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她无心》 第1章 第 1 章 半夜的打更声掷地有声,穿透雨幕,地上的少年额间滚烫,虞烬将手掌贴上去。 黑市角落里,这个被虞烬捡回来的走火入魔者,浑身抽搐,嘴口处渗出的血丝,血红的诡异。 虞烬注入灵力,腕间的九转莲纹镯微微发烫,这是姬氏血脉的证明,也是她能容纳世间万千痛楚的容器。 “忍住。”她声音沙哑,指尖在空中滑动,施法,注入灵力。 她在玉宵宗已经潜伏半年。表面上是丹房最不起眼的废灵根学徒,暗地里却是黑市传闻中能治走火入魔的“哑医”。 注入灵力的瞬间,少年突然暴起,紧握她的手臂,招牙舞爪,在她手臂挖出几道血痕,触目惊心。 虞烬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天生无痛症让她像个完美的医者,也像个完美的怪物。 她念出一个口诀,少年头一倒,立刻镇定下来。 灵力顺着伤口钻进少年眉心,他眼底的血色渐渐褪去,一缕绯色雾气却被虞烬强行拽出,如活物般缠绕在虞烬手腕上。 “情魄。”她在心里默念。 每救一人,就会有一份失控的情感永久烙进她的魂魄。 最初对她生活影响不大,只是偶尔耳鸣,现在连却味觉都开始模糊。 黑市“哑医”,重金难见一面。她自然也不是无缘无故救这少年。 绯雾即将完全吸收的刹那,丹房的门闩无声滑落。 虞烬警觉来人,反手射出三枚银针,针尖在触及来人衣襟时竟化作齑粉,簌簌落在地上。 “玉霄宗一个不起眼的弟子,竟会北冥医术?” 来人一袭月白色长袍,腰间悬着的青玉令牌,虞烬抬头,令牌上的字是“谢无羁”。 谢无羁,仙门掌门首席弟子少年时便被誉为半步化神的剑道天才。 更可怕的是,她听见了自己心跳声。 咚。咚。咚。 二十年来第一次,胸腔里传来陌生的震动。 虞烬下意识按住心口,这个动作让谢无羁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情魄归位,魔障自消。”谢无羁的剑尖突然抵住她咽喉, “但姬氏的“承痛术”,施术者会永久承受对方三分痛楚。值得吗?” 虞烬瞳孔微缩。 这是姬氏秘术,当世应无人知晓。 “我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 血腥气扑面而来,虞烬这才注意到他手腕处处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肉翻卷。 他受伤了? 她声音平静,袖中银针却已蓄势待发。 她的法力自然比不上这位仙门首席,只是赌一把,能不能从他手下逃脱。 她试探着注入灵力,却发现根本无法穿透对方周身三寸。 谢无羁忽然逼近一步。 “黑市“哑医”姬昭?每月十五,天轨裂隙出现时。我需要这个药。”谢无羁突然扔来个白玉瓶。 虞烬指尖一颤。 “为什么找我?”她摩挲着玉瓶上的云纹,注意到瓶底刻着九瓣莲——与姬氏家徽一模一样。 谢无羁突然抓起她手腕。 粗粝指腹擦过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痕,最后停她手上的镯子上。那镯子布满纹路,热的发烫。 谢无羁嗤笑一声。 “姬昭,你们族人的血还没流干呢。” 炉中火光“噼啪“爆裂,映出他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黑纹。 虞烬猛地抽回手,心一下子揪紧。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名字,自灭门那夜起,已十七年未有人唤过。 他剑鞘轻挑,地上昏迷的少年突然咳嗽着醒来,眼神已恢复清明。 “天轨裂隙……” 谢无羁脸色骤变。 天轨裂隙是近半年出现的异象,每逢月圆之夜,修真界某处就会裂开通往魔域的缝隙。 她上月在藏经阁偷看**时,曾读到相关记载。 虞烬想起连月来仙门附近的失踪案,受害者都是天生灵体的孩童。 “你知道我要对付什么?” 谢无羁眯起眼睛,左眼在阴影中闪过一抹鎏金色。 虞烬想起昨夜在藏经阁古籍上看到的记载——上古神族,目生金芒。但眼前人周身萦绕的,分明是魔气。 夜雨忽至。 虞烬摸向心口,那里跳动得愈发剧烈。 她想起母亲临终塞给她的青铜钥匙。 还有,他的伤口,分明已经愈合了。 虞烬蓦然回首。 雨幕中,谢无羁的背影已模糊不清,但方才他站过的地方,青砖上赫然残留着几滴黑血,正诡异地蠕动着渗入石缝。 腕间莲纹突然灼痛起来。 她低头看去,原本银白的镯子此刻泛着血红,情魄正在其中横冲直撞。 