手臂,撩起她汗湿的发丝,别到耳后,再穿过她的脑后方。 他把人半抱起来,胳膊枕在她的脑后,再放到地板上,俯身压到她耳朵边上。 “等做完,我去杀了他。” 这句话就是威胁,威胁她求他。 林听染紧抿的唇,逐渐泛了白。 她抬起布满泪水的眼睛,望着往死里折磨她的男人。 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伸出胳膊,一把抱住他的脖颈,主动去吻他。 这就是求饶了。 为了郁辞。 她甘愿主动。 周简绥更气了。 “看来你真的很爱他。” 男人压抑着眼底的怒火,薄唇连带着发丝一起含向她的耳垂。 “可惜,你这辈子,死也要死在我身边。” 他说: “林听染,有我在,你死都别想逃离这里!” 什么叫做绝望,周简绥带给她的,就是绝望。 两年前给了她一扬地狱,两年后再拉她下地狱。 周简绥的爱,从始至终没有考虑过她的意愿感受。 在这种事情上面,周简绥更是不会顾及她的感受。 几乎是发了疯的折磨她,到最后,林听染昏了过去。 男人单手扛起湿透的女人,放到宽阔有力的肩膀上。 冷着张脸,走出电梯,回到卧室,一脚踹开浴室的门。 林听染浑身肌肤,沾满他的气息、味道、痕迹。 这些都昭示着,周简绥刚刚要她要得有多狠。 她的身子,软趴趴的,趴在他的肩膀上。 脑袋歪到一边,却正好窝进他的脖颈里。 被滋润过的脸,像红苹果一样,紧紧贴着他的肌肤。 周简绥侧眸睨了她一眼,却没给她好脸色,因为生气。 他把人放进浴缸里,再拿过花洒,开适度温水,帮她清洗。 洗干净之后,周简绥扯过浴巾,裹住她的身子,扛回床上。 纵然气到极致,他还是重新取来药,把腕骨两侧纱布解开。 他耐着性子,坐在床边,温柔细致,帮她重新上药、包扎。 做完这些,周简绥扯过锁链,把她的双手双脚,重新锁上,再缩短锁链之间的距离。 把人固定好后,男人俯下身子,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偏执,就这么凝着她,勾唇冷嗤。 “既然你那么想逃,那以后就永远在床上度日吧!” 免得她以为他是什么善茬,可以随便把他当猴耍! 周简绥眸底晕染出来的偏执阴暗,足以摧毁掉她。 可他就顶着这样病态的目光,在旁边沙发坐下来。 第241章 仗着他的爱,欺负他 他的神色很冷,眼睛猩红,似是昨晚的怒气还没消下去。 以至于连那道逆着光的身子,都透着一股极致的阴冷感。 林听染扫了眼他的脸,顺着往下,看向他手里端着的粥碗。 “醒了?” 周简绥的嗓音,暗哑到,仿佛还在她的耳边喘息、闷哼,哑得不像话。 昨晚在电梯里,疯狂又极致交缠的画面,也因这道声音在脑海里重塑。 明明是一扬折磨,事后想起来,心脏还是会跳,脸色还是会发生变化。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人强制性强暴,还会在事后回味起来的感觉。 她不想因为生理缘故,患上斯德哥尔摩症,便冷着脸,侧过身子,不理会他。 却发现绑住手脚的锁链变短了,短到连转身的距离都不够,只能平躺在床上。 “这样绑着你,是不是要比之前,更能让你满意?” 有病。 神经病。 林听染心里发了疯咒骂他。 可她嘴上却没跟他说一个字。 周简绥盯着她那被胶水粘住的嘴巴,阴鸷狠戾的黑眸,往下沉了几分。 他气得很,却跟她一样,不再跟她多说,直接舀了勺粥,递到她嘴边。 “喝。” 林听染被绑在这里,已经好几天了。 周简绥除了施暴,就是施暴,害她滴水未进。 她早就饿得不行、渴的要死,可她心里也气。 嘴唇抿起来,脑袋偏过去,再饿也不吃他喂的粥。 随着她的动作,勺子里的粥,洒了出来,落在枕头上。 周简绥脸色一寒,拿勺子的手,把剩余的粥,全甩到地上。 再冷沉着一张阴鸷偏执的脸,重新舀了一勺,强制性递到她嘴边。 “我叫你喝,你最好乖乖喝下去。” 再跟他唱反调,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林听染是谁,她是可以拿命跟他抵抗的人。 她的脑袋,再次偏了过去,那勺子里的粥,再一次洒了…… 周简绥捏着勺子的手僵在半空中,轻微抖动的弧度,昭示着他的怒火。 他盯着那张不愿给好脸色的脸,足足看了好几分钟,才把震怒压下来。 男人用几根修长的手指,抓着粥碗边沿,放到斗柜上,继而俯身上前。 青筋暴起的大掌,一把掐住女人的下巴,另外一只手,重新舀了勺粥。 “张嘴!” 他的强迫,是让林听染最厌恶的东西,不论是做那种事,还是吃东西,她统统不予配合。 她的嘴巴,抿得紧紧的,死活都不愿意张开,周简绥捏着下巴的手,难以自控加大力度。 “再不张开,我把你下巴卸了。” 这样的威胁,林听染不但不放在眼里,还勾起唇,冷嗤他。 她的笑容,即便没有发出声音,也等于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周简绥发了狠的,捏着她的下巴,强行扳开她的嘴,把粥喂进去。 “呸!” 林听染全给吐了出来。 吐到周简绥的脸颊上。 粘稠的粥顺着眉眼滴落。 汁水滚过精致下巴,滴到床上。 周简绥高大挺拔的身躯,僵住。 林听染也没想到会吐到他的脸上。 她怔愣在那里,被锁住的手,下意识挣扎着想要逃。 但她的双手,只能抬到小腹位置,根本就无处可逃。 周简绥僵在那里,僵了很久,最终把勺子放了下来。 男人莹润白皙的手,拿过旁边的毛巾,擦掉脸上的残羹。 继而抑制住满腔怒火,重新端起粥碗,舀粥喂到她嘴边。 他几乎是强制性的,往她嘴巴里灌,林听染差点被呛到,抬手把粥碗打翻。 砰的一声,玻璃碗摔在地面,瞬间四分五裂,里面滚烫的粥,全洒周简绥手上。 男人拥有一双极致白皙好看的手,此刻被粥覆盖上,顷刻之间,烫红了一大片。 很疼。 周简绥却连眉都没有皱一下,直接侧过偏执黑眸,往外面喊了一声。 “吴伯。” 候在外面的吴伯,听到叫唤,进来看了眼地面支离破碎的碗,赶紧重新端了碗粥来。 吴伯有心想劝林听染别这么硬刚,可周简绥一个冷眉扫过来,吓得他赶紧退了出去。 门合上之后,周简绥端着那碗粥,把手肘撑在膝盖上,黑眸低下来,冷冷盯着她的脸。 “你再不吃,我用嘴喂。” 就是拿刀捅开她的嘴,她也不吃。 她再次偏过脑袋,以此表示抗拒。 周简绥也没哄她的耐心,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大手掐住她的脖颈,把她提到眼前,薄唇抵在她的唇瓣上。 他要把粥强行渡到她的嘴里,可林听染,却死死咬着牙关。 她太倔了,周简绥的粥没有喂出去,反倒被她给推了开来。 男人被推回沙发上,一双冷冽黑眸,被她气到满眼通红。 他快要气死了,林听染感觉到了,竟然有种报复的快感。 他强迫她,那她就气死他,谁也别想在这扬感情里好过! 周简绥气到脸色煞白,眼尾发红,浑身都在不可抑制颤抖。 “林听染,你就是仗着我爱你。” “仗着我的爱,肆无忌惮欺负我。” 到底是谁欺负谁,林听染已经不想跟他辩证,就这么倔强不屈的,抿唇看着他。 周简绥深深吸了几口气,把委屈愤怒的情绪,压下去后,将那碗粥,放回斗柜。 “既然你不吃,那就继续做。” 他说完,人已经上了床,修长大腿岔开来,跪在她的两侧,将她压在身子底下。 两只大手,按在枕头上,高挺鼻尖落下来,抵住她的鼻翼,薄唇倾略她的唇齿。 疯狂致命的吻,犹如罂粟,夺走她的呼吸,夺走她的感官,让她连气都喘不上来。 他也许是过于气愤,这一次的力度比昨晚还要狠,几乎把她往死里做,连手都放进去了。 林听染根本承受不住,昏过去几次,他都没管,硬生生把她给做醒,又把她给做晕过去。 这么来回几次,林听染眼睛里那抹倔强,彻底被麻木取缔,仰在床尾的面孔,更是僵硬…… 她跟死了一样,把脑袋垂在床尾,任由身上的男人,不知疲倦,不顾死活的,要她的命。 第242章 他输了 指腹游走在黏腻的肌肤上,干哑的嗓音,如晨钟,在耳畔敲响。 “现在……要不要吃东西?” 看起来像死了的女人,微微扇了扇眼睫,还有反应,就是不理会他。 周简绥的手,顿在脖颈处,似乎什么法子都用尽了,却还是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浑身无力。 “林听染,我输了。” 他拗不过她。 狠不过她。 他认输了。 周简绥把脑袋垂下来,抵在她额头上。 “我不逼你吃东西了。” “但你的身体到了极限。” “我叫医生来给你输液。” “你听我一次,好吗?” 林听染倒在那里,无声无息,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连喘气都听不到声音。 周简绥的视线,漫过她的身子,看到那些斑驳痕迹,心脏位置,疼到发紧。 “对不起。” 所有欲望、愤恨发泄出来,到最后,她伤痕累累,他也伤痕累累,谁也没好过谁。 周简绥薄唇往下,在她额头上,心疼,又难过的,深深印下一吻。 “我去叫医生。” 他说完,从她身上下来,又轻微俯身,把四根锁链解开,抱到浴室洗干净,再取来衣服,给她穿上。 把人遮得严严实实,他才取出手机,强撑着精疲力竭的身子,打了通电话给阿墨,叫他喊医生过来。 没多久就来了几个女医生,她们把医疗设备推到床头位置,再温柔拿过她的手,给她扎针,挂营养液。 林听染全程没反应,跟死了一样,任由医生们往她身体里输入各种液体,也任由周简绥抓着她的手不放。 “周总……这位小姐的身体很虚,你……要适度。” 女医生看到林听染裸露出来的半截手臂,全是吻痕、咬痕,便猜到周简绥对人家做了什么,忍不住提醒。 “最好……不要同房。” 同样身为女性,医生怜悯这位躺在床上犹如死了的女人。 “不该说的,闭嘴!” 周简绥冷冷瞥了眼多嘴的女医生,那女医生立即噤了声。 “出去!” 所有进来的人,在这道冷到彻骨的命令下,纷纷落荒而逃。 此刻的周简绥,就是阎罗王,多看一眼,都要收人命的地步。 大家都怕他,连来送饭的吴伯都不敢进来,把饭放外面,提醒他记得吃就走了。 周简绥没吃,林听染不吃不喝,他也不吃不喝,哪怕身体已然透支,也这么陪着她。 但她打了营养液,应该能挺过来,而周简绥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抓着她的手,坐在那,守着。 药物作用还是很大的,林听染没多久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流失掉的体力,也在睡梦中,缓慢补充回来。 睁开眼睛,已经两天两夜过去,窗外有太阳光洒落进来,林听染看了一眼,又移开,落在她的手腕上面。 周简绥抓着她的手,把脑袋枕在她的手背上,侧过来的脸庞,煞白,毫无血色,比她那张脸,还要难看。 他一直没睡,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她,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眸子里,写满了疲倦,却仍不知累的,盯着她。 直到看到她醒了过来,他才用手撑着床沿,坐直身子,再伸出手,放到她额头上。 冰凉掌腹触了触她的体温,确定她没有发烧后,强撑着起身,把消炎药换成营养液。 “再输一瓶,就好了。” 林听染侧过脑袋,把头放到一边,仍旧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周简绥坐在那里,黑眸低垂着,沉坠的无力感,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他紧紧包围。 男人盯着她看了半晌,倾过身,大手撩过她的发丝,托起她的后脑勺,半抵在她的额头上,柔声哄她: “林听染,跟我说句话。” 林听染眼睫垂下来,不看他、不言语,跟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没任何区别。 “要你说句话,就这么难吗?” 周简绥扼住她的下巴,把她脑袋抬了起来。 可她那双杏眼,依旧是麻木不仁。 看到她那副样子,他泄了气。 “林听染,只要你跟我说句话,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用高挺鼻尖抵着她的脸颊,侧过来吻她的唇瓣。 “说句话,好不好?” 犹如死了的女人,纤长眼睫抖了三下,然后,慢慢抬起来。 她的眼神空洞无神,里面的光都没法聚焦了,黯淡、绝望。 她就用这样的目光,凝着那张清洗过的脸,扯开干哑的嗓子。 “放我走。” 这么近的距离,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她却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放她走。 周简绥抵着她,静静沉默几秒,移开她的唇瓣,笔挺的身子,缓慢坐直。 男人背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搭在膝盖处,微昂起来的面庞,清冷如雪。 “不可能。” 什么条件都可以,唯有放她走,这是他不可能做得到的事情。 就知道会是这样……林听染无言以对移开视线,侧头看向窗外。 她其实什么也没看,只是盯着某处在发呆,他却以为她在看郁辞。 “你就这么想跟他走吗?” 周简绥的声音变沉了,怒气在喉间游走。 “你以为我放你走,你就能跟他回到从前吗?!”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怒火,林听染仍然抿唇不语。 周简绥气极了,一把拔掉药水,扼住她的手腕,把她从床上拖下来。 拖到立体镜前,猛然撕开她身上的衣服,再掐住她的后脖颈,让她抬起头来看看自己。 “你看清楚,你脖子上、胸上、身上,全都是我的痕迹,你觉得他还会要这样的你吗?!” 林听染跌坐在地毯上,双膝交叠侧在一边,一只手撑着地面,勉强支撑着破败不堪的躯体。 被迫仰起来的视线里,倒映着她的身影,全身赤裸、青紫,没有一块好肉,没有一丝尊严。 望着这样的自己,林听染把两只手撑在地板上,脑袋垂下来,挡住那张没了颜面的脸,自言自语。 “你说得对。” “我这副样子。” “不可能跟他了。” “但我也不会跟你。” 林听染呢喃完,缓缓昂起布满痛恨的眸子,迎向男人震怒的目光。 “你就是个魔鬼。” 她勾起麻木的唇,笑着说: “我怎么可能会跟魔鬼在一起呢?” 她的语气,跟从前说他是阴沟里的老鼠,没有任何区别。 周简绥掩埋在最深处那片如影随形的阴影,再次冲破而出。 他立在原地,僵硬许久,才缓慢蹲下高大身躯,单膝跪在她面前。 粗粝沉重的大手,游离在她的脸颊上,盯着她的黑眸,狠到极致。 “你再说一遍。” 林听染昂起煞白的脸庞,迎着他的手掌,一字一句的说: “周简绥,你就是个魔鬼,一个没人性的魔鬼。” 男人的脸色,彻底寒下来。 “我是魔鬼?” 他一把掐住她的脖颈,将她狠狠提到自己眼前。 “你说对了,我就是魔鬼。” 周简绥抿起煞白的唇瓣,残忍嗜血的,吻向她的唇。 “那么接下来,你再试试魔鬼的厉害!” 第243章 我还你一命 …… 林听染疼到发抖,额头上顷刻渗出细密汗水,后背浸染一片。 那张刚刚恢复点血色的脸庞,在他的折磨下,霎时白到吓人。 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颤抖的唇瓣,张了几次,连气都进不去。 她睁大眼睛,望着那个往死里做的男人。 汹涌的泪水,莫名其妙从眼眶里往下掉。 她只是以为他不爱,离开了他,跟别人结了婚。 只是,不想在婚姻存续期间,做对不起丈夫的事。 只是不想为了所谓错过的爱,连基本道德都不顾。 她只是……只是不想被他像狗一样拴着。 她错哪了呢? 她到底错哪了? 为什么周简绥要这样折磨她?! “哭什么?!” 周简绥触碰到她的泪水,语气森冷的,命令她: “等我死了,你再给我哭丧,现在把眼泪给我憋回去!” 林听染也不想哭,可她现在疼到眼泪直流。 浑身颤栗的痛感,让她快要被折磨致死。 她痛到把手指蜷缩起来,想要缓解痛苦。 可她却无力到,抓不紧床单。 微仰起来的眼眸,都溃散了。 她在窒息之下,被推上云端。 明明是那种事情带来的感觉。 她却觉得难受死了。 难受到泪失禁了。 “周简绥。” 她哭着喊他的名字,哭着跟他说: “你已经把我的孩子害死了,难道还想把我也折磨死吗?” 只一句话,周简绥疯狂索取的动作,骤然凝固下来。 他僵在那里,像失了魂魄,一张脸,连半点血色都没了。 胸腔位置,更像有只大手,在掏他的心脏,疼得他鲜血淋漓。 他的心,因为失去那个孩子,早就空了一块,现在被她重新提起,全都塌了。 周简绥挺起硬朗的胸膛,跪坐在她腿上,仰起布满汗水的脖颈,绝望看着天花板。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松开掐着女人腰肢的手,从她身上下来,倒坐在沙发上面。 他的离去,给林听染带来一丝生还的气息,她翻过身子,趴在床沿,拼命的呼吸。 周简绥凝着她,静默很久后,拉开斗柜,从里面翻出烟跟打火机,点燃咬在嘴里。 烟雾缭绕之下的他,像被一层迷雾笼罩,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冷沉到不像活人。 他就那么坐在那里,一根接一根,吞云吐雾抽着,直到抽完最后一根,他才开口。 “林听染,我把你孩子害死了,我还你一命。” 周简绥云淡风轻说完,把最后一根烟,碾进烟灰缸里。 随后起身,来到柜子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把黑色的枪。 男人指尖翻转,放子弹,上膛,握紧,再侧过身来看着她。 “我给我自己一枪,如果我能活下来,那我以后,就不欠你了。” 他说: “如果不欠,你就要待在这里,待在这个房间里,跟我一辈子。” 林听染觉得他有病。 “神经病。” 她撑着床,从床上起来,扯过旁边的睡衣,一边往身上裹,一边骂他: “你就是个神经病,谁他妈愿意跟神经病在一起!” 她骂完,裹好衣服,就想下床逃走。 可脚还没来得及落地,一道枪声,震耳欲聋在耳边炸响。 林听染的身子,被这道声音,吓到惊颤。 耳膜部位,也因为枪声,距离过近,震得嗡嗡作响。 她开始耳鸣,开始头晕,也开始难以置信抬眸…… 惊恐的视线里,周简绥握着那把枪,抵着胸膛。 鲜红的血,从白色衬衣里,一汩接一汩溢出来。 他没有吭一声,连眉都没皱一下,就这么把枪扔到了地上。 笔直修长的腿,随着疼痛接近,缓慢下跪,却只是单膝着地。 他强撑着身子,昂起煞白如纸的面庞,抖动着唇瓣,问她: “一枪够吗?” 够抵那个孩子的命吗? “如果不够。” “那就再来。” 他的手,移向那柄枪,即将握上时,林听染颤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真的是个神经病!” 哪有人会为了一句话,就对自己下狠手的,这不是心理有问题是什么? “我是神经病……” 周简绥仰着绝望的黑眸,望着那满脸惊恐、满眼厌恶的女人,勾唇苦笑。 “我变成如今这副样子,都是被你逼的。” 被她,被林家人逼出来的心理疾病,为什么她还要这样责怪、这样咒骂他? “我没有逼你,我从来都没有逼你,是你在逼我!!!” 她原本有个家的,他突然冲出来,打破她的生活,打破她的平静,把她给毁了,他却怪她逼他。 “明明是你逼我!!!” 林听染像是被他传染了,人也变得疯魔起来。 她从床上下来,裹紧身上的睡衣,脚步往后退。 “我没逼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偏执,不关我的事……” 林听染眼眶里的泪水在横流,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过身就跑。 “林听染……” 看到她不顾他的死活,也要逃走,周简绥强撑着想起来,却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闷哼出声。 听到男人的声音,林听染仓促逃跑的脚步,跟生了根似的,骤然钉在了原地,人也在发抖。 她怕。 怕他…… 怕他会死。 她不敢去面对。 林听染浑身都在抖,眼泪止不住流。 “周简绥,你太狠了……” 她哭着嘶吼完,一把拉开那扇大门。 周简绥以为她还是要走,心坠至谷底。 林听染,我做到这种地步,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门外的林听染,跌跌撞撞冲出走廊,大声呼喊吴伯。 “吴伯,周简绥中枪了,快去叫救护车!!!” 她喊完,望着那条通往自由的走廊,多么想就这样跑走。 可她,咬着抖动的唇瓣,压下所有想要离开的情绪,扭过了头。 她重新跑回卧室,跑到周简绥身边,扑跪在地上,用手堵住他血流不止的胸口。 “等一等,再等一等,医生就来了……” 看到她回来了。 看到她一直在哭。 周简绥勾起煞白的唇,笑了。 “林听染,你还在意我,对吗?” 林听染没有回答他,两只手紧紧堵住他的胸口。 她想要把那些血给堵住,可手哪里堵得住血啊。 不但堵不住,还越淌越多。 把她的手、衣服都染红了。 他更是,浑身上下,全都是血。 医生再不来,他会死的。 林听染猛然抬起头来。 “周简绥,去医院!” 等不及救护车了,必须立即送医院。 周简绥却把脑袋垂下来,抵住她的额头。 溃散的黑眸,凝着她的脸,祈求她原谅: “林听染,那个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怀孕了,你别再怪我了,好吗?” 第244章 别欺负她 “好,我不怪你了,我们去医院。” 她颤抖着手,想去抓他的手臂,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男人死死抓着她的手,朝她摇头。 “去医院,你会逃走,我不去。” “我要是逃走,我刚刚就走了!” 林听染有点急,周简绥却强忍着疼痛,把话摊开来说: “外面有保镖,你逃不走。” “……” 也就是说,刚刚就算她选择逃走,也不可能踏出这栋别墅,周简绥早就做了部署。 包括上次,她能抵达的地方,也就那扇铁门,再往前迈一步,保镖就会出现拦住她,都不用周简绥出面。 原来无论怎么努力,她都逃不出周简绥的掌心,她只能像他说的那样,一辈子,待在这里,待在这间房。 林听染感到很无力,可现在更无力的,不是怎么离开,而是周简绥这个疯子浑身是血,都不知能不能救。 “我不逃了。” 林听染深知就算迫切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也不能建立在人命的基础上。 她不想周简绥有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仰起急切担忧的目光,劝他: “我答应你,我绝对不逃,你听我的,马上去医院!” 林听染拽着他的胳膊,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但周简绥长得人高马大,林听染力气又有限。 她拉了半天都在做无用工,急得满头都在冒汗。 偏偏周简绥还不配合,还把她的手给用力推开。 林听染有点生气了,抓着他的手臂,朝他嘶吼: “周简绥,你不小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闹小孩子脾气?!” 周简绥单膝跪在地上,挺拔的背靠在斗柜上,两只手垂落在地。 他疼得面色煞白,嘴唇都在颤抖,却仰起脑袋,笑着望向她。 “你答应过我太多事,一件也没做到,我不会信你。” 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底,透露出来的,都是对她的不信任。 那样虚弱不堪的眼神,已然没有任何威慑力。 可林听染还是被冲击到了,被他说的话冲击到了。 她跪在他的面前,怔了好几秒,才压下难过情绪。 “你不去医院,怎么挺得过来?!” 周简绥视线开始模糊,看见的林听染,朦朦胧胧的。 却能感受到她的担忧,苍白唇瓣的弧度,逐渐加深。 “你想我活着?” 他抓着林听染鲜血淋漓的手,用力握进发凉的掌心里。 “可我活着,你就不能离开我。” 他偏过沉重的脑袋,用那双黑到深不见底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林听染,我活下来,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对吗?” 他用的是疑问句,说明他在试探她,试探她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他。 “我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但我总不能看着你去死吧?!” 林听染嘶吼着说: “周简绥,我只是不爱你了,不是想要你的命!” 不爱他,比要他的命,还要让周简绥难以接受。 唇边那抹笑意淡了下去,迷离的视线移了开来。 他不再言语,不再试探,也不听她的话去医院。 看到他这么固执,这么倔强,林听染不再劝了。 她扛起他的臂膀,放到自己肩膀上,想用单薄的身躯把他扛起来。 可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欺负她,哪怕打了营养液,她还是虚弱得很。 