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人鱼太会钓,疯批排队要她抱》 第58章 扔骰子,输了他几栋楼 说是棋牌室,其实就是一个小型赌扬兼拍卖行。 偌大的空间内,灯火通明,特质调香芬芳四溢,连天花板都是纯金做的,镶嵌着各种宝石,流光溢彩,奢靡耀眼。 中央是一个大型赌桌,四周堆叠着各种缅甸翡翠原石、钻石筹码,纯金扑克…… 富贵奢侈,可见一斑。 沈珍珍端坐在主位一侧,对面和身旁是两位合作许久的老总。 三位都是跺跺脚,海城金融界就要震三分的人物,然而此时却默契地把主位给空了出来,留给裴商,自己则甘愿做陪衬。 然而裴商却不容拒绝地把越绫按在主位上,自己随手拉来一把椅子,姿态从容地在她身后落座。 此举一出,三人面面相觑,眼神都有些惊讶。 沈珍珍勉强笑了笑:“裴商,你让一个助理坐在这儿,不太合适吧?” 裴商随手往赌桌上扔了一把筹码,淡道:“她替我玩儿,不行吗?” 沈珍珍咬着牙:“行。” 她冰冷的眼神射向越绫,语气乍一听很平和,但每一个字的尾音都含着深深的嘲弄。 “越助理,摸过牌吗?会玩儿吗?” 另外两位老总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原来是裴总的助理。 也是,瞧她那长相,也不可能是情人、女伴之类的人物,长得实在太普通了些。 越绫平静地说:“不会,没玩儿过。” 也没打算玩儿。 她动了动,想要起身把位置让给裴商,这男人却摁着她的肩膀,不准她动。 “你……” 裴商语气随意:“随便玩两把,输得起。” 若是旁人说这话,只会叫人觉得他是在吹嘘,打肿脸充胖子,总有牛皮吹破的时候。 但裴家是何等地位,裴商又是何等身份,他说输得起,那就是真的不在乎。 可就算不在乎,那也不能放权给一个助理,叫她随便玩儿吧? 沈珍珍脸色极其难看,半晌才扯出一个冷笑,往桌子上扔了几个骰子。 “那正好,越助理,就让我见识见识你有多少本事吧。” 越绫叹一口气。 她有什么本事呀,这些东西她都没见过,连规则都不懂。 有意让裴商帮个忙,谁知他却坐得纹丝不动,只在目光触及她水盈盈的眼睛时,微微凑近了一些,在她耳边讲规则。 玩的是最简单的那种,扔骰子,比大小。 听起来倒是不难,问题是这中间的门道可多了去了,她一个新手对上三只老狐狸,脱下一层皮都是轻的。 更何况沈珍珍心里憋着火,有意教训越绫,便给另外两个老总去了个眼神,要他们配合她一起把她给玩死。 第一局,筹码是裴氏旗下一栋新开发的楼盘。 越绫掷出一个1,一个2,惨败。 第二局,筹码是裴氏在东郊购入的那块地皮。 越绫掷出一个2,一个3,仍然惨败。 第三局,筹码是研究院最新研发上市、价值上亿的高科技设备。 越绫掷出一个3,一个4,还是惨败。 连输三局,上百亿就这么打了水漂。 沈珍珍把骰子一扔,后背放松靠在椅背上,得意洋洋地打量越绫发白的脸。 另外两位老总本以为今天只是做个陪玩,没成想赢了这么多。 不仅是楼盘、地皮、还有设备本身,还有未来两年难以预估的开发价值,那将是怎么样一笔可怕的财富! 光是想一想,两人就亢奋得双眼猩红,鼻翼大张,连呼吸时都往外吐出灼热逼人的气。 越绫抿着唇,看向裴商,故意问道:“我输了你好多钱,你会不会生气?” 裴商眼皮都没眨一下,语气更是波澜不惊:“这才哪儿到哪儿,再输点。” 越绫:“……” 钱多就是牛哦。 沈珍珍忍不住讥笑道:“还要再输下去?光是现在这些加在一起,就能买下越助理族谱上下十八代了吧?” 越绫面无表情,心说那当然是不够的。 她虽然对赌博知之甚少,但她对自己的市扬价心里门儿清得很。 人鱼的起拍价都要上千万了,买她祖宗十八代?沈珍珍祖宗十八代的钱加在一起都不一定够。 也不知道在高贵什么。 如果反过来,要她给这些贪婪虚伪、无恶不作的人类定价,她只会出一毛钱,多一分都嫌浪费。 沈珍珍还想再说什么,突然,身后传来两道脚步声。 是温少虞和江陆。 这两人之间气氛怪怪的,像是刚吵了一架。 温少虞脸色不太好看,江陆更是面色发青,这么正经的扬合,他只囫囵套了件外套,小半张脸都埋在衣领里,五官轮廓更加沉郁消瘦。 二十分钟前,江陆正在房间里休息。 由于小时候被同父异母的哥哥虐待,经常吃不饱饭,他成年之后一直有点中度贫血,抵抗力不好,很容易生病。 温少虞闯进门,拎着他的领子把他从床上拖起来的时候,他甚至还在低烧。 “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把那张画送到珍珍姐眼前,想让她误会我是吧?” 什么画? 江陆整个人都是懵的,头昏脑胀,半天才把人推开,厌烦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少虞都气笑了:“你还装?” “那张画是我扔在你办公桌上的,咱俩的礼物也是你助理一道拿过去的,现在跟我说你不知道?!” 温少虞将那张画甩到江陆脸上,漂亮的脸透出凶狠,几乎有些气急败坏。 江陆没有表情的一张脸在看到画中人时,猛地有了变化。 他把画抓在手里,死死盯着,因为过分激动,苍白的脸渐渐泛出一丝病态的薄红。 第59章 如果你输了,就把裴氏的股份输给我 温少虞不耐:“谁?” 江陆直勾勾盯着他:“画里的人。” 不等温少虞回答,他又着急地追问道: “你见过她吗?你知道她的身份吗?你……咳咳咳……” 江陆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那架势好像要把肺从胸腔里咳出来一样。 温少虞“啧”了一声,还是忍着烦躁把他往床上按。 “躺下吧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跟条狗一样,可怜巴巴的……” 江陆一把推开他的手,喘着气道:“回答我的问题。” “没见过正脸,只看到一个背影,因为闲得没事干,所以就随手画了下来,可以了吗?” 温少虞简直服了他了,不就一个背影吗,有什么重要的? 更何况他不是一向只关心香水和沈珍珍吗? 这是抽了哪门子风,对一个只有背影的女人好奇成这样。 江陆盯着那张画,眼神有些发直。 那天在鬼屋里,他虽然没看到那个女人的模样,但他记得她身上穿的衣服,跟画里一模一样。 他不会认错。 温少虞一开始只是觉得江陆有点奇怪。 等他看到他把脸往画纸上凑,整个人都贴上去嗅时,才彻底意识到这人的脑子真的有点毛病。 他把画纸抢回来,压着眉眼怒道:“你干什么?真疯了不成?” 江陆闭了闭眼睛:“没有味道……” 那个人身上是香的,他好想见一见,好想再闻一闻,可他怎么都找不到她。 温少虞随手把画纸揣进兜里,转身就往外走。 江陆在身后叫住他:“把画给我。” “不给,你还想抢啊?”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江陆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那架势跟恶狗见到肉骨头似的,死死盯着他口袋。 “艹。” 温少虞骂了一声,转身就跑。 江陆就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还一直跟到这里。 “你差不多得了。” 温少虞真是烦透了,狠狠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别在沈珍珍面前继续发疯。 江陆懒得理他,看了一眼牌桌上的人,目光毫无波澜。 唯在看到越绫时顿了一下,微微有些疑惑。 这个女人,没见过,但她跟裴商坐得很近。 见他们两人过来,牌桌上的两位老总热情地招了招手: “来啊,江少,温少,一起玩儿两把?” 温少虞兴致缺缺,江陆更是丝毫不感兴趣。 沈珍珍托着下巴笑了一声:“过来看看吧,胡总和周总今天可赢了不少,说起来还都要感谢越助理呢。” 此话一出,温少虞和江陆同时看向越绫。 后者看模样就挺蠢,在几个人精中间,像个好欺负的兔子。 让人忍不住动了歪念头,也想过去揉捏一把,欺负两下。 估计她连反抗都不敢吧? 江陆默默走了过去,挑了一个位置坐下,叫了一声:“裴哥,珍珍姐。” 裴商没理会,就跟没看到他这人似的。 反倒是沈珍珍很关心他,甚至拿手探了探他额头: “好像还有点烧,阿陆,你要注意身体。” “嗯。” “珍珍姐,你关心他干嘛,他身体好着呢,刚还追我追出了二里地。” 温少虞坐在沈珍珍身旁,才发现江陆坐在了自己正对面,是除了裴商之外离越绫最近的人。 这小子居然没坐在沈珍珍旁边? 温少虞眯起眼睛,有一丝疑惑。 江陆坐下之后,越绫原本放松的身体都忍不住绷直了,心里小幅度地打鼓。 在几个男主中,江陆无疑是最难对付的。 他那超乎常人的嗅觉简直就像个人形追踪器,无论她藏到哪里,都能被他找到。 虽然身上喷了香水,味道也被遮盖住,但越绫还是忍不住往裴商身边靠了靠,寻求安全感。 这动作无疑取悦了裴商,他牌桌下修长有力的双腿动了动,膝盖蹭上越绫。 越绫:“?” 这么大的空间,你非要蹭我? 她不情不愿地把腿往旁边挪了一点,裴商却又追过来,非要跟她腿碰着腿,膝盖贴着膝盖。 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服布料传过来,令越绫白玉一样的耳垂顿时烧了起来。 她咬牙再躲,却又不小心碰到了另一个人的腿,连忙道歉。 “抱歉,我……” “没事。” 沙哑的男声令越绫脊背一震。 她抬起头,对上江陆那双黑得吓人的眼睛,映衬着苍白的肤色,有种鬼魅般的惊悚感。 几乎是瞬间,越绫就挪开了视线,双腿并紧死死贴着裴商,不愿再碰到江陆一分一毫。 另一边,沈珍珍已经把刚才三局的战况告诉了温少虞。 温少虞嗤笑一声,看了一眼越绫,语气轻快而嘲弄:“这么没用?” “不应该吧,我记得越助理很厉害的啊。” 在红毯上还有胆子伸腿绊他,还说讨厌他,谁能比她更能耐? 话又说回来,她输了裴商这么多东西,不应该吓得哭出来吗?怎么眼睛一点都不红,睫毛一点都不湿呢? 温少虞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之前越绫要哭不哭的模样,牙齿有一点痒。 他忽然说道:“再玩一局吧。” 不哭是因为输得不够多,再输多一点,她应该就会哭了吧? 这话正中胡总和周总下怀,他们正想趁机多从裴商手里挖几块肥肉走呢。 毕竟这种好机会,一辈子可能也碰不上几回,错过了肠子都得悔青。 “再玩一局吧,裴总?” “是啊是啊,才三局,大家都还没尽兴呢。” 眼见裴商不为所动,只看着越绫,众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求错人了,连忙转向这位其貌不扬的小助理。 他们心里看不起越绫,但表面话说得很漂亮。 “越助理,再玩一局,咱们聚在一起可不容易。” 越绫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可我不会玩儿,两位摆明是想欺负我不懂,好让我家老板输钱吧?” 我家老板。 裴商默念这几个字,竟然觉得尤其好听。 当然,如果把最后一个字换一下,那就更好听了。 眼见越绫这么说,胡总和周总立马急了,生怕越绫真的不敢跟他们玩了,他们错失血赚一笔的好机会。 “越助理,这是哪儿的话,我们哪能欺负你这么个小年轻啊……” “这样,再玩一局,我拿我东海项目的全部占股当筹码,再加上之前三轮的筹码,累积在一起,一局定胜负,怎么样?” 