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暗恋成瘾小侯爷一亲就红温》 第142章 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啊,堂兄? 季澜清紧随其后,傅凛立刻护着他上前。 结果不等他们上前,肖贵妃和李欢颜也紧跟着喷出一大口鲜血,肖贵妃晕死前,还不放心李欢颜,嘶声安慰道:“颜儿别怕。” “母妃……”对不起。 李欢颜面色青紫,嘴角挂着血丝,踉跄着倒地,她捂着被毒药侵蚀搅弄的快要窒息的心口,即使眼前一黑,仍然固执的望着北狄使者坐着的方向看去。 为什么? 不是说,只是用来嫁祸容璟的普通毒药吗? 为什么会这么痛? 像是要生生将她的心撕裂开来一般,想到父皇母妃也喝了毒酒,她顿时心身俱焚,后悔不已。 抬起一根手指想要指认罪魁祸首,可惜死亡气息逼近,手指无力落下,晕死了过去。 陛下和贵妃娘娘还有七公主全都中毒昏迷,整个宴会厅内顿时乱作一团,尖叫声、吵闹声、惊恐声……各种嘈杂的声音交织在大殿内,弄的更加人心惶惶。 墨淮屿目光如炬的扫向那些抱头鼠窜的人,大喝一声,“所有人待在原地不准乱跑。” “御林军统领何在?” “即刻带人封锁整个太和殿!” 可惜殿外的御林军统领,因为殿内混乱嘈杂的声音,压根没听到封锁的指令,只顾着往里冲护驾。 容璟犀利的眸光,直直地看向对身旁混乱扬景漠不关心,悠然喝酒的郝连宸。 突然想到前世李衍病逝后,宣武帝紧跟着也骤然薨逝,之后就是李奕登上帝位,他被容渊污蔑毒害祖母,抓进大理寺凄惨而死。 那时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和众人的想法一样,只以为陛下积劳成疾,再加上接受不了李衍突然去世的事,才会跟着薨了。 现在看来,前世的宣武帝很有可能是被人谋害的,而此人十有八九就是容渊,除掉宣武帝,也就是容璟最强而有力的后盾,他才有机会陷害他,夺走他的全部气运。 所以这次他再次出手,不但能除掉他最大的靠山,还可以让大宣王朝因为皇位之争,乱上一乱,相当于一箭双雕。 容璟越想越细思极恐,绝不能让事态严重,他的眸光猛地一暗,高声喊道:“暮山!” 暮山立刻出现,将自己随身的宝剑扔给容璟,“主子,接着。” “锃”的一声利剑出鞘,容璟抽出利剑,三千墨发随风飞扬,艳丽近妖的面容上满是彻骨的杀意,整个人都如同地狱爬上来的修罗,让人不寒而栗。 锋利的剑尖指向想要出去的官员和家眷们,厉声呵斥道:“都给本侯回到自己座位上,否则休怪本侯格杀勿论!” 鉴于容璟在江南官扬滥杀官员的恶名,刚才还拼命想要往外跑的众臣和家眷,吓得立刻回身,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大殿内终于安静下来。 季澜清先是给宣武帝喂了一颗随身携带的解毒丹,然后立刻拿出随行的银针,帮宣武帝施针,白皙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傅凛立刻帮忙擦掉。 其他参加宴会的太医想要帮肖贵妃和李欢颜医治,只是所中之毒极为霸道,他们也束手无策。 容璟提着剑走向郝连宸,闪着寒芒的剑尖在地上划出一串火花,他将剑架在郝连宸的脖颈上,声音冷冽而又笃定的警告道:“交出解药。” “不然你和你身后的所有人,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北狄本来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官员,看到大宣的小侯爷竟将矛头指向他们四皇子,顿时群情激愤的跳了起来,“你们大宣皇帝遭人毒害,跟我们四皇子有什么关系?” “我们北狄是来与大宣和谈重修旧好的,你不能因为整个宴会厅内只有我们是外邦人,就怀疑是我们四皇子给你们皇帝陛下下毒的吧?” “是啊,小侯爷你无凭无据,就将谋害你们皇帝陛下的罪名,安在我们四皇子身上,真是欺人太甚!” 容璟对于郝连宸身后,那些北狄官员左一句右一句的义愤填膺之言不为所动,只用冷如墨玉般的眸子死死地看着他,手中握着的剑柄又往前了一点。 郝连宸的脖颈上瞬间被割出一道细长的伤口,他痛得‘嘶~’了一声,鲜艳的血渍滴落下来,很快浸入衣襟消失不见。 那些北狄人见容璟来真的,连忙放软语气劝道:“小侯爷有话好好说,你若是伤害了我们四皇子,两国刚刚建立起来的盟友关系势必会破裂。” “到时两国百姓生灵涂炭,这是小侯爷一人能承担得起的吗?” 李慎看着这边焦灼的气氛,大步走过来,捏着容璟的剑柄,压低声音好言相劝道:“阿璟,这些北狄人说得对,你别冲动。” 那些北狄人见庆王殿下也站在他们一边,顿时再次猖狂的跳起来指责容璟。 容璟看着碍手碍脚的李慎,气得恨不得上去打掉他的头,他的眼神逐渐变冷,带着彻骨的凉薄,“你是不是傻?” “陛下若是出事,北狄就能坐收渔翁之利,说不定狼子野心还会卷土重来。” “虽然不是他亲自动手,但是与他脱不了干系。” 李慎还是有些不相信,“怎么可能?” “北狄使团今夜刚刚进宫,而且压根近不了父皇和母妃的身。” 容璟的脸上满是淡淡的嫌弃,“他接近不了,不会借刀杀人吗?” “你何不问问李欢颜身边的宫女,刚才宴会开始前,她在后花园与何人密会?” “我以为她只是想报复我和阿屿,没想到那蠢货竟被人蛊惑利用,直接对陛下下手。” “不可能!”李慎压根不信,“欢颜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对父皇和母妃下手,更何况她自己也中毒了。” 容璟毫不客气的直言道:“那是因为她蠢,被人借刀杀人,最后还被杀人灭口。” 就在李慎还沉浸在震惊中回不了神时,他的肩膀上突然落下一个重如千斤的手掌,墨淮屿直接拧起他后脖颈的衣服,将碍事的他扔到一边去。 容璟的剑尖因此再次近了一点,这次不仅仅是一点点皮肉破了,郝连宸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气定神闲,连带着声音都破了音,“容璟,你来真的?” 容璟凑近郝连宸,看着他这张陌生的异域面容,眼中戾色一闪而过,“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啊,堂兄?” 第143章 容璟你就是个疯子! 手中捏着的酒杯也应声落地,响起一阵刺耳的碎裂声。 眼底一瞬间的慌乱被郝连宸迅速压了下去,他的身份只有陆沉舟知道,而陆沉舟与容璟的关系可谓是水火不容,所以定然不会泄露。 就他现在的身份和样貌,怎么都不可能与容渊扯上关系,所以最有可能的是,容璟是在诈他。 郝连宸定了定心神,勾唇讥笑道:“小侯爷在说什么,本皇子怎么听不懂?” “本皇子可是北狄人,小侯爷即使想跟本皇子攀亲带故,也不能吧?” 容璟知道他不会轻易承认,不过他的目的也只是找个由头逼他拿出解药而已,时间宝贵,陛下危在旦夕,耽误不得。 他的眼里瞬间迸射出强烈的杀意,“听不懂没关系,我手中的剑,自会让你懂的。” 郝连宸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从前他只将容璟当成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但自从他知道他是重生之人,还将自己前身极尽残忍的砍断手脚,割掉舌头做成人彘之后。 他打从心底里觉得容璟就是个疯子,所以对于他要杀了自己的话深信不疑。 郝连宸双手捏成拳头,眼底翻涌起层层叠叠的不甘与愤懑。 明明他的计划天衣无缝,李欢颜那个蠢货已经毒倒了宣武帝,他只需安然走出这个大殿,就可以静等大宣内乱,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谁能想到,容璟竟能一眼识破是他搞得鬼,而且还来诈他的身份,这让他原本胸有成竹的内心,瞬间动摇慌乱起来。 郝连宸脸色涨得通红,呼吸急促,情绪激动的吼道:“疯子,容璟你就是个疯子!” “你有没有将两国的邦交放在眼里?” “污蔑我、杀了我,北狄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墨淮屿走到容璟身边,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巍峨雄壮的大山一般,也是容璟最强而有力的后盾。 他漆黑的凤眸迸射出强烈的压迫感,声音森寒道:“那又如何?” “我们大宣还能怕了你们北狄不成?” “你是郝连宸也好,容渊也罢,本将军说过,你再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本将军定会带领墨家军再次攻入你们北狄王都。” “只是这次,你们郝连王族还能不能有活口,可就不好说了。” 郝连宸被气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怪不得容璟现在愈发嚣张跋扈,敢情都是仗着墨淮屿的势。 他最后悔的就是,当初只顾着利用夺来的气运纠缠李奕李慎这两个废物,反而阴差阳错的将容璟推到了墨淮屿的怀里,导致现在如此狼狈。 可此时只剩一次生命的他,实在不敢轻易的赌。 