恍惚间,无数陌生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燃烧的祠堂、碎裂的玉佩、还有...一双鎏金色的眼睛。 “当啷”一声,药匙跌落在地。 虞烬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雨声中,远处传来悠长的钟鸣, 她迅速收拾好丹房,却在推开后窗时僵住了。 窗棂上挂着一截布条,月白色的锦缎边缘染着血迹,正是谢无羁袖口的料子。 虞烬呼吸一滞。 夜风卷着布条扑到她脸上,血腥气中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松香。 远处山巅,一道金光刺破云层,又迅速被翻滚的黑雾吞噬。 那正是天轨裂隙出现的方位。 “谢无羁...”她无意识地摩挲着布条,突然发现血迹下还藏着极小的字迹。 凑近烛火才看清,那是用针尖蘸血刻的—— “药人巷底,青铜门下。” 怀中青铜钥匙突然发烫。虞烬想起母亲咽气前的话:“昭儿,这把钥匙能打开所有青铜门,但最后一扇门...千万不要...”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她腕间完全变成血色的莲纹镯。 情魄终于安静下来,化作镯身上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痕。 雨越下越大。 虞烬将银针一枚枚插回腰带,忽然听见极轻的“咔哒“声。 虞烬吹灭蜡烛,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前,她看见自己投在墙上的影子。 药人巷的腐臭味在午时最浓。 虞烬蹲在巷口的槐树上,看着脚下蜿蜒的石板路。 十七年前这里还是姬氏药圃,如今只剩歪斜的棚户和发霉的竹匾。 她摸了摸怀中的青铜钥匙,此刻正烫得像块烙铁。 她轻声自语,腕间的莲纹镯突然收紧。自从昨夜吸收了那道情魄,这镯子就变得异常敏感。 “在等我?” 松木冷香从头顶笼罩下来。虞烬猛地抬头,谢无羁倒挂在树枝上,月白袍角垂落,几乎扫到她鼻尖。 朝阳透过树叶间隙,将他左眼照得通透如琥珀——那抹鎏金色比昨夜更明显了。 虞烬后仰避开,树枝却突然断裂。坠落瞬间,谢无羁揽住她的腰,两人轻飘飘落在青石板上。 隔着衣料,虞烬清晰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胸腔里那颗沉寂多年的心脏又开始狂跳。 “心跳这么快?”谢无羁低头凑近她耳畔,“怕我?” 虞烬挣开他的手,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她从不畏惧任何人。 但这具身体似乎有自己的意志。 “巷子尽头有结界波动。”她转移话题,指向远处一团扭曲的空气。 谢无羁笑容淡去:“是捕灵阵,专捉先天灵体的孩童。” 他袖中滑出一柄短剑,“跟紧我。” 踏入巷子的刹那,虞烬腕间的镯子突然变得冰凉。 两侧斑驳的墙皮上,隐约浮现出细小的手印,有些只有婴巴掌大。 越往里走,手印越多,最后整面墙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印痕,像是无数孩子绝望的拍打。 “别看。”谢无羁挡住她的视线。 虞烬拨开他的手。 “我见过比这更可怕的。” 灭门那夜,姬氏祠堂的梁柱上全是血手印,有族人的,也有敌人的。 巷子尽头是一堵灰墙,墙上爬满枯藤。 谢无羁割破手指,将血滴在藤蔓根部。 枯藤如活物般蠕动退开,露出后面锈迹斑斑的青铜门——门上九瓣莲纹与她腕间的镯子一模一样。 “果然在这里。” 虞烬掏出青铜钥匙,手指微微发抖。 母亲临终前的警告在耳边回响:最后一扇门千万不要...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谢无羁突然按住她的手:“等等。” “门后有东西在召唤我们。” 谢无羁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金色,“你确定要开?” 虞烬直接转动了钥匙。 青铜门无声滑开,霉味混着奇异的甜香扑面而来。 门内是个圆形地窖,中央悬浮着三个金色鸟笼,每个笼子里蜷缩着个孩童。 他们手腕脚踝都缠着红线,另一端连接着屋顶某个漆黑的孔洞。 “活人祭品...”虞烬冲向最近的笼子,却被透明屏障弹开。 谢无羁挥剑劈砍,剑气却在触及金笼时诡异地折射回来,险些削掉他的发冠。 “是玄金!”他侧身避开,“用你的血!” 虞烬咬破手指,将血珠弹向金笼。血滴穿过屏障的刹那,整个地窖突然剧烈震动。 