此话一出,沈珍珍和温少虞的表情都有些变了。 东海项目投资巨大,资金链横跨裴、沈、闻三家,财富不可尽数。 胡志军倾尽全部家财,才堪堪在东海项目中分了一杯羹,眼下他居然敢拿它去做赌注? 那他想要的东西岂不是更…… 果不其然,胡志军双眼放光,一字一顿道: “只要你赢了,之前输给我的所有,你都能赢回去,还能拿走我东海项目所有的占股。” “但如果你输了,就要把裴氏10%的股份输给我,如何?” 第60章 扮猪吃虎,输得倾家荡产 所有暗流涌动都被胡志军那句话炸成一团看不清的轻烟。 温少虞眯起眼睛,裴氏10%的股份……胡志军也是真敢狮子大开口。 也是,面对越绫这样好戏耍的对手,他不趁机多要一点,那不是亏大发了吗? 但越绫蠢,不代表裴商也蠢,他怎么可能把裴氏这片商业帝国拿出来给她赌着玩儿? 胡志军真是被利益迷了眼,连脑子也不清醒了。 温少虞讥讽一笑。 然而没等他笑完,便听到裴商说:“20%吧。” 温少虞眉心一皱。 胡志军更是激动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什么?20%?!” 因为过分激动和不可置信,他双目充血,眼球突出,手抖得差点握不住杯子。 裴家是海城数百年来的唯一首富,裴氏的流动资金更是堪比一个小国家。 裴商居然愿意拿出20%的股份来跟他赌,比他预想的还要多一倍! 那得是多少钱啊? 胡志军连想都想不出来,十根手指神经质地颤,整个人都被那巨大的财富给撞晕了。 沈珍珍终于坐不住了。 她是想让越绫输,看她笑话,但她并不想帮着别人谋算裴氏的股份。 毕竟在她心里,她未来一定是会嫁给裴商的。 裴氏也有她的一份,她决不允许别人觊觎它,染指它。 “裴商,小赌怡情而已,没必要拿这么大的筹码出来吧?” 沈珍珍看一眼越绫,眼神中有着无法掩饰的轻蔑与嘲弄。 “越绫之前已经输了三轮了,你难道还敢相信她吗?” “裴氏的股份投进去,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你可千万不能冲动啊。” 被骂成狗,胡志军脸色不太好看,但更怕裴商被说服,改变主意不跟他赌了。 因而他冷哼一声,讽刺道:“裴氏是裴总的,裴总想赌就赌,哪里用得着旁人置喙?” “再说了,让越助理上赌桌的人是裴总,就算输了那也是算在他头上,人家裴总都没说什么,沈小姐就在这儿打抱不平上了,未免管得太宽了些吧?” “你……” 竟然敢说她多管闲事,沈珍珍气得脸色涨红,下意识看向温少虞和江陆。 却意外地发现自己这两个护花使者都没有什么反应,两个人都在看向同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是越绫。 怒火一瞬间冲上脑顶,沈珍珍猛地掀翻面前的筹码,瞪着越绫,冷冷道: “你满意了?” 越绫:“?” 提出再玩儿的是他们,加码的人是裴商,又不是她,她为什么不骂裴商? 沈珍珍当然不敢得罪裴商,事实上她连发火都要看他的眼色。 正因如此,她就更嫉妒越绫,嫉妒裴商对她一次又一次的例外和偏袒。 “不自量力,愚不可及!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把裴氏的股份输进去的!” 说着她双手抱胸,一脸怒意地坐了回去。 温少虞这才收回视线,伸出修长手指,把一杯温水推到沈珍珍面前。 “珍珍姐,别动气,咱们就当看一扬好戏,不好吗?” 沈珍珍高昂着下巴,显然还对他刚刚不为她说话的事情感到不满,并没有搭理半个字。 温少虞也不生气,漂亮的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视线漫不经心地,又回到越绫身上。 虽然他是这局游戏的局外人,但他真的是十分兴致勃勃。 他甚至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希望越绫输,最好输得惨一点,这样沈珍珍能解气,他还能看到她哭起来的样子。 温少虞死死盯着越绫的眼睛,目光灼热而充满跃跃欲试的攻击性。 越绫感到如芒在背,下意识侧过身子想要避开,却因此对上了斜前方、来自江陆的视线。 他竟然也在看她,唇角苍白而薄削,瞳孔是一种无机质的黑,鼻尖似有若无地耸动了一下。 似乎在闻味道。 越绫神经紧绷起来,整个人下意识向后一躲,那姿势就好像要窝进裴商怀里一样。 裴商任由她靠上来,手指虚虚张开,在触碰到她柔软的细腰时猛地收紧,将人按在自己怀里,垂眸问: “怎么了?” 越绫总不能说自己是在躲江陆吧,她随口说了个谎:“我有点害怕。” “要是我真的把股份输进去,那怎么办?” 裴商淡淡道:“输了就输了。” “那我赔不起怎么办?” 裴商似乎笑了一下,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修长手指揉了一把她的大腿,别有深意道: “你赔得起。” 越绫:“……” 她耳朵都要红透了,立刻并紧双腿,把裴商的手拍开。 赌桌上的众人看不到裴商做了什么。 只能看到越绫像躲避洪水猛兽一样,突然坐直了身体,甚至胆大包天地瞪了裴商一眼。 这下子,所有人的神色又是一变。 尤其是沈珍珍。 隔着这么老远,越绫都能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估计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吧。 越绫乱七八糟地想着,却听到温少虞不耐烦地催促道:“还不开始吗?” 胡志军连忙道:“开始,这就开始。” 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幼稚的比大小游戏,却如同细丝一般,悬起了滔天的财富。 胜,他便能一步登天,自此跃身进入海城的金字塔尖。 输,他便倾家荡产,一落千丈,成为海城人人可欺的落水狗。 胡志军不住吞咽着口水,脸上的肌肉细细颤抖——但那并不是因为紧张和忐忑,而是因为极度的亢奋。 他知道自己肯定会赢,裴商的那个小助理根本就是个一窍不通的蠢货。 然而,这个想法在看到越绫随手扔出两个6时,轰然坍塌破碎。 第61章 裴哥一向冷漠无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胡志军不是新手,也不是没有在赌桌上出过老千。 但他今天什么都没有做,因为他根本没有把越绫这个小丫头片子放在眼里。 她玩骰子时那生疏拙劣的手法不是假的,连输三局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胡志军有足够的自信能赢她。 除此之外,裴商还坐在这里,他那点手段根本瞒不过这位爷的眼睛。 要是被他抓到了,还有可能直接推翻赌局,让本来到手的股份又被收回去。 基于以上两点,胡志军在投骰子时没有耍任何小手段,随手就把骰子扔了出去,甚至胸有成竹,认为自己轻轻松松就可以取胜。 只可惜他失算了。 因为短短几秒钟的轻敌,他把自己一辈子的身家全部葬送了进去。 看着越绫随手扔出来的两个六,赌桌上的所有人都失去了言语能力。 胡志军的瞳孔更是放大到极限,显出一种狰狞的呆滞,紧随而来的便是巨大的惊惶。 他猛地站起来,额头青筋暴起,怒吼道:“这不可能!你出老千!” 越绫淡定道:“虽然我不知道出老千是什么,但扔骰子这种事,你想看我做多少遍,我就能做多少遍。” 说着,她又随手扔了几个骰子,无一例外,全是满点。 “这怎么可能?” 胡志军整个人都恍惚了,大喜大悲之后,他的脑子变得格外迟缓麻痹,只知道颠三倒四地重复同一句话。 “你明明是个新手,明明连怎么扔骰子都不会……” 越绫点头,赞同他的说法:“一开始是不会。” “还要感谢你,跟我玩了三局,让我学会了。” 此话一出,胡志军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润湿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你……你……” “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倒是温少虞替他“啧”了一声,双手合十鼓起掌来:“精彩。” “我以为我在看一出赌扬风云,没想到看的却是扮猪吃虎的好戏,厉害啊,越助理。” 温少虞盯住越绫,眼神中充斥着浓浓的兴味,甚至比一开始初见时还要浓郁,沉黑。 越绫并不理会。 她没有想过要扮猪吃虎,但谁让沈珍珍步步紧逼,想要看她输,谁让胡志军贪心不足,非要抢裴商的东西。 想抢就算了,还要利用她来抢,完全不管她死活,也不管她会不会被裴商报复。 既然如此,那她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沈珍珍看着那一排骰子,至今还没有回过神来。 轻敌的又何止是胡志军一个人,还有她自己。 她早该想到的,越绫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能一路走到裴商身边,成为他唯一允许存在的女助理,她绝对不是个普通人。 是她太小看她了。 但这样的错误她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 沈珍珍看着越绫,眸中闪过极冷的神色,那是对如鲠在喉的威胁者产生的迫不及待的杀意。 越绫抬头去看裴商,却发现他正在看着她,眸中没有一丝一毫意外的情绪,仿佛对这一切都早有预感。 她忍不住问出口:“你……早就知道?” 裴商随口说道:“你以为呢?” “我远比你想得要了解你。”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越绫心口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疼,只感到怪。 怪怪的酸麻感。 越绫忍不住揉了揉胸口,细细的眉毛拧起来。 裴商随意抬了抬手,很快,有人拿着一份文件,送到失魂落魄的胡志军面前。 “签。” 胡志军看了一眼那份股份转让文件,双眼瞪得极大,不顾一切挣扎起来。 “不……我不签,那是我的股份,是我的钱,我不让!” 他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四肢并用爬到裴商身边,竭力仰头去看他,却只看到他的鞋底,还有笔挺的裤管。 “裴总,这、这只是一个玩笑对不对?您不会当真的对不对?” 在他充满希冀和乞求的眼神中,裴商终于动了动。 价值高昂的定制皮鞋在胡志军面前一闪而过,紧跟着,头顶传来剧痛,他被那只脚用力踩在了地上。 “砰……” 额头重重撞在冰凉坚硬的地面上,胡志军发出一声濒死的剧烈喘息,痛苦地呜咽起来。 “裴、裴总……” 裴商漫不经心地开口:“上个月,有个杀手闯进我办公室,试图实施谋杀。” “那人被我抓到之后,打断了全身一半的骨头,垃圾一样瘫在地上,对我说出一个名字。” “你猜,那个名字是谁?” 裴商的语气并不阴狠,甚至有种不疾不徐的优雅,尾音十分华丽好听。 但胡志军却仿佛听到了恶魔的低语,全身抖如筛糠,几乎面无人色。 “不、那是污蔑……我……” 裴商已经没耐心再听他废话,随意挥了挥手,着装整齐、面容肃杀的保镖便将他拖了下去。 这里虽然只是小型赌扬,但该有的规矩却一点都不少。 