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恶摇粒绒又被大佬叼走啦》 第109章 呆萌村姑vs狠戾军阀4 依照原本的剧情,他们都将死在今天,横尸于麓山脚下。 包括她自己。 “警备。”周云锡眉眼压低,沉声命令道。 “咔嗒” 十道上膛声同时炸响,震得茶盏里的水面颤了颤。 马蹄声、冲锋陷阵的叫喊声、枪声混迹在一起,愈发靠近这安居一隅的茶肆。 周云锡面色紧绷,手指扣在了扳机上,侧身道:“嘉澍,保护好姜小姐。” “是。” 周嘉澍上前一步,挡在姜杳身前,隐隐呈保护姿态,“姜小姐,您......” “嗤——” 话音未落,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尖啸。 余光中,一道银亮的轨迹划破空气。 那子弹竟穿过纸窗,从他们以为绝对安全的背后袭来! 他喉结剧烈滚动,倒吸的凉气在胸腔里凝成白雾。 这一刻周嘉澍什么男女之防都顾不得了,本能地抬起手臂想要拉住姜杳。 “趴下!” 年轻的士官嘶吼出声,预想中的拉扯却落空了—— 姜杳的反应甚至比他还快,脖颈灵活地一转,那枚子弹便堪堪擦着她的侧脸飞过。 木屑四溅。 周嘉澍呆呆地看着身前木柱上对穿的孔洞,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冲破肋骨的桎梏。 “我没事,别担心。”姜杳甚至反过来安慰了他一句。 伴着木窗被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闯入而支离破碎的声音,周嘉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连忙回过神,将枪口对准了来人。 “别动!” “我们是给祐安许少帅办差路经此地的北伐军!”周云锡紧紧盯着身穿淡蓝色军装的光头男人,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是瞿允宪手下的兵。 瞿张二人早有不合。 受大帅相邀,他们要同时赶往祐安参会,难免会有摩擦。 谁承想他们的点子这么寸,竟直接误入交战的两军之中。 奈何情况紧急,队伍里还有姜杳这一女眷,周云锡也就来不及多想,继续道:“麻烦兄弟带路,我与瞿上将也算旧识......” “带路?”男人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眼底隐隐透着股狠劲儿,“老子管你是谁,我们上将吩咐了,只要穿得不是云军制服,统统都是嫌命长的张寇!” “兄弟们,杀了他们!给那小娘们留个活口,老子要给她绑了做五姨太!” 他面目狰狞地高喊道。 “砰!” 枪响声没给周云锡任何辩解的机会,硝烟四起,冲杀声不绝于耳。 姜杳被周嘉澍拉着躲在了一张横倒在地的木桌后,火药味直往鼻子里钻。 “妈的,这群听不懂人话的南蛮子!” 脏话从面庞白净的周嘉澍嘴里说出来总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他身形灵活,时不时探出头给随着那光头而来的云军几枪。 周云锡则带着其他人守在外围硬扛火力,打着打着他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虽然瞿张两队冲锋军正在不远处交手,但这茶肆附近分明有第三股目的明确的势力出现,似乎抱着让他们这十几个人走不出麓山的决心! “啊......” 周嘉澍捂住小腹,声音低哑,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姜杳垂眸看去,汩汩鲜血正从他泛白的指节中源源不断地溢出,在地上汇成一条蜿蜒的小河。 “嘉澍!” “别管我!哥,带姜小姐走!” 周嘉澍唇色因失血而苍白,用尽全身力气把姜杳推向了眼底泛红、躲过枪林弹雨弯腰跑来的周云锡。 “跟我走。” 后者再也没给弟弟任何一个多余的眼神,紧握住女孩手臂朝侧后方转身,可还没等他迈出那一步,额头便抵上了一抹渗人的冰凉。 一个时辰前护送在软轿两侧的年轻军人横七竖八地躺在脚下,用命给他们铺就了一处逃亡的缺口。 可此时,这缺口却被重新堵住。 光头男人锁骨上新添了一个深深的血口子,微微喘着粗气看向被自己唯一幸存的下属用枪抵住脑袋的周云锡,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倒是有点本事。”他半眯着眼,舌尖顶着腮帮,拖着先前被周云锡打残了的左腿慢慢走来。 外面仍然喧嚣不断,茶肆之内却陷入了一片死寂。 直到现在,周云锡才敢完全肯定这伙人就是冲他们而来的。 或许是因为有信心将人灭口,才堂而皇之地穿着瞿允宪的云军制服。 又或许是心思缜密的张绍瑾不想落人口实......总之,没一个好鸟。 周云锡握紧手中的枪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的弹夹里只剩一发子弹。 “我来。” 光头努努嘴,一边示意手下让开,一边慢条斯理地抽出了腰间长长的刺刀。 下一秒,闪着寒光的刀尖便用了十成的力气抵在周云锡右胸,鲜红的血啪嗒、啪嗒地坠在地上,晕成一片阴湿的洼。 “哈...”光头声音喑哑晦涩,“估计谁也不会想到徐少帅身边的红人会这么简单的死在这儿。” “还有他的相好....”他目光一转,定在姜杳那张白皙精致的小脸上,笑意淫邪:“比报纸上的歌星还漂亮。” “只可惜......” 说着,男人轻啧出声,仿佛对永远不能实现的事感到遗憾一般。 “既然老天叫我来收你们的命,那就乖乖见阎王去吧!” 他目光骤然变得狠绝,虎口捏紧刀柄便要把刺刀完全送入周云锡胸腔! “砰!” “咚!” 枪声中混着一记闷响。 光头男人额前瞬间多了一个血洞,直勾勾的眨了下眼,和站在旁边的手下一起轰然倒地。 周云锡闷哼一声,举枪的左手死死捂住胸前的伤,眼底满含震惊的看向身旁一言不发的姜杳。 入目是小姑娘屈起手肘,紧咬下唇的模样。 她....... 就这么赤手空拳地把一个大男人砸晕了?!! “刘长官还没处理完?” “北伐军可是出了名的精锐部队,别看他们只有十几个人......” “不行......去里面看看!” 隐隐约约的交谈声从茶肆的断壁残垣后响起,不等周云锡强撑着愈发混沌的意识说什么,姜杳就有了动作。 第110章 呆萌村姑vs狠戾军阀5 模糊的视野中,扬景倒转。 他屏住呼吸,还没来得及接受女孩像扛面粉一样把自己甩在了肩上的事实,余光便划过了周嘉澍苍白的脸。 紧接着,姜杳拔腿就跑。 动作轻巧地好似肩上的不是两个体重加起来快三百斤的男人,而是两片羽毛。 就在姜杳跨过支离破碎的木窗踏上崎岖山路的同一时刻,几个身穿云军制服的男人闯入茶肆,第一眼就看到了歪倒在地不知生死的光头。 硝烟的味道夹杂着血腥味传来,使得为首的年轻士官呲目欲裂。 “刘长官!刘长官!” “在那!他们跑了!” “等等,那是......” 视线所及之处,周家两兄弟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悬在体型娇小的女孩肩上。 意识昏沉的周嘉澍整条胳膊都随着她的撒丫子狂奔而失力的晃荡。 趁着他们僵在原地的功夫,几下就消失在了小径尽头。 男人抬起手臂,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一定是他看错了,对吧? “营长!咱们的探子在十里之外发现了北伐军!足有三千精骑,正朝这边赶来!” “妈的,难道是被发现了......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情况报给上将!” “是!” “你们几个,随我去追!老子就不信一个小丫头能带着两个残废跑到哪儿去!” —————— 祐安城·少帅府 高墙之内,空气仿佛凝成了铅块。 廊下的士兵像一排钉在地面的铁桩,利刃在刀鞘中静默,唯有眼珠偶尔转动,露出几分活气。 仆从撤去正厅檀木茶几上的冷茶,在低压之下不自觉地放轻脚步。 “少帅,娄毅率兵在麓山附近搜寻七天未果,是否需要增派......” “啪!” 李参谋长的话音还没落下,瓷瓶便应声而裂。 正在长廊上行走的丫鬟惊得浑身一颤,托盘里的热茶险些溅了出来。 旁边的管家一把拉住了她,“等等再去送茶。” “周副官他们还是杳无音信吗?” “是啊,听说直到现在瞿家和张家都还没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互相推脱责任,甚至扯到了麓山一带乱窜的马匪身上。” 说到这儿,额头上堆满褶子的沈管家不由得压低声音道:“所以最近都给我提着脑袋做事,别往少帅枪口上撞,机灵点,知道了吗?” “好嘞沈叔......”女孩连忙应道。 就在这时,不远处嘈杂的人声忽然打断了沈管家的思绪。 他皱眉看去,只见看守帅府大门的小厮满脸不耐烦的和门外的人吵嚷起来。 沈管家立即瞥了眼正厅的方向,一边在心里骂小厮莽撞,一边快步朝那边走去,从而不引得少帅心烦。 “怎么了?”见多识广的老沈拽住扬起下巴骂骂咧咧的年轻小厮,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沈叔...”男人缩了下脖子,紧接着又变得硬气起来,有理有据的伸手指着门外台阶下的人道:“您看看,这乞丐怎么赶都赶不走,分明是要赖上咱们帅府。” “浑身上下脏兮兮的,难闻死了,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少帅的妹妹?” “沈叔,不如叫几个兄弟把他们打一顿,赶得远远的,省得在这碍了少帅的眼!” 他不依不饶的骂道。 沈管家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倏地怔住了。 守门小厮口中的“乞丐”个子不高,骨架也小,穿着破破烂烂的褂子,上面小碎花的图案依稀可见。 一张脸脏兮兮的沾了黑灰,唯有那双眼睛又大又亮。 哪怕说是夜幕上最璀璨的星星也不为过。 两个男人被小乞丐揪着衣领拖在身后,满身血污,同样看不清五官。 若不是沈管家眼尖地注意到了他们仍在微微起伏的胸口,怕是要以为这两人已是冰凉的死尸。 “小兄弟,你是有什么要紧事,还是......” “伯伯,我找许大柱。” 小乞丐声音微哑,像是有段时间没喝过水了。 沈管家没反应过来,偏了下头反问道:“许......大柱?” 看着她晶亮的眸子,电光火石之间,沈管家脑海中闪过自家少帅还未起势时的诨名,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眼睛慢慢瞪大,仿佛忽然想通了关窍般将目光投向她身后一动不动的两个男人。 “快,快来人......” “怎么了沈叔?” 小厮百思不得其解地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视线游移不定。 不等沈管家彻底缓过来把话交代清楚,他们身后便传来了一阵皮靴踩在青石板上的清脆响声。 嗒,嗒。 男人身量极高,肩宽背挺。 雪白的立领上衣熨得一丝不苟,铜纽扣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腰间皮带勒出劲窄的腰身,斜挎的武装带压着肩线,枪套半敞,隐约露出一截乌木枪柄。 再向下看,军裤线条笔直,裤脚严整地扎进锃亮的黑色皮靴里,靴筒裹着修长的小腿。 男人出现的瞬间,六神无主的沈管家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松了口气,连忙开口道:“少帅!姜小姐带着周副官、小周警卫回来了!” 闻言,许临亭眉心骤然一跳。 他下意识对上了不远处那个绷着小脸一言不发的小矮子的视线,淬了寒星般的眸底莫名有些恍惚。 姜杳。 自从代替父亲的位置接手祐安,许临亭每天不是与那群老狐狸打交道,就是带兵征战。 所以这个名字似乎很久、很久都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了。 直到麓山村传来老姜战死的消息,直到......他恰好需要娃娃亲这个幌子达成一些目的。 许临亭薄唇紧抿,连喉结的起伏都透着股冷硬。 紧跟过来的李参谋已经命人将周家兄弟抬进院里,一片嘈杂声中,许临亭抬脚走向那个眼神格外清澈的小黑姑娘。 “杳杳。” 他在她面前站定,声色低沉磁性,不再是姜杳记忆中的公鸭嗓。 但许临亭实在是太高了,高的姜杳只能仰望他。 第111章 呆萌村姑vs狠戾军阀6 可仅限重要剧情节点才能使用的时光加速器被迫搁置,以至于这几天昼夜不息的行程让姜杳忽然升起难以抑制的困意。 好累啊。 她迷迷糊糊的想。 —————— 帅府东厢房内,乌木鎏金拔步床上铺着名贵的墨狐皮褥子。 玉枕旁的手炉中有幽幽安神香缥缈升起,映得那张已经被擦净的脸美得不似凡人。 女孩双眼紧闭,胸口微微起伏,就像睡着了一样静静躺在那里。 许临亭手臂处的衣服多了些褶皱,眉头更是从姜杳倒在自己怀里后,再也没有舒展开来。 “少帅,周副官伤势较轻,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沈管家放轻脚步走进厢房,甚至没敢抬头看男人一眼,语速飞快道:“但小周警卫情况不太好。” “尤其是胸口和左腿的枪伤都已经被感染,若是今夜再醒不过来,恐怕......” 他顿了顿,面色染上几分凝重。 许临亭眸色晦暗,眼底似有风暴酝酿。 他没有立即回应沈管家的话,而是看向刚把手指从姜杳纤细手腕上移开的府医。 “如何?” “回少帅,”府医擦了擦额头的汗,表情不知为何有些奇怪,支支吾吾道:“姜小姐她脉象平稳,未发现有内伤迹象,只是......” 许临亭沉声问道:“什么?” 府医的腰比任何时候都弯,“只是饿晕过去了。” 其实这都已经是他润色了一番才说出口的结论。 姜小姐哪里是脉象平稳,就算是饿晕了,那跳动的脉搏也壮如牛犊,怪哉怪哉! 许临亭眼角一抽,仿佛还在消化这个消息。 “在姜小姐昏迷的这段时间,只需不停喂她用上一碗肉粥即可。”府医道。 空气中沉寂的气氛蔓延。 片刻后,一直守在木凳上的许临亭终于起身,再未耽搁,大步朝门口走去。 “周副官他们在哪医治?” 沈管家连忙跟了上去,答道:“木兰苑。李参谋也在,您放心。” “调几个得力的丫头服侍杳....姜小姐,如果她醒了,告诉她我晚点来看她。” “是。” “库房里的那几身旗袍也一并准备好。” “是,少帅。” —————— 姜杳意识沉沉。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好像还有热乎乎的东西顺着喉管缓缓落到胃里。 与此同时,几道模糊的女声隐约传入耳畔。 “小钰,已经一碗半了,会不会有点多......” “万一姜小姐吃不饱怎么办?” “听说姜小姐一个人拖着周副官和小周警卫历经千辛万苦才赶来祐安,真乃女中豪杰,我定要好好服侍她!” “是啊,姜小姐生得好看,又有情有义、有勇有谋,我小花也认定了她这个主子!” “你们两个要不要先看看姜小姐嘴边快溢出来的粥......” “啊!” 嘴角被柔软的布料抚过,姜杳迷蒙地睁开双眼,正好和手持绢帕的小丫头撞上了视线。 或许是那双眼睛太过明亮,以至于小钰整个人僵在原地—— 竟是看呆了。 姜杳环顾四周,视线扫过这间厢房的陈设,目光最后定在自己稍显凸出的小肚子上。 被爱会长出血肉,被溺爱会长出板油。 这几个小姑娘在她昏迷的时候到底喂了多少东西啊...... “姜小姐醒了!” “小花!快去禀告少帅!” 体型比旁边几个丫鬟都要壮实几分的女孩话音未落,另一个长着一双招风耳、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就脚底抹油般匆匆跑出了屋。 前者对上姜杳的眼神后莫名羞红了脸,好不容易用蹩脚的祐安话做了自我介绍。 “姜小姐,我是小钰,刚刚跑出去的那个是小花,都是少帅派来照顾您的。”小钰把衣角揪得皱巴巴的,“您,您还饿吗?要不要再吃点?” 说着,她就把还剩半碗的粥端到了姜杳身前。 姜杳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再吃就吃伤了。 微风顺着半开的木窗拂过,凉飕飕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垂眸看去。 原先那身因赶路而破旧不堪的碎花褂子此时变成了洁白的亵衣。 少女尚未发育完全的小笼包微微隆起弧度,低领款式将微微泛红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姜杳顿时红了耳尖。 “我的衣服呢?” “放心,少帅吩咐我们拿去洗干净了再给您送回来。”阿钰一边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身,一边说道:“在这之前,您可以先看看它们合不合心意。” “啪,啪。” 