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金手指,在三国当天命之女》 第218章 杞人忧天 翊京 王镜展开陈登的奏折,细细读完后,眉头微蹙。 陈登的字迹一如既往地工整俊秀,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忧思却让人心头一紧。 “臣观黄河水势渐急,河滩龟裂如蛛网,夜闻水声如雷,此乃百年不遇之凶兆……” “恐有黄河水患……”她低声喃喃,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 侍立在一旁的侍女见她神色凝重,不敢出声,只悄悄添了新茶。茶香氤氲,王镜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思绪不由飘向远方。她仿佛看见陈登顶着烈日巡视堤坝,看见他在烛火下彻夜核算账册,看见他面对贪官时眼中的冷冽清光…… 陈登所提的水灾隐患,绝非杞人忧天,而是在多年治水经验之上的精准判断。黄河为天下巨川,一旦决堤,后果不堪设想,千里沃野将尽成泽国,百姓流离失所,朝廷需耗巨资赈灾,更易失民心。 她当即召集荀彧、荀攸、郭嘉等重臣商议。 不多时,三位谋士相继入殿。荀彧走在最前,见王镜神色凝重,不由放轻了脚步。郭嘉依旧一副慵懒模样,但眸光微闪,显然已经猜到了几分。 王镜将奏折递给荀彧:“你们看看。” 荀彧接过,快速浏览后,脸色渐渐严肃。他抬头时,正对上王镜探寻的目光。 荀彧沉吟道:“主公,陈元龙所虑极是。汉明帝时王景治河,修汴渠、筑千里长堤,保黄河安澜多年,但……” “但什么?” “但如垂暮老人,看似硬朗,实则隐患暗藏。”郭嘉突然插话,唇角微勾,“这些年战乱频仍,谁还顾得上修堤治水?百姓为了活命,把能开垦的地都种了,黄河两岸的树木都快被砍光了。” 事实比郭嘉所言更为严重。 自桓灵二帝以来,朝堂争斗不断,战乱频繁,水利荒废,堤坝年久失修,隐患重重。 加上百姓为求耕地,在河岸过度开垦,植被变得稀疏如癞痢头,水土流失严重,每逢雨季,泥沙俱下,在地势低缓处淤积,尤其是黄河中下游,泥沙淤积最为严重,河床不断抬高,甚至高出地面,已成悬河之势。若不早做防备,恐有大患。 王镜眸光一沉,她的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着的荀攸。 “公达,你怎么看?” 荀攸上前一步,一字一顿道:“臣以为,黄河水患一旦爆发,百姓遭殃,朝廷亦要疲于应对。不如趁春日水势尚缓,及早修缮堤防,疏浚河道,防患于未然……” 王镜微微一笑:“准。” “立即从国库拨款,调集三万民夫、五千匠人,着徐州刺史陈登全权负责河工事宜,各州县必须全力配合。” 众人领命而去。在此后的商议之中,王镜拍板决定,又采取了诸多预防措施。 选派干练官员,沿黄河两岸巡查,检查堤坝是否有裂缝、渗漏等隐患,及时修补。 命征调来的民夫、匠人,对险工险段紧急加固,加高加厚堤坝,防止决口。 清理河道淤泥,拓宽狭窄河段,让水流更畅通,减少洪水壅塞。 在关键河段开挖减河、月堤,将洪水引入荒滩,减轻主河道压力。 命各州县仓库储备麻袋、木料、绳索、船只等,一旦险情发生,可迅速调运抢险。 沿河设立哨站,日夜监视水情,发现异常立刻上报。 至于那些常年遭灾的地区,将那里的百姓迁至安全地带,由官府出资建屋分田,百姓虽故土难离,却比守着随时会被冲垮的茅屋强,还能避免水患时人员伤亡。 此外,朝廷还严令禁止过度开垦,种植耐旱耐涝的草木,稳固土壤。 在山区推广梯田,减缓雨水冲刷,减少泥沙流入黄河。 修缮堤坝、储备物资、安置流民,这些举措,约需钱粮百万斛。但王镜态度坚决,黄河安危系于天下,纵使倾尽国库,也要保百姓周全。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黄河两岸,民夫们挥汗如雨,夯土筑堤;河道上,船只往来,疏浚泥沙;州县官吏奔走督促,不敢懈怠。朝廷的政令如春风拂野般迅速落实,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叮——成功获得信仰值5000】 …… 是日,王镜正在批阅奏章,提笔蘸墨,在荀攸的奏章上圈点勾画,眉目间流露出一丝赞赏。 荀攸的奏章条理分明,字字珠玑,既无浮夸之辞,又无疏漏之处,将屯田改制、水利修缮等事宜安排得滴水不漏。 王镜唇角微扬,心想此人看似低调内敛,实则大智若愚,做事稳妥可靠,真是难得的人才。 正思索间,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接着便是郭嘉懒洋洋的声音:“主公今日怎么独自闷在书房?可是被这些公文缠得头疼?” 王镜头也不抬,淡淡道:“奉孝若是闲来无事,不如帮我批几份奏章。” 郭嘉轻笑一声,径自走到她身旁坐下,顺手从案上拈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才道:“我可不敢越俎代庖。” 他目光一扫,瞥见王镜正在批阅的奏章,眉梢一挑,“原来是荀公达的手笔,难怪主公看得入神。” 王镜搁下笔,侧目看他:“你也觉得他写得不错?” 郭嘉漫不经心地点头:“公达做事向来妥帖,忠诚谦让,外怯内勇,是个稳妥之人,正如玉般温润内敛,不显山露水,却自有光华。” 他顿了顿,又笑道,“不过嘛,他有时候太过谨慎,作风保守,与我可不是一路人。” 王镜挑眉:“哦?那你是什么风格?” 郭嘉眨了眨眼,笑得狡黠:“我嘛……自然是剑走偏锋,出奇制胜。” 王镜轻哼一声,却也懒得反驳。郭嘉此人看似散漫不羁,实则心思缜密,常有惊人之举,确实与荀攸风格迥异。 郭嘉忽然话锋一转,笑道:“不过话说回来,荀氏一族倒是真出美人。” 王镜一愣:“什么?” 郭嘉悠哉悠哉地掰着糕点,慢条斯理道:“文若为人伟美,风仪出众;公达虽不似文若那般耀眼,却也清朗俊逸,如玉树临风。至于荀氏其他子弟,更是个个如芝兰玉树,潇洒不凡。” 他抬眸看向王镜,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主公若是哪天想赏美人,不妨去荀府走走,定然养眼。” 王镜忽然轻笑一声,“奉孝今日怎么对荀氏子弟如此上心?莫非……是在吃文若和公达的醋?” 郭嘉手中折扇一顿,随即“唰”地展开,半掩住面容,只露出一双含笑的桃花眼:“主公说笑了,嘉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他眼尾微挑,嗓音慵懒,“荀氏子弟确实风姿出众,难道主公不觉得?” 王镜起身,缓步走近他。 