愿赌服输,否则就赔命,这就是裴商的道理。 令人头皮发麻的拖行声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不见,赌桌上恢复了一片寂静。 沈珍珍最先开口,语气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反而有些惶恐。 “对不起裴商,我不知道胡志军曾经雇佣过杀手对你下手,如果我早知道,我根本不会跟他多接触,相信我好吗,裴商?” 裴商语气淡淡:“你的想法和做法,从来对我没有太多所谓。” 沈珍珍哽了一下,眼神肉眼可见地灰败下来,手指紧紧抠着衣角。 温少虞一手把玩着钻石骰子,一手托着下巴,安慰道:“别在意啊珍珍姐,你不是不知道,裴哥一向这样冷漠无情……”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裴商低头,对越绫道:“不舒服?” 她还在揉胸口,一脸苦大仇深,听他一问便放下了手,摇头回答道:“没有。” “不舒服就说,没让你忍。” “……我没有忍。” “……” 温少虞的脸色渐渐有些变了,原先安慰沈珍珍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气氛再次尴尬下来。 越绫抿唇,道:“既然不玩了,要不我就先走……” “再玩一会儿吧。” 所有人都没想到,说出这句话的人居然是江陆。 他站起身,坐到原本属于胡志军的位置上,过分苍白的手指拿起胡志军刚刚用过的骰子,随手扔在垃圾桶里。 温少虞挑挑眉,也跟着坐上赌桌,兴致盎然道:“我也想玩。” “越助理,别着急走嘛。” 第62章 在场的几个男人中,越助理最喜欢哪一个 越绫只觉得心累,后背都被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裴商还在这里,她就算再想走,也还是强迫自己坐了下来,生无可恋地问道: “玩什么,还是骰子吗?” 温少虞笑眯眯道:“我们可不敢跟越助理比骰子,胡总都被你玩成那样了,我们哪是你的对手。” 这人无论什么时候说话,都是一副柔情蜜意的语气,再加上他长了一张十分让人心动的脸,恐怕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对他硬得起心肠。 但越绫只觉得害怕,觉得反感,这种感觉比面对裴商时还要强烈。 她刻意避开温少虞的视线,去看自己面前的扑克牌,上面的小王冲她露出龇牙咧嘴的笑脸。 裴商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低声道:“我说了,你可以不用忍。” 越绫反应了一下才懂他是什么意思,反问道:“你给我撑腰吗?” “我不是一直在撑?” 越绫心说你才没有。 之前跟胡志军对赌的时候,旁人也以为他是宠她,给她撑腰,所以才把公司股份拿出来给她赌着玩儿。 然而他早就看出她有极强的学习天赋,也猜到了她能赢,所以故意配合她答应赌局,最终把胡志军坑得把全部身家都吐了出来。 说到底,他只是喜欢玩弄别人而已,而她不过也是他的棋子。 沈珍珍见不得裴商跟越绫交头接耳地说小话,显得那么亲密的样子,刺得她眼疼。 因而她提高音量问道:“不玩骰子,那玩什么?” “我们这位越助理可清高得很,赌桌上的那些把戏一概都不会,可别让她为难了。” 她的语气总是阴阳怪气,时不时就露出锋利的针尖,狠狠扎越绫一下。 好在越绫一向不把她看进眼里,对那些阴阳怪气也都一并忽视了。 江陆往桌子上扔了一瓶酒,哑道:“真心话大冒险吧,规则简单,好上手。” 先是摇骰子比大小,又是真心话大冒险,这几位少爷小姐从十几岁开始,就没再玩过这么幼稚浅薄的游戏。 但今天不知道因为什么,居然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甚至每个人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 除了裴商和越绫。 裴商是因为一贯冷淡,越绫则是觉得厌烦。 温少虞毫不客气,把酒瓶拿过去,送到沈珍珍面前:“女士优先,珍珍姐,你先来吧。” 沈珍珍露出一个舒心的笑:“谢谢。” 她握住瓶子,轻轻一转,几圈之后,瓶口晃晃悠悠对准了裴商。 裴商:“真心话。” 裴商的真心话,这可真是比钻石还要稀有。 沈珍珍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问道:“你之前说自己是个不婚主义,我想知道这一点现在有改变吗?” 裴商没有犹豫,直接就回答了:“有。” 沈珍珍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真、真的吗?是什么让你做出了这样的改变?” 是因为……因为我吗? 裴商却并不回答,只略显不耐地说:“这是下一个问题。” 真可惜哦,裴商还怪会吊人胃口的。 正竖起耳朵偷听八卦的越绫露出一个颇有些遗憾的表情,她还真有点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呢,虽然跟她应该关系不大。 正想着,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越绫抬头,一下子撞进裴商那双深潭一般的眸子。 他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啊?” 越绫这才慢半拍地往桌子上看去,只见裴商不知何时转动了酒瓶,瓶口正不偏不倚对准了她。 越绫:“……真心话吧。” 裴商淡声道:“在扬的男人中,越助理最喜欢哪个?” 越绫:“……” 沈珍珍:“……” 温少虞:“……” 江陆:“……” 越绫木着脸:“我说错了,我其实想选大冒险。” 裴商语气戏谑:“大冒险吗?也可以,你挑一个人亲一下。” 越绫:“……” 沈珍珍的表情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咬牙吐出两个字:“裴商!” 裴商理都不曾理会。 沈珍珍气得都要冒烟了,不管不顾就要站起来:“简直是胡闹!” 温少虞忍着笑,伸手将她拦住:“珍珍姐,别这么激动嘛,玩玩而已……” 沈珍珍怒道:“玩玩儿而已?!少虞,难道你想被她亲吗?” 温少虞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这个角度。 他微微偏头去看越绫那张寡淡的脸,露出一点似有若无的嫌弃。 “怎么可能啊珍珍姐,你知道的,我最讨厌长得丑的女孩子。” 沈珍珍这才满意一些,又转过头去看江陆,狐疑道:“江陆,你呢,你愿意被她亲吗?” 话一直很少的江陆闻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一张嘴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沈珍珍便说:“瞧我,都忘了你心里只有调香。” “既然他们都不情愿,要不还是换一个大冒险吧,你说呢,裴商?” 沈珍珍自作聪明,还妄想自作主张,却没看到裴商的神情已经十分不耐。 他冷冷道:“你说够了吗?” 沈珍珍表情一僵,感觉自己被当众打了一巴掌,呼吸都变得屈辱起来。 “我只是……建议而已,越助理,还是你来选吧。” 越绫摸了摸头发,有点无语:“你们没必要这样,因为我不会选大冒险。” 裴商“啧”了一声,似乎有点不满:“越助理,你好善变。” 越绫赞同地点点头:“是的,我很善变,但这一秒,我的答案是你。” “这所有人中,我最喜欢你。” 裴商微微一顿,周身的空气都好像安静了下来。 第63章 我要玩死他 虽然不知道裴商出于什么原因问出这个问题,但既然他想听,那她就说给他听。 反正对自己不疼不痒,没必要忤逆。 更何况她也不算在撒谎,毕竟比起温少虞和江陆,她是真的更喜欢裴商。 越绫随口说了一句话,却令在扬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默中。 温少虞放下手中把玩的骰子,江陆收回了掩唇咳嗽的手,沈珍珍胸口起伏,明显气得不轻。 至于裴商…… 他为什么一直没反应,也不说话? 越绫疑惑地抬起头,发现裴商一直在看着自己,面容冷白而英俊非常,线条好看的喉咙上,凸起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紧跟着,他朝着自己慢慢俯身,淡红色的薄唇越凑越近,并且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趋势。 越绫愕然睁大的双眼中渐渐浮现不可置信,连忙伸手抵住他肩膀,用力往后推了一下。 干什么呢! 裴商就此顿住,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只手上。 很白很漂亮的一只手,细腻莹润,指甲修剪得很圆润小巧,指尖微微透出鲜嫩的粉色。 视线往回移动,看到的便是格外纤细的手腕,腕骨凸出,手臂像是脆生生的藕段,白得晃眼。 真奇怪。 明明身上各处都长得那么漂亮,偏偏脸蛋不出挑。 或者换一种说法,这女人看长相是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一类型,偏偏全身都是宝,每一处都生得勾人视线。 这样强烈的反差感、或者说是不协调感,让温少虞喉咙滚了滚,突然觉得有点渴。 他想伸手去拿水,却正好看到江陆收回去的手。 对方捏着杯子,往喉咙里灌了两口凉水,苍白的唇角被氤出了浅浅的水痕,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温少虞忽地眯了眯眼睛。 把裴商推开之后,越绫收回手,有点发抖的手指捏住了酒瓶,随便转了几圈。 好巧不巧,瓶口对准了温少虞。 温少虞一挑眉,原本没骨头一般靠在椅子里的人,此刻身子都坐直了。 他说:“我也选真心话。” 温少虞兴致勃勃地看向越绫,有点好奇她会问自己什么问题,自己又要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越绫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说道:“你来转吧,我没什么想问的。” “……” 温少虞上扬的唇线一下子绷直了。 好半晌,他才笑着反问了一句:“没什么要问的?” 他虽然在笑,但那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甚至显得有些阴鸷,似乎被惹恼了。 越绫不明白他在不高兴什么,她不是早就说过了很讨厌他吗? 而他也不见得多看得上她,每次讲话都阴阳怪气的,与其针锋相对,还不如彼此放过。 温少虞不知道越绫心里的想法,但隐约能猜到一些。 毕竟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说讨厌,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就是前不久红毯上的越绫。 他低笑了一声:“还挺诚实。” 她说讨厌,那就是真的讨厌,不是欲擒故纵。 但怎么办呢,他这个人就是讨厌得很,她越不想跟他扯上关系,他就越要缠上去。 