屋顶的黑孔中伸出数十条红线,毒蛇般朝两人袭来。 谢无羁一把将虞烬推到身后,左手结印唤出青色剑芒。 红线触及剑光的瞬间,他闷哼一声,锁骨下的黑纹暴长数寸,几乎爬满半边脖颈。 “魔气反噬?”虞烬抓住他手腕,本能地催动承痛术。 幽蓝光晕顺着手臂流入他体内,那些躁动的黑纹竟渐渐平复。 谢无羁震惊地看着她:“你...” 话音未落,红线突然集结成网当头罩下。 虞烬来不及反应,就被谢无羁整个护在身下。 红线刺入他背脊的闷响让人牙酸,鲜血滴在她脸上,温热咸腥。 “谢无羁!” 回应她的是声非人的咆哮。谢无羁周身腾起黑雾,红线在雾中寸寸断裂。他抬起头时,面上已覆满魔纹,瞳完全变成了竖瞳。 堕魔状态。 虞烬却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上他的脸。 指尖触碰魔纹的刹那,整个地窖突然亮起刺目金光。 三个金笼自动打开,孩童们飘落在地,红线尽数断裂。 屋顶黑孔中传来愤怒的嘶吼,一股巨力将两人掀飞出去。 谢无羁在空中转身,用身体为虞烬缓冲撞击。 青铜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关闭,钥匙孔里渗出缕缕黑烟。 “咳咳...”谢无羁吐出口黑血,魔纹迅速消退。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虞烬,突然僵住——她的衣袖被划破,露出的手臂上赫然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流血。 “你痛吗?”他声音发紧。 虞烬这才注意到伤口,茫然地眨眨眼。 然后,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顺着神经爬上来,火烧般尖锐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她理解了那些病患眼中的恐惧。 谢无羁撕下衣角给她包扎,动作出奇地轻柔:“为什么救我?那些魔气足以让普通修士爆体而亡。” “说明本小姐是天才修士呗。”虞烬诚实地说。 随即因新的疼痛皱起眉,像有把小刀在眉骨间刮擦。 第2章 第 2 章 谢无羁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别动,伤口沾了魔毒。” 他大步走向巷口,阳光照在两人身上时,虞烬发现他的影子比自己高大许多。 “那些孩子...” “只是躯壳,灵魄早被抽走了。每月十五,天轨裂隙开启时,都需要三个先天灵体做祭品。”谢无羁声音冷硬。 虞烬想起昨夜雨中的金光:“为了维持裂隙不闭合?” 谢无羁没有回答。 路过一滩积水时,虞烬看到他嘴唇抿成直线,鎏金左眼中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回到外围,谢无羁将她放在僻静处的石凳上。 他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些莹白粉末敷在她伤口。 粉末接触血肉的瞬间,虞烬疼得弓起背,指甲深深掐入他手臂。 “忍一忍。”谢无羁任由她抓着,“这是龙骨粉,能中和魔毒。” 疼痛稍缓后,虞烬发现自己的心跳依然很快。 而且每当谢无羁靠近,皮肤就会泛起奇怪的战栗。 她盯着他锁骨下渐渐隐去的黑纹,突然问:“我们以前见过吗?” 谢无羁手指微顿:“为什么这么问?” 他身上的魔纹...灭门那晚,她在凶手身上见过同样的图案。 空气骤然凝固。谢无羁缓缓抬头,金瞳中闪过一丝慌乱。 只记得这个。每次试图回忆更多,承痛术吸收的情魄就会暴走。 谢无羁似乎松了口气,从怀中取出块玉佩放在她掌心:“下次发作时握着这个。” 玉佩温润如水,正面刻着“无羁”二字。 “这是...” “嘘。”谢无羁突然捂住她的嘴。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虞烬掰开他的手:“找你的人?” “看来我们都有秘密。” 她突然被谢无羁拽进怀里。一道银光擦着她发丝飞过。 “果然追到这了。” 谢无羁拔剑出鞘,将虞烬护在身后。树丛中走出七个黑衣人, 每人胸前都别着执法堂的银徽,但眼神呆滞如提线木偶。 “被操控了。”虞烬低声道,腕间镯子剧烈震动。 话音未落,黑衣人已同时出手。谢无羁挥剑迎战,却刻意避开致命处。 虞烬看出他的犹豫,从腰间抽出银针,精准刺入每个黑衣人的后颈。 她却突然被剧烈的头痛击倒。无数陌生画面涌入脑海:燃烧的宫殿、碎裂的玉佩、染血的青铜钥匙...