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重生之登阙楼》 第162章 真相 许是宫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几日下的雪并未有人打扫,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与之前的金碧辉煌完全不同。 安陵容身上穿着宫女的服制,低着头跟在冯若昭安排的人身后,前边两个人抬着一些黑炭,安陵容就跟在后边象征性地抱了个包裹。 翊坤宫内只有进出这一条路上被打扫过,只是这雪还未停,清扫过的地方铺着一层薄薄的雪,人走在上面,踏出簌簌的声响。 走到殿门时,安陵容见到了颂芝,她身上没有成为芝答应时强撑出来的高傲,此时神色很是温和,亲手接过了宫人手中的炭,只是整个人挡在了殿门前,拒绝的意思很是明显。 “送到这就行了,你们可以回去交差了。”她手中抱着一筐炭,用眼神看了看旁边的空地,示意安陵容几人将东西放在那就行。 那两个宫人是冯若昭安排的,此时看了看安陵容,在得到应许时上前将东西放下,退到了安陵容身后。 颂芝的眉头早在看见两人动作时就皱了起来,此时她细细看着安陵容,声音变得尖细起来。 “淑贵妃?!你来干什么?我们娘娘不想见任何人,淑贵妃娘娘还是回去吧。”颂芝防备地看向安陵容。 她们翊坤宫和承乾宫关系可不好,如今娘娘病成那样,要是淑贵妃想干些什么....颂芝想到这,防备的神色更加明显。 安陵容走上前,怀中还抱着来时的那个包袱,她看着有了之前几分样子的颂芝,沉声开口:“本宫知道年答应病重,你放心,本宫不会硬闯,只需你进去问上一问。问问年答应是否当真要悄无声息地病死在这翊坤宫?问问她当真甘心被人蒙在鼓里,到了都不知晓真相?” “见与不见由年答应说了算,若是你进去问过,她还是不愿见本宫,本宫立刻就走,绝不耽误,如何?” 看着颂芝迟疑的脸色,安陵容知晓她心中纠结,颂芝从来就不是一个有主见的,她习惯了跟在年世兰身边,唯命是从。 如今安陵容要她来做决定,颂芝既担心年世兰不想见安陵容,又怕若是她不进去通报,让年世兰抱憾终身。 想着最近病的越发严重的娘娘,颂芝咬了咬牙,将手中的炭放在一边,再次直起身时,她仿佛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华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还请淑贵妃娘娘在此等候,奴婢这就去为娘娘通报。”颂芝将手上被碎炭染黑的污迹擦去,挺直了脊背转身打开了那扇封闭的殿门。 年世兰没让安陵容等太久,颂芝刚刚进去不久就又出来了,安陵容踏进翊坤宫主殿的殿门,一进去她就皱起了眉。 太冷了,这里面就像个雪洞一般,整个殿内只剩下一些空荡荡的博古架,上边的摆件都被搬空了。 只剩下那个日日燃着欢宜香的鎏金香炉,还孤零零地摆放在殿中央。 颂芝就跟在安陵容身后,她怀中还抱着今日送来的炭火,走进寝殿之后,安陵容才看清年世兰现在的模样。 原本丰腴的面颊此刻有些凹陷,似是太久没见天日,她脸上的透着一股青白之色,安陵容顿了一下,才继续向前走。 “没想到,第一个来见本宫的,居然是你。”年世兰想要坐起来,只是她病了许久,此时竟没了力气。 颂芝在一旁给炭笼中加着炭火,见状想要上前来扶住她,只是在看到自己斑驳的手心时,顿了一下。 “不用来扶。”年世兰用手肘将自己撑起来,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凄惨,她看着宫女打扮的安陵容,毫不犹豫地嗤笑出声。 “说说吧,你来做什么?总不能是穿成这样来看本宫笑话的吧。” 安陵容闻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将手中的包袱递了出去:“口说无凭,娘娘还是自己看吧。” 加完炭火的颂芝走上前来,接过安陵容手中的包袱,打开之后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安陵容,就将东西递到了年世兰身边。 捏起其中的一张药方抖了抖,又看了看被安陵容装在小匣子里边的欢宜香,年世兰不解地看向安陵容。 “有话就直说,本宫现在没力气与你玩猜谜。” “娘娘手中的那张药方写的,是当年端妃亲手端到娘娘跟前的那碗药,至于那个匣子里边的,娘娘再是熟悉不过了,是皇上独赐予娘娘的欢宜香。” “本宫自小便和父亲研习香道,旁边的香方是本宫亲手所写,信与不信全看娘娘。” 安陵容说完,就好整以暇地看着年世兰和颂芝。 年世兰愣了一下,在听到端妃端给她的那碗药时,她仿佛又经历了一遍那非人的痛苦,她看向那药方,上边熟悉的字迹让她沉默下来。 年世兰翻动着安陵容送来的东西,里边不止有皇上当年亲手从太后那抄写回去的药方,还有安陵容找到的知晓一些内情的人的口供。 年世兰越翻心中越惊慌,她看完口供之后,愣在了原地,她茫然地抬起眼眸,在对上安陵容的视线之后,像是才回过神一般,又去翻找刚刚被她翻乱了的香方。 “娘娘,您冷静些,奴婢来替您找可好?”颂芝的手小心围在年世兰身边,生怕她太过激动,倒了下去。 “你让开,本宫自己找!”年世兰嫌颂芝的手太过碍事,不知从哪迸发出来的力气,将颂芝撞到一边。 她急切地翻找出安陵容写的香方,一个个看下去,在看到上边写的麝香两个字后,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停顿了半晌,年世兰的脸上全是迷茫,她看着安陵容,声音凄惶:“为什么?你说啊,为什么?!” “你心中知晓为什么,因为你姓年,年羹尧的年。”安陵容看着这样的年世兰,心中有触动,但是还是戳破了那层窗户纸。 “哈哈哈,好一个因为我姓年,可笑!可笑至极!”年世兰猛地将手中的欢宜香扔出去,恨恨看着安陵容,眼中却全是泪。 “明明一开始是他一步步将哥哥推上去的!是他!给了哥哥权柄,又给了我希望,是他跟我说,这辈子爱的是我!” 她看着安陵容,像是在求救一般,等着安陵容安慰她,不过那个情绪不过出现了一瞬,就被她收了回去,短暂的像是安陵容的错觉。 眼神错开之后,年世兰就再也没看向安陵容这个方向,她愣愣地看着殿中的那个香炉,似乎又闻到了欢宜香的味道。 第163章 交易 “说吧,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要什么?” 其实在皇上之前的两次贬斥之中,年世兰就看出来了皇上对她的情谊全是假的,都是利用,只是她没想到皇上的心那么狠。 年世兰想到她那个没了的孩子,那个孩子已经五个月了,她眼睁睁看着孩子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看着已经有了人形的孩子被皇上身边的人抱走。 那时的她无比的恨自己身体太好,时刻清醒着,清醒地感受着孩子离她而去,亲眼看着他是怎样的模样。 她现在还记得,那时皇上就在她身边,孩子的尸体被抱走之后,她哭的不能自已,还是皇上将她搂在怀中安慰她,安慰她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可现在看来,都是假的。年世兰仰躺在床上,脸颊一片湿润。 皇上,你害的我好苦啊!苦的她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我今日来,是想与你做成一笔交易。”安陵容看着心如死灰的年世兰,其实年世兰身上并没有什么是她一定要得到的。 只是不知为何,在听到冯若昭说年世兰快要病死的时候,她还是想来看看。 “交易?本宫身边就只有颂芝一个了,年家也倒了,你想要什么,都拿去好了。”年世兰的声音很小,好在安陵容坐的够近,也能听到。 “我不要你身边的东西,我要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这样活生生病死在皇上面前。” “皇上将你当做棋子这么多年,你难道就不想试试将皇上也当做你的棋子吗?”随着安陵容的声音,年世兰将头转了过来,她看着巧笑嫣然的安陵容,心中泛起一股冷意。 “皇上把你骗地团团转,还将你哥哥利用的一干二净,你就不恨吗?” “皇上那么宠你,你之前还为着救皇上身陷囹圄,你被害了也依着皇上息事宁人....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你们都是聪明人,是我蠢,是我害了哥哥。” 年世兰细数着安陵容进宫以来表现出来对皇上的爱慕,还有皇上对安陵容的宠爱,只是说着说着对上安陵容嘲讽的目光,她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多可笑啊,这宫中人人都戴着一层面具,安陵容是这样,皇上也是这样。 偏偏这样的宫中,出了她这样一个绝世的蠢货,害了自己的孩子还不够,还将哥哥也害了去。 “你确实蠢,被皇上几句话就哄的找不着北,可年羹尧之祸,与你可没什么干系,皇上与年羹尧关系好时,何尝不是亲密无间,君臣和乐?你最蠢的地方不在于被骗,而是明明察觉到了皇上的不对,还甘之如饴,不愿意清醒过来。” 安陵容没有因为年世兰现在的脆弱就去安慰她,她今天来就是为了给皇上添堵的,可不是为了开导年世兰。 算起来她们两人之间也是有仇的,虽说一直是安陵容借着年世兰的手去达成自己的目的,可那不是年世兰心善,而是她提前避开了。 “既然觉得本宫蠢,你还来找本宫做什么?”年世兰脸上有些挂不住,有些恼怒地看着安陵容。 “找你自然是为着你这条命,你若是就这般死了,本宫钓不出藏在后边的那条毒蛇,也伤不到皇上的心。同样的,你若消无声息死在翊坤宫内,可就是亲者恨仇者快,没半分意义。” 安陵容站起身,走到年世兰床边,她垂眸看着双眼无神的年世兰,嘴中吐出的字眼很是无情。 “我要你暂且活着,且要在众人面前展现出你活的好好的,让那些忍不住的人跳出来。反正想跳出来将你弄死的,你大概也是看不惯的,你也不亏。”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要你在皇上最是愧疚,外边闹的最大的时候去死。” 安陵容说起让年世兰去死的时候,声音放的很轻,但年世兰还是听到了,她奇怪地看着安陵容,想不明白她脑子里边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些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别跟我说什么你告诉我真相,我不需要这种真相,没有这些,我起码还没觉得这一生都错付了,不像现在,连活着都觉得恶心。” “年羹尧死了,你父亲和大哥可还活的好好的,若是你在皇上面前扮些可怜,让皇上怜惜你,又让皇上认为你是被逼死的,你说,皇上会不会因此照你父亲和大哥?” “当然,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若是皇上并未因你而照拂年家,本宫会补上这份照拂,如此,你觉得够不够?若是还觉得不够的话,本宫这次要钓的毒蛇姓齐,你觉得本宫送这条毒蛇去给你陪葬,够不够你去皇上跟前演上一遭?” 就像端妃恨极了年世兰一样,年世兰也恨极了端妃,就算现在年世兰知晓皇上才是背后算计的人,她也还是恨。 端妃与她关系那般好,可偏偏她就是将那碗药端到了她面前,眼睁睁看着她喝下那碗药,看着她落下孩子。 这些年她就看着自己越陷越深,她就那样躲在延庆殿,一言不发。 