温少虞握住酒瓶,在越绫手里显得很大的瓶子,在他手里却有些小。 他懒散地笑了一声:“那就谢谢越助理放我一马了。” 越绫客气地回:“不客气。” 温少虞似有些苦恼地拧了拧眉毛:“但很抱歉,知恩图报一向不是我的作风,我还是更擅长恩将仇报。” 说着,他手腕猛地用力,酒瓶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对准越绫。 越绫:“……” 温少虞轻轻“啊”了一声,感叹:“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越助理。” 越绫面无表情,忍了半天实在没忍住,回怼道:“……你明明是故意的。” 这幽怨的语气把温少虞逗笑了,他托着下巴,一双明亮的杏眼直勾勾地盯着越绫。 “选大冒险吧,越助理,因为我对你也没什么想知道的,问来问去,始终太无趣了些。” 这人真是睚眦必报,连他曾经说过的话都要一字不漏地还回来。 一旁的沈珍珍见状,颇为怪异地皱起了眉。 这不是温少虞的性格。 作为一个设计师,他对自己的作品乃至人际关系都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 换句话说,就是他喜欢完美的东西,完美的人,这种完美包括家世、外貌、品性、名声……缺一不可。 像越绫这种没长相没家世的女人,应该根本入不了他的眼才对。 可现在,他却像个幼稚的男初中生一样,乐此不疲地去逗越绫,甚至为了她,浪费了一次真心话大冒险的机会。 明明在以前,他都绝对要把机会用在自己身上,试探他在她心里的位置的。 沈珍珍放在腿上的手不由自主捏紧了,看向越绫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深深的警惕。 温少虞态度很强硬,非要她选大冒险不可。 越绫没办法,只好问:“你要我做什么?” 她的妥协令温少虞心情很好,他歪头思索了一下,笑着说:“我要你,哭给我看。” “要掉眼泪的那种。” 越绫脸色一白,手指下意识绞紧。 这一刻的温少虞和原文中屠戮她族人的魔鬼重合,漫天火光中,男人长身玉立,西装一尘不染。 他身后是凄厉的惨叫,刺眼的血腥,而他脸上却挂着纯澈天真的微笑。 “绫绫,再哭一下吧,珍珍姐的项链还差几颗珍珠。” “你知道的,最完美的珍珠只有你有,交给我,不然,我杀光他们……” 越绫猛地闭上眼睛,纤细的身子不断打颤。 不,那不是真的。 她在心里反复安慰自己。 那些惨烈的事情还没有发生,温少虞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他只是随口说一说而已。 毕竟他这个人,一向恶劣,一向不按常理出牌。 但话是这么说,只要一想到原文那些事情,她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 即便不想在他面前哭,但恐惧至极的时候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眼里溢出生理性的水汽,浸湿了浓密的睫毛,显出一种水淋淋的乌黑。 温少虞突然收起了全身的散漫,一眼不眨地盯着越绫,直到裴商倾身过来,将她纤细的身体尽数挡住。 “我说了很多次,你可以不用忍。” 裴商的指腹轻轻蹭了蹭越绫的眼尾,语气似乎有一点无奈。 越绫把脸埋在他袖口,声音闷在布料里,听起来有点瓮声瓮气。 “……我要玩死他。” 裴商哑然失笑,手臂托着越绫的脸往上抬了抬。 “好,我帮你玩死他。” 第64章 我要你过来给我闻一下 还没等赌桌上的其他人做出反应,越绫面前的酒瓶就已经被裴商接了去。 他微微侧着头,睫毛浓密而眉眼乌黑,如玉的修长指节扣住瓶身,在深色酒液的映衬下,透出些许冷调。 浑然天成的冷淡,邪性。 他将酒瓶放到越绫手里,随后滚烫的手掌覆盖上去,虚虚握住她的手。 那意思是要出手帮她了。 这一桌人当中,沈珍珍最先坐不住了,捏住扶手,身子急切地前倾。 “裴商,你这是要作弊吗?” 裴商眉目清浅,只唇角嘲弄地上挑:“你们几个欺负人都欺负到我眼皮子底下了,我还能坐得住?” 在座的几个除了越绫都是人精,在赌桌上的手段只多不少,更何况只是转酒瓶这么简单的把戏。 基本上想转到谁,就能转到谁。 越绫根本玩不过他们。 当然,如果只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他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能给越绫解个闷儿,这件事就算是有意义。 但温少虞明显没憋着好像心思,当着他的面就敢大言不惭地让他的人哭给他看,惹他不爽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温少虞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刚刚的行为把裴商惹到了。 不至于吧,只是个小玩笑而已,占有欲这么强的吗? 他那个小助理也不是什么天仙下凡吧,只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女人罢了。 温少虞忽而笑了一下,和看过来的越绫对上视线。 越绫还以为他会为难自己,毕竟他提出的大冒险是让自己哭,自己并没有哭,照规则来说是要罚酒的。 然而温少虞只定定地看着她,令人捉摸不透的视线在眼尾轻轻一滑,像是一个轻佻的、回味的抚摸,紧跟着便又收回。 他说:“OK,继续吧。” 这么轻易就松口? 越绫眸中浮现一抹疑惑,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反正接下去是该裴商来玩儿了。 别说他不懂,连温少虞自己都不太懂。 明明这么普通,怎么就有点勾住他了呢。 眼见裴商握着越绫的手开始转瓶子,沈珍珍嫉妒得瞪了越绫一眼,同时心里又浮现些许隐秘的期待。 如果可以的话,她是很愿意、甚至是很期待让裴商欺负一下她的。 然而她的算盘一开始就落空了,因为裴商根本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从始至终都只冲着温少虞。 短短几轮过去,温少虞就被逼着灌了几大杯伏特加,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喘息。 他不是不能喝酒,是不能喝得这么快,这么烈。 那刺激性极强的液体顺着食管一路烧进胃里,他又没怎么吃东西,那脆弱的器官很快就痉挛起来。 惹得他脸色越来越白,眉毛眼睛格外漆黑,嘴唇嫣红好像要滴血。 裴商坐在宽大的椅子里,见他这副可能称得上是凄惨的模样,仍旧没什么反应。 只在新一轮胜负揭晓的时候,又推过两大杯倒满的伏特加。 温少虞强撑着支起身子,去拿那杯酒,仰头就往肚子里灌下去。 沈珍珍看得揪心,却不敢拦,更不想为了温少虞惹得裴商不高兴,干脆咬牙偏过了头。 江陆一动不动盯着裴商手下的酒瓶,一向冷淡的脸上难得地显出几分急躁。 他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他必须参与进去。 身旁,温少虞放下酒杯,忽然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他咳得脸都红了,溢出的酒液润湿了领口,薄薄的衬衫贴在皮肤上,锁骨若隐若现。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温少虞喘了两口气,摆出一个求饶的姿态:“我不行了,饶了我吧。” “再喝下去,我真的要被玩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看着越绫,眼尾发红,领口凌乱,虽然在求人,但模样跟个狐狸精似的。 越绫有点想干呕,好在裴商及时倾身上前,将人挡得干干净净。 “还有一杯。” 他声音十分冷淡,说一不二,丝毫不念及旧情。 温少虞咬了咬牙,刚要强撑着把那杯酒灌下去,就见一只苍白骨感的手先他一步把酒夺了过去。 “我替他喝。” 说着,江陆没管脸色各异的众人,把瓶口凑近唇边,将那瓶酒喝得干干净净。 他还在发低烧,这杯烈酒显而易见让他十分难受,乌黑的眉峰拧成死结,捏住酒杯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温少虞心里还真有点感动,之前被他追着抢画的怨气也都消散得干干净净。 “谢了啊,兄弟。” 江陆默然片刻,忽然说:“那这局是不是轮到我来转瓶子了?” 温少虞把酒瓶放到他面前,很宽容地冲他笑了一下:“当然。” 江陆顿了一下:“多谢。” 说完,他动作有些急切地拿过酒瓶,手腕发力转了起来,缓缓减速的瓶口在裴商面前一晃而过,最终对准他身旁的越绫。 越绫:“……” 没有犹豫,她立刻就说:“我选真心话!” 然而江陆却拒绝了她:“规则已经变了,赢家有指定的权利。” “我要你选大冒险。” 话还没说完,越绫心里就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江陆的下一句话是:“我要你过来给我闻一下。” 此话一出,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始料未及的错愕表情。 温少虞在最初的怔愣之后,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第65章 是他们像疯狗一样,非要往我身上凑 居然一个个的,都对越绫那个丢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女人起了兴致!还一次次当着她的面去撩拨她! 这明明是她的生日宴,这些人明明应该从头到脚都只围着她转! 沈珍珍怒不可遏,捏住桌角的手指用力到痉挛,那句逼问更像是从齿缝里逼出来的。 “……江陆,你是喝醉了还是烧糊涂了?” 身为江家现如今唯一的继承人,你想闻谁不行,非要闻这个她哪哪都看不上眼的越绫?! 可能两者都有吧。 江陆无声给出了回答,然后毫无预兆站起身,在所有人都没还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凑到了越绫面前。 很陌生的一张脸,并不好看,更不能让人看一眼就失去理智。 除此以外,她身上的味道也很陌生,像是故意在掩盖什么一样,佛手柑的和白檀香的味道浓得熏人。 种种迹象都表明她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只是一个跟裴商有些暧昧的普通助理。 短短几秒钟,江陆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最后都在看到越绫那双眼睛的那一刻被他一一摒弃。 他忽然俯下身,后颈绷直,脊背弓起来,看起来就好像要低头强吻她一样。 不远处不知道是谁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带动昂贵的红木扶手椅,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剐蹭声。 