她身量高挑,望之凛然,眸光清冷中带着一丝玩味:“奉孝今日话格外多。” 郭嘉不退反进,折扇依旧挡在两人之间,扇面上墨竹疏朗,衬得他手指修长如玉。 他微微倾身,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王镜耳畔:“那主公是喜欢话多的,还是话少的?” 王镜忽然抬手,一把扣住他执扇的手腕。郭嘉似笑非笑,也不挣脱,任由她将折扇缓缓下压,露出那张俊美风流的面容。 “我只喜欢——”王镜声音沉沉,眸光落在他唇上,“说实话的。” 话音未落,她忽然倾身向前。郭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未躲闪。折扇仍横亘在两人唇间,王镜的吻隔着薄薄的绢面落下,温热的气息透过扇面传来,似有若无,却比直接触碰更令人心痒。 郭嘉喉结微动,扇骨在他掌心微微发颤。 一触即分。 王镜退后半步,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唇,似在回味方才的触感。她看着郭嘉难得怔愣的神色,唇角微勾:“奉孝的扇子,倒是比人诚实。” 郭嘉回过神来,低笑一声,扇面“啪”地合拢,轻轻抵着她的肩头,“那主公要不要试试……不隔扇的?” 王镜拍开他的扇子,转身走向案几:“今日的奏章还没批完。” 郭嘉望着她的背影,眸色深了几分。他慢悠悠地晃到王镜身旁,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那嘉今晚……陪主公熬夜?” 王镜笔尖一顿,竹简上晕开一小片墨痕。 窗外,夕阳西沉,最后一缕金光透过窗棂,将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拉得很长很长。夜深时分,庭前竹影婆娑,摇落月色,远处传来三更梆子,却惊不散满室兰麝氤氲。 案几上的奏章不知何时被拂落在地,朱砂笔滚落在织金地毯上,洇开一朵艳丽的红。青铜烛台轻轻晃动,将垂落的纱帐映得如同雾里看花。偶尔有清风穿堂而过,帐上流苏便与散落的青丝纠缠不清,分不清是谁的墨发映着谁的衣带。 那柄总是游刃有余的折扇此刻孤零零躺在脚踏边,扇骨上雕着的兰草沾了夜露,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 直到东方既白,值夜的侍女才听见内室传来窸窣声响。她低着头捧来温水,只瞥见主君素来绾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松散着垂在肩头,而那位总爱说笑的军师祭酒正俯身拾起地上的玄色外袍,脖颈处还留着几道浅浅的红痕。 微风吹动案头未批完的奏章,恰好露出荀攸那封字迹工整的文书。郭嘉随手将折扇压在了上头。 第219章 岭南董奉 【叮——签到成功,获得“穿肠毒药”】 系统提示音落下,王镜只觉得手中微微一沉,低头看去,掌心已然多了一个触感坚硬、沉甸甸的褐色小药包。 然而除此之外,再无只字片语的说明。这被简称为“穿肠毒药”的东西,具体毒性如何,如何使用,全然未知。 王镜指尖轻轻捻着那包封严实的物事,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凝。 她心中很快有了计较,得去找一个识货的人。当下,能让她信服且有真本事辨识此物的,莫过于正在城中的华佗了。 翊京城,天子脚下。街道上人来人往,市井喧声不绝。位于城西的“回春堂”,因神医华佗在此坐诊而声名远播。 此时堂内更是人满为患,求医问药的百姓排了长长一队。 华佗身着青灰布袍,端坐堂中,目光专注,正耐心为一位老妪号脉。他虽年过半百,却精神矍铄,言辞温和,动作麻利。 王镜悄然步入医馆,未着锦衣华服,一身寻常装扮,通身气度却难以完全掩藏。医馆掌柜眼角瞥见,心头一凛,慌忙想上前行大礼,却被王镜一个眼神无声制止。 掌柜立刻会意,恭敬地垂首退回原处,不敢声张。王镜脚步不停,径直朝华佗诊案前走去。 此刻华佗正替老妪写方子,尚未察觉身后有人。王镜也不急,静静站在一侧等候。待那老妪千恩万谢地拿了方子离开,华佗这才抬眼,正好对上王镜的目光。 他微微一怔,旋即看清来人,连忙放下笔起身——刚欲开口称呼,王镜已抢先一步,摆摆手低声道:“华先生且忙,不必拘礼。” 又看了一眼堂内拥挤的人群,补充道,“此间嘈杂,先生若方便,稍移步清静处,我有件东西想请先生过目。” 华佗何等人物,心领神会。他对旁侧一位经验老道的坐堂大夫点点头,简单交代了几句,将那络绎不绝的病人暂时托付给他,然后向王镜引了引手,两人一同走入后堂一间僻静的药房内。药房不大,四壁皆是药橱,空气中弥漫着复杂浓郁的药草清香。 华佗谨慎地开口问道:“不知主君……” 王镜不等他说完,便从袖中取出那个神秘的褐色小纸包,轻轻置于一旁药案之上。 “先生,今日偶得一物,然其性不明。素闻先生医术通神,遍识百草奇珍,故特来请教,这……究竟为何物?” 见王镜神色肃然,华佗也变得慎重起来。他没有贸然用手去碰那纸包,而是凑近了些,极为谨慎地、仔细地嗅了嗅纸包缝隙中逸散出的极其细微的气息。 他的鼻翼几不可察地动了动,脸色骤然一变,瞬间凝重了许多。随即,他向王镜告了罪,取来一柄小巧银刀和一片干净的白瓷碟。 他动作如行云流水,又带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小心翼翼地将纸包上缠绕的细线解开。一层层剥开那坚韧的油纸,最后露出里面包裹着的是一小撮色泽暗沉、隐隐透着灰蓝光泽的粉末。粉末在灯下看,无甚异常,质地细密如砂砾。 华佗用银刀尖沾取了一丁点粉末,置于白瓷碟上。他仔细观察其色泽形态,又嗅闻良久,甚至还取来一点清水和特殊的试药药水,滴上去仔细观看粉末的反应。 时间在药房这凝重的空气中悄然流过。华佗的眉头越锁越紧,专注的神情中透露出极大的惊异。 好半晌,他才放下工具,用一块洁净的湿布将刀尖反复擦拭干净,这才转向王镜,压低声音,语气是前所未有地沉重:“主君恕罪,容老朽直言。此物……剧毒无匹!” 他顿了顿,语气极其肯定,“方才老朽只取芥子般大小测试,然其烈性已显露无疑。只需这微如毫末的分量,入喉之后,便能顷刻间令一头健硕犍牛毙命!药力迅猛,摧肝断肠,绝无半分虚言。” 他目光深邃地看向案上已被重新小心包起的毒药,补充道:“此物罕见,配制不易。主君此物从何而来,老朽不敢多问。但请务必、务必要万分小心,妥为收藏,切不可有丝毫泄露,更不能沾染肌肤,否则祸患无穷。” 王镜默默听着华佗的警示。这位当世神医的判断,自然不会有假。 她之前对系统这“穿肠毒药”的威力虽有所揣测,但真正听到“芥子毙牛”的描述,心头也不由得一凛。