还有谢无羁——不,是长得像谢无羁的少年,抱着个女婴在雨中狂奔... “姬昭!”谢无羁拍打她的脸,“醒醒!” 虞烬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满嘴血腥味,竟咬破了舌尖。 新生的痛觉神经将这种刺激放大了十倍,她疼得眼前发黑,却也因此保持清醒。 “我们得离开这。”谢无羁抱起她。 一声尖啸打断了他的话。地面开始震动,远处玉霄宗方向升起道漆黑光柱。 谢无羁反手折断剑身,将虞烬推向安全处:“走!去找药王峰的青崖长老,告诉他...” 话未说完,黑衣人突然自爆。 血肉碎骨如暴雨袭来,谢无羁转身用身体为虞烬挡下大部分冲击。 一块碎骨划过虞烬脸颊,温热液体流下脖颈——这次她清楚感受到了疼痛。 烟尘散去后,原地只剩个焦黑大坑。谢无羁躺在坑边,胸前插着半截断剑,身下积了一大滩血。 虞烬爬过去时,发现他瞳孔已经开始扩散。 “坚持住。”她握住剑柄,“我能救你。” 虞烬不管不顾地发动了承痛术。蓝光顺着两人交握的手流入他体内,却如泥牛入海。 谢无羁的伤势太重,普通医术根本无效。 情急之下,她摘下裂开的莲纹镯套在他腕上。 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虞烬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剧痛席卷全身。 当谢无羁睁开金瞳时,看到的是虞烬蜷缩在地、浑身痉挛的模样。 他慌忙去扶她,却被一把推开。 “别碰我!”虞烬声音嘶哑,“痛...” 这个从未说出口的字眼,此刻成了她唯一的感受。 每一寸皮肤都像被烈火灼烧,每根骨头都似被铁锤敲碎。 更可怕的是,随着痛觉回归,那些被压抑的情感也如潮水般涌来——恐惧、悲伤、愤怒...还有对眼前人莫名的牵挂。 谢无羁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疼晕过去。 远处黑色光柱越发粗壮,隐约有庞然大物在其中游动。 他抱起虞烬,最后看了眼玉霄宗方向,转身消失在密林深处。 虞烬在剧痛中醒来时,首先看到的是洞顶垂落的钟乳石。 每一根石笋都在她视线里分裂成重影,喉咙里泛着铁锈味,全身骨头仿佛被碾碎后又草草拼凑起来。 她尝试移动手指,立刻被尖锐的疼痛刺得倒抽冷气——原来这就是常人所说的“痛不欲生”。 “别动。” 谢无羁的声音从右侧传来。虞烬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他正用匕首削着一截木头。 月白外袍不见了,只穿着素白中衣,衣襟半敞处露出锁骨下方已经平复的黑纹。 晨光透过洞口的藤蔓照进来,给他轮廓镀上毛茸茸的金边。 “我...怎么了?”虞烬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记忆如潮水涌来。 青铜门、金笼子、自爆的黑衣人...虞烬猛地想起什么,挣扎着要起身。 一阵剧痛如闪电劈开脊椎,她眼前发黑,重重跌回石榻。 冷汗瞬间浸透里衣,呼吸变成奢侈的事。 原来疼痛真的能让人发疯,难怪那些病患会惨叫哀求。 冰凉的手掌贴上她额头。谢无羁不知何时来到榻前。 虞烬想说话,却被新一轮疼痛击垮。 她蜷缩成团,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原来这就是她救治过的那些人承受的感觉,难怪情魄里全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呼吸。” 谢无羁单手按在她痉挛的腹部,“跟着我的节奏。” 他手掌传来的温度奇异般地缓解了部分疼痛。 虞烬发现自己不自觉地跟随他的呼吸频率,每一次吸气都像有暖流注入经脉。 渐渐地,最尖锐的痛感退潮般减弱,至少能忍受了。 “为什么帮我?”她哑声问。 谢无羁收回手,从石臼里挖出墨绿色药膏:“你救过我。” 药膏抹在她太阳穴时,带着松木和薄荷的清凉,“而且我们需要彼此。” “什么意思?” 谢无羁不说话了。 虞烬看向自己手臂——原本狰狞的伤口已经结痂,但皮肤下隐约有黑丝游动。 她突然意识到,这是谢无羁的血脉在帮她抵抗魔毒。 山洞深处传来滴水声。 虞烬这才注意到,这个洞穴远比想象中宽敞。 石壁上刻满符文,角落里堆着书简和药箱,甚至还有个简易丹炉。 这显然不是临时避难所,而是精心准备的藏身之处。 谢无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唇角微勾,他指向洞壁某处,“看那个。” 虞烬眯起眼睛。 