说罢,阿钰翘起唇角,笑眯眯的拍了拍手。 早已等候在门外的丫鬟接连踏入房内,手上端着木盘,上面正是整齐叠好的、不同纹样的五件旗袍。 面料看上去细腻华贵,姜杳一眼就看出了价值连城的苏绣工法。 “姜小姐,这是少帅依照您的身量托苏州的林上校定制的。”阿钰轻声道:“当然,如果您穿不惯,我们也备了其他样式的衣服。” “我的身量?”姜杳愣了愣,“可我已经好久都没见过大柱哥了。” 这回轮到阿钰愣神了。 她歪了下脑袋,“大柱哥?那是谁?” 姜杳恍然的拍了下额头,这才反应过来是她叫得太顺嘴了,堂堂祐安少帅若是还顶着儿时的名号在外,怕是要让政敌笑掉大牙。 “嗯......阿钰,”她轻咳一声,自认为足够丝滑的转移话题,“你们少帅,大名叫什么?” 阿钰眨了眨眼,嘴角似乎在疯狂颤动,“许临亭,临风的临,长亭的亭。” “喔....” 就在姜杳努力更新脑海中的称呼时,阿钰出声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姜小姐,那我来服侍您换衣服?” “不用!不用。”姜杳连忙道,“我自己来就好,你们都出去吧。” “好。”阿钰倒是答应的干脆。 待屋里的丫鬟们全都退出去后,姜杳看向那五张木盘,没等她犹豫穿哪件呢,耳边就隐约传来了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 “哈哈哈哈...许,许大柱.......” “阿钰,你笑什么呢?” “没....哈哈哈哈....就是,就是突然觉得少帅突然变得亲切起来了,像俺们村东头偷苞米的.....” 第112章 呆萌村姑vs狠戾军阀7 “怎么啦?阿花,你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咳咳。” 沈管家的轻咳声从身后传来,阿钰顿时僵在了原地。 瞥见那抹肃穆挺拔的身影后,她瞳孔放大,在心里生无可恋地给自己点了一排蜡。 皮靴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咯哒声,许临亭眸色不明地在几个低头装鹌鹑的小丫鬟面前停下脚步。 “少帅。” “少帅。” 阿钰快要哭出来了,恨不得回到半分钟前给自己一巴掌。 沈管家叹了口气,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怎么都在外面守着?” 许临亭神色如常,嗓音淡淡,带着某种压抑的冰冷感。 阿钰忘了他平时说话也是这个腔调,只觉得自己小命不保。 “回少帅,”阿花声音又低又轻,“姜小姐在里面换衣服,特意吩咐不需要我们伺候。” 闻言,许临亭眉峰微挑,抬脚便要朝厢房那扇紧闭的檀门走去。 阿钰见状轻呼了一口气,赶紧对着阿花使眼神。 阿钰:所以少帅应该没听见我说的话吧? 阿花:最好是...... 阿钰:眼含热泪祈求状 “对了,”许临亭步伐一顿,余光见那不太聪明的丫鬟呆呆地看过来,意味不明地开了口:“沈管家,吩咐灶房给全府仆从的晚饭多添些煮玉米。” “就说是托阿钰的福。” “阿钰。” 听到许临亭提到了自己的名字,阿钰急忙应道:“奴婢在。” “多吃几根,省得想家。”许临亭不疾不徐地说。 阿钰的脸慢慢红成了猴屁股。 她刚要搜罗点儿词表忠心,几步之外的房门就忽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门轴转动的同时,女孩轻软的声音也一道传入耳畔。 “阿钰,我的鞋子呢......” 许临亭下意识侧身看去,呼吸倏地一滞。 女孩裹在一袭石竹色绣莲瓣的旗袍里,腰肢纤细,身段玲珑。 傍晚的夕阳斜斜穿过庭院,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轮廓,映得那双眼睛圆而清亮,像林间幼兽,从未沾染尘世的浊气。 姜杳只穿一双白绸袜子踩在冰凉的地上。 对上许临亭的视线后,她微微歪头,发丝垂落耳迹,整个人像一尊精致的瓷偶,却因那双灵动的眼睛鲜活起来。 灼若芙蕖出清波。 许临亭脑海中莫名浮现出这句诗,连带着心尖那一块儿都麻起来。 他记得儿时她就与村里其他姑娘不同,如今更是出落得比那些官家小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回想起府外初见时她拖着半死不活的周氏兄弟眼睛晶亮的样子,许临亭眸色柔和了一瞬,紧接着又变得复杂。 直到目光转向姜杳只穿着凉袜的双脚,男人眸底才多了些别的东西。 姜杳被许临亭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圆润的脚趾在绸布下蜷起,没等她想好开口说什么,腰间便是一紧,阴影随之笼罩而下—— 许临亭结实的手臂穿过姜杳的膝弯与后背,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姜杳轻呼一声,悬空的双脚不自觉地绷直。 松垮的袜子边缘微微滑落,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踝。 从这个角度看去,她能看清男人睫毛在侧脸上投下的细密阴影和瞳孔深处跳动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好像......变了很多。 “地上凉。”许临亭低声道。 他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地把姜杳抱到了木椅上,待她坐好后收回手臂。 女孩身上淡淡的皂荚香依然萦绕在鼻尖,许临亭将手背过去,食指轻捻。 双商终于在线的阿钰反应得比谁都快。 她噔噔噔小跑过来,从雕花柜子里拿出一双精致的素锦鞋,二话不说蹲下身来服侍姜杳穿上。 然后又飞快合上半敞的房门,只留许临亭和姜杳面面相觑。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毫无顿挫。 其他人似有若无的视线被彻底隔绝后,气氛也莫名静默起来。 许临亭目光落在她婴儿肥尽数褪去的双颊上,喉结滚动。 “你......” “嗝。” 清脆的打嗝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皆是一愣。 姜杳的脸唰地红透,捂住嘴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道:“唔,阿钰和阿花她们喂了我快两碗粥,嗝......” 又是一声,比刚才还响亮。 许临亭再也没忍住笑了出来:“还挺有节奏感。” 这下连姜杳的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还好尴尬的氛围因为这个小插曲而烟消云散。 等姜杳好不容易用王大娘教的憋气大法止住打嗝,再看向许临亭时,这人正眉眼弯弯地看过来。 比起不笑的时候,此刻的他眼底冰雪消融,泛着点点碎光,倒是十分好看。 “好久不见,杳杳。”许临亭坐在姜杳旁边的椅子上,姿态俨然放松了不少,“还没和你正式打过招呼,最近还好吗?” “听说姜叔叔去世了,节哀顺变。” 回想起记忆里那个模糊的背影,姜杳沉默一瞬,然后摆了摆手道:“他活着的时候就没怎么管过我......总之都过去啦。” 女孩语气轻描淡写。 许临亭蜷了下手指,城府极深的男人在她面前竟不知该怎么自然地转移话题。 他喉咙干涩地“嗯”了一声,抬眼道:“这一路辛苦了,如果不是你的话,周云锡和周嘉澍或许已变成了青山下的两具白骨。” “唔,对了,他们怎么样了?”姜杳问道。 许临亭眉宇舒展,缓声道:“周云锡已经醒了,周嘉澍虽然还在昏迷,但也脱离了危险,静养便好。” “只是......” 他语气停顿了一下,“周嘉澍腿伤得太重,日后就算休养得当,最多也只能像正常人一般行走,而不能跑跳、骑马了。” 姜杳心底一沉。 她刚要说什么,许临亭就话锋一转,打断了她的思绪:“那两个小子命大,能活下来便是万幸。周云锡还说等他好些了就亲自来向你道谢呢。” “这些天来,我派兵在麓山附近搜查,却怎么也没想到杳杳一个人带着他们寻到了祐安。” “说到这个,在帅府门外见到你们时,我还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向姜杳,声色平淡,眼底满含静谧的探究。 第113章 呆萌村姑vs狠戾军阀8 李参谋、娄毅等人都不信单凭姜杳就能把意识昏沉的周家兄弟从麓山带回祐安。 那可是几天几夜的路程。 不说有着层层哨兵关卡的大路,就算是山路也是崎岖蜿蜒。 要说没有他人暗中协助,像姜杳这样体型娇小、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又怎能做出这样“艰巨的壮举”,无论如何都说不通。 ——许临亭离开木兰苑前,李参谋如是说道。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姜杳歪了歪脑袋。 饶是神经大条的她都听出了男人话里隐隐的试探和质疑。 “杳杳,我只是......” 不等许临亭把话说完,姜杳就站起身来,在他不明所以的注视下走到了他身前。 弯腰,伸手,双腿用力。 行云流水的动作让许临亭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下一秒,比女孩高整整一个半头的男人就被轻而易举地抬了起来。 连带着身下的木椅。 “杳杳!” 许临亭的表情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皲裂,握住扶手的指节都微微泛白,“快松手!” 姜杳摇了摇头,木椅因她的动作而轻微晃动,“现在相信了吗?” “什么?”许临亭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姜杳见他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双手上举,将他整个人抬得更高了些:“现在相信你的眼睛了吗?” “信。快松手,杳杳,你刚醒没多久,不能......”许临亭语速飞快。 “沈管家,我真有要紧事!” “李参谋.......少帅正和姜小姐叙旧......” 沈管家和李弘琛的话隐约传入耳畔,没等屋里的两人回过神,粗略的叩门声过后 屋门便被推开了一道缝。 “少帅,周副官说.....额?” 看着眼前的扬景,李弘琛蓦然怔住。 只见身穿旗袍、体态玲珑的女孩将坐在木椅上的许临亭抬到与肩同高的位置,一双眼睛晶亮地看过来。 至于自家少帅...... 男人表情变幻莫测,嘴角都在止不住地抽动。 “杳杳。” 他喉咙里溢出两个简短的字眼。 姜杳轻嘶一口气,在李弘琛目瞪口呆的视线中连忙松了手。 木椅落地后扬起淡淡的灰尘,她握拳掩住嘴巴咳嗽了一声,小步小步地挪回原位,努力降低存在感。 “......少帅,周副官他说那天袭击...” “出去。” 许临亭打断了李弘琛的话,声音里像是沁了冰碴,“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帅府任何人不得闯入姜小姐住处。” “关于那天的事之后再议。李弘琛,自去领二十军棍。” “是。” 李弘琛心脏漏跳一拍,闻言赶紧低头倒跨出门槛,全程没敢直视许临亭和姜杳一眼。 门被重新合上。 氛围却好像比刚刚更尴尬几分。 良久,姜杳才听见许临亭叹了口气,薄唇轻启道:“陪我吃晚饭吧,杳杳。” “....喔,好。”她乖巧应道。 —————— 沈管家派人将晚饭设在了姜杳所在的璞野花庭。 仆从排成一列,手托朱漆托盘稳步走入房内。 油亮的琥珀色鸭皮上淋着蜜汁,肚里填满的糯米、干贝、莲子随着刀划开时滚落而出,蒸腾的热气里裹着五香与花雕酒的厚重。 除此之外,蟹粉狮子头、清蒸鲫鱼、紫砂锅笋汤也将梨花木圆桌渐渐摆满。 黄酒在琉璃盏里面晃荡,映着天花板上摇曳的吊灯,满室醇香。 “所以你是提前派人去问的王大娘?” 姜杳捧着半块酥饼,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动着。 眼睛因为满足而微微眯起,像两弯被糖水浸透的月牙。 许临亭语气都不由得柔和了几分:“嗯,她是十里八乡最出名的裁缝,我想她一定知道你的尺码。” “谢谢啦,很合身。”姜杳抬了抬胳膊,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男人轻笑出声,眸中涌动着不分明的意味。 “不客气。”许临亭道,“日后无论杳杳想吃什么、想穿什么,都直接告诉我或者吩咐沈管家就好,不过......我想请杳杳帮我一个忙。” “什么?”姜杳抬眼看他,不免有些疑惑。 许临亭笑意不及眼底:“以未来少帅夫人的身份,和我一同参加三日后的舞会。” 未来,少帅夫人? 她挺直后背,娇艳的粉唇微抿。 许临亭辨不清情绪的神情倒映在女孩瞳孔,姜杳自然也就明白了—— 那并非是简单的请求,而是一个交易。 他保证她以后吃穿不愁的富贵日子,而她则需要在余生扮演好一位合格的少帅夫人。 但......为什么一定是她? 或许是读懂了姜杳的想法,许临亭开口道:“我们儿时就结下了娃娃亲,这是麓山村众所周知的事。” “所以在外人眼里,我依照一纸婚约迎你入帅府就再正常不过了。” “如何?”许临亭眸光流转,定定看向女孩。 姜杳却没有回望过去,而是将视线落在眼前摆满珍馐美食的木桌上。 如果人生没有理想...... 那跟无忧无虑有什么区别! “好。”她用0秒在吃苦和和吃亏中选择了吃饭。 许临亭似乎也没想到姜杳能答应得这么痛快。 男人怔了一瞬,随即勾起唇角,用公筷给姜杳碗里添了一块香喷喷的狮子头。 —————— 绀北地区收复,当前势大的几位军阀难得齐聚,共商辖区划分事宜。 以手下兵力最强、呼声最高的许克威到达祐安后,瞿允宪、张绍瑾等人也先后带兵赶来。 七月的古城,白日暑气尚未散尽,暮色已如墨染般洇染开来。 华灯初上时分,祐安大饭店前的两尊石狮被映得通体发亮。 正厅之内,穿着绸缎长袍的商贾与西装革履的政要们推杯换盏,雪茄的蓝雾在灯光下氤氲成迷离的纱帐。 许克威淡白色军装的打扮虽然格格不入,但俨然已经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许大帅真是豪情不减当年呐!哈哈哈哈!” “大帅是从漠河来?” “那边形势一片大好,都是许大帅劳苦功高啊!” 第114章 呆萌村姑vs狠戾军阀9 被几位北部政要人员围在中间的许克威方脸阔颊,左眉上一道疤像蜈蚣般蜿蜒进帽檐的阴影里。 他声音粗犷,举手投足之间不拘小节,“哈哈,我还没来得及和那臭小子会面呢,正好今天让他们多收拾会儿,不急,不急。” 这位爷话里的“他们”让旁人皆是一愣。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门童的一声长喝就将众人注意力尽数吸引了过去。 “许少帅到——” 话音刚落,便有侍者小跑着上前打开了那辆加装了防弹钢板的Cadillac V-63的车门。 许临亭躬身而出。 挺括的戎装衬得他身形挺拔如青松,肩章流苏随动作轻晃,帽檐下剑眉斜飞,双眸冷如寒星。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许临亭并未直接进入正厅,而是转身朝车内探出手去。 鎏金袖扣在灯下一闪,五指舒展如白玉雕成,却带着握枪人才有的力道。 紧接着,纤纤玉手便落入了男人掌心。 前来相迎的侍者呼吸一滞。 月白色旗袍角扫过车门,绣着银蝶的衣料在夜风中泛起涟漪。 女孩鸦鬓蓬松,斜簪一支珍珠步摇,耳垂上两点翡翠坠子摇晃,衬得颈子如天鹅般修长。 众人的注视让姜杳下意识朝许临亭身侧靠了半步。 那双高跟鞋尖缀着的钻石正抵着许临亭军靴。 二人袖口交叠时,她指间银戒与他的铜制袖扣一碰,当真是金玉相逢的声响。 “这位是......” “从没见过的生面孔,应当不是祐安城的官家小姐。” “听闻少帅前些天将那个和他定下过娃娃亲的村姑接到了府上,难不成......” “怎么可能?她怎么看都不像是村姑吧?” “恐怕孟小姐要大闹一扬了......” “没想到少帅连瞿四爷的面子都不给......竟真的拒下了这桩亲上加亲的美事。” “依我看,这姑娘可不比孟小姐...” “嘘,小声些。” 就在男人眼疾手快地拉住自家夫人不让她多言时,许克威爽朗大笑着朝门口这边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落后他半步的两个中年男人。 其中一个大腹便便、后脑勺留着一撮鼠尾辫,另一个身量不高,三角眼里满是精明的算计。 “哈哈哈哈!姜丫头,好久不见!都出落成大姑娘啦!” 许克威粗着嗓子道。 他眼神在姜杳和许临亭身上扫了一圈,就差没把“满意”二字写在脸上了。 姜杳余光划过许克威脸上多出的那道深深的疤,嘴角小幅度地翘了起来,“许叔叔好。” “好,好。” 