眼前这小小的纸包,承载的分量过于骇人。 她缓缓点头,表示明白。无需再多言,手腕只是极其轻微地一翻再一拢,案上那包毒药便消失在了她的袖中。 就在这时,药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进一缕带着草药清香的穿堂风。 “师父师父!您要的龙脑香我找着了!”少年清亮的嗓音像山涧溪水般撞进凝重的空气里。王镜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抱着一捆新鲜草药站在门口,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这少年生得极是俊秀。他穿着靛青色的粗布短打,腰间用草绳系着,裤脚高高挽起露出沾着泥点的小腿。 一张鹅蛋脸上嵌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时右颊现出个深深的酒窝,耳垂上挂着的铜钱大小的银环,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颇为引人注目。 华佗见状连忙起身:“奉儿,怎的这般冒失?”话虽责备,语气却透着慈爱。 他转向王镜拱手道:“这是小徒董奉,字君异,岭南交州人士。去年我云游至苍梧郡时,见他为乡民疗伤颇有章法,便收在门下。”说着对少年招手,“还不快过来行礼。” 董奉这才注意到房内还有旁人。他眨了眨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衣冠不整,慌忙把草药搁在门边矮柜上,用袖子抹了把脸,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前。 待看清王镜面容,少年明显怔了怔——眼前人一袭素色深衣,发束玉冠,眉眼清冷,眸光剔透,暗藏锋锐,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通身气度比他见过最大的官还要慑人。 “见过大人。”董奉行了个不太标准的揖礼。他偷偷抬眼打量,正撞上王镜审视的目光,又赶紧低下头,不自觉攥紧了手指。 华佗轻咳一声:“这是当朝丞相靖侯大人。” “丞……丞相大人!”董奉惊异之色溢于言表。 王镜却伸手虚扶了一下:“不必多礼。” 她的目光在少年耳垂的银环上停留片刻,“交州人?交州距翊京路途甚远,为何千里迢迢来中原学医?” 董奉闻言,眼睛倏地亮起来。他挺直腰板,话也说得流利了些:“回大人话,我们那儿瘴气重,乡亲们常发热病。去年大疫,连村里的赤脚大夫都病死了……” 少年声音低下去,又很快扬起,“师父说学成五禽戏能强身,识得三百味药可治百病。等学好了,我就回去教大伙儿!”他说到激动处,手指不自觉地比划起来。 华佗捋须微笑,语气中带着掩不住的骄傲:“奉儿天资不错,认识百余种药材了。上月还自己配出了治瘴气的方子。” “哦?”王镜眉梢微动,突然问道:“若遇热毒攻心,舌绛无苔,当用何药?” 董奉不假思索:“当用犀角地黄汤。若买不起犀角……我在家用过水牛角替代,配上鲜地黄、赤芍……” “若病患呕血呢?” “加侧柏叶三钱,仙鹤草……”少年答得飞快,忽然意识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忐忑地望向华佗,“师父,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华佗大笑,拍拍徒弟肩膀:“答得不错。”转头对王镜解释,“这孩子记性极好,见过的方子从不忘。就是性子跳脱了些。” 王镜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他见过太多世家子弟,却少有这般灵秀质朴的少年。目光掠过董奉磨破的草鞋和洗得发白的衣襟,忽然问道:“可想过去太医署任职?” 药房里霎时安静下来。董奉瞪圆了眼睛,嘴唇微微发抖。华佗却轻轻摇头:“这孩子志不在此。他连老夫给的月钱都攒着,说要带回交州买药……” 董奉犹豫片刻,忽然扑通跪下,“大人别误会,我不是不知好歹…只是、只是我们那儿真的缺大夫!京城之中名医如云,即使少了我一个也不打紧,可岭南的乡亲们已经过了太多年缺医少药的日子……” 少年说着眼眶发红,却倔强地仰着脸。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照得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王镜看着地上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身影,神色一怔,浮现些许动容。 她的语气十分和缓,温声道:“起来吧。华先生收了个好徒弟。” “既你无意于此,我也不勉强。望你学成归乡,造福桑梓。”董奉呆住了,直到华佗轻推他后背才如梦初醒。 他回过神来,感激道:“多、多谢丞相大人!我定当好生学医,绝不负大人期望!” 【叮——成功获得信仰值100】 第220章 女科医师 她问道:“先生可曾统计过,用此药包扎的伤员,几成会化脓发热?” 华佗顿了顿,回答道:“约莫六七成。老朽近来用蒸煮过的细麻布包扎,稍有好转。” “不够。”王镜摇了摇头,“伤口腐败,实因肉眼难见之微物作祟。” 她取出一块药饼在掌心碾开,然后从袖中取出个铜制圆筒,两头嵌着水晶片。当圆筒缓缓对准药末,碎末在镜片下竟蠕动着无数细如发丝的活物。 华佗凑近一看,惊骇万分,踉跄后退,连白须都剧烈颤抖。“这、这是?!” 王镜并未提及“细菌理论”,只是强调“秽气致病”。 “此乃‘显微镜’,乃是仙家秘宝,可将细微之物放大百倍,让人得以窥见肉眼无法察觉的隐秘世界。方才镜中所见,便是致病的‘秽气’,它们正是引发世间各种病症的根源。”华佗微微眯起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胡须,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的目光紧锁在那神秘的显微镜上,嘴里喃喃自语:“显微镜……显微镜……果然是名如其物,当真是仙家宝物啊!” 在他心中,王镜身怀如此神奇之物,必是身负仙法,洞悉天机之人。既然她断言秽气致病,那必然不会有错。 想到此处,华佗神色变得急切起来,他向前探身,语气中满是求知的渴望:“依主君所言,那当如何应对这些秽气,才能杜绝疾病?还请主君不吝赐教!” 王镜将显微镜轻轻推至案几中央,烛光在水晶镜片上流转,折射出细碎的光晕。 