在众多符文之间,钉着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日期和地名。 最中央画着姬氏大宅的平面图,旁边写着“永夜十七年”,正是她家族灭门的时间。 “你调查我?”虞烬声音骤冷。 “不。”谢无羁解开衣领,露出左肩一个莲花状胎记。 虞烬呼吸一滞。 昏迷中看到的记忆碎片突然清晰——雨夜里,少年抱着女婴狂奔,衣领滑落时露出的正是这个印记。 洞外突然传来翅膀拍打声。谢无羁闪电般掠到洞口,从飞进来的纸鹤身上取下信笺。 展开一看,他脸色顿变。 虞烬强撑着坐起来,新一轮疼痛立刻席卷全身。 她咬破嘴唇才忍住呻吟,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 谢无羁突然噤声,猛地转向洞口。虞烬也感觉到了,空气中的灵气正以不正常的速度流动,像被什么巨物吮吸着。 虞烬突然惨叫一声抱住头。 无数画面如利剑刺入脑海:燃烧的宫殿、碎裂的玉佩、染血的青铜钥匙...还有无数重叠的呼喊声,其中一个女声格外清晰——“昭儿,记住,神魔本是一体...” “姬昭!”谢无羁按住她抽动的肩膀, 虞烬听不见他的声音。 痛苦已经超越□□层面,直接撕扯着她的元神。 恍惚间,她看见自己站在血海中,脚下踩着无数破碎的金笼,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个缩小版的自己。 “啊——!”她弓起身子,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哀鸣。 冰冷的触感突然贴上眉心。 谢无羁割破手腕,将血涂在她额间,快速画了个复杂符咒。 灵力顺着血液渗入皮肤,奇迹般地抚平了暴走的情魄。 “呼吸,”他单手捧住她的脸,“看着我。” 虞烬涣散的视线艰难聚焦。 谢无羁的脸近在咫尺,金瞳中映出她狼狈的模样。 他嘴唇开合,似乎在说什么,但她只听见尖锐的耳鸣。 情急之下,谢无羁突然将她搂进怀里。 虞烬下意识挣扎,却被他按住后脑贴在胸前。 隔着衣料,一声声有力的心跳传来,奇异地与她的痛苦共振。 咚。咚。咚。 谢无羁停下,稍稍松开怀抱。 他指尖拂过她汗湿的鬓角, 她想不起来,每次试图回忆,都会触发禁止。 谢无羁从腰间解下那半块玉佩放在她掌心:“试试这个。” 玉佩入手温润,残缺的莲纹边缘泛着微光。 虞烬不自觉地用拇指摩挲纹路,突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她颤抖着摸向自己心口,那里正传来阵阵钝痛。 洞外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山洞剧烈摇晃。 谢无羁闪电般扑到虞烬身上,用身体挡住崩落的碎石。 尘土飞扬中,他鎏金色的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微光。 “他们找到这里了。”他在她耳边低语,呼吸灼热,“能走吗?” 虞烬试着活动四肢。疼痛仍在,但已经能够忍受。 她点点头,在谢无羁搀扶下艰难站起。就在这时。 洞口藤蔓被利刃劈开,刺目的阳光倾泻而入。 “果然在这!”三个执法堂装束的人持剑而立,但眼白完全变成了黑色,“奉掌门之命,取回神子血脉!” 谢无羁将虞烬护在身后,佩剑出鞘:“跑!去山洞最深处。” 虞烬没动。她看到更多黑影在洞口聚集,至少二十人。 谢无羁虽然实力强横,但刚经历过魔气反噬,不可能对抗这么多被操控的修士。 “一起走。”她抓住谢无羁的衣袖,突然发现自己的血滴在玉佩上后,莲纹正在发光。 为首的黑衣人已经冲进来。谢无羁挥剑迎战,剑光如虹,瞬间斩落两人头颅。 但更多敌人涌进来,很快将他团团围住。 虞烬退到石壁边,手中的玉佩越来越烫。 恍惚间,她听到母亲的声音在脑海响起:“昭儿,血祭莲纹,可开生门...” 来不及多想,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玉佩上。 “谢无羁!”她大喊。 被围攻的谢无羁回头看来,立刻会意。 他猛地掷出佩剑,剑身在空中化作青光,将最近的几个敌人钉在洞壁上。 借这喘息之机,他闪身到虞烬旁边,一掌拍石壁上。 石壁无声滑开,露出后面幽深的隧道。 谢无羁拽着虞烬冲进去,反手封住入口。 他拉着她在漆黑甬道里狂奔。 “这是哪?”虞烬气喘吁吁地问。每跑一步,全身骨头都像要散架,但她咬牙忍住呻吟。 “通往虚妄海的密道。”谢无羁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虞烬握紧手中发烫的玉佩:“刚才那些人说的“神子血脉”是什么意思?” 