不但没扛起来,还跟着一起跌落在地,男人沉重身躯压在她身上。 “周简绥……” 他胸口上的血流淌下来,砸落在她的脸颊上,林听染触碰到那滚烫的液体,人僵硬下来。 就在她不知道该不该移动他的时候,吴伯、佣人、还有保镖,一窝蜂的,相继涌了上来。 “先生!” “周总!” 人太多了,把她给挤到了一边,快要挤到边缘地带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紧紧扣住她的手腕。 “林听染。” “不许走。” 周简绥连气息都弱了下来,几乎濒临死亡的样子,可他怕的,不是他自己会死,而是她会趁乱逃走。 林听染胸腔位置,再次被他的偏执冲击到,眉眼低垂下来,凝着那只死死抓着他的手,缓慢扯开唇。 “我不走。” 她说什么,周简绥有点听不到了,耳膜像是砌了堵墙,将所有声音隔绝在外,连眼睛都模糊不清了。 他的意识渐渐溃散,胸口的鲜血,不停往外翻涌,就像要流干所有的血,将衣服、地毯,全染红了。 林听染看到这样的画面,吓得有点不知所措,扑跪在旁边,盯着那个面色越来越白的男人,发了懵。 “让开!” 阿墨冲了过来,拨开人群,推开林听染的手,想背周简绥去医院,周简绥却死死抓着林听染。 “别欺负她。” 周简绥五感尽失,却知道有人在推林听染,强撑着最后一丝毅力保护着她。 犹如两年前,在火扬上,就算自己快要被火烧死,他也要先保护她那样。 周简绥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他从始至终……都在爱着她。 林听染的眼泪控制不住往下落。 蹲在地上的阿墨,愣了几秒,旋即扭过头来看她。 “不去医院,他会死的!” 阿墨的意思是,让林听染自己推开他的手,林听染照着他的话做了。 但刚扳开他一根手指,周简绥冷沉到发寒的嗓音,就掷地有声响起: “你要是敢松开我的手,我一定弄死你!” 他不肯妥协,她推不开他的禁锢,阿墨只能让她跟着一起。 正打算强行把人给背起来,周简绥却强撑着身子推开阿墨。 “我哪也不去。” 他要是去医院,她一定会逃走,他哪都不能去。 他这样执着,把阿墨、吴伯这群人给急死了。 “先生,你要是没命了,林小姐想怎么逃就怎么逃。” 吴伯知道周简绥是怕林听染逃走,苦口婆心劝他。 阿墨则是起身,扑到床边,扯过几根锁链,跟他说: “周总,我代替你把林小姐绑起来,这样你就不用担心她会逃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实施捆绑,救护车就来了,几个医生扛着担架冲了进来。 周围的人赶紧散开,给医生让道,医生冲过去就要把他扛走,他却不肯。 “在这里治。” 周简绥提出的要求,是直接在主卧室治疗。 医生说这里医疗设备不够,很容易感染的。 但周简绥经历过那么多次谋杀,根本不在意。 他在意的,只有林听染。 哪怕阿墨说把她绑起来。 哪怕保镖们都在这里。 但只有亲眼看着她。 他才能放得下心来。 “所有人。” “听我的。” 他下了命令,他养的那些私人医生,也不敢抗拒。 为首的主刀医生,叫其他医生把医疗设备扛上来。 自己则是指挥阿墨跟保镖,让他们把人扛到床上。 “秦先生,我们就地做手术,你让无关的人都出去!” 等阿墨把人放平到床上,主刀医生又叫其他人出去。 阿墨把人都赶走,唯独林听染,周简绥紧抓着不放。 医生看了眼林听染,觉得她在旁边,会妨碍动手术,让她出去。 可是周简绥那只手,跟烙铁似的,死死粘着她,医生都没办法。 “算了,等他昏睡过去,你再走吧。” 医生说完,快速戴上无菌手套、口罩,再朝赶过来的麻醉师,昂下巴。 “上麻药。” 麻醉师刚扯过吸入式的麻醉面罩,想扣到男人薄唇上,却被他推了开来。 “不许用麻药。” 他要是没了意识,林听染一定会想办法避开保镖逃走。 她是个骗子,他不会相信她,所以,绝对不能用麻药。 林听染见他这样,低眉犹豫几秒,一把扯过旁边的锁链。 她对这几根锁链有心理阴影,但还是扣到了手腕上。 她把自己锁住之后,扑到周简绥耳边,跟他说: “周简绥,我把自己锁住了,你现在可以用麻药了吗?!” 浑身都是血的男人,侧过充血的眸子,望着那张模糊的脸,摇头: “我一定要看着你。” 他对她,没了半点信任,却执着于她的爱,这样偏执病态的男人,林听染都怕了。 她惧怕他,但更多的,还是想让他活下来,便一把夺过麻醉师手里的面罩,快速罩在他脸颊上。 “林、听、染。” 她动作很快,周简绥几乎来不及反应,就吸到了麻药,微张开来的薄唇,挤出三个字,就昏了过去。 第245章 会死 “拿剪刀!” 周简绥一昏过去,医生立即进行救治,林听染被推到一边。 可就算是上了麻药,男人扣着她的那只手,还是没有松开。 还抓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紧、都要用力。 她走不了,只能扑跪在床边,任由他抓着。 紧张害怕的目光,跟随着医生,来回移动。 医生用剪刀快速剪开他的衬衣,满目鲜血立即呈现在眼前。 肌肉结实的胸膛上,跟被血洗过似的,密密麻麻都是鲜血。 顺着伤口位置看过去,一个被子弹打出来的洞,在疯狂淌血。 那个洞的周围,肌肤都炸开了,烂掉的肉摇摇欲坠挂在上面。 深不见底的洞口,像是被打穿了,里面的骨头,几乎清晰可见。 林听染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扬景,吓得一把捂住嘴巴,连眼睫都吓得在发抖。 “止血钳!” 医生把男人衣服处理掉后,接过其他医生递过来的止血钳,开始快速止血。 但止血的话,是要找到出血点的,要找出血点,就必须要把里面的肉给挖开。 “手术刀!” 医生喊一句,就有人递东西过来,主刀医生接过,把胸膛上的肉给剪开来,再用止血钳伸进肉里,止血。 如果说刚刚只是出血,那么现在就是涌血,一片片血水,随着止血钳在肉里翻滚的动作,发了疯涌出来。 这样鲜血淋漓的手术,林听染看得一清二楚,一股莫名的恐惧,像疾风骤雨般,从胸腔里面,席卷而出。 “医生,他会不会死?” 医生找到出血点后,把血给止住,然后偏过脑袋,让旁边的助手擦汗,擦完汗,又继续扎进手术里。 “我不知道。”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医生才回答她的话。 “子弹距离心脏位置,只有几毫米,再偏差几分,他肯定没救了,但现在这样也很危险,所以我不知道。” 就算把血止住、把子弹取出来,周简绥也极有可能活不过来。 因为,他是人工心脏,现在又被子弹擦肩而过,真的很危险。 听完医生的话,林听染握着他的那只手,情难自禁抓紧几分。 “医生,你一定要救活他!” 周简绥是个疯子,可他不该这样死去,不该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这样死去。 她拿流掉的孩子说事,不过是想让周简绥放过她,并没想到他会拿命去抵。 如果因为她的无心之失,害他就这样没了性命,她这辈子都不会活得安宁。 她希望他没事,希望他能活下来。 “我尽力。” 医生回完,又进行下一轮手术。 “输血!” 其他医生赶紧拿着适配的血液包过来,给周简绥输上血。 等血液补充进他的体内,医生朝旁边伸出戴着手套的手。 “镊子!” 助手很快把镊子递过去,医生快速接过,迎着上方打过来的灯光,开始取子弹。 那个子弹距离心脏太近了,医生很难下手,找了好几个角度,都容易伤到心脏。 “黎医生,下镊子,肯定会伤到心脏,要不先把子弹留在里面。” “不行,子弹留在里面很容易感染,到时破坏血液,同样会死。” “这里设备不齐全,先留在里面,再把他送去医院,进行手术。” “但现在手术做到一半,移动病人也会带来风险,这个法子不可取。” “那现在怎么办,取子弹会损伤心脏,不取子弹,他也会感染致死。” 医生们都在商量该怎么办,林听染不懂这些,只紧紧抓着周简绥的手,祈祷他不要有事。 围在周边的医生商量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主刀医生快刀斩乱麻,让大家继续做取子弹手术。 主刀医生知道周简绥是什么身份,根本不敢拿他的性命开玩笑,浑身都在冒冷汗,却还是在专注开刀。 他的助手在不停给他擦汗,其他医生也在配合他完成这项难度极高的手术,整个卧室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林听染被男人抓住的手,已经麻木,可她却连动都不敢动,就这么跪在床前,一瞬不瞬盯着医生做手术。 阿墨按着腰间的配枪,站在房门口,吴伯站在他的旁边,两个人的脸色,一个冷沉发黑,一个焦急不安。 这个手术进行了很久,那颗小小的子弹,还是没有被取出来,林听染的心,沉至谷底,手沾满了他的血。 “周简绥。” 她俯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你一定要活下来。” 不管他是不是说过,如果他活下来,她就要待在这里,待在这个房间里,跟他一辈子,此刻也只想他活着。 那躺在床上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面色煞白到,没有半点血色,一张狠狠吻过她的薄唇,也是白到透明。 他像死了一样,很安静,是林听染从未见过的安静,这种安静,让人觉得很可怕,仿佛天地万物都逝去了。 她看到这样的周简绥,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抬起手,抚过他的发丝,停在他的眉眼处,静静等待着。 几个小时过去,黎医生避开了心脏要害位置,触及到了那颗子弹。 所有人都盯着黎医生,连呼吸都屏住了。 “……” 黎医生挺着直冒冷汗的身子,全神贯注把子弹取了出来。 “哐当——” 黎医生把取出来的子弹,扔进助手端过来的医用瓷器里。 “快!止血钳!” 取完子弹,血再次喷涌而出,黎医生来不及高兴把子弹成功取出来,就叫人赶快把止血钳给他。 其他医生眼疾手快把止血钳递过去,黎医生急切接过,又顶着满头大汗,低下头,做止血手术。 这扬手术,经历漫长的时间,黎医生才把血止好,他累得不行,从床上退下来,交给其他医生。 “缝合。” 这种事不需要他亲自来,便举起鲜血斑驳的手,让助手把无菌手套摘下来,把无菌衣脱掉。 “医生,手术结束了,是不是代表他没事了?” 见手术结束了,林听染转过身子,急切找医生要答案,医生低下疲倦的眸子,朝她摇摇头。 “还有四十八小时危险期,如果他能挺过来,那就没事,如果没有,那就会并发感染去世。” 医生说得很严重,林听染本就苍白的脸色,吓得更白了。 医生没管她,等助手把无菌服给脱下来,他提步走向阿墨。 “还有,他的心脏受了损伤,等他恢复过来,你们最好尽快带他回美国那边进行修复手术。” 医生有点累了,说话声音比较小,林听染没有听到这句话,哭红的眼睛,也始终盯着昏迷中的周简绥。 阿墨睨了眼周简绥,又看向林听染,要不是这个女人,先生哪里需要做什么修复手术,这一切都怪她。 他的目光带着埋怨,但还是隐忍着不满,朝医生点了头,说等周简绥康复,他就会立刻劝对方回美国。 “一定要让他去,要不然这个人工心脏就没用了。” 周简绥受过太多伤,没法二次换心脏,只能靠修复维持生命。 阿墨很清楚他的情况,现在听到医生这么说,更担忧害怕了。 “如果没及时修复,会怎么样?” 医生郑重道出两个字: “会死。” 第246章 真相 “好,我一定带他去。” 医生拍拍他的肩膀。 “行,我先去补充体力,有什么情况,立即通知我。” 医生让其他人留下来观察周简绥的情况,他自己去补充体力。 吴伯在旁边,什么都听清楚了,苍老的脸,布满沉重与担忧。 “先生不会有事吧?” 阿墨凝着那躺在血泊里、看起来近乎死亡的男人,深深蹙眉。 “他死不了。” 周简绥这样的人,一定死不了,如果他死了,那一定是被人害的。 阿墨跟着他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看过他战胜死神太多次,没有哪次是失败的,如果失败,一定是被人害的。 “希望先生没事……” 虽然吴伯只管打理内宅,但周先生在国外的经历也多少知道点。 他打心底里希望这个苦命的男人能够平安无事,能够延年益寿。 医生把血迹清理干净,降低感染比重后,走了一部分人。 其他医生助手们则是留下来,继续观察周简绥后续情况。 林听染一只手腕被锁住,一只手腕被男人紧紧钳制。 她走不了,只能保持跪地姿势,跪在床前,等他醒来。 吴伯怕她这样下去,会撑不住,搬来沙发,让她坐下。 “林小姐,坐着等吧。” 林听染回以一谢,用手抓着床沿边,直起发麻的身子,坐向沙发。 吴伯见她浑身都是血,又转身取来医用毛巾,帮她擦干净脸跟手。 “林小姐,这房间血腥味太重,孩子就先不抱来给你看了。” 吴伯知道做母亲的,是会很挂念孩子的。 他说清楚不抱孩子给她看的缘由之后,又跟林听染说: “其实先生从没打过孩子,那脸上的伤,是手机碎片不小心划到的。” 吴伯解释完先前的误会,又替周简绥说好话: “他一直把孩子照顾得很好,像喂奶啊、换尿布湿都是他亲自来的。” 林听染听到周简绥亲自给孩子喂奶、换尿布湿,疲惫的身躯僵了僵。 “你说什么?” 吴伯知道她听清楚了,只是不愿意相信。 “你的孩子现在很依赖他,不是他喂的奶、换的尿布湿,她绝不配合。” 吴伯把毛巾放到脸盆里,一边搓洗,一边感叹: “本来只有亲生父女才会这样,但我家先生心善,对人好,你的孩子才那么喜欢他。” 林听染泛红的眸子,移动到周简绥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 她还以为他会厌恶这个孩子,没想到他把她照顾得很好。 这是亲生父女才会有的感应吗? 所以就连初初都在无意识依赖他? 如果是这样,那她的决策是不是错误的? 她是不是应该告诉周简绥,孩子是他的,让他们父女团聚? 林听染凝着周简绥的面庞,感觉脑子好乱,乱到难以平静。 旁边搓洗毛巾的吴伯,见她面色有所动容,又多嘴劝了一句: “林小姐,先生把你绑起来,锁住你,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他实在太爱你了,爱到不知道用什么方式留下你,就只能强迫。” “实际他心里面,肯定也是很难受的,所以你能不能对他好一点?” 吴伯说完,怕林听染会有负担,又摆手补充: “不用像他爱你那样爱他,对他好一点就行。” 吴伯愿望很小,对他们家先生好一点点就行。 周简绥愿望更小,只要她不伤害自己就行了。 他们都在祈求林听染,祈求她别那么狠心。 林听染抿直泛白的唇,把眼睫垂下来,挡住眼底的情绪。 她没有给出答案,吴伯自知是外人,话不能说太多,会惹人嫌。 他便不再言语,用搓洗好的毛巾,帮她擦干净后,起身离去。 除了监测情况的医生还留在房间里,其他人都陆续出去了。 林听染抓着周简绥的手,僵坐在沙发上,一瞬不瞬盯着他。 脑子是乱的,心是慌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内心里坍塌。 她趴在床边,握起他的手,抵在脑门上,任由泪水从眼眶里滑落,滴在男人手背上。 四十八个小时很难熬,周家上下都在外面候着、等着,就连医生都在翘首以盼望着。 林听染其实很累了,却不敢闭眼睛,生怕出现什么危急的情况,就这么直愣愣盯着。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卧室房门被人打开,南庭绎、盛明淮,还有几个男士冲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 林听染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到南庭绎震怒的嗓音在身后位置响起。 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不到几秒钟,好几双皮鞋,围在病床前。 为首的南庭绎,看了眼像是死了的男人,就把怨恨目光怼向林听染。 “是不是你开的枪?!” 周简绥抱走林听染的孩子,林听染跑来找,却被囚禁起来的事,南庭绎都清楚。 现在周简绥在卧室里中了枪伤,这只能说明是林听染为了逃跑,朝周简绥开的枪。 想到林听染这么狠毒,南庭绎气得脸色发青,看她的眼神,更是比两年前还要痛恨。 “林听染,我告诉你,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你的命!” 面对南庭绎的误解,林听染没有解释,反正不管是他自己的开枪,还是她的开枪,都跟她逃脱不了干系。 “绎哥,你别这样。” 倒是旁边的盛明淮,拦住暴走的南庭绎。 “她是绥哥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人,你要她的命,不是要绥哥的命吗?” 这两年来,盛明淮也在帮周简绥满世界找人,两人的恩怨也因此知道不少。 包括林听染年少时欺负过周简绥,也包括她的家人,夺走了周简绥的心脏。 这一桩桩一件件,他全都知道了,对林听染也很不满,但没南庭绎怨念大。 因为盛明淮很清楚,林听染就是周简绥的命。 动林听染,就是动周简绥的命。 还是别趁他昏迷,欺负林听染。 “他自己蠢,明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货色,非要找回来留在身边,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南庭绎气得要死,盛明淮看了眼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的女人,又看了眼怨气冲天的南庭绎。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当年跟苏医生乱来,说不定人家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 这话戳到南庭绎痛点。 他磨了几下牙齿。 最后乖乖闭了嘴。 他不再乱发脾气。 盛明淮才淡漠开口。 “林小姐,我带着几个兄弟来看看绥哥,你要不先回避一下?” 盛明淮以前见到她,一口一个嫂子,别提多亲切了。 现在语气明显要客气疏离很多,仿佛不把她当嫂子了。 林听染也没有感到不适应,只伸出两只胳膊,给他看。 盛明淮看到那条锁链,还有周简绥紧紧擒住她的手,立即明白了。 “绥哥在国外被很多人追杀过,患过心理疾病,有些时候行为是会有点偏激,你别计较他。” 就算知道周简绥是什么原因被人追杀,盛明淮也保持着应有的理智,帮周简绥挽回这个女人。 而林听染听到周简绥被人追杀过、还患过心理疾病,纤长眼睫倏然抬起来,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他怎么会患心理疾病?” 第247章 不欠 “他……” 盛明淮刚要开口,就被南庭绎打断: “你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说不定她巴不得周简绥成为精神病。” 南庭绎不让说太多,盛明淮只好点到为止。 “反正他过得很难,你……别计较他的行为。” 林听染知道他们把她当贼一样防着,永远不会跟她多说。 她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便扯了扯干涩的唇瓣,没再言语。 她把视线放到周简绥脸上,疲惫倦怠的目光,布满沉重。 周简绥把她囚禁起来的时候,她就觉得他这个人不正常。 想过他是性子偏执的缘故,却从来没想过他有心理疾病。 但是…… 他的心理疾病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是被人追杀导致的吗? 那他为什么会被人追杀呢?是在国外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吗? 林听染想不通,抓着他的手,紧紧盯着他,也紧张害怕的,等着他。 南庭绎不想跟林听染待在同一个空间里,看了会儿周简绥,就出去守着了。 盛明淮以及其他人则是退到医生所在位置,坐的坐,站的站,大家都在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挂在客厅墙壁上古老的时钟,敲响了好几次午夜铃声。 白天跟黑夜交叉轮换,直到第三天旭日高升,阳光越过落地窗,投进卧室里。 洒落满室的阳光,打在男人脸上,将浓密如扇形的眼睫毛,拖出长长的阴影。 那道阴影在光线剪影下,轻微颤了几下,紧接着,倏然睁开迷离溃散的眼睛。 “林听染!” 周简绥意识回笼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抓起林听染的手。 直到看见她的手,分毫不差握在掌心里,他才松口气。 还好。 她还在。 她没走。 周简绥一点一点放松紧绷身躯,接着移动黑眸,看向沐浴在阳光下的女人。 她也在看着他,看到他终于醒了过来,疲倦不堪的眼睛里,有泪花在闪烁。 “周简绥,你总算醒了。” 听到她的声音,周简绥侧过身子想靠近她,却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瞬间疼得冷汗直流。 林听染见他脸色突然煞白如纸,额头也在顷刻间冒冷汗,急到扑过去,按住他乱动的身子。 “你刚醒过来,不能乱动的!” 麻药过去之后,就得硬生生扛子弹穿透肉跟骨头带来的痛苦。 周简绥能扛住,只是刚醒过来,有点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被林听染给按住,这才想起昏迷之前,两人闹过的矛盾。 他忍着剧烈疼痛,反手抓住林听染的手,把她用力拉到眼前。 “林听染,我活下来了。” 他盯着女人那张惊诧的脸,一字一句说: “以后,我不欠你了。” 他用一条命抵了那个孩子的命,他不欠她了。 林听染没想到他醒来第一句话,竟然是说不欠她了。 她愣在了那里,清透似水的杏眼,游走在他的脸上。 他的眼睛满是血丝,很红,也很浑浊,却唯独凝着她。 那样深邃的目光,令林听染惭愧到,缓慢低下了脸庞。 “你从来就不欠我什么。” 好半晌,她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周简绥闻言,紧紧握住她的手。 “那你就得遵守承诺,待在我身边,待在这间房里,跟我过一辈子。” 他开枪之前,跟她说好的,林听染不能不遵守诺言。 “我……” 她的答案,还没说出来,南庭绎、盛明淮、阿墨、吴伯等人、还有一群医生,一窝蜂围了过来。 “怎么样?” “好点了吗?”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都让开,让医生来检查。”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就有人给医生让道,休养好了的黎医生,赶紧拿设备冲进人群里。 周简绥看到这么多人,轻微拧了下浓眉,视线始终放到林听染身上,手也紧紧抓住她的手。 “心率稳定了。” “血也止住了。” “意识也恢复了。” 主刀医生检查完,把听诊器放下来,笑着面向众人。 “危险期算是度过了。” 周围满满当当的人群,全都放松下来。 林听染连日来紧绷的身子,跟着松懈。 她低眉,凝着那依旧毫无血色的男人。 对方也在看她,眼神很深邃,很浓烈。 仿佛周边的人或事物,他统统看不见。 黑漆漆的眼睛里,只倒映她一人容颜。 就像劫后余生,见到心爱人那样,倍感珍惜。 林听染被这样的眼神盯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爬上心头。 她把眼睫垂下来,避开男人强烈目光时,黎医生又开口了。 “不过还是要注意别感染了。” 这种伤,最怕的,就是感染,一旦感染,神仙都难救回来。 “好,我一定会好好看着,绝不让他感染。” 接话的人是阿墨,南庭绎跟盛明淮也调了后续治疗的医生来,感染的问题,不太可能发生。 黎医生做完检查,又叮嘱了一系列注意事项,并留了两个医生观察后续情况,才放心离开。 “阿绥,你怎么样,胸口还疼不疼?” 南庭绎最关心的,就是周简绥的身体。 医生那边刚走,就开始紧张询问情况。 盛明淮跟几个京圈来的好友,也上前关怀备至。 “是啊,疼的话,跟医生说,给你上点止痛药。” 周简绥看到这几个好友,轻微勾了勾煞白的唇。 “我没事。” 这点疼痛,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也对,你壮得跟头牛似的,能有什么事?” 南庭绎的语气,分明就是暗讽周简绥不爱惜身体。 周简绥听出来了,没接话,倒是其他人出来打圆扬。 “阿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没错,能挺过来就很好了。” “对对对,以后肯定福气多多。” 南庭绎听到这些话,斜眼睨向林听染。 “有她在,别说福气了,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就算阿墨在外面跟他说,那一枪不是林听染开的,南庭绎也觉得跟她逃脱不了干系。 