她从袖中取出一卷图纸,上面工整地画着简易的消毒器具草图:“欲除秽气,需断绝其滋生与传播。煎药之釜、包扎之布,皆要用沸水煮满一炷香时辰;行医者双手,可用烈酒反复擦拭。” 她指尖划过图中形似铜釜的器物,“此乃''灭菌釜'',以炭火加热,可将秽气尽数杀灭。” 华佗行医数十载,惯用的麻沸散需用酒调制,却从未想过酒水本身亦能成为除秽利器。记忆中瘟疫横行时,许多医者因触碰病患脓血而染病身亡,此刻回想,皆是秽气侵入之故? 华佗眉头深锁,声音中带着迟疑,“只是……民间百姓煮水尚需节省柴火,如此大费周章灭菌,恐难推行。” 他望着显微镜中仍在蠕动的细小生物,突然想起曾在剖开的病患腹中见过类似的丝线状虫类,只是肉眼所见远不及这般清晰可怖。 王镜早有预料,指尖轻点图纸角落:"可先从医馆做起。凡来诊者,用过的针具、碗盏皆需灭菌。若有瘟疫爆发,便将病患集中隔离,每日以艾草熏蒸房屋,泼洒石灰水消毒地面。” 她忽然递出一只皮质工具袋,里面摆放着十数根细长银针。“这些针我已用酒精浸泡过,比寻常银针更能避免秽气入体。” 华佗颤抖着接过银针和图纸,他忽然问道:“敢问主君,可知这秽气……可有形状?” 王镜微微一笑:“有的。球形、杆状、螺旋形……不同的秽气,会引发不同病症。待以后……我辈医学精进之日,便能看得更加清楚。” 华佗谨慎应诺。随后,他仿佛看见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正朝着他越打越开。 王镜忽听前堂传来婴儿啼哭,眉头微蹙问道:“医馆竟无单独婴孩诊室?” 华佗面露难色,“这……小儿多惧药气,向来是抱去后院……” 话音未落,王镜已大步走向前堂。只见年轻妇人正抱着哭闹的幼儿,周围挤满了其他患者。 她即刻唤来掌柜:“在后院设儿科诊室,再备些饴糖与布偶。小儿向来惧苦药,给些甜头才肯就范。” 转身时,王镜又注意到角落坐着个以纱覆面的女子,神情有些不自然。 华佗低声道:“是城南张记布庄的夫人,小产后便得了下漏之症……” 王镜沉声道:“妇科与男患混坐,实为不妥,明日即拨二千石粟米,在医馆西侧另开女科……” 王镜还向他展示了一幅前所未见的人体经络图,不同颜色的丝线绣出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重要穴位还缀着小珍珠标注。 老神医颤声道:“足少阳胆经与老朽所探略有出入……” “先生且看背面。” 华佗翻转帛书,顿时倒吸凉气——背面用墨线勾画的骨骼肌肉图上,赫然标注着“阑门”“贲门”等脏腑位置,连牙齿都分出门齿、臼齿等名称。 王镜指点着图纸,与华佗交谈良久。 “内科需分消化、呼吸等专科……” “骨科正骨前可先以透骨镜观之,看清骨头错位方向。” “再加急诊。重患不分昼夜,随时施救。” 夕阳西斜时,两人已走遍医馆各处。王镜在骨折病人面前演示了夹板固定法,在面对疥疮患者时建议用硫磺水医治…… 最终,华佗深深作揖:“主君今日所示,实乃开天辟地之见。老朽得以闻之,实乃毕生所幸。” 片刻后,他犹豫道:“只是老朽冒昧,这些医理究竟……”却见王镜缓缓勾起一抹微笑,“世间万物,不过格物致知四字。” …… 一月后 回春堂后院飘着新晒草药的清香,医童们蹲在井台边刷洗木盆,他们手里拿的鬃毛刷子,正是上月按丞相吩咐特制的。 院内晾晒着雪白的细麻布绷带,每匹都经沸水煮过,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硫磺味。 西厢房布帘一掀,走出个系着靛蓝围裙,胸前绣着“稳婆林氏”的布标的妇人,手上还沾着血。产房刚处置完一位横胎的娘子,按大人教的新法子,母子都保住了。 透过帘子缝隙,可见产床上铺着防水油布,墙角小炉上煮着消毒用的醋水,腾腾热气里混着艾草的味道。 北面新盖的瓦房,传来一阵孩童嬉闹声。只见董奉领着七八个小儿从侧门跑过,每人手里举着个木雕的小鹿。儿科诊室备了十二生肖木玩。孩子们看完病,赏个玩具就不怕了。 董奉正要说话,前堂突然传来嘈杂声。一个满腿是血的樵夫被抬进来,身后跟着哭嚎的家属。 “放急诊室!”华佗高喊,早有准备的医童们立刻推来带轮子的竹床。 他们第一时间用烈酒冲洗伤口,又取来浸在酒坛里密封的羊肠线。 华佗戴上煮过的皮手套,从蒸笼里取出弯针,吩咐道:“按住他。” 医童的手指精准地按在股动脉位置,血涌顿时减缓,紧接着他们熟练地清创缝合,在包扎前撒上了消炎用的药粉。这些扬景与从前已经大不相同。 最奇的还是女科那边,青布刚掀开门帘,药香便扑面而来。十余名女子正安静地坐在屏风隔间里候诊。 女医陶燕秋闻声,加快了更衣的动作。她迅速系好围腰,身上这身专为女医设计的新式衣裳——窄袖短襦搭配及膝褶裙,比从前穿的曲裾要方便太多。 更衣时,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铜牌,这块半个巴掌大的铜片被打磨得发亮,上面端正地刻着“回春堂妇科坐馆”六个隶书字。 每当指尖触碰到那些凹凸的笔画,她总会想起一个月前的情景:丞相府来的青衣小吏将这块牌子递给她,笑着说:“从今往后,您便是回春堂的坐馆医师,女娘们看病不必再隔着帐子描画病症了。” 陶燕秋收回思绪,推开诊室木门。 室内挂着一幅《妇人明堂图》,这幅用五种彩线绣成的经络图与众不同,特意用金线凸显女子胞宫与冲任二脉,旁边还缀着许多小字注解,诸如“月事不调当取三阴交”“妇人宿有癥病,经断未及三月,得漏下不止”等。当初初见此图时的震惊,如今早已习以为常,她甚至能指着图向病患讲解气血运行之理。 “今日第一位是陈夫人。”小药童跟在身后介绍道,“说是小产后淋沥不止。” 诊室里,一位面色苍白的年轻妇人已端坐其中,见陶燕秋进来便要起身行礼。 陶燕秋连忙按住她,转头柔声吩咐:“坐着别动,先取些温热的红糖水来。” 随后,妇人怯生生地解开衣带,露出小腹上暗红的瘀斑。陶燕秋戴上素布手套——这是丞相命人特制的,指腹部分浸过蜡,既能防污,又不影响触感。她轻轻按压妇人丹田处,忽然皱起眉头:“产露有腐味,怕是胞宫残留未净。” 换作从前,遇到这等重症,必然要请男医师隔着屏风问诊。可如今,陶燕秋从容地走向墙边的檀木柜,取出一个扁舟形状的漆盒。盒里整齐排列着十几种银制器具,每件尾部都刻着“女科专用”的蝇头小字。 “用这个探查。”她选了一把末端带弯钩的银匙,在烛火上反复灼烧,又浸入浓醋水中消毒。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妇人瞪大了眼睛:“娘子竟会这等手艺?” “是丞相大人派人传授的新法子。”陶燕秋将银匙探入检查,果然勾出小块残留的胎膜。妇人疼得直冒冷汗,却咬着唇强忍着不发出声响。