他深吸一口气,终是妥了协,不过他首先言明道:“本皇子只是见七公主黯然神伤,才好心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郝连宸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了眼容璟,接着说道:“原本以为她只是拿着毒药吓唬吓唬讨厌的人,谁知她竟糊涂的下给自己的父皇母妃,而且连自己也不放过。” 容璟双眸冷冷一眯,杀意迅速在瞳孔里蔓延,“我不想听你的狡辩之词,解药快点拿出来。” “我的耐心向来有限!” 郝连宸梗着脖子,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拿出解药,“此毒霸道,解药需要用极为稀少的银魂草炼制而成,所以解药我也只有一颗。” 他既然给了李欢颜毒药,就没想过让她活,只要她丧命,下毒之事就死无对证,与他再牵扯不上关系。 这颗解药也只是他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扬,好在只有一颗,他们肯定会给宣武帝解毒。 李欢颜还是必死无疑,所以他也不用担心了。 容璟一把夺过解药,赶紧递给季澜清,“季大哥,你看这可是解药?” 李慎猛地扑过来揪着郝连宸的衣领,眼中杀气四溢,“原来真是你搞得鬼?” “还有解药呢?” “我不相信只有一颗,赶紧全部交出来。”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母妃和皇妹死在自己眼前。 “阿璟能杀你,本王亦能!” 郝连宸勾唇冷笑,不是他看不起李慎,实在是即使他把脖子洗干净了让他杀,他也只会犹犹豫豫的不敢下手。 在他眼里,李慎一直就是个头脑简单,刚愎自用的自大狂。 李慎将郝连宸眼底的不屑视为挑衅,手中越发用力,这时肖家众人立刻围了上来,“庆王殿下,切莫冲动啊!” “此事皆是七公主一时糊涂犯下的弥天大错。” “这样的结果,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啊!” 肖家众人的意思很明确,李欢颜死了也就算了,陛下说不定念在她已死的份上,不予追究。 可她若是没死,那弑父弑母弑君之罪,那就罪无可恕,说不定还会连累到李慎和肖家,那他们这么多年的筹谋都将功亏一篑。 这是他们最不愿看到的。 李慎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眼神却没有任何焦点。 无数惊愕与愤怒的情绪,宛如一条条毒蛇慢慢爬上心头,他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多想,可是越想越细思极恐,身体也跟着开始战栗起来。 肖家的意思显而易见,打算弃车保帅,放弃母妃和欢颜了。 欢颜固然有错,但是母妃她是无辜的啊! 李慎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开肖家几位叔伯的钳制,想要歇斯底里,不计后果地厉声质问他们,母妃这么多年殚精竭虑,为肖家谋取了多少好处。 他们为什么这么心狠的要放弃她? 可是母妃已然救不回来了,他还需要肖家支持…… 李慎的身体摇晃着跪下来,蜷缩在一起,泪水一滴滴砸在光洁的地砖上,倒映出他惨白如纸的面容,还有控制不住的心痛与无力。 季澜清确认这是解药后,赶紧给宣武帝服下,再加上他刚刚的施救,陛下很快就苏醒了。 宣武帝强撑着坐起来,看着身边已经奄奄一息,随时可能香消玉殒的肖贵妃还有李欢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想到自己对这个唯一的小女儿也算是极尽疼爱,没想到她竟愚蠢到听信别人的谗言,弑父弑母。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他嘶声开口,“事已至此,给贵妃和公主厚葬吧。” 第144章 墨淮屿,你是真狗啊! 不少世家夫人和小姐受到惊吓,好不容易强撑着出了承天门,不敢再有丝毫逗留,赶紧各回各家了。 李衍本想留下来侍疾,但是骤然间,失去相伴多年的贵妃与唯一小女儿的宣武帝,心神颓然的不想见任何人。 就连李慎也被撵了出来。 李慎拖着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在静若寒蝉的宫道上,肖家的各位表叔想要宽慰他想开点,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振作起来,打压靖王的气焰,得到太子之位。 可是全部都被他阴骘狠厉的眼神,劝退了。 黯然失神的他,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的容璟时,眼底的灰暗才恢复了些许光亮,他大步跑上前去,拉住容璟的胳膊,满是悲痛的面容上,猩红眼眶里泛起一丝哀求,“阿璟,从今往后,我再也没有母妃和妹妹了。” “你可不可以陪我说说话?” 容璟甩开他的手,裹挟着凉薄的声音毫无起伏的响起,“说什么?” “你真的想听我说吗?” 随即殷红的唇瓣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怕我真说了,庆王殿下承受不住。” 李慎紧紧闭了闭眼,狠狠压下喉间的酸涩,自嘲道:“现在还有什么是我所不能承受的吗?” 容璟勾了勾唇,李慎刚失去母妃还有皇妹,他本不想此时在他心上插刀,感觉有些不道德。 但他上赶着求他戳破他的真面目,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我从小就失去了父亲母亲。”容璟的言下之意,谁还没有尝过失去亲人的痛苦呢? 下一刻,他话锋一转,毫不留情地拆穿道:“还有你真得有你所表现出来的这么悲痛欲绝吗?” “还是说你的心里也感到一丝庆幸,李欢颜死了,至少不能连累到你了。” “李慎,你现在之所以这样痛苦,其实很大一部分是心底对你母妃的愧疚吧?” “可是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不管郝连宸身上还有没有解药,你却在肖家众人的劝阻下连试都不曾去试,就放弃了。” “所以你还是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容璟犀利如刀锋般的话语,将李慎的心再次寸寸凌迟。 他脸色苍白了一瞬,前所未有的愧疚、后悔,还有矛盾缠绕上他的心头,让他的身体再次摇摇欲坠。 胸腔间闷得几乎连嗓音都变得嘶哑,嘴唇被他咬出了鲜血,可是却连一句违心的辩驳都说不出来。 阿璟说得对,他为了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还有即将唾手可得的皇位放弃了最疼爱他的母妃。 李慎再也经受不住内心的煎熬,猛地喷出一大口血,踉跄着晕倒在地。 赤炎和赤阳立刻跑上前来,惊声喊道:“王爷?” 肖家众人紧张的也赶紧围了上去,“王爷,您没事吧?” 容璟往旁边挪了挪脚步,撇了撇嘴,“跟我可没关系哦。” “是他非要跟我聊的,我都说了他承受不住,你们看看,果不其然。”说完赶紧拉着墨淮屿的胳膊,“阿屿,我们快走,免得再被他讹上。” 郝连宸的眉宇间涌上几许烦躁和阴戾,今夜他这么完美无缺的计划,竟然功亏一篑,这如何能高兴的起来? 在大宣,他的身份有利也有弊,所以他将今夜的失利归咎于身份的弊端。 可是当他掀开马车车帘,看到马车内早已等候多时的陆沉舟时,心中烦闷与无力瞬间消散了,有了这个强而有力的帮手,想必之后行事,事必事半功倍。 郝连宸坐到陆沉舟身旁,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语气也格外笃定道:“考虑好了?” 陆沉舟的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漠如霜,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道:“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可以全力助你。” “但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我要容璟!” 郝连宸扶额轻笑,“真没想到,你这样冷血冷清之人,对容璟竟会有这样深的执念?” “要不是我知道越是疯的爱的越深沉,还真的以为你一直以来喜欢的人是容渊,也就是我呢?” 郝连宸接着笑侃道:“不过你确定你这样令人窒息的爱意,容璟能吃得消?” 陆沉舟周身瞬间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嗜血戾气,“那就不是你该管的事了。” “好好好,我不说行了吧,反正我只要他的气运,还有至高无上的皇权。”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郝连宸知道跟陆沉舟这样自小被摧残的,心理扭曲的疯批打交道,定要小心再小心。 他可没忘记,当初在别院他一招就将自己抹了脖子的事。 陆沉舟慢慢抬眸,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几缕暗芒,“今日那个毒药,你当真没有解药?” “还是你诓骗容璟和李慎的?” 