他痛恨林听染是如此的明显,周简绥感受到后,抬起冷沉眉眼,一一扫过床边的人。 “你们有没有欺负过她?” 有没有趁他昏迷的时候,欺负林听染? 南庭绎见他开口就是质问,脸都黑了。 “你的宝贝疙瘩,谁敢欺负?” 他这般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即便没欺负,也应该用言语羞辱过。 周简绥知道南庭绎的脾气,眸色寒下来。 “都出去。” 南庭绎还想说什么,盛明淮跟其他京圈公子哥,拉着他就往外走。 “走走走,给他们小两口留点空间……” 南庭绎被几个壮汉强行拖到门口,还满脸不服气的,往后回过头咒骂。 “什么小两口?” “那就是个毒……” 毒妇两个字没说出来,盛明淮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把他给拖进了电梯里。 南庭绎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走廊外,卧室里,也再次恢复平静。 周简绥昂昂下巴,让医生们都离开后,轻微侧过脑袋,望向旁边的女人。 她衣服上有残留的血迹,眼睛下方乌青发黑,这说明她一直守着没合眼。 想到她宁愿主动锁住自己,也要让他打麻药,周简绥觉得她还在意自己。 他捏紧她的手,把她拉过来一些后,仰起深邃似海的黑眸,紧紧凝着她。 “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是不是经历过这一次之后,发现还爱他,打算留在他身边,跟他过一辈子? 第248章 温柔 林听染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很平静,眸底的泪花,也退了回去。 仿佛在知道他没事之后,彻底冷静了下来,把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 周简绥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冷沉眉眼往下沉,林听染却倾身过来。 “治疗加上危险期,足足有三天三夜没喝水,你肯定渴了。” 她伸手端起放在柜子上的碗,捻起汤勺,舀了一小勺水,递到他唇边。 “来,喝点水。” 她动作温和,语气温柔,再也不像先前那样刚硬不屈,反而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周简绥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她的温柔,看到这样的她,眼底的不悦莫名静下来。 他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偏执,反而乖乖张开薄唇,将她喂过来的水缓慢吞了进去。 干涩的喉咙,触碰到温润的水,就像被甘甜划过,渐渐找回了一丝生命的气息。 “再来一口。” 林听染又舀了一勺递过去,周简绥静静凝着她的脸,再次张开薄唇喝了下去。 “饿不饿?” 连续喂了几勺水,林听染一边拿过毛巾,帮他擦拭唇角,一边问他想吃什么? “粤菜。” 其实消炎液、营养液一直在交替挂着,再加上疼痛在加剧,哪里会想吃东西? 但周简绥想让她多多照顾自己,便随便报了个菜系,林听染听到,却摇了头。 “粤菜不行。” “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流食。” 她说着把毛巾放下来,再问他: “我让吴伯煮碗稀饭行吗?” 周简绥轻微挑了下浓密的眉眼,表示可以。 林听染连忙喊来吴伯,让他去煮稀饭,并叮嘱多放水。 她细心的样子,跟两年前照顾受伤的他,没有任何区别。 仿佛她从来没有远去,就在原地,一直陪着他、等着他。 望着阳光下的她,周简绥憔悴不堪的眼尾,渐渐泛了红。 林听染扭过头来,看到他的眼睛发红,纤细眼睫颤了颤。 “你怎么了?” 周简绥强撑着撕裂般的痛楚,抚到她的发丝上。 “染染,对不起。” 对不起,是他把她弄丢了。 如果他没说那些混账话。 她会永远对他这么好。 是他不懂得珍惜。 错过了她两年。 “你没有对不起我。” 林听染回完,看到他额角在冒冷汗,知道他是牵扯到了伤口。 连忙抓住他的手,放平到床上,再取来毛巾,帮他擦拭额角。 “你的伤很严重,记得不要再乱动。” 她的叮嘱,周简绥没有放在心上,猩红的眼睛里只有她的容颜。 “林听染,我们放下过去的恩恩怨怨,重新开始吧。” 周简绥看她的眼神,就像火山上的烈焰,太灼热了。 林听染被烫了一下,杂乱的脑子,变得更凌乱起来。 她凝着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吴伯端着粥来了。 “林小姐,我熬得很稀,也搅凉了,你喂给先生喝吧。” 看到吴伯敲门进来,林听染赶紧起身接过粥碗。 “那你照顾好先生,我先出去了。” 林听染点点头,吴伯转身走了,她捧着粥碗坐下来。 拿着勺子舀了一小勺,放到唇边吹凉,这才递过去。 “来,先喝粥。” 周简绥根本就没胃口,脑袋侧过来,避开那勺粥。 冷沉阴郁的黑眸里,透出来的,全是对她的不满。 “你想食言?” 说好的事情,在林听染那里,难道全都不作数? 林听染拿勺子的手,顿了顿,又缓缓收了回来。 “周简绥,你先养病。” 她低眉沉默许久后,抓紧粥碗,跟他说: “等你病好,我们再谈这些。” 周简绥只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 “你还是不想跟我在一起。” 林听染扯了扯干涩的唇,没有说话。 周简绥明白她的心思后,压抑在最深处的期待骤然化为失望。 他盯着那张温情似水的脸,凝了半晌后,把手放到床沿上。 在林听染低着眉、没注意之际,他骤然撑着床坐了起来。 随着这个动作,胸腔上的伤口,瞬间溢出一抹鲜血来。 那样鲜红的血液,染红纱布,再透过纱布,一滴接一滴滚下胸膛。 当血滴子砸落在床单上,林听染吓坏了,迅速放下粥碗,起身扶住他。 “周简绥,你身上还有伤不能乱动的!” 他难道不知道中了枪伤不能乱动吗?怎么老是不听劝,非要动来动去的?就这么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林听染埋怨他不爱惜身体,抓着他的手臂,想把他给按回去,他却咬着牙,强忍着疼痛,推开她的手。 他受了伤,力气仍旧比她大,只轻轻一推,她就被推回到沙发上,再想起来时,他已经下床摸到了锁链。 林听染只锁了一只手腕,还剩下三根耷拉在地毯上。 周简绥挺着鲜血淋漓的身子,一把扯过另外三根锁链。 他不顾胸膛上的血,握着那三根锁链,倏然转身,走向她。 他逆着光而来,犹如六道里的修罗,周身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他来到她面前,轻微俯身,将那三根锁链,分别锁在她的手上、脚上。 彻底把人给锁住,男人才低下阴鸷冷冽的黑眸,凝着她那张脸,偏执道: “不管你想不想跟我在一起,我都要遵守诺言,把你锁在我身边一辈子。” 林听染看着这样的他,内心深处对他的恐惧,越放越大,却坐在那里没动。 锁一根,跟锁四根,没有任何区别,她不在意这根锁链了,只是起身去扶他。 “又出血了,你赶快躺下,我叫医生来止血。” 他以为她会因为锁链的事激烈反抗,可她非但没有,还像方才那样温柔以待。 这让周简绥有点诧异她的变化,黑眸始终盯着她,林听染却把他扶到了床边。 小心翼翼扶着他躺下来后,拖着四根叮叮当当的锁链,急急跑到门口叫医生。 守在门外的医生听到叫唤,很快进来,止血、换药,折腾一番,他们才出去。 为了不让他感染,床单、被罩等物品,都重新换过一遍,现在整个房间素白一片。 跟病房没什么区别,只有林听染穿着血迹斑驳的衣服,顶着满头乱发,关切问他: “还疼吗?” 周简绥深邃的目光,随着眼睫从上往下的移动,最终落在她那件衣服上面。 “浴室里准备了很多你能穿的衣服,你去泡个澡,然后回来好好睡一觉。” 她看起来太疲惫了,周简绥看着心疼。 第249章 两难 她很爱干净,可这几天,她却把洁癖抛到了一边。 “好。” 她听他的话,拖动着锁链,从沙发上起身,前往浴室。 她身上裹着的,是宽阔的睡衣,坐着的时候,看不出来瘦。 可她一起来,那骨瘦如柴的身躯,就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被窗外灌进来的风一吹,衣服贴向后背,蝴蝶骨都凹了出来。 这样瘦弱的躯体,却还拖着四根沉重的锁链,连走路都困难。 周简绥看到这一幕,有些后悔锁住她,可不锁,又怕她会逃。 毕竟她的心思,不在他的身上,现在待他好,也不过是怜悯。 林听染来到浴室,把门虚掩上后,走到洗漱台前,打开水龙头。 两只骨瘦的手,分别撑在台盆上,杏眼低垂下来,盯着水发怔。 脑子里闪过,周简绥冲进火扬里,以及为了救她出车祸的样子。 还有这几天以来,他躺在血泊里,死里逃生的画面。 这些景象,交织着过往,不停在脑子里,重复播放。 他们相爱过,女儿也是他的,在一起,好像是应该的。 但是,她撑着洗漱盆,缓慢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眼前浮过的,是郁辞守在手术台上,几次救她的模样。 他们有一纸协议,是夫妻,有责任,有承诺,她不能随意辜负他。 因为郁辞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也从来没有伤害过她,甚至对她很好很好。 那种好让林听染觉得,她就应该选择郁辞,选择跟他在一起,不要回头。 可面对周简绥一次又一次的乞求与期盼,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心软了。 明明前几天,她是那么痛恨周简绥强暴的行为,可看到他中枪,她怕了。 林听染松开撑着台盆的手,缓慢屈下瘦骨嶙峋的身躯。 她顺着墙壁滑落在地,屈起双膝,用手抱着膝盖。 再低下沉重脑袋,把下巴搁在手臂上面。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仿佛怎么做都是错误的。 她把长长的眼睫垂下来。 眼睛里散发出来的空洞与无神。 都在昭示她的无助、她的两难。 林听染躲在浴室里,躲了两个小时。 她才洗干净、裹好新的衣服,出来。 周简绥受药物驱使,已经困到不行。 却努力睁着溃散的黑眸,等她出来。 直到看到那抹身影,披散着长发走近。 他才抬起修长好看的手指,往旁边拍了拍。 “躺下。” 那张床做了无菌处理,只适合他一个人睡,林听染便拒绝了。 “我睡沙发。” 她越过床边,想往沙发方向走去,周简绥却移过身子,伸手抓住她。 “我让你睡哪,你就睡哪。” 他动一下,那胸膛位置就出一次血,林听染要被他这种行为气死了。 “周简绥,你能不能别这样?” 他总是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一味一意孤行。 就像强迫她那样,下体撕裂了,他还要来。 他这种强制性的行为,林听染真的很不喜欢。 周简绥似乎意识到她生气了,抬起湿漉漉的黑眸看着她。 没说话,只用一双极度无辜、纯澈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他的眼睛,本来就很深邃,盯着人看的时候,无比深情。 林听染在这样的眼神下,深深吸口气,把不悦压了下去。 “我给你止完血,再睡你旁边。” 她松了口,周简绥这才放开抓着她的那只手。 林听染绕到另一边,掀开纱布,把止血药撒上去。 “嘶……” 她的手法,比不上医生专业,周简绥疼到拧了眉。 林听染一边把纱布重新放回去,一边斜眼扫向他。 “下次再动,我加大力度。” 周简绥疼了一下,脸色白了几分,可他此刻却不觉得疼。 “你是我的女人,你想怎么加大力度,就怎么加大力度。” 他说话的语调,跟两年前一样,很轻佻,林听染仿佛看到了以前的他。 那个时候,他也是躺在病床上,总是说些不着调的话来撩拨、调戏她。 如果他们没有发生那些误会、没有说那些伤人的话,也许不会走到两难的境地。 林听染想到如今的处境,不动声色收回手,再拖着沉重的锁链,绕到床的另一侧。 她刚脱鞋躺下去,周简绥那只布满青筋的大手伸过来,一把揽住她的腰,把她往他这边拉。 他不能做太大的动作,顶多就是把人拉到怀里,再低个头,抵在她发丝上,但这也足够了。 “老婆,你看起来很累,快睡吧。” 他喊老婆时,干哑的嗓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仿佛两个人从来没有发生过矛盾,那么的情深似海。 可那四条跟着上床的锁链,又堪比夜空之上的银河。 将两人的不信任,还有他们的距离,拉得很远很远。 林听染窝在他的怀里,没有多说什么,点头、闭眼。 看到她睡了,周简绥再也支撑不住的,合上了双目。 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平缓的呼吸声,林听染睁开了眼睛。 她盯着周简绥那张依旧煞白的脸,莫名的,红了眼眶。 她伸出手,想摸摸他的眉眼,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林小姐。” 听到吴伯的声音,林听染收起情绪,侧过身唤了一声。 “进来。” 吴伯推开门,看到林听染跟周简绥躺在床上,脚步止住了。 “那个……”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启齿,用手指,指了指落地窗外面。 “郁先生晕倒了。” 郁辞一直守在外面,没有离开过,是吴伯给他送水、送食物,他才撑到现在。 但昨日日头毒辣,又是晌午,郁辞没支撑多久就昏了过去,吴伯叫人把他抬去医院。 南庭绎等人因此没有撞上他,可他呢,刚在医院醒过来,又来了,并且再次晕倒了。 “他怎么样了?” 林听染听到郁辞等到昏迷,撑着疲倦的身子,迅速从床上坐起来。 “我掐了他的人中,现在清醒了,但他不愿意走。” 吴伯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便在犹豫再三后,把事实告诉林听染,让她把人给打发走。 “你要不跟他说,让他先回去,否则这样硬耗下去,到时出了事,两方都麻烦。” 虽然周简绥有能力摆平,但要是家门口死个人,多少会有些影响。 林听染听完吴伯说的话,侧眸,看向受药物影响陷入沉睡的男人。 让郁辞走,就得做出选择,否则郁辞会遵守承诺,一直守在那里。 她落眉,盯着周简绥的伤口,看了很久后,收回视线,跟吴伯说: “吴伯,可以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吗?” 她得给郁辞打个电话,告诉他,接下来,她到底是走,还是留…… 第250章 决定 林听染被锁住,没法亲自去劝说,只能把手机还给她。 “我去取。” 吴伯很快去书房,取来林听染的手机。 林听染接过后,看了眼沉睡的周简绥。 见他没有醒来的迹象,她慢慢拖动铁链。 保证不发出声音来后,轻手轻脚下床去了浴室。 随后把门轻轻关上,再背靠在墙壁上,打开手机。 这段时间,郁辞发了很多消息、打了很多电话进来,全是关心她的。 林听染翻看完,盯着那串熟悉的号码,犹豫很久,才鼓起勇气回拨过去。 门外的郁辞,看到她终于打来电话,慢慢扶着铁门站直身子,点接听键。 “染染。” 男人温润儒雅的嗓音很虚弱,可灰暗的眼底,总算燃上希冀的光芒。 “郁辞,你还好吗?” 林听染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关心,让郁辞疲倦的身心,稍稍得以缓解。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他额头上,仍旧在冒冷汗,双膝更是发软,却强撑着身子,关心林听染。 “你呢,他有没有伤害你?” 这几天医生进进出出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很着急,可他一靠近大门,就有保镖出来拦他。 郁辞根本进不去,也没人愿意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我看到来了很多医生,是你受伤了吗?” 林听染一只手握着手机,一只手紧紧攥着衣角。 “不是我。” “那是他?” 林听染不知道该怎么说,可她不说,郁辞也能从中猜到什么。 应该是周简绥为了挽回她,跟她发生了什么矛盾,导致受伤。 “严重吗?” 虽然周简绥的行为很过分,但郁辞也不希望闹出人命。 “嗯。” 林听染淡淡回了一句,从听筒里传来,会感觉有点疏离。 郁辞听到,有些失落,干涩发白的唇,缓慢抿成一条直线。 “是枪伤,挺严重的,不过已经救过来了。” 林听染见他不说话,察觉到自己的口吻,可能不太好,又连忙说清楚情况。 郁辞闻言没有接话,反而要比刚刚还要沉默,那种沉默,让他渐渐意识到什么。 “那你……打算出来吗?” 周简绥前几天就受了枪伤,应该一直处在昏迷中,她却没有趁机逃出来,那她……还打算出来吗? 郁辞用了打算两个字,应该是猜到她明明可以趁他受伤离开的,她却没有,所以在问她还想走吗? 林听染明白他的意思后,把脑袋仰起来,抵在冰凉墙壁上,望着浴室的天花板,陷入漫长的犹豫。 “郁辞,你先走吧……” 这句话,林听染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她才说出口。 说完之后,连攥着衣角的手掌,都在冒着涔涔冷汗。 靠撑着铁门才勉强站稳身子的男人,听到这话,面色渐渐泛白。 他抓紧栏杆,握紧手机,微垂下来的灰色瞳孔,有些难以置信。 “你……打算食言吗?” 先许诺的人,反而先食言,这对于死守着承诺的人来说,比朝他开一枪,还要难以接受。 毕竟是她先给他希望的,现在不过几天时间,她就要把这个希望亲手毁灭,有点残忍了。 “我……” “林听染,是你说的,你不提离婚,我就不能提,我说我给过你机会,可你还是那么坚定,那么你不离,我就不弃,怎么我还没弃,你就先放弃我了?” 林听染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郁辞暗哑的颤音打断了: “难道……我的两年,比不过他受一次伤是吗?” 这段话,就像拿了把刀,在林听染心脏上面用力刮,将上面的血肉一片片刮了下来,再敷上沾了盐的药草。 她就在这块药草之下,感受着药物带来的痛苦,但如果把这块药草撕掉,就不会疼了,可撕掉,命就没了。 她不知道该选择撕还是不该选择撕,甚至连试探都不敢,就这么挺着这块药草,在撕与不撕之间反复拉扯。 她快要崩溃了。 因做不出选择。 而崩溃。 而坍塌。 她仰着泪流满面的面庞,小心翼翼的说: “你应该知道,他会对我做什么。” 她现在这副样子,根本就配不上干干净净的郁辞了,可是郁辞根本就不在意。 “如果你因为这一点而选择他,那你太小瞧我了。” 他们做了什么,郁辞很清楚,也恨不得杀了周简绥,但这一切比起林听染,压根就微不足道。 “林听染,我很爱你,无论你被迫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反而会更怜惜你。” 他给出足够包容的爱,来接纳被欺负过的她,这让林听染更加觉得对不起郁辞。 这份愧疚绞杀着她的神经,让她紧绷到,抵在坚硬的墙上,来抵抗内心的脆弱。 她脆弱到不知该说什么时,郁辞淡雅如雾又隐含期望的嗓音,又再次于耳边响起: “所以……你还要食言吗?” 他在给她机会,而林听染却攥着手机,咬着牙,跟他说: “你这样干等,也等不到我,要不你先回去,养好身体,然后再……” 她停顿下来,像是很难把答案说出口,这让黯淡之光住进郁辞那双疲倦的黑眸里。 “再怎么样?” “离婚是吗?” 郁辞紧紧抓着那根栏杆,泛白的指关节,一节节突起,手背上的青筋,纵横遍布。 “林听染,这段时间,我的律师已经通过司法程序,将周简绥告上了国际法庭。” “现在还是审理阶段,但要不了多久,国际警察就会过来,把你跟孩子救出来。” 郁辞这两句话的意思,是在告诉林听染,他在想办法努力救她们母女俩。 可她却在短短几天之内改变主意,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了。 “你说,我是让律师继续搜集证据打官司,还是让律师现在就终止程序?” 郁辞恼怒她不遵守诺言,失落于她在短时间内的动摇。 但更多的,还是尊重,所以他把决定权交给了林听染。 如果她在这个时候说,她还是让他先走,那他只能走。 有些话,成年人之间,不必说得太清楚。 只要点到为止,该明白的,都能明白。 “郁辞,我……” “林听染。” 在她打算说什么时,郁辞忽然打断了她: “你曾经答应过我,会给我时间,让我走进你心里,现在那么久过去,你心里有没有一丁点我的位置?” 他很多次都想问林听染,有没有一丁点喜欢他? 可他总是不敢问出口,怕问不出想要的答案。 现在明显感觉到她偏向周简绥,他再不问,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他觉得,就算要被抛弃,也应该拿到结果再被抛,否则会很遗憾。 郁辞的话语,将那块沾了盐水的草药,压得沉甸甸的。 林听染感觉喘不过气来,攥着衣角的手,也愈发用力。 那长长的指甲,已然掐进掌心,划破肌肤,钻进肉里。 她却感觉不到疼,只是死死咬着红唇,做出最终决定。 “我现在被锁住,他又受了枪伤,我没法走,也没法逃。” “而你守在那,他也不会因为看见你的执着而心软放过我。” “所以,我的意思是,让你先回去,没打算……跟你离婚。” 她把话圆了回去,代表她选择了郁辞,而周简绥…… 如果注定要辜负一个人,那个人,就只能是他了。 林听染做完决定后,把眼睛闭起来,任由泪水流淌。 “你先走,我会想办法,让他放松警惕,然后——离开他。” 第251章 联手 这说明,在林听染心里,只有责任、只有承诺,没有喜欢,这样的结果,让郁辞感到既难过,又心酸。 “他现在睡着了,随时会醒过来,我也不能跟你说太久,总之,等我找到合适机会能逃走,就联系你。” 林听染做完艰难的抉择后,告诉郁辞,让他别把时间跟身体浪费在这里,先回去,等她联系他。 郁辞抓着栏杆的手指,用了几分力度,最终还是压下所有情绪缓慢松了开来,语气也恢复温润。 “好。” 他点点头。 “我先离开。” “嗯,快走。” 林听染回完,就想挂电话,郁辞的声音,却从那端再次传来: “我等你。” 三个字,代表着他的坚定,也代表着,让她也坚定一点。 林听染听明白他的意思,用力握了握手机后,给予回应。 “好,不会让你失望。” 说完,她静默好几秒,这才慢慢把电话挂断,紧接着昂起下巴,靠在墙壁上,发怔。 郁辞望着她跟初初的屏保,用手指抚了下两人的脸庞,发白的唇角,染上些许笑意。 他知道林听染心里还没放下周简绥,但他付诸两年,早已把她们母女当成爱人家人。 他想。 他应该再争取一次。 如果这一次,她还是为周简绥动摇。 那么他就履行先前的承诺,选择放手。 郁辞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她一个机会。 无论她之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都成全她。 男人做好决定之后,提起无力的步子,转过身。 烈日之下,一辆黑色商务车,开了过来,停在他面前。 后座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从小到大就高冷出尘的脸。 拥有那张脸的主人,轻微侧过冷冽森寒的黑眸,含笑看向郁辞。 “郁教授,好久不见。” 作为林听染的初恋,郁辞当然有幸在林家宴会上见过这个赫赫有名的男人。 “霍宸东。” 霍宸东单手支着下巴,朝他云淡风轻点点头。 “难得郁大教授还记得我。” 霍宸东在年轻一代里,算得上是佼佼者,那一届的精英们,没人不认识他。 但也只是认识,并不熟,可霍宸东此刻却打开大门,拍着真皮座椅邀请他。 “上来坐坐。” 郁辞不知道霍宸东做过什么,但年少时候,霍宸东就给他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比起周简绥光明正大使绊子,霍宸东总喜欢仗着权势地位,高高在上藐视他。 霍宸东给他的印象不是很好,郁辞瞥了他一眼,连拒绝的话都没说,直接绕道而行。 霍宸东的保镖们却从车上下来,把他给拦住了,郁辞顿住脚步,回过身,冷声质问: “霍先生,你什么意思?” 霍宸东勾唇阴冷一笑。 “郁教授,只是找你聊聊天,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 霍宸东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即便坐在轮椅上,也给人一种矜贵公子的感觉。 他就挺着张这样的脸,和这样优越的身姿,把手肘撑在车窗上,朝他勾了勾手指。 “上来吧。” 