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网红了》 第1章 沈初允 夏日的午后,蝉鸣聒噪得像是要把整个世界撕裂。粘稠的热浪从敞开的窗户汹涌而入,裹挟着楼下沥青路面被炙烤后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焦糊气味,沉沉地压在沈初允的胸口。 他睁开眼,意识像是从冰冷刺骨的海底挣扎着上浮,冲破层层粘稠的黑暗。首先灌入耳膜的,是尖锐到令人脑仁发疼的耳鸣,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钢针在颅内震荡。随即,这层屏障被更刺耳、更密集的声浪粗暴地穿透、撕碎: “691分!691分啊!不去Q大,你还能想去哪里?!天上吗?!” 女人的声音高亢而尖利,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狠狠砸过来。 “读了十几年书,我看你是把脑子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白瞎了这么多年的米!白瞎了我跟你爸的心血!” 碗筷被重重地顿在餐桌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家长给你的指导,你不听!学校老师给你的建议,你也不听!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唾沫星子似乎能隔着空气喷溅到脸上。 “不想读了是吧?行!明天就给我收拾铺盖滚蛋!进厂打工去!我看你能混出什么名堂!” “你看看!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日头都晒屁股了!周围哪个毕业生像你,睡到中午才起!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刻薄的指责如同冰冷的鞭子,反复抽打。 “养条狗!养条狗都比你有用!狗还知道看家护院摇尾巴呢!你呢?啊?!你就知道气死我!” 沈初允在一片混沌的耳鸣与这铺天盖地的咒骂中,艰难地转动着僵硬的脖颈。视线有些模糊,他用力眨了眨眼,才看清餐桌旁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的母亲,刘洁。她正用力地咀嚼着饭菜,嘴唇快速开合,那些恶毒的词汇伴随着食物的残渣一同喷吐出来,仿佛那是她维系生命不可或缺的养分。父亲沈志刚则阴沉着脸坐在一旁,偶尔附和一句,充当着和事佬。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沈初允的尾椎骨窜上头顶,瞬间驱散了所有的昏沉。一个荒谬到令他浑身颤抖的念头,疯狂地撞击着他的神经。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恐惧,猛地抓起了放在桌角的手机。屏幕亮起,刺眼的光线让他眯起了眼。 日期清晰地跳入眼帘:XXXX年6月22日。 高考成绩出来的第二天。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血液轰然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冰冷地褪去,留下四肢百骸一片麻木的寒意。是真的……真的重生了!他回到了这个人生被彻底撕裂、梦想被无情践踏的起点! 巨大的荒谬感和随之而来的滔天恨意,如同火山岩浆般在体内奔涌冲撞。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带着饭菜油腻和母亲怒骂气味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刮过喉咙。他再无法忍受哪怕一秒!手臂肌肉骤然绷紧,带着一股宣泄不出的狂暴力量,将手中的碗筷“哐当”一声重重砸在桌上!汤汁四溅,染污了桌布和地面,也短暂地压过了那些喋喋不休的咒骂。 在父母惊愕、随即转为更盛怒火的注视下,沈初允霍然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锐响。他没有任何言语,眼神空洞地扫过两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然后猛地转身,大步冲进了自己那间狭小、昏暗的卧室。“砰”的一声巨响,门板狠狠撞上,紧接着是金属锁舌滑入卡槽的、令人心安的“咔哒”声。他用后背死死抵住门板,仿佛外面是择人而噬的洪水猛兽。 世界,终于被隔离开来。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旧书和少年人特有的气味。窗外蝉鸣依旧,却似乎被这扇薄薄的门板削弱了穿透力。沈初允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几步,重重地倒在了那张硬邦邦的单人床上。弹簧床垫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他仰面躺着,灼热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地决堤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他猛地抬起手臂,用手掌死死地捂住眼睛,仿佛想要阻挡这失控的软弱。