郝连宸微微挑眉,“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用这个来对付我啊?” 陆沉舟不以为意道:“毕竟你这样还能死而复生,改头换面的还挺邪乎的。” 郝连宸瞬间明白了陆沉舟话里的意思,“放心,这样歹毒的毒药,我怎么会用在我的盟友身上呢?” “这点合约精神我还是有的。” “不过你既然想要个保障,我定不会拒绝。” “我是说我身上只有一颗解药,但是我没说其他人身上没有啊?” “这种保命的解毒丹,我们一人身上一颗。” “言都?” 言都立刻从怀中拿出解药,递给郝连宸,“四皇子。” 郝连宸将解药扔给陆沉舟,“给你,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突然马车外响起一阵轻微的声响,陆沉舟眸光猛地一暗,“谁?”随即就起身,跟随声音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阿拉提回头问道:“殿下,有人偷听,我们要追吗?” “不用。”郝连宸慵懒的倚靠在车壁上,微微眯上双眼,“陆沉舟肯定会解决的。” 毕竟他这个大理寺卿与作为北狄人的他合作,他绝不会让走漏一点风声的。 静谧的小巷内,暮山刚停下脚步,陆沉舟也就是焰珏就追了上来。 将解药扔给暮山后,两人快速分道扬镳。 容璟洗漱好后,就坐在靠窗的玉榻上一边吹头发,一边翻着一本杂记打发时间,昏黄的烛火下,纤细柔软的腰肢若隐若现。 墨淮屿从洗漱室内走出来,看到这副画面,顿时眸色骤深。 他精壮的胸膛上还有氤氲出来的水汽,黑色的腰裤松松垮垮地挂在性感的腰上,慵懒而迷人。 走过去,拿过布巾帮容璟擦着头发。 “怎么想到要出手救肖贵妃?” 容璟微微侧身,沐浴后的桃花眼,如同刚从清晨雨露中走出来的一样清澈明亮。 “你说肖贵妃被自己一直誓死效忠的家族,还有全力托举的儿子放弃,活过来后,是会报复呢?” “还是会继续无私奉献?” 墨淮屿捏了捏他小巧的下巴,夸赞道:“我媳妇就是聪明。”说完抽出容璟手中的书,扔在一旁,“好了,该就寝了。” 容璟看着他饿狼般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我腰还疼呢?” “那我温柔点。” “骗人!” “骗人是小狗。” “你还咬我?” 容璟一边躲一边踹他,但还是被滚烫的大手抓住纤细的脚踝拽了回来。 他又羞又恼的骂道:“墨淮屿,你是真狗啊!” 第145章 都是报应啊! 原先花团锦簇的长乐宫内,现在挂满了白幡,随风飘扬。富丽堂皇的宫殿内铺满了白色的纸钱,每一步踏上去,都能发出轻微的响声,仿佛最沉重的哀悼。 最中央的金丝楠木四周摆放着各式祭品,灵堂的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香火味。 两个小宫女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小声嘀咕,“贵妃娘娘还真是可怜啊。” “可不是嘛!” “眼看殚精竭虑的斗倒了宿敌王皇后,皇后之位即将唾手可得,谁知却被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毒害,遭受无妄之灾,最后还命丧黄泉。” “关键听说啊,贵妃娘娘死的冤啊。” “哦,真的假的?” “是啊,我那对食的死鬼不是在殿前伺候吗?” “他说,贵妃娘娘和陛下还有七公主同时中毒,小侯爷逼着那个北狄皇子拿出解毒丹,救了陛下。” “结果肖家几位大人还有庆王殿下,听信那个北狄皇子的一面之词,连为难都没为难他,就放弃了救贵妃娘娘。” “唉,贵妃娘娘一辈子为肖家和庆王殿下沥尽心血,到头来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还真是人心凉薄啊!” 突然一阵风过,大殿内燃烧的一排排火烛瞬间熄灭了一瞬,两个小宫女吓得抱在一起,脸上满是惊恐道:“贵妃娘娘该不会死不瞑目,诈……尸了吧?” “呸呸呸,不要瞎说,要真诈尸那也是冤有头债有主,找肖家和庆王殿下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小宫女话音刚落,突然一双涂着精致芍药丹寇的手,抓住了棺木边缘。 其中一名小宫女一眼就认出,这就是贵妃娘娘生前为了参加宫宴,专门涂得丹寇,顿时吓得紧闭上眼,惊声尖叫起来,“啊……诈尸啦!” 宣武帝赶来时,长乐宫内已经恢复如初,他看到脸色苍白如纸的肖贵妃倚靠在床榻上,眼底还有一丝丝的不确信,随即走上前去,“爱妃,你没事了?” 丽云和秀云两人擦了擦眼角喜极而泣的泪珠,赶紧迎上前去,“陛下,娘娘她,真的没事了。” 肖贵妃明艳精致的眉宇间凝结着一层深深的阴霾,她强撑着起身,朝着宣武帝的方向伸出手去,泪眼婆娑的哭诉道:“陛下,臣妾还以为从此以后都要与陛下阴阳相隔了呢。” 宣武帝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欣慰道:“朕也以为你要离朕而去了呢。” “太医呢?” 身旁太医院的几名太医也全部走上前来,躬身回道:“陛下,臣在。” 宣武帝一连抛出几个问题,“贵妃为何会这么久才醒?” “体内的毒可是解了?” “贵妃的身体可还有哪里不适?” 众太医面面相觑,支吾着谁也不敢作声,他们对肖贵妃死而复生这件事还没来得及消化,现在谁都不敢贸然断言。 万一惹恼了陛下和贵妃娘娘,自己脑袋搬家也就算了,还有可能连累到整个家族。 肖贵妃捂着隐隐作痛的心口,咳嗽了几声后,声音嘶哑着说道:“你们但说无妨,本宫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现在还有什么是本宫不能承受的呢?” 众太医闻言,这才大着胆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那毒极其霸道,娘娘体内的毒,解是解了。” “但是因着娘娘中毒太久,身子已经被毒药侵蚀亏空了。” “所以娘娘以后身子势必会羸弱不堪,可能时不时还要经受噬心之痛。” 宣武帝的面色瞬间冷沉下来,“你们的意思是,贵妃以后身体虚弱到只能卧病在床,还要时不时遭受病痛的折磨?” “你们这么多人,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医治了吗?” 众太医立刻跪下身来,齐声求饶道:“请陛下恕罪,那毒罕见,臣等也无能为力。” “废物,朕养你们这一群废物有什么用?” 宣武帝眼底燃烧起熊熊烈火,怒道:“来人,即刻宣季爱卿过来长乐宫。” “是,陛下。”刘公公立刻领命下去。 季澜清听到传旨太监说肖贵妃活过来了,他还有些半信半疑,毕竟当时把脉,肖贵妃的脉搏可都已经停了,这突然说又活过来了,委实让人震惊不已。 直到此时给肖贵妃把脉后,他才真得确信,肖贵妃体内的剧毒解了,人又活过来了。 他双手抱拳,跟之前的太医们说了一样话,“陛下,贵妃娘娘因为体内毒素耽搁太久,已经侵蚀了五脏六腑,只怕以后再回不到之前康健的状态。” “季爱卿,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宣武帝试探着问道。 季澜清不置可否道:“陛下,贵妃娘娘能活过来已是奇迹,身体亏损严重,只能细细调理,但是最后能恢复成什么样,臣也不敢妄断。” 宣武帝重重叹息一声,“务必要用最好的草药给贵妃调理身体。” “都下去吧。” “是,陛下。” 宣武帝安慰了肖贵妃几句,让她好好休养,说明日再来看她也走了。 肖贵妃瘫倒在床榻上,眼神晦暗无光,再没了以往雍容华贵的模样,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精气神。 不知是因为一夜荒诞无稽的经历,还是因为病毒的折磨,她整个人癫狂的慢慢笑起来,从低笑渐渐扩散成狂笑,表情狰狞可怖,嘴里还一直絮叨着:“报应,这都是报应啊。” “当初本宫和王皇后联手毒害婉妃,害的李衍自生下来就身带寒毒,体弱多病,差点活不过十八岁,结果现在竟然轮到本宫自己了。” “哈哈哈……都是报应啊!” 丽云和秀云两位姑姑赶紧上去规劝,“娘娘您小声点,陛下刚走没多久呢。” 肖贵妃却如同疯魔般,压根听不进其他人的话,自顾自泣声大笑。 长乐宫外,宣武帝抬眸望向悄然划破夜空的黎明微光,眸光晦暗不明道:“季爱卿,贵妃这个病症既然根治不了。” “那就想办法,让她少受点苦吧。” “朕听闻前朝禁药五石散,能让人精神发生短暂迷幻,从而忘却身体上的疼痛,虽然容易上瘾,但是也好过贵妃日日遭受病痛折磨。” “季爱卿,觉得呢?” 季澜清立刻心领神会,躬身领命,“陛下,臣会全权负责调理贵妃娘娘的身体。” 第146章 还不如已经死了呢 庆王府内,李慎刚从宿醉中清醒过来,听到肖贵妃活了的消息时,先是神色怔愣了一下,内心翻涌起的第一反应是,母妃不是已经死了吗? 一团燃烧的火焰在胸腔内不停肆虐,将他的理智还有冷静瞬间燃烧殆尽。 可是母妃现在却活了? 李慎如同困兽般,被不安和惊恐的情绪裹挟着,母妃活了,说明还有解药,可是昨夜他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放弃救治母妃。 他的内心深处突然冒出一个邪恶的想法,母妃她还不如已经死了呢。 