他说完,又补了一句: “趁我高兴的时候,最好上来,否则……” 他朝郁辞身后的保镖挑了挑眉,那两个保镖立即一左一右压住郁辞的肩膀。 “松手!” 郁辞冷着脸呵斥一声,那两保镖看向霍宸东,对方示意放开,他们才松手。 没了钳制,郁辞冷冷扫向霍宸东。 “你到底想干嘛?” 他跟霍宸东不熟,也没利益纠葛,突然来周简绥家门口堵他,是什么意思? “你上来,不就知道了?” 霍宸东含笑盯着他,那眼神阴冷到不行。 郁辞不想跟这样的人接触,可他不去,后面保镖不会让他好过。 他原地静默几秒,冷沉着黑目,提步走到车前,拧眉坐了进去。 门关上之后,霍宸东一边让司机开车离开,一边笑着侧过头。 “郁大教授,听说你跟林听染结了婚?” 都能来这里堵他,说明已经调查过他的情况,霍宸东这么问就是明知故问,郁辞懒得多说。 他抿唇不语,身姿挺拔,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还是跟年少时一样的正义之气,叫人叹为观止。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嘛。” 霍宸东打量完他,又把手肘撑在车窗上,再支着侧额,扬起眉目如画的眉眼,阴森冷沉的笑笑。 “唯一的变化,就是从周简绥手里,把他最爱的女人抢走了。” 说着,他伸手,拍向郁辞的肩膀: “你很出息嘛。” 林志彦资助那么多学生,就郁辞本事大,一路靠死读书,读到科学界,果然网撒得大,回报率就大。 “有话直说。” 郁辞避开他的触碰,俨然把他当成过街老鼠那样,避之不及。 可明明当年的天之骄子,分明是他霍宸东才对,郁辞算什么? 连给他提鞋子都不配,现在都能在他面前摆架子了,真出息啊。 霍宸东冷冷嗤笑一声,笑到胸腔颤动,笑到眼睛里都爆出嗜血的气息。 “郁辞,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腿没了,你就可以跟周简绥那个烂人一样爬到我头上了?” 郁辞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是不想跟这样的人打交道罢了。 “霍先生,你是港城有名的商人,我不过是一个读书人,我们八竿子打不着,不必用爬这个词。” 文化人说话,是不一样的,哪怕字里行间将嫌弃演绎得淋漓尽致,可语气上,还是礼貌有加的。 霍宸东盯着郁辞,看了半晌后,把细长的手,放到腿上,一边轻轻抚摸着,一边挑眉问郁辞: “你知道我这双腿是谁毁的吗?” 郁辞似乎才发现他的腿不对劲,正常人的腿,是鼓起来的,他的,却瘦弱到耷拉在轮椅上。 他惊讶霍宸东的腿怎么会萎靡成这样,却没有接话去问是谁,这跟他无关,最好不要好奇。 他不问,不代表霍宸东不会说。 对方凝着郁辞的眼睛,勾唇道: “就因为我想挽回林听染,周简绥就朝我连开几枪,还用刀把我手筋脚筋挑断了。” 霍宸东云淡风轻的口吻,就像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事: “还好,我的医生很厉害,把我的手给接了回来,要不然,我现在连手都动不了。” 他说着,又摸了摸废物一样的腿: “但可惜的是,我这双腿啊,被子弹受到了神经,接不活了,就只能瘫着了。” 时隔两年了,霍宸东已经能坦然接受这个结果。 可他话语里流露的不甘心,郁辞还是听了出来。 虽然他很震惊霍宸东跟周简绥之间动了枪的恩怨。 但这都跟他无关,也就没有给予同情或慰问,而是直接问他的来意: “所以呢?” 跟他说这些做什么呢,是要他厌恶周简绥,还是要他也去报复周简绥? 聪明人好说话,霍宸东不用铺垫太多,就可以直入主题,倒是省事了。 他很满意这样的谈话,便支着下巴,偏过脑袋,朝他挑了挑浓密眉眼。 “你看,周简绥把你老婆孩子关起来,实施强奸,你应该很痛恨他吧?” 他用了强奸两个字,的确是让郁辞很不舒服。 他脸色沉了下来,霍宸东看到,勾唇笑了笑。 继而拍着自己的胸口,跟他说,他们是同类受害者。 “而我,被他抢了最爱的女人,还被他毁了一生,你说,我们是不是该联手?” 郁辞倒是没想到昔日自诩正义凛然的男人,竟然会向他提出联手这种要求,不禁觉得当年的高看是白瞎了。 “做梦。” 郁辞一个问鼎科学的学者,怎么会跟霍宸东这种人同流合污,几乎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而霍宸东似乎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没有责怪他不识抬举,只是微昂着下巴,跟他谈条件。 “我听说你在跟周简绥打国际官司,要把你的老婆孩子给要回来。” 郁辞闻言,仍旧正襟危坐,不动如山,霍宸东不急不躁规劝: “郁教授,只要你愿意,你这个案子,用不了几天,就能了结。” “你想要的警察,也会成群结队冲进周简绥别墅里,把人找出来。” 他说完,微微倾过身子,用黑到深不见底的眼睛,阴恻恻盯着他。 “我可以帮你,在最快的时间之内,把林听染跟你的孩子要回来。” 他勾唇问: “郁大教授,这笔交易,你做不做啊?” 第252章 目的 虽然这个地狱里,有他想要的东西,但郁辞终归是郁辞,不可能与之为伍。 他内心是多么瞧不起霍宸东的手段,可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只是反问他: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霍宸东都说是交易了,那必然不只是有利于他,想必他的目的,更见不得光吧。 郁辞是什么样的神情,霍宸东压根不放在眼里,于他来说,达到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事成之后,你帮我把周简绥关进去,再以你的名义举报普林资本偷国家的税钱。” “至于怎么偷的,我会把证据准备好,到时,你拿着这些东西出庭指控他就行了。” 像这种绑架、拘禁的官司,不算什么大案子,根本不会把周简绥怎么样。 但形式来说,不论周简绥有多大的权势地位,都会被请去警局走一遭。 哪怕这期间只有二十四个小时,他都可以把周简绥按在里面出不来。 他现在需要的,就是那二十四个小时,而这一切,郁辞能帮他完成。 霍宸东把主意打好后,抬起运筹帷幄的眸子,笑吟吟凝向旁边的男人。 “没了周简绥,你的老婆孩子就能跟你团聚了,而你……” “永远都不用担心,周简绥那个混账东西会再来抢她们。” 他阴笑着问郁辞: “怎么样,这笔买卖划算吗?” 他帮郁辞搞定国际官司,郁辞借他这扬官司给周简绥加一笔重罪,周简绥最终会是什么下扬? 偷拿国家的税钱,那比林氏经济杠杆做太高暴雷还要严重,霍宸东这是想让周简绥判死刑呐。 郁辞没想到霍宸东外表一副谦谦君子,内里却阴暗到如斯地步,实在是不可以貌取人,太容易看走眼。 他看清楚霍宸东是什么人后,从那张脸上移开目光,看向霍宸东那双萎靡到无法站立、只能耷拉的腿。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毁了你的腿。” 郁辞黑眸顺着他的腿,又缓缓睨向了霍宸东: “你应该对他做过比这还要阴狠的事吧?” 郁辞一句话,就让霍宸东想到两年前那个雨夜,他借周简绥的手,把林听染的孩子给推没了的往事。 是做过更狠的事,但那又怎么样呢,一个孩子而已,哪里比得上他的腿,况且周简绥的野种留着干什么? “我对他做过什么,跟你无关。” 霍宸东含笑的眼睛,一点一点冷下来。 “你只要告诉我,这桩生意,你接不接就是。” 霍宸东觉得这样有利的事情,郁辞不会拒绝才对。 毕竟没了周简绥的存在,就没人会跟他抢林听染。 但郁辞身正影子更正,几乎不假思索,就直接拒绝。 “我可以跟豺狼共伍,跟虎豹同枕而眠,但绝不会跟蛇蝎鼠蚁在阴暗里生存。” 他要是做了这种事,别说科学家的身份,林听染跟初初第一个瞧不起他,甚至会把他判为死刑。 他想要的,不过是林听染的真心,但如果她的真心,永远偏不到他这一边,那就等于是他输了。 在感情里输了,并不丢人,他郁辞也无怨无悔,可是要他在背后耍些阴狠手段,那绝无可能。 “你形容我是蛇蝎鼠蚁?” 霍宸东觉得这个词有点新鲜。 “你的意思是我只配在阴暗里生存?” 郁辞像是丝毫不畏惧他,勾唇冷嗤: “毋庸置疑。” 他知道林听染还没放下周简绥,却仍旧想再争取一次,这叫竞争与等待。 可霍宸东所谓的挽回,是建立在搞死周简绥的基础上,这叫残忍与弑杀。 他们不是同一类人,霍宸东却要郁辞跟他站在同一阵线上,这叫做侮辱。 霍宸东侮辱了郁辞的为人,郁辞自然不会惯着他,霍宸东却觉得他有点意思。 “你小时候看起来唯唯弱弱的,没想到现在变得很有主见。” 郁辞面无表情接话: “没有主见,很难在这个社会生存。” “那倒是。” 霍宸东认可点点头,又道: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清楚,毕竟能除掉周简绥的机会并不多。” 想了想,霍宸东又补了一句: “如果你觉得以你名义出面,会影响到你的科学家身份,那我可以交给别人,你打配合就好。” 到时出了事,开个记者会,出面澄清,他是被误导的,对郁辞这样的人才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还是会受到重用,毕竟不是谁都能成为科学家,谁会因为一点污名,就将这样的天才弃之不用? “我连退路都帮你想好了,你只要跟我联手,让周简绥有去无返就行了。” 霍宸东挑眉说: “多简单啊。” 除非是傻子,才不接受他的好意。 郁辞却对这份‘好意’,冷嘲不已。 “你是不是觉得,把周简绥弄死,林听染就能回你身边?” 对现在的霍宸东来说,林听染回不回他身边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毁他双腿、毁他姻缘,毁他一生的人,必须死。 霍宸东抿唇不语,郁辞以为这是他的目的,便冷笑出了声。 “霍先生,你大概不知道吧,林听染从始至终爱的人,还是周简绥。” 霍宸东冷若寒霜的脸,听到这句话,僵了几分。 随即抬起阴森森的眸,阴鸷冷暗的,盯着郁辞。 “他都跟你结婚生子了,怎么可能爱的人还是他?” 郁辞面无表情告诉他什么是事实: “那个孩子,是周简绥的。” 霍宸东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微侧了下脑袋。 “你说什么?” 郁辞没有重复,只是淡漠看着他。 可他透露出来的眼神,十分认真。 一点假意都没有掺杂,说明没撒谎。 而且哪个做丈夫的人,会造谣孩子不是他的。 除非他是个傻子,若不然绝不会在外这样说。 可郁辞的话,却像雷击一样,瞬间惊诧他的耳膜。 “孩子是周简绥的……” 可他明明借周简绥的手,把那个孩子给推没了,为什么孩子会是周简绥的? 第253章 对错 但林听染选择了隐瞒,这是不是代表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开始不信任他了? 但为什么呢? 他都已经设计让林听染以为是周简绥害他们家倒台。 也设计让周简绥亲手推掉他们之间的孩子。 她为什么还要给周简绥生孩子? 难不成真如郁辞所说。 林听染从始至终爱的。 还是周简绥那个神经病?! 那她到底得有多爱周简绥! 才会在离开之后,还要为他生孩子。 可他们在一起十四年,比跟周简绥在一起长得多。 她怎么转头就把他放下,对周简绥却迟迟放不下? 难道林听染爱周简绥,要比爱他,要深得多? 为什么会这样? 就因为周简绥上了她,林听染才那么念念不忘吗? 那他百般珍惜她,把她视若珍宝的观念,都是错误的吗? 霍宸东完全凌乱了,整个人都乱到发抖,脸色更是发青。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是你在骗我!” 郁辞见他眼睛逐渐变得猩红起来,微微垂下眼帘,淡漠道: “是非对错,不是谁骗谁就能概括的,你信与不信都随你。” 说完,他伸出手,敲了敲车窗。 “停车。” 他们不是能上一艘船的人,霍宸东留着他,没有任何意义。 但他没让司机停车,反而用看傻子一样的眼光,看向郁辞。 “你明知道她怀了别的男人的野种,你为什么还会娶她?” 郁辞凝眉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 “因为不能让她的孩子成为黑户。” 她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差点流干血生出来的孩子,应该让她光明正大在国外生存。 彼时的他们,不知道还要在国外躲多久,这对于一个孕妇来说,就是最好的抉择。 郁辞想到林听染因为打掉一个孩子、保一个孩子,而在怀孕以来一直孕吐的样子。 他就感到心疼,大概没人会知道,林听染把气血耗光也要保下来的孩子代表着什么? 但他很清楚,林听染生下那个孩子,不只是为了孩子,还是因为孩子的父亲叫周简绥。 因为叫周简绥,她才会拼命去生。 而他……郁辞抬起眼眸,释然道: “那时,她需要一个名义上的丈夫。” “她的孩子需要一个名义上的父亲。” 这就是他当时提议,要娶林听染的缘由,不是趁虚而入,是无奈之举,后来经历多了才有的承诺。 但这份承诺大概率会土崩瓦解,可对于郁辞来说,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那都是他一个人该承受的。 “你觉得你很伟大?” 霍宸东无法理解郁辞对于‘爱的看法’,可郁辞只是云淡风轻道: “我觉得我在帮她。” 霍宸东拧眉不解,郁辞道: “爱一个人,是要帮她的,不是害她。” 他说: “你害周简绥,就是害她。” 郁辞投递过来的眼神,比清泉还要澄澈。 “霍先生,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要爱她,还是要害她吧。” 郁辞说完,再次敲了敲车窗: “我们的谈话,谈不出更多的了,放我下去吧。” 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精神境界也不在一个层面上,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面对周简绥,霍宸东还能斡旋争斗一扬,可面对郁辞那份儒雅,倒是不好下手了。 霍宸东低眉静默数秒,朝前面的司机,昂了下巴。 “放他下去。” 虽然没有谈拢,但拿到其他信息,也不算是无功而返。 那个孩子是周简绥的,周简绥却要强抢,说明他不知道。 既然周简绥不知道,那就代表林听染仍旧不愿跟他在一起。 为什么不愿,应该是因为郁辞的存在,以及婚姻关系的缘故。 但在霍宸东看来,不管是因为什么,林听染不愿跟周简绥在一起就行了。 至于其他的,他会想办法,借郁辞的手,让周简绥身败名裂,一落千丈! 霍宸东盯着郁辞那道散发正义的背影,看了几秒后,勾唇冷嗤一声,叫司机开走。 商务车离去后,郁辞拿出手机给律师打了个电话,让律师立即终止国际官司的程序。 他不想因为这扬官司,成为屠宰周简绥脖颈的刀,必须得赶在霍宸东下手前快速斩断。 哪怕这是要回妻子孩子唯一合法合规的途径,他也不打算利用了,而是选择等林听染。 等她想办法离开周简绥,或是等她不想离开周简绥,这两者,他都做好准备静静等待着。 港城下起了雨,郁辞站在细细碎碎的雨水里,仰望着天边那抹还未褪去的云彩,深深吸气。 林听染从浴室出来,看到周简绥仍旧在沉睡,缓慢移动步伐,走到他身边,再轻轻爬上床。 她没有躺下,就跪坐在原来位置,微微低下眉眼,从男人煞白的脸上,缓缓移动到胸膛上。 周简绥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大手按到伤口上,有鲜血溢出纱布,从里面渗透出丝丝血迹。 林听染伸出手,小心翼翼拿开他的手臂,放到他的腰侧,再用手撑着床,爬过去取止血药。 她轻轻揭开那块白色纱布,将药一点一点撒到流血的地方。 等血慢慢止住,她才把纱布放回去,再盖好药瓶放到一边。 “林听染……” 他唤了声她的名字,林听染以为他醒了,连忙扑过去回应: “我在。” 周简绥。 我在。 可当她回应完,周简绥却没有睁眼,只是重复的,喊着: “林听染,林听染,林听染……” 他在梦里,一直喊她的名字,喊到林听染心颤,喊到她眼泪直流。 “周简绥,你为什么连在梦里都是喊我的名字?” 那个深陷在梦中的男人,听不到她的声音,只是不停喊她的名字。 “林听染,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 他眉眼间拧起来的川字,足以可见他有多么害怕她会离开。 害怕到,竟然连在睡梦之中,都在重复着她离开他的梦境。 林听染看到这样惶恐不安的周简绥,止不住的哭。 眼泪从眼眶里扑簌簌滚落下来,砸在他的手臂上。 她用手擦去那些泪珠子,可越滚越多,将他手臂都要打湿了。 林听染干脆不擦了,直接趴在他手臂上,用痛哭的方式发泄情绪。 她哭到声嘶力竭,哭到不知道自己做出的决定是对的,还是错的。 第254章 欺骗 郁辞什么都没做错,甚至为了她一句承诺,死死守在外面干等着。 而且这两年来没有郁辞,她跟初初早就一尸两命,不可能活下来。 郁辞对她、对孩子,有大恩,她不能对不起他,不能狠心抛弃他。 她没有办法去伤害郁辞,这会让她良心不安,会让她受到愧疚的谴责。 可是看到周简绥…… 她也觉得欠他好多。 要不是他拿钱救林氏。 她早就被逼跟了李荣昌。 哪里还有命活到现在呢? 是周简绥帮了她,给了她重生。 她应该放下那些恩怨,选择他的。 但她面对郁辞说的那些话,心软了。 她做出了一个仍旧放弃周简绥的决策。 她希望这个决策,不会伤害到周简绥。 但对于周简绥来说,失去她就是最大的伤害。 林听染根本不会懂,她对于他,意味着什么。 林听染哭泣的声音,终究是吵醒了沉睡的男人。 他缓慢掀开眼帘,看向跪在旁边,痛哭不已的女人。 “怎么了?” 周简绥见她哭成这样,挣扎着想抬手把她揽到怀里安慰。 却发现她的双手紧紧抱着他的大手,额头也枕在手臂上。 这样的动作,像是在舍不得他,可她为什么要舍不得他? “林听染,你怎么了?” 听到他沙哑低沉的嗓音,林听染止住哭声慢慢抬起头来。 泪眼朦胧的视线里,是周简绥煞白、却极其俊美的脸庞。 他骨相优越,眉眼分明,轮廓立体,有几分欧洲血统的深邃。 林听染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长相太过于棱角分明,以至于侵略感极强。 她不喜欢他用那双深到仿若星河的眼睛,盯着自己,并跟随着自己移动。 她总觉得这个男孩长大后,总有一天会将她生吞活剥,事实证明,他会。 林听染的身心都被他吞了,以至于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该怎么逃离。 她只能把脑袋垂下来,任由眼眶里似瀑布一样的泪水,打湿男人的大手。 “我又没死,你哭什么?” 周简绥预感不太好,却不愿意说出来,只是用滚烫的指腹擦去她的泪水。 “你哭起来好丑,不许哭了。” 他总是这样,也总有办法,让她不难过。 林听染依言,把眼泪收回去,不再啜泣。 但因为哭太久了,猛然止住,免不了一抽一抽的。 看到她哭到抽抽的样子,周简绥难得勾唇笑了起来。 “你这么大的人,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哭起来,跟隔壁那个小女宝一模一样,真是亲母女,什么都一样。 林听染抬眸睨他一眼,挂在眼睫上的泪珠,随着动作,滚落下来。 周简绥伸手接住,用指腹捻了捻后,一把抓住她的腕骨,将她拉到眼前。 “说吧,你为什么而哭?” 林听染是为放弃他而哭,可这种话不能告诉他,便随手指了指他的胸膛。 “看到你又流血了,我被吓哭了。” 撒谎。 周简绥一眼看穿,却没戳穿。 “看到我流血就哭,难不成你心里还在意我?” 他问这话的时候,眸子亮晶晶的,像是小孩在讨糖吃一样,充满了希冀。 林听染看到这样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好残忍,可她还是点了头。 “嗯。” 嗯? 周简绥愣了。 “你刚刚说的是……嗯?” 他还以为她会选择沉默,或是转移话题,没想到她竟然直接点头承认。 周简绥觉得有点奇怪,也有点不适应,一双好看桃花眸紧紧打量着她。 “你……” “很奇怪吧?” 林听染打断他,又扯开干涩到起皮的唇瓣,自嘲自语: “我明明那么痛恨你,可看到你受了伤,却怕得要死。” 她扑到他的眼前,抵着他的高挺鼻尖,一字一句问他: “周简绥,我怕你死,你说,我心里是不是还在意你?” 听到这样的话,周简绥的心脏,猛然一窒,紧接着砰砰打起鼓来。 “你……” “你看。” 林听染拖动手腕上的锁链,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不愿意打麻药,我就主动锁住我自己,就是怕你会疼。” 她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周简绥有点懵,但更多的,是愉悦。 这是他等了很久的答案,即便感到突然与奇怪,他也是开心的。 “林听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林听染避开与他眼神相撞,低垂着眉眼,点点头。 “我知道啊。” 周简绥微微昂起那双深沉不可窥测的黑眸,探究着她的心思。 她哭红的双眼,还有乌青发黑的眼圈,无不昭示着她的担忧。 就像他中枪时,她明明有机会逃走的,可她还是返回来救他。 他中枪之后,她也可以想办法逃走,但她还是选择锁住自己。 更是在他昏迷期间,三天三夜没合眼,守在床边,等他醒来。 她说,怕他疼,怕他会死,是真的,不是在骗他,她真的怕他有事。 这是不是说明,她说的在意,也是真的,林听染心里,还没放下他。 所以看到他受伤了,她才会那样惶恐、那样紧张、那样害怕,那他…… 周简绥扣紧她的手腕,盯着那双红得像只兔子一样的眼睛,勾唇道: “那你的意思是,打算再爱我一次?” 林听染凝着周简绥那期盼的眸子,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愧天怍人。 她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像个傀儡一样,在男人面前,点头。 “嗯。” 她想过跟周简绥谈条件,以三个月为限,如果她没有再爱上就放她走。 但周简绥这样偏执的性格,一定会跟她说,她没资格跟他谈这种条件。 她要想让周简绥放过他,就不能像先前那样,随着脾气本性硬刚到底。 她必须得让周简绥先放松警惕,放松到主动解开锁链,主动放她自由。 那,要达到这种目的,就只能假装爱他,假装到……让他以为她爱他。 可这样…… 对周简绥来说,无疑是残忍的。 甚至残忍到,让她变成了从前的他。 从前那个,想用欺骗她感情的方式来报复她的周简绥。 现在的她,则是用这种方式,来欺骗周简绥放她离开…… 第255章 承诺 周简绥始终微扬的薄唇,因她的点头,再次加深,眸底深处也燃起希望的火焰。 他抓着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她的肌肤,好看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脸庞。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打算再爱他一次,意味着,她愿意跟他复合,愿意跟他在一起,愿意携手一生。 林听染怦然跳动的心脏,在他的追问之下,像遇到猎人追击,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撑在床上的手指,因太过于用力,指关节屈起一道弧度,掌心下,沁出涔涔冷汗。 她很紧张,却不敢让他看出来,努力维持着不动声色的面部表情,淡淡扯开唇角。 “我知道。” 周简绥见她似乎不敢直视自己,大手移开她的腕骨,放到她下巴上,掐住,往上抬。 “有没有骗我?” 林听染先前死活都不同意,连他受伤后,她都在回避他,怎么一觉醒来就改变了主意? 虽然她的改变,让他很愉悦,但周简绥为人警惕,在爱的人面前,也会保持一份清醒。 更何况林听染骗过他很多次,他实在有些分辨不清,她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假意迎合。 周简绥看人的眼神,除了侵略性,还带着一抹穿透力,仿佛能看穿人心,极其敏锐。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林听染不紧张是假的,可她还是强装镇定,迎着他的目光点头。 “没有。” 她的语气很坚定,眸光透出来的情绪,也不像是假的。 周简绥略微沉吟几秒后,用冷到极致的嗓音,警告她: “如果有一天,让我发现,你骗了我。” 男人顿了顿,冷沉的语气,突然往深渊里加深几分: “林听染,死生不复相见。” 这句话一出,林听染心口位置,狠狠一窒。 言语带来的心惊,令她眼睫毛都跟着颤动了。 她怕被他看出什么,迅速合上眼帘,挡住被他窥探的目光。 