年世兰不想去体谅什么身不由己,她没看出来端妃的的半分不忍,反正因着那碗红花,两人已经是死仇了。 端妃亲手将她的孩子打掉,她也亲手将端妃余生孕育子嗣的希望打碎,早就分不清什么对错了。 安陵容并未掩饰对皇上的恨,虽不知这恨是从何而来的,可年世兰知晓,等到安陵容不需要皇上的时候,皇上就会像她今日一样,怀揣着不解与怨恨凄凉死去。 还有皇后,害过她和她孩子的人都和安陵容有仇,年世兰越想越激动,她眼神灼热地看着安陵容:“本宫应下了,不过本宫不止要延庆殿那个贱人为本宫陪葬,还有皇上和皇后!” “我知道,你不会放过她们的,对不对?”年世兰觉得自己要疯了,她急切地看着这个曾经的仇敌,眼中全是希冀。 “年答应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宫对皇上情深义重,怎么会伤害皇上呢?”安陵容扶起因探出身子而差点摔下床的年世兰,语气柔和。 但年世兰眼中的笑意越来越盛,安陵容是个披着人皮的疯子,是个要将皇上和皇后拖进地狱的恶鬼,她只可惜自己看不到皇上的下扬。 安陵容为她选的死法她认了,年世兰倒在床上,将安陵容留下的药丸喂进嘴中,思索着要如何见一面皇上。 第164章 肃喜 “快来暖暖,外边天寒地冻的,你非要去见她,要我说,她走到今日也是活该,端妃那边再想办法就是了,你何必去趟这一趟浑水?” “你是不知道,我今日清翊坤宫边上眼线时,简直是大开眼界了,这宫里大大小小的,劝放了人,就是昨日刚刚侍寝的祺贵人,也派了人过去。” 冯若昭一边说着,将一个暖炉塞到了安陵容手中,她触碰到安陵容的手时,才发现安陵容整个人都冷冰冰的。 “怎的这般冷?按理来说有慎常在和我送去的炭,不该这么冷才是。” “姐姐没烧过黑炭,不知晓其中的苦楚,黑炭不似银丝炭,烧起来烟熏火燎的,也不够暖和,人若是离的近了,免不了被呛到,若是离的远了,又暖不到身子。” 安陵容一边暖手,一边说着,她想起上一世因天象被困在延禧宫时,她也是这般,只能将自己裹在被中取暖。 那个冬天可真冷啊!安陵容想起时,还打了个寒颤。 冯若昭家中虽然不如之前的华妃显赫,可也没过过这种日子,听着安陵容说的她都觉得难熬。 两人坐了一会,安陵容暖和过来之后便换了衣服,走时手中还带上了冯若昭为弘昭和永嘉准备的两件狐毛披风,回了承乾宫。 “娘娘,今日午后永和宫的祺贵人来了,说是想见见六阿哥和公主,奴婢以娘娘不在宫中为由,将人打发回去了。” 安陵容出去时,都是吉兰姑姑在照看着,瓜尔佳文鸳带着人过来时,便是吉兰姑姑接待的。 因着安陵容不在,吉兰姑姑也只是将人放进了大殿中招待,并未让她见到两个孩子。 “她走时可有说些什么?”在寒风中吹了一遭,安陵容脸都快被冻僵了,此刻被殿中暖和的风一吹,才好了不少。 “祺贵人走时很是不舍,说是等明日娘娘在宫中时,再来看望六阿哥和公主。祺贵人还留下了这个。” 吉兰姑姑说着,将瓜尔佳文鸳留下来的东西递到安陵容跟前,那是两个分量极重的长命锁,安陵容看了两眼,就让南枝将东西收进库房中去了。 翊坤宫那边,安陵容安排了人与颂芝接头,接下来便是等着年世兰行动,还有应付瓜尔佳文鸳。 安陵容看着厚着脸皮硬是在承乾宫中坐到饭点的瓜尔佳文鸳,笑意不及眼底,皇上自翻了瓜尔佳文鸳的牌子之后,也是宠了一段时间的。 只是皇上在发现瓜尔佳文鸳与年轻时的齐妃一般之后,就没了之前那股稀奇,也不再那般宠她。 如今已经过了半个月,瓜尔佳文鸳眼见皇上更喜欢往安陵容的承乾宫来之后,便日日要来承乾宫坐上几个时辰。 在这期间她也见过皇上几回,只是安陵容都没让她将皇上从承乾宫带去永和宫,她本以为瓜尔佳文鸳失败几次之后就会学乖一些,不想她还是日日来承乾宫,简直是烦不胜烦。 安陵容不喜欢这种带着算计目的的天真娇俏,她此时看着明知皇上要来承乾宫用膳,还赖着不走的瓜尔佳文鸳,脑子思索着要不要直接将人毒死算了。 瓜尔佳文鸳许是感觉到了安陵容的恶意,她眨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安陵容,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笑。 “淑姐姐,妹妹一看到姐姐就觉得亲切,还有六阿哥和永嘉公主,嫔妾还没有见过这般乖巧懂事的孩子,实在是喜欢地紧,姐姐可不要嫌妹妹烦人才好。” 她凑近安陵容,很是真诚地笑着,安陵容不动声色地避开她挽过来的手,笑着否认到:“能有妹妹这般可人在一边陪着,姐姐怎会觉得烦呢?只是这宫中最重要的还是侍奉皇上,妹妹日日来承乾宫,若是耽误了圣宠,才是得不偿失。” “姐姐不嫌弃妹妹就好。”瓜尔佳文鸳坐到安陵容身边,等着皇上来之后做出姐妹情深的样子。 只是她等了许久,等到午膳时间都过了,也没看到皇上,安陵容自然是知道皇上去哪了的,只是她并没有提醒瓜尔佳文鸳,任由她在一边饿着。 在知道年世兰今天要去见皇上之后,安陵容就知晓皇上不会来了,偏偏瓜尔佳文鸳又赶不走,她早早吃了点心之后就陪着坐到现在,瓜尔佳文鸳想把她当做跳板,也不看看她愿不愿意。 她上一世想借着甄嬛的名头让皇上记住自己,好歹还弄出一个割肉放血来,瓜尔佳氏倒好,动动嘴皮子就想扯她这面大旗。 安陵容看着坐立不安的瓜尔佳文鸳,掩下唇角的笑,继续绣着手中的的寝衣。 “淑姐姐,时辰也不早了,妹妹改日再来看望姐姐。”瓜尔佳文鸳没等太久,看皇上过了饭点还未出现,便向安陵容告辞。 “今日委屈妹妹了,只是皇上放了话,姐姐也不好在皇上还未来时就先用膳,妹妹今日就先回去,等日后皇上再来时,姐姐再去喊妹妹。” 安陵容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寝衣,很是歉疚地看着瓜尔佳文鸳,只是嘴上说出的话就不是那般中听了。 