谢无羁没有立即回答。 拐过几个弯后,甬道开始向下倾斜,空气变得潮湿阴冷。 远处隐约传来海浪声。 “你母亲没告诉你姬氏的来历?” “自然是医道世家。” 谢无羁突然停下脚步。 黑暗中,他手指轻抚过虞烬的眉骨:“姬氏是上古神族与人族的混血后裔,世代镇守天轨。而你...” 他的手指移到她心口,“是最后一个纯血神子。” 虞烬愣在原地。所以她才天生无痛,能容纳万千情魄? “那你呢?”她声音发颤,“为什么你的血能安抚我的情魄?” 谢无羁沉默良久,直到远处传来岩石崩裂的巨响——追兵在强行破开封印。 整个甬道突然剧烈震动。一块巨石从顶部砸下,谢无羁及时推开虞烬,自己却被擦中肩膀。 血腥味立刻弥漫开来。 虞烬摸索着扶起他,掌心触及一片湿热。 疼痛对她而言已不再陌生,但此刻心口涌上的钝痛却与之前都不同。 她突然很怕谢无羁会死,这种恐惧比□□疼痛更难忍受。 “前面就是出口。” 谢无羁忍着痛说。 虞烬搀着他向前走,脑海中思绪万千。 神族血脉、共生咒、天轨裂隙...所有线索都指向某个惊人的真相。 而那个雨夜里抱着女婴奔逃的少年,与谢无羁又是什么关系? 转过最后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陡峭悬崖下,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海洋。 岸边果然停着艘小舟,但让两人同时僵住的是,船头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白袍人,手中提着青崖长老血淋淋的头颅。 “欢迎回家,神子。”面具人声音浑重。 “虚妄海的水已经为您沸腾三天了。” 第3章 第 3 章 玉霄宗的晨钟敲响,虞烬终于望见了山门。 她拖着伤腿一步步挪上石阶,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的身体变得陌生而脆弱,汗水浸透了她的粗布弟子服。 三天前在虚妄海边,那个青铜面具人扔下青崖长老的头颅后,她被打晕,醒来时,已经身在山下。 虚妄海那人唤他神子。 谢无羁,这个仙门的天才弟子,到底还有什么身份? “腰牌。”守门弟子懒洋洋地伸手。 虞烬从怀中掏出早准备好的玉牌。这是她作为丹房学徒的凭证,上面刻着“虞七”这个假名。 守门弟子扫了一眼她的脸,突然皱眉:“你这脸色...” “染了风寒。烦请师兄通融。”虞烬压低声音咳嗽几声。 她又将一块碎银,悄无声息地滑入对方袖中。 守门弟子表情松动,顺利放行,她暗喜,欲进。 突然抓住她手腕:“等等,你这伤——” 虞烬心跳骤停。 袖口下是谢无羁包扎的布条,还渗着淡淡血痕。 就在她准备强行挣脱时,一个清冷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让她去的药圃。” 月白色衣袍掠过眼角,青玉令牌在晨光中泛着威严的光泽。 守门弟子立刻松开手,躬身行礼:“谢师兄。” 谢无羁看都没看虞烬一眼,径自往门内走去。 “紫灵芝要在日出前采摘,耽误了药效,你担待得起?” 守门弟子连声道歉,赶紧放行。 虞烬低头跟上,保持着丹房学徒应有的恭敬距离。 前方谢无羁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晨雾中。 虞烬攥紧拳头,继续一瘸一拐地向丹房走去。 路过习武场时,一群内门弟子正在晨练,看到她这副狼狈模样,有人吹了声口哨。 “哟,这不是虞七吗?又被派去采毒草了?” “废灵根也就这点用处了。” 哄笑声中,虞烬面不改色地走过。 若是从前,这些嘲讽对她而言不过耳边风,但此刻浑身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声嘲笑都像盐粒撒在伤处。 她第一次理解了什么叫“屈辱”。 原来不止是心理感受,真的会引发生理性胃部绞痛。 丹房大院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虞烬脚步一顿——是执法堂的周巡,正与丹房主事低声交谈。 两人看到她,立刻停止了谈话。 “虞七!过来见周师兄。”主事招手。 虞烬低头走过去,心跳加速。 周巡是执法堂大弟子,平时根本不会来丹房这种地方。 “听说你去采药了?” 周巡锐利的目光扫过她全身。 “采的什么?去了哪里?” “紫灵芝,在栖霞谷北坡。” 虞烬声音虚弱。 “弟子不慎摔落山崖,耽误了时辰..” 周巡突然伸手扣住她肩膀,正好按在一处箭伤上。 