然而,滚烫的液体依旧无法遏制地从指缝间疯狂渗出,沿着太阳穴滑落,浸湿了鬓角,在洗得发白的枕套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水痕。 差一点……只差一点啊…… 上辈子,他拼尽了全力,熬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在绝望的废墟里一点一点重建自己,终于……考上了那所国内TOP2学府的外语语言学硕士。录取通知书仿佛还带着油墨的清香,烫金的校徽在阳光下闪耀着梦想成真的光芒。那扇通往崭新人生、通往学术圣殿的大门,已经向他敞开了一条缝隙。他甚至能想象到,漫步在百年学府的林荫道上,在窗明几净的图书馆里,在睿智博学的教授课堂上……他离那个地方,离那个人……只差最后一步…… 只差一步,就能堂堂正正地成为那人的校友,站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 只差一步! 巨大的失落和命运弄人的荒诞感,混合着前世今生的悲愤,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他蜷缩起来,身体因为无声的抽泣而剧烈颤抖。意识在泪水的冲刷下,沉入了无边的黑暗,坠入了一个冗长而冰冷的梦境。 梦里,是颠沛流离的童年碎片。 他看见亲生父亲那张写满贪婪和自私的脸,因为醉酒驾驶肇事逃逸,被冰冷的手铐锁住,推上了警车。警笛声凄厉地划破夜空,留下的是满地狼藉和一个破碎的家。紧接着,是亲生母亲刘洁那张看似悲戚、实则精于算计的脸。她动作迅捷地起诉离婚,分割财产,仿佛甩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没过多久,她便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臂,步入了新的婚姻殿堂。而他,这个累赘,则被改成了沈姓,像一件不合时宜的旧家具,丢给了年迈的外公外婆。 梦境切换。父亲出狱了,带着一身戾气和市侩。他不是为了探望,而是为了逃避那点微薄的抚养费。他故意上门挑衅,污言秽语像脏水一样泼向两位含辛茹苦的老人。外公气得浑身发抖,外婆则无助地抹着眼泪。最终,爆发了激烈的肢体冲突,拳头砸在老人干瘦的身体上发出的闷响,摔碎的廉价花瓶,刺耳的咒骂……这些画面如同锋利的玻璃碎片,反复切割着沈初允的神经。 还有母亲刘洁那令人作呕的表演型人格。在亲戚朋友面前,在公开场合,她永远是那个“含辛茹苦”、“望子成龙”的模范母亲。她会当众承诺给他买最新款的游戏机——那是年幼的小初允在无数个被冷落、被责骂的夜晚里,唯一心心念念、能带来片刻逃离和慰藉的宝贝。她描绘着游戏机的画面,声音温柔而充满诱惑,每一次都让小初允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然而,当聚光灯熄灭,人群散去,承诺便如阳光下脆弱的肥皂泡,瞬间破裂。“小升初要以学业为重!游戏机?玩物丧志!等你考上重点中学再说!” 刘洁的语气变得冰冷而敷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有本事你别花我的钱,要买你自己去买。” 这句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话,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孩子稚嫩的心房。 或许是因为那一刻的失望和屈辱太过刻骨铭心,即使隔着漫长的十年时光,沈初允依然能清晰地回忆起刘洁说出这句话时,那微微上扬的嘴角,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掌控一切的得意,那张被脂粉覆盖却掩饰不住冷漠和虚伪的丑恶嘴脸。那是一种将孩子最纯粹的渴望当作提线木偶、肆意玩弄践踏的快感。 无休止的精神压榨,一次次精心策划又随意撕毁的约定,像沉重的磨盘,一点点碾碎小初允对亲情最后一丝微弱的期待和信任。绝望如同藤蔓般缠绕心脏,窒息感无处不在。反抗,是深陷泥潭的本能挣扎。 小学毕业,他以自招第一名的耀眼成绩考入了县里最好的中学。这成了刘洁新的炫耀资本。她又开始在人前扮演慈母,又一次信誓旦旦地承诺了那台游戏机。小初允的心早已冰冷,却仍有一丝微弱的火苗在跳动——或许这次是真的?他等待着,直到开学典礼那天,刘洁作为“优秀学生家长代表”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谈,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而那台游戏机,却再无下文。 冰冷的现实彻底浇灭了最后一点火星。绝望之后,是带着毁灭气息的决绝。升入初中一年级,沈初允开始了自毁式的反抗。他不再听课,不再认真完成作业。每一次考试,无论大小,他都故意写错。选择题胡乱勾画,填空题留下空白,作文只写几行前言不搭后语的句子。他像一个技艺精湛的演员,精准地将自己的分数控制在班级后五名之内。这是他当时所能想到的、唯一的、也是最惨烈的反抗武器——用自毁前程的方式,撕碎刘洁精心维护的“好母亲”、“优秀孩子”的假面。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新生开学时风光无限的“优秀学生家长”,在第一次期末家长会,拿到那张写着“班级倒数第五”的、刺眼的成绩单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甚至没有听完班主任委婉的询问和建议,抓起成绩单,在众多家长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中,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教室。