瓜尔佳文鸳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快速行了一个礼之后就离开了承乾宫。 在她离开之后,安陵容才让人传膳,等吃完,年世兰那边也有了消息。 “娘娘,翊坤宫那边传消息过来了,年答应说一切顺利,只等娘娘的吩咐。”玉檀见安陵容吃好了,才将消息递上来。 安陵容看着颂芝送来的消息,年世兰只要不是死死盯着皇上,还是有些脑子的,她特意在皇上面前透露自己生病之事,在皇上派了太医去看过之后,又欲盖弥彰地将她病入膏肓的消息传了出去。 宫中人最是多疑,尤其皇上明显是想保住年世兰的命,这个放出去的消息没有人会信,她们只会觉得这是皇上保住年世兰的手段。 尤其是流言中那句年世兰病入膏肓,更是让见过年世兰踏出翊坤宫门,与皇上漫步御花园的人嗤之以鼻。 安陵容是真没想到年世兰能做到这份上,硬生生拖着病体与皇上在御花园逛了一圈,她给年世兰的药只能短暂地让人好过一些,可内里还是亏空。 看着年世兰那般卖力,安陵容也没放松,在当天夜里就将肃喜与端妃之间的联系找了出来。 这次没有年世兰的名头去弄火油,安陵容又将宫禁卡的死死的,肃喜一个人根本弄不到多的火油,最终逼得端妃动手,才将火油准备齐全。 一切证据都已经准备好,安陵容看着皇上最近越发愧疚的神色,还有一件件送去翊坤宫的珍宝,等着那扬大火。 第165章 火烧碎玉轩 毕竟若是现在安陵容和年答应斗起来,她们就可以省不少事。 本来皇上还有些不自在,毕竟刚刚才将年答应的罪行公布出来,前朝年羹尧的血迹还没干透。 只是看着众人都知晓他去见了年世兰,且年世兰如今一脸病弱,皇上反而不藏着掖着了,日日进出翊坤宫的太医,冬日缺的炭火,还有皇上私库中的珍宝,都抬进了翊坤宫。 眼见年世兰不仅保住了命,还要重获圣宠,等着看她下扬的端妃和甄嬛就坐不住了,尤其是端妃。 她盼了这么多年才盼到年世兰落寞,可现在又告诉她年世兰还会继续嚣张,这叫她怎么坐得住? 端妃听着吉祥传来的皇上又往翊坤宫送了不符合答应位份首饰的消息时,彻底坐不住了,只要年世兰还在这宫中一天,她就一天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外面。 不止是为着年世兰对她的刻意针对,还为着皇上,她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皇上,他曾经是多么的无力,多么的害怕年家,以至于到了毒害亲子的地步。 只有年世兰死了,她才能出延庆殿,出去这个独属于她一人的囚笼。 “吉祥,找机会将肃喜喊过来。”端妃看着破败的延庆殿,狠下了心,以前的情谊早在这么多年的磋磨中转化为了恨,她等不了了。 肃喜是端妃早早就安插在翊坤宫的人,既然 皇上不想动年世兰,那她就让皇上不得不动。 只是将事情安排好之后,端妃又犯了难,她想陷害年世兰,将事情闹大,那自然是要选一个宠妃下手。 皇上自行宫回来之后,便更喜欢去承乾,但她不敢将主意打在承乾宫上,她看得明白,淑贵妃可不是个好惹的。 更何况承乾宫内还有两个孩子,淑贵妃就算是对年世兰有恨,也不会枉顾两个孩子的安危配合她,她的人只怕还没将火点燃,就会被淑贵妃的人拿下。 到时候就算能将一切推到年世兰身上,可毕竟没造成什么损失,难保皇上不会大事化小,又将年世兰保下来。 端妃思索了一会,还是将目光投向了碎玉轩。她是见过甄嬛的,也知晓她的那张脸与纯元皇后有多像。 就算先前皇上将甄嬛扔在了行宫之中,端妃也能理解,皇上总不能去犯险,且甄嬛与年世兰之间的恩怨她也是知晓的。 她只要将肃喜的行踪透露出去,甄嬛自会配合她一起,将年世兰彻底踩下去。 如端妃所料,甄嬛在知晓年世兰身边的肃喜在搬运火油时,心中也升起了顺水推舟的心思,皇上在浣碧告发年世兰之后,就再也没来过碎玉轩。 她知晓皇上是芥蒂浣碧与果郡王一事,但这种事她无法与皇上明说,说了反而有心虚之嫌。 她自己无宠也就罢了,可她的胧月还小,甄嬛听着槿汐禀报的火油一事,思量再三,还是在肃喜动手那日将沈眉庄唤来了碎玉轩。 沈眉庄原本是不想来的,她不想再踏入碎玉轩一步,只是不管怎么说,她晋位一事是甄嬛为她求来的,来传话的槿汐话里话外提及此事,她思索之后,还是答应了。 沈眉庄踏进碎玉轩之后,就被请到了正殿,此时天色已经晚了,她虽不知甄嬛为何要在傍晚请她过来,但为着还完那份恩情,还是出了门。 “眉姐姐,你终于来了。”甄嬛在里边坐立不安,她怕自己一个人的分量不够,才将沈眉庄也喊了来。 年世兰不仅是她的仇人,也是沈眉庄的,她不奢求两人之间回到从前,只盼着沈眉庄能与她解除误会,总比之前的形同陌路要好一些。 沈眉庄避开甄嬛过来拉她的手,姿态恭敬:“嫔妾给莞嫔娘娘请安。” “眉姐姐,你我之间何至于此?”甄嬛满眼受伤地看着沈眉庄,在看到她疏离的神色之后,有些委屈。 “莞嫔娘娘说笑了,你我之间只剩那份恩情嫔妾还未还清,不管今日娘娘唤嫔妾来是为何,今日过后你我再无瓜葛。” 沈眉庄像是没看见甄嬛的神色一般,她在炕桌边坐下,等着这多年后说清今日要她来是做些什么。 甄嬛见沈眉庄没有丝毫松动的神情,抿了抿唇,也坐到了另一边:“今日请姐姐来,是为着姐姐的仇。皇上护着年答应,明明知晓她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可她还是在皇上的庇护下活的好好的。” “姐姐难道就不恨吗?”甄嬛看着沈眉庄的眼睛,循循善诱,想要将沈眉庄对年世兰的恨激发出来。 只是她没从沈眉庄的眼中看出她对年世兰的恨,反而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厌恶,对她的厌恶。 “娘娘想要我怎么对付年答应,直说就是,何必弄这些弯弯绕绕的。”沈眉庄看着甄嬛,还是没忍住继续说了一句:“你如今怎的变成了这样?” 