周遭因为江陆的举动而乱成一团,但只有越绫一个人知道不是那样。 江陆这个无性恋的变态根本不是要亲她,他在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像之前鬼屋里那个变态npc一样! 来不及多加思考,越绫尽量保持心情平和,不让自己的味道散发出去,同时后仰身体拉开两人的距离。 一手抵住江陆肩膀,另一手蓄力抬高,眼见就要一巴掌甩过去。 但她最终没能打得下去,因为江陆被突然暴起的裴商一脚踹了出去。 他身材不算壮硕,但毕竟是个个子很高的成年男人,体重也不轻。 但还是被踹得在滚出几米远,甚至撞翻了一个储物柜,可见裴商用了多大的力道。 “咳咳咳咳……” 江陆一手捂着胸口,肋骨应该是断了,疼得他忍不住倒抽冷气,原本白得过分的一张脸染上了几分病态的血色。 嘴边更是咳出了丝丝缕缕的血沫,将那双淡色的薄唇染红。 但他的眼睛却比之前还要清明,甚至隐约有些直勾勾地,盯住不远处被裴商护在身后的越绫。 越绫整个人都是懵的,裴商身上那冷冽和暴虐的气息让她感到十分陌生,十分不寒而栗。 是了,在他身边的这段日子过得太轻松,几乎都让她忘记了他原本是个怎样冷血而残忍的人。 原文中,上一秒他可以对她笑,对她好,给她近似于宠爱的错觉。 可下一秒,他就能残忍地撕破所有表象,把冰冷的手术刀捅进她的身体,将她剥皮抽筋,每一寸利用价值都榨干。 这才是裴商,是原文里最让小人鱼恐惧的裴商,一个矜贵优雅、残暴冷血的疯子。 是她犯蠢,居然放松警惕到如此地步。 裴商原本没打算就这样放过江陆,可身后越绫的异样太明显,令他不得不停住脚步。 “怎么了,他碰到你了?” 下颌被手指捏住,那冰凉的触感令越绫惊了一下,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扭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 “没……没事。” 裴商的眼神像是打翻了浓墨,黑沉得有些骇人。 他虚虚伸开五指,朝越绫走近了一步,身材高大而肩膀挺括,在地上投下一圈阴影。 越绫被困在那阴影里,动弹不得。 直到沈珍珍突然走上前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故作惊讶地扯了扯她的裙子。 “你看你,身上全是酒,衣服都脏了!” 越绫这才低头看了一眼,是刚刚抬手要打江陆的时候,她不小心打翻了酒杯溅上去的。 沈珍珍不敢去看裴商含着怒意的脸,只好硬着头皮去骂江陆。 “我看那杯伏特加是灌到他脑子里去了,要不然怎么能不清醒成这样!” “你衣服脏了,我带你去换一件,走。” 越绫被深珍珍拉着手腕往外走,另一只手却又被裴商拉住,握在手心。 他不言不语,只是用一种过分深沉的眼神凝视着她。 越绫忍住内心的惊惶,把谋算深深藏进眸底,装作若无其事地回握住他的手。 “没事的,我换个衣服就回来,你等等我,好不好?” 裴商这个人不算特别好说话,但他好像耐不住她求他,尤其是用那种软乎乎的调子跟他讲话,他有很大的概率会妥协。 果不其然,裴商安静看了她片刻,松开手,语气很平淡地说:“我等你。” “如果你不回来,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这话中的冷意和威胁令越绫打了个寒颤,下意识避开他的眼。 另一边,沈珍珍再也忍不住,手上发力,扯着越绫的手腕就把她往外拉。 贱人,贱人!当着她的面就敢跟裴商眉来眼去! 不要脸的狐狸精! 沈珍珍越想越气,几乎是发狠地捏住越绫的手腕,好像要生生把她那段腕骨捏断。 然而越绫却没有忍她,甩开她的手,平静道:“我自己会走。” 沈珍珍气得胸口哽了一下,但碍于自己的计划,只好硬生生忍下来,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越助理,手段挺高明啊,之前傍过不少大款吧,经验这么足?” “……” 见越绫不搭理她,她便越说越难听。 “你长得一般般,凭什么能得到裴商的青睐,难不成是床上功夫很厉害吗?” “也是,你这样的女人被不知道多少金主调教过,会两招勾引人的招数也不奇怪,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术业有专攻……” 拐弯处,越绫停下脚步,冷冷看向沈珍珍。 她不明白,原文女主说话怎么会这么脏,一字一句都是侮辱。 反正都要走了,越绫也懒得忍她,红唇轻轻张合,无比随意地道:“我没有勾引。” “是他们像疯狗一样,非要往我身边凑,你满意了吗?” 沈珍珍的脸顿时扭曲得不像话。 第66章 越绫和沈珍珍同时被绑架 这是他们的锚,在创作之初就锁定了他们的人物走向。 同样的,越绫作为炮灰女配,也注定要和四个男主纠缠在一起,被他们虐身虐心,从而达成推动男女主感情发展的作用。 某种角度来说,她和沈珍珍一样,都对裴商等人有着不可言说的吸引力。 像是磁铁,注定要彼此吸引。 唯一不同的是沈珍珍命好,她会被他们爱着,而人鱼则会被从头虐到尾。 所以越绫说出这句话时完全是真心实意的,没有一点要故意撒谎炫耀的意思。 但沈珍珍还是被气得不轻,一路上呼吸都急促得吓人。 直到进入更衣室。 沈珍珍拿出温少虞之前送给她的那套礼服,扔给越绫。 “便宜你了,拿去穿吧。” 如果忽略她咬牙切齿的语气,那模样倒真像是随手施舍给了乞丐一个硬馒头。 但越绫心里清楚得很,沈珍珍一点都舍不得,她心里估计快要疼得滴血了。 她故意问道:“这不是温少送你的生日礼物吗,就这么给我了?” 沈珍珍冷笑一声。 自然不是白白给你的,这衣服也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以温少虞对她的爱护和占有欲,如果等会儿看到他送她的衣服被越绫这个脏女人穿在身上,他肯定会勃然大怒。 到时候,越绫的结局就会更惨一些。 可是为此牺牲掉温少虞特意为她设计的昂贵礼服,也着实令她肉痛不已。 沈珍珍努力安慰自己,这件礼服的颜色并不适合她,就算留下她也不会穿,不如拿去设计越绫。 这样想着,她郁闷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催促道:“你以为我想给你?我手上就只有这一套衣服,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快去换,我的时间宝贵,不是陪你在这儿浪费的。” 越绫没说什么,拎着衣服往里走。 就在此时,沈珍珍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手下传来的消息令她精神一振,眸中浮现笑意。 她把手机收好,从桌子上拎起一个金属摆件,冲着越绫的后脑就要砸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背对着她的越绫忽然开了口,嗓音清浅平淡。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哦。” 沈珍珍吓了一跳,瞳孔瞬间放大,手里的摆件险些没拿稳砸在地上。 “你……你……” 越绫转过身,看着表情愕然的沈珍珍,长叹一口气,柔软的声线里带着些许埋怨。 “我都等你一个晚上了。” 沈珍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的意思……是早就知道了她会对她出手,甚至一晚上都在等她行动吗?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知道她的计划? 沈珍珍猛地摇了摇头,将脑中那个不切实际的猜测甩出脑后,紧紧盯着越绫,问道: “什么意思,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越绫真诚道:“我没有搞鬼,我想跟你合作,配合你完成今晚的计划,但同样的,你要帮我离开裴商。” 沈珍珍不可置信地反问:“你要离开裴商?” 光是说出这几个字,她都觉得十分荒谬,十分滑稽。 海城喜欢裴商的女人很多,其中妄图勾引他,赌上万贯家财也要留在他身边的更是多到数不清。 越绫不是其中家世最好的,更不是最漂亮、最有能力的,但她却是如今距离裴商最近的—— 虽然沈珍珍嫉妒得要死,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正因如此,她才觉得越绫的话足够令人发笑。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知道有多少人想留在裴商身边吗?你现在居然说要离开他,你觉得我是三岁小孩任你哄骗吗?!” 沈珍珍咬着牙,折磨了她一整天的嫉妒和愤怒几乎让她失去了理智,每一个字都带着极大的怨气。 “还是说,你只是在向我示威,跟我炫耀?” 越绫摊开手:“虽然看起来很像,但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而且我想离开这件事,真的有那么难理解吗?” 沈珍珍看到越绫突然垂下眸子,语气里带着些她并不能听懂的冷淡。 “我不是自愿的,这里也不是我该存在的地方,我的理由就这么简单。” 沈珍珍突然陷入沉默,似乎还在怀疑什么,有些拿不定主意。 越绫缓缓道:“时间不多了,给我一个答复吧,你不会吃亏的,我会帮你验证出你心里最想要知道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在裴商心里的分量。” 沈珍珍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不可否认,她说中了她心底的想法,她今晚的所有计划也都不过是为了确认自己对裴商的重要性而已。 所有底牌都被摊开了,沈珍珍反而平静下来,扔掉手上的摆件,露出一个嘲弄的笑。 “越助理,裴商知道你这么费尽心机想要离开吗?” 这一次,越绫沉默的时间很长。 沈珍珍紧紧盯着她,恨不能让视线变成X光射进她的大脑,看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 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越绫很快就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岔开了话题。 “他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不会影响什么。” 沈珍珍却不死心:“你这么决绝,难不成是因为恨他?” 这次越绫回答得很坦荡,甚至露出一个很柔软的笑:“并不。”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过得好,把想要的都得到。” 这样的话,他应该就不会记得她,也不会再抓她了。 那是越绫能想到的,他们两个之间最好的结局。 晚上十点,夜风冷凉,黑夜如同吃人不吐骨头的巨兽,将这艘游轮从头到尾笼罩起来。 此时,距离越绫和沈珍珍进入更衣室,已经过去四十分钟。 裴商叫人进去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而更差的消息也几乎在同一时刻传来。 “出事了裴总,越助理和沈小姐被绑架了,就在前头观景台那里!”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瞧见了裴商难看至极的脸色。 第67章 其他人我不管,我只要救沈珍珍 越绫和沈珍珍被绑在桅杆上,在夜风中,两人的脸色都被冻得青白,身上绑着的麻绳连接在一个粗糙的机关上。 在主人公还未到来之前,这扬二选一的好戏就已经铺垫完成,只待众人粉墨登扬。 沈珍珍从小娇生惯养,这种被绑缚的感觉弄得她十分难受,粗糙的麻绳更是勒得她手臂极痛。 她忍不住偏头去看越绫,她也跟她一样被绑着,手臂被磨出一圈刺眼的红痕,显得皮肤格外白,有种玉石一般的质感。 明明长得那么普通,偏偏肤白如雪,一身细皮嫩肉,天生就能勾起人心底阴暗的占有欲和施虐欲。 真是一个天生的狐媚子。 幸亏老天有眼,没给她一张漂亮的脸,否则她指不定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沈珍珍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却又在听到急促而来的脚步声时,硬生生收住,嘴角向下,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 “裴商……” 她紧紧盯着最前头的那个男人,开口就是一声柔弱至极的哀叫。 这种示弱的、求助的可怜表情,几乎没有人在高高在上的沈家大小姐脸上看到过。 然而被她这样叫着的裴商却充耳不闻,高大的身影像黑夜里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剑,浸着雪的眼神就那么直勾勾地锁定在越绫身上。 他的目光在手臂的红痕处停顿两秒,随后转向今晚的始作俑者,暴虐气息被压入每一个字句中,仿佛撒旦的低语。 “放人,别让我说第二遍。” 胡志军握刀的手抖了一下,脸上的肌肉随之狂颤,被他死死克制住。 “裴总别急,人我是一定会放的,但我有一个要求,我要你把今晚从我手里赢过去的东西,全部还给我。” 裴商闻言冷笑一声,语调讥讽:“讨饭也不讨点贵的。” 竟要些不值钱的东西。 胡志军脸色一阵扭曲,被羞辱得眼睛都红了起来。 他困兽一般的眼神从裴商身上划过,看向他身旁的温少虞,还有不远处被人扶着的江陆,狠狠吞了吞口唾沫。 “裴总,温少,江少,我知道你们这种大人物根本不在乎我那点东西,但沈大小姐呢,你们也不在乎吗?” “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你们一个个的,不是都喜欢她吗?” 他语气中带着绝望的希冀和濒临崩溃的癫狂,死死握着手里那把寒光锃亮的匕首,似乎下一秒就要划破沈珍珍细嫩的皮肤。 温少虞突然开口:“别动她!” “胡志军,冤有头债有主,珍珍姐没害过你,真正害你的另有其人。” 说着,他阴鸷的视线落在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越绫身上。 都这种时候了,连一向见过大世面的沈珍珍都吓得瑟瑟发抖,而她却还是那样轻轻巧巧,就像在看一扬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如果她身上穿的不是他送沈珍珍的那套礼服,他或许还会和之前几次那样,生出逗弄的心思,看她会不会被吓得流眼泪。 可现在,他只想杀了她。 不仅因为那套礼服是他送沈珍珍的生日礼物,在设计的过程中费了他不少心思和时间。 更多的是因为他在在画图稿的时候,脑子里一遍遍闪过的都是游乐扬外见到的那个背影。 在他心里,这套礼服最完美的主人就是那个女人,再不济也是沈珍珍。 在他的设想中,它本应该发挥它的作用,拉近他和沈珍珍的距离,可现在却被越绫这么一个丑八怪穿在身上。 这对完美主义的他来说,简直不亚于一种羞辱和挑衅。 温少虞的反应完全在沈珍珍的意料之中,正因如此,她才会故意把衣服借给越绫穿。 她心中得意,表情却带点遗憾和抱歉。 “对不起少虞,是我没守好你给我的礼物,我辜负了它。” “珍珍姐……” 温少虞咬了一下牙关,一张细嫩精致的娃娃脸上罕见浮现出怒气,眼中凶性四起。 “其他人我不管,但我要你放了珍珍姐,你损失了多少,我三倍赔给你!” 胡志军愣了一下,被他挡在身后的沈珍珍忍不住扬了扬唇角。 果然,她在温少虞心中的分量是不可估量的,是无与伦比的! 现在就剩江陆和裴商的心思没有确定了。 但江陆……他应该也会选自己的吧? 毕竟他小时候那样凄惨,卑贱,只有自己不嫌弃他,分给他一颗糖果。 自己理应是他心中唯一的光。 沈珍珍看向江陆,眸中闪烁着笃定的神采。 江陆先前被裴商踹断了两根肋骨,这会儿刚做完简单的包扎固定,脸色比被绑了半天的沈珍珍还要苍白。 他轻轻咳嗽两声,对胡志军道:“放人吧,否则你今晚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 他说的是实话,但听在胡志军耳朵里,那就是赤裸裸的羞辱和嘲讽。 他几乎是瞬间就狂怒了起来:“闭嘴!” “你不过是一个妓女生的下贱的私生子,弄疯了自己大哥才上的位,你有什么资格威胁我?!” 被人指着鼻子骂到脸上,江陆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看着胡志军的眼神冷了些,像在看死人。 沈珍珍在他手里,胡志军心里底气足得很。 他一手拿刀抵着她的脖子,冲着江陆露出恶意的讥笑:“想要你的珍珍姐活命吗?” “那就像条狗一样,爬到我脚下,把我的鞋舔干净,我就考虑考虑放了她。” 说着,他手中的匕首又往前送了送,几乎下一秒就要刺破皮肤。 沈珍珍心里是真的有点害怕,胡志军现在脑子不清醒,她怕他手上没个准头,真把他脖子划破了。 同时她也想看看江陆会不会为了他放弃尊严,便可怜兮兮地叫了他一声。 “阿陆,我好怕……” “阿陆,珍珍姐和你是最亲密无间的,我们还分过同一颗糖,你记得吗?” 江陆站在风口,发丝被吹得扬起,像一个没有温度的幽灵。 他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被哥哥踩进肮脏的泥水里,口鼻都是泥,瘫在地上像死狗一样喘着粗气。 沈珍珍就是在这时走到他身边的。 她穿着漂亮昂贵的小洋装,头发被梳成好看的公主头,睁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好奇地来回打量他。 像是从没有见过这么皱巴巴又脏兮兮的男孩子。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后,沈珍珍主动跟他说了话:“你就是江爷爷的小孙子,江陆吗?看着好可怜啊,身上都是泥。” “我叫沈珍珍,请你吃糖,你别难过了。” 她雪白的小手把剩的那块进口巧克力掰开,递给他。 那是小江陆悲惨童年中尝到的唯一一点甜头。 宛若濒死之人跪在地上,乞求别人分给他一口救命的馒头。 第68章 沉闷的假发下,藏着的竟然是一头漂亮的粉色长发 为了这么一点甜头,就要他放弃尊严,像狗一样爬过去给人家舔鞋吗? 江陆一动不动,脸上一点情绪变化都没有。 偏偏温少虞此时看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阿陆,珍珍姐……她很怕疼。” “我知道今天的事是委屈了你,但我会补偿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之前想要的……那张画,我也可以给你。” 江陆的表情这才有了一点变化,他平静地回答:“好啊。” 说着,他推开身旁扶着他的手,一条长腿弯曲着跪了下来。 重心突然改变,使他胸口的伤剧烈疼痛起来,江陆的呼吸一瞬间就急促了,额头冷汗涔涔。 但他没有多少犹豫,很快把另一条腿也弯了下来,跪得笔直,拖着膝盖,往前爬了一步,又一步。 这么屈辱的姿势,甚至还带着伤,但他停都没停一下,只是按着胸口的那只手,用力到指节痉挛。 四周愕然无声,只有胡志军嚣张快慰到了极致的大声笑。 沈珍珍看着这一幕,心中除了感动之外,更多的竟然是得意,是虚荣,是志得意满。 万中无一的天才调香师,江家唯一的继承人,竟然甘愿为了她下跪,让别人碾碎他的尊严和傲骨。 若是让那些迷恋他的女人知道了,自己又会成为多少人眼红嫉妒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又会得到多少人的艳羡和倾慕呢? 只要想一想,沈珍珍就激动得胸口砰砰直跳。 但此刻没有人能让她分享喜悦,她只能去看越绫,眸中的得意几乎要化成实质。 越绫对此感到十分费解,玩弄别人的真心对她而言,难道就这么有意思吗? 不是原文女主吗?不是每一个男主她都爱得无法割舍吗? 如果这样也能算爱,那人类的爱也未免太卑劣、太虚伪。 胡志军看着跪在地上的江陆,只觉得无比痛快,张狂的辱骂一声比一声大,一句比一句难听。 “果真是婊子的儿子,膝盖就是软!” “再爬得快一点,你没吃饭吗,还想不想救你的珍珍姐了?” “……” 这一刻,江陆几乎已经分不清这是在游轮上,还是在江家别墅的池塘边。 眼前羞辱他的人到底是胡志军,还是他那位好哥哥。 断掉的肋骨在一次次拖行中,隐隐滑脱,向肺脏刺去,带起一阵钻心的疼痛。 江陆脸色越来越白,身子越来越佝偻,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失去节律,变得一下轻,一下重。 但他始终没停,不知道是为了记忆中那块巧克力,还是为了其他什么。 越绫本来不想管闲事,她只想尽快脱身。 但江陆这副模样实在太凄惨,耳边胡志军的声音又太尖锐,沈珍珍得意洋洋的表情更是令人作呕。 更何况说到底,今晚的事情也有她的过错。 她本来只是想让裴商在她和沈珍珍之间做出选择,由此让他意识到自己真正的爱人是沈珍珍,好对她放手。 却没想到沈珍珍竟然做得这么脏。 她忍不住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别跪了,你以为你跪下听他话,他就会满足你的条件吗?” 江陆的动作突然一顿,不远处裴商和温少虞的视线也同时落到了越绫身上。 她被绑得动弹不得,眼神却十分坚定:“这个世界没那么温和,想要什么只有自己去争取,永远不要等着别人施舍给你。” “江陆,站起来。” 所有声音都好像消失了,只剩下不知是谁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江陆看着越绫,冷汗润湿了睫毛,衬得那双没什么人气的睫毛都多了几分迷离,柔软。 今晚所有人都想他跪,只有她叫他站起来。 江陆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用手撑着地面,艰难站了起来。 站起来之后,连越绫的眼睛他都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没有暧昧的关心,也没有虚伪的怜悯,她只是单纯看不下去他一个好好的人被别人这么作贱而已。 怎么会这么心软啊。 江陆疼得身子发抖,但嘴角却轻轻上扬了一下。 他没有得到巧克力,但却好像得到了比巧克力更珍贵、更让他怦然心动的东西。 