从那以后,直到初中毕业,刘洁再也没有踏进过学校一步。沈初允的家长会签名栏,永远只有外公或者外婆歪歪扭扭的名字。 那段日子,家成了一个冰冷、压抑的牢笼。刘洁的冷漠像实质的冰霜,覆盖着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下晚自习,已经十点多了 。小初允裹着单薄的校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屋里一片漆黑,只有冰箱运作的微弱嗡嗡声。外公外婆早已睡下。他轻手轻脚地打开冰箱,拿出冰冷的剩饭剩菜,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单调的“叮”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端着温热的饭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拧开吱呀作响的落地扇,调到那个他最喜欢的、充满欢声笑语的综艺频道。屏幕上的光亮和喧嚣,是他对抗这无边孤寂和冰冷的唯一慰藉。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门锁转动。刘洁来了,随手将钥匙丢在鞋柜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她似乎瞥了一眼电视屏幕,又看了看端着碗筷坐在沙发上的儿子。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理由,一股莫名的邪火瞬间爆发。她几步冲过来,一把夺过小初允手中的碗,狠狠地、用尽全力地摔在地上! “哐啷——!” 刺耳的碎裂声骤然炸响!瓷片和冰冷的米饭、残羹四溅开来,溅到了小初允的裤脚上,也溅到了那台风扇底座上。 “十点半了!你还不睡觉!” 刘洁的尖叫声撕裂了夜晚的宁静,比电视里的欢笑声刺耳百倍,“还在这吃?!这个家最没有资格坐在这里吃饭的就是你!” 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小初允的鼻尖,五官因愤怒而扭曲变形,“这个家里的东西,不是所有的都是你该吃的!你吃的每一粒米,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的!你懂不懂?!你……” 后面的话是什么?沈初允躺在重生后的床上,努力回想。记忆却像是被一层厚厚的、粘稠的污秽之物覆盖住了,只剩下那尖锐的、充满恶意的音调和那满地狼藉的碎片。大脑似乎启动了某种保护机制,自动屏蔽了那些太过恶毒、足以摧毁一个少年心智的诅咒。 当时的小初允是什么反应呢?没有激烈的反驳,没有委屈的哭喊。他只是默默地低下头,看着脚边那片最大的、沾着油渍的碎瓷片,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麻木的钝痛,仿佛那里已经结成了厚厚的冰壳。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甚至没有去收拾地上的残局,只是默默地站起身,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关掉了电视和那台还在徒劳转动的风扇。吱呀声停止了,世界彻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他摸黑走进自己的小屋,和衣倒在冰冷的床上,睁着眼睛,直到窗外泛起灰白的晨光。第二天,他像没事人一样,背起书包,走向学校。只是脚步,更沉了。 时间流逝,刘洁的生意在二婚后似乎“时来运转”。她贷款开了一家小超市。凭借着骨子里的精明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圆滑,加上那几年经济形势确实不错,她的生意越做越红火。不到两年,不仅还清了贷款,还在小镇东边又盘下了一家更大的店面,俨然成了亲戚圈里“能干人”的代表。她的腰杆挺得更直了,说话的声音也更响亮了。 一次远房亲戚家孩子的十岁生日宴,在县城一家还算体面的酒店举办。包间里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大人们的话题很快从菜肴转移到各自的孩子身上。攀比,成了饭桌上的主旋律。 “我们家那个,这次月考又进了年级前二十,老师说保持下去,重点高中稳的!” “哎哟,真羡慕你啊!我们家小子就不行,天天就知道打篮球,成绩不上不下的,愁死我了!” “女孩子懂事早,我家闺女现在可知道用功了,不用我们催……” 话题轮转,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到了刘洁身上。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沈初允那“倒数第五”的成绩单,是她如今风光背后最大的污点和耻辱,是她完美人设上的一道丑陋裂痕。她不能露怯,更不能承认自己的“失败”。于是,那套熟悉的表演开始了。 她放下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挤出几分无可奈何的苦笑,声音却足以让全桌人都听见:“哎哟,真羡慕你们,不像我家的……”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低头默默扒饭的沈初允,语气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夸张,“天天回家就知道吃!