剧痛如闪电劈下,虞烬咬紧牙关才没叫出声。 她二十年来第一次感谢自己天生面瘫,此刻成了最好的伪装。 “栖霞谷哪来的紫灵芝?”周巡五指收紧,“说实话!” 虞烬眼前发黑,冷汗顺着背脊流下。就在她快要撑不住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由远及近。 “哎呀,这不是我的小药童吗?” 香风扑面,一袭鹅黄纱裙飘然而至。 虞烬抬头,对上一双妩媚的狐狸眼——药堂首席苏半夏,玉霄宗最年轻的长老,也是少数几个知道她“哑医“身份的人。 苏半夏用团扇轻拍周巡的手背:“周师兄把我的人抓这么紧做什么?” 她笑靥如花,手上却用了暗劲,逼得周巡松手。 “我让这丫头去采的是血灵芝,怕说出来吓着各位,才谎称紫灵芝呢。” 周巡脸色阴晴不定:“苏长老何时收了个废灵根做药童?“ “就许你们执法堂收天才,不许我药堂收废柴?” 苏半夏挽住虞烬的手臂,暗中支撑她摇晃的身体,“这丫头虽然修炼不行,但胜在手稳心细,试药从不出错。” 虞烬感到一股温和的药力从苏半夏掌心传来,暂时缓解了疼痛。 周巡还想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集合的钟声。 “大比要开始了。” 苏半夏笑眯眯地赶人,“周师兄不去准备?听说今年掌门亲自坐镇呢。” 提到掌门,周巡神色一凛,匆匆告辞。 等他走远,苏半夏立刻沉下脸,半拖半抱地把虞烬带进内室。 “脱衣服。你去了哪?怎么伤成这样?” 她反手锁上门窗。 虞烬任由她剪开血痂黏连的衣衫。苏半夏看到下面纵横交错的伤口时,倒吸一口冷气——有剑伤、灼伤,还有几处泛着黑气的魔毒痕迹。 “青铜门。”虞烬简短地说。 苏半夏的手抖了一下:“你进去了?” “只到前厅。虞烬忍着消毒的剧痛,“青崖长老死在虚妄海了。” 药匙“当啷”掉在地上。苏半夏呆立片刻,突然从药柜深处取出个紫玉匣:“把这个涂在魔毒伤口上。” 她声音发紧,“青崖的事别告诉任何人,今早执法堂还宣布他在闭关。” “嘘...” 苏半夏警惕地看了眼窗外, “大比结束后来找我,带上你那半块玉佩。” 她快速帮虞烬包扎好,又找出一套干净弟子服。 “现在你得去参加大比,否则更惹人怀疑。” 虞烬眼前一黑。 以她现在的状态,别说比试,连站着都困难。 但苏半夏说得对,突然消失又带伤归来,若再缺席宗门重要活动,必然引起更多怀疑。 “把这个含在舌下。”苏半夏塞给她一粒猩红药丸。 “但只有两个时辰效果。”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辛辣直冲头顶。 奇妙的是,全身疼痛真的如潮水般退去,连意识都变得清明起来。 虞烬活动了下手脚,除了虚弱无力,已无大碍。 “多谢。” 苏半夏欲言又止,最后只叹了口气。 大比在正午时分正式开始。虞烬站在丹房弟子队列最末,看着高台上端坐的掌门玄清子。 这位三百岁的元婴大能鹤发童颜,正含笑接受众人朝拜。 “第一场,丹道比试!” 随着裁判宣布,各堂弟子依次上前。 虞烬作为最低等的学徒,只需辨认药材即可。她机械地完成考核,心思全在观察四周。 执法堂弟子比平时多了一倍,而且都站在要道处。 谢无羁作为首席弟子坐在高台右侧,看似专注实则目光不时扫过全场。 而本该出席的青崖长老位置空着,取而代之的是个陌生老者。 “最后一场,剑道比试!”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虞烬抬头,看到谢无羁缓步走入场中。 他没拿惯用的青锋剑,而是持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重剑。 阳光照在剑身上,竟无半点反光,仿佛所有光线都被吸收了。 “谢师兄怎么用这把邪门的剑?” “听说叫''镇魔'',是执法堂的镇堂之宝...” “奇怪,掌门居然允许他用?” “人家可是掌门首席弟子!” 窃窃私语中,谢无羁的对手入场了——正是周巡。 两人行礼后,周巡突然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 谢无羁面色不变,但虞烬看到他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 比试开始的钟声刚落,周巡就发动了猛攻。 他的剑法狠辣刁钻,招招直取要害,完全不似同门切磋。 更奇怪的是,谢无羁只守不攻,黑剑在身前舞成一道屏障,却始终不出杀招。 “二十招了,谢师兄怎么还不反击?” 虞烬眯起眼睛。 她注意到谢无羁每次格挡,都会故意让黑剑与对方兵器碰撞出火花。 