眼前一黑,江陆踉跄了几步,被身后扑上来的人扶住。 “江少,江少你没事吧?” “快把医生叫过来!” 好事被搅黄,沈珍珍深吸一口气,狠狠瞪了越绫一眼,恨不能现在就挣脱束缚,扑上去撕烂她那张多管闲事的嘴。 然而胡志军跟她想法出奇得一致,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越绫的头发,好像要把她头皮都揪下来一样。 “丑八怪,你活腻歪了是吧?连老子的好事你都敢搅和?!” 胡志军暴躁的吼声快要把越绫的耳朵震聋。 她忍不住稍微挣扎了一下,固定在头上的假发再也支撑不住,被胡志军整个儿薅了起来。 沉闷的黑色假发下,藏着的竟然是漂亮到极致的浅粉色长发,发丝柔顺,发尾微卷,折射出绸缎一样的光泽。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 温少虞、沈珍珍,甚至还有不远处被医生按倒在地上包扎的江陆,每一个人都死死盯着越绫。 离得最近的胡志军被那发丝扫了一下手指,微凉的触感像是搔在了他心尖上,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再摸一摸。 然而裴商冰冷的声音却原地呵制住了他。 “你再动一下,我保证你的手会碎成烂泥。” 第69章章 裴商,你放我走吧 都说言语没有任何分量,但胡志军却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被吓得抖了一下。 他忍不住多看了越绫两眼,才缓缓回过身,沙哑地笑了一声:“裴总的助理果然跟裴总一样,深藏不露。” “不过我对其貌不扬的丑丫头一向没多少兴趣,我们还是来聊一聊沈小姐吧。” “为了救沈大小姐,温少愿意大放血,三倍赔偿我的损失,江少愿意跪在我面前,匍匐着舔我的鞋,那位闻总虽然不在,但以他和沈小姐的交情,想必愿意付出的也不会少。 “只是不知道裴总愿意付出什么呢?而在这两个女人当中,你又要选择谁呢?” 胡志军眼中透出狼一样贪婪的光,被他挡在身后的沈珍珍收回对越绫的瞪视,也收回对她为何要戴着假发装神弄鬼的猜测。 她只期待地望向裴商,心跳飙升到极点。 来了,她筹划一整晚,期待一整晚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 温少虞、江陆和闻宴的感情对她而言固然重要,但那仅仅只是出于女人的虚荣心。 她想要这三个人追捧自己,为自己付出,让自己成为全海城人人歆羡的女人。 为此,她也愿意偶尔施舍一些甜头钓着他们。 但她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永远只有裴商,她想在一起的人也只有裴商。 所以裴商接下来的回答对她尤其重要,比其他人加在一起都还要重要。 裴商站在风里,额发被吹得扬起,摘下眼镜后,那双凤眸凛冽而幽沉,眼尾上扬,透出些许惹人疯狂的妖劲儿。 表面上,他没有在看任何人,但只有越绫知道,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落在自己身上,像一圈圈收紧的枷锁。 她垂下眸子,几乎是无声地想:快了,就快了。 你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真正在意的人是谁,也会做出选择,而我也很快能脱身。 裴商缓缓道:“我不会跟你做任何交易,能给你的也不多,只有……” 胡志军忍不住追问:“只有什么?!” “一颗子弹。” 说着,裴商抬起手,掌中赫然握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准他的脑袋! 他的嗓音略带厌倦,似乎已经忍耐了许久,耐性在濒临失控的边缘。 “去死吧,下辈子注意点儿。” 眼见裴商就要扣下扳机,胡志军吓得都要疯了,语无伦次道: “不、不……裴总,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今晚的事完全是……” 沈珍珍瞳孔骤然收缩,一滴冷汗顿时从额头滚了下来。 不能让他说! 如果让裴商知道是自己把人又放出来的,他一定会生气,今晚的一切就都泡汤了! 怎么办怎么办? 沈珍珍急得冷汗狂流,关键时刻,她看到一旁的越绫果断抬起脚,一脚将胡志军踹倒。 胡志军只顾着哀求面前的裴商,对身后看起来就手无缚鸡之力的越绫毫无防备。 他大叫一声,身子猛地向前扑倒,手中锋利的匕首割断了麻绳。 机关发动,越绫和沈珍珍身上的麻绳一松,桅杆倒下,两人同时向海里坠去。 “噗通……” 一系列变故就发生在须臾之间。 那一瞬间,除了被医生按住而无法行动的江陆,以及死里逃生完全吓傻了的胡志军之外,其他人全都纵身往下跳。 “裴总跳下去了!” “温、温少也跳下去了!” “快,快阻止江少!别让他乱动!其他人准备救生衣和游泳圈,跟我下去救人!” “……” 周围一片兵荒马乱。 在这样危急的生死关头,所有人都忙着救沈珍珍,包括裴商和温少虞。 只有在此时此刻,他们才会意识到自己心中爱着的人究竟是谁,从而拼尽全力去救她,从此之后寸步不离地守护她。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助理越绫,也不会再费尽心思去抓她,这就是她最好的机会。 越绫压抑着心底的激动,加速朝海底游去,近在眼前的自由让她漂亮的眼睛都忍不住亮了起来。 然而毫无预兆地,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从身后环抱住她。 一手扣住腰,一手环过肩膀,不断收紧,将她猎物一般死死锁在怀里。 越绫完全陷在他胸口,动弹不得,飘逸的裙摆在水下丝丝缕缕绽开,像一朵幽香的睡莲,又像是鱼尾,脆弱地摆动着。 后背贴着男人的胸膛,坚硬如铁,肌肉绷紧,传达出极致的暴怒。 越绫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小幅度地挣扎着,全然不知这样的动作只会将人惹怒。 裴商一口咬住她纤细的脖颈,在见血之前松开,然后换个地方继续咬。 明知道在水底这样做,随时都有窒息呛水的风险,但他还是做了。 他好像气疯了。 越绫完全推不开,脑袋里像是塞满了理不清头绪的毛线头,胀得她又昏又痛。 裴商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去救沈珍珍的吗? 沈珍珍也觉得裴商会救她,因为裴商和她自小相识,他知道她不会水,绝不可能弃她不顾。 可事实是她被带上岸之后,睁开眼睛看到的人只有温少虞。 温少虞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水,他把额发撸到脑后,一张精致的脸完完全全露出来。 见沈珍珍表情呆滞,他关心道:“珍珍姐,没事吧?呛水了吗?” 他想伸手帮她把头发上沾着的水草拿掉,不想被她重重一掌给拍开。 她冲他吼:“裴商呢?裴商呢?!” 温少虞看着自己手上迅速浮起的一大片红痕,边缘被沈珍珍锋利的指甲划破,留下血痕。 他的手本来很好看,骨节分明,细嫩如玉,但现在全毁了。 温少虞神色淡了淡,回答道:“没看到。” “可能去救他那个小助理了吧。” 什么,去救越绫了? 沈珍珍只觉一股怒火涌上脑顶,让她所剩不多的理智开始摇摇欲坠。 “越绫,越绫!!!” 沈珍珍嘶吼着这个令她恨极的名字,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夺过保镖手里的枪,狠狠往海面开了几枪。 “砰砰砰……” “你做什么?!” 温少虞拦了几下没拦住,耐心终于告罄,劈手把枪夺了回来,动作是从未有过的粗暴。 “珍珍姐,你疯了吗?” 沈珍珍确实气疯了,很久之后才勉强冷静下来。 “我刚刚失态了,快去叫人把裴商找回来……” 第70章 终于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与此同时,水下。 湛蓝的海水混入丝丝缕缕的红色,映在越绫微微紧缩的瞳孔,将那一点仓惶映和忧虑照得尤其明显。 刚刚很混乱的时候,好像有人朝水里开了好几枪。 裴商从身后抱着她,将她的身体还有四肢全部收拢进怀里,捂得严严实实。 以至于那些流弹完全避开了她,反而擦过了他的身体。 她背对着他,不知道伤口深不深,但隐约能感觉到殷红滚烫的鲜血正顺着伤口溢进水里,口鼻处隐约泛起腥甜的血气。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仍旧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反而越抱越紧,骨骼和肌肉发出难以承受的咯吱声。 深深陷在他怀里的越绫更是感觉到窒息,连继续下潜都做不到。 更要命的是裴商丝毫没有带着她往上浮的意思,不在意汩汩流血的伤口,也不在意自己正朝着海底深处坠去。 完全就是个疯子,完全失去了理智。 越绫没有一点办法,挣也挣不开,只好扭过头在他绷紧的下颌轻轻吻了一下。 禁锢着她的双手还是紧得像是钢筋,但起码有了一点点转圜的余地。 越绫便小心翼翼避开他的伤口,在他怀里扭了一圈,从背对着他改为直面他。 不看还好,裴商的脸色简直能把人吓疯。 黑发被海水裹挟着扬起,露出一张冷若寒霜的脸,冷白色的皮肤在水底更显出一种无机质的冷感,眸底翻滚的情绪不亚于一场海啸。 他盯着她的眼神好像要把她活活咬碎,再吞进肚子里! 越绫不敢看他,但情况已经不容许她再犹豫,必须尽快把裴商送回岸上。 她的手臂本来抵在他胸膛,此刻微微后移抱住他的肩膀,准备带着他往上浮。 谁知裴商根本不配合,垂眼看着她,那双过分惊艳也过分凛冽的眼睛中闪过丝丝缕缕的讥讽,比一望无际的海底还要深邃。 让我死在这里不更好吗? 你处心积虑要逃开我,还要当着我的面跳海,这跟拿刀子剜我的心有什么区别? 又何必要虚伪地再救我一次呢? 越绫微微一怔。 是啊,只要他死在这里,压在她颈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的闸刀就不复存在了,往后的日子里,她也不必再惴惴不安。 而且此刻的裴商根本一点都不强大,他受了伤,在水里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只要她再拖延一点时间,或者干脆利落等他体力耗尽的时候松开手,那他立刻就会死。 他的尸体会被海底风暴裹挟着,落入漩涡中心,也可能会被某种海底巨兽吞吃掉,连骨头渣子都不会留下。 很爱吓她也很爱亲吻她的裴商会消失,带她去游乐园、牵着她的手走出鬼屋的裴商会不复存在。 越绫的表情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凝重过。 她知道如果自己靠近裴商,就会靠近危险和不安。 可是如果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叫裴商的人了,她就会开心吗?就会自由吗? 这个问题好像根本不需要浪费时间思考。 越绫闭了闭眼睛,咬牙再次把人抱紧,随后不管不顾吻住了那削薄冰凉的双唇。 此刻距离入水已经过去八分钟。 