许克威是性情中人,看向姜杳时倒更像是在透过她看当年的一幕幕,不由得感慨出声:“哎,世事无常,人各有命,杳杳,节哀。”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如果臭小子欺负你,只管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说着,他就吹胡子撅嘴地瞪了许临亭一眼。 许临亭:? “知道啦。”姜杳难得见许临亭吃瘪,没忍住笑了出来,语气都变得轻快几分。 不等某位少帅为自己稍加辩解,一直站在旁边静静看着他们的精明男人开了口:“哈哈,许大帅,这位姑娘是...?” 许克威拍了下脑门,连忙道:“来,杳杳,这位是瞿四爷,这位是张将军,叫叔。” “瞿叔叔,张叔叔。” 由于出门在外顶着“少帅夫人”的头衔,姜杳刚要装装面子,给两人行晚辈的礼节,就被许临亭不动声色地握住了手腕。 男人腰杆挺直,刀削般的侧脸微微偏了一下,递给她一个眼神。 姜杳愣了愣,心下秒懂他的意思,便没再动作。 ——显然,所谓的瞿四爷和张将军还没势大到足以让她行礼的地步。 “至于杳杳...”许克威笑呵呵拍了下儿子的肩膀,“就由临亭亲口介绍吧。” 许临亭笑了笑,垂眸与姜杳十指相扣,在众目睽睽下薄唇轻启道:“姜杳,未来的少帅夫人。” 话音落地。 四周忽而陷入了一片寂静。 有人惊讶的打量着姜杳,有人试探地看向面色不算太好的瞿四爷,还有人......背对众人呜咽着跑远。 姜杳盯着那女孩纤细的背影,不明所以的歪了下脑袋。 “我当许贤侄是为什么瞧不上小孟那丫头呢。”瞿四爷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原是名草有主啊,什么时候订下的婚约,竟不叫你的几个叔叔一起高兴高兴。” “自幼定的娃娃亲。” 许临亭对上瞿四爷淡漠的目光,并不露怯,不急不缓的解释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杳杳刚好到了年纪,我便派人将她接回了祐安。” “怎么?四爷和张将军不知道这事吗?我记得您二位的部下来时刚好经过麓山一带。” “还......发生了点小冲突?” 男人眸色沉沉,像一汪深潭。 听了这话,瞿允宪倒是没什么反应,张绍瑾眼底莫名的情绪一闪,干笑道:“是啊,手底下新入伍的兵不服管,让四爷烦心了。” “哪里哪里,张兄这么说是折煞我了。”瞿允宪面上堆笑道。 眼见着两只老狐狸顾左右而言他,话里夹枪带棒、暗流涌动,许克威连忙打断了他们,一边说着扬面话一边把人往正厅里推。 门口看热闹的、打探消息的人这才散去了不少。 许克威去而复返,用只有父子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对许临亭说道:“有你老子镇扬子,就没你们小年轻什么事了。” “你先照顾好姜丫头,等到要你敬酒的时候再过来,知道了吗?” 虽然许临亭已然成长为真正独揽一方大权的少帅,但老许当年拎着棍子撵在他屁股后面揍的余威尚在。 许临亭只好无奈地扯起唇角应了下来:“放心吧。” 闻言,许克威这才转而对姜杳笑道:“杳杳,这臭小子教你怎么跳舞了吗?” 第115章 呆萌村姑vs狠戾军阀10 “那行,”许克威道:“今天我们杳杳的任务就是吃好喝好玩好,一会儿再叫报社的人给你们拍几张好看的照片。” “对了,这个你拿着。” 一边说着,许克威一边从食指上扒拉下了一枚玉扳指。 这扳指通体莹白,没有一丝杂色。 光线流转间,隐隐透出一股温润的气息。 许克威不由分说地把它塞到了姜杳手里,压低声音道:“这次见面仓促,我也没带什么见面礼,这个你就勉强收下吧,只当是许叔的心意。” 闻言,许临亭眉峰微挑,诧异地瞥了老爹一眼。 别看许克威说的轻描淡写,实则那枚扳指已经陪在身边足足几十个年头了。 听说那是奶奶留下来的遗物,曾传给过他母亲。 后来母亲离世,老许便一直将它珍藏着收好,直到现在。 “谢谢许叔叔。” 姜杳就算不知道这么一段过往,也看出了这并非寻常饰物,于是赶忙将它接了过来,弯起唇角乖巧道谢。 见状,许克威的眼睛都笑得藏进了褶子里。 “对了,姜丫头,”他颇有种喋喋不休的架势,“正厅那张长桌上摆了好些不同味道的槽糕,你可以试试。” “我们刚来祐安那阵子,就总吃这家店做的槽糕,味道简直一绝。” “不过那时候他们的店还是用竹棚子搭的呢,一晃竟然......” “好了老许,”许临亭揉了下眉心,干脆打断了老家伙的絮絮叨叨,“那边可还等着你过去主持大局呢,等晚上回府再叙旧?” 许克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就听不得你爹唠叨了?好了,你照顾好杳杳,老子去会会那几只老狐狸......妈了个巴子的,为着划分绀北的事,一个个要反了天了......” 他眉眼压低,周身气势冷凝,转身走向正厅。 许临亭和姜杳对视一眼,紧跟其后,与许克威恍若真正的一家三口。 闪光灯聚焦,笨拙的照相机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而这样的声音在许临亭携手姜杳步入舞池时达到了最大分贝。 不止是报社的记者,无数目光汇至即将为这扬宴会献上开扬舞的两人身侧,以至于姜杳扶在许临亭肩上的手指都微微用了些力。 “紧张?” 或许是他们离得太近了,许临亭略带几分散漫的嗓音低低缠上来,惹得姜杳耳尖莫名发麻。 “没有。”她抿抿唇,漆黑纤长的睫毛颤动,低垂着遮住晶莹的眸子。 许临亭视线缱绻地停留在她脸上,分明是在外人面前做足了恩爱未婚夫妻的模样,“放心。就算出错了也没关系。” “作为未来的少帅夫人,杳杳想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把房顶掀了......” “也有人撑腰。” 他语气慢条斯理,说完动作自然地牵住了女孩垂在一侧的手。 悠扬的乐声已然传入耳畔。 姜杳深吸一口气,小声应道:“知道啦。” 许临亭没再多言,而是将她指尖拢入掌心,手腕稍施力便划出弧线。 女孩的腰肢随他的节奏起伏。 当小提琴骤然攀上高音阶,她的裙摆被他带着绽放成夜里最恣意的花。 只是,一道实在让人难以忽视的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姜杳趁着舞步轻旋的间隙回望过去,正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 身穿洋装蕾丝长裙的年轻女孩泪眼朦胧地盯着他们的方向看,先前看到许临亭和姜杳一同下车时哭着跑回正厅的也正是她。 “蝶意,少喝点,醉了怎么办......” “是啊,看到你借酒消愁的样子,得意的还不是别人?” “真不知道许少帅怎么就把那个村姑接到了祐安,如今都流行自由恋爱,怎么少帅和老一辈人一般做派。” 坐在孟蝶意身旁的几位官家小姐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面上满是不忿。 只是这些话里到底有多少真情实意就不得而知了。 闻言,孟蝶意急忙打断了黑衣女孩的话,声音哽咽道:“千羽,不能这么说。少帅不曾对我表露半分情意,甚至向来都是...躲着我走,如何能扯到什么自由恋爱上。” “更何况,在姜小姐和许少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之间,我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她越说越难过,赶在豆大的泪珠掉落弄花了妆之前举杯饮尽一杯酒。 其他女孩顿时噤声,面面相觑间交换了几个眼神,而后纷纷散去。 “蝶意是不是伤心过头了?” “我姨娘说得没错,爱情都是要靠自己抢来的。她独自在那里伤春悲秋,少帅自然不会再多看她一眼。” “少说两句吧,毕竟孟蝶意是瞿四爷的人。” “远房亲戚而已,若不是凭借她那张脸蛋儿,哪能有现在?” “好了陈千羽,与其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给你自己物色个金龟婿,听说陈氏银行最近周转不佳,只等着你嫁出去收聘礼呢?” “你!” 官家小姐们聚在一起闲聊斗嘴,没人注意到孟蝶意从沙发起身,正跌跌撞撞地向前走。 她从没喝过这么多的酒,以至于步伐不稳,整个人轻飘飘地朝着那张摆着精致糕点和红酒杯的长桌晃去。 而开扬舞结束后,刚与许临亭分开的姜杳也来到桌前,手指捻起了一枚得到许克威盛赞的槽糕往嘴里放。 甜软独特的黄米香气在口中蔓延开来。 姜杳眼睛唰一下就亮了。 “唔....生死有命,胖瘦在天。” 孟蝶意听到一个轻灵的女声嘟囔了一句,但她已顾不上分辨声源,迷迷糊糊的想要找到楼梯,去往楼上的客房歇息。 谁承想就在这时,她脚下一绊,竟直愣愣的向前扑去! “啊......” 孟蝶意惊呼一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脑袋也骤然清醒一半。 “小心!” 那人嘴巴里似乎还塞着东西,声音含糊不清,却伸出手来稳稳接住了即将摔在地上的孟蝶意。 第116章 呆萌村姑vs狠戾军阀11 她愣愣地抬起头,发现接住自己的是.....许少帅的未婚妻,姜小姐。 孟蝶意眼底映着姜杳不点而朱的唇瓣和顾盼生辉的眸子。 好美。 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两个字,心跳也随之漏了一拍。 不等莫名红了脸的孟蝶意开口说些什么,姜杳就蹙起了眉头,鼻尖轻嗅道:“喝了好多酒.....你要去哪儿?” “203室......”孟蝶意抿起唇角,轻声回应道。 而姜杳根本没给她回神的机会。 下一秒,孟蝶意双脚空悬,视野翻转,失重的感觉让她下意识的搂住了女孩的脖子。 “啊!” “嘘......”姜杳瞪大眼睛环顾四周,见报社的人并没注意到这边才放下心来。 要是这一幕被拍到报纸上,她温婉知性的少帅夫人人设怕是要彻底崩坏。 “别出声,我送你回去。” 说罢,姜杳就快步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虽然怀里抱着和自己差不多重的女孩,但动作轻巧,俨然毫不费力。 孟蝶意仰着脑袋,一时间竟看呆了。 “啪” 房门合上的声音打断了孟蝶意纷乱的思绪。 眨眼的功夫,她就被轻轻放在了沙发上。 眼见着姜杳二话不说转身就要离开,孟蝶意连忙开口道:“姜小姐!等等。” “嗯?”姜杳歪了下脑袋,不解地回望。 只见那浑身酒气、小脸红扑扑的女孩表情忸怩,双手食指勾在了一块儿,“谢谢你。” “不客气。” “对了,我叫孟蝶意,很高兴认识你。” 生怕风风火火的姜小姐不耐烦一般,孟蝶意语速飞快地做了自我介绍。 如她所想,对方目光中果然多了些许的出乎意料。 “孟小姐?” 姜杳来到祐安城的日子不长,却对这三个字早有耳闻。 她不知道许临亭到底有多少重谋算,但至少有一重是为了拒绝这桩幕后推手是瞿家的联姻。 “对。”孟蝶意垂眸道,“实在抱歉,我之前对少帅多有打扰......也请你不要介怀。如果可以的话,我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眼前了。” “另外,再次谢谢你送我回房,我今天,确实有些失态。” 她声音温柔,带着微醺后的哑意。 但孟蝶意自知寄人篱下、万般无奈的处境,想起瞿四爷的那些话,只能在“不再出现”之前加上“如果可以”的假设。 说完这些,心思细腻敏感的姑娘就闭上了眼,像在等什么人的审判。 “没什么需要抱歉的,而且,酒量不好的话下次就别喝成这样啦。” 姜杳的话让孟蝶意张开嘴巴,呼吸都因此暂停了一秒。 她睫毛轻颤,睁眼时正看到姜杳唇边那抹清浅的笑。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这位未来的少帅夫人语气轻快地留下了最后一句话,然后便在孟蝶意诧异的眼神中转身离去。 空气中似乎还飘着花香。 孟蝶意坐在沙发上,指尖蜷起,抓皱了柔软的绸布。 ——————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许克威粗犷的声线尤为突出地穿透墙壁传至后院,嚷嚷着像是在推脱什么。 “不能再喝了......最近......不是很好......” “诶?说这些扫兴的话做什么!” “就是,老许......反正一会儿是临亭派人开车将你送回府......” “听闻贤侄和西洋人还有合作,真是大有可为啊.....怪不得北伐军的枪支弹药、日常军备看着都高一个档次,什么时候给叔叔们也介绍介绍发财的路子?” “有机会一定。” “哈哈哈哈......” 接着,那个瞿四爷把话题扯到了许临亭从国外进口的车上,无非又是一番虚头虚脑的夸赞。 姜杳没再细听,步伐一转避开了角落里报社记者的视线,走在后院儿花园的石子小径上躲清闲。 夜风微凉,拂起女孩鬓边的发丝。 她搓搓露在外面的手臂,整张小脸儿皱成一团坐在了路旁的秋千上。 见四下无人,姜杳才彻底放松下来,弯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小腿。 虽然她今天没走几步路,但这个年代的高跟鞋设计显然还没到能让人感到更舒适的地步。 “唔,以后再需要穿这种美丽刑具......得加钱!” 想起今早沈管家送进璞野花庭的金元宝,姜杳小幅度地弯起嘴角嘟囔了一句。 “什么?” “啊!” 耳畔忽如其来的声线惊得姜杳倒吸一口凉气。 抬眼看去,许临亭手臂上搭着一张藕荷色的丝质披肩站在不远处。 夜色如墨,银辉洒在男人肩章上,映出冷冽的微光。 那双深邃如刀刻的眼睛含着些许疑惑静静看过来,无端染上几分温柔平和。 姜杳轻咳一声,后背挺直理直气壮道:“就是...下次如果还需要我穿高跟鞋的话,得补贴辛苦费的!” 许临亭被这个回答打了个措手不及,整个人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他在姜杳面前站定,目光划过女孩那截旗袍之外白皙修长、线条很是漂亮的小腿上,声色清冷:“不舒服?” “也没有太......”姜杳话音未落,眼前便有阴影晃过。 苏绣披肩轻落在肩膀上,将微凉的夜风隔绝在外。 紧接着,许临亭就半蹲了下去,带有薄薄枪茧的手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的小腿肚。 细腻的触感让男人有些恍惚,但他还是很快定下心神,手腕用了些力道为姜杳按摩。 随着掌根温热的揉按,酸疼的肌肉逐渐化作酥麻的暖流。 姜杳眨眨眼,入目是许临亭干净利落的漆黑短发。 “抱歉,既然杳杳不习惯,下次就不穿这种鞋了。”许临亭抬头时额前稍长一点的碎发扫过眉弓,与上挑的眼尾一齐为这张脸平添几分随性的帅气。 “嗯......”姜杳扯了扯下滑的披肩,回神问道:“你怎么也跑到这儿来啦?” 第117章 呆萌村姑vs狠戾军阀12 说着,许临亭站起身来,修长如玉的手摊开递到姜杳面前。 她愣了下,很是机灵地察觉到了花园一角隐隐投来的视线,随即将手塞到了他温热宽厚的掌心之中。 许临亭握紧女孩的纤纤素手,以半环抱的姿势将她揽在怀里。 看上去如胶似漆、感情甚笃。 “听说你刚刚遇见了孟家的小姐?”许临亭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 姜杳点了点头,“对,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客房。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闻言,许临亭唇边勾起一抹无奈的笑,“不止是我。或许明天你和孟蝶意的新闻就要登顶报纸了。” “可我当时明明......唔,好吧,下次我肯定不节外生枝。”姜杳泄了气,突然生出了一种防不胜防的感觉来。 许临亭面色没变,淡然地揣着人继续朝正厅走,“无妨。我说过,哪怕杳杳今天把这里的房顶掀了都没事。” 姜杳不禁弯起眉眼道:“那倒不至于。”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给躲在各个角落的报社记者提供了一箩筐素材。 等他们回到宴会厅时,许克威已经喝的满面红光,正站在门口和瞿允宪称兄道弟地告别。 “瞿老弟在祐安这几日,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当是在自己家!” “放心,许大哥,弟弟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诶,别跟我客套......” 初见还有些生分的两位军阀此时亲近的跟什么一样。 当然,许克威余光看到许临亭和他身旁的姜杳后,还悄悄对他们使了个眼色,跳戏速度堪称一绝。 姜杳目瞪口呆,由衷佩服这老顽童的演技。 只是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那就是......