她活了,他就要背上不孝不悌罪名,如此卑劣的品行,如何能让文武百官信服,如何能担得起大宣未来储君之位? 李慎眼前顿时一黑,仿佛已经能预料到自己所有筹谋,即将功亏一篑的凄惨结局。 赤炎和赤阳赶紧拉回他心内俱焚的思绪,“王爷,现在外面谣言传的沸沸扬扬,难保不会传到陛下耳中。”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求得贵妃娘娘的原谅。” “是啊王爷,您也是被北狄四皇子愚弄了,后来又被肖家长辈接连劝阻,这才没有继续寻找解药,您有什么错?” “贵妃娘娘定会明白您的难处,只要她原谅了您,这不孝的传言定会不攻自破啊。” 李慎仿佛被瞬间点醒了般,嘴里不停嘟囔着:“对,本王要去见母妃。” “见母妃!” 他连滚带爬的起身,穿着昨夜宿醉后没来得及换下的皱皱巴巴的衣衫,连马车都没坐,牵了匹马就赶紧进宫。 长乐宫内,肖贵妃披头散发,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四肢百骸都像是被无数针刺般疼痛难忍,剧烈的疼痛让她面容扭曲,咳嗽不断。 每一声咳嗽还都似剜心一样痛不欲生,她疼得在宽敞的大床上不停翻滚。 秀云泪眼婆娑的死死抱着她,生怕肖贵妃经受不住身体上的疼痛伤害到自己,即使她的手背已经被咬出好几道伤口,她也不敢松开一下,只咬牙坚持道:“娘娘,您忍一忍,药马上就好。” 丽云赶紧端来熬好的药,“娘娘,药好了,喝了您就不疼了。” 肖贵妃连滚带爬的扑过来,将还有些滚烫的药一饮而尽,之后浑身瘫软般躺倒在床榻上,眼神空洞的望着绣着七彩祥云纹的帐顶。 门外的小太监在外禀报,“娘娘,庆王殿下正在殿外请求觐见。” 肖贵妃空洞的眼神有一瞬的迷茫,随后迅速被惊涛骇浪般的恨意占据,她这一辈子在深宫内院汲汲营营,呕心沥血的为肖家和慎儿筹谋,手上沾满了鲜血,却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后悔。 明明就有解药,可是慎儿和兄长们为了保全自己,竟然冷眼旁观她死,以至于现在将她弄的人不人鬼不鬼。 这让她如何能不怨不恨? 肖贵妃衣衫已经凌乱不堪,披头散发的她如同地狱爬上来的恶鬼般,嘶声吼道:“本宫没有这样不忠不孝的儿子,让他滚!” 殿门外,李慎听闻肖贵妃不肯见自己,“扑通”一声跪下身来,挺直脊背,目光决绝道:“母妃既然还在气头上,那本王就跪在这等母妃什么时候气消了,再进去给母妃赔罪。” 夏天的雷雨来的又凶又猛,瞬间,天地被笼罩在一片阴沉黑暗中,雷声隆隆,雨丝如注,伴随着狂风卷起层层涟漪。 铺着青石板砖的地面上,很快被积出一汪汪的小水池。 本就经受了一夜心理摧残的李慎,被无数雨滴狠狠砸在身上脸上,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放弃,不然光是不孝不悌的罪名就能压垮他。 只是很快,他就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欲晃的身体,瘫倒在此。 秀云和丽云透过殿门的缝隙,偷偷看着这一幕,毕竟是自己从小到大看着长大的孩子,说不心疼是假的。 但是她们着实不忍心开口规劝,因为心知肚明,但凡昨夜宴会上,庆王与北狄四皇子据理力争,有小侯爷一半的决绝,娘娘早一点得到救治,都不会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服药后的肖贵妃,终于摆脱了身体上的折磨,只是身体燥热,心里像是有把火在烧一样,浑身不自在。 头晕目眩的她已经有些精神紊乱,只着一身亵衣就冲进了暴雨中。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她愉悦的不停转着圈,吓得秀云和丽云立刻上前拉着她,“娘娘,外面下大雨了,您赶紧跟奴婢们进殿吧。” “是啊娘娘,您这样身子骨更受不住啊。” 可是肖贵妃不为所动,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只想用这冰凉的雨水冲刷掉内心的燥热。 李慎强撑着起身,看到一夜之间,形如枯槁状似疯癫的肖贵妃,痛心问道:“母妃,您怎么了?” 肖贵妃仿佛疯了一般不停转着圈,“本宫的兄长、儿子通通冷眼旁观想要本宫死。” “哈哈哈……这都是本宫的报应啊!” 李慎的身体突然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垂眸看向自己心口上插着的匕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罪魁祸首,“母妃,我是您最疼爱的慎儿啊!” “您怎么忍心……杀我?” 肖贵妃双眼圆睁,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苍白的唇瓣上,做出一个‘嘘’的手势,“慎儿别怕,母妃带你一起去找皇妹。” “她说她一个人在地底下,很冷很冷……” 此时汝阳侯府,清风苑书房内,李衍轻轻放下茶盏,含笑说道:“幸亏阿璟表弟机敏,不但救了父皇,而且还将庆王牢牢钉死在不孝的耻辱柱上。” “这下只怕要被不少文人清流唾弃了。” 容璟扬眉浅笑,“那现在,不正是衍表哥你拉拢他们的好时机吗?” “你之前不在京都,再加上命不久矣的传言,朝臣们不敢将宝压在你身上。” 毕竟夺嫡之争,向来波云诡谲,危险重重,还关乎着整个家族,朝臣们谨慎小心无可厚非。 “可是现在,你身后不再是空无一人,整个江南都尽在你掌握之中。”容璟促狭道:“更何况,还有陛下。” 李衍面色沉凝道:“父皇对母妃当年的死也一直耿耿于怀,他恨自己当时被王肖两家掣肘,没能救下母妃,保护好我。” 容璟看向窗外狂风肆虐的雷暴雨,意味深长道:“所以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太子之位空悬这么久,立储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李衍略微迟疑道:“可是由谁去提呢?” 容璟走到墨淮屿身旁,抱着他的胳膊笑道:“阿屿,等衍表哥登上太子之位,让他给我们主持婚礼好不好?” 墨淮屿的尾音带着笑意,“我应该不好跟陛下提议立储一事吧。”他手握兵权,若是让陛下知晓他跟李衍扯上关系,即使再疼爱李衍,也会平白惹来猜忌。 容璟嘿嘿一笑,“当然是我德高望重的祖母了。” “陛下最是敬重她。” “所以你去求她,她保管立马答应。” 第147章 谁让你是她老人家最喜欢的孙婿呢 “那不一样。”容璟眸光闪了闪,语气颇为无奈道:“祖母一直将我当作孩子,要是我去跟她说立储大事。” “她第一反应肯定是我竟敢瞎掺合国之大事,然后少不得说教一番。” 谁让他从小到大,只知吃喝玩乐的形象深入人心呢? 突然说这么严肃的事情,难保祖母不会当真。 “说不定她老人家还以为,是衍表哥怂恿我的呢。” 李衍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真有这个可能。” 墨淮屿含笑问:“那我去,你就确定祖母一定会答应?” 说到这,容璟心里就开始往外突突的冒酸水,双手环胸气呼呼道:“你自小在长辈们面前就会讨好卖乖,装小大人。” “祖母一直夸你稳重明事理,所以你去说,祖母肯定会答应的。” 容璟摆了摆手,“谁让你是她老人家最喜欢的孙婿呢。” 墨淮屿凑到他跟前,黑曜石般的凤眸里盈满笑意,“祖母那是爱屋及乌,我这也是沾媳妇你的光。” 容璟挑眉,弯了弯唇角,“什么时候也学的这么有油腔滑调了?” “你快去吧,我和衍表哥还要先一步进宫呢。” “哦,你们也要进宫?”墨淮屿好奇问道。 “当然是去告御状。” 顾迟安神秘一笑,“这是苏沐白快马加鞭刚送进京都,从江南总督府搜出来的秘密账本。” 他将账本递给墨淮屿看,“你看看这上面的人,可熟悉?” 墨淮屿翻了翻账本,对于这些京都官员也只有一个大概印象,但是对于用红笔圈起来的‘李慎’两个字可是极为熟悉。 “怪不得江南那些贪官这么多年,有恃无恐呢。” “原来年年都从上到下的挨个打点,李慎一直拿大头,势必给了他们庇护。” “若不是这次洪水决堤之事暴露,还不知何年马月才能还江南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呢。” 李衍眼底闪过一抹冷厉的光,轻轻勾唇,“听说刚刚三皇兄去长乐宫给肖贵妃请罪,可是却被失心疯的肖贵妃刺伤了,差一点就命丧黄泉。” 容璟感叹道:“王皇后是装疯,肖贵妃这下应该是真疯了。” 经历了众叛亲离,再加上身体上病痛的折磨,还有后续看不到希望,永无止境的摧残,这一切的一切叠加起来,很容易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力。 肖贵妃即使不疯,也离疯不远了。 墨淮屿将账本扔给顾迟安,点头说道:“好,那现在就趁李慎无暇顾及的时候,最好一击即中,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御书房内,宣武帝听着刘公公的汇报,肃穆的面容上并无多余的表情,只是幽叹一声,“派太医好生照料吧。” “让慎儿不要怨恨他母妃,他母妃也是对他和肖家失望至极,所以才会被病痛折磨的失了神智时,刺伤了他。” 