沈眉庄不懂,为何进了宫甄嬛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先是对她不坦诚,将她们之间的姐妹之情当做可以随意利用的工具。 在两人已经决裂之后,明明是想利用她,可还是要在利用之上盖一层帮助的的名义,难不成还要让她被利用了之后还要感恩戴德吗? 她虽然与年答应有仇,也确实不想看她活的好好的,可难不成甄嬛与年答应就没有仇了吗? 沈眉庄想起甄嬛被罚跪流了的那个孩子,还有她与当时还是华妃的年世兰的针锋相对,脸上丝毫不掩饰对现在的甄嬛的厌恶。 明明是为了一己私欲,可偏偏还要打着为她好的名头,她原以为两人之间就算不能像之前一样,好歹也能有些坦诚,只是她没想到,她的嬛儿妹妹是彻底变了。 甄嬛沉默了好半晌,想要扯出一个笑,最终还是失败了,她看着沈眉庄,眼中的泪光一闪而过。 “娘娘,肃喜来了,已经溜到了西配殿后边。”甄嬛正想说话解释的时候,青兰急急地进来了。 “你先出去候着,等火势大了,再把他逮住。”甄嬛看向青兰,她早就知晓肃喜要在今日动手,为着这,她今日才将沈眉庄请来。 甄嬛看向一旁有些疑惑的沈眉庄,不再纠结先前沈眉庄的话,将今日的目的说明。 “今日请姐姐来,是为着你我与年答应的仇,年答应贼心不死,派了人在碎玉轩外泼了火油,试图将妹妹烧死在碎玉轩内。” “我不害她,却也不能白白让她害了我。”甄嬛看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起身走到镜前,将梳妆台上的桂花头油拿起来,缓缓倒在了一旁的床幔之上。 “所以你要帮她一把?”沈眉庄拧着眉,看着甄嬛的动作,知晓她要做什么。 “姐姐聪慧,我帮她一把,算是借花献佛。”倒完头油,甄嬛又将烛火上边的灯罩取掉,看向沈眉庄。 “做戏做全套,我不想她再有活路可逃。”话音落下,手中的烛火也随之落在床幔上,火光接触到床幔的一瞬间,燃起了明黄的火焰。 甄嬛背对着火光,走到沈眉庄身边,旁边的崔槿汐将胧月抱了过来,甄嬛接过胧月,将她抱到了沈眉庄面前。 “今日叫姐姐来,一是为了将事情闹大,二则是为了胧月。孩子是无辜的,待会闹将起来,妹妹怕是无暇顾及胧月,妹妹将胧月托付给姐姐,姐姐只用做出行迹狼狈之态就可,其他的不用姐姐再出面。” 沈眉庄看着襁褓中睡的香甜的胧月,俯身将孩子抱在怀中,深深看了一眼甄嬛,转身与青兰一起去了偏殿。 第166章 责备 皇上今日歇在了承乾宫,听到张起麟来禀告碎玉轩着火的时候,皇上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安陵容撑起身子,看着还有些没回神的皇上,语气带着几分疑惑:“这冬日干燥,向来是防火防的紧,这处处备着太平缸,还有火班四处巡视,怎的就烧成了这样?” 刚刚张起麟来报的时候可是说了,碎玉轩已经烧的不成样子了,火势那般大,若不是碎玉轩独处偏远,怕是要殃及其他地方。 皇上揉了揉眉心,他才刚刚睡下就被吵醒,脑中晕乎着。他心中也觉得不对,只是现在并未亲眼见到情况如何,只能掀开被子起身。 安陵容见状也跟着起身,为皇上穿衣:“这天寒地冻的,皇上可别冻着身子,臣妾陪皇上一起去。” 皇上摊开双手,闭着眼任由安陵容为他穿衣,待穿戴好之后他看着身形单薄的安陵容,语气关切:“外边天寒,你身子不好,就好好在殿中休息吧。” “臣妾多穿些就是,臣妾忝居贵妃之位,莞嫔和公主遭此大祸,臣妾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这既然知道了,怎么都该去走这一遭。” 安陵容自然是要跟着去的,这扬大火她可是期盼了许久了,她若是不去,怎能引着皇上去见年世兰最后一面。 临出门前,安陵容落后一步,与身旁为她整理披风的玉檀对视一眼,安陵容前脚出了承乾宫,玉檀后脚就往翊坤宫去了。 两个宫殿离的近,安陵容和皇上还未到碎玉轩时,年世兰就收到了消息,看着玉檀送进来的纸条,年世兰都有些气笑了。 上边赫然写着‘华妃去死’! 若不是两人早就商议好,年世兰怕不是要去将安陵容的承乾宫砸了。 年世兰将纸条扔了出去,想着皇上一会怕是还要来,又命颂芝将纸条捡起来烧了,她看着强忍着泪的颂芝,对于颂芝,她亏欠良多。 之前为着在皇上跟前多个说话的人,她将颂芝推到了皇上身边,可现在她一朝被贬,连带着颂芝也又变回了宫女。 分明是伺候过皇上的人,现在却没个名分,等她死后,颂芝的处境只怕就更难了。 “颂芝,我已经与慎常在商量好了,等我死后,你就去启祥宫,跟在温宜公主身边。启祥宫内是慎常在在管,你进去了也不必忧心被欺负,等到了出宫的年纪,你就出宫去吧。” 颂芝烧纸条的手一顿,火焰窜起烧到了她的手指之后,她才猛然回神,颂芝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应下了年世兰的安排。 颂芝捏着袖中的毒药,她不想让娘娘死前还不安心,只是她不回去启祥宫,也不想出宫,娘娘在哪她就在哪,就算是到了地府娘娘要怪罪,她也认了。 安陵容和皇上也在此时赶到了碎玉轩外,如今的碎玉轩看不出半分之前的清雅,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皇上与安陵容走近之后,就看到甄嬛裹着锦被,瑟缩地坐在一边,她的脸上全是斑驳的黑灰,看着很是凄惨。 “臣妾给皇上、淑贵妃娘娘请安。”甄嬛在看见安陵容也来了的时候,不知为何,总觉得心头很是不安。 另一边的沈眉庄怀中抱着哭闹的胧月,身上也很是狼狈,她看见皇上和安陵容过来,也跟着行了一礼,就站在了旁边。 甄嬛脸上带着后怕,在听到胧月的哭声之后,脸上全是担忧,没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 “惠贵人怎么也在这?胧月如何了?”