就知道抱着电视看!抱着手机玩!果不其然,成绩次次倒数!一点都不上进!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一点用没有!所以啊,管得严还是有好处的,像我家这个,现在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心都野了!就别说单独找老师补课了,哎,提起来都是泪啊。” 她摇着头,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初允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冰冷的愤怒和一种被当众剥光羞辱的难堪感瞬间席卷了他。他太清楚刘洁的把戏了!她在用贬低他来抬高自己“教子有方,但无能为力”的辛苦形象,同时堵死所有可能让她付出金钱和精力去帮助他的路!怒火在胸腔里燃烧,几乎要冲破喉咙。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刺向刘洁那张虚伪的脸。 他决定不再沉默!不再配合这场丑陋的演出! 少年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静,却清晰地穿透了饭桌上的嘈杂:“怎么管不了?” 他放下筷子,迎向刘洁瞬间变得错愕又隐含威胁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我愿意学。”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 饭桌上瞬间安静了几分,亲戚们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我就是没老师教呀。” 小初允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执拗和委屈,“我又不是天才,不可能自己看看书,或者老师上课教一遍就会吧?而且,全班五十多个人,老师哪有那么多时间来只管我一个人?要是有其他老师肯教我,我肯定能考好。” 他精准地抓住了刘洁话里的漏洞,用最朴素、最合理的逻辑,当众撕开了她的谎言和推诿。这不是顶撞,这是最有力的控诉和最卑微的请求。 短暂的寂静后,亲戚们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纷纷附和起来: “哎,小沈说得有道理啊!孩子愿意学是好事!” “就是就是!愿意学就有救!刘洁啊,你看博文家的儿子,不是天天请一对一家教嘛,那成绩,啧啧,提升得可快了!” “对啊,既然孩子都开口了,就给他找个老师补补呗!钱是挣出来的,孩子的前途耽误不起啊!” “对对对,现在补课效果快得很……”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让刘洁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精心营造的“无奈慈母”形象,被儿子轻飘飘几句话戳得摇摇欲坠。她狠狠剜了沈初允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随即,她迅速调整表情,换上一种“你们不懂我难处”的苦笑,赶紧补充道:“哎呀,你们说的我能不懂吗?就是在给他找一对一的老师呀!可是你们不知道,现在的老师良莠不齐,水平差、不负责任的太多了!钱花了是小,耽误孩子时间、学坏了习惯是大!不好找哦,真的不好找……” 她再次熟练地抛出了“客观困难”这块挡箭牌。 这时,席间一个家里孩子成绩确实不错的亲戚开口了:“我给你推几个!这几位老师是真不错,教学有方法,也负责,我家孩子一直跟着他们补,效果特别好!联系方式我回头发你……” “好好好,那太感谢了!我一定联系看看!” 刘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笑着应承下来,给这场险些失控的戏码暂时画上了句号。 回家的路上,车内一片死寂。刘洁紧绷着脸开车,一言不发。沈初允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霓虹灯染成光怪陆离的街景,心中那一点点因为当众争取而燃起的微弱希望,在母亲冰冷沉默的背影里,一点一点地冷却。 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星期过去了。 没有任何的补课消息。刘洁回家后,绝口不提补课老师的事,仿佛那场饭桌上的对话从未发生过。她照例抱怨着超市的琐事,抱怨着物价上涨,抱怨着生活的种种不如意,唯独对那件她当众“应承”下来的事,讳莫如深。 希望,如同被反复吹起又戳破的气球,终于到了极限。 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委屈、愤怒、失望和被反复愚弄的屈辱,如同积蓄到顶点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那天好像是周五,小初允来家里吃饭,当刘洁再次抱怨着菜价又涨了时,沈初允猛地放下了碗筷。陶瓷撞击玻璃桌面的声音清脆得吓人。他抬起头,眼睛因为压抑的怒火而发红,死死地盯着刘洁,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嘶哑和决绝: “我的补课怎么办?” 