她抓着身侧的床单,把惊诧压下去,这才控制着情绪开口: “我没有理由骗你。” 骗他放松警惕,骗他解开锁链,骗他放她离开,这都是理由。 但周简绥宁愿相信,她是因为他受伤感到害怕,她才肯回头。 毕竟,她为他哭,为他主动锁住自己,为他几天几夜不睡觉,都是真的。 哪怕他受伤之后醒来,她没有给予答案,但她的温柔以待,她的细心照顾,都不是假的。 如果她的言语里,有百分之五十是假的,那他愿意为另外百分之五十的真心,而甘之如饴。 除非连那百分之五十的所谓真心,都是假的,否则他没有理由不接受好不容易等来的回头。 “过来。” 他展开手臂,放到枕头上,示意林听染躺下来。 跪坐着的女人,看了眼他的胳膊,依言躺下去。 她的脑袋枕在遒劲有力的手臂上,面容侧向他。 周简绥胸口上有伤,还不能转身,只能微微侧眸。 “再过来点。” 两人之间的距离,其实很近了,他却觉得还有点远。 林听染只好挪动身子,把脑袋枕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他顺势将下巴抵在她头顶上方,再把人往怀里揽近点。 等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周简绥这才低沉着嗓音许诺: “林听染,谢谢你愿意再爱我一次。”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辜负你。” “如果有,我周简绥,不得好死!” 他拿他的性命,向她许下诺言,是在告诉她,曾经的事,是他错了,以后不会再犯。 可这样的承诺,对于打算骗他的林听染来说,仿若雷声击穿耳膜里,无比震耳欲聋。 她多么想说,你可以辜负我,因为我的决策里,把你驱除在外,你永远都可以辜负我。 但这样的话,她不能说出口,只能抿着红唇,把眼睫垂下来,盯着床尾,忐忑不安回话。 “你不必这样。” “我必须这样。” 周简绥的大手,环过她的肩膀,把她再拉近点后,低下深情缱绻的薄唇,摩挲她的发丝。 “你愿意回头,我就得拿命爱你。” 如果一个人的爱意,可以称重。 那么周简绥的重量,必然是超标的。 可超标的重量,很容易压垮一杆秤。 林听染就犹如那杆秤,被压到称不出重量。 她摸不透他的爱意有多深,只知他的爱是一种压力。 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压得她一遍又一遍谴责着自己。 她枕在那样坚挺有力的肩膀上,却拿不出言语去接他的话。 她沉默着,不语着,周简绥也不在意,大手紧紧揽着她的臂膀。 “我们以后好好在一起,把那两年的时光弥补回来。” 他问她: “好吗?” 第256章 离婚 “好。” 她的回应,让周简绥黯淡两年多的眸子,重新点燃光芒。 他抿着薄唇,深深吻了下她的额头后,温柔缱绻问向她: “老婆,你刚刚有没有睡着?” 林听染摇摇头。 “没有。” 她承载太多心事,根本就睡不着。 周简绥揽着她的肩膀,柔声哄她: “那你睡一会儿。” 林听染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闭眼是最好的选择。 她便在扫了眼满眼深情的男人后,把眼睛合了起来。 她原本想装睡的,可装着装着,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大概是太累了,几天几夜没合眼,猛然闭上眼睛就入睡了。 她睡得很沉,沉到周简绥的大手,摸到她的手机,她都没察觉。 林听染接完电话,把手机放到枕头下面,周简绥伸过去的手,恰好摸到。 他捏起那枚手机看了眼,紧接着沉下脸,把她脑袋抬起来,放到枕头上面。 低眉见她真睡着了,这才拿起她的手机打开屏幕,上面是她抱着初初的屏保。 她的手机需要面部扫描才能解锁,周简绥打不开,也没费心思去解她的手机。 他只是用手撑着床沿,强撑着疼到撕裂的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冷沉黑暗的目光,越过落地窗,扫向窗户外面。 这段时间以来,门外都有一道身影杵立着。 可现在却没了,这说明什么? 周简绥目光移动到林听染的脸上。 她沉睡的容颜,像孩子一样甜美。 他不愿意用阴暗去诟病她的美好。 但郁辞确实不再守着了。 是郁辞坚持不住? 还是她让他走? 那她向郁辞承诺了什么? 郁辞才会离开这里? 周简绥隐隐想到什么,却不让自己深想下去。 他呆坐在床头,沉寂许久后,一把拔掉手背上的输液管。 继而咬着牙从床上下来,再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走出房间。 吴伯刚从隔壁卧室出来,看到他出来,吓得连忙冲了过去。 “先生,你现在还受着伤,还没治疗好,怎么可以下床?” 吴伯抓住周简绥的臂膀,劝他回去输液: “你有什么事,交代我去做就好,你千万别乱动啊。” 周简绥走几步路,额头冒出冷汗,脸色发了白,确实没力气再走了。 他借助吴伯的力量,在二楼沙发区,缓慢坐下来后,拧着眉,开口。 “门外那个傻子怎么走了?” 吴伯听到周简绥说的话,愣了几下。 “你是说郁先生?” 周简绥侧头看向落地窗外面,脸色很冷。 “除了他还能是谁?” 只有傻子才会守在别人家门口守那么多天。 “哦,是我见他一直守在门口不走,我就叫林小姐把他给赶走了。” 也就是说,在他睡着的时候,吴伯把手机给了林听染。 他们俩通上话后,一个改变主意,一个不再傻等着了。 周简绥阴沉的脸,愈发的寒冷,抬起来的黑眸,更甚。 “怎么赶的?” 吴伯摇头说: “林小姐进浴室里通的话,我也不清楚。” 对于吴伯来说,人赶走了就行了。 他不会追究缘由,可周简绥却不同。 他拧着川字眉,眯起浓睫,冷声吩咐吴伯。 “去书房,把离婚协议拿给我。” 他准备了两份离婚协议,一份是给郁辞的,一份是给林听染的。 现在郁辞不愿意签那份协议,那就让林听染来签。 如果她愿意签,那就不是在骗他。 如果她不愿意,那他绝不放过她! “哦,好,我这就去拿。” 吴伯很快下楼,去书房取来离婚协议,交给周简绥。 男人拿着那份协议,在吴伯搀扶下,冷着脸回了房。 林听染睡得很沉,他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直到沉睡了一天一夜,把前几天缺失的觉都补上,她才醒来。 睁开眼睛就看见周简绥靠坐在床头,低垂着黑眸,冷眼看着她。 撞进那样的目光里,林听染的意识渐渐回笼,紧接着爬了起来。 她想问周简绥怎么坐起来了,就见男人将一份协议递到她面前。 “既然你打算重新跟我在一起,那就把离婚协议签了。” 林听染闻言,睡懵了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什么?” 周简绥以为她装傻,缓慢倾过身,逼到她眼前。 “我不愿意做小三。” 他表达完自己的意愿后,一字一句道: “我要你跟郁辞离婚。” “你,同意吗?” 第257章 签字 “离婚?” 她的语气里,有着不可置信,似乎没想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人都是懵的。 对面的男人,却偏过脑袋,微抬起冷到极致的黑眸,挑眉示意她接过协议。 “签字吧。” 林听染望向他递过来的协议,以及钢笔。 发懵的视线,渐渐聚焦成一个点,凝在纸上。 她盯着那份写着两人名字的离婚协议,陷入犹豫。 周简绥见她不接协议,也不说话,本就冷沉的黑眸,更是冷到谷底。 “你都答应跟我,却还在犹豫,是舍不得他,还是觉得我就该做第三者?” 他在找到她之后,一直都是以第三者的身份跟她在纠缠,他其实一点也不在意。 但他此刻却要拿这样的借口,去试探林听染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很可悲。 周简绥冷沉着脸,始终盯着她,这样寒冷的视线,林听染受不住,缓慢抬起眸。 视线里是周简绥冷若寒霜的脸,还有眸底溢出来的不信任。 她顺着他的角度,朝窗外看过去,那里已然没有郁辞的身影。 周简绥应该是看到郁辞不在了,所以怀疑她言语里的真实性。 故而用一份离婚协议试探她,试探她有没有在骗他。 那只要顺着他签字,就可以打消他的疑虑了,但是…… 她要是签了这份离婚协议,郁辞会误以为她要离婚。 明明她才答应郁辞,不会做让他失望的事,怎么能签呢? 林听染一时之间陷入两难境地,不知是该签,还是不该。 “我就知道,你哪里会怜悯我这样的人。” 说什么看到他受伤,看到他流血,她会难过,都是哄他的。 她想要逃离的心,从来都没有放下过,甚至到了欺骗的地步。 “呵……” 周简绥冷笑声里,散发出来的绝望,像一把剑,狠狠刺向她。 林听染心口位置,轻颤了几分,却强装镇定,把恐慌压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把那份协议接过来,再仰起下巴,询问着他。 “我……还没跟他提过离婚的事。” “你让我打个电话通知他一声吧?” 得告诉郁辞,这是缓兵之计。 可周简绥却勾着薄唇,冷嗤道: “你要么签字,要么不签。” “在我这里,没有第三种选择。” 谁知道他们俩之间到底合谋了什么? 所以,他绝不能给他们联系的机会。 周简绥就是太聪明了,才过得那么累。 林听染跟他斡旋,也挺累的。 找不到出路,便不再多言了。 她拿起放在协议上的钢笔。 拔掉笔帽,翻开签字页面。 她几乎连条款都没看,直接下笔,把名字签上。 她不知道郁辞会不会误会,只知道先逃出来再说。 可逃出去的前提之下,得让周简绥先放松警惕,所以…… 她决定还是先顺从这个男人,只有顺从,他才会信任她。 她在所有签名页,签下自己的名字后,把离婚协议还给他。 “我签的,是我英国籍的名字。” 怕他会质疑,林听染又补充了一句: “当时结婚,用的,也是这个身份。” 也就是说,她没有用林听染的身份跟别的男人结婚,这一点倒是让周简绥稍稍好受了些。 再看到她干脆果断把离婚协议签了,那隐藏在深处几乎要爆发出来的愤怒,也渐渐消散。 “你之前,不是说喜欢他吗?” 周简绥眯眼问: “怎么现在又舍得跟他离婚了?” 离婚协议都拿到手了,他还是疑神疑鬼。 林听染睨了男人一眼后,很平静的开口: “我没喜欢过他。” 周简绥眉眼轻挑,眸底带着质疑,却没有问,反而等林听染解释。 而林听染在沉默片刻后,抬起杏眼,十分诚挚、认真的,跟他说: “我当时说有点喜欢他,不过是想骗你离开。” 林听染说完,又停顿下来,似是在思考要不要告诉他,但最终还是开了口。 “周简绥,其实,我跟郁辞之间,更多的,还是感恩。” 她告诉他: “他救过我很多次。” “也帮过我很多次。” “我想,我不能辜负他。” 她说的是,永远不能辜负。 他以为的是,当时不能辜负。 周简绥的脸色,听完她的解释后,明显好了很多。 “没骗我?” 林听染没有摇头,没有点头,只是用真挚的眼神,凝着他。 有些时候,人说谎,是能看出来的,可眼神,却骗不了人。 林听染的眸光,太过于竭诚,根本看不出一丝谎言的意味。 这说明她说的是真的,她真的不喜欢郁辞,只是感恩于他。 不知道为什么,周简绥沉闷的心间,突然被打了开来。 有一股暖流涌进来,让他觉得两年来的寻找是值得的。 这一份值得,渐渐迷失他的思绪,让他再次信任了她。 他伸出修长大手,捏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睡够了吗?” 林听染见他不再质问,便明白这一关过去了,她顺势点了头。 “嗯。” 周简绥用指腹抚了抚她的发丝,然后低下薄唇,在她耳边说: “帮老公把吴伯叫进来。” 林听染不知道他叫吴伯做什么,但还是听他的话,从床上下来。 她拖动着四根铁链来到卧室门口,朝敞开来的门外,喊了一声: “吴伯。” 时刻候在外面的吴伯,立即进来。 “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周简绥拿起那份协议,递了过去。 “你把这份协议,交给郁辞。” 吴伯接过协议时,林听染脸色瞬间紧绷。 可让她更紧张的是,周简绥接下来的话。 只见他微扬起高挺的眉眼,凛若冰霜道: “你告诉他,我的女人说从没喜欢过他,并且决定跟我复合,让他死了心,把离婚协议签了。” 第258章 利用 更没想到他会借着她的计策,把离婚的事安排得妥妥当当。 她不得不佩服他的脑子、佩服他的反应速度总是那么快。 快到让人猝不及防,都没有时间去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吴伯拿走离婚协议,连句话都不敢说。 吴伯离去后,周简绥侧过黑眸,凝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女人。 “老婆。” 他凑到她的耳朵边,薄唇厮磨着她的敏感,嗓音不哑不淡。 “等他签完字。” “我们就结婚。” 结了婚,林听染生是他的,死也是他的,她逃不走,别人也抢不走。 周简绥黑暗的眼睛里,散发出来的阴郁偏执,几乎吞噬掉她的所有。 她没想到,欺骗他的下扬,竟然是把自己更进一步囚进他的牢笼里。 一纸婚姻的束缚,比被铁链锁住还要难以逃脱,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在想什么?” 她在慌神时,男人的手,捏着她的耳垂,用指腹摩了摩。 “是不是在想,该怎么拒绝跟我结婚?” 他仿佛能听到她的心声,每一句话都能让她心惊的程度。 面对这样敏锐的男人,林听染每一个回答都不能出错。 她凝眉沉思了几秒,才用平静温和的语调,缓慢开口: “我还有个孩子。” 她想拿孩子当借口,周简绥却丝毫不在意。 “有孩子怎么了?” 他又不是养不起,而且: “离婚协议写得很清楚,离了婚,孩子归你。” “等你嫁给我,让她改个姓,跟我姓不就行了。” 虽然是别人的孩子,但只要能娶她,都无所谓了。 反正他以后会让林听染生很多孩子,不差这一个。 他全都打算好了,可林听染不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 “孩子是他的,怎么能改姓?” 林听染想过,把初初的身份告诉周简绥,但是告诉他之后,以后要怎么相处? 是她以妈妈的身份,偶尔来深水湾看看孩子,还是他以爸爸的身份来看看女儿? 可是他们能做到这么和谐吗? 在她哄骗他放松警惕之后。 还能彼此做到平静以待吗? 答案是不可能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 要么在一起。 要么永远不见。 她没法跟他在一起,只能选择后者。 或许孩子可以给他,但她冒死生下来的。 要她以后永远不见孩子,这是不可能的。 她只能自私一点,瞒着孩子的身份,逃离。 “是他的,又怎么样?” 周简绥遏制她的腕骨,指腹深深嵌进肌肤里。 “你带着孩子嫁给我,她就是我的孩子。” 他微低下来的黑眸,被强势霸道充斥整个眼眶。 “你应该知道,继女,在法律上,也属于直系姻亲。” 他冷着脸,说: “我愿意给她一个身份,愿意养育她,都是因为你,如果你拿她来拒婚,那你的算盘打错了。” 被他看穿心思,林听染纤长眼睫轻轻扇动了几下。 她张开唇,想说些什么来圆谎,却找不到好的借口。 应该说,在那道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下,不敢找借口。 “我不是拿她来拒婚,只是我二婚带孩子,你娶我,很吃亏。” 林听染想了很久,还是决定顺着他的毛往下捋。 毕竟结婚的前提,是郁辞签字离婚。 只要郁辞不签字,那他们就结不了。 不过…… 郁辞看到离婚协议。 以及听到她说的话。 他会不会信以为真? 如果他信了,会不会签字? 如果签了字,周简绥一定会强制跟她结婚,那她还怎么逃离? 林听染脑子很乱,周简绥的声音,却还在耳边不冷不淡响起: “你是在担心我会吃亏,还是根本不想嫁给我?” 这样直击人心的嗓音,像雷鸣轰炸到地平线上,令人不寒而栗。 林听染感到畏惧胆寒,但还是保持着镇定,跟周简绥虚与委蛇。 “不想现在嫁给你。” 她加了现在两个字,代表不是不想嫁,而是时间线不对,这让周简绥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为什么?” 林听染把眼睫垂下来,盯着男人受伤的胸膛,思绪回到两年前,语气也在不知不觉中淡下来。 “两年前,我妈跟我说,让我早点跟你结婚生子,可那个时候你在美国,跟苏凝在一起。” 周简绥听到这样的话,眼底的偏执渐渐淡下去几分,一抹诧异之色,溢上眼眶。 他没想到江智蓉两年前就打算让他们结婚生子,他却不知道,一直在跟她置气。 想到先前做过的蠢事,周简绥的愧疚心理,再次被激发。 他沉沉落下眉眼,望着女人那张黯淡的脸,开口说抱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当时的想法。” 他的道歉,令林听染心虚到眉目轻颤,却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只缓缓侧下身子,窝进他的怀里,纤细的胳膊,环住他的脖颈。 她贴着男人侧面胸膛,凝着窗外散落进来的余晖,轻声跟他说: “周简绥,两年前没有结成婚,两年后慢慢来吧。” 她的意思是,给彼此一个治愈的过程。 等都能接纳对方,摒除一切嫌隙再结婚。 这样恰当的理由,周简绥没有拒绝的借口。 他们之间确实也存在着嫌隙,他对林家的所作所为,至今无法释怀。 她对他过往犯下的错误,哪怕只是言语之间的冷暴力,都难以忘却。 他们需要好好爱彼此,好好弥补彼此,才能放下过往,重新在一起。 林听染利用他的歉疚心理,给出这样的缘由,他确实不能强制结婚。 周简绥洞悉她的想法,也理解她说的遗憾,但他还是没有松口。 “那就等你前夫,签完字再说吧。” 现在当务之急,是让郁辞签下离婚协议,只有让他们离了婚,他才有明媒正娶她的资格。 虽然他没有直接说不结了,但他的语气口吻,不再那么强势,这代表他愿意听她的慢慢来。 林听染抬眸凝着那个愿意为了一份歉疚,选择退让一步的男人,情不自禁的,用力搂紧他。 “周简绥,谢谢你。” 她搂紧他的脖颈,白皙纤细的手,抚在他的脸颊上。 温柔神色里是化不开的沉重与压抑,可目光却很柔和。 看到女人温柔似水抚摸自己的样子,周简绥情动如初。 他搂着她的肩膀,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住她的唇瓣。 “我不要你的感谢,我只要你的爱。” 他说: “林听染,以后,对我好点。” 林听染窝在他的怀里,扬眉点头。 “嗯,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 她利用他的愧疚心理,以退为进,很残忍,所以…… 接下来就让她用真心与温情,来弥补她的残忍吧。 至于郁辞,只要他不签字,她就能拖住周简绥。 可他,听完吴伯转述的话,会不会选择签字呢? 第259章 输了 吴伯打探到地址,换了身白色西装,把满头银发干净整齐梳在脑后。 再把离婚协议装进文件袋里,接着从车库开了辆埃尔法前往西九龙。 老人家精神矍铄来到郁辞公寓,一手捏着文件袋,一手去按门铃键。 “叮咚。” 郁辞正在接电话,聊公事,听到门铃声,回过身,看了眼门口方向。 “John,我这边有点事,待会再联络。” 他礼貌回完同事的话,把电话挂断,继而起身,打开可视门铃。 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是吴伯时,清冷面色沉了沉,但还是开了门。 门开一瞬间,吴伯扬起下巴,保持谦恭有礼的笑容,笑着打招呼: “郁先生,你好。” 郁辞站在门口,望着精神头很足的老人家,抿唇问: “吴老先生,找我什么事?” 吴伯越过他的身后,看向客厅里面。 “我腿脚不是很好,可以坐着谈吗?” 那段时间,他守在别墅前,全靠吴伯的善心支撑,郁辞不会对好人不敬。 “请进。” 他拉开门,让吴伯进来,引到沙发区,跟他说: “你随便坐。” 说完,他去茶水间,泡了杯大红袍,端来给他。 “多谢。” 吴伯接过后,放到唇边,吹了吹茶叶。 他在喝茶时,郁辞在对面位置坐了下来。 他凝了眼老人家,视线顺着往下看向文件袋。 吴伯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把茶杯慢慢放下来。 “郁先生。” 吴伯拿起暂放到桌面上的文件袋,直接开门见山递给他。 “这份离婚协议,林小姐已经签了字。” 郁辞伸出去打算接文件的手,听到这话,骤然顿在半空。 “她怎么可能会签字?” 她前天才给他打电话,说没打算跟他离婚,还说不会让他失望,怎么短短一天就签了离婚协议? “周简绥又逼她了?” 除了这个缘由,没有别的了,郁辞满眼都是对周简绥威逼利诱的痛恨,可吴伯却平静的告诉他: “是林小姐自愿签字的,我家先生没有逼迫过她。” 郁辞没把林听染对他的承诺告诉吴伯,只是冷声道: “吴先生,被迫签的离婚协议,是无效的。” 吴伯见他死活不信,把文件袋打开,取出离婚协议,放到他面前。 “你看,林小姐签字的笔力,干脆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是林听染的字迹,也是林听染的英文名字,代表是她亲手签的,但是: “这能说明什么?” 签字的笔力而已,难道能证明林听染是自愿的? 吴伯睨他一眼,语气仍旧不疾不徐,不怒不躁。 “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但你不能否认她还没放下我家先生的事实。” 吴伯轻描淡写一句话,直击郁辞内心,让他整个人都僵坐在了沙发上。 见他脸色发白,抿着唇不再反驳了,吴伯挺起微屈的腰骨,拿事实举证: “郁先生,我家先生中枪时,林小姐还没有被锁住,但她却没有趁此机会逃走。” “医生来了,要打麻药,先生怕她逃走不愿意,林小姐就主动拿铁链锁住自己。” “危险期,林小姐几天几夜没合眼,就守在病床前,生怕先生会永远醒不过来。” “郁先生,林小姐还没放下我家先生是事实,在意我家先生也是事实,那么……” 吴伯停顿一下,接着抬起苍劲有力的老手,点着那份离婚协议,跟他说: “她签下离婚协议,决定跟我家先生复合,绝对不是来自于外界的威逼利诱,而是她看清了她的内心。” 是这样吗? 是她看清她的内心还爱着周简绥。 所以她才会自愿签下离婚协议吗? 郁辞不敢这么想,可吴伯的话,却字字珠玑回荡在耳畔。 林听染有机会逃走,却没有逃,还为了能让周简绥打麻药,自己锁住自己。 甚至几天几夜没合眼,就守在周简绥的病床前,苦等着周简绥度过危险期。 明明她自己的身体不好,却还是能为周简绥做到这种地步,是爱惨了吧? 也不知道怎么了,郁辞突然想起林听染刚去毛里求斯那会儿的往事。 那个时候,她蹲在马桶边,趴在马桶上,一边孕吐,一边痛哭。 他跑过去,问她怎么了?问她为谁哭成这样? 她说,有个混蛋住进了她的心里,占据了她的身心,让她再也放不下,可他却只是玩玩。 他以为,她说的再也放不下,只是当前放不下,却没想到‘再也’两个字,也代表着‘从未’。 林听染从来没放下过周简绥,时至今日,她仍旧记得那个占据她的身心,让她孕吐不止的男人。 所以哪怕周简绥带走初初、把她绑起来、强迫跟她发生关系,她依然可以摒弃这些,再次选择他。 “郁先生,林小姐,还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吴伯趁热打铁: “她说,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这一句话,犹如疾风骤雨,猛然席至郁辞内心,叫他始终坚守着的阵地,顷刻之间坍塌。 这是他求了很久的答案,她始终没有说出来过,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通过别人口述转达。 “我不信……” 他不愿相信,吴伯却不管他信不信,手指按着那份离婚协议,推到他面前。 “郁先生,林小姐让我转达的话,我都说清楚了,你把这份协议签了吧。” 吴伯的任务,就是让郁辞死心,再让他签下协议,所以说话的语气很硬。 郁辞也不在意外人用什么语气对自己,只是凝着那份协议,轻轻摇了摇头。 “就算要离婚,也应该让她当面来跟我协商,而不是用周简绥的离婚协议。” 吴伯没想到他看出这是先生拟定的协议,按在上面的手指,下意识松了开来。 “你毕竟跟她在一起两年,她对你有愧,肯定不敢当面跟你商谈离婚的事情。” 吴伯把话圆回去后,仍旧镇静无比的说: “郁先生,你也知道,我家先生很爱林小姐,而林小姐也没放下他,你何不成全他们呢?” 是啊。 周简绥很爱林听染。 林听染也在意着他。 他们还有个孩子。 他到底在执着什么呢。 郁辞仰起后脊骨,倒在沙发上。 眼底的疲倦与无力,倾泻而出。 脑海里是林听染在他面前的音容笑貌。 从一开始的抑郁寡欢,到后来的无忧无虑。 从一开始的防备不安,到后来的相信依赖。 还有初初刚出生就伸出小指头勾住他的样子。 她们母女俩轻而易举走进他的生命里。 现在却要轻而易举将他踢出去。 他却做不到轻而易举放下她们。 郁辞抬起双手,插进发丝缝隙里。 偏头痛席卷而来,疼得他冷汗直流。 可身体的痛,却抵不过心伤带的痛。 