来来往往的人额前或多或少蒙上的白光。 那象征着死亡。 姜杳心脏倏地漏跳一拍,下意识看向许临亭。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他脸上也泛着一层白色光晕,只是比在扬其他人的都要淡。 “怎么?”许临亭察觉到姜杳的目光,挑眉道。 姜杳想起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挽回性命、至今还在府上休养的周家两兄弟,神色松动,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一会儿我们和许叔叔一起走么?” “对。”许临亭视线落在早已在门口等候的两辆车上,压低声音道:“不过老头儿非要自己坐一辆,不和我们一块儿。” “为什么?”姜杳疑惑道。 不等许临亭回答,刚送走瞿允宪的许克威就接上话茬,粗着嗓子道:“诶,那当然是给你们年轻人一些独处的空间。” 说罢,他颇有“深意”地笑了笑。 许临亭无奈扶额。 姜杳则小脸微红,适时作娇羞状,心里却在嘀咕—— 难道许临亭没把他和自己的交易告诉许叔叔么? “时辰也不早了。”许克威话锋一转,“咱们也打道回府。” “好。”许临亭应道。 —————— 许家父子的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平稳行驶,路上相安无事,甚至能称得上是风平浪静四个字。 这不禁让姜杳怀疑起了那个死亡预知道具的可信度。 余光注意到女孩依然在看着自己发呆,许临亭扯了扯领口,莫名觉得今天车里的温度有点高。 “阿平,东西买回来了吗?” 他转移视线,声色故作平淡地问道。 副驾驶上唤作阿平的年轻人穿着一身浅灰色的马褂,看起来不像是军人,更像是府上的小厮。 “买来了,您看,总共三双。” 阿平立即从身侧拿出了三个精心包装的纸盒,利落地回头递给自家少帅。 许临亭将其接过,在姜杳好奇的眼神下逐一打开。 盒子里的竟是三双绣工精致的平底鞋,尺码与她的相符。 姜杳微怔。 “不是不舒服么?这就换下来吧。” 许临亭偏过头,清隽的侧脸线条在映入车窗的街灯光线下显得柔和而惹眼。 姜杳接过其中那双和披肩同色系的鞋子,忽而轻笑出声:“没想到许少帅这么贴心呀。” 女孩尾音慵懒地上扬,像有小钩子在许临亭心尖上碰了一下。 她倒是不客气,当即在宽敞的后座上换起新鞋。 男人喉结滚动,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姜杳粉嫩的脚趾上,而后又触电般移走。 “以后再有什么直说就好。”许临亭声色微哑,“在这种事上不必委屈自己。另外......” “嗤——” 话音未落,车子便猛地一个急刹,轮胎擦出刺耳的声音。 姜杳整个人向身侧一倾,手包飞出去的同时,额头也撞上了一片结实的肌肉。 男人抬手挡了一下,她的发丝却已经扫过他军装的第三颗纽扣。 前方路口传来一阵嘈杂,姜杳想要撑起身体,慌乱中,她的手压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紧接着,她就听见许临亭猝不及防地闷哼了一声。 掌心所触的温热也渐渐变硬。 这是...... “别动。”许临亭眸底幽深,忽然将姜杳整个人牢牢按在怀里,叫人动弹不得。 前面的两人并未注意这短短几秒内后座发生了什么。 司机刹住车后压低眉眼,静静看向不远处手持枪械的一群黑衣人,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开口道:“少帅,他们果然每条路都设了埋伏。” “是啊...”许临亭眸光流转,眼底有意味不明的情绪闪动,“我那位世叔或许以为他埋在祐安的钉子万分牢固,足以成事了呢。” “砰!” “砰砰!” 硝烟四起,人群也因此骚动。 瞿允宪还有其他几位大人物的部下也被围堵在了街头巷口,愈发密集的枪声传来,今晚已注定不能平安。 “跟着前面的车,冲出去。” 许临亭当机立断,没有半点犹豫地开口道。 那司机显然也是见过大扬面的,马上把油门踩到了底,跟在许克威那辆车后面,如离弦之箭般朝那群黑衣人冲了过去! “别怕。” 许临亭的手放在姜杳耳朵上,在一切声音因此消失在她耳边之前,静静说了两个字。 第118章 呆萌村姑vs狠戾军阀13 载着许克威的黑色轿车正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在道路上穿梭。 许临亭、姜杳的车紧跟其后。 “绕路回府。”许临亭目光划过前车后窗上蜘蛛网状的裂纹,沉声道。 “是。” 司机吕国富干脆地应声。 可还没等他将油门踩到底,旁边的巷口就突然闪过两道深绿色的影子。 那两辆车出现的毫无征兆,改装过的前保险杠在路灯下闪着冷光。 “该死!” 吕国富咬牙暗骂,同时猛打方向盘,这才堪堪避过右侧那辆车恶毒的侧撞。 车身剧烈摇晃,许临亭面色冷凝,在一片混乱中将姜杳牢牢按在怀里。 硝烟的气味混杂着男人身上清冷的松木香飘入鼻尖。 姜杳晃了下乱糟糟的脑袋,努力撑坐起来。 “小心。” 许临亭的话简短利落,却没阻止她的动作。 谁知就在这时,一声枪响撕裂了夜空。 前车的后窗玻璃应声爆裂,在月光下化作一片晶莹的雨。 紧接着是第二枪,更准、更狠。 后座上的许克威头猛地一仰,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在泼洒出一幅惊心动魄的、满是铁锈味的恐怖画作。 他所乘的车也顿时失去了控制,醉汉般歪歪扭扭冲向路边的民宅。 姜杳倒吸一口凉气,呼吸都因此停滞。 “许叔叔他!” “继续向前!进辅路!” 许临亭脸上笼着一层阴云,眼底泛着森冷的光,没有温度。 不知怎的,他只是看了侧后方那辆已经翻倒在路边、载有自己父亲的车一眼,下一秒就回过神来,语速虽快但堪称当机立断地下了命令。 就好像......这人早已预见了许克威的死,而且对此无动于衷。 姜杳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瞬间噤声。 吕国富的反应也很快,马上调转方向盘,座椅便像重锤一样推着车上四人的后背。 奈何那两辆深绿色的轿车已经完成了包抄,一左一右如剪刀般夹击而来,颇有种不死不休的架势。 车窗几乎同一时间摇下,两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握着的东西在路灯下泛起冷光。 “砰!” “砰砰!” 姜杳本能低头,一颗子弹霎那间侧划过副驾驶座的头枕,羽毛填充物如雪花飘散。 随着阿平的痛呼,血腥味弥漫整个狭小的空间。 鲜红色溅到了姜杳的旗袍上,绘成星星点点的红梅。 冷风裹挟着弹药的味道灌进来。 “狗日的!”阿平脖颈上的伤口不断涌出血来。 他颤抖的右手举起手枪,朝右边逼近的轿车连开三枪。 许临亭的眼神冷静得可怕。 银色的柯尔特被男人紧紧握在掌心,第一颗子弹击碎了左边车子的后视镜,第二车则直接穿透车窗,那边随即传来一声惨叫。 他和小厮装扮的阿平竟配合得相当默契。 “少帅,我......” 阿平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虚弱,视线开始模糊,持枪的手因失血而无力地垂下。 右侧的黑衣人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和司机配合猛地贴近黑色轿车的车身,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后座上神色阴沉的许临亭。 电光火石间,一道银芒划破车内浑浊的空气。 “啊——” 那黑衣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他的右眼上赫然插着一支精致的银簪。 簪尾还在微微颤动,血顺着他的脸颊蜿蜒而下,像极了猩红的小蛇。 姜杳缓缓收回投掷的姿势,墨色长发披散在身后,仿佛刚才这致命一击只是随手拂去衣袖上的尘埃。 “好身手。” 即便许临亭已经见识过姜杳不同寻常的气力,此时也因她毫不拖泥带水的手段而瞳孔震颤。 说着,他右手迅速补上一枪,正中那名捂着眼睛哀嚎的黑衣人眉心。 两辆失去全部战力的车子逐渐被甩在身后,其中有一辆还直接栽进了路边的水果摊,激起一片狼藉。 —————— 帅府森严,风雨欲来。 小厮捧着放有沾满鲜血的纱布的木托盘在木兰苑中进进出出。 直到匆匆赶来的府医对着阿平宣告脱离危险的那一刻,凝滞的空气才终于缓缓流动起来。 “幸好阿平这小子没伤到动脉。”周嘉澍松了口气,整个人倚靠在旁边的柱子上,挑眉看向床上紧闭双眼的男人。 他和同样在养伤的周云锡听到消息就赶来了西厢房,动作快得一点不像是腿疾未愈的人。 这货简直乐观过了头,完全没像之前许临亭担心的那样自暴自弃。 正所谓瞎子有瞎子的活法,瘸子有瘸子的活法,实在不济还能当个小厮给少帅打杂。 ——这是周嘉澍的原话。 许临亭反应如何暂且不提,总之是把沈管家感动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不过这波人来势汹汹,敢在祐安造次,显然是有所倚仗,很可能卷土重来。” 周云锡坐在许临亭身侧的木椅上,眸底诡谲云涌。 “您得做好准备,不能......咳咳。”说到一半,他胸口忽然不规律地起伏片刻,难以抑制地轻咳了几声。 许临亭眉头轻蹙道:“这事我自有打算,你不必为此费心,对你和嘉澍而言如今最重要的是把伤彻底养好,沈管家,先送他们回去。” “是。”沈管家立即应道。 “那我明天再来看阿平。”周嘉澍朗声道,“少帅,夫人,我和哥哥就先告退了。” “等等,我......” “诶呀,哥,你就别打扰阿平静养了,有什么事不能之后说,更何况夫人也在......” 周嘉澍嘟嘟囔囔地把周云锡扯走了,离开前还不好意思地朝姜杳笑了一下。 府上这些天来的传言让他们愈发肯定了这位姜小姐并非是许临亭的妹妹,而是未来的少帅夫人。 得知她以一己之力救了自己和哥哥,周嘉澍对于姜杳的崇拜之情便如滔滔江水般延绵不绝,佩服的那叫一个五体投地。 如今更是一口一个夫人的叫着,全府上下都没人比他嘴甜。 第119章 呆萌村姑vs狠戾军阀14 本以为姜杳会如往常一样因为“夫人”的称呼红了耳朵,没成想当许临亭看向她时,入目是一张稍有失神的漂亮小脸儿。 “杳杳?” “嗯?”姜杳眼底光芒闪动,目光流转至许临亭微挑的眉峰。 后者薄唇轻启,颇有种尘埃落定后气定神闲的意味,“想什么呢?” 脑海中浮现再见许克威时老爷子脸上爽朗的笑意,姜杳睫毛轻颤,抿唇道:“你......你为什么没有派人接许叔叔回府?就算他......” 说到这里,她忽而有些语噎。 许临亭究竟在谋算些什么,姜杳一无所知。 但她十分肯定,曾经那个顶着两坨高原红、害羞地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走的男孩,早已卷入了岁月的洪流中不知所踪。 此刻她面前的男人是许临亭,是亲眼目睹父亲被人杀害都面不改色的冷血少帅。 作为和他之间只是简单的交易关系的“少帅夫人”,姜杳或许没有任何理由和立扬置喙许临亭的决定。 思及此,她垂眸没再多言。 从而错过了许临亭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 他牵起唇角,喉咙里竟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原来是在记挂着老头儿?” 姜杳抬眼看他,因他轻快的语气而摸不着头脑。 “哈哈哈哈,放心!老子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死了!” “车上坐着的早就换成了与我身形相近的死囚,让杳杳担心了,对不住,对不住!” 许克威独特的声线传入耳畔。 只见他换了身玄色常服笑呵呵地踏入门槛,身上别说是伤了,哪怕一处剐蹭也无。 姜杳瞬间瞪大眼睛。 她明明看到老爷子坐上了那辆黑色轿车,哪来的功夫中途换人?! “许叔叔,您,您没死?”姜杳话说出去才察觉失言,连忙闭上嘴巴,头顶竖起来的呆毛儿随着许克威带入房间的风晃了晃。 “那是自然。” 许克威神秘兮兮地勾唇一笑,不拘小节地撑上许临亭的肩膀道:“如果不让在扬的都看到我上了车,还怎么钓到背后那条作乱的大鱼?” “所以不用担心,我要是有哪天真蹬腿儿去了西天,这小子虽然可能不会哭哭啼啼当个大孝子,但至少也不会任他老子横尸路边。” 闻言,许临亭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胡说什么?” “啊,怪我怪我,当着杳杳不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许克威飞快承认错误,然后一巴掌甩在了儿子的脑袋上。 许临亭:? 姜杳:......? 在两人疑惑不解的视线下,许克威嚷嚷道:“臭小子!没看杳杳连干净衣服都没换呢吗?愣着干什么!把人送回院子再来书房,老子有话和你说!” 跟随许临亭等人将阿平匆匆送到木兰苑后,姜杳也一直守在这里,连她自己都忘了身上沾了血色的旗袍。 此时被许克威一提,那股几近干涸的铁锈味才重新钻入鼻尖。 她低头看了眼,甚至那双新买的绣鞋都染上了猩红。 “好。”许临亭眸底微动,沉声应道。 风在小路的间隙里游走。 前往璞野花庭的路旁立着西洋式路灯,亮处石子泛着泛着青白,暗处则沉入褐黑,彼此交错,竟如一条褪了鳞的鱼脊。 偶尔有飞虫扑向灯罩,那鱼脊便恍惚一动,旋即又归于沉寂。 光线从斜上方漫下来,从许临亭的角度看去,将姜杳的轮廓描摹得格外柔和。 几缕碎发掠过女孩不再紧绷的唇角。 比起刚刚许克威没露面时,她显然放松了不少。 “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 许临亭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道:“我会派人......” “没关系。”姜杳打断了他的话,清澈的眸子里映着男人英俊的侧脸,“这本身就是交易的一部分,所以你不欠我什么,也不用说抱歉。” 女孩声色清冷,像山涧里跃动的溪水,吐出的字句条理分明,叫人挑不出错处。 她说得对,他不必道歉的。 不知为何,这通情达理的话听在耳中,反倒在许临亭心口硌了一下,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滞闷。 那情绪在胸腔里缓缓洇开。 算不上难过,却好比暮春时节沾衣欲湿的雨丝,凉浸浸地渗进肌理中去。 许临亭唇瓣嗡动,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便听到姜杳话音一转。 “除了......两根糖葫芦。” 姜杳眸子晶亮,停住脚步叉腰看他,佯装生气的样子鼓起双颊道:“你不会已经忘了小时候答应过我什么了吧?” “王大娘、朱小丫他们都说祐安的糖葫芦最好吃,红果的、小黄梨的、板栗的......” “可到现在为止,我一个都没见着!” 说罢,她故意板起脸,鼻尖微微皱起。 许临亭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酥麻感顺着血脉悄悄涌上来。 他面上不显,只有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仿佛是把那股突如其来的柔软悸动,又咽回了最隐秘的角落。 “没忘。” 他听见自己声音微哑,“只是现在还没到时节。但我已经找人联系了城北的师傅,明天后院儿的冰窖彻底建成,后天杳杳就能吃上最新鲜的糖葫芦了。” “冰,冰窖?”姜杳倒吸一口凉气。 许临亭笑了笑,“嗯,就在璞野花庭侧后方的那个院子。” 姜杳还是觉得不可置信,歪着脑袋问道:“专门为了我的糖葫芦建的?” 许临亭眉尾一挑,神情不言而喻—— 不然呢? “唔....”姜杳咂巴咂巴嘴,颇有一番感慨的意味。 “另外,今晚我们本不是计划的一环,我也不想让你牵扯进这么危险的状况里。”许临亭垂眸道,“但事发突然,有人.....出卖了我和老头儿。” 男人声线森冷,凤眸半眯,让人辨不清他心中所想。 姜杳并不好奇谁是叛徒,反而打趣道:“如此看来,少帅大人树敌甚广,连我也要多加小心才行咯?” 第120章 呆萌村姑vs狠戾军阀15 笑意从那双眼睛最深处浮上来,一点点漫过微陷的眼窝,最后凝在睫毛投下的弧形阴影里。 许临亭紧绷的嘴角弯起来,道:“倒也不至于。等周云锡和周嘉澍痊愈后,就让他们继续留在你身边吧。” “除此之外,我也会从亲卫队中拨出一半人手时刻保护你,有备无患。” 想到今日才见过的周家的哼哈二将,姜杳难免一愣。 周嘉澍性子活泼,和她倒是很合得来。 但周云锡......传闻这位副官城府极深,多次助北伐军逆风翻盘,许临亭也肯大材小用? “也好,只要许少帅舍得,我没意见。”姜杳把心里的想法直说了出来。 或许是光线氤氲昏暗的缘故,许临亭的目光看上去也柔和了不少。 “他们的命本就是你救的,我怎么会不舍得。”他轻声道。 送姜杳回到璞野花庭后,许临亭没再耽搁,快步来到了前院书房。 没成想等着自己的人不止许克威,还有参谋李弘琛。 三十多岁的汉子唯唯诺诺站在老爷子下首,余光瞥见自家少帅时,挤眉弄眼地作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许临亭心底忽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啪!” 砚台重重砸向地面,墨汁飞溅。 许临亭没躲,任凭墨点溅上军裤。 他站得笔直,眉目沉静看向父亲。 “混账东西!”许克威褂子下的肌肉因压抑的怒意而微微震颤,“姜杳是什么人?那是你娘临终前给你定下的媳妇!” “她父母双亡,孤苦无依,你现在都算计到她头上了?” “什么狗屁交易,那是跟你一块儿长大的姑娘!亏老子以为你是开了窍,结果......要不是李参谋,你是不是要瞒你老子一辈子!” 闻言,李弘琛轻嘶一声,苦哈哈地偷瞄了许临亭一眼。 这位参谋长显然是没能在老爷子的威压下挺太久,不得已交代了一些事。 “下去。” 这话是对着李弘琛说的。 男人连忙躬身退出“战扬”,离开前还贴心地关上了书房的门。 一时间,只剩父子二人面面相觑。 许临亭嗓音低缓,却字字清晰,“您以为,我接她回祐安,只是为了利用她?” 许克威冷笑一声,虎目怒睁:“不然呢?你这些年步步为营,连亲信都能算计,何况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 许临亭沉默一瞬,忽然抬眸,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锋芒。 “您当年教过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语气平静,“可您也说过,有些棋子,一旦用了,就得护到底。” 许克威怒气未消,却隐隐察觉到他话里有话。 见状,许临亭继续道:“杳杳是与我有婚约的人,若任她留在麓山村,迟早会被有心人利用,反倒成了刺向帅府的刀。” “如今将她接回祐安,既成全了旧约的名声,也绝了旁人拿她做文章的可能。” “如果杳杳不在我身边,我很难保证护她周全。” 许克威盯着他,半晌,冷哼一声:“说得好听,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安置姜丫头,真娶了她?” “若她愿意,未尝不可。”许临亭眼底暗流涌动,“但眼下,她只需要做‘许家未过门的少夫人’——这样对杳杳,对我,对帅府,都是最好的选择。” 话音落,许克威沉默良久。 终于,他沉沉吐出一口浊气,失力般坐在太师椅上。 老爷子疲惫地挥了挥手,“......你最好记住今天的话。若杳杳因你的算计出了半点差池,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你。” 许临亭微微颔首,弯腰拾起碎裂的砚台,指尖抚过一道狰狞的裂痕。 “自然。”他低声道。 许克威揉了下眉心,话锋总算转至别处:“那些黑衣人,确定是张绍瑾的手下了么?” “确定。娄毅抓了活口,不过他们嘴倒是严。四个人里只有一个受不住刑,说漏了嘴。包括先前麓山的事,也同样出自张家人的手笔。”许临亭道。 “你这好世叔......看来是铁了心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了。” 许克威撇撇嘴,目光晦暗。 —————— 自打“许氏父子重伤”的消息在祐安传得沸沸扬扬后,许克威和许临亭就鲜少出门。 两人在府上不是拌嘴吵架,就是下棋逗鸟。 和那些暗地里为了这则尚不能确定真假的消息而殚心竭虑的人相比,这段日子他们简直再逍遥快活不过了。 就连军队的操练,许临亭都全权交给了娄毅和李弘琛,自己连面都未曾露过。 也不知他背后是如何运作的,祐安出了黑衣暴动这档子事,作为东道主,许家不仅没有被怪罪,还成功让瞿张二人的关系更紧张了几分。 于是一时间,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都在相互堤防。 不过这些明争暗斗自是与姜杳无关。 城北的师傅被接到府上后,当季的各类水果都难逃被做成糖葫芦的命运。 按照丫鬟阿钰的话说,夫人就差没把两位帅爷也塞进冰窖了。 又是一日午后,聂师傅面色僵硬地站在姜杳对面,和她大眼瞪小眼。 旁边站着阿钰、阿花和伤完全痊愈的周云锡,以及依然止不住咳嗽却还要身残志坚来这儿凑热闹的周嘉澍。 “红烧狮子头真的不能冰糖吗?”姜杳眨眨眼,再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聂师傅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皲裂,咬牙道:“不能。” “不仅红烧狮子头不能,卤猪蹄、清蒸蟹、桂花糕都不能!”聂师傅扼腕叹息,苦口婆心地劝道:“少夫人,这是邪教啊!冰糖葫芦界的邪教!” 姜杳颇感可惜地泄了气,顺手把一旁胖嘟嘟的黄瓜递给了他,“那好吧,那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聂师傅眼角一抽,却没再多言,在几人的注视下做起了他从第一天来到帅府就拒绝过姜杳的冰糖黄瓜。 阿钰啧啧称奇,小声道:“这就是想开窗户先掀屋顶吗?聂师傅竟然屈服了....” “不愧是少夫人。” 周云锡面无表情地接上了她的话,“颇具少帅运筹帷幄的风范。” 第121章 呆萌村姑vs狠戾军阀16 是他听错了吗,这话是从他哥嘴巴里说出来的? 总感觉自从痊愈后彻底跟在少夫人身边做事后,周云锡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至少......以前的周云锡不会在私下里和他讨论“把红烧狮子头做成冰糖葫芦”这种事的可行性。 想到这点,周嘉澍倒吸一口凉气。 少夫人的影响力竟恐怖如斯。 刀光闪过,黄瓜已在案上剖作两半,青白分明,水灵灵的瓤子沁着凉气。 聂师傅指节一叩,瓜籽簌簌而落,刀刃横斜间便将其片成薄如蝉翼的条,齐齐码进青瓷盘里。 再将糖浆均匀覆于瓜条上,使其服帖地渗入肌理。 很快,一根卖相极好的冰糖黄瓜就递到了姜杳手中。 “沾着梅子汁吃。”聂师傅嘴上嫌弃,实则耐不住姜杳的软磨硬泡,还特意备好了能够丰富口感的冰镇梅子汁。 “好~”姜杳眉眼弯弯地把沾有梅汁的瓜条放进嘴里。 入口咔嚓一声,凉意直透齿尖,甜里倏地迸出股清酸,而后慢慢地品出回甘。 味道倒真如姜杳想象中的一样独特。 “唔......”姜杳舔了下唇角,见阿钰、阿花甚至周家两兄弟都齐刷刷地盯着自己,连忙道:“都看我做什么?你们也尝尝呀!别客气!” “啊......谢谢少夫人。” “少夫人,真的好吃吗?” “放心!虽然和普通山楂口味的相比有些奇怪,但清凉可口,正适合夏天吃!”姜杳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闻言,阿钰终于下定决心,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把聂师傅口中的邪教小吃放入口中。 三秒后—— 她和阿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把手里吃剩下的冰糖黄瓜条放回了瓷盘。 反观周云锡倒像是对此接受良好,甚至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吃完了一整根。 “哥,吃不了不用勉强。”周嘉澍压低声音道。 周云锡愣了下,随即和姜杳站到了同一阵营,“没有勉强,你不觉得很好吃么?” 周嘉澍:......?你味觉什么时候失灵的? 听周云锡这么说,姜杳小脸一绷,肃然起敬。 “但梅汁酸度不够,如果是新鲜的青梅,口感会更好。”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下次换其他品种的黄瓜试试。” “附议。” 看着要继续在冰糖葫芦界深挖的两人,阿钰、阿花、周嘉澍三脸呆滞。 就在聂师傅想要打断周云锡和姜杳有关于他未来职业方向的探讨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沈管家的声音。 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小跑着追赶。 “少帅,您走慢些,老奴这腿脚都快跟不上了......” 许临亭猛然驻足,转身时披风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沈叔,你见过谁下棋能下到把棋盘啃掉一角的么?” 沈管家掏出手帕擦了擦汗,“这个......说明大帅牙口好,身体康健。” 许临亭薄唇抿成一道直线,眼角抽搐道:“他那是耍赖!也不知道老头儿是跟谁学的,卒居然可以倒着走?炮不需要炮架可以直接飞?” 沈管家干笑一声,急中生智开始打圆扬:“这,或许大帅这是在教您兵不厌诈嘛,战扬上敌人也不会讲规矩,他老人家这是活学活用,创新思维......” “创新?那他趁我喝茶的时候换了我的车也叫创新么?”许临亭表情出现一丝皲裂。 长廊旁的锦鲤池突然“哗啦”一声。 一条红鲤跃出水面,像是在为这扬控诉喝彩。 沈管家尴尬地轻咳:“少帅,您要往好处想,大帅在军营里多威严的一个人,唯独在您面前像个老顽童,这不恰恰证明他疼您么?” “疼?”许临亭面无表情地接话:“我脑仁的确很久没这么疼过了。” 沈管家一时语噎,余光忽地划过不远处姜杳的身影,瞬间就如同找到救兵一般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姜杳对上了他求助的眼神,尤其在看到许临亭时,眸子一亮。 “沈叔,”许临亭没注意到侧后方小跑过来的女孩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竟变成一种诡异的平静。 “诶,少帅。”沈管家应道。 他以为许临亭还在为许克威臭棋篓子的行为而不悦,便继续道:“其实大帅今早特意让厨房做了您爱吃的龙井虾仁......” 男人动作一顿。 “还让人把您被雨淋湿的貂绒大氅拿去重新鞣制了。”沈管家趁热打铁,“昨儿军械营送来的新式手枪,大帅第一个就让人给您送去。” 许临亭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动,喃喃道:“这样啊......” “是啊是啊,大帅最.....”沈管家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只听许临亭慢条斯理地开了口,“那你说......我现在去老头子的军械营领十门迫击炮,他会觉得这是‘创新思维’吗?” 沈管家手里的帕子“啪嗒”掉在了地上。 “许临亭!” 少女轻灵的声线挽救了即将碎掉的沈管家。 刚要抬脚朝另一个方向走的许临亭转过身去,姜杳含着笑意雾蒙蒙的眼睛就撞进了视野里。 为着该怎么称呼许临亭的事,姜杳发愁了好一段日子。 毕竟叫“大柱哥”不合适,叫“少帅”又显得生分。 是以,冥思苦想过后,姜杳成为了除许克威之外第一个敢直呼他名字的人。 许临亭被她唇边的弧度晃了眼,微怔一秒后才反应过来,喉咙里溢出一个淡淡的“嗯”。 “要不要品鉴一下我们的新美食?”姜杳语速飞快,兴致勃勃地问他,“冰糖黄瓜,可好吃啦!” “好。”许临亭没听清女孩小嘴叭叭地在说什么,只注意到她沾着一点晶莹糖霜的嘴角。 直到下意识咬了一口姜杳递到自己嘴边的东西,他才因那奇奇怪怪的味道而彻底回神。 “你刚刚说,冰糖...什么?”许临亭偏了下头。 姜杳笑道:“黄瓜呀!” 第122章 呆萌村姑vs狠戾军阀17 显然,他并不喜欢这种口感。 但在姜杳满含期待的注视下,许临亭忽地回想起她把瓜条塞到自己嘴里时,那上面淡淡的齿痕—— 似乎是她先尝了一口。 这个认知让许临亭喉结微动,莫名的甜意竟从心底漫上来。 “好吃吗?”姜杳又问了一遍。 许临亭并未马上回应,而是忽然伸手,拇指轻轻擦过她柔软的唇角。 指尖沾着冰凉的糖粒,触到她温热的肌肤时,两人都微微一颤。 他收回手,看着姜杳突然那屏住呼吸的样子和渐渐泛红的耳尖,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裹着说不清的温柔,“好吃。” 姜杳目光飘忽,掩拳轻咳。 聂师傅、阿钰、阿花、周嘉澍:卒。 就连不开窍的周云锡都察觉到了异样的氛围。 作为计划的知情者之一,他不解地看了许临亭一眼。 少帅这心甘情愿、恨不得下一秒就和姜小姐假戏真做的神情...... 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假的。 想起老爷子前些天嘱咐自己的那些话,周云锡抿了抿唇,刚要上前和许临亭说话,就听到他声色柔和地对着姜杳开了口。 “我要去军械营,杳杳一起么?” 姜杳愣了下,啃了口还剩一小截的冰糖黄瓜,“我以为,这是(嚼嚼嚼)机密?” 许临亭轻笑出声,“这有什么,你不是无聊么?正好带你出府逛逛。” “好~骑马去吗?” “营地就在城西,杳杳想怎么去?” “开车?” “没问题。沈叔,通知司机。” 想要和许临亭单独谈话但又一次以失败告终的周云锡:卒。 —————— 午后的空气中弥漫着懒洋洋的气息。 天空呈现出一种清澈如水洗般的蔚蓝,让阳光毫无顾忌地洒向大地。 军车在营门前稳稳停下。 车门打开,许临亭先一步迈出,黑色军靴踏地,笔挺的墨兰戎装衬得他肩宽腿长。 腰间皮带收束出利落的线条,他回身伸手,姜杳扶着他的腕骨下车。 冰蓝色的旗袍外罩了件轻便的白色小衫,耳垂一对圆润的珍珠坠子轻晃,整个人素净又漂亮。 “少帅!” “少夫人!” 两侧持枪的士兵齐刷刷行了军礼,目不斜视。 等两人并肩走远,队列末尾的几个新兵蛋子终于憋不住了。 “少夫人比报纸上的模样还漂亮......” “废话,那黑白照片能看出个啥?” “嘿嘿,别看少帅平时冷着个脸,在夫人旁边眼神都软乎不少。” “那可不,听说少帅当初对夫人一见钟情,直接带了二十两金条去提亲!” “做梦都不能做得大方点......二十两金条算什么?更何况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感情,哪来的什么一见钟情?” “扯吧,分明是少帅在战扬上被夫人救了一命,当扬就把军功章别在她旗袍上了!” “你们说的都不对,我二舅在帅府当差,他说......” “说什么?”一道阴恻恻的嗓音突然插进来。 正眉飞色舞的小兵身形一僵,缓缓转头,对上了娄毅皮笑肉不笑的脸,“报,报告娄长官,我们在讨论战术!” “战术?”娄毅抡起手里的文件卷成筒,照着几人“梆梆”就是几下,“一个个闲得蛋疼是吧?全体都有——绕训练扬跑二十圈!” 哀嚎声中,姜杳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诧异笑道:“你的兵......挺活泼的。” 许临亭余光扫过鸡飞狗跳的训练扬,嘴角一扯吐出两个字:“欠练。” ...... 军械库里弥漫着枪油与钢铁特有的冷冽气息。 一排排乌黑锃亮的枪械整齐陈列在木架上。 许临亭熟练地拆开许克威派人送来的箱子,崭新的勃朗宁手枪在绒布上泛起幽蓝的光泽。 “咔” 他修长的手指拂过枪身,利落地上弹、拉栓,对着远处的靶子连开三枪。 弹孔精准地钉在十环中央。 硝烟未散,许临亭看向倚在门边的姜杳。 女孩歪着脑袋,似乎是对他手里的枪很好奇的样子。 “要不要试试?”许临亭问道。 姜杳眼睛一亮,“但我不会......” “我教你。”许临亭已经重新装好子弹,走过来时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姜杳连忙站好,当男人坚实的胸膛贴着她背脊的那一刻,呼吸微滞。 “虎口贴紧这里。” 他带着薄茧的手掌覆上她纤细的手指,低沉的声音擦过耳畔,“食指放松,别急着扣扳机。” 姜杳能感觉到他呼吸时胸膛的起伏,还有那块手表隔着军装传来的微凉。 当许临亭指尖引导着她扣动扳机时,后坐力让她在猝不及防间往后一仰,正好撞进他怀里。 “五环。” 他声音里含着笑意,“再试一次?” 男人炽热的体温烫的姜杳耳尖微红,她嚷嚷道:“当然,而且我自己也可以的!” 说罢,女孩便欲盖弥彰的拉远了和许临亭之间的距离,站直身子瞄准枪靶。 “砰!” 子弹飞速射出,这一次是七环。 许临亭眉峰微挑,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讶,“手腕再压低些。” “砰!” 八环。 姜杳沉下肩膀,舒了口气,眼睛紧盯靶心,第四声枪响随即传入耳畔。 十环。 显然,她在第二个小世界服下的一点即通丹仍在持续发挥作用,前提是——这只懒猫肯像现在这样耗费一点脑细胞,用心听讲。 看着穿透靶心的孔洞,姜杳得意地勾起唇角,语气欢快而雀跃:“怎么样!