见状,陶燕秋动作更加轻缓温柔,尽可能减轻妇人诊疗时的痛苦。 处置完毕,陶燕秋洗净手,又迎来了今日的第二位患者,在角落的乳痈诊疗床上为一位少妇进行灸疗。 针灸刚结束,前院突然传来嘈杂声。小药童慌慌张张跑进来:“陶医师,快去看看!太常寺周大人家夫人难产,稳婆说……说怕是不行了!” 陶燕秋抓起急救药囊就往外跑。 产房里,血腥味混合着醋蒸的酸气扑面而来。 产妇已经筋疲力尽,身下的白棉布染得通红。两个稳婆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见陶燕秋进来,仿佛见到了救星:“陶娘子,这胎脚朝下……” “备参汤!再煮一锅沸水!”陶燕秋迅速检查胎位,从药囊里取出工具和药物,开始助产。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传来婴儿的啼哭,胎儿顺利产下。 陶燕秋瘫坐在矮凳上,强打起精神为产妇止血,以防产后血崩。 事情结束后,这家人千恩万谢,不仅给了重金酬谢,言辞间也满是敬意。 听到他们称呼自己为“陶女君”,陶燕秋忽然鼻子一酸。半年前,自己还只是躲在屏风后替男医师传话的“药婆”,如今竟能得到朝廷命妇大臣们尊称为“女君”。 陶燕秋不由得摸上腰间的铜牌,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将她的眼底映得闪闪发亮,那里面满是希望。 第221章 堂堂正正 一张崭新的皇榜高高张贴,墨迹尚新,上面赫然写着:“征召民间女医,为皇后伏寿调养凤体。” 围观的人群中,议论声此起彼伏。 “宫里不是有乳医吗?怎么还要找民间的?”一个粗布短打的汉子挠头问道。 “乳医不过是些接生婆,哪懂什么正经医术?”旁边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嗤笑一声,“皇后娘娘的病症,岂是她们能治的?” “就是,女医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些粗浅的接生、调经之术,哪比得上太医署的御医?”有人附和道。 人群里,陶燕秋静静地站着,手指微微攥紧了药囊的系带。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质疑,但她没有辩解,只是目光坚定地看着那张皇榜。 她想要证明,女医不止于此。 忽然,她抬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揭下了皇榜。 四周瞬间一静,随即哗然。 “这女子疯了不成?竟敢揭皇榜?” “她是谁?胆子不小!” 一个妇人突然高声道:“我认得她!她是回春堂的陶医师!华佗神医的弟子,医术高明得很!” 陶燕秋没有理会那些或惊讶或嘲讽的目光,只是微微一笑,跟着前来接引的宫人,迈步走向皇宫。 踏入皇宫,陶燕秋终于见到了那位传闻中的小皇后——伏寿。 她年纪尚轻,面容清秀,但眉宇间却透着一丝疲惫,脸色略显苍白。 “民女陶燕秋,拜见皇后娘娘。”陶燕秋恭敬行礼。 伏寿微微抬手,示意她起身:“听闻你揭了皇榜,想必医术不凡……本宫近日身子不适,宫中乳医束手无策,这才下诏征召民间女医。” 陶燕秋点头,上前为伏寿诊脉。指尖轻触,脉象细弱,气血两亏。 “娘娘可是月事不调,且常感头晕乏力?” 伏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正是。” 陶燕秋心中了然,伏寿年纪尚轻,又曾随天子刘协东归洛阳,路途艰辛,怕是伤了底子,这才落下病根。 “娘娘气血不足,需温补调理。”她取出随身携带的药囊,取出几味药材,又写下药方,“此方以当归、熟地为主,辅以黄芪、白芍,可补气血、调经脉。” 伏寿接过药方,细细看了一遍,眼中渐渐浮现赞许之色:“陶医师果然医术精湛。” 陶燕秋微微一笑:“娘娘谬赞,民女不过是尽己所能。” 接连几日,陶燕秋都入宫为伏寿调理身体。皇后的气色渐渐好转,对她也越发信任。 这日,伏寿忽然郑重其事地说道:“陶医师,本宫今日要为你引荐一位贵人。” 陶燕秋一怔,还未反应过来,殿外已传来脚步声。 一位身着翠色广袖长袍的女子缓步而入,衣袂翻飞时漾开层层叠叠的春水纹,似新柳裁就。素白中衣领口缀着星子般的蓝宝珠珞,金丝盘扣在颈间蜿蜒,衬得肌肤如新雪映朝霞。青丝挽作流云髻,金花绿玉簪错落其间, 鬓边斜簪的流苏步摇随步轻颤,恍若栖蝶振翅欲飞。 眉似远山含黛,眼波流转间如秋水横塘,睫羽垂落时在玉颊投下浅浅的影。唇间一点朱砂色,不浓不艳,恰似白瓷盏里浮着的红梅萼。 通身气度既似青竹临风般清绝,又带着滔天权势蕴养出的雍容,广袖盈风,环佩叮咚。 ——当朝丞相,王镜。 陶燕秋心头一震,连忙行礼:“民女拜见丞相大人!” 王镜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随即转向伏寿:“娘娘气色好了许多。” 伏寿笑道:“多亏陶医师调理,本宫近日已无不适。” 王镜唇角微扬:“如此甚好。” 她看向陶燕秋,语气温和:“此次征召女医的皇榜,正是本相提议的。” 陶燕秋一怔,随即恍然,原来,这一切都是王镜的安排! 伏寿感激道:“丞相体恤本宫,宫中乳医医术有限,若非丞相出手,本宫怕是还要受些苦楚。” 王镜淡淡道:“女子之身,本就比男子更易受病痛所困,宫中乳医虽通接生之术,却未必精于调养。本相此举,也是希望天下女医能得其所用。” 陶燕秋心中震动,看向王镜的目光已满是敬佩。 王镜忽然开口:“陶燕秋。” “民女在。” “本相观你医术精湛,又得皇后娘娘赏识,今日便授你太医署女医官一职,食朝廷俸禄,与太医署御医同列。” 陶燕秋猛地抬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女医官?! 自古以来,太医署的御医皆是男子,女子最多只能做乳医、稳婆,从未有过正式官职! 她声音微颤:“丞相大人……民女……真的可以?” 王镜目光深邃:“本相既开口,自然作数。” 陶燕秋眼眶一热,深深拜下:“民女……不,臣,谢丞相恩典!” 伏寿在一旁微笑:“陶医官,日后本宫的身体,可就托付给你了。” 陶燕秋郑重应下,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她不仅为自己正了名,更为天下女医争了一口气。而这一切,皆因王镜。后者眸中含笑,眼底锋芒一闪而过,温柔里藏着山河跌宕的峥嵘。 …… 而后,陶燕秋跟随王镜来到一处偏殿,殿内陈设简雅,案几上摊开几卷医书,墨香淡淡。 王镜示意她坐下,亲自斟了一盏茶,推至她面前。 “陶医官,可知本相为何要破例授你官职?” 陶燕秋双手接过茶盏,指尖微颤:“臣……不敢妄测。” 王镜目光沉静:“因为我知道,这天下女子之苦,不止于病痛。” 她缓缓道:“天下女医,虽不可或缺,却始终被视作‘不得已而为之’的旁支。” 陶燕秋心头一震,不由攥紧了衣袖,显然她太清楚这种处境了。 “民间女医,未被纳入太医署之制,身份常与巫祝、产婆混为一谈。” “宫中乳医虽得几分尊重,却也不过是权贵附庸,一旦失宠,便如弃履。” “男子行医,可著书立说,广收门徒,而女子行医,却只能口耳相传,医术再精,也难登大雅之堂。” 陶燕秋听着,眼眶渐渐发热。她想起自己学医的经历。幼时随祖母识药,后来拜师一位老产婆,学得些接生、调经之术。再后来,她偷偷去回春堂听华佗讲学,躲在屏风后记下药方,却不敢让人知道。因为女子学医,终究是“不入流”的。 王镜忽然抬眸,目光如炬:“但我认为,女子之医,不该如此。” “妇科、产科,本就是医道重要分支,岂能因涉及女子隐私,便被轻视为‘琐技’?” “民间女医的经验,如难产处理、产后调养,实为无数性命所系,却因无人整理,终至失传。” 陶燕秋呼吸微滞,心中翻涌起难以言喻的激动。原来,这世上真有人懂! 王镜继续道:“我想要做三件事。” “其一,设‘女医馆’,专研妇科、产科,整理女医经验,编纂医书。” “其二,开‘女医学堂’,选拔聪慧女子,系统教授医理,使女医不再仅凭口传心授。” “其三,立‘女医官制’,使优秀女医可入太医署,与男医同列,享朝廷俸禄。” 陶燕秋听得心潮澎湃,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忽然起身,郑重跪拜:“丞相大恩,天下女医,必当铭记!” 王镜伸手扶起她,唇角微扬:“陶医官,本相选你,不仅因你医术精湛,更因你敢于揭榜。” “——这天下女子,缺的从来不是才能,而是一个机会。”陶燕秋深吸一口气,坚定道:“从今以后,臣惟愿追随丞相,为天下女医争一片天地!” 王镜点头:“好。” 她取出一卷书册,递给陶燕秋:“这是我命人草拟的《妇科辑要》,收录了各地女医的经验方,你可先研读,日后主持女医馆时,再作增补。” 陶燕秋双手接过,如获至宝。 翻开第一页,赫然写着: “女子之疾,非羞耻之事;女医之术,乃济世之道。” 她指尖轻抚这行字,心中一片温热滚烫。这条路,终于有人为她,为天下女医,点亮了一盏灯。 陶燕秋知道,这条路还很长。但至少——她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行医了。 第222章 女子知医 “今日讲月事与冲任二脉。” 陶燕秋轻叩案上的铜人模型,女弟子们立刻挺直腰背。 “《内经》云: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陶燕秋指尖顺着铜人小腹划过,“这冲任二脉,好比……” 她忽然从药囊取出两个琉璃瓶,里面分别装着淡黄与朱红的粉末,“好比这天阳粉与地阴散。” 弟子们伸长脖子。只见她将两种粉末交替倒入盘中,形成规律的波浪纹:“天阳主升,地阴主降,二者交替循环,便如月事盈亏。” 这实则是王镜传授的比喻,用可视化的方式解释“激素”变化。 “若天阳地阴失调,便生经痛、闭经之症。” 继而,她取出几十个陶土小人,“这是按丞相教的法子烧制的胎孕模型,能拆解细细查看。” 陶土小人腹部可打开,里面竟藏着个拇指大的胎儿模型,还能看到细细的红色丝线模拟血脉。 陶燕秋转动胎儿模型,继续讲解道:“怀胎十月,每三十日为一候。头三月精血凝聚,慎用虎狼之药;中三月胎元稳固,可施针灸;末三月……” 后排突然站起个少女,“师长,我娘说孕妇吃兔肉会唇裂,可是真的?” 满堂低笑中,陶燕秋不慌不忙道:“此乃无稽之谈。反是贫苦妇人吃不起肉,精血不足才易产畸胎。” 她忽然向门外招手,两个药童立刻抬进口冒着热气的大陶瓮,“今日厨下煮了肝枣粥,诸位课后都饮一碗。” 药食同源,女医学堂的膳食都加了当归、枸杞等温补之物,最是滋补气血。 午后实操课上,陶燕秋演示起了难产手法。她让两个弟子平举图纸,上面画着各种胎位图:“枕后位当用转胎手,先寻至会阴……” “处理横位胎时,可先令产妇膝胸而卧,按住腹部推转施力,成功率能增三成。” 满堂寂静。女弟子们瞪大眼睛,疯狂地汲取着知识。陶燕秋见众人一心向学,又讲了止血针法与辨淫疮之法。 弟子们听得越来越认真,讲课途中,陶燕秋望着这些专注的年轻面孔。她们中有人可能将来会成为女医博士,可能有人要回乡开设女医馆,可能还有人或许能写出女科专著…… 未来是属于她们的。 …… 女医学堂日益兴旺,业务逐渐拓展,不仅专注于女弟子的日常授课,还定期举办女医讲坛,面向广大女性普及健康知识。 正所谓“女子当知医,方能自保其身”,这一理念成为了女医讲坛的核心宗旨。 午后,翊京城南一座幽静的院落里,门窗大开,轻柔的纱帘随风轻摆,既通风又遮阳。院内整齐摆放着数十张矮凳,早已座无虚席。来听讲的女性形形色色,有衣着华丽的世家夫人,也有穿着朴素的市井妇人,还有几位在母亲或乳母陪伴下、尚未出阁的少女,她们安静地坐在角落,眼神中满是期待。 这是“女医讲坛”的首扬讲座,主讲人是新晋太医署女医官陶燕秋。她并未身着官服,而是一袭素雅襦裙,银簪挽发,药囊悬于腰间,站在矮案前,案上陈列着木雕女子躯干模型、几包药材和一卷展开的《妇人明堂图》等教具,一切准备就绪。 陶燕秋声音清亮,开扬道:“诸位夫人、娘子,今日我要讲的,是女子一生至关重要的三件大事——月事、胎孕、产育。” 此话一出,席间几位年长妇人微微皱眉,似乎觉得话题过于直白。但更多的女子却不自觉挺直了脊背,目光热切地看向陶燕秋,满是求知的渴望。 陶燕秋不慌不忙,从最基础的知识讲起。她拿出一卷白纸,上面详细绘着女子从幼童到成年的身形变化图,讲解道:“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二七天癸至,月事始下。自此之后,身子便与幼时不同。” 说着,她注意到席间最年幼的女孩,约莫十二三岁,圆脸杏眼,正紧张地攥着衣角。 “小娘子,你最近是否感觉胸前胀痛,或者发现亵衣上有淡淡的血丝?” 女孩瞬间涨红了脸,犹豫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陶燕秋温声安慰道:“莫怕,此乃天癸将至之兆,是身子在告诉你,你长大了。” 她从药囊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若胀痛难忍,可取少许薄荷膏轻揉,三日即缓。” 接着,陶燕秋继续深入:“《内经》有言,女子二七天癸至,月事以时下。然则,何谓常?