皇上看向站在一旁的温实初,皱着眉询问。 “回皇上,公主年幼,又呛入了浓烟,好在惠贵人救助及时,公主吸入的浓烟不多,微臣稍后开上几副方子给公主的奶娘,公主养上几日就好。” 温实初站在沈眉庄身边,皇上来之前他就给啼哭不止的胧月看过,只是他与沈眉庄到底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此刻很是尴尬。 好在皇上的到来让他不用一直站在沈眉庄旁边,此时很是松了一口气。 温实初送了的那口气被沈眉庄看在眼里,她只觉得心头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干脆不看向温实初那边,转而看向了皇上。 “嫔妾为胧月公主做了件小衣,今日特来送给莞嫔,不想竟烧了起来。”沈眉庄脸上带着几分惊慌,皇上看了只能先安慰几句。 “公主哭成这样,只怕是吓到了,皇上,这天寒地冻的,我们大人也就罢了,只怕公主受不住寒。”安陵容听着胧月嘶哑的哭声,走上前看了看。 “还是容儿心细。”皇上也听到了胧月的哭声,他皱着眉,有些不满地看了眼甄嬛。 “碎玉轩离敬贵妃姐姐的咸福宫近,皇上您看...”安陵容见皇上有意要离开,特意提了咸福宫。 “就去咸福宫,刚好惠贵人也住在咸福宫,倒是省事了。”皇上下了令就要走,甄嬛见状也来不及懊恼,连忙对槿汐使了个眼色。 在皇上和安陵容走之前,甄嬛安排的人就将肃喜带了上来。 “皇上,事发之时这个太监在碎玉轩外鬼鬼祟祟的,奴才已然在他身上搜到了打火石和火油,人赃并获。” 自小允子死后,甄嬛便又提上来一个小成子,这小成子与青兰熟识,办事也利索,此时他将肃喜押到皇上跟前,将证据递了上去。 皇上要离开的脚步被止住,他看了一眼被绑起来的肃喜,还有没有半分狼狈的小成子,没有立刻审问肃喜,继续往咸福宫而去。 “张起麟,将人带上。”皇上的脚步不停,他牵着安陵容走在前边,声音传到了甄嬛耳中:“莞嫔,你身为公主生母,难不成要看着公主伤了嗓子吗?” 皇上头也没回,甄嬛看了眼哭声已经渐渐弱下来的胧月,上前将孩子从沈眉庄怀中抱起,跟上皇上的脚步。 甄嬛心中知晓,今日之事是她太急了,她看着皇上对年世兰的怜惜,太想将她按死,更何况这次还是年世兰先动的手。 只是她忽略了胧月,胧月还小,就算有眉姐姐陪在身边,可她与眉姐姐并不相熟,幼儿骤然遭遇这些,找母亲也是常事。 因着胧月,皇上对她心生不满,甄嬛一边走一边将自己的脸贴在胧月脸上,感受着胧月嘶哑的哭声。 她是胧月的生母,没有人比她更在乎胧月,只是她不想像曹琴默一样,胧月不得皇上喜爱,她也失了宠,她不能就这般眼睁睁看着。 她原本是想借此得皇上的怜惜,也能顺势将年世兰按死,只是没想到倒在了孩子身上。 甄嬛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木头灼烧后的气温,心中稍稍安定些许,今日虽出了些差错,可她也成功了大半。 等皇上审问完肃喜,那个从她入宫起就压迫在她身上的年氏,就能彻底倒下。 第167章 审问 进到咸福宫时,冯若昭已经等在门口了,安陵容与她对视一眼,幅度很小地朝她摇了摇头,便进去了。 冯若昭见安陵容进去之后,转身命人将沈眉庄和胧月公主带到了偏殿,皇上要来咸福宫的消息刚刚传来时,她就已经请好了太医。 刚刚安陵容的意思很是明显,她今日就只用按照皇上的吩咐行事,不需做任何多余之事,左不过是给皇上腾出个地方来罢了。 沈眉庄对敬贵妃这个主位还是尊敬的,她在后宫已经快要一年多无宠,在无宠的日子她都是靠家中带来的银钱和敬贵妃的照拂,才没有被那些拜高踩低的奴才欺负。 因此在看到冯若昭专门等着她和胧月公主之后,就从甄嬛怀中接过胧月,一同去了偏殿。 她知晓甄嬛还有事要做,若是没有胧月的哭闹,这扬大戏怕是早就开唱了,如今换了个自己熟悉的地方,沈眉庄没有忘记对甄嬛的许诺。 皇上大踏步进了主殿,在主位坐下,殿中燃起的炭炉驱散了外间的寒冷,皇上坐下喝了口热茶,才似从寒风中脱离开来。 安陵容坐在了皇上左边,将首位留给了冯若昭,坐定之后,张起麟便将五花大绑的肃喜压了上来。 “皇上,奴才刚刚已经查清楚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原先实在翊坤宫当差,年答应降位之后,他并未离开,还是在翊坤宫干洒扫的活计。” 张起麟上来就将肃喜的老底翻了出来,他不管是谁要对付谁,他是皇上身边的人,只管皇上吩咐他做的事。 只是张起麟看着跪着的肃喜,眼睛微眯,肃喜的底细太过好查,也太过简单,就差在脸上写上自己是年答应的人了。 想着皇上最近对年答应的在意,还有年答应的病情,张起麟偷偷看了皇上一眼,随后在皇上身边站定。 “臣妾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位公公,竟要臣妾宫毁人亡,搭上臣妾的一条命也就罢了,只是公主还小,若不是奴才们来的及时,只怕皇上就见不到臣妾和公主了。” 甄嬛看着皇上,脸上满是后怕。虽说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效果可能不如在碎玉轩前好,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今日必定要年氏再无翻身之力。 她没有直接提及是年答应指使的,只是一味地诉说自己的委屈和后怕。 她不信今日事情闹的这般大,上边押上了两个嫔妃,一个公主的命,皇上还是要包庇年氏。 看着甄嬛脸上的凄惨,还有她哀怨的神色,皇上心中已经怒极,他不过是最近稍微关照了几分世兰,这些人便一个个地跳出来,逼着他处置世兰。 他拧着眉看了一眼甄嬛,转头看向下边的肃喜:“肃喜?朕记得你在年答应身边已经多年,今日你纵火烧宫,又是为何,是受何人指使?” 