刘公公立刻躬身领命,“是,陛下。” 威严的御书房内再次陷入一片静谧,宣武帝也没了继续看奏折的心思,从身后的画筒里拿出一幅画,慢慢展开。 画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像是被人时不时拿出来观赏,宣武帝修长的指尖,轻轻描绘着画上女子清丽温婉的年轻面容,似眷念般,低声呢喃道:“婉儿,你的仇终于报了。” “当年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和衍儿。” “不过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我们的衍儿不再是弱不经风的病秧子,他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你也可以安息了。” 一滴清泪从眼角悄悄滑落,顿时将画上女子的面容洇湿了,宣武帝赶紧用明黄色的衣袖去擦。 大殿的门再次被推开,刘公公看到陛下又在怀念宸妃娘娘,幽幽地哀叹一声,接着说道:“陛下,靖王殿下和汝阳侯正在殿外,说有要事禀报。” 宣武帝将画仔细收好,又恢复成一贯的威严与肃穆,“让他们进来吧。” “是,陛下。” 庆王府内,李慎冷峻的面容还很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虽说肖贵妃只是一介女子,伤口刺得并不深,但是他本就忐忑不安了一夜,又跪了半日再加上暴雨的摧残,这下算是从内到外的伤上加伤,所以才会极度虚弱。 太医走后,刘公公紧接着就来了。 李慎还以为是宣武帝派来关心他身体的,心中顿时一暖。 他捂着胸口的伤,即使很是虚弱,依然坚强大度道:“刘公公,劳烦你跟父皇说,我不怪母妃。” “本就是本王的疏忽,才让母妃遭受了那么大的磨难,所以她伤我也情有可原,只是恳求父皇能看在母妃这几十年,尽心尽力服侍他的份上。” “不管母妃变成什么样,都不要冷落她。” 刘公公凉凉勾唇,“庆王殿下,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接着甩了下拂尘,大声说道:“庆王接旨。” 李慎脸上的善解人意再也维持不住,在赤炎和赤阳的搀扶下,忐忑不安的起身跪下,“儿臣接旨!” 刘公公展开明黄圣旨,高声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庆王李慎,与江南前总督吴元义,江宁巡抚范成勇等人结党营私,秘密收取贪官污吏贪墨的修缮河堤款,今被查实,朕甚是痛心,愤不能平。” “念其母疯魔,又刚失去皇妹,酌情处理,终生幽禁在庆王府内,无诏不得出。” “钦此!” 李慎听着这一字一句的旨意,身子难以控制地摇晃了几下,终是绝望的向后倒去,赤炎和赤阳立刻扶着他,“王爷?” 李慎眼眶猩红,颤抖着唇瓣,难以置信道:“终生幽禁?” “不可能,这不可能。” “父皇怎会对我如此狠心?” “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他们贪墨的,修缮河堤的银两,不然绝不会收的。”话音刚落,他就气血翻涌,猛地喷出一大口血,晕死了过去。 赤炎和赤阳吓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王爷,您没事吧?” “王爷,您醒醒啊。” 刘公公似是感慨道:“你们作为殿下的贴身侍卫,也劝庆王殿下看开点。” “陛下子嗣艰难,现在也只有太子殿下还有庆王殿下两个皇子,不然就不仅仅是幽禁这么简单了。” 赤阳和赤炎震惊得瞪大双眼,“太子殿下?” 第148章 摇尾乞怜的跪求他垂怜 “还有一道就是封靖王殿下为太子的圣旨。” 雨后的黑夜,大片大片的黑肆意蔓延,月亮藏匿起来,只有几颗少得可怜的繁星挣破夜幕探出来,整个天地间黑得令人窒息。 就如同现在格外静谧诡异的庆王府内,李慎在太医的救治下,已经幽幽转醒,但是对于自己被终生幽禁,李衍被封为太子的事,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 他愣愣的盯着帐顶,大脑里还一片空白。 窗外突然响起一阵“哗哗”声,李慎才从神游天外中回过神来,哑声厉问,“谁?” 很快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内,就被燃起一盏昏黄的烛火,郝连宸极具侵略性的野性脸庞,在摇曳的光亮中忽明忽暗。 李慎顾不上受伤的胸口,猛地坐起身来,目眦欲裂的凝视着眼前不请自来的人,“郝连宸,你竟然还敢来本王府里?” 既然他自投罗网,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李慎大喝一声,“来人!” 赤炎和赤阳立刻推门进来,抽出手中闪着锋利寒芒的利剑,怒视着郝连宸。 相对于李慎的草木皆兵,郝连宸却是稳如泰山,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悠然自得的轻轻抿了一口,“庆王殿下不要对本皇子有这么大敌意嘛。” 李慎的脸色瞬间变得一阵青一阵白,若不是他蛊惑李欢颜下毒,他也不会众叛亲离,现在还一败涂地。 他眼底的凶狠和疯狂杀意,浓烈得犹如实质,“杀了他!” 郝连宸的这具身体会武,所以对于李慎的暴怒倒也不怕,只想等他发泄之后再好言相劝。 结果却被赤炎赤阳联手压着打,就在他逐渐吃力,眼看就要抵挡不住时,索性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喊道:“李慎,快让他们住手。” “我是来帮你的。” 李慎双眸幽幽地望着狼狈抵抗的郝连宸,讥讽道:“帮本王?” “你以为本王是李欢颜那个蠢货吗?” “会信你一个到处挑拨离间的北狄人?” “你害得本王失去皇妹,母妃疯魔,名声扫地,本王没去找你算账,你竟然还敢跑到本王府上自投罗网。” “该说你是自不量力,还是胆大包天呢?” 郝连宸奋力挡下赤炎的一击,朝着李慎床榻的方向,气喘吁吁的喊道:“李慎,你筹谋这么多年,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唾手可得的位置被人抢走。” “你只能如同弃子般,苟延残喘的老死在这府邸中吗?” “不,老死都算是好的结局了。” “等李衍上位,第一件事肯定就是让你暴毙而亡,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郝连宸说了这么多,眼看对自己恨之入骨的李慎还是不为所动,干脆直接出大招,“李慎,你不要再感情用事了。” “李衍已经登上了太子之位。” “容璟和墨淮屿还有三日就要成婚了。” “如果我不是真心实意来帮你,我又何须冒着被你杀掉的风险,出现在你面前呢?” 李慎沉思片刻,挥手示意赤炎赤阳停下。 郝连宸看着停在自己双眸前的锋利剑尖,重重舒了一口气,然后狼狈起身,将踢倒的凳子扶好,看着地上已经碎裂开来的茶盏,拧起桌上仅剩的水壶就猛灌了几大口茶水。 李慎也不急,他倒要看看郝连宸还有什么好说的? 若是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他定将他碎尸万段。 郝连宸定下心神,缓缓道来,“我知道你不甘心。” “少废话!”李慎不甚其烦的厉声喝道。 郝连宸撇了撇嘴继续道:“你不知道的是,你收受江南贪官贿赂的陈年旧事,之所以东窗事发,是容璟揭发你的。” “而且你刚被陛下责罚,李衍这么快被立为太子,是朝宁长公主今日专程进宫游说的陛下。” “所以你心心念念的阿璟表弟,早就跟你的对手李衍串通一气。” “再加上有墨淮屿这个后盾,还有顾迟安这个军师,你输得一败涂地,也不冤。” “锃!”宝剑出鞘的声音,而且还是两道,郝连宸赶紧将目光从满脸冷酷的赤炎和赤阳身上收回,闭上嘴巴。 李慎猛地睁大双眼,无法抑制的悲伤从双眸中溢出来,此时千疮百孔的心,瞬间像是被撕裂开来一般疼痛。 他没想到阿璟竟然这般恨他,恨到竟然和李衍同流合污,也要置他于死地? 他双唇颤抖,死死攥着拳头,无数浓烈的苦涩还有被背叛的怨恨涌上心头,他绝望的想要发泄,想要放声大哭。 原来不管他是想赎罪也好,弥补也罢,阿璟根本就不屑一顾,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啊! 郝连宸继续说道:“所以你若想逆风翻盘,只能靠外援。” 李慎强自压下心底惊涛骇浪般的悲痛,用冷如寒霜的眸光斜睨着他,“本王凭什么信你一个外邦皇子,会如此好心帮本王?” 郝连宸勾了勾唇,“很简单,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明明我们北狄是抱着诚意来和谈的,却被墨淮屿公报私仇,一直强压着要五成的岁贡。” “我作为此次北狄使团和谈的负责人,领了父汗皇命,怎么可能接受这样苛刻的条件?” “既然双方谈不拢,一直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倒不如换一个主事人谈。” “所以我和你也算是各取所需,我的条件就是,等你登上帝位,我们北狄可以臣服于大宣,但是岁贡最多只能给两成。” 李慎目光沉沉地凝视着他,半晌后,才幽幽开口,“你打算怎么帮我?” “我不觉得你们北狄的兵马,能越过墨家军,更何况这里可是京都。” 