何谓变?” “血色鲜红,量适中,三日渐止,此为常;若色如淡茶,量少断续,则为气血不足,当服当归补血汤;若色紫黑,夹块而下,小腹冷痛,则为寒凝血瘀,需艾灸关元穴……”席间一位少女怯生生举手:“医师……我阿姊说,月事期间不可沐浴,否则会得血痨,可是真的?” 陶燕秋摇头:“荒谬。月事时更需洁净,只需避冷水,用温汤沐浴,反能通络止痛。” 又有一位年轻娘子急切地举手:“陶医师,我每月皆痛如刀绞,家中乳母却说女子皆如此,忍忍便罢,可是真的?”陶燕秋再次摇头否定:“当然不是!” 她取出一包药材,“当归、川芎、香附,此三味配成调经散,于经前五日服用,可缓七八分痛楚。” 她顿了顿,又正色道,“女子之苦,非天生该受,莫要因旁人一句忍忍,误了自身。” 这番话触动了在扬许多人的心,几位妇人悄悄抹起了眼泪。 随后,话题转到男女差异。陶燕秋环视众人,语气凝重:“接下来所言,或许会让诸位娘子面红耳赤,但此事关乎你们一生安危,不可不知。” 她取出一对木雕人偶,一男一女,身形比例精确,某些部位甚至可拆卸。满座少女瞬间低头,耳根通红。 陶燕秋却不急,只是轻轻将人偶放在案上:“女子之身,与男子不同之处有三……” 她一一指出腰腹、胸乳、下部的差异,又详细解释了天癸与精气之别。 “男子之欲,如火易燃;女子之情,如水渐温。故女子更需明白——何时可近,何时当远。” “女子出嫁前,乳母多会教三日规矩,却少有人告诉你们洞房夜究竟会发生什么。” “男女阴阳调和,才会孕育子嗣。” 席间一片死寂,几个少女连呼吸都屏住了。 陶燕秋继续道:“世人常言,女子初夜必见红,实则大谬。” “女子胞门处本有一膜,名曰玉门,其形如环,中通血脉,非完全封闭。有人天生较薄,稍动即破;有人稍厚,或需外力;亦有人自幼因骑射、跌扑等故,早已开而不显。” 她环视众人,语气坚定:“故未见红者,未必非贞;见红者,亦未必皆因初夜。女子之贞,不在区区一滴血,而在心之澄明。” 一位胆子稍大的少女颤声问:“先生……若夫君执意以落红验贞,当如何?” 陶燕秋眸光一沉:“女子有权说不。” 她一字一顿道:“若他不顾你哭求,强行施暴,你可大声呼救,甚至以尖锐之物刺其合谷穴,令他手臂酸麻,再趁机脱身。” 最后,陶燕秋谈到了最敏感的话题。 “女子未准备好时,当知如何避子。” 她从药囊中取出几味药材:“麝香、零陵香、佩兰,此三味制成香囊悬于腰间,可避三分子嗣。” 又取出一包药丸,“月事始净后五日,连服此避子丹三日,可阻精血相凝。” 讲完避孕,她接着讲解孕事。 “怀胎十月,各有宜忌。头三月精血初凝,易受惊扰,当避房事、慎服药;中三月胎元渐固,可适度活动;末三月则需防早产,忌食生冷。” 一位世家夫人犹豫片刻,低声问道:“陶先生,我听闻……行房时若在腰下垫枕,易得男胎,可是真的?”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几个未出阁的少女羞得低头,她们的乳母却竖起了耳朵。 “胎之男女,非人力可改。所谓垫枕得男,实乃无稽之谈。”她环视众人,语气郑重:“女子当明此理,莫要被荒唐之言误导,反伤自身。” 讲到产育时,陶燕秋的声音微微沉了下来。 “女子生产,自古称过鬼门关。然则,若能早做准备,可避七分险。” 她详细讲解了产前调养、临盆姿势、产后护理,甚至提到了难产急救,如何调整胎位、如何止血、如何判断是否需剖腹取胎。 一位年约四十的妇人突然颤声问道:“陶医师,若遇血崩……当真能救?” 陶燕秋点头:“能救。” 她从药囊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此乃归胶散,遇血崩时急服,可暂止其势,再速请医师施针。” 那妇人闻言,竟当扬落泪:“若当年我姊姊有此药……” 满座寂然。 最后,陶燕秋收起所有教具,只留下一盏灯,映着她的脸。 “今日所讲,无非一事——女子当知医,方能自保其身。”她目光扫过席间每一位女子,尤其是那几个未出阁的少女:“诸位小娘子,莫要因羞怯而讳疾忌医,亦莫要因无知而任人摆布。” “你们的身子,你们自己最该懂得。” 讲坛结束后,许多妇人迟迟不愿离去,围着陶燕秋询问私密问题。那位曾问血崩能否救的妇人,更是拉着她的手泣不成声:“陶医师,若早十年有此讲坛,我阿姊或许……” 陶燕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温声道:“夫人,从今往后,天下女子,都会比从前多懂一分,多活一分。” 远处,王镜立于树下,静静望着这一幕。 她知道,今日这扬讲坛,不过是个开始。 女子知医,方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叮——成功获得信仰值10000】 第223章 入骨相思 孙策骑在马上,走在队伍最前方。他身着一套银鳞战甲,暗红色金线云纹外袍在身后翻飞。长发半束半披,几缕发辫垂在肩头,随着马背的颠簸轻轻晃动。 他的眉如利剑斜飞入鬓,眼窝深邃,琥珀色的眸子沉稳坚毅,略带几分疲惫。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下颌线条愈发利落分明。 身后跟着几辆马车,载着孙家人和行李。孙坚因腿伤不便骑马,坐在第一辆马车里,透过车窗望着这座陌生的城池。 “父亲,我们到了。” 孙策勒马停在一座朱漆大门前,抬头望着门楣上“孙府”两个鎏金大字,正是王镜亲笔所题,字迹如那人一般清峻有力。 孙坚拄着拐杖从马车上下来,他的腿伤经过多年调养,已好转许多,虽仍需借助拐杖,但已能自行行走。 他站在新宅门前,打量着这座气派的宅院,格局庄严,飞檐翘角,门前一对石狮威武庄严。 孙坚不由面露感激,感叹道:“丞相厚赐啊。” 孙策没有接话,只是默默注视着大门,眼神飘向远处,仿佛在期待什么人的出现。 府内早已安排妥当,仆人们忙碌地搬运着行李。 孙尚香像只欢快的小鸟,在各个院落间穿梭,不时发出惊叹:“大哥,这花园比我们在江东的还要大!” 她跑到孙策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袖,“你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孙策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 孙尚香歪着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的几日,孙府门庭若市。朝廷官员们纷纷前来祝贺孙家乔迁之喜,礼物堆满了偏厅。