下边跪着的肃喜满脸无畏,他充满仇视的双眼盯在甄嬛身上,口中却极快地将年答应供了出来。 “年答应对奴才恩重如山,莞嫔娘娘的父亲在前朝剿灭年家,莞嫔则指使身边的人告发娘娘,怪只怪莞嫔父亲和她自己多事!奴才承蒙娘娘大恩,不过是略微报答娘娘几分罢了。” 说完,肃喜就想起身去撞柱,只是张起麟知晓今日之事有异,早早就在他身边安排了人看着,肃喜刚刚起身就被压了回去,整个头歪靠在地砖上边,眼睛还死死盯着甄嬛。 “皇上,臣妾的父亲是受皇上之命,浣碧也是想着为臣妾讨回公道。臣妾知晓年答应记恨臣妾,只是不该牵连无辜,皇上,公主和眉姐姐是无辜的啊!” 甄嬛避开肃喜的眼神,看向皇上,言辞恳切。 “淑贵妃,你怎么看?”皇上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没理会甄嬛的话,反而是看向了下边坐着的安陵容。 “皇上,不管肃喜如何说,他纵火烧宫是事实,臣妾不会断案,可也知晓不能听信一人之辞,皇上不妨将肃喜交给张公公,好好审问。” 见皇上问起自己,安陵容看了一眼被压住的肃喜,开始和稀泥。 “若此事真是年答应所为,皇上事后处置年答应也来得及,若是年答应是被陷害的,皇上也不会无端冤枉了年答应,判个冤假错案。” “这天干物燥的,若不是莞嫔身边的人反应快,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这背后之人当真是其心可诛,皇上可不能将其放过才是。” 安陵容说完,对上皇上带笑的眼眸,似是不好意思一般,脸上带着几分羞涩。 “臣妾愚钝,不过是些浅薄之言。” “你说的很是合适,怎会是浅薄之言。”皇上很满意安陵容的说辞,他是知晓世兰的身子的,也知晓她如今的状况。 世兰明明只是有些心灰意冷,受了打击身子不好罢了,她对他虽有些冷淡,可话中并未有怨怼,可见世兰对他的情谊。 纵火烧宫,确实像世兰的行事作风,只是想着他上一次去翊坤宫,世兰求着自己在翊坤宫置办的小佛堂,皇上对幕后之人更是恼怒。 身后的张起麟在皇上肯定了安陵容的建议之后,便带着人将肃喜押下去审问去了,甄嬛不甘心地看着肃喜的背影,心中有些挫败。 她早就不是刚刚入宫的甄嬛了,知晓皇上的宠爱有多虚无缥缈,也知晓皇上的无情,只是她没想到,她都将证据摆在了皇上面前,皇上还是愿意相信年氏。 冯若昭也在此时踏进了殿中,她看了眼被押下去的肃喜,走到皇上跟前:“皇上,臣妾已经将胧月公主安顿好了,公主便暂时先与弘昕在一处,臣妾也好照应。” “只是不知皇上想将莞嫔安顿在何处?臣妾已经问了皇上随行的人,那碎玉轩显然是不能住人了,就是修缮也需要时间,公主和莞嫔都需要再重新安排住处。” 冯若昭在皇上叫起自己后,就坐在了皇上右边,她看着有些神思不属的甄嬛,还有气定神闲的安陵容,不用开口询问也知皇上开始起疑了。 想着自己的安排,冯若昭大晚上被吵醒的烦闷也散了不少,她与年世兰其实也是有仇的,只是她不会直接去动手。 先前安陵容又说与年世兰有了交易,她便只能在一旁看着,她虽不知安陵容为什么要帮年世兰一把,可不管如何,年世兰还是要死的。 “如今还有那几个宫空着?”甄嬛到底是苦主,就算是这背后还有其他人,皇上也不能因着相信年世兰就将甄嬛丢到一边。 更何况甄嬛膝下还有公主,总不能一直让敬贵妃帮甄嬛养着胧月,不说合不合规矩,就是甄嬛和冯若昭也不会答应。 “这西六宫里边启祥宫、储秀宫和翊坤宫还没有主位,永寿宫尚未修缮,若是要住进去,也需一些时日。至于东六宫,钟粹宫住着婉贵人,永和宫住着祺贵人,也都没有主位。” “翊坤宫和启祥宫不行,钟粹宫和永和宫也不合适。”皇上拧着眉,思索着冯若昭刚刚提到的几个宫殿,有些犯难。 翊坤宫是肯定不能让甄嬛住进去的,不止甄嬛,除了世兰,没有人能住进去。 启祥宫住着的慎常在也与甄嬛有仇怨,皇上记挂着曹琴默对年世兰的不离不弃,也不愿将甄嬛安排进启祥宫,给曹琴默难堪。 东六宫那两个就更不行了,皇上虽然不说,也知晓他给陆云蘅赐的那个封号打了甄嬛的脸,甄嬛到底与纯元更像些,还有了孩子,他也不能将两个人放在一个宫里叫人看热闹。 永和宫那边,皇上是算着将祺贵人提作永和宫主位的,到底是满洲大姓,家中又有功,为了避免到时候还要迁宫,皇上直接将永和宫从选项中划去。 至此,就只剩下了永寿宫和储秀宫可以选,永寿宫修缮花费大,皇上并不愿去费力气。 储秀宫就很好,反正他也不想再升欣贵人的位份,将莞嫔挪过去正好,莞嫔脑子转得快,定不会在口角上让欣贵人占上风。 “碎玉轩到底偏远了些,也不在东西六宫之内,如此,莞嫔便迁去储秀宫,与欣贵人作伴。” 皇上下了决定,将甄嬛迁去了储秀宫,说罢,他就揉着额头,眼见天色都快亮了,皇上也没了睡觉的心思,直接起身回了养心殿。 只是到底还记挂着安陵容,面带愧疚地赏了安陵容不少东西,安陵容照单全收,等着年世兰的动作。 第168章 敦肃皇贵妃 安陵容看准时机,开始让人在外边放出流言,不过一个晚上,外边的流言就已经满天飞了。 如今不止宫中的人知晓年答应死不悔改,纵火烧宫想要烧死莞嫔,就连宫外的人也开始传年家的人都嚣张跋扈。 “张起麟,你是怎么办事的?肃喜那边没个进展就罢了,外边的流言都传到了朕的耳中,朕看你这个差事是不想要了!” 养心殿内,皇上在听见肃喜还是没改口之后,心中也开始怀疑是不是真是年世兰做的。 他是知晓世兰的性子的,她从来都受不得委屈,只是想起世兰跪在佛前,清心寡欲的样子,皇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皇上,还有一事。”张起麟脸上带着几分犹豫,支支吾吾的,看得皇上很是烦躁。 “有何事你说就是,吞吞吐吐的成什么样子。”皇上将手上的玉扳指取下,放在掌心把玩着。 “今日一早皇后娘娘派了人过来,说是今早请安时,后宫诸位嫔妃向皇后娘娘请愿,请求皇后娘娘处置不知悔改,行事狠毒的年答应。” 