郝连宸笑着摇了摇头,“不需要,我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打败他们。”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张图纸,递到李慎面前,指着上面的图案说道:“这个叫炸药。” “威力无比,几颗就可以炸毁半边城墙。”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动用你手中所有人马和资源,凑齐上面制作炸药的材料,等有了这个,整个大宣都将匍匐在你脚下。” 李慎将那张图纸翻了翻,冷冷一笑,“上面没有这些材料具体操作的比例,你在防着我?” 郝连宸摊开手,语气无奈道:“没办法,万一庆王殿下卸磨杀驴,那我岂不是要埋尸大宣了?” “所以你出材料和人马,我帮你制作炸药,咱们合作共赢。” “好!” 李慎漆黑的眼眸里带着森森寒意,咬着牙根说道:“我给你三日时间,容璟和墨淮屿大婚那日,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尤其是容璟,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同从前一样卑微求和,他要他摇尾乞怜的跪求他垂怜。 第149章 阿璟,我来娶你了! 整个汝阳侯府都沉浸在喜庆的氛围中,张灯结彩,欢笑声、鞭炮声不绝于耳。 清风苑内也是红绸漫天,红毯铺地,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容璟身着精致华美的喜服,端坐在桌边,比起一旁絮絮叨叨不停嘱咐他的朝宁长公主,倒是还多了一份淡定。 若是仔细看的话,可以瞥见他红的快要滴血的耳垂,还有布满眼角眉梢的薄红和甜蜜。 刚登上太子之位的李衍,作为容璟的表哥,自觉揽了拦门的差事,结果回头一看,身后只有姜恒和季北川这两个文不成,武也只能算将就的,顿觉身单力薄。 所以赶紧将季澜清也拉了过来。 李衍拍了拍袖中早就准备好的册子,信誓旦旦道:“今日我可是准备了十个问题,还有十首诗,一定要拦住他们。” 墨淮屿身着一袭大红色喜服,衬得高大挺拔的身姿愈发气宇轩昂,眉宇间神采飞扬,身后跟着顾迟安还有傅凛,大步流星的走到清风苑前。 姜恒和季北川作为先锋刚冲上去,就看到一脸威严的傅凛走上前来,两人怂的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站在后面的李衍见此情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咬着牙跟说道:“阿璟怎么就找了你们两个废物,拦门都不敢拦。” 姜恒和季北川立刻踌躇满志额的挺起胸膛,今日说什么也要为了兄弟视死如归一把,结果只见傅凛突然勾唇,露出一抹狡猾的笑。 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两个鼓鼓的大红封,将两人刚燃起的斗志瞬间拍晕了。 姜恒和季北川抱着红封,呲牙咧嘴的笑,“太子殿下,主要是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李衍抚额轻叹,“两个凑数的,赶紧退下吧。” 然后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季澜清身上,“澜清,你可不能像他们一样没出息,这么快就败北啊!” 季澜清目光坚定的看着胸有成竹的几人,挑了挑眉,“殿下放心吧,我会守住……”结果话还未说完,就被不讲武德的傅凛,单手揽腰抱着离开了门边。 气得季澜清面颊滚烫,双手不停捶着他如同铜墙铁壁般的胸膛,恼羞成怒道:“傅凛,你无耻!” “快放我下来。” 傅凛一边呲牙傻乐,一边恬不知耻的说:“人家小两口急着拜堂,怎么,还没死心呢?” “你胡说什么呢?”季澜清的心思瞬间被带偏了。 李衍愕然,没想到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就接连败北了,于是他斗志昂昂的从袖中掏出准备好的册子,他就不信了,今日拦不住他们? 结果他刚展开册子,看到上面的图案,瞬间红了脸,眼疾手快的赶紧合上了。 只是又气又怒的眼神,瞪向对面一脸胸有成竹的顾迟安,怒喝道:“顾迟安,谁让你换我册子的?” 顾迟安赶紧上前连哄带骗,“殿下,我这都是为了我们以后着想啊。” “你想想,你今日要是为难淮屿,他那人最是记仇,日后我们大婚他定会给我们使绊子的。” 李衍愤愤不平的说:“那你也不能……”换成春宫册啊? 幸亏旁边没人,不然人家还以为他这个身体弱不禁风的太子有多重欲呢。 顾迟安揽着他的楚腰,俯身在他耳边轻不可闻地低语了几句,李衍羞得脸庞通红一片,赶紧捂上他的嘴,“你要不要脸?” “谁要跟你试啊?” 于是墨淮屿带着两员大将,不费一兵一卒就进了容璟的房间。 容璟听着院门口吵吵嚷嚷的声音,整个人的心思早就飞走了,已经无暇顾及朝宁长公主又叮嘱了什么。 墨淮屿迎着朝阳走进来,深邃的眸底既有千军万马的坦荡,也有一身红衣灼灼其华的容璟。 他目光缱绻,泛红的凤眸里几许柔情都看的清清楚楚,“阿璟,我来娶你了!” 容璟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绯红。 他转头看向偷偷抹眼泪的朝宁长公主和曲嬷嬷还有尹嬷嬷,心中瞬间五味杂陈。 刚才还没有感觉,现在真的要跟墨淮屿走了,他的眼底尽是不舍与眷念,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句,“祖母,我舍不得您。” “还有曲嬷嬷和尹嬷嬷。” 朝宁长公主拍了拍他的小手,声音含着一丝哽咽,“去吧!” “以后有阿屿照顾你,祖母也能放心了。” 曲嬷嬷和尹嬷嬷跟着附和道:“是啊,小侯爷。” “您放心,老奴们会照顾好殿下的。” 容璟猩红着双眼紧紧抱住朝宁长公主,心中泛起阵阵感慨,这辈子祖母健在,他和墨淮屿顺利成婚,终于改变了他们前世悲惨的结局。 朝宁长公主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好了,墨家离我们汝阳侯府这么近,有时间你和阿屿就多回来看看祖母。” “好。”容璟哑声应下。 墨淮屿过来牵起他的手,看向朝宁长公主,一字一句郑重说道:“祖母,阿璟就是我的命。” “您放心,我一定会像您一样全心全意的爱他、护他。” 朝宁长公主拿起手帕按了按眼角的湿意,欣慰道:“好好好,祖母相信你。” “时辰也不早了,听说陛下要去你们墨府观礼,你们也赶紧出发吧,别耽误了吉时。” 两人跪下身来,恭敬地磕了个头,“是,祖母。” 天香楼二楼雅间内,陆沉舟站在窗边,手中捏着酒杯一杯接一杯的灌酒。 “砰”的一声,郝连宸重重放下茶盏,看着陆沉舟略显寂寥的背影,忍不住嗤笑道:“陆沉舟,你心里真有问题。” “打击凌辱容璟的人是你,现在见他嫁给别人,故作深情的人也是你。” 陆沉舟猛地回头,凌厉的双眸死死瞪着郝连宸,“闭嘴吧你。” “好好好,我不取笑你总行了吧。”郝连宸深知陆沉舟的疯批属性,立刻软了态度,“不过我说过,你同我合作,我会帮你得到容璟。” “所以你放心,今日的婚他们结不成。” 陆沉舟手中捏着的酒杯瞬间四分五裂,大步走到一脸莫测高深的郝连宸面前,带着薄茧的大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 他凉薄的声音带着森然的寒意:“我说过,我只要他。” “谁让你动他的?” 第150章 阿璟,你只能做我的皇后 郝连宸被勒得脸红脖子粗,要不是他了解陆沉舟就是个心理变态的疯批,还以为他真要杀了自己呢。 他不停拍着陆沉舟的手背,示意他赶紧放手,自己快被掐死了。 陆沉舟眼中的戾色一闪而过,狠狠甩开郝连宸,当即冷下脸道:“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咳咳咳……” 郝连宸好不容易止住喉间的咳嗽,怒瞪着陆沉舟,“你有病啊?” “一言不合就要掐死我。” 陆沉舟声音冷冽的再次问道:“说,你到底干了什么?” “如果你还这样不老实,为了以防惹祸上身,我不介意现在就结果了你。” 郝连宸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下,若是旁人还会顾忌他的身份,但是陆沉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所以他在他面前向来不敢赌,只能实话实说。 不过他还是事先撇清关系,“不是我,是庆王李慎,你也知道,他对容璟一直贼心不死。” “再加上这段时间他接连遭遇祸事,现在更是被你们皇帝陛下舍弃,终生幽禁在王府内。” “以他那骄纵跋扈,争强好胜的性子,怎么可能甘心自己落得如此狼狈不堪的境地呢?” 陆沉舟压下心底的愤怒与担忧,面上却拢起眉心,意味深长道:“你敢说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郝连宸掩下眼底的一抹幸灾乐祸,得意道:“我只不过给了他一点助力。” 