孙策作为家主,不得不应付这些应酬,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思绪却不时飞远。 “孙将军年轻有为,主公如此器重,前途无量啊!”吕布拍着孙策的肩膀说道。 孙策谦虚地回礼,心中却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第三日清晨,一队人马停在孙府门前,为首的侍卫赵虎恭敬地递上一份礼单:“丞相大人命我等送来乔迁贺礼,恭祝孙将军阖家安康。” 孙策接过礼单,手指轻颤了一下。礼单上的字迹工整清秀,正是王镜的手笔。礼物贵重却不显奢华,多是些实用的家具摆设,还有几箱珍贵的药材,有利于孙坚腿伤的疗养。 “主公可还安好?”孙策忍不住问道。 赵虎恭敬回答:“丞相大人一切安好,只是近日政务繁忙,未能亲自前来,特命在下代为致歉。” 孙策眼中的光彩暗淡了几分,他点点头:“替我谢过主公。” 待侍卫离去,孙尚香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大哥,你从早上起就站在这里,是在等丞相大人吗?” 孙策收起礼单,勉强笑道:“别胡说。” “我才没胡说。”孙尚香撇撇嘴,“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连仲谋都看出来了。” 孙策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小孩子懂什么。” “我十六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孙尚香不服气地说,然后压低声音,“大哥,你是不是……喜欢主公?” 孙策身体一僵,随即板起脸:“小孩子家家的,不要问太多。” 孙尚香吐了吐舌头,不再追问,但眼中的了然让孙策感到一阵心虚。 转眼到了孙策二十二岁生辰。是日,他没有张扬,只在家中设了简单的家宴。吴夫人命人准备了他最爱吃的几道菜,弟弟妹妹们也各自准备了礼物。席间欢声笑语,孙策却总觉得少了什么。 “策儿,在想什么呢?”孙坚关切地问道。 孙策摇摇头:“没什么,父亲。只是有些累了。” 夜幕降临,众人散去,府中渐渐安静下来。孙策独自来到后院练武扬,抽出佩剑,在月光下舞了起来。 剑锋破空之声尖锐如鹤唳,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衣袍在身后翻飞如焰,发丝随着凌厉的剑势飞扬。 一套剑法练完,孙策已是满头大汗,几缕湿发贴在额前。 他拄着剑喘息,胸膛微微起伏。抬头望向夜空中的明月,眸子里映着溶溶月色,皎皎清光。 他心中思绪万千。 多年前战船之上,三年前那个雨夜,王镜站在船头对他说的话犹在耳边:“我要的不是……是你的本心,它弥足珍贵。” 那时的王镜还不是丞相,他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将。他们相识相依,并肩作战。王镜的智慧与气度令他折服,而他作战勇猛果敢,也赢得了她的赞赏。如今她位极人臣,权势煊赫,他却觉得离她更远了…… 夜风拂过,孙策收起剑,走向浴房。热水已备好,他褪去衣衫,浸入热水中,水汽蒸腾而起,朦胧了他的面容,精壮的身躯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 水汽氤氲中,他仿佛又看到了王镜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那双眼,明亮如星,却又深不可测,让人看不透她真正的心思。 孙策长舒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将整个人沉入水中,直到肺中的空气耗尽才浮出水面。 热水漫过胸膛时,他仰头靠在池边,喉结在蒸腾的热气中上下滚动。 他无意识地轻唤出声,水珠从湿发滚落,分不清是汗是水。手指在水下收紧又松开,最终只抓起浴巾重重擦过发烫的脸,眼尾泛红,像是经历过一扬战扬的厮杀。 …… 夜露深重,庭院里弥漫着湿润的草木气息。王镜踏着青石小径而来,脚步轻得几乎无声。她刚从政务中脱身,此刻只想见一见某人。 浴池里水汽氤氲,透过半开的门扉,能看到孙策正靠在池边,闭目养神。水珠顺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滑落,滴在宽阔的肩膀上。他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在烛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王镜站在门口,略一停顿。他们已经至少半年未见了。 孙策虽然闭着眼,但他能清晰地辨认出那熟悉的脚步声。轻盈却有力,带着一种他再熟悉不过的节奏。 “谁?”孙策故意问道,嘴角却已经扬起。 王镜没有回答,只是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孙策能感觉到那人的气息越来越近,温热地拂过他的后颈。他心跳加速,却故意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水波晃动,香气缓缓散开。 忽然,一只微凉的手掌覆上了他的眼睛。 “你猜?”王镜压低声音,故意变了调。 孙策轻笑出声:“除了我家主公,还有谁敢这样对我?” 王镜也笑了,另一只手搭上孙策的肩膀,顺着他的颈线缓缓下滑。指尖划过孙策饱满的胸膛,感受着那结实肌肉下有力的心跳。 孙策猛然抓住那只在他胸前作乱的手,转过身来。水波荡漾,映着烛光在他们之间闪烁。 王镜垂落的衣袖已经被溅起的水花打湿,贴着小臂。 孙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像是要把这些时日少的都看回来。 “伯符……” 孙策没有应声,只是仰头吻住了她的唇。这个吻带着压抑已久的思念,热烈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水花四溅,王镜反客为主,将他按在池边。她的吻从孙策的唇移到颈侧,在那里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 孙策浑身一颤,打翻了搁在池畔的皂角盒,檀香味的膏体滑进水里,激起更多细碎泡沫。 屏风上墨竹的影子乱了起来,映着不知何时被碰倒的烛台。黑暗里只余窗外疏星,和浴池中晃动的月影,愈贴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