皇上顿了一下,眼神微眯,他看向战战兢兢的张起麟,冷笑一声:“她们倒是消息灵通,说说,都有哪几个?” “昨夜淑贵妃娘娘和敬贵妃娘娘连夜辛劳,今日都向皇后娘娘告假,并未去景仁宫,除此之外还有慎常在也并未开口,其他的....” 皇上将手中的玉扳指抛起,又看着玉扳指坠落在地上,他并未去接,在心中细细算了一下人之后,召出了血滴子。 “既然肃喜不开口,那就去查他家中,去查那些火油是如何运进来的,又是如何出现在了碎玉轩。” 血滴子退下之后,皇上看向了还在等着吩咐的张起麟:“你去告诉皇后,纵火一事朕还在查,若是她管不住后宫,朕就换一个管得住的人来管。” “翊坤宫那边也将消息挡严实了,在真相没有出来之前,朕不想再听见有人议论此事。” 张起麟退下之后,皇上坐在案前,拿出了一本空白的奏折,将刚刚记下来的妃嫔一个个记在了上面,笔下很是用力。 皇上虽然将消息拦在了翊坤宫外,可这本就是年世兰与安陵容计划中的一环,他又怎么可能拦得住。 年世兰在收到安陵容的纸条之后,就做足了准备,按两人事先商量好的服下安陵容给的药丸之后,年世兰第一次将颂芝派了出去,去养心殿寻了皇上。 皇上刚刚休息了一会,还不等血滴子将消息递到皇上案前,他就见到了颂芝。 颂芝身上穿着一袭白色的宫装,脸上满是焦急。刚刚进到养心殿就跪下给皇上磕头:“皇上,请皇上救救我家小主吧,小主刚刚听到外边传的消息,猛地吐出口血,眼看是要不好了!” 皇上腾地站起身,他瞪了一眼苦哈哈的张起麟,迅速绕过跪着的颂芝,往翊坤宫赶。 皇上赶到翊坤宫时,年世兰正坐在香炉边,她看到皇上进来,眼含热泪,只堪堪喊了一句皇上,就咳地撕心裂肺的。 皇上见状急忙上前,想要将年世兰扶到榻上,只是被年世兰拒绝了。 “皇上,臣妾虽恨莞嫔的父亲在前朝参哥哥,也恨她身边的人将臣妾的罪行捅出来,可臣妾万万没有派人去烧死她啊!” 年世兰说着,有些站不住,靠在了皇上的身上,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臣妾自知自己和哥哥罪孽深重,能得皇上怜惜,饶臣妾一命已经是恩典。臣妾不敢奢求皇上如之前一般宠爱臣妾,只想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也能多为哥哥念几遍往生经,求他来生顺遂。” 她苦笑着提起年羹尧,看到皇上脸上划过的一抹不自然之后,垂下眸子遮住里面的恨,她张扬惯了,最近哄骗着皇上已经用了她全部的力气。 可就是她全力克制,在提起哥哥之后,还是忍不住的恨。 “只是不想臣妾做的孽太多,如今竟连活着也是奢望。” “皇上,臣妾此生能得皇上宠爱已经是此生有幸,只是臣妾活着一天,皇上的后宫一天不得安宁,皇上可信臣妾没有指使肃喜?” 她努力忍住想要作呕的冲动,满眼期盼地看着皇上,在看到皇上点头之后,凄然一笑,抬手抚上香炉上边的鸾鸟花纹。 “有皇上的信任,臣妾就无憾了。”她摸着这个香炉,就像是在看着之前那个无知无觉,将毒药当做蜜糖的自己,语气满是遗憾。 那样天真张扬的年世兰,终究是死在了年家覆灭的那天。 “莫要乱说,朕已经派人去查了,一定还你一个公道。”皇上握紧年世兰的肩膀,年世兰靠在他怀中之后,他才惊觉年世兰瘦了许多,没了之前的丰腴。 “皇上,她们都想要臣妾死,臣妾不愿让皇上为难,也许哥哥死的那日,臣妾就该跟着去了,是臣妾还心存妄想,想再看看皇上,生了苟且偷生的念头。” 假的,她早就想死了,所以才将颂芝抓来的药都倒了,在翊坤宫中等死。 若是没有父亲和大哥,她恨不得一碗药将皇上也毒死了事,多看一眼皇上,她都觉得恶心。 将脑子纷杂的思绪压下,年世兰感觉到了安陵容给她的那颗药丸正在起效,原先身体的疼痛渐渐消失不见,变得麻木。 她转身看向皇上,看到了他眼中的愧疚和感动,她拉着皇上的手,将他的手贴在了香炉上。 “皇上可还记得这个,那时臣妾刚刚入主翊坤宫,皇上赏赐了臣妾一人独有的欢宜香,还赐了臣妾这个香炉。” “臣妾那时开心坏了,日日燃起欢宜香,只是臣妾现在再也回不去那个时候了。皇上,臣妾今生能得遇皇上,是臣妾之幸,臣妾只遗憾不能给皇上生下一子半女,不能让孩子提成且陪在皇上身边。” 看着交叠在一起的手,年世兰眼中的泪滚滚落下,口中的鲜血也大口大口涌出。 皇上察觉到了不对,在看到刺眼的鲜红之后,慌张起来,只是他的呼喊并未挽救住年世兰的生命,还没等太医赶来,年世兰就在皇上怀中生生咽了气。 皇上呆呆地坐在地上,抱着年世兰的尸体,张起麟进来时脸上带着不忍,将手中的书信递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刚刚年答应身边的颂芝姑娘口吐鲜血,已经随着年答应去了,奴才在颂芝姑娘身上找到了这封信。” 皇上麻木地接过信,在看完之后泪流满面,他的世兰是被活生生逼死的,也是在这时,皇上才知道年世兰已经病入膏肓。 之前所谓的好转只是在骗他罢了,世兰只是想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好好为他和年羹尧祈福,只是后宫中的人容不下她。 那些流言活生生地逼死了她,皇上看着上边年世兰写的对他的不舍和为他、为后宫安宁毅然赴死的决绝,心伤不已。 他在翊坤宫待了许久,听到消息赶来的皇后也被他轰了出去,等到傍晚皇上走出翊坤宫时,他追封年世兰的圣旨也传遍了后宫。 皇上将年世兰追封为了敦肃皇贵妃,同时将年世兰的丧仪交给了皇后,让其大办。 他并未追封颂芝,想来以颂芝对年世兰的忠心,更希望以年世兰宫女的身份下葬,而不是作为皇上的妃嫔。 安陵容在听到消息之后,便逐步将手中关于端妃的线索放了出去,她答应过年世兰,要把端妃送下去为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