陆沉舟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坐下身,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一口后才开口说道:“你自己在大宣都举步维艰,直到现在都没将和谈谈下来,你能给李慎什么助力?” “也就李慎那蠢货,愿意相信你的挑拨。” 郝连宸见陆沉舟敢看不起他,不满的嚷嚷道:“你别小看我这小小的助力,那可是能让你们大宣改朝换代的厉害武器。” “谁让墨淮屿狮子大开口要我们北狄五成岁贡,而且还寸步不让,所以我只能想办法,给自己换个决策方了。” 陆沉舟捏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假装不在意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郝连宸将怀中的图纸拿出来,拍在陆沉舟的面前,仰着头得意道:“这东西叫炸药,威力无边,比起你们古代的武器可是厉害了百倍千倍。 ” “而且只需寥寥几人,就能不费丝毫吹灰之力的炸毁一切物件,哪怕是你们京都最结实的城墙。” 陆沉舟用两根手指捏着纸张边缘,看着上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嗤笑道:“就凭这?” 郝连宸见陆沉舟怀疑,顿时更来劲了,“你别不信,这三日,我一直偷偷躲在京都城外的麒麟山附近,制作炸药。” “就这么小小的一颗炸药。”郝连宸用手比划了一下,“可以将一块巨石炸的粉碎。” “李慎之前也是半信半疑,见识到炸药的威力后可是目瞪口呆,所以他才会胸有成竹的选择谋反。” 陆沉舟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猛地站起身来,怒目而视道:“你说这炸药威力无边,李慎势必会动用它。” “那容璟岂不是也会受到波及?” 郝连宸也有同样的顾忌,不过他神色淡然道:“放心,李慎不会让他死的。” 他也不会。 他可没忘记自己可是来夺走容璟气运的,没完成任务前,容璟若是死了,他将会被视为任务失败,被系统直接抹杀。 所以他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陆沉舟却再也听不进他的狡辩,疾步跑了出去,还不忘回头警告郝连宸,“你最好安分点,否则我定饶不了你。” 郝连宸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只是等他再找炸药图纸的时候,却翻遍了整个包厢也没找到,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陆沉舟拿他炸药图纸干什么? 言都和阿拉提推开门进来,恭声问道:“殿下,您真要听这个大宣人的话,按兵不动吗?” 郝连宸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汝阳侯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森寒的笑,“怎么可能?” “本皇子筹谋了这么久,就是要让大宣内乱,这样他们才无暇顾及我们北狄。” “不管李慎成败与否,你们先小心谨慎的收拾东西,待会趁乱秘密出京都,回北狄。” 这三日,言都和阿拉提也同样见识到了炸药的厉害之处,震惊于它可以毁灭一切的巨大威力,所以见郝连宸还要出去,不免担忧道:“殿下,外面太危险了,您还要出去吗?” 郝连宸脚步微顿,声音愤然而飘忽,不掺杂一丝情绪,“还有个重要的人,我要带走。” 红绸飘飘,锣鼓喧天,与大街小巷上人们的欢呼声、祝福声交织在一起,让繁华的街道瞬间热闹非凡。 冷轩冷烨和云卓几人一脸喜气洋洋的撒着喜钱,墨淮屿骑在高头大马上,淡淡的金光落在他意气风发的脸庞上,领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穿过繁华的街市。 阳光照射云层洒在八抬大轿上,熠熠生辉又美轮美奂,身后跟着二百八十抬嫁妆,从街头到街尾,一眼望不到头,仿佛一幅流动的画卷。 李慎身着一袭黑色锦袍,站在京都最高的望月楼上,看着即将行驶到眼前的迎亲队伍,脸上闪过一抹狰狞的冷笑,“就是现在,走!” 下一瞬,“轰隆”一声巨响。 迎亲队伍最前方的路面被炸出一个巨大的坑,队伍前方的乐师们和夹道的百姓们首当其冲,被炸伤无数。 顿时热闹非凡的街道上,只剩遍野的哀嚎声和惊恐声,人们四处乱窜,墨淮屿赶紧捏紧缰绳夹紧马腹,防止马儿暴走或者踩踏其他人,然后飞身冲向花轿,“阿璟,你没事吧?” 容璟被墨淮屿从震倒的花轿里抱出来,他看向前面混乱狼藉的扬景,心有余悸揪紧墨淮屿的衣襟,颤声问道:“阿屿,这是怎么了?” 墨淮屿赶紧搂紧他,安抚道:“别怕,有我在呢!” 这时突然从天而降数道手执利刃的黑色身影,为首的李慎看向身穿喜服的容璟,惊艳不已。 同时,漆黑的眸子里还翻滚出一抹势在必得的暗芒。 李慎眸色冷如冰霜,似有火光稍纵即逝,“阿璟,你只能做我的皇后。” “跟我走!” 第151章 打定主意讹上他,让他娶我了 容璟从墨淮屿怀中下来,潋滟的双眸漆黑不见底,看向李慎的目光带着极端的愤怒,“你用的什么东西,竟将那么多百姓都炸伤了?” 火油不像火油,竟然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李慎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没错,就是我!” 墨淮屿深沉的凤眸似是笼罩了一层暗色,看着李慎的眼神满是戒备与森寒, “李慎,你想干什么?” “造反吗?” “是又怎么样?” 李慎毫不避讳地承认了,眉宇间也逐渐变得狰狞可怖起来,“我母妃宠冠后宫多年,皇妹娇俏可爱,我文韬武略,智勇双全,父皇对我又向来骄纵偏爱。”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结果现实却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我和李奕争得头破血流,甚至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结果到头来却给那个病秧子李衍做了嫁衣。” “直到现在我才看清,我和李奕就是个笑话,原来父皇至始至终最疼爱的都是那个病秧子李衍。” 李慎气急败坏地一股脑说完,脸上的神情悲愤中夹杂着诸多不甘,最后声嘶力竭地恨声道:“所以我现在来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我有什么错?” 容璟见他依旧执迷不悟,顿时眼眸森然,清亮的嗓音中压抑着怒火,“你怎么没错?” “你看看身后,多少百姓因你而受伤?” “你再愤怒,再不甘,也不能伤害无辜百姓的性命啊!” “我顾不上那么多了。”李慎沉痛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漆黑的眸子里带着满满戾气,“我自小生长在波谲云诡,冷血无情的帝王家,自知胜败乃兵家常事。”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父皇背地里为李衍筹谋也就算了,阿璟你为什么也要背叛我?” “难道李衍是你表哥,我就不是了吗?” 对于李慎异常愤怒的指控,容璟不置可否。 他在宽大广袖的遮掩下,用修长如玉的指尖在墨淮屿后背轻轻写了几个字。 墨淮屿幽邃的凤眸猛地一颤,他侧头看向身旁一身火红嫁衣的容璟,紧紧攥住他微凉的指尖,意思很明显,他不走! 虽然他们还没拜堂成亲,但是在他心里他早就是自己的媳妇了,所以夫妻一体,自当不离不弃。 况且他刚跟祖母保证过,如同爱惜自己的性命一般爱他、护他一辈子,所以怎么可能在危急关头丢下他自己先走呢? 容璟急了,眼神示意他,李慎的目标是他,只要他在,他就不会再轻举妄动,扔那个厉害的武器,墨淮屿可以脱身赶去搬救兵。 毕竟谁都不知道那个厉害的武器,李慎还有多少个,一旦惹恼了他,又有多少无辜之人会被牵连。 可是墨淮屿仿佛故意一般,就是不看他的眼睛,还紧握着他的手不松开。 容璟无奈,只能与李慎继续虚以委蛇,拖延时间,想必官府的人,还有迟迟等不到他们迎亲队伍的墨家众人,很快就会来。 他沉下脸,神色冷厉的说道:“自从容渊出现在你身边后,你何时正眼瞧过我这个纨绔不堪的表弟?” “你和李奕为了抬高容渊,对我极尽打压与凌辱,你甚至狠心将我推下二楼,昏迷了数月才醒。” “那时你可曾想过,我同时被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深恶痛绝,我有多无辜又有多无助?” 容璟的话勾起李慎心底的深藏的愧疚,他面色痛苦道:“阿璟,对不起,你恨我都是应该的。” 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唇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所以你背叛我,帮助李衍的事,我们就此一笔勾销吧。” 容璟冷眼凝视着眼前自说自话的李慎,心中忍不住鄙夷,谁跟你一笔勾销? 他只恨当初想着成亲后再慢慢收拾他,没有将他直接置之死地,结果现在却让他破坏了自己精心准备的大婚。 