吴伯见他这样痛苦,有点于心不忍。 但还是打开钢笔,无情递到他面前。 “郁先生,别犹豫了,签字吧。” 郁辞缓缓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望向吴伯递来的协议跟笔。 在这扬单方面追逐的感情里,他还是输了,应该成全他们的。 他深深吸口气,压下撕心裂肺的痛楚,伸手接过协议跟钢笔…… 第260章 做梦 “我的意思是,让你先回去,没打算跟你离婚。” “我会想办法,让他放松警惕,然后,离开他。” “总之,等我找到合适机会能逃走,就联系你。” 即将要签上时,林听染说过的话,突然在耳畔位置不停萦绕,让他骤然停了笔。 她说过会让周简绥放松警惕,然后再离开,这是不是说明她签字只是权宜之计? 郁辞想了想,她应该是为了离开,才会签下这份离婚协议,来让周简绥放松警惕。 若不然凭借两年来的情谊,就算要离婚,她也会亲自联系他,而不是让别人来转述。 而且那样绝情的话语,以林听染重情义的性子,是说不出来的,因为她不会伤害他。 她这么做,只是在跟周简绥斡旋,而周简绥却借此机会,想让他们俩把婚给离了。 如果他中计签字,反而是不相信林听染,也会让林听染陷入到逃不走的困境里。 虽然吴伯说,她为了周简绥主动锁住自己,但她的选择不是周简绥,而是他。 那他就不能辜负她,必须得相信她,相信她说过的话,相信她许下过的承诺。 郁辞想明白之后,把笔放了下来,再按着那份离婚协议,推回给吴伯。 “吴先生,离婚的事情,不是签个字那么简单的。” 他敛起眉眼间里的沉痛,一字一句跟她说: “无论是财产分割,还是孩子归属,我们都需要进行协商。” “所以,你让她来见我,等我们谈判好,我再来签这个字。” 孩子的归属,是绝不可能归他的,他这么说,不过是拿孩子作为借口罢了。 可吴伯听他提起孩子,这才想起还有孩子抚养权的问题,这是两个人的事,不能单方面独断。 显然周简绥拟定的协议,是把抚养权直接给了林听染的,可这对做父亲的人来说,怎么会同意呢? 吴伯想到这个关键性问题,觉得还挺麻烦的,但他来这,就是让郁辞签字的,这些跟他无关的呀。 “郁先生……” “吴先生。” 郁辞打断他: “你家先生想让我跟林听染离婚,就让林听染亲自来跟我谈,否则打死我,也不会签这份离婚协议。” 他就像是突然觉醒了一样,将话点明之后,根本不给吴伯继续开口的机会,直接从沙发上起身。 吴伯以为他要赶自己走,他却转身进了房间,没多久提了一大堆药品出来,放到桌面上推给他。 “吴先生,她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差点死在手术台上,也因此亏空了身体。” 郁辞打开那些药,告诉吴伯: “这些药,是补身体的,她必须要按时吃,你帮我拿给她,让她一定要记得吃药,也让周简绥对她好点。” 吴伯没想到林听染生孩子大出血过,神色有点怔愣。 林小姐为了郁辞冒死生孩子,说明两人是有情谊的。 郁辞更是,明知林小姐要离婚,明知她跟先生在一起,他还是只关心她的身体。 这样大度,倒是让吴伯不知道该怎么谈判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协议还给自己。 “吴先生,我很感谢你给我送食物,但离婚的事情,我不能只听你的片面之词,所以辛苦你白跑一趟了。” 郁辞说话礼貌客气,但语气里透出来的淡淡疏离感,却叫吴伯坐立难安。 “郁先生,你今天不签字,那明天来的,就是我家先生的律师团队。” 周简绥的律师,可跟他不一样,打起官司来,郁辞压根就不是对手,但郁辞却感谢他的好意提醒。 “吴伯,你要是被人抢了妻子,你也不会这样轻易签字的,所以即便来的是律师,我也不会怕的。” 他用一句话,让吴伯顷刻站在了他的角度。 “我跟她还在婚姻存续期间,周简绥却突然把我妻子抢走了,我不签字,也是理所应当,不是吗?” 郁辞把吴伯的心声说了出来,也让他的老脸没地方放。 毕竟他家先生确实抢了人家的妻子。 哪怕周简绥跟林听染相爱在前。 可她跟别人结了婚。 那先生跟她在一起。 就等于是抢。 吴伯噤了声。 目光放到协议上。 静静看了好几秒。 最终伸手接过。 “那我先回去了。” 吴伯说完,提起桌上的药物,看了眼郁辞,转身走人。 吴伯回到深水湾,片刻不敢耽误,直奔二楼,敲房门。 “先生。” 听到吴伯的声音,周简绥看了眼浴室方向。 林听染爱干净,被他抱了会儿就要去洗澡。 这会儿还在里面吹头发,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周简绥强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再拔掉输液管下床。 拉开房门,看到吴伯脸色不太好看,浓密眉眼敛了起来。 “先生。” 吴伯把那份离婚协议,原封不动,交回到周简绥手里。 “郁先生死活不肯签字。” 周简绥闻言,清冷绝美的面庞,渐渐冷沉下来。 “你有没有让他死心?” 吴伯点点头,说有。 “我把话说得挺绝情的,但他说,离婚的事,不是签个字那么简单。” “还说要想让他离婚,就让林小姐亲自去跟他谈判,否则他不会签。” 周简绥薄唇微抿。 “他想见林听染?” 吴伯再次点头,周简绥冷嗤出声。 “做梦。” 林听染见到郁辞,会不会动摇,是未知的,周简绥不会冒这种险。 况且他的女人,以后只有他能见,郁辞,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她! 周简绥眸底散发出来的偏执近乎病态,连吴伯看到都瑟缩了脖子。 “那先生,他不肯签字怎么办?” 总不能牛不喝水按着他的头强来吧? “你叫管律,直接去跟他谈。” 管律师是港城赫赫有名的金牌律师,没有他谈不动的客户。 “好。” 吴伯已经猜到他会出动律师,没多问,快速应下。 “还有……” 周简绥打算转身时,吴伯提起那堆药品袋子,递到他面前。 “先生,郁先生说,林小姐生孩子大出血过,因此亏空了身体,必须要按时吃药,让我把药带回来给林小姐。” 大出血三个字,传进耳朵里,令周简绥的身子,僵了一瞬。 他低下眉眼,扫向那一堆补血、补身体的药品,眸底渐冷。 “你是说,她为了给郁辞生孩子,连命都不顾,也要生下来?” 第261章 还恩 “女人生孩子都是有风险的,林小姐也许在生产过程中遇到了风险,不得已冒着性命危险生下孩子。” 怕这样的话,没有太大信服力度,吴伯说完,又道: “再说,毛里求斯那种地方,能有什么好的医疗技术来保证孕妇产子过程中顺顺利利,不遇到丁点风险呢?” 吴伯把林听染生孩子大出血归责到不得已、以及地方医疗上面,以此来表明她并不是为了谁。 这样的安抚,还是有作用的,周简绥的面色好了不少,寒冷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堆药品上面。 难怪他总觉得她的身体很虚弱,跑几步、动两下就冒冷汗,做那种事,更是动不动就昏过去。 原来是生孩子大出血亏空了身体,他还以为她只是承受不住,没想到她现在还得靠药物治疗。 可他却把她绑到床上,做到晕过去,还要继续强迫她,用得力度,几乎堪比地狱模式。 想到林听染前段时间躺在他身下求饶、说她身体受不住的样子,周简绥心揪在了一起。 他敛眉片刻,伸手把药接了过来,挨个翻了一遍纸袋里的药品。 看清楚是治疗贫血、乏力、胸闷气喘的药品后,眸底悔意渐生。 他不该对她那么狠的,周简绥暗自责怪完自己,抬眸看向吴伯。 “你去叫黎医生过来。” 他这段时间太过分了,得给她做个全身检查,看看有没有伤到身体。 “好,我马上去叫。” 吴伯转身要走,周简绥又叫住了他: “他还有没有说其他的话?” 吴伯想到什么,微侧过身子来。 “他叮嘱我,让你对林小姐好点。” 回完话,吴伯也不知道是不是善心大发,竟然开始替郁辞说话。 “先生,他明知林小姐签了离婚协议,却一点也不怨恨林小姐,反倒只关心她的身体。” “而且,你把林小姐抢走了,他都没有想尽办法来对付你,只是让你对林小姐好一点。” 吴伯阐述完事实,又小心翼翼说出自己的想法: “先生,我觉得,郁先生对林小姐用情至深到这种地步,应该不会那么容易签离婚协议。” 周简绥又何尝不知道郁辞用情很深,但关于离婚的事情,他不会退让半步。 “你下去吧。” 男人说完,提着几袋子药,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林听染已经吹干了头发,正在床上,到处找手机。 听到推门的声音,她身子一僵,随即缓缓回过身。 “找手机?” 周简绥没等她想理由,他就直接点明了她的心思。 “你的手机,我收起来了。” 在她睡着的时候,他把她的手机,锁进了柜子里。 林听染拿开枕头,没看到手机时,就猜到是他拿走了。 现在他说开了,那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便直接承认了。 “是吴伯让我劝郁辞离开,他才把手机给我的。” 周简绥在,她不好翻出手机,去联系郁辞,洗完澡出来,看到周简绥不在,这才着急忙慌翻手机。 没想到还没翻到,就被他撞个正着,不过这点事,周简绥应该也不会太过于计较跟怀疑,无所谓。 周简绥睨她一眼,没接话,只提着几个药袋子,扔到床上。 “你的前夫,说你为了给他生孩子,难产大出血,亏空了身体,让吴伯把药带给你。” 他的语气酸酸的,仿佛在嫉妒她为了给别人生孩子,连命都不要。 “难怪郁辞对你这么念念不忘,原来你为他做过这么伟大的事。” 他把伟大两个字咬得很重,口吻也是一贯的讽刺。 林听染望着浑身沾染醋意的男人,缓缓低下了头。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打开纸袋,取出里面的药品。 从她出产房开始,她就不知道有哪些药,又要吃哪些药。 因为她的身体,都是郁辞在监管着,她从来不需要操心。 现在他收到她签过字的离婚协议,还让吴伯把药交给她。 说明他到现在想的,还是她的身体情况,而不是质疑她。 林听染握着那盒药,清淡的眸底,渐渐晕染上一抹感动。 郁辞总是这样,对她好到,让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 她沉静几秒,把头抬起来,望向站在床尾一脸阴郁的男人。 “他签字了吗?” 周简绥胸膛位置还有伤,却不愿过去输液,只冷着脸反问: “你想他签字吗?” 林听染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郁辞没签字。 她松了口气,同时反应过来刚刚的失神,让他不开心了。 她握紧那盒药,快速收敛感动的情绪,再用平静语调来回话: “我现在跟你发生那么多次关系,也不可能跟他了,所以他应该签字。” 她没有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反而带上了缘由。 因为只有这样半真半假的话,才有足够信服力。 周简绥盯着她看了半晌,不知想到什么,提步走了过来。 “他救过你多少次?” “又帮过你多少次?” 林听染先前说过,郁辞救过她、帮过她,那,次数是多少? 林听染不明白周简绥突然问这些做什么,但还是如实相告。 “他救过我八次。” “帮过我无数次。” 这些没法计算,只能靠衡量,可周简绥却想要具体的。 “说清楚点。” 林听染抬眸看他一眼,眸底有疑惑,却仍然细无巨细告知: “我住的、吃的、喝的,全部都是他的。” “就连我的摄影技术,也是他教导出来的。” “还有我离开你之后,伤肝郁结,是他自学中医治好的。” “我还患过轻度抑郁症,也是他带我就医、带我走出来的。” 林听染说到这,突然不想说了。 “还有很多,我不可能全部细数出来。” 越细数,她越觉得对不起郁辞,明明答应让他走进心里,可她尘封的心,从未为他打开过。 但他却在背后,默默等着,默默付出着,这样的心意,这样的等待,她拿什么来还给他呢? 周简绥见她眸底歉意如泉涌,却没有爱意,开始相信她说对郁辞没有爱、只有感恩的话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间那点醋意渐渐淡了下去。 也不再计较林听染记得郁辞付出的点点滴滴。 反而抬起大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的抑郁症,是因为我吗?” 他的手掌很大,林听染在他的抚摸下,像一只乖乖听话的宠物狗。 “嗯。” 她也没有说谎,那段时间很痛苦,痛苦到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 再加上怀孕带来的反应,几乎是吃不下、睡不着,日日夜不能寐。 她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不敢再爬进去一次,因为太疼太痛苦了。 可周简绥听到她为他患过抑郁症,更是愧疚到不想再放开她的手。 “老婆,我以后不会再伤你的心。” 他顺着她的发丝,温柔缱绻往下抚了抚。 “我会比郁辞对你,还要更好。” 他会倾尽所有来修补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 “至于郁辞的恩情,我来替你还。” 对于林听染来说,郁辞对她有恩,还照顾有加。 那么他应该为郁辞做出的付出、照顾,给予补偿。 毕竟,林听染以后是他的,他自然要替她还掉恩情。 说着,周简绥把手收回去,转身去取手机,给阿墨打电话。 “阿墨,你让我的医疗团队,去接诊郁辞的父母,让他们务必延长他父母的性命。” “还有,你找宋特助,让他去普林资本拨十亿美金,投到郁辞所在的天文研究所。” “并且,研究所以后一旦匮乏资金,普林资本都会补上,让他们务必以郁辞为主。” 郁辞教林听染摄影,是想让她有一技之长,可以在国外养活自己,这是托举。 周简绥能做的,就是协助他的科研事业,让他为国家做出贡献,这也是托举。 可能做不到等比例相还,毕竟救过八次,哪能用金钱跟事业来衡量? 但这是周简绥能做得到的,那就在能力范围之内给予回报的资本吧。 第262章 心疼 阿墨不知道周简绥到底在想什么,但他吩咐的事情,下面的人再疑惑、再觉得不妥,也得照做。 “好的,先生,我马上去办。” 风投圈里的人都知道,给天文研究所投钱,等于是打水漂,周简绥却愿意下血本,只为帮她还恩。 林听染凝着那道高大挺拔的背影,他还受着伤,绑着绷带,四周裸露出来的后背,伤痕纵横交错。 明明他自己过得不是很好,却为了她愿意给予一切。 周简绥是太爱她了,还是太傻了呢? 周简绥挂完电话,转身走向她。 “老婆,你觉得这样的补偿够吗?” 林听染不知道够不够,只知道这不是他应该做的。 “他的恩情,应该我来还才对。” 周简绥听到这话,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面色,再次沉了下来。 “你怎么还?” 他反问完,又挑眉讽刺: “再替他生个孩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你的事跟我无关?” 林听染是觉得他为她付出这么多,以后不知该用什么来弥补。 但周简绥误会了她的意思,她又不好明说,便抿着唇不语了。 周简绥俯身上前,两只遒劲有力的手臂,重重撑在床头两侧。 她被圈在他的身下,后背抵在床头上,昂起来的眼睛看着他。 周简绥清冷俊美的脸,近在咫尺,垂下来的黑眸,冷到彻骨。 “你听清楚,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无论是烂事,还是破事,都归我管。” 烂事指得是林家。 破事指得是郁辞。 他连林家都管了。 还怕管一个郁辞吗? 他的语气,极其强势,讽刺意味也十足。 林听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有可能会点燃他的怒火。 她想了想,还是把目光放到他的胸膛上,转移话题。 “你伤口还没好,怎么到处走动?” “还不是你的前夫非要送什么药。” 林听染刚想伸手扶他躺下,就被他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伸到半空中的手顿了顿,又很自然的,落到他的手臂上。 “你再乱生气,你的伤口,又要溢血了。” 她语气温柔,动作轻缓,就像在跟爱人说话那样,柔情似水。 周简绥那点醋意与不快,很快沉溺在她温柔恬静的目光之下。 他什么也没说,抿着薄唇,在她的搀扶下,乖乖躺回了床上。 林听染坐在旁边,帮他把拔掉的输液管,重新插进滞留针里。 插完之后,她抓着他的手,抬起头来看他。 “周简绥,你为我做的事情,我都记在心里。” 总有一天,我会把恩情都还给你的。 后面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只道: “你对自己也好点,别老不顾自己的伤。” 这样的话,等于在说,郁辞的事,跟他身体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她更在意的,还是他。 周简绥独自跟郁辞的较量,因为这一句话消散,黑漆漆的眸子,从她脸上缓缓往下移动。 “你这里还疼吗?” 男人说话间,另外一只手伸了过来,放到她的下体位置。 “我先前不知道你难产过,做得有点狠,你……别怪我。” 他发起狠来时,不知轻重,也不懂克制,她肯定疼到了极致。 林听染想起那些强制性的行为,心里面很不舒服,却没说什么。 周简绥大拇指按着她那个位置,轻轻剐蹭了几下,又沉声开口: “我请了医生过来,待会让他们做个检查。” 这个地方怎么检查……林听染刚想拒绝,外面传来敲门声。 “先生,黎医生来了。” 林听染赶紧把他的手推开,周简绥抬眸,轻笑着扫她一眼。 “进来。” 门被推开,吴伯领着黎医生,还有两个女医生,走了进来。 “怎么样?” “还出血吗?” 黎医生这次来,是来检查周简绥伤口情况的。 带来的女医生,才是给林听染做全身检查的。 “出了好几次了。” 回话的人是林听染,她借医生在的档口,举报周简绥。 “医生,他不听医嘱,老是动来动去。” 她这副样子,就像找老师打报告的小学生,别提多幼稚了。 周简绥白她一眼,手却伸过去,捉住她的手,拢进掌心里。 “别听她瞎说。” 他跟小学鸡拌嘴一样,配合拌了一嘴后,朝黎医生昂下巴。 “我没事,给她做检查。” 黎医生一边戴手套,一边看向林听染那张气血不足的脸。 “行,我先看下你的伤口。” 黎医生说完,又吩咐其他医生: “你们先把设备装上。” 等他检查完,设备差不多能好。 “好。” 原本静谧的房间里,因为医生的到来,顷刻变得热闹拥挤起来。 林听染坐在旁边,周简绥躺在床上,黎医生把监测仪的线,放他胸膛上。 观察完心脏,没太大问题后,拔掉仪器,再掀开纱布,看了眼感染程度。 “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被改造过基因,这么大颗子弹打下去,竟然没感染。” 黎医生跟周简绥也认识很多年了,有时说话会调侃几句。 周简绥也不介意,偶尔心情好了,还会跟着附和两句。 “怎么?” “你想我感染?” 黎医生一面专注做着检查,一面用余光扫向林听染。 “我倒是想啊,那不得林小姐同意?” 做手术时,林听染跪在地上,哭到泣不成声的模样,黎医生还历历在目。 “林小姐那么在意你,我要是让你感染了,她还不得撕碎了我。” 黎医生这两句话,说得有水平,周简绥愉悦到挑起眉。 “算你识相。” 黎医生见他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长叹一声。 “果然啊,有爱情滋润就是不一样,连枪伤都挺得过来。” 说着,黎单身狗嫉妒到加了几分力度,周简绥疼到嘶了一声,林听染见他脸色发白,连忙出声: “黎医生,你轻点。” 戴着半边口罩的黎医生,透过金丝边眼镜,看向一脸紧张的林听染,勾唇,调侃: “心疼了?” 黎医生本来想说: 你的脸看起来像被人吸光了精气,叫他对你轻点吧。 但这话说出来就是找打挨,临到嘴边,赶紧改了口。 林听染没及时回话,先看了眼周简绥,这才点点头。 “有点。” 他期望听到什么答案,她就要说什么答案,让他百分百信任自己。 “只是一点?” 黎医生八卦的很,林听染斜眼扫他。 她没再接话,但飞过来的眼神带刺。 黎医生见状,漂亮的眼睛弯起弧度。 “行了,你没什么问题,下一位。” 黎医生收回仪器设备,转身看向女医生。 “你们给她做检查吧。” 虽然医生不分男女,但周简绥的女人,他可不敢碰,还是交给女学生们吧。 他带来的学生们,已经有从业经验了,做这种检查,不需要他留下来指导。 “周总,你好好休养,我先走了。” 黎医生说完,摘掉手套,接过助手递来的湿巾,边擦拭着,边悠哉悠哉离去。 “林小姐,麻烦你把衣服脱了。” 林听染看了眼半靠在床头,一瞬不瞬紧盯着她的周简绥。 整个卧室里就剩下他一个大男人,他还一本正经盯着看。 虽然两个人什么都做过了,但当面检查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 “我可不可以去浴室?” 她的心思,周简绥一眼看穿,却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质问她: “又不是没看过怕什么?” 林听染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女医生们在抿着嘴偷笑,她更窘了。 周简绥见她耳朵尖发红,觉得她面皮是真薄,但还是迁就了她。 “浴室不方便,我出去。” 男人再次拔掉输液管,拿起搁在旁边的手机,快速走出去。 他离开后,两个女医生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歪着脑袋,冲她笑。 “林小姐,现在可以脱衣服了吗?” 林听染不想做这种检查,但为了不辜负周简绥好意,还是把衣服脱了。 周简绥来到沙发区,撑着受伤的身子,缓慢坐下来后,摸了根烟出来。 刚想打火点烟,想起林听染身体不好,隔壁还有个孩子,又把烟放下。 他坐着无所事事时,被他拿出来放到玻璃台面的手机,嗡嗡嗡响了起来。 看到显示屏弹出来的陌生号码,周简绥已然恢复血色的脸,瞬间黑下来。 第263章 试探 那头一直打。 周简绥恼了。 点开接听键就骂: “霍宸东,你是不是想死……” “周简绥,是我。” 郁辞温润儒雅的嗓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周简绥破口而出的怒骂,瞬间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郁辞打电话来想做什么,冷声问: “什么事?” 阿墨做事效率很快,没多久,全世界最好的医疗团队就联系上了郁辞的父母。 他的同事,也打电话来恭贺他,说普林资本投十亿美金赞助他们的天文事业。 研究所的管理层,还把所里最重要的项目交给他。 甚至给他匹配了好多助理,还让所里的人都以他为主。 现在他郁辞的名号,已经是研究所里赫赫有名的存在。 可这一切不是因为他的成就,而是周简绥那十亿美金。 “周简绥,你什么意思?” 他明明没有签离婚协议,周简绥却还要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周简绥背靠在沙发上,修长好看的手指,夹着香烟,把玩着。 “感谢你这两年来对她的照顾。” 原来这是一笔交易。 是看到他拿过去的药。 周简绥觉得他对林听染有恩。 所以打算用钱财来做弥补? 但这样的话,他算什么? “周简绥,我照顾她,关心她,救她,全都是出自于真心。” “你却把我的真心用金钱来做等价交换,简直是在侮辱我!” 从郁辞角度来看,这确实有侮辱的性质,但周简绥却觉得他迂腐。 “你父母的命,难道比尊严还要重要?” 郁辞不过是不想接受他的帮助,可他的父母都晚期了,还顾什么脸面呢? “这无关尊严。” “那跟什么有关?” “那是我心甘情愿的付出,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那是连接着精神层次,生长在血肉里的真情实感。 周简绥用几个条件来进行买卖,那他的两年算什么啊? “我知道金钱无法衡量你对她的照顾,但是郁大教授,你父母的命,比你的真心,要重要得多。” 周简绥捏住他的,是他的软肋,是他想要父母活下去的命脉。 可要郁辞接受这样的帮助,就等于他的感情全都拿去卖给周简绥。 那么,从今往后,他将彻底失去跟周简绥公平竞争林听染的资格。 “这样的恩惠,我宁可不要。” 郁辞强撑着最后一丝薄面,拒绝周简绥: “你把你的人、你的钱,全都收回去!” 周简绥闻言,勾起薄唇,冷嗤。 “郁教授,我做这些事情,林听染都知道,她没有微词,说明她也赞同我这么做,你又何必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跟我啰里吧嗦。” 他嫌烦。 郁辞却怔住了。 “她都知道?” 周简绥夹着烟放到眉骨旁边,揉了揉太阳穴。 “要跟她对峙吗?” 这样有底气的话说出来,郁辞还能质疑什么? 他低下眉眼,用干净的眼睫毛挡住满眼的失落。 