而这些火花落地的位置,隐约构成个阵□□廓。 就在三十招时,变故陡生。周巡突然变招,剑锋上泛起诡异的绿光——是毒!谢无羁似乎早有所料,黑剑猛地插入地面。 先前所有火花落点同时亮起,构成个巨大的九瓣莲阵。 “破!” 随着谢无羁一声清喝,阵法中腾起漆黑火焰。 周巡惨叫一声,手中佩剑寸寸断裂。 高台上的掌门玄清子终于动了。 他大袖一挥,九道金光激射而出,瞬间锁住周巡的四肢百骸。 “带下去净化。” 玄清子声音温和,眼神却冷如寒冰。 “谢无羁留下。” 人群骚动不安。虞烬看到执法堂的人拖走了挣扎的周巡,而谢无羁被请上高台。 玄清子亲切地拍着他肩膀说了什么,谢无羁恭敬行礼。 大比草草结束。 回到丹房小院,虞烬立刻检查了门窗禁制。 确认安全后,她取出苏半夏给的紫玉匣仔细端详。 匣底的神魔同源印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盯久了竟有种眩晕感。 她鬼使神差地掏出那半块玉佩,轻轻按在印记上。 “咔嗒”一声轻响,匣子弹开一道暗格。里面躺着片薄如蝉翼的金箔,上面用血写着几行小字: “神魔同源,天轨为界。 九瓣双生,一荣一枯。 昭儿若见,速毁钥匙。” 虞烬手指一颤。这是母亲的笔迹!她反复读着这几句谒语,突然想起谢无羁说过。 姬氏是镇守天轨的神族后裔。如果神魔本出同源,那灭门案的凶手究竟是... “虞七!”门外突然响起主事的声音,“去药库取三斤龙血藤!” 虞烬慌忙合上玉匣。 苏半夏的止痛药开始失效,熟悉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 她咬牙应了声,将匣子藏入怀中暗袋。 黄昏时分,她强撑着完成杂役,回到住处时已经疼得视线模糊。 苏半夏的药果然如谢无羁所说,在酉时彻底失效,而且反噬来得更加凶猛。 她蜷缩在床角,死死咬住被角防止呻吟出声。 “吱呀”一声,窗户被轻轻推开。虞烬条件反射地摸向枕下银针,却看到月白色衣角闪过。 “疼成这样还想去禁地?”谢无羁翻窗而入,手中拿着她熟悉的冰蓝药丸,“吃了。” 虞烬摇头:“会麻木...感知...” “倔。”谢无羁不由分说捏住她下巴,将药丸塞进去,“今夜必须保持清醒。” 药丸化开的瞬间,疼痛减轻了大半。谢无羁取出个玉瓶,示意她转身:“换药。” 虞烬默默解开衣衫。 后背上,留下的伤口已经发黑,魔毒如蛛网向四周扩散。 谢无羁的手指在伤处游走,带来冰凉的触感。 “你见到青铜门后的东西了。” 他突然说,“所以魔毒才会扩散这么快。” 虞烬一怔:“我只看到金笼...” “金笼就是门。”谢无羁手上用力,逼出一股黑血,“每个笼子都是一扇微缩的青铜门,连接着天轨裂隙。” 虞烬想起孩童们脚底的神魔同源印,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们在用灵体做钥匙!” 谢无羁没有回答。他掌心泛起青光,缓缓按在她后心。 虞烬感到一股暖流涌入经脉,与自己体内的情魄产生了奇妙共鸣。 两人相接的皮肤处,竟浮现出半透明的莲花虚影,一金一银,缓缓旋转。 “共生咒...”谢无羁低语,突然收手,“够了,暂时不会恶化。” 虞烬转身,发现他脸色苍白得可怕:“你的伤...” “不碍事。”谢无羁系好衣带,突然皱眉,“有人来了。” 院外果然传来脚步声。谢无羁迅速掐诀隐去身形,虞烬刚拉好衣襟,门就被推开了。 “虞七师妹。”来人是丹房大弟子陆明,手里端着个食盒,“主事让我给你送药膳。” “听说今日谢师兄特别关注你?”陆明状似无意地问,“大比时还特意看了你好几眼。” 虞烬低头搅动药膳:“师兄认错人了。” “是吗?“陆明突然凑近。 “那为什么你的枕上有松木香?那是谢师兄独有的熏香。” 虞烬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她思考对策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猫叫,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响。 “什么声音?”陆明警觉地转头。 虞烬趁机将苏半夏给的一味安神药弹入药膳:“可能是野猫。师兄尝尝这个茯苓糕?” 陆明不疑有他,吃下糕点后很快眼神涣散。 虞烬扶他到椅子上坐好,轻轻打了个响指:“你只是来送药膳,看到我睡下就离开了。” “我...只是来送药膳...” 陆明喃喃重复,摇摇晃晃地走了。 谢无羁重新现身,脸色古怪:“你还会摄魂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