看着精致华美的喜服上沾染了脏污,容璟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 李慎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无视墨淮屿带着强烈杀气的眼神,自顾自说道:“阿璟,我今日就让父皇禅位给我,以后我就是大宣王朝的帝王。” “而你就是大宣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以后我将用余生弥补你,给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容璟越听眉头拧的越紧,“李慎,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爱上阿屿,对你和李奕却从来不会产生除了亲情之外的其他感情吗?” 李慎眼底染上几抹戾气,咬着牙根说道:“还不是因为我们被容渊蛊惑,伤害了你,这才给了墨淮屿可乘之机。” “不是!”容璟斩钉截铁的说道:“因为你和李奕只想将我当作一只品种高贵,容貌艳丽的金丝雀养在身边。” “却忘了我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兄弟争抢掠夺的消遣品。” “你以为墨淮屿对你的感情就很纯粹吗?”李慎不死心的嚷嚷道:“当初若不是你捐了上百万两银子给墨家军,他又摔断了你的腿,他怎么可能会答应父皇的赐婚?” 容璟神色淡然的说道:“你错了,我的腿根本就没有瘸,我是装的,目的就是为了赖上阿屿。” “至于捐银子,是因为我知道你和李奕对我的私产早就虎视眈眈,与其被你们算计最后一无所有,还不如捐给国库和墨家军,这样还能让陛下给我和阿屿赐婚。” 李慎瞬间暴怒而起,显然不愿相信这样的想法,“也就是说,你与他的婚事都是你一步步筹谋来的?” 容璟直接承认道:“对,从我昏迷数月苏醒后的第一日,也就是阿屿班师回朝的第一天,我就已经打定主意讹上他,让他娶我了。” “噗!” 李慎本就重伤未愈的胸口瞬间气血翻涌,猛地喷出一大口血。 就在这时,墨淮屿犹如离弦的箭般,带着毁天灭地的雷霆之势冲向李慎。 “王爷,小心!” 赤炎和赤阳奋力挡在李慎身前,只可惜他们根本不是墨淮屿的对手,接不到几掌就被打飞了出去。 李慎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眼底满是自嘲,“所以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给墨淮屿拖延时间,让他杀我,对不对?” 第152章 爱到可以为他挡剑? 既然被看穿了,容璟索性也不装了,“你破坏了我们的大婚,怎么?” “难道我还要感谢你不成?” 李慎脸上自嘲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演变成癫狂大笑,“我早该料到的,却还一直抱着一丝幻想。” “我以为只要我真心悔过,你总会被我的诚意打动,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李慎眼底的最后一丝希翼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偏执的占有欲,“可惜……可惜你是如此冷心绝情,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李慎漆黑的眸底瞬间闪现出阴鸷的暗芒,挥了挥手,“来人,给本王拿下汝阳侯。” 他身后的黑衣人一窝蜂的冲了上来,云卓和冷轩等人也立刻提剑迎了上去。 墨淮屿将容璟牢牢护在怀中,不忘柔声安抚道:“阿璟别怕,我在呢!” 熟悉的冷香萦绕在鼻尖瞬间抚平了容璟内心的忐忑与不安,他紧紧攥着墨淮屿的衣袖目光柔软道:“嗯,我知道,我不怕!” 李慎看到这一幕瞳色瞬间冷了下去,从胸腔内滚出一声冷笑,随后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火折子,直接扔向墨淮屿身后的方向。 他倒要看看,生死危急关头,墨淮屿是不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可以用自己的命去保护容璟。 他的心死灰复燃,蓦地升起一股小小的期盼,他想墨淮屿但凡有一点退缩,依照容璟眼里容不得沙子的骄矜性子,定不会再甘愿嫁给他。 到那时,说不定他还有机会。 可惜要让他失望了,炸药爆炸的那一刻,墨淮屿始终将容璟牢牢护在怀中,飞身而起,自己则是默默承受着巨大的冲击。 落地的那一刻,容璟能明显感觉到掌心异于平常的黏腻触感,他神色不安的抬起手,只见整个掌心都被鲜艳的血色布满了,那刺目的红,让他的心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似的疼痛不已。 他快速扶住墨淮屿,“阿屿,你没事吧?” 墨淮屿眉心微蹙,幽邃的凤眸沉了沉,他能感觉到自己整个后背都如同被火灼一般疼,可是看着怀中完好无恙,眼中满含担忧的容璟,嘴角努力勾起一抹安抚的笑。 媳妇胆子小,他可不能吓着他。 他声音轻柔的应道:“我……我没事。” “就是弄坏了祖母精心准备的喜服,待会拜堂,你可不能嫌弃我啊。”说着整个高大的身躯不受控地往下滑,瞬间晕死了过去。 容璟瞳孔骤然一缩,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墨淮屿的身体,眼神慌乱无措的颤声喊道:“阿屿,没事的,我带你去找季大哥。” 这时一道冷冽的寒光从两人脸上一闪而过,映照出容璟脸上残留的惊惧色,他赶紧侧身挡住墨淮屿。 李慎握着剑的手猛然往回撤,锋利的剑尖偏了一下划破了容璟身上的喜服。 这时陆沉舟突然出现,一脚踢飞了李慎手中的剑。 李慎的虎口被震裂开来,血肉模糊,他看向容璟的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容璟,你疯了吗?” 他知不知道刚才他若是不偏一下,他的小命就没了? 他就这么爱墨淮屿? 爱到可以为他挡剑? 容璟声音冷若冰霜的一字一句道:“李慎,阿屿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哪怕是上天入地我也要杀了你,为他报仇!” 李慎似是没想见容璟的威胁一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你小时候最是怕疼了,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墨淮屿去死呢?” “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容璟的声音近在咫尺,满是幽怨的怒意,“阿屿是我夫君,他能为我做的,我当然也能为他做了。” 李慎的脸上瞬间流露出之色,他垂眸看向容璟手中握着的,刺进自己腹部的利剑,抬起干净的那只手,轻抚容璟姣好的面容。 以一种熨贴的,仰望的姿势,虔诚的问道:“阿璟,若有来世,我定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刻,容璟耳边听着百姓们痛彻心扉的哀嚎声,喉间艰涩的回应道:“若真的还有来世,我只希望再也遇不到你们。” 傅凛带人过来时,经历两次爆炸的街道已经一片混乱,而容璟紧紧抱着墨淮屿站在一片废墟里,面上泫然欲泣。 不过想想也是,好好地婚礼闹成这样,谁看了不难受? 傅凛伸手接过墨淮屿, “小侯爷,澜清在墨府,我们赶紧带淮屿去找他吧。” 容璟看着墨淮屿苍白如纸的清隽脸庞,压下心底的慌乱与担忧,嘶声应道:“好。” 陆沉舟大步走过来,神色焦急道:“主子,属下有要事禀报,是关于刚才……那个炸药的。” 容璟脚步微顿,焰珏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出现在其他人面前。 傅凛立刻说道:“我先带淮屿过去。” 容璟点头,“有劳傅将军了。” 然后俯身轻轻吻了吻墨淮屿苍白的脸颊,哑声说道:“阿屿,我忙完就去看你,有季大哥在,你肯定会没事的。” 陆沉舟将从郝连宸那边偷偷拿来的炸药图纸递给容璟,压低声音说道:“主子,您看,这就是李慎刚才用的,郝连宸帮他制作的炸药。” “这东西威力极大,数量多起来的话,听郝连宸的意思可以毁天灭地。” 容璟回想起刚才炸药爆炸时那巨大的破坏力,脊背不禁隐隐发凉。 这东西应该就是容渊那个异世才有的厉害武器,不得不说,血肉之躯在这种厉害武器面前简直如同蝼蚁一般脆弱,这让他不禁感到深深的后怕。 容渊现在的身份是北狄四皇子,若是他将这炸药的制作方法教给北狄人,那墨家军还有大宣王朝的百姓们岂不是极为危险? 他当机立断,“杀了郝连宸,一定不能让他活着离开京都。” “怎么,想杀我?” 郝连宸不知道站了多久,又听到多少,只是看着与容璟站在一起的陆沉舟,眼神格外凶狠,“容璟,我真佩服你,连陆沉舟那个疯子都能干掉。” “而且还找了个替身顶替他,连我都被骗了这么久。” “若不是他慌不着路的来救你,说真的,我还真发现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