他没再说话,周简绥的冷漠嗓音,仍在耳边响起: “你的父母给她买了两套婚房,算是对她不错,她肯定不会耽误你父母的治疗,所以你要懂得利弊。” 周简绥说: “接受我的补偿,就是利,而弊就是把时间浪费在等待上面,这是蠢人才会做的事。” 他的言外之意是,别再浪费时间等林听染,赶紧带着父母去治病,别再犯蠢。 “早点把离婚协议签了,对谁都好。” 男人言简意赅说完,就不耐烦把电话给挂了。 郁辞看着黑下来的屏幕,脑子里乱到嗡嗡响。 他倒在沙发上,沉重目光落在那份离婚协议上。 吴伯拿回去的协议,被金牌律师重新送了回来。 一个上午的来回交锋,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现在因为周简绥的弥补,更是无力至极。 但让他更难过的,是林听染此刻的想法。 她对周简绥的做法没有微词,是为了他的父母,还是觉得用这种方式弥补更好? 郁辞揣测不到她的心思,落下来的黑眸,紧紧盯在她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上面…… 周简绥刚放下电话,女医生们就出来了。 “怎么样?” 那两个女医生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有话直说。” 见周简绥满脸耐心有限,两女医生也不敢吞吞吐吐了。 “周总,林小姐那里撕裂很严重,有出血的迹象。” 女医生说完,又支支吾吾告知注意事项: “短时间内,最好不要同房,容易黄体破裂。” 周简绥听完这些话,清冷面色稍有些不自在。 特别是看到两个女医生用异样的眼光瞟他,更坐不住。 “嗯,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周简绥长得很好,但他气扬太强,自带压迫感,神情也不怒自威。 女医生多待一秒都觉得喘不过气来,现在听到他发话,赶紧溜走。 但还没走到旋转扶梯,周简绥冷沉低哑的嗓音又在背后传了过来: “其他地方,有没有问题?” 那两女医生互相推搡一下,其中一个没推过,只能由她来回答周简绥的问题: “林小姐身体很虚,需要补血、静养,其他内脏器官,还得去医院做检查。” “特别是她的子宫,生孩子留下严重后遗症,最好是去妇科,定时做复查。” 家庭医生可以做初步检查,但有关大脑、内脏、骨质,需要借助医疗设备。 周简绥闻言,浓眉敛了敛,让她去医院做检查,就得解开锁链,放她自由。 可他现阶段,不太可能放林听染去医院,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昂了昂下巴。 那两女医生看明白意思,提着医药箱,一前一后,噔噔噔,快速跑下了楼。 她们走后,周简绥从沙发上起身回房,推开门,就看到林听染在穿衣服。 她的双手双脚,被锁链锁住,即便是抹胸式的衣服,也挺费劲的。 她拉不到后面的拉链,两只手一前一后拉半天,都没把衣服拉上。 看到周简绥进来,林听染放弃努力,喊他: “快来帮我。” 她的语气很自然,就像在跟自己丈夫说话。 周简绥浓眉轻挑,勾唇,不紧不慢走过去。 他越过沙发,走到她身后,把手放到拉链上。 林听染长发披散,在拉链的地方,肆意摇曳。 周简绥大手一抓,拢住那些发丝,放到她胸前。 指腹移走时,不小心触碰到高耸起来的弹性肌肤。 触感很软,带了点酥麻感,他的目光情不自禁下移。 他站着,她坐着,不用低头,就能看到若隐若现的乳沟。 她是冷白皮,全身上下白到发光,又因为皮肤细腻,看起来既紧致又光滑。 摸起来的手感,好到不行,更别说做的时候,紧紧握住,上下揉捏的感觉。 周简绥盯着那两团白白的地方,想到跟她做的过程,性感喉结难以自控滚动、吞咽。 林听染见他半天不动,想侧过身来问他怎么回事,就感觉一个……骤然抵在后背上。 她半侧着的身子,瞬间僵住,面色逐渐泛红,却强挺着后脊骨,当不知道发生什么。 周简绥小腹发紧,燥得不行,但想起女医生说的话,那点燃起来的欲火,强行压下。 他……,捻起拉链,顺着两侧拉锁,从腰后,拉到胸后。 林听染衣服穿好了,赶紧推开他的手,移开身子骨,靠坐在床头,拉被子盖到身上。 看到她一脸害怕防备的应激样子,周简绥眸底的欲望,逐渐转变成谦意。 “你别怕,我不会再那样对你。” 林听染现在顺从于他,他当然不会那样对她。 但是她不能一直这么被锁着,便试探性开口: “医生说,我生孩子留下后遗症,要定时检查子宫。” 医生没带精密设备过来,不可能检查得出后遗症,这是她跟两个女医生这么说的。 她知道两个女医生一定会根据患者口述的病症传达给周简绥,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但她也没有撒谎,她确实留下后遗症,只不过是借医生的口,让周简绥解开锁链。 虽然解开之后,周简绥还会锁上,但只要她不跑,那他就会慢慢放松警惕不再上锁。 她离开这里的第一步,就是让周简绥心甘情愿解开她的锁链,并且再也不把她锁住。 现在就看周简绥会不会为了她的身体而心软,如果心软,那她就离成功,更近一步。 第264章 解锁 “复查时间是什么时候?” 听到他问时间,林听染以为他信了,抓紧被子,镇定自若回答: “明天。” 至于是不是明天,周简绥也不可能去调毛里求斯的检查记录,随便给个时间就好,而且越快越好。 “明天……” 男人重复嚼着这两个字,晦暗不明的视线,落在她的四根锁链上。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看了很久,这才移开目光,扫向林听染。 “等我伤势好些,我再陪你去。” 他的伤势要好,得要两三个月,这么长的时间,林听染哪等得及? 她稍加犹豫,便挺着紧张害怕的心理,紧紧抓着床单,跟他商量: “毛里求斯那边的医生说,最好不要拖太长时间,怕病变……” 她这话有夸张的成分,但周简绥不学医,应该不懂这些。 可她说完这话,周简绥看她的眼神,却完全变了。 变得很冷漠。 “是吗?” 他的语气不太对劲,林听染抬起头来,正好撞进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 周简绥的眼睛,不笑的时候,仿佛把全世界的冰块、寒霜,装了进去。 看他一眼,会心慌,他看你一眼,会不寒而栗。 林听染在这样既慌又怕的眼神下,吞咽了口唾沫。 “嗯。” 她现在已经把话说出口了,临时改口,会更容易露馅。 她坦然大方点了头,周简绥没再接着质问,只淡漠道: “那明天让吴伯陪你去医院做检查。” 林听染还以为他已经心生怀疑,不会再同意的,却没想到松了口。 她怔怔看着他,周简绥走了过来,大手放到她脑袋上,轻抚而过。 “你的身体,最重要。” 男人说完,视线掠过那几根锁链,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把手放上去。 他当着她的面用指纹把锁解了开来,那四根锁链瞬间从她腕骨脱落。 看到锁链掉在地上,发出啪嗒声,林听染有点难以置信昂起下巴。 周简绥面色很平静,没有丝毫怀疑的迹象,看她的眼神也很温和。 仿佛真的只是关心她的身体,所以还没到时间段就把锁链解开了。 林听染从他脸上没有看出异样后,沉沉松了口气。 她赌对了,周简绥果然为了她的身体心软了。 只不过,利用男人的心软,会让她很愧疚。 那种愧疚的感觉,促使她只想用‘对他好’来做弥补。 她伸出手来,抓住他的手臂,仰望着淡漠似雪的男人。 “你到换药的时间了,快躺下,我帮你换药。” 周简绥淡淡睨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听话躺了下来。 “我先帮你拆掉纱布。” 林听染说完,从床上下来,绕到另一侧。 她迎着落日余晖,弯下腰,扶住他的身子。 从领口位置,把纱布头拆开,再一圈一圈解开。 褪去纱布后,林听染去浴室打湿毛巾,帮他擦身子。 “阿绥,你现在还不能洗澡,我帮你擦干净,再上药。” 她很久没叫阿绥了,突然这么叫,周简绥的眼尾泛了点红。 他抿唇不语,就这么靠坐在床头,望着专注照顾他的女人。 林听染用湿毛巾顺着他的脸颊,擦向锁骨、胸膛、手臂。 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伤痕,细小的,长的,斑驳交错。 她跟他在一起时,他就带伤了,但手腕位置是没有伤的。 可现在,她仔细擦拭的时候,发现腕上好几道刀疤痕迹。 “这里。” 她指着那几道伤痕,问周简绥: “是怎么伤的?” 她先前没有认真看过他的身体,现在才发现腕上有伤。 那几条伤口切得很整齐,不像是被外人划伤的,倒像是自己割腕造成的。 周简绥顺着她的目光,扫了眼左手腕上的刀痕,没什么表情的,淡声回: “自己割的。” 林听染已经猜到,却还是感到震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男人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周简绥神色仍旧很淡,连语气都淡到无力: “我伤害过你,这是我应有的惩罚。” 他怪苏凝、怪南庭绎、怪霍宸东,可他更怪自己。 在处理完他们之后,他给自己放了几次血。 活着,算赎罪,没活,算惩罚。 林听染听到他的缘由,顿住了。 她难以言喻,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你真傻。” 哪有人这样惩罚自己的? “不过是分手,何必呢。” 周简绥黑漆漆的眼睛,直直盯着她。 “我只有你了。” 林听染被这个五个字烫了一下。 周简绥的世界里,只有她。 可她却不能为他画地为牢。 “没有我,你也应该照顾好自己。” 她捏着毛巾,一边擦拭那几道刀痕一边教他: “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要学会更爱自己。” 周简绥却道: “如果我更爱我自己,你永远都不会属于我。” 这份感情,是他求来的,不是吗? 哪怕一开始,是她为了林家来求他。 可他要是不设计,她怎么会来求他? 他跟林听染之间,爱意是不对等的。 林听染对他的感情,只有那几个月。 他对她,却是漫长的十几年。 他若是不更爱她,连她几个月的爱都换不来。 “林听染,你应该知道,你对我的重要性。” 他在提醒她,不要逃走了。 林听染听懂了,神色窒住。 “我……知道。”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点点头。 “但我更希望你对自己好点。” “这样我就不会那么担心了。” 她离开之后,就不会那么担心了。 周简绥似是听出什么,眸色变暗。 他却没有再接话,卧室里陷入沉默。 林听染也没再开口,继续帮他擦身子。 从前面擦到后面,来回换了好几次水。 擦完,她打开医生留下来的医药箱。 按照医生的吩咐,取出药品跟纱布。 把防止感染的药品,外敷到伤口处后。 她重新拿起纱布,绕着他的肩膀,一层层包裹上。 然后站直身子,用手摸了摸男人那头浓密的短发。 “等你伤势再好点,我再帮你洗头。” 她说完,把手收回来,取来输液管,替他重新输上消炎液。 周简绥望着那道被晚霞光线笼罩住的身影,神色晦暗不明。 林听染把输液管调到适当节奏后,叫来吴伯让对方准备几样流食。 吴伯很快端来食物,她接过就坐在床沿边,很温柔的,喂他吃东西。 等他吃完,她又帮他漱口,清理干净,这才扶着他躺下,让他休息。 她事无巨细把他照顾得很好,就像临走前,再对他好一次那样,很用心。 周简绥凝着那个照顾完他、才有空吃东西、收拾自己的女人,渐渐握紧双拳。 林听染把自己收拾好后,看了眼地上的锁链,再抬手,摸了摸被勒疼的腕骨。 虽然只争取到一天不被锁住的机会,但这也很好了,至少今晚睡觉不用被勒住。 她用浴室的护手霜,擦了擦泛红的手腕后,爬上床,掀开被子,躺在他的身侧。 她很少主动抱他,但这次却伸出手,轻轻抱住他的手臂,把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 “阿绥,晚安。” 周简绥没回应,只看了她一眼,她也在看他,两人对视着,黑夜光线朦胧、模糊。 他看不清她的心思,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就像两个同床异梦的人,各有各的想法。 只不过这一夜,周简绥把她抱得很紧。 仿佛很怕失去她,几乎揉进骨血里。 林听染趴在他侧面胸膛上。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就是感觉有点苦。 第265章 逃走 等醒过来,周简绥已经起了身。 男人在露台外面,正接听着电话。 挺拔优越的身姿,背对着她的方向。 他时不时颔首,像是在聊什么公事。 林听染有点怨他,伤势没好就乱动。 但还是没去打扰,自己去浴室洗漱。 等她洗完出来,周简绥也挂了电话进来。 男人捏着手机,面色轻缓,走到她面前。 “吴伯在楼下等你。” 林听染还想着怎么开口提去医院的事,他就已经安排好了。 “好,那我现在下去。” 她点头要走,周简绥大手一伸,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了回来。 男人深沉不可窥测的视线,落在她的衣服上面。 “你打算穿成这样去医院?” 她穿的是睡衣,虽然她的胸部很挺拔,但薄纱还是能透出来的。 周简绥不允许她穿成这样,拽着她去了更衣室,取了套衣服给她。 “换上。” 她接过衣服,又看向更衣室,那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她以前穿过的款式。 她记得自己明明把衣服全带走了,这更衣室里怎么还会有她的衣服啊? “我找人照你的衣服做的。” 这样,会让他觉得,她还在。 听到周简绥的解释,林听染长睫落下。 她盖住眼底情绪,什么都没说,转身换衣服。 刚换好,头顶上方,落下来一个东西,夹在她的发丝上。 林听染看不到,用手摸了一下,宝石的触感,像是发夹。 周简绥帮她别好后,侧过身子,让她面向落地镜。 林听染只看了一眼,就认出那是他以前送的礼物。 “林听染。” 男人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放到她的肩膀上。 他抓着她的身子,低垂着深邃目光,问她: “物品都可以修复好,那么人也可以破镜重圆,对吗?” 他送出去的礼物,亲手被他砸了,又被他一点一点修复好了。 他觉得物品都能修好,那么支离破碎的感情,也应该可以的。 所以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林听染,他一直在等她的破镜重圆,希望她别让他失望。 虽然林听染今天不是要逃走,只是为了让他相信自己后,放松警惕,但他的提醒还是让她心虚了。 她低下脑袋,用手摸了摸那枚失而复得的发夹,斟酌了很久,她才勾起红唇,笑着望向身后的男人。 “你说的对,物品可以修复,人也可以破镜重圆。” 她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像山涧溪流,缓缓流淌进他的心里,让他有了片刻的心安。 “去吧。” 男人退后一步,给她让了路。 林听染看他一眼,开口叮嘱: “你快回去躺着,别再下床了。” 周简绥偏过脑袋,轻微挑了下眉。 “好,等你走了,我就马上躺下。” 他都这么说了,林听染也不好再停留,提步越过他,走出更衣室。 听到关门的声音,周简绥眼底的温和,顷刻之间被寒霜松雾取缔。 他冷着脸走出更衣室,拿起放到斗柜上的手机,给阿墨打去电话。 “他们现在出门了,你跟着林听染,如果她要逃走,直接带回来。” 医生并没有带精密设备过来检查她的子宫,是怎么知道她生孩子留下严重后遗症的? 这分明就是林听染把消息透露给医生,再借医生的口,转述给他,让他心软解开锁。 她还是想逃。 那就让她逃。 只是这一次。 他不会再心软。 周简绥挂断电话。 阿墨那边立即执行。 林听染跟着吴伯来到医院。 她挂了妇科,拿着号码,在吴伯陪同下,等叫号。 但做检查的时候,吴伯是不能进去的,只能在外等候。 他有点担心林听染会在检查的时候逃走,时不时看向阿墨。 戴着鸭舌帽,坐在他们后面的阿墨,见吴伯老回头,用眼神暗示他别露馅。 吴伯只好吞咽着唾沫,僵着身子,回过头,再坐在那,乖乖陪林听染等着。 “68号,林听染,请到2号诊室。” 听到叫号,林听染起身,吴伯连忙叫住她: “林小姐,记得出来。” 林听染看了眼紧张到冒冷汗的吴伯,朝他点头。 “好。” 她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逃走,会连累到吴伯的。 但吴伯显然不相信,满头都是汗,生怕她跑了。 林听染也不好多说什么,拿着号,进2号诊室。 她消失在吴伯视线里,吴伯立即起身走向阿墨。 “怎么办?” “她进去了。” “我们看不到。” “要是逃走了。” “先生会杀了我的。” 阿墨很淡定的,翘起二郎腿: “医生那边,我打过招呼了,她要是敢逃,会有人按住她。” 吴伯听到这话,瞬间松了口气,随即埋怨似的,瞪了眼阿墨。 “你不早说。” 害他白紧张半天。 “……” 2号诊室,医生替林听染做完检查,没急着叫下一位,而是盯着她。 等她穿完衣服出去,还有护士假装出去有事,悄悄尾随在她的身后。 林听染察觉到了,也没声张,就这么沿着来时的路,走出妇科诊室。 吴伯看到她出来了,全身的紧绷,彻底松懈下来,紧接着,迎上前。 “医生怎么说?” “还得等报告。” 等报告,就代表,还得在医院待着,多待一秒就有多一秒逃走的风险。 “那要不我先陪你回去,等报告出来,我再来取。” 林听染见吴伯满眼焦虑,也不为难他。 “好。” “不过。” 她停顿一下,看向洗手间方向。 “我先去趟洗手间。” 医生用了不少医用液体,有点不舒服,她需要去洗手间擦干净。 吴伯却以为她在想方设法逃走,放下去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医院洗手间不干净,回……” “我去去就回来,等我一下。” 吴伯借口没说完,林听染已经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看到她拐弯,阿墨把二郎腿放下来,快步跟过去。 但女洗手间,阿墨也不方便进去,只能守在门口。 林听染在里面待了很久,吴伯焦急到来回踱步。 “这么久都没出来,你说她不会翻窗逃了吧?” 阿墨背靠在墙壁上,双手环胸,鸭舌帽压得低低的。 他身高很高,长相也很出色,很多进出的女性都频频回头。 但他脸色太冷,跟用冰块堆砌起来的冰雕没区别,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再等一分钟。” 再不出来,他就当一回变态,冲进去找人。 然而,一分钟很快过去,林听染还是没出来。 阿墨沉着冷眉,把抵在墙壁上的脚,放了下来。 随即拉低鸭舌帽,低垂着头,快速冲进女洗手间。 “啊啊啊!” 洗手间里的女人,有些在洗手,有些还在整理裤子。 猛然看到一个两米高的男人冲进来,吓得都在尖叫。 “快来人!” “有变态!” 阿墨没管那些女人是什么表情,扫视完洗手区,没看到林听染的身影,就立即去推门。 有些门坏了,阿墨不知道,推开来,就看到坐在马桶上,穿着红色大裤衩的六十岁阿姨。 那个阿姨,突然看到一个大男人闯进来,吓得一边把腿并拢,一边破口大骂: “你个扑街仔,你要死啦,竟然偷看我拉屎……” 不堪入耳的谩骂声传来,被阿墨的关门声,关进了格子间里。 他面不改色继续推门,推完最后一个,还是没看到林听染。 他平缓跳动的心脏,瞬间掉落谷底。 阿墨原地停留两秒,接着迅速转身。 “吴伯,打电话给先生!” 吴伯见他没把林听染带出来,吓都吓死了。 “她真逃了?” 先生对她那么好,她竟然还是逃了? 第266章 信任 “你打电话给先生。” “我现在去把人追回来!” 阿墨雷厉风行说完,转身就打算去追林听染。 林听染却在这个时候,从另外一个方向走了出来。 这个洗手间没纸了,她去连接男厕所的走廊取纸了。 阿墨冲进女厕所,没往走廊方向看,这才以为她走了。 现在她出现在两人视线里,阿墨皱眉,吴伯松了口气。 “林小姐,你差点把我这条老命给吓丢了魂。” 林听染闻言,轻微歪了歪脑袋。 “吴伯,我说过我不会再逃了,你怎么还担心。” 这突然找不到人,谁不担心,快担心死了好吗? “哎,你不逃就对了……” 吴伯拍了拍惊魂未定胸口,走到她面前。 “你要是真逃了,先生怕是会难过死。” 林听染听到这话,心口位置有些酸涩。 但她没表露出来,只抬眸看向阿墨。 “刚刚大家说的变态,原来是你啊。” 被她调侃,阿墨面色有点窘迫。 他拉低鸭舌帽,侧身,越过她。 “我先走了。” 她已经看到他在这,就应该能猜到周简绥做好了部署,不会再逃了。 阿墨放心离开,林听染看向吴伯,在他的瞩目下,往医院外面走去。 深水湾,主卧室落地窗前,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左往右在不停徘徊走着。 男人清冷俊美的面色略显焦急,深邃的眸底透着不安,脚步更是极其慌乱。 他的胸腔位置在打鼓,砰砰砰的,从她离开后,就没有停止过,很慌很乱。 他怕她会逃走,但更多的还是希望她不要逃,因为这样可以证明她没骗他。 所以他同意让林听染去医院,只是为了证实她所说的那些话,是否是真的。 如果她这一次逃了,那么她说的,再爱他一次,就全是用来骗取他信任的。 如果她这次没有逃,那么他相信她所说的话,并且从今往后不再怀疑她。 他不知道她最终会选哪条路,只知道自己很怕,很怕她会再次伤害到他。 周简绥等到心慌意乱,快要控制不住情绪时,别墅外面驶进一辆黑色的车。 那是吴伯开出去的车,现在开了回来,这代表她没有逃走,还是被抓了回来? 周简绥猜不透,但看到林听染从车上下来,那颗焦躁不安的心,渐渐趋于平稳。 林听染进客厅来到二楼,越过隔壁房间时,脚步顿了下来,旁边的吴伯提醒她。 “林小姐,先生还没松口让你看孩子。” 他好怕她跟上次那样,抱着孩子就跑啊,然而林听染只顿了顿就越过了。 她在吴伯监督下,推开主卧室的门,抬眸就看到周简绥乖乖靠坐在床头。 他手里拿着手机,那上面是阿墨发来的消息:「先生,林小姐全程没有逃走过」 看到这条消息,又看到林听染走了进来,周简绥沉闷的胸口破天荒涌进一股暖流。 他抬起黑漆漆的眸子,望着那款步而来的女人,难以控制的,晕进一抹浅淡笑意。 “老婆,你回来了?” 林听染看到他眼睛里溢出来的笑意,不知道他在开心什么,只是同样回以一笑。 “嗯,做完检查,就回来了。” 她走到床边,在沙发位置坐下来,就自然而然拿起输液管,调了下过快的滑轮。 “太快了,你身体会受不住的。” 她回来就关心他的身体,周简绥心间那股暖流,越来越暖。 “医生怎么说?” 林听染如实相告: “检查的医生说还好,但具体还是要看报告,吴伯说,下午帮我去取。” 周简绥闻言,轻点了下头。 拿过她的手,握进掌心里。 “老婆,你今天有机会走的,为什么没走?” 林听染见他还没有打消疑虑,把输液管放下来,抬头看他。 “我答应过你,再爱你一次,我为什么要走?” “你的孩子还在这里,你想走,也不好走吧?” 周简绥的反问,令林听染怔了一下,又很快恢复自然。 “我要是真想走,就不会先管孩子。” 她说: “毕竟走了,我才有机会要回孩子。” 这样的理由,是合理的,周简绥不再质问下去。 林听染却抓着他的手,仰起不理解的眸子问他: “周简绥,我说过会重新跟你在一起,你为什么还是不信我?” 被她这么质问,周简绥也没找借口,实话实说。 “我以为,你在骗我。” “我说过不会再骗你。” 林听染回话时,语气神情都很诚挚,让周简绥信以为真。 他捏紧她的掌心,她却推开他的手,捡起地上的锁链。 她握着那根锁链,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递到他面前。 “我回来了,你重新上锁吧。” 周简绥的目光落在那几根锁链上,浓密眉眼渐渐紧蹙。 “其他检查做了吗?” 见他没有顺势锁上,而是转移话题,林听染凝眉看他。 “今天只做了妇科。” “那明天再去做其他的。” 周简绥说: “全身都做一遍检查,我才能放下心来。” 明天还让她去做检查? 这是对她彻底放下心来? 还是说,他仍旧在试探她会不会逃? 林听染看不明白他,但他这么说了,她肯定得顺从。 “好,听你的。” 他让她明天去做检查,就是暂时不打算锁她了。 林听染把锁链放下来,又问他想吃什么。 周简绥随便报了个粥名,她就起了身。 “我下楼去做,你等我一下。” 听到她要亲自煮粥,周简绥有点惊讶。 “你去做?” 林听染竟然也会做东西给他吃? 他的惊讶,令林听染止了步子。 她缓慢回过身,静静望着他。 “我以前为你做过。” 她第一次做菜,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那一桌子菜全部凉了,最后都倒掉了。 想到那段心酸的往事,林听染红了眼。 周简绥听到她说的话,浓眉皱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 他怎么不知道? 林听染把情绪压下去。 勾唇,莞尔,冲他笑。 “你当时在实施冷暴力。” “我跟吴伯都不敢跟你说。” 