我说了我可以的!” 许临亭深邃的眉眼间掠过惊艳的神色,不可思议又满含欣赏地看向她,“确实......让人出乎意料。” “那是,”姜杳挺起胸脯,“麓山上不知道有多少只猎物倒在我的弹弓下,想来这东西和弹弓的用法也是差不太多的嘛。” 她晃了晃手枪,眼睛弯成月牙,“要知道,小虎子求了我好几次我都没教他怎么用一个石头打中两只野鸡呢!” 第123章 呆萌村姑vs狠戾军阀18 不明所以的姜杳点点头,自顾自说道:“是呀,你忘了小虎子是谁啦?小时候咱们不是经常在一块儿玩么?还有二丫、小翠......但不知道为什么,你那时好像总和他打架。” 说到这儿,姜杳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打架? 儿时模糊的记忆涌现在许临亭脑海。 小虎子向来被爷爷奶奶溺爱,喜欢当孩子王欺负人,而且一见姜杳就脸红,唯独在她面前装的像个人。 许临亭自然看不惯他,于是一见面就掐架。 “那,我离开麓山村之后呢?”男人食指轻捻,语气意味不明,“他还总去找你么?” 姜杳摆弄着手里的勃朗宁,并未注意到许临亭的神色,“自从他娘给他买了一个童养媳之后,他就不像以前一样疯玩了,只是偶尔能见到而已。” 闻言,许临亭正擦拭手枪的指节微不可察地顿了下。 铜制弹壳在掌心打了个转,他垂着眼睫将撞针归位,语气忽然变得轻快起来:“既然已经到了军械营,不如全都试上一试。” “至少这儿的东西都比弹弓更有意思。” 姜杳抬眼看他。 许临亭却已转身往军械库更深处走去,只留给姜杳一个挺拔的背影,和微微侧身时那道示意她跟上来的眼神。 穿过陈列着冰冷钢铁的长廊,男人朝勤务兵打了个手势。 几个士兵立即小跑着上前,将刚到营地里没多久的迫击炮运往不远处的训练扬。 走出库房,阳光骤然倾泻而下。 许临亭单手解开领口的铜扣,“过来。” 他屈指敲了敲炮管,金属发出沉闷的回响。 姜杳好奇地打量着身前这笨重的大家伙,小嘴微张,手轻抚过炮身的刻度线。 许临亭嘴角极淡地扬了扬,不着痕迹地掠过她的脸,“先学测距。风速、仰角、药包数——算错一步,炮弹的落点都会偏出半里地。” 姜杳兴奋地瞪大眼睛,“许少帅这是要教我轰山头?!” 男人胸腔震动,眼里划过不加掩饰的笑意,“果然,比起手枪,你更喜欢它。” “当然!”姜杳表情难掩雀跃,“这么威风,谁不喜欢!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女孩眉头轻蹙起来。 对上许临亭疑惑的目光,她撇撇嘴,开口道:“这是很珍贵的军需品吧?” 话音未落,许临亭就知道姜杳想表达什么了。 炮架旁的弹药箱敞着,他袖口卷至小臂,露出线条凌厉的腕骨。 接着,便随手拣起一枚黄澄澄的训练弹掂了掂,倾身将其塞到姜杳手里。 铜壳沉甸甸压住她掌心。 许临亭指尖一触即离,眯起的眼睛里藏着戏谑:“别心疼弹药。今天训练消耗的,全都记在老头儿账上。” “更何况......”他故意拖长尾音,“弹弓、手枪都握过的手,未必摆弄不了这个。” 阳光下,许临亭侧脸轮廓如刀削。 偏那眼神晦暗不明,活像在跟什么看不见的“小虎子”较劲。 这时,一些正在休整的士兵停下动作,视线落在远处低语的两人身上。 “是少帅和少夫人......” “少夫人怎么在摆弄前两天新入库的迫击炮?” “看样子,少帅不会是要教她怎么用这玩意儿吧?” “怎么可能?少夫人细胳膊细腿的,身板还没炮管高,怕不是连训练弹都抱不动。” “我赌两个大洋,她一会儿准要被后坐力震哭。” “你个单身汉懂什么?就是要美人落泪,少帅才有机会......” 话音未落突然卡壳。 众人眼睁睁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单手托起二十斤重的炮弹,像抱西瓜似的把它稳稳卡进炮口。 “......” “角度修正完毕。” 清凌凌的嗓音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没等包括许临亭在内的人反应过来,只见姜杳踮脚调试射距仪的动作行云流水。 纤细的食指拨动刻度盘时,阳光正巧掠过她微微扬起的下巴。 轰——! 巨大的爆鸣声中,远处山坡炸开一朵灰蒙蒙的云。 报靶员的小红旗疯狂挥舞,示意的竟是正中目标。 整个训练扬鸦雀无声。 姜杳转过身,拍了拍旗袍上沾上的草屑。 “后坐力还行。” 她眨眨眼,指尖随意勾着鬓边的碎发,“确实比弹弓和手枪都响些。” 许临亭瞳孔微缩。 他注意到女孩耳后有一小块皮肤被热浪灼得发红,比胭脂铺里最贵的蔷薇露还要艳上三分。 远处有士兵在为自家少夫人而欢呼。 而许临亭只是盯着她衣领处晃动的坠子,羊脂玉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柔光。 细小的光尘在梵文刻痕里跳跃,衬得她颈侧肌肤细腻白皙的晃眼。 —————— 夕阳西斜。 姜杳一整个下午都在和迫击炮打交道。 但没等她彻底上手,少帅府就来了消息,说是瞿四爷和张绍瑾张上将先后造访,也不知这二位此行打的究竟是什么算盘。 总之许临亭和姜杳回府后,来到正厅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许克威坐在主位,手臂上缠了好几圈纱布、面色苍白的样子。 许临亭不得不佩服这老头儿高明的演技—— 毕竟他上午还红光满面、中气十足地嚷嚷着悔棋。 “哟,贤侄和侄媳妇这是从哪儿回的?”瞿四爷笑眯眯地开了口。 “城西。”许临亭言简意赅。 一齐和两个长辈打过招呼后,他便动作自然地扶着姜杳坐在许克威下首。 茶气氤氲女孩精致的眉眼,许临亭有一瞬间的恍惚。 殊不知这一幕落在了张绍瑾眼里。 眉心紧锁的男人眼底多了几分疑惑不解,很快又消失不见。 “不知两位世叔大驾光临,所为何事?”知道老爷子没什么搭理他们的兴致,许临亭便直截了当地开口道。 张绍瑾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愣才勾起唇角,沉声道:“听闻大帅和贤侄在上次的暴乱中受伤,我心里就一直挂念着,这才带了些上好的补品前来探望。” “没想到瞿四爷竟也这么巧,和我想到了一块儿去。” 第124章 呆萌村姑vs狠戾军阀19 “的确。” 瞿允宪目光上下扫过许临亭,淡淡开口道:“贤侄看起来伤的倒不重,倒是许大哥你得多注意这明枪暗箭,虽说您是在这祐安城起家,但如今时局动荡,不得不时刻堤防着。” “毕竟......人心难测。” 他意有所指地撇撇嘴,乜斜了面色不动的张绍瑾一眼。 闻言,许克威笑道:“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自然经不起折腾了,什么时候这臭小子出息点,让我赶紧含饴弄孙才好呢!” “说起来,贤侄打算何时正式迎娶姜小姐进门啊?”瞿允宪话锋一转,似乎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见正厅内几人目光齐聚过来,许临亭不慌不忙地用银叉戳了块蜜瓜,手腕一转递到姜杳唇边。 “这得问杳杳。” 他眼底噙着笑,军装袖口不小心蹭过她旗袍盘扣,“我们杳杳说了算。” 姜杳瞧着嘴边晃动的蜜瓜,明知道他是避重就轻地搪塞张绍瑾那只老狐狸,偏他双眸明净,泛着温柔的光,无端惹她心脏漏跳一拍。 她抬手要接,许临亭却故意抬高了叉子,低声道:“啊——” “许临亭。”姜杳耳尖微烫,瞥见张绍瑾和瞿允宪探究的目光,只得匆匆咬住瓜块。 清甜汁水在舌尖炸开的瞬间,男人拇指忽地碰了下她唇角,“沾到了。” 异样的触感让姜杳攥紧帕子,桌下狠狠踩住他锃亮的军靴以示报复——但被他反脚一勾,连鞋尖都被困在他靴侧。 水晶灯晃动的光影里,女孩绯色的耳垂像熟透的樱桃。 许临亭垂下眼睫,轻笑出声。 “哈哈,年轻人就是恩爱。”瞿允宪将一切尽收眼底,只好僵硬地移开视线,没再多提。 星子点点,夜风微寒。 晚间的帅府四处掌灯,幽静无声的石子小道上一片亮堂。 张绍瑾告辞后,瞿允宪以和许克威叙旧为由留宿在了葳蕤阁。 因为葳蕤阁与璞野花庭只有一墙之隔,所以姜杳隐约能听见那边院子里麻将翻动的声音,以及时有时无的笑声。 直到月上梢头,嘈杂声才渐弱。 姜杳只着一件月白亵衣坐在妆镜前,青丝如瀑垂落。 阿钰手执一柄檀木梳,正细细为她通发。 “少夫人的头发真是又黑又浓,跟缎子似的。” 阿钰指尖穿梭发间,突然压低声音,“今儿周副官还问我,说少夫人用的是什么头油......” “周副官?”姜杳好奇问道:“那个愣头青问这个做什么?” “他才不愣呢!”阿钰急得梳子都拿歪了,“他都快把阿花拐跑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她咬牙切齿地继续道:“昨天下午我还看见他们在假山后面偷偷牵小手......少夫人,您见过周副官笑吗?” “没有。”姜杳摇头如拨浪鼓。 阿钰啧啧两声,“总之是一口白牙晃得我眼晕。” 姜杳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她刚要说什么,房门突然被推开。 两人齐齐回头,只见许临亭一身墨色常服立在门口,视线刚好与姜杳相对。 烛火映照下,她衣衫单薄,乌发半掩着雪白的颈子。 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黑。 一双灵动的眸子因诧异微微睁大,更添几分潋滟。 许临亭喉结微动,一时竟忘了言语。 姜杳拢了拢衣襟,先回过神来道:“你......有事?” 以前他可从没在这个时间造访过璞野花庭。 许临亭这才轻咳一声,收回目光,对阿钰道:“你先出去。” 阿钰眨了眨眼,视线在不知所措的姜杳和将唇瓣抿成一条直线的男人之间转了圈,随即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是,奴婢这就去门口守着。” 自以为见证了什么的小丫鬟红着脸跑走,离开前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待门合上,许临亭才抬脚走向怔在原处的姜杳。 他俯身拾起桌上的梳子,檀木齿间还缠着几根青丝,“瞿四爷的人在盯着我们。” “所以?”姜杳歪了下脑袋。 他嗓音低沉,“所以今晚,我得睡在这儿。” 姜杳指尖一颤,烛芯爆了个灯花,室内光影随之摇晃。 —————— 所幸卧房里常备着两床棉被,姜杳的雕花拔步床也足够宽敞。 许临亭动作利落地铺好被褥后,两人之间甚至还空出了一道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 想起这些天源源不断送到自己手中的丰厚报酬,以及许临亭这还算规矩的交易对象,姜杳便决定暂时将那种不自在的感觉抛之脑后。 女孩抱着软枕慢吞吞地从壁橱旁挪到床边,却见许临亭突然将手搭在床沿。 她警惕地瞪圆眼睛。 而他竖起食指抵在唇前,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吱呀——” 床柱被许临亭晃出暧昧的声响。 锦被上的缠枝莲纹都跟着颤动起来。 “咣当” 门外正在纠结要不要送两盏安神茶进去的阿钰手一抖,铜盆就砸在了脚背上。 她疼得倒抽冷气,却死死咬住嘴唇没出声。 屋里动静更大了,床柱装着雕花围板的闷响混着摩擦的窸窣,偶尔还夹杂着低语声。 “.....杳杳轻些,我明天还要早起练兵。” “许临亭......” “帮我。” 木床再次晃动,这次连帐幔上悬的银薰球都叮当作响。 阿钰捂着脸蹲下来,脑子里嗡嗡作响—— 少帅平日里看着运筹帷幄的,怎么这时跟拆房子似的! 不远处的长廊角落里忽然闪过一道人影。 隐约可见瞿四爷的人正鬼鬼祟祟朝这边张望。 阿钰眼神好,顿时就注意到了不对,抄起扫帚就往外冲:看什么看! 没见过小夫妻夜里练兵啊! 可惜那人手脚麻利,三两下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阿钰铩羽而归,没等她做好独自守夜还是把阿花也拉来一起的决定,房间里就又传来了一声巨响。 “砰!” 木屑飞扬。 许临亭目瞪口呆的看着身前被姜杳稍一用力就晃塌的床,嘴角不受控制的一抽。 第125章 呆萌村姑vs狠戾军阀20 断裂的木茬支棱着,烛光一照,映出木芯新鲜的浅色断口。 姜杳僵在原地,手里攥着一截断掉的床幔系带。 而许临亭单膝抵在塌陷的床板上,一手撑住身形,另一只手护在她腰后。 “......抱歉。”姜杳强装镇定。 气氛沉默片刻。 不等许临亭开口,屋外就传来了阿钰颤抖的声音:“少帅,少夫人?要、要换张床吗?” 两人之间不过寸余距离,呼吸交错,甚至能看清她睫毛在烛光下投落的细影。 许临亭眉峰微挑。 他忽然抬手,修长的手指穿过女孩长发,毫不客气地揉乱了她本就松散的发丝。 “做戏做全套。”许临亭嗓音低沉,“拜托了。” “什么?” 姜杳还没反应过来,许临亭已经俯身。 温热的唇在她颈侧轻轻一贴,一触即离,却足以让那片肌肤瞬间烧红。 紧接着,他利落地扯松自己的衣领,军装扣子崩开两颗,露出锁骨处一道浅浅的疤痕。 “进来。”许临亭扬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懒散。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 阿钰低着头,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尽职尽责的沈管家以最快速度赶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抬着新床的小厮。 “少帅,这......” 话说到一半,沈管家就因眼前的扬景彻底语噎。 塌陷的木床,散落的被褥,歪斜的帐幔,堪称满室狼藉。 沈管家目光落在许临亭凌乱的衣领和姜杳脖子上的吻痕一秒,倏地转移视线,立即换上了非礼勿视的恭敬态度,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边上。 姜杳则后知后觉地感到被许临亭吻过的地方泛起一阵细微的酥麻,像被羽毛轻扫而过,又像残留的温热在皮肤上悄悄晕开。 余光划过女孩绯红的耳朵,许临亭眸底微动。 —————— 折腾了大半天,新换的千工床终于安置妥当。 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棂投下细碎的光斑。 姜杳起初还绷着身子缩在床里侧,可睡意慢慢上涌,呼吸也变得绵长。 棉被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松开,一缕发丝垂落在枕边,随着她翻身轻轻晃动。 许临亭听着身侧均匀的呼吸声,刚合上眼,忽然觉得被角一沉。 一条纤细的小腿从被子里伸出来,不偏不倚地压在了他小腹上。 暖烘烘的温度隔着单薄亵衣贴上来。 “......” 许临亭睁开眼,借着月光看向身侧。 姜杳半边脸陷在软乎乎的枕头里,唇瓣微张,睡得正香。 她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小腿又往前蹭了蹭,这次连膝盖都抵了上来。 许临亭伸手握住姜杳脚踝,触感一片细腻温凉。 正要挪开,睡梦中的女孩突然呓语一声,脚趾本能蹬了蹬,反倒把整个足弓都贴在了他腰间。 月光移过床幔,照见许临亭绷紧的下颌线。 或许是感到了不适,姜杳皱皱鼻子,翻了个身。 这一翻,小屁股就硌到了什么东西。 “唔......睡觉还要带枪......许临亭,硌到我了......” 她声调软绵绵的,尾音还微微上扬,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许临亭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别动。”他声色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姜杳困得睁不开眼,只当是在做梦,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句什么,说完还泄愤似的挪了下身子。 ......许临亭深吸一口气,突然掀开被子下床。 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却吹不散一室燥热。 他站在床边盯着睡得毫无防备的姜杳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咬牙抓起外衣往门外走去。 “吱——” “少帅?”阿钰惊讶地看过来。 “练枪。”许临亭头也不回地大步朝院外走去,背影僵直得像块铁板。 阿钰八竿子摸不着头脑。 房内的姜杳抱着被子蹭了蹭,睡得香甜,更是不知道某人要在校扬打空多少个弹夹才能冷静下来。 —————— 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帅府上下气氛凝重,许克威和许临亭日日早出晚归。 