空气仿佛凝固了。 刘洁夹菜的动作顿在半空,随即也重重地放下碗筷,脸上瞬间布满了被挑战权威的愠怒和不耐烦:“补课?补课不要钱啊?!”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一对一!一节课就好几百!你以为现在钱是大风刮来的?那么好赚啊?!暑假的时候让你去上补习班,你不去!现在你伸手就来要钱?!没有!” 这熟悉的推诿,这**裸的谎言!又一次搪塞的借口!沈初允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所有的理智在瞬间崩断! “你撒谎!你根本就没想给我找!” 少年积压了十几年的悲愤,如同决堤的洪水,冲破了所有桎梏。他猛地站起身,在刘洁惊愕的目光和沈志刚“哎你干什么!”的惊呼声中,用尽全身力气,抓起自己面前的饭碗,狠狠地、决绝地摔在了地上! “砰——哗啦!” 比上一次更加响亮的碎裂声,宣告着彻底的决裂! “没有钱?你开新店就有钱!你买新衣服新首饰就有钱!给我补课就没有钱?!” 沈初允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你就是不想!你就是觉得我不配!你从来就没把我当你的儿子!我只是你用来炫耀和抱怨的工具!” 吼完,他看也不看父母惊怒交加的脸,转身拉开家门,像一头受伤的小兽,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外面浓重的夜色里。 身后,传来刘洁气急败坏的尖叫:“反了天了!反了天了!沈志刚!你看他!你看看他!” 接着是沈志刚犹豫的声音:“孩子还小,他想补……就让他补呗?我去找他……” “找什么找!不许去!” 刘洁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冰冷的掌控欲,“不用管他!让他闹!我看他能闹出什么花样!有本事永远别回来!永远别来找我要钱!装模作样给谁看!饿他两顿就老实了!” 深秋的夜风冰冷刺骨,吹在沈初允滚烫的脸上。他漫无目的地在昏暗的街道上狂奔,眼泪在风中肆意横流。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巨大的孤独和无助感像冰冷的潮水将他包围。世界那么大,却没有一个真正属于他的、温暖的角落。 不知道在寒冷的街头游荡了多久,直到双脚冻得麻木,直到愤怒被寒冷和疲惫取代。最终,他还是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午夜时分,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家”。迎接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黑暗中刘洁房门紧闭的轮廓。 然而,命运似乎在这一刻,因为少年玉石俱焚般的反抗,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却又至关重要的松动。 不知是旁人的闲言碎语多了,还是沈初允那晚决绝的爆发和离家出走,多少让刘洁感到了一丝失控的威胁,又或许仅仅是为了维持她那摇摇欲坠的“面子”,在沈初允回家的第一个周末,事情竟峰回路转。 刘洁板着脸,用一种施舍般的、极其不耐烦的语气通知他:“老师找好了,明天开始上课。钱给你出了,你要是再敢像以前那样混日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的眼神依旧冰冷,话语依旧刻薄。 沈初允沉默着,没有任何欣喜若狂的表现,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心,却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很快,一个戴着眼镜、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提着公文包出现在家里。餐桌上,摊开了崭新的练习册和试卷。补课,开始了。课程是枯燥的,任务是繁重的,老师是严厉的。但沈初允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集中全部精力,像一块干涸的海绵,拼命汲取着知识的水分。每一次解题的正确,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成了支撑他坚持下去的微弱动力。 在无数个挑灯夜战的深夜里,在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中,在母亲偶尔飘来的、依旧带着冷嘲热讽的“督促”里,一个模糊却无比坚定的信念,在少年沈初允伤痕累累的心底,艰难地破土而出,顽强地生长: 原来,沉默的忍受,只会换来更深的践踏。 原来,自毁式的堕落,伤害的只有自己,敌人毫发无伤。 原来,想要改变这令人窒息的命运,想要抓住一点点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能只靠眼泪和自暴自弃。 原来,只要去争,哪怕是头破血流地去争,是真的能够发生改变的! 哪怕那改变,微乎其微,来之不易。 哪怕前路,依旧遍布荆棘。 重生之后是金手指大开的爽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沈初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