她丢下这句话,就转身出了房间。 周简绥望着门口方向,沉默下来。 林听染很早以前就为他做过东西。 他却忽视了,以至于现在才知道。 心间那股暖流,再次被愧疚占据。 “周简绥。” 林听染走到门口,想了想又倒了回来。 她推开门,探出脑袋,跟里面的人说: “虽然我第一次下厨,你没有吃到。” “但第二次,你一定能品尝到。” 她安抚完,又冲他眨了下眼睛: “等我。” 看到她俏皮的样子,周简绥压抑的情绪,一下被抚平。 “这么多年,你才第二次下厨,肯定做得不怎么样。” 他嘴硬的性子,是一点没改,林听染也不跟他计较。 “那拭目以待。” 她下了楼,周简绥靠坐在床头,看向那几根铁链。 如果她不再逃,那这几根锁链,将不会再锁住她。 第267章 计划 “你尝尝看?” 她放下瓷盘,端起粥碗,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周简绥看了眼粥碗,那里面什么都没放,就一碗白稀饭。 看着就没什么胃口,但他还是张开薄唇,一点点吃进去。 “怎么样?” 他还没吞咽呢,她就迫不及待凑过来问。 “好不好吃?” 看那双亮晶晶期待夸奖的眼睛,周简绥笑了。 “好吃。” 他忍着难以下咽的粥,咬着牙,滚动喉咙,吞下去。 林听染听到他说好吃,扬起弧度的唇角,愈发飞扬。 “奇怪,我没放盐,没放糖,什么都没放,怎么会好吃呢?” 周简绥吞咽动作停下,眉眼挑起来。 “你故意的?” 林听染笑着朝他点头。 “是啊,谁叫你讽刺我厨艺不好,那我肯定得让你尝尝没味道的粥。” 实际他现在受伤,不能摄入油盐糖分,最好清汤寡水。 周简绥见她笑得开心,也跟着露出一抹浅浅淡淡的笑。 “算了,看在你是我老婆的份上,懒得跟你计较了。” 男人下巴,朝着粥的方向,轻点。 “再来一口。” 林听染便重新拿起勺子,舀粥喂他。 “还有点烫,你慢点。” 周简绥说: “那下一勺,你先吹凉。” “好,我吹凉,再喂你。” 这段时间,港城天气一直很好,艳阳高照,到了下午,遍地阳光,洒进主卧室。 那样明媚的光线笼罩在两人身上,就像镀上一层金光,让他们看起来恩爱和睦。 下午的时候,吴伯把报告取了回来。 林听染吃完饭犯困,午睡了。 周简绥没睡,让吴伯进了房。 吴伯把报告交给他。 男人接过,昂下巴。 “你先出去。” 吴伯看了眼乖乖窝在他怀里的女人,没敢惊扰,放轻脚步,转身退了出去。 周简绥打开报告,看到上面的诊断,有提及生孩子留下后遗症的注意事项。 他这才相信林听染没有骗他,她的子宫真的受损过,也真的需要随时复查。 他看了眼睡得香甜的女人,有点后悔质疑她,但更多的,还是心疼她。 他先前要她生个孩子做补偿,她嘶吼着跟他说,她的身体生不了孩子了。 他以为她不想生,不信,没想到她因为流产又生孩子,导致子宫壁薄弱。 薄弱的意思,代表着以后,她生不了孩子了,而他,也不会有孩子了。 周简绥抬手,放到她的小腹上,指腹摩挲着她的肚皮,眸底满是心疼。 林听染从小就怕疼、怕吃苦的东西,连咖啡这种苦,她都接受不了。 可长大后的她,却敢冒死生孩子,也敢吃那么苦的药。 他真的很难相信,她不喜欢郁辞。 但她表露出来的情绪却是那么真。 也许只是因为怀了孕不得不生吧。 周简绥深吸口气,把手收了回来。 他盯着那一行‘很难怀孕’的字眼,缓慢垂下眼睫。 他还想跟她生很多个孩子,但现在这个愿望要落空了。 他有点失落,但没有孩子也没关系。 只要她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孩子、后代传承,没有就没有吧。 周简绥放下报告,捞起她的身子,把她用力搂进怀里。 “林听染,只要你在,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睡着的女人,听不到他的柔情蜜语,只依偎着他,沉沉入睡。 第二天,她在吴伯的陪同下,又去了一趟医院。 这次开了专属通道,很快就做完了全身检查。 都不需要取报告,医生就直接汇报给周简绥。 对方告诉他,大病没有,基础病也无。 但她身体很虚,需要找中医进行调理。 周简绥联系了一位比较有名的中医。 让对方定时定点过来调理她的身体。 安排完,他开始跟昨天一样等待林听染。 但这次,他没那么焦急,反而相信她会回来。 不负所望,林听染跟着吴伯,安安稳稳回来了。 透过落地窗,看到那抹行走在阳光下的身影,周简绥对她,彻底放了心。 林听染越过二楼走廊,扫了眼隔壁房间,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回主卧室。 推门进去看到周简绥拿着四根锁链,站在床前,她的心,骤然沉到谷底。 连续两次,都没有逃走,难道周简绥还是不放心她,还是要把她锁起来? 她有点难过,但在周简绥面前,她没表露出来,只提步过去,把手伸出来。 “所有检查都做完了,短时间内,我不需要出去了,你重新上锁吧。” 现在这种情况只能以退为进,可她无意识的主动,却打消了周简绥的疑虑。 “以后,我不会再锁住你。” 男人用指纹按开所有的锁链,将固定在地板上的装置,全部解锁,再抽出来。 看到他把锁链一根根收起来,放进装废铁的盒子里,林听染伸出去的手顿住。 周简绥把锁链放好之后,合上盖子,继而侧过颀长身姿,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男人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腕骨上面被锁链勒久了而印出来的痕迹。 “老婆,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 他向她道歉: “对不起。” 林听染怔愣几秒,很快回神,问他: “你为什么不锁我了?” 周简绥拉着她的手,拢进他的掌心里。 “我想,你应该不会再伤害我。” 他没有说,完全相信她不会逃走,只是提醒她,不要再伤害他。 这样的言语,要比直接说,我不再怀疑你,还要让她触动。 因为,在他彻底放下防备之后,她注定会再次伤害他,所以…… 她会因为他这句话感到愧疚,感到抬不起头来,感到对不起他。 她把脑袋埋得很低,模糊视线里,是周简绥温柔抚摸她的手指。 她盯着那几根修长白皙的手指,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道: “真傻。” 她含糊不清发出的音节,周简绥没听清,问她: “你说什么?” 林听染抿了抿红唇,再次狠下心,把头抬起来。 “我说,我肯定不会再伤害你。” 对不起,周简绥,我的第一步,是让你解开锁链,现在解开了,那就要继续获取你的信任。 甜言蜜语,就是获取信任的关键,故而你想听什么,我以后就会说什么,食言了,别怪我。 林听染深吸口气,把歉疚带来的情绪狠狠压下去后,牵过他的手,把他拉到床边,让他躺下。 “都说了,别再乱动,你怎么总不听话?” 周简绥在她的念叨下,在床上躺了下来,蕴含着笑意的黑眸,却紧紧追随着她的动作。 “伤慢一点好,你照顾我的时间就多一点。” 他想要的,无非是她陪在身边,林听染懂他的需求,正因为懂,她才会如此忐忑不安。 “你就算没有伤,我以后也会照顾你的。” 话是这么说,可她的内心却在盘算下一步,那就是见到初初,再把初初抱到身边。 只有接触到孩子,有了照顾孩子的机会,她接下来才能想办法逃离别墅、逃离他。 她在一步步来,先解锁,再要回孩子,然后找合适的机会,趁他不在,离开这里。 但这个过程应该很漫长,那她就用这漫长的时间,用她的真心,照顾他,对他好。 “所以,你别再不顾伤势到处乱走了。” 林听染想,让这段漫长的时间,延长到他的伤势好起来之后吧。 她不会在他伤没好的情况下,就这样逃离他,她得等他好起来。 第268章 奖励 她两次都没逃走,现在她说什么,他听什么,周简绥选择信任她。 林听染见他这么听话,略微想了想,俯身,落了个吻在他额头上。 周简绥浓密眼睫轻抬,窗外光线折射出来的光,布满细碎灰尘,可在金光布控下,灰尘散落成碎碎的星点。 那些星点映在她的脸上,细密绒毛清晰可见,却像羽毛那样,一下一下挠在心巴上,让他心尖都为之轻颤。 林听染是有些本事的,稍微主动一点,就能把他彻底拿捏住,周简绥明知深陷她的泥潭不好,却甘之如饴。 “这是奖励吗?” 林听染那个吻,只是蜻蜓点水,触了触他的额头,就移开了,这会儿正迎着窗外打进来的那束光线朝他笑。 “你听话,当然要给个奖励。”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 似明月,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也似温泉,涌进他内心深处,温暖他周身。 周简绥沉溺在她的笑容下,眉梢都不禁轻挑。 “这个奖励,太小了。” 林听染问怎么才算大,周简绥的手已经揽过她的腰。 他手臂强壮有力,单手掐着,就能把她整个提起来。 在林听染轻呼声中,他把她提到床上,再抱到右边。 他受伤的地方是左边,输液的手也在左边,只有右手方便抱她。 林听染刚刚在帮他输液,等于是从左边被提到右边床上,力大如牛形象化了,能不惊呼吗? 她暗地里吐槽他是头牛,周简绥的手从腰后位置抚到她的后背上,大掌托住她的后脑往下按。 她的红唇就这么轻而易举覆在他的薄唇上,彼此间熟悉的气息在鼻尖缠绕,心跳声也近在咫尺。 她的手撑在他的肩膀上,没敢碰他的胸膛,可隔着单薄衣衫的胸部,却紧贴在他的半边肌肉上。 另外一只手找不到着力点,五根手指以半蜷的姿势,撑在那八块线条分明、结实硬朗的腹肌处。 “吻我。” 鼻腔里有股冷调清香,伴随着这两个字,坠落心房,林听染不知道怎么了,她的心脏开始打鼓。 他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吻,甚至一两个字而心悸,难道就这么抗拒不了他? “不是问我什么是大的奖励吗?” 她怔愣时,周简绥低沉暗哑,带点磁性的嗓音,在耳畔鼓动: “吻我,就是。” 他凝着她的目光,像散落下来的星辰,泛着蛊惑的光芒。 在这样的眼神驱使下,林听染鬼使神差的,张开了唇。 她的唇瓣小小两片,包裹住他上嘴唇时,软得不像话。 比吃棉花糖还要软,肉肉的唇摩挲着他,激起一阵酥麻。 周简绥的头皮开始发麻,周身溢出来的温度,逐渐升高。 被她用手撑着的小腹,也犹如掉进烈焰火舌里,烫到发紧。 他感觉到身体明显起了变化,可明明她也没有用舌尖刺激,只是含着唇瓣,细细轻吻着,怎么反应这么大? 周简绥看了眼研磨着她的女人,视线下移,扫向高举起来的部分,有点受不住的,抓住她的手,往下移动。 “帮我。” 林听染还没开始深吻,他就已经有了反应,这让她猛然睁开眼睛,难以置信看着这个轻撩就不受控的男人。 “别想。” 她退离他的唇瓣,推开他的手,坐直身子,往后退。 “你受了伤,我也不能做。” 她刚刚受他蛊惑鬼使神差吻了也就算了,那种事情她可不愿再做,有阴影。 “我知道。” 周简绥嗓音变得很哑,那双清明的桃花眸,也像倒进灰尘那样变得迷离不清。 但他思绪是清晰的,伸手过来,抓住她的手,把她重新拉进他的怀里。 “宝贝。” 他把人箍紧,抵着她的耳朵,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跟她说: “用手。” “……” 静默几秒,他又不要脸的,补充了几句。 “如果。” “你愿意。” “也可以用嘴。” “……” 周简绥在这方面磨起人来,林听染不是对手,也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了,她居然同意了。 在这个阳光明媚,和风煦煦,连窗户都来不及关上的日子里,她的手,做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 周简绥忍耐力很强,没半个小时结束不了,到最后,她累得不行,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要用吻来获取他的信任。 周简绥倒是餍足了,还给出中肯的评价: “手劲挺大。” “……” 应该是她给了些好处,周简绥这几天挺听话的。 乖乖躺在床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不下地乱走了。 黎医生来检查伤口恢复情况,说周简绥就是一只水母。 自我修复能力太强了,这点伤要不了多久就能愈合了。 林听染自然是希望他早点恢复,照顾他的时候,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心。 周简绥也监督她吃药,看中医,说是要调理好她的身子,让她健健康康。 每当他说起这个,林听染会沉默,但也会配合他,会听中医的话进行调理。 这段时间两个人相处得还不错,周简绥的脸色,从煞白肉眼可见恢复血色。 那双曾经万念俱灰过的眼睛里,也逐渐被她的温柔细致,融化成意气风发。 “老婆。” 林听染正在拔输液管,周简绥骨节匀称的手伸过来,用指腹摩挲她的手背。 一下接一下剐蹭的触感,在暗示着什么,林听染不用问也知道,直接拒绝: “我手劲太大。” “你自己来吧。” “……” 林听染说完,松开输液管,转身给他腾空间。 “半个小时后,我再进来。” 周简绥浓眉还没挑起来,又被她一句话噎了回去。 他靠坐在床头,望着那道娇俏背影,轻笑了一声。 第269章 发烧 “林小姐,先生还没松口。” 她几次靠近这里,吴伯都会阻止,林听染思女心切,转身央求他。 “吴伯,你就让我进去看一眼吧?” 林听染上次偷抱孩子离开之后,周简绥就下过命令,不准让她靠近房间。 吴伯脑筋没那么死,给看一眼也没事,但他还是怕先前的事会重新上演。 “抱歉,没有先生的吩咐,我不能让你看。” 吴伯尽职尽责,林听染也没法为难他。 “那你告诉我,她怎么样?愿意吃奶吗?晚上起夜吗?有人守着她吗?” 吴伯理解一个母亲紧张孩子的心理,便事无巨细把照顾初初的事情说给她听: “起初的时候,小小姐不愿意喝我喂的奶,也不让我换尿布湿,后来……” 后来先生砸手机,把孩子吓到之后,孩子就不敢闹腾了,谁给她喂奶、换尿布湿都行,乖得很。 吴伯以为她惊到魂,打算去找人喊喊魂,可她眼神很灵动,还会喊他老伯,一点也不像丢了魂。 “她应该是适应了,也习惯我来照顾,每天喝完奶,跟我玩会儿小玩具,就敞开肚皮睡觉觉。” 大概带惯了孩子,吴伯现在说话都用叠词了,年迈的眼睛里,说起初初,还亮起笑眯眯的光。 “你这个宝宝,很聪明,会说好多词,长得也比同龄孩子大,看着都不像是一岁零一个月。” 初初聪明,林听染是知道的,周简绥智商基因摆在那里,能差到哪里去,只是长得大这点,无法避免。 “可能是胖的。” 她随意敷衍一句,就不敢跟吴伯多说了,反正就一墙之隔,吴伯又尽心尽力照顾,她没理由太过于担心。 但她得赶快想办法,让周简绥主动把孩子交给她来带,否则要是被人发现是他的孩子,她想走就更难了。 说瞌睡就送枕头这个话应该是有依据来源的,到了晚上的时候,吴伯突然抱着孩子来敲门。 “先生,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忽然起了高烧。” “家庭医生刚好跟我请了假,你能叫别的医生过来吗?” 吴伯没有其他医生联系方式,只能来打扰周简绥。 林听染听到初初发烧了,猛然掀开被子起了身。 她随意扯过外套披在身上,就快速拉开卧室门。 看到窝在吴伯怀里脸蛋红彤彤的初初,心都揪在了一起。 她没管吴伯是什么反应,伸出双臂,就把宝宝接了过去。 林听染一手托着孩子后背,搂紧她,一手去摸她的脑门。 掌腹触碰到灼热感,秀眉拧了起来,杏眼里多了抹焦急。 “是发烧了。” 她一边给孩子解开包得紧紧的衣物,一边跟吴伯说: “吴伯,麻烦你拿几块干净的毛巾,用温水浸透,再拿过来给我。” 她得给孩子物理降温。 “哦,好,我马上去。” 周简绥在这里,她很难抱着孩子逃走,吴伯便点了个头,就快速去拿毛巾了。 周简绥这边,也跟着起来了,走过来,看到初初脸发红,人也昏昏沉沉的,转身去取手机。 他一通电话打给了黎医生,让他派个儿科医生过来,接着挂断电话,重新回到林听染身边。 “要怎么做?” 他没照顾过生病的孩子,不懂怎么处理。 林听染睨他一眼,想了想,把孩子递给他。 “你把她抱到床上,把她衣服脱掉。” 这些事情,林听染也能做,但这一刻不知道为何,她竟然让他照顾起初初来。 周简绥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接过孩子,照她的话,放到床上,再脱掉衣服。 这个时候,吴伯也取来了毛巾,还让佣人提了大桶温水过来,方便换水用的。 “给我。” 不用吴伯跟林听染提示怎么做,周简绥已经夺走吴伯手里的湿毛巾。 从孩子颈部开始、到腋窝、肘窝、腹股沟、腘窝等部分,开始擦拭。 他动作很轻、很缓,就像在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擦拭得十分细心。 林听染站在旁边,望着他照顾孩子的样子。 心间落了根针进去,扎得有些疼。 “接下来怎么做?” 林听染失神时,周简绥低沉淡雅的嗓音响起。 她眨了下眼睫,把视线收回来,弯腰拉过被子。 然后坐到床边,把孩子抱在怀里,抬眸看向其他人。 “你们先出去吧。” 吴伯跟有经验的女佣人互相对视一眼,就快速出去了。 周简绥不明白她要干嘛,站在原地,低眉凝着她。 就见她把被子拉到肩膀位置,将她自己遮住后。 给孩子喂奶。 她身体不好。 但为了初初。 她一直坚持母乳喂养。 到了一岁,才开始用奶粉交替。 现在这种情况,初初得补充水分。 可她烧迷糊了,不好喂水,喝母乳是最好的。 周简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扬面,有点怔愣。 “你……” 林听染怕吓到他,暖心跟他解释: “她现在发烧,怕水分不够,所以……” 她也来不及稀释,这样喂一点,也不喂多了,保证水分跟营养就好。 她说完,就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没再看他,专注关注孩子的反应。 看到她熟练的样子,周简绥已经猜到她不止一次这样照顾过孩子。 虽然那个孩子是别人的,但他也意识到一个孩子对母亲的重要性。 也是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她为什么宁愿跟他睡,也要来要回孩子。 周简绥心里面,有点吃味。 可想了想,跟个孩子竞争,有点丢人。 他把那点醋意压回去,走到两母女面前,问她: “我还能帮什么忙吗?” 林听染见初初喝了进去,这才抬起头看他。 “有退烧贴吗?” 家里是有医用品的,但周简绥不清楚有没有。 “我去找。” 他出了门,林听染抚着孩子的额头,看向窗外。 今夜港城下了雨,这会儿雷声轰鸣,闪电炸响。 没多久,一阵瀑布般的大雨,哗啦啦浇灌下来。 倾盆而斜的雨,敲打在窗户上,模糊窗外景像。 看到这么大的雨,林听染有些担心医生来不了。 她沉思时,周简绥拿了几片退烧贴,返了回来。 “这行吗?” 那是大人用的退烧贴,没有小孩的。 “可以。” 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伸手接过。 周简绥进来前,她就没给孩子喂奶了。 这会儿已经推开被子,把孩子放回床上。 “阿绥,你去隔壁房间取一套宝宝的睡衣来,要宽松点的。” 她把退烧贴撕开,贴在孩子额头上,就像吩咐丈夫做事那样,吩咐周简绥。 “再拿一个小枕头。” 周简绥看她一眼,收回目光,快速调转步伐,去隔壁取来睡衣跟小枕头。 林听染接过,给孩子麻利穿上,再托起孩子的小脑袋,把枕头垫在下面。 现在物理降温,也补充了水分,退烧贴也在降温,就等医生了。 第270章 松口 周简绥打电话催了好几次,那儿科医生还是没到。 林听染时不时摸向初初的额头,烧还是没退下去。 而且初初已经出现嗜睡的情况,脸上也起了皮疹。 家里也有退烧药,但都是给周简绥用的,她不敢乱用。 “怎么办?” 她拿体温计量完体温后,抬起头,望向打电话的男人。 “温度越来越高了。” 现在已经三十八度五,再烧下去,怕是要到四十度。 “去医院。” 周简绥一把扔掉手机,单手捞起初初,放到肩膀上。 他身姿高大,初初趴在他的肩头,显得小小一只。 他用大掌按住孩子的后背,随手撩起一旁的外套。 他一边迅速盖在孩子身上,一边干脆果断跟她说: “你换衣服,我去开车。” 其实他自己带孩子去医院就行了,但他知道林听染不亲眼看着不会放心。 “快点。” 说完,周简绥连自己伤势都不顾,搂着烧得迷迷糊糊的初初,疾步往外面走去。 林听染坐在床边,望着那道挺拔如山的背影,说不清的滋味,如雨般涌了进来。 她也来不及整理这样的情绪是为了什么,起身冲进更衣室,快速换完衣服出门。 周简绥近来伤势渐红,没再输液,也不用再裸着睡觉,今天又刚好穿了套睡衣。 但港城现在转入秋季,睡衣单薄,很容易感冒。 林听染怕他受凉会引发感染,出门前,抓了件大衣。 坐进车里,她接过孩子,把那件秋季大衣,递给他。 “外面冷,你先穿上。” 周简绥也没磨蹭,接过披在身上。 深水湾有司机待守,但雨势太大。 这样的天气情况,周简绥不放心把方向盘交别人手里。 他没有多作停留,启动车子后,直接一脚油门,踩到底。 林听染坐在后座,抱着怀里的孩子,望向专注开车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薄款大衣,与周围夜色融合在一起。 只有薄弱泛红的嘴唇,在黑暗里透出一点猩红。 却也因为这点猩红,将那张脸衬托得唇红齿白。 他长得很好,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也如寒霜冰冷。 但此刻泛出来的光芒,却像神明降临那样光耀夺目。 林听染盯着那张美轮美奂的侧脸,视线缓缓下移。 他轻握着方向盘,开得很快,时不时在打转向灯。 但他又开得很稳,因为这个车上有他最重要的人。 哪怕很急,他也没有在雨势影响下,横冲直闯。 只是挑距离近又不堵车的路,快速开进医院里。 去的是他投资的私立医院,所以来接诊的是院长。 “给孩子吃过什么退烧的药吗?” 没等林听染答话,周简绥先开了口: “没有,只做了降温处理,另外用母乳补充过水分。” 院长知道周简绥没结婚没孩子,听到他的回答,诧异看了他一眼。 视线又落在旁边一脸焦急的林听染身上,隐隐揣测到什么,却没问。 “烧到三十九度,幸好及时来医院。” 院长说完,把体温计拿出来,开始给孩子做退烧处理。 “孩子还小,不能打退烧针,我先开点退烧药,温水送服下去,再观察情况。” 院长把药开完,护士就端着温水过来了。 “宝宝的妈妈,麻烦你喂孩子吃药。” 林听染刚想上前,周简绥先她一步,接过护士递来的药跟水。 “我来。” 他把药跟水放到病床柜子上,在旁边坐下,再把孩子抱起来,放到腿上。 他抱稳孩子,伸手拿起药,打算就这么喂药时,护士在旁边暖心提醒他: “宝宝的爸爸,你得先喊醒她,再让她吃药。” 听到这个称呼,周简绥拿药的手顿了顿。 深邃目光,落在孩子烧到发红的脸上。 静静看了两秒,薄唇轻启: “我不是。” 这三个字,落在林听染心间,就像被棒槌狠狠敲击了一下。 明明是他的孩子,她却隐瞒着,让他到现在还以为他不是。 她感到有愧,那种愧疚,伴随着心虚,几乎压垮她的意志。 周简绥没看她,用大手指戳了戳孩子红彤彤的脸颊。 初初没有反应,还是嗜睡,他就继续戳。 戳到她睁开眼睛,开始哭闹为止。 然后哄好她,再把药混着水喂进去。 喂完药,院长又亲自给孩子做了遍降温处理。 并且叮嘱两个大人,让孩子好好睡一觉,别打扰她。 周简绥跟林听染,便坐在病床前,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看到周简绥单手撑着下巴,林听染才起身走向他。 “阿绥,你先睡会儿。” 旁边有陪睡床,他有伤,应该要注意休息的,他却拒绝了。 “不用管我。” 周简绥说完,把她拉到旁边位置坐下,再伸手揽过她的腰。 “靠我肩膀上,休息一会儿。” 林听染望着这个对她好到极致的男人,眼尾悄悄泛了点红。 她顺着他的手掌力道窝进他的怀里,再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一种依赖感从这一刻,犹如藤蔓一般,密密麻麻在心间滋生了。 两人守了一个晚上,几乎没怎么合眼,直到初初退了烧,才松口气。 医生开了点孩子常用药,又拿了几副退烧贴,他们三人才回到家里。 林听染抱着孩子,周简绥提着药,两人跨进家门,吴伯就着急迎过来。 “怎么样?退烧了吗?有没有其他问题?” 林听染说: “退烧了,抽血检查过,没其他问题。” 吴伯听到这话放下心来,接着伸手去接孩子。 林听染抱着柔柔软软的初初,却舍不得松手。 周简绥把药递给佣人,回身就看到这僵持的一幕。 “林小姐,把孩子给我带吧。” 林听染搂着怀里小小一团的初初,抬眸盯着周简绥。 “阿绥……” 她甚至没有说多余的话,只唤了声他的名字,周简绥心就软了。 “给她带。” 吴伯听到周简绥的吩咐,把手收了回来,还冲林听染眨眼笑。 终于等到周简绥松口,林听染也咧开嘴角,冲吴伯回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