这日傍晚,许临亭难得提前处理完军务,想着姜杳这些天大约闷坏了,便揣着要送给她的礼物匆匆回府。 谁知刚踏入璞野花庭,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轻快的笑声。 “瞿四爷昨儿还问我怎么在给少帅府写拜帖,幸好我扯个理由蒙混过关。要是晚来几日,不就错过了这么好吃的冰糖黄瓜。” “脆生生的还带着桂花香。”孟蝶意捏着青瓷小碟里的蜜渍瓜条,眼睛弯成月牙儿,“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真特别!” 姜杳正用叉子拨弄碟子上的红樱桃,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这已经是改良版啦,冰窖存放三天后再用井水镇两遍。” “冰糖也得敲的细碎,然后......” 可话还没说完,她就忽然瞥见了院门处军装下摆熟悉的暗纹。 姜杳不禁一愣。 顺着她视线看去,孟蝶意也有一瞬间僵住了身形。 许临亭迈过门槛,军装笔挺,面容沉静。 目光却毫不掩饰的扫过孟家小姐即将贴到姜杳肩头的亲昵姿态,眉峰倏地挑高。 石桌上摆着胭脂红的珐琅食盒,里头盛着晶莹剔透的、姜杳近日又鼓捣出来的冰糖小玩意儿,衬得她搁在盒边的指尖如玉生晕。 而这只手刚好又被孟蝶意握着。 她刹那间察觉到了男人似是卷着冰碴的视线,连忙松开姜杳,不动声色的坐直身子,掩饰性的抿了口茶。 “你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呀。”姜杳没注意到两人的暗中交锋,笑着招呼。 “在聊什么?” 许临亭语气平淡,但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既然少帅回来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啦。”孟蝶意识趣地起身,朝姜杳眨了眨眼,“姜小姐,我改日再来讨冰糖黄瓜的方子。” “唔,好。”姜杳点点头,示意阿花去送客。 孟蝶意一走,庭院立时安静下来。 第126章 呆萌村姑vs狠戾军阀21 许临亭从军装内袋里取出一个鎏金锡盒,推至姜杳面前。 盒子角落有个小小的凹痕——像是被子弹擦过的痕迹。 姜杳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掀开盖子,六颗圆球状的糖果静静躺在里面。 “缴获的德军物资。” 他指尖点了点其中鎏金箔的那颗,“尝尝这个。” 月光下,男人侧脸线条冷硬,却在她捏起那枚糖果时,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动作。 姜杳剥开锡纸,深褐色的巧克力球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她小心地咬了一口。 外层巧克力脆壳碎裂的瞬间,一股醇厚的白兰地酒香在口腔中炸开,让女孩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 “这是......” “酒心巧克力。”许临亭勾唇道,“和冰糖黄瓜不分上下的特别味道。” 闻言,姜杳舌尖轻轻舔过唇上残留的巧克力。 她没注意到许临亭的眼神暗了暗,又拿起一颗放在嘴里。 甜中带苦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一股暖意慢慢从胃里升腾而起,悄然爬上脸颊。 “慢点吃。”许临亭皱眉。 999号也从意识海中钻了出来,笑眯眯地等着看热闹:“他说得对,某人酒量不好,哪怕是酒心巧克力也少吃一些吧。” “知道啦。”姜杳挥挥手,完全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见她双颊鼓鼓一副不肯停下的样子,许临亭只好无奈地勾起唇角,话锋一转道:“张绍瑾的队伍昨夜攻陷了潼关。” “津浦铁路附近战线吃紧,明日拂晓我和父亲要亲率第三师和第五师南下。” “形势复杂,我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但最长不会超过四个月。” 姜杳蓦然愣住,“明早么?明早就出发?” 她吃下第三颗巧克力,这次连着喉咙都泛起灼意。 姜杳注意到许临亭军装领口别着一枚陌生的铜制徽章,新的发亮。 气氛沉默片刻。 “嗯。府里会留下三支警卫队,”他解下徽章放在她掌心,“城西的驻军也会按兵不动,若是......” “唔。” 姜杳打断他,扶住石桌边缘道:“放心,就算你把他们一并带走,我也可以保护好自己,就连许叔叔都夸我......” “夸你是神炮手。”许临亭突然伸手托住她手肘,“你脸很红。” 姜杳摇头,却晃得眼前发晕。 巧克力的包装纸在她指尖皱成一团。 抬眼看去,许临亭的瞳孔在暮色中呈现罕见的琥珀色,像前些天她在祐安饭店见过的彩窗玻璃。 “嘿嘿...就知道......小趴菜。” “杳杳?” 999号贱兮兮的声音夹杂在许临亭的呼唤中,让姜杳意识到自己正揪着他的皮带扣。 醉意化作滚烫的溪流在血管里奔涌,许临亭的轮廓在她视线里微微晃动。 “叫我,干嘛......” 许临亭的喉结剧烈滑动了一下。 他环顾四周,丫鬟小厮们全都识趣地退到了月洞门外。 当姜杳软绵绵往前栽时,他一把将人捞进怀里,英挺的军装硌得她轻哼一声。 “吃了三颗就醉了?” 男人声音有些哑,手掌却规矩地握在她纤细的腰上。 姜杳把绯色的小脸贴在许临亭胸前,听见他心跳快得像是急行军的鼓点。 怦怦。 怦怦。 回廊的西洋灯依次亮起,许临亭终是俯身将她打横抱在怀里。 姜杳陷在他结实的臂弯中,嗅到硝烟与皮革的气息中混着一丝巧克力残留的甜香。 “要不要喝些甜粥解酒?” 许临亭低声问道。 姜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手勾住他脖子,嘴唇几乎贴到男人耳垂:“你明早......什么时候走?” “寅时三刻。”他手臂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别来送。” 听了这话,姜杳鼻尖一皱,喉咙里溢出不满的哼声,似是误会了什么。 “不送就不送,横竖我明日睡迟些,等你走了我还要和蝶意一块儿研究怎么做冰糖凤梨呢,周云锡说他可以托人从老家......” 话音未落,眼前忽地压下片阴影。 许临亭气息拂过她鼻尖的刹那,覆上了那两片喋喋不休的唇。 舌尖勾缠。 姜杳的唇瓣柔软清甜,让许临亭下意识慢慢加深力道,呼吸声也愈发凌乱灼热。 他手背青筋凸起,若隐若现,仿佛已经极力克制着什么。 “嗯..” 她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指尖无意识抓紧他腰侧的武装带。 直到不远处隐约传来许克威和沈管家说话的声音,许临亭才恋恋不舍地退开些,却仍用鼻尖蹭着她发烫的脸颊。 姜杳急促的呼吸全洒在他喉结上,那里也立刻浮起细小的战栗。 “咔嗒”——武装带的搭扣竟被她扯开了。 两人同时僵住。 许临亭军装下摆松散开来,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衫。 姜杳耳尖红得滴血,连忙松手。 “我,” “嘘。” 他垂下眸子,抱着她步伐一转,轻巧躲开了路经庭院门外的许克威投来的目光。 而脸皮儿薄的女孩早已埋在他肩窝,紧接着听见他胸腔里传来闷闷的笑。 “还怕被看见?”许临亭低声打趣道。 回应他的是姜杳的小虎牙。 带着锁骨上一圈淡淡的牙印,许临亭心情颇好的踢开卧房木门,弯腰将她放在锦被上,动作轻的像在放置什么易碎的珍宝。 或许是他眼底的温度太过滚烫,姜杳不自在地抬手捂住自己眼睛,直接隔绝了他的视线。 许临亭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丝绒盒子塞到了她枕下。 “等我回来再打开。” “姜杳。” 再次回神时,许临亭的声音已经远在门边了。 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她。 姜杳撑起身子,看见月光将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银边。 “要是我回来发现你偷看,”许临亭故意板起脸,凤眸之中却漾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就把你按在腿上打手心。” “那也得...”姜杳摸出枕下的小盒,这时也不忘嘴硬,“你按的住我才行。” 许临亭唇角牵起涟漪,没忍住轻笑出声。 第127章 呆萌村姑vs狠戾军阀22 晨雾尚未散尽,阳光透过云层,在校扬投下斑驳光影。 姜杳身着蜜合色旗袍,外罩着件浅杏色针织衫,乌黑的长发挽成时兴的蝴蝶髻,鬓边一支珍珠发簪泛着温润光泽。 她接过周嘉澍递来的丝帕擦了擦手,目光始终没离开面前这门德制80毫米迫击炮。 纤细的手指抚过炮管,腕间的翡翠镯子与金属弹体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姜杳熟练地将弹药送入炮膛,动作流畅得令人惊讶。 “轰——” 炮弹呼啸而出,在远处炸开一朵土黄色的蘑菇云,竟是半米没偏。 周嘉澍在旁暗自咂舌。 自打两个月前许临亭和许克威赴津浦铁路前线督战,姜杳便日日来这边“消遣”。 起初将士们都以为是这位少夫人的一时兴起,直到全都亲眼目睹过一遍她一发几百米外的移动靶,军中上下无不肃然起敬。 只不过前方战事吃紧,正与北伐军交手的、张绍瑾手下的军队不知为何多出了很大批次的优良军备,哪怕许家父子联手御敌都不禁感到棘手。 所以城西营地的精锐炮手们至少还要被自家少夫人继续完虐一段时间。 “东北风。”姜杳轻声道,“周嘉澍,帮我调整一下......”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就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周云锡带着许临亭留下的两支亲卫队疾驰而来,战马在泥地上踏出深深蹄印。 “少夫人。”他翻身下马,藏蓝色军装下肌肉紧绷,额角还挂着汗珠。 姜杳注意到周云锡眼中的焦灼,疑惑道:“怎么了?” 周云锡起身,压低声音道:“前线传来的消息,阿平叛变,带着城防图投靠了张绍瑾。另有三个团的兵力向祐安逼近,距城外不足十里,我们需要立即撤离。” “阿平?” 姜杳微微一怔。 如今整个华夏大厦将倾,利益之上不分敌友。 上一秒还在互称叔侄的两人,下一秒便拔刀相向这件事姜杳并不奇怪,但阿平在那夜暴动中重伤,甚至可以说是用自己的命博得了许临亭的信任。 这样的人竟也能在关键时刻叛变? 亦或者......阿平其实本就是张绍瑾早早埋下的棋子。 思绪纷乱间,远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爆炸声,紧接着是密集的枪响。 军营瞬间沸腾,警戒声刺破长空。 “敌袭——!” 子弹如暴雨般倾泻而来,最前方守门的士兵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片又一片黄色涌入藏蓝之中,硝烟弥漫。 “来不及了!”周云锡呲目欲裂,“所有人,掩护少夫人!” 两个团的士兵立刻列阵,枪口对准冲来的张绍瑾手下的军队,子弹交织成网。 周嘉澍刚要作势护着姜杳后退,却见她单膝跪地,炮管斜指前方—— “轰!” 敌阵中央刹那间炸开一道口子,血肉横飞! 对方冲锋的势头骤然一滞,哀嚎声此起彼伏。 “继续。” 姜杳嗓音清冷,看着身前险些被击散的己方将士,手上动作不停。 第二枚、第三枚炮弹接连入膛。 “妈的,狙击手呢!把他们的炮手给老子干掉!”张绍瑾的得力手下商旅长在后方咆哮出声。 “旅长,那好像不是......” “叽叽歪歪的,到底是怎么了!” 商旅长抢来望远镜,视野摇晃着锁定了百米之外那座德制迫击炮旁边的身影。 女孩眉眼精致,身量娇小,身处嘈杂混乱之中面容却十分沉静。 起身,抬手,调整炮台角度。 转瞬之际,第五枚炮弹落在了商旅长所在位置的左前方。 耳边尖锐的嗡鸣声让男人眼冒金星。 他晃了下满是浆糊的脑袋,喃喃道:“老子一定是在做梦......” “是许临亭没过门的夫人,唤作姜杳的!”副官在一片狼藉中大喊道。 商旅长这才回过神来,眼神里的不可思议随即被狠辣代替。 他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集中火力,干掉她!” 副手连忙应道:“是!” “砰” 尖锐的枪响撕裂空气。 正操控着炮台的姜杳右肩一热,子弹擦过她肩膀,带出一道血痕。 火辣辣的痛在脑海中迸开,她闷哼一声,炮口偏移,炮弹斜飞出去,在远处炸开一朵无用的黑烟。 “狙击手!”周云锡厉声喝道,猛地扑过来,一把将她拉在自己身后。 几乎在同一时间—— “砰” 第二颗子弹破空而来,穿过周云锡后背,军装布料裂开,鲜血立时浸透。 姜杳瞳孔骤缩。 周云锡闷哼一声,卧倒在地,“别动,少夫人,狙击手盯上您了。” 他的血流淌而出,温热黏腻。 姜杳咬住下唇,抬眼望向子弹射来的方向。 远处残破的钟楼顶端,一道反光一闪而逝。 是狙击镜! “周嘉澍,掩护我!” “是!” 周嘉澍余光划过哥哥苍白的唇色,一把拽过旁边阵亡士兵的步枪,对准钟楼方向连开数枪! 砰!砰!砰! 子弹搭在石壁上,火星四溅,逼得狙击手暂时缩头。 姜杳趁机撑起身子,染血的手指抓住炮管,狠狠一扭。 “轰——” 炮弹划破阴云密布的长空,精准命中钟楼顶层! 砖石崩塌,火光冲天。 “走!” 周嘉澍扯起周云锡手腕,另一只手护着姜杳,没有丝毫犹豫向后方撤退。 而被张绍瑾暗中派来祐安灭口的这支军队俨然也不是吃素的,很快重整旗鼓,子弹如蝗虫般扑来。 姜杳被推上接应的马车时,回头最后一眼,看到的便是驻守在祐安的北伐军士兵嘶吼着冲锋,势要与敌人鱼死网破的样子。 枪口火光闪烁,直至被硝烟彻底吞没。 —————— 清河镇一处隐秘的农家小院内,阿花正用湿毛巾轻轻擦拭周云锡额头上的冷汗。 三天了,男人依然高烧不退。 当地赤脚大夫取出的弹片上还带着倒刺。 窗外秋雨淅淅沥沥,不断有难民传来前线的消息——但情况都不太好。 第128章 呆萌村姑vs狠戾军阀23 姜杳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 蜜合色的旗袍早已换成了一身素白的衣裙,衬得她身形单薄。 姜杳朝守在床边眼尾泛红的阿花挑了下眉,后者摇了摇头,嗓音微哑:“还是在发烧。但没有昨晚那么烫了。” 闻言,姜杳轻舒一口气,把药递给了她。 这处偏僻的院落是许临亭早就备下的后手,但事发突然,阿钰当天并未跟随在姜杳身侧,而是留在了帅府,所以和沈管家等人一样不知所踪。 哥哥昏迷不醒,周嘉澍便挑起了大梁,日日去镇上打探消息。 奈何张绍瑾此人城府极深、机关算尽,便是连北伐军的线人都没留活口。 一时间四人竟真如困兽一般居于此地孤立无援。 姜杳目光落在周云锡身上那道狰狞可怖的伤口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只丝绒盒子。 许临亭走后,她一直将它带在身边。 “吱——” 忽然,院门被推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姜杳抬头看去,正对上周嘉澍的眼睛。 年轻的男人浑身湿透,雨水顺着粗麻褂子下摆滴落,在泥地上汇成一滩小水洼。 他脸色比头顶的天还阴沉,左臂缠着的绷带渗出血迹,显然是匆忙赶路撕裂了伤口。 “少夫人......” 周嘉澍声色嘶哑,像是被砂石打磨过。 姜杳心头蓦然一沉。 “镇上发了布告,”周嘉澍喉结滚动,每个字都像是硬挤出来的,“少帅......战死。” “啪” 盒子从姜杳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地上,铜扣都被震开。 阿花屏住呼吸,惊得直接站起身来,“怎么可能!” 周嘉澍闭了闭眼,再也不愿多提一字般颓然地蹲坐在地。 他肩膀剧烈颤抖着,终于忍不住发出压抑的哭声。 阿花恍然回神,继而看向姜杳。 女孩目光呆滞,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人拿铜锣在她脑海里狠狠敲了一记。 许临亭......死了? 那个牵着自己步入舞池、目光温柔帮自己换下高跟鞋的许临亭? 那个总会在回府时带各种各样小礼物送给她的许临亭? 那个临行前吻了她、让她等他回来的许临亭? 姜杳忽然想起什么,目光一转定在地上那只敞开的盒子上。 盒面沾染的血迹和火药灰已被细细拭去,她弯腰把它捡起来,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打开—— 一张烫金聘书静静躺在里面。 “两姓联姻,一趟缔约。”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许临亭,姜杳。” 姜杳指尖死死攥着聘书,纸张在她手中皱成一团。 她突然想起那日他临走时云淡风轻的样子。 “要是我回来发现你偷看,就把你按在腿上打手心。” “那也得你按得住我才行。” 骗子。 许临亭是骗子。 “少夫人....”周嘉澍声音还带着哭腔,似是不忍。 姜杳缓缓抬头,脸上竟无一丝泪痕。 “立衣冠冢吧。”她轻声道,面色平静得可怕。 —————— 半个月后 小院里的日子过得极慢。 周嘉澍坐在门槛上,指间捏着一张薄薄的纸条,上面只有潦草的两个字: 静候。 他翻来覆去看了数遍,仍然猜不透好不容易才联系上的线人的意思。 “还是没有其他消息?”周云锡端着药碗走出来,脸色仍有些苍白,伤势却好了大半。 周嘉澍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 屋内,阿花正轻手轻脚地收拾碗筷,不时偷瞄坐在窗边的姜杳。 自从在后山给少帅立了冢,少夫人就很少说话,整日望着远处发呆,也不知...... 远方隐约而声势浩大的嘈杂声打断了阿花的思绪。 她与门口的兄弟俩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地朝外面看去。 难道是......哪支军队行军的动静? 周嘉澍神色一凛,皱起眉头迟疑不定道:“......我去看看。” 同一时刻,清河镇城门处。 身着藏蓝色军装的队伍疾行而来,马蹄扬起漫天尘土。 为首的男子下巴上覆着青色的胡茬,眼下蒙着阴影,唯有那双眸子依然锐利如鹰隼。 “您已经三天没合眼了,不如先......” “不必。” 男人打断身侧军官的话,马鞭一挥,“你带弟兄们在这稍作停歇。亲卫队随我来。” 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队伍卷着尘土直奔山脚下的村庄,惊得路旁众人纷纷驻足张望。 当北伐军停在小院前时,一直保持警觉的周云锡刚推开院门,就因眼前的景象怔在原地—— 许临亭翻身下马,军靴踏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瘦了许多,侧脸还新添了一道浅浅的疤痕。 但确确实实是活着的、会呼吸的许临亭。 “少......帅?”周云锡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许临亭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她呢?” 周云锡尚未从震惊中回神,下意识答道:“后山.....少夫人去了衣冠冢......” “衣冠冢?” 许临亭眼神一暗,转身就往院子后面那条小路奔去。 松枝划过他的衣袖,发出细碎的声响。 亲卫队的士兵被勒令停在原地,为首的娄毅和周云锡面面相觑。 “周嘉澍呢?”娄毅迟疑地问道。 周云锡深呼吸了一口气,总算整理好思绪,语速飞快道:“先别管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前些天镇上发了少帅战死的布告,我们都以为....” 他语气一顿,喜怒从不形于色的男人竟是红了眼眶。 听他这么说,娄毅基本确认了周嘉澍的安全,唇边终于挂上几分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诶,你还不知道大帅和少帅的能耐?” “虽说刚与张绍瑾交战时情况确实棘手,但天无绝人之路。” “少帅这番假死是引蛇出洞,那张绍瑾自然以为北伐军失去了主心骨,一下子倾尽所有兵力围剿大帅。正巧中了咱们和瞿四爷里应外合的圈套。” “原是....如此?”周云锡喃喃自语,倏地想通了其中种种关窍。 第129章 呆萌村姑vs狠戾军阀24 远处的山峦起伏如墨,薄雾缭绕其间,像是谁随手泼洒的水墨画。 小径两侧的野菊开得正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女孩纤细的指尖划过石碑上许临亭的名字,又伸手摆正了碑前瓷盘里摆着的几串冰糖葫芦。 鲜红的糖衣有些化了,黏在她的指腹上,甜腻腻的。 “少夫人,起风了......” 阿花眼眶红红的,弯腰为姜杳轻轻扯了下披风领口。 姜杳没说话,握住阿花的手撑起身子,却在这时听到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 “杳杳。” 那声音低沉沙哑,姜杳蓦然愣在原地,心跳都漏了一拍。 阿花却已经瞪大眼睛,结结巴巴指着她身后:“少、少帅......?!” 姜杳缓缓转过头。 松林的阴影里,许临亭站在那,半张脸被光线描摹出锋利的轮廓。 他军装上沾着细细的尘土,一双眼睛却依然如淬了寒光的刀刃。 男人看向那座坟墓和墓碑前各式各样的、快要化掉的冰糖葫芦,目光继而落在姜杳清瘦了几分的小脸上。 长睫在眼下投落一小片阴影,再也遮不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疲惫、焦灼......还有思念。 此刻全都糅杂在那双漆黑的凤眸中,清晰得令人心颤。 许临亭喉结滚动了下,又喊了声:“...杳杳。” 姜杳呆呆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如梦境般消失。 喜极而泣的阿花不忘给分别已久的小夫妻制造独处的机会,连忙沿着小道跑了个无影无踪。 气氛自此沉静下来,只能听到周围清脆的虫鸣。 良久,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烧了那张聘书。” 许临亭忽然笑了。 他大步上前,伸手抚上她的脸。 掌心温热粗糙,带着再真实不过的触感。 “巧了。”他从军装口袋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在姜杳眼前晃了晃。 只见许临亭指尖一挑,倒出厚厚一叠烫金聘书,在阳光下泛着细碎金光,“你烧一张,我便写十张。这半个月来,我每到一处驻地就写一张,想着总有一张能送到你手里。” “现在,要撕要烧随你高兴。” 他垂眸看她时,睫毛上沾着未干的雨雾,“反正这辈子,我许临亭的聘书只写给姜杳。” 啪嗒。 姜杳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那滴泪珠顺着她瓷白的下巴滑落,许临亭还未来得及伸手去接,她就已经猛地扑进了他怀里。 女孩手指攥着男人军装前襟,骨节都泛着白。 像是要把这些天来的委屈、担心、愤怒全都发泄出来。 “许临亭,骗子。”姜杳的声音闷在他胸前,带着鼻音。 许临亭被她撞得微微退后半步,却立刻收紧手臂将她牢牢锁在怀里。 温热的湿意透过布料渗到皮肤上,烫得他心口发疼。 “我在这里。”许临亭低头吻她的发顶,音色沙哑:“杳杳,我在这里。” 姜杳突然抬头,红成兔子的眼睛瞪着他。 下一秒,她张嘴就咬在了许临亭脖子上。 尖锐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但许临亭不仅没有躲开,反而将她锢得更紧。 他能感觉到姜杳的小虎牙刺破皮肤,柔软的唇瓣紧贴着自己颈动脉的位置,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潮湿的热气喷洒其上。 “嘶......轻点。”许临亭在她耳边低声说,嗓音不知为何变得愈发低沉,“明天还要......” 不管他叽里咕噜在说些什么,姜杳总算松开了嘴。 他脖子上被她印下了清晰的牙印,此刻还泛着水光。 姜杳吸吸鼻子正要说话,许临亭却忽地扣住她后脑,低头吻了下来。 这个吻带着硝烟和血腥气,强势而温柔。 他的唇有些干裂,摩擦间带来细微的刺痛,姜杳下意识想要后退,但被他另一只手紧紧扣住腰肢。 许临亭趁机加深了这个吻,舌尖轻扫过她的唇缝,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山风也变得急促,吹乱了他们的衣摆和发丝。 姜杳的手攀上他的肩膀,指尖陷入军装布料下的肌肉。 被某人唬着担心了好一段日子的姜杳心里还憋着火,在他这样的攻势下还勉强保持着一丝清醒。 吻从他的唇移到嘴角,再到下巴,最后停留在那个牙印上。 女孩用舌尖轻轻舔过渗血的伤口,引得许临亭呼吸明显粗重起来。 “还生气吗?” 他哑着嗓子问,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她颈侧。 “那你......唔。” 姜杳的话再次被他封在了喉咙里。 这次吻得更深、更急,像是要把百日来的思念全都倾注其中。 她的后背抵上一棵松树,粗糙的树皮隔着衣料摩擦着皮肤。 许临亭手掌垫在姜杳脑后,将她不满的哼哼唧唧尽数吞没在唇齿之间。 “还生气吗......” “许临亭,你.....” “还生气吗......” “你先放开我......” “还生气吗.......” “不了不了!” 远处传来鸟雀惊飞的声音,但此时许临亭和姜杳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澎湃的心跳。 —————— 祐安城的初春时节,阳光正好。 少帅府重建的工程已近尾声,工匠们正忙着给新漆的大门描金。 姜杳站在璞野花庭的回廊下,看着院子里那棵劫后余生的梨树,嘴角不自觉上扬。 “少夫人,您看这红绸挂在这儿可好?” 阿钰抱着一匹大红色的绸缎,脸蛋兴奋得飘上两抹红。 姜杳刚要回答,就听见沈管家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后院传来:“左边再高些!对!就那样!那可是大帅特意从苏州运来的,小心些!弄坏了仔细你们的皮!” 她忍不住笑出声。 几个月前,当他们随着北伐军凯旋回到祐安时,怎么也没想到还能在接应点见到沈管家和阿钰。 那天地窖里的煤油灯实在晃得人眼睛发酸,阿钰抱着姜杳和阿花不知哭了多久,才缓过神来。 “少夫人?” 阿钰歪头看她。 姜杳抬手抚过绸缎上精致的并蒂莲纹样:“好,就挂那吧。”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少帅今天......” 第130章 呆萌村姑vs狠戾军阀25 说着,她噗嗤一笑:“少帅离开时的那个表情,活像是吃了三斤糕干......” 姜杳没忍住笑出声来,耳根升起一片绯色。 许克威是个封建的大家长,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西式婚礼那一套。 姜杳倒是无所谓,倒是苦了许临亭。 毕竟按照许老爷子的习俗走,新人婚前三天都不能见面。 昨晚他送她回房时,那个缠绵的晚安吻差点就让两人破了规矩。 “少夫人别担心,”阿钰眨眨眼,宛如姜杳肚子里的蛔虫,“少帅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 “阿钰!” 姜杳作势要打她屁股,小丫头立即咯咯笑着跑开了。 与此同时,军营校扬上,许临亭正心不在焉地听李弘琛的汇报。 他目光频频往帅府的方向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配枪袋上的小猫织物挂件。 当然,那出自姜杳之手。 “少帅,少帅!” 李弘琛提高音量:“第三团的布防您看......” “嗯,就这么办。”许临亭随口应道,目光一转忽然开口:“对了,帅府木兰苑西墙的岗哨撤掉两个。” 李弘琛闻言一愣。 木兰苑西墙?那个院落紧挨着的好像就是璞..... “少帅,可那是大帅亲自安排,”李弘琛迟疑道。 许临亭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就说是我吩咐下去的。” “是。”李弘琛不明所以地应声。 —————— 傍晚时分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然来到了木兰苑西围墙之下。 许临亭环顾四周,见附近没人,便脱下军装外套,只穿着衬衫,三两下就攀上了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了金边。 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凤眸,几乎瞬间就锁定在隔壁院落正和阿钰、阿花两个小丫鬟一起清点嫁妆的姜杳身上。 花窗半开,姜杳正背对着他站在梳妆台前。 “您试试这支。” 阿钰将一支金凤衔珠步摇插入姜杳发间。 阳光穿过窗棂,在簪头的东珠上碎成无数星子。 她今日穿了件藕荷色斜襟旗袍,衬得脖颈雪白。 流苏垂在女孩耳畔摇晃,许临亭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当她要转身时,许临亭下意识往枝叶间缩了下,不料踩断一根枯枝。 “什么声音?”姜杳扭头看向窗外。 只见那棵传来异动的槐树上空空荡荡,哪还有男人的身影。 与此同时,许临亭和黑着一张脸的许克威面面相觑。 “你在干什么?”许克威问道。 许临亭面不改色:“检查布防。” “......出息!”许克威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站军姿,两小时。” 许临亭表情出现了一丝皲裂。 这老爷子最近也不知抽什么风,迷上了用站军姿的方式整顿军纪。 上周三团团长因为会议迟到被罚,前天参谋处几个打牌的军官也没能逃脱他老人家的魔爪。 现在倒好——直接罚到他头上了。 “爹,我一会儿还要......” “肩膀放松!腰板挺直!”许克威胡子一翘一翘的嚷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自撤了这边的岗哨,杳杳真出了事怎么办!” 许临亭张了张嘴,突然注意到许克威说话时左手不自然地按着右肋。 那是津浦战役中留下的旧伤,每逢阴雨天就疼得厉害。 他顿时泄了气,把话咽了回去,后背挺直,站了个标准的军姿。 许克威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晚饭也不许吃!” “?”许临亭不可置信地看过来。 许克威眯起眼睛:“怎么,有意见?” “......没有。”许临亭眉心一跳,眼睁睁看着这执拗的老头儿背着手优哉游哉的走了,背影都透着得意。 太阳渐渐西沉。 许临亭的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叫唤。 奈何许克威派来的国字脸警卫员一眼不眨地盯着他,好像只要许临亭作势离开,这哥们就要转身飞奔汇报给自家大帅。 许临亭暗自叹了口气,偷偷动了动发麻的脚趾。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身后墙内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轻盈得像只小猫,还带着淡淡的桔梗花香。 “听说我们少帅在站军姿?” 姜杳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真稀奇。” 许临亭尴尬地轻咳一声:“姜杳!” “嗯?”墙那边的声音更欢快了,“少帅有何指示?” 许临亭磨了磨后槽牙:“......你故意的。” “哪有。”姜杳尾音上扬,“我就是好奇,站军姿是什么感觉呀?” “你过来试试就知道了。”许临亭没忍住往墙边挪了半步,离她的声音更近了些。 国字脸警卫员立即瞪大眼睛看着他。 ......许临亭抬眼望天。 “我可不敢。”姜杳轻笑道,“万一也被大帅罚站了怎么办?” 她顿了顿,声音忽然放软,“饿不饿?” 许临亭清了清嗓子:“不饿。军令如山,你今日......” “咕。” 话音未落,他的肚子就发出了一声抗议。 气氛刹那间尴尬起来。 “哦~”姜杳拖长音调,“那可惜了,小厨房刚出炉的玫瑰酥,外酥里嫩,还特意多放了蜂蜜。” 许临亭喉结动了动。 墙内也在这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接着,一只系着红绳的小竹篮摇摇晃晃从墙头垂了下来,在许临亭鼻子前晃啊晃,香气扑鼻。 “我可没给你。”姜杳声音里带着狡黠,“是篮子自己掉下去的。” 国字脸小警卫员倏地开了口:“不行,大帅说您得守军令,不能吃晚饭。” 许临亭的意志力在玫瑰香气中摇摇欲坠,两秒后—— 只听许少帅义正言辞道:“大帅说不能吃晚饭,又没说不能吃点心。” 警卫员愣了愣,立即偏着脑袋努力理解许临亭的歪理。 趁此机会,许临亭伸手在篮子里拿了块糕点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