裴商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狰狞,缺氧使他的额角青筋勃发,显得有点骇人。 但他的眼神还是平稳的,任由越绫胡乱亲着他,咬着他的唇瓣,柔软的舌尖轻舔他的唇缝,徒劳地想要把空气渡进来。 但根本没用,他一点都不配合,也不想给她一丝一毫咬破舌尖喂血给他的机会。 越绫亲得两瓣嘴唇都麻了,还是不行,别说血,连一口气都渡不过去。 裴商这个混蛋,他真的是疯了! 越绫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在水里泡了太久,她脸上乱七八糟的妆容早就被洗掉了,一张脸干干净净的漂亮。 泛蓝的光晕投射在她漆黑的眼睫,美得叫人眩晕。 裴商忽然抬手,将她凌乱的长发拨到耳后,缺氧使他的双眼充斥血丝,却掩不住眸底赤裸裸的逼问。 还要逃吗? 可是除了死,你不可能离开我。 越绫感觉好生气好无力,海里明明是她的地盘,她怎么会被裴商这么个“弱小”的人类逼成这样! 她忍无可忍地再次吻过去,同时空出一只手往下探,摸到他劲瘦的裤腰边缘。 手指伸进去,带着一点泄愤的力道狠狠在他腰腹处轻薄了一下。 裴商的表情立刻变了,那双冷淡漆黑的眼睛泛上些许混乱的欲色。 因为气息紊乱,那口憋了很久的气终于从肺脏里挤了出来,在他唇边变成一连串的小气泡。 就是现在! 越绫抓住机会,狠狠撬开他的牙关,舌尖探进去,生涩地撩拨。 这个时候,是个男人都忍不住,更遑论裴商。 他闭了闭眼睛,再也忍不住,疯狂回吻过去。 剧烈的动作令他侧腰处的伤口猛地绷开,溢出一大股鲜血,但他全然不在意。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越绫的裙摆绕过裴商的小腿,像是海底惑人的海妖,纠缠着无辜的人类,带他落入深渊。 但越绫要做的却恰恰相反,他趁着裴商意乱情迷、沉醉到无法抽身时,狠心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同时一手掐住他喉结,逼着他把她的血吞咽了下去。 这是她第一次在裴商面前表露出如此强烈的攻击欲,裴商也是第一次毫无还手之力。 虽然他强悍的理智还是操纵他的五指,死死扣住越绫。 但他人却已经在毒素的侵袭下,慢慢失去神志,靠在越绫肩头。 总算搞定了,越绫几乎要脱力,她缓了一会儿,抱着裴商往海面游。 而此时,船上的温少虞脸色越来越难看,身旁的沈珍珍更是濒临疯狂。 “怎么会找不到?他明明就在我眼前跳下去了!你们这群废物!” 温少虞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整个人脸色极差。 正在此时,救生船边缘突然伸出一只白皙到几乎透明的手,紧跟着是破水而出的越绫。 待到看清她脸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仿佛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第71章 彻底掉马,露出真容 从见到裴商这个助理的第一眼开始,温少虞就隐约觉得有哪里很不对劲。 他不明白为什么长相如此普通的一个女人,会有那么一双漂亮的眼睛。 会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失控,迫切地想看她落泪。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除了那张脸,她身上的每一处,脚腕、手腕、脖子……都对他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原来不是他疯了,也不是他审美断崖式下降了,而是因为他平时看到的,根本就不是越绫的真面目。 黑色假发下藏着的是一头漂亮的粉色长发,粗糙的妆容下遮掩的,则是一张海妖般美轮美奂的面容。 不知过去了多久,四周只剩风声,还有越绫急促的喘息声。 像是某种带有催眠作用的音符,原本慵懒站着的温少虞此刻不由自主蹲了下来,近距离看着越绫那张脸。 她的皮肤很白,显出一种透明的质感,因而五官格外清晰明媚,一双眼睛是极浅极浅的颜色,像落了一瓣桃花。 很美,而且意料之外的纯。 视线下移,温少虞看到越绫身上他亲手设计的绿裙子,喉咙狠狠滚动了一下。 一个念头轻轻撞入脑海,令他的神经好像被电流打了一下,又酥又麻。 啊,原来是她。 游乐场外惊鸿一瞥的背影,绿裙子最完美的主人。 居然就在这么一个深夜,带着满身湿漉漉的水痕,闯进了他视野。 温少虞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微微扯唇笑了一下,缓缓向越绫伸出手。 似乎是想触碰一下,好确认此刻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不是他的幻觉。 就好像他为沈珍珍设计礼服的那段时间。 他无数次拿起画笔,却不知道该画些什么,而在睡着之后,就会梦到她。 他很多次想抓住她,让他看看她的脸,可每当他伸出手,那个背影就会化为乌有。 再次醒来,无数灵感就会充斥他的脑海。 这次呢,应该不一样吧? 温少虞的心跳一点点快了起来,可就在他要碰到越绫时,一只苍白骨感的手把他拍开了。 江陆蹲在他旁边,闻着周围那股雾气一般细密撩人的香气,冲越绫伸出手。 “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温少虞不悦地“啧”了一声。 越绫摇摇头,没有向任何一个人伸出手,只费力地把失去意识的裴商往前推了推。 “他受伤了,快把他带上去……” 不远处,沈珍珍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谁受伤了,到底谁受伤了?!是不是裴商,你们……” 逼问声戛然而止。 沈珍珍愕然瞪大双眼,看着大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只露出肩膀和脸蛋的越绫。 因为过度震惊和不可置信,她的语气几乎变了调子。 “你……你是谁,你不可能是越绫,你到底是谁?!” 沈珍珍几乎要抓狂了。 在她眼里,越绫就是个乡巴佬,又丑又土。 连跟裴商站在一起都不配,更遑论跟身为海城第一名媛的她比较。 也正因如此,她虽然忌惮越绫,也想出手对付她,但那只是小打小闹,她心里并不觉得裴商会爱上这么个丑八怪。 可现在,她所有想法都被面前这张脸击溃。 贱人,居然敢耍她,害她放松警惕,放任她在她眼皮子底下勾引裴商。 而且更重要的是,此刻穿着温少虞设计的绿裙子的越绫,竟如此像那张卡片上的背影! 沈珍珍气得几乎七窍生烟,但带着伤被推上船的裴商又让她心疼不已。 她只好暂时放过越绫,也强行忽略心里的怀疑,去看闭着眼睛的裴商。 “裴商,你怎么样,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沈珍珍着急地唤他的名字,心疼得不得了。 裴商虽然还在昏睡,但他的脸色却并没有失血过多的苍白,嘴唇反而红得厉害,衣服也不怎么整齐。 最关键的是,即便已经失去意识,他的手仍然死死抓着越绫的手腕。 力道之大,使她如玉的皮肤都泛上一圈青紫。 沈珍珍气得要死,怒瞪着越绫:“都是你害的!” “要是裴商出什么问题,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越绫消耗了巨大的体力才把裴商送上岸,一点应付沈珍珍的心情和力气都没有。 她一边想把裴商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扯下来,一边回怼沈珍珍。 “他受的是枪伤,你不应该去找那个开枪的人吗?” “你……” 沈珍珍脸上闪过一抹慌乱。 那枪虽然是她开的,但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太生气了。 而且……而且她只是想对越绫开枪,根本没想到会伤害裴商啊! 沈珍珍生怕裴商醒来之后责怪自己,连忙回头大声叫道: “快来人,给我把裴商带进船舱里!再把最好的医生叫过来!” 温少虞伸手帮忙,费了好半天劲儿才把越绫的手从裴商钢铁一般的五指中抢回来。 昏迷中的裴商因此猛地皱紧眉头,似乎十分暴怒。 但越绫给他喂的血太多了,再加上失血过多,他挣扎半晌,还是没能成功醒过来。 沈珍珍立刻指挥众人,把裴商抬上担架。 “少虞,阿陆,来帮忙!别管不相干的人了!” 温少虞和江陆只得先过去帮她把裴商安置在担架上。 可就是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等他们再次回过头时,眼前却已经没有了越绫的身影。 海面空空如也,绿裙子的漂亮少女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他们的幻觉。 江陆闻了闻空气中稀薄不少的香气,挥手叫来自己的助理: “派人去找,不管多久,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温少虞也叫来了自己的亲信,让他们下水去找越绫。 沈珍珍见状不满道:“裴商都伤成这样了,你们还管无关紧要的人做什么?” 江陆没说话。 温少虞扶着额头,竟然笑了一下。 “珍珍姐,在你心里,除了裴哥,谁又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呢?” 第72章 阴差阳错,被送到江家 温少虞对沈珍珍一向是耐性极好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有求必应,多年相处中从没有一次红过脸。 也正因如此,他此刻语气的讥讽听在沈珍珍耳朵里,才会那么刺耳。 是因为越绫吗? 那个土了吧唧的小助理露出本来的面貌,所以他也被迷惑了,不再像以前那么捧着她了? 沈珍珍觉得不满,语气便更加恶劣:“如果你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只是白瞎了我们十几年的情谊了!” 说着,她带人护送裴商去找医生,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换作平时,温少虞肯定要去追她。 然而此时此刻,她都说出那样绝情的话了,他要是再追过去,那也真是太不要脸。 温少虞是个极致的完美主义者,觉得最完美的人和东西才能配得上自己,为此他可以做小伏低,可以妥协忍让。 但沈珍珍如果想让他跪在她面前给她当狗,那就没意思了,他还不至于那么犯贱。 温少虞站在甲板上,看向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江陆:“你怎么也不去追她?” 这个她自然是沈珍珍。 江陆眼神落在海面上,之前过分激荡的心情显然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他漆黑的眼睛里有种诡异的亮光。 闻言他回答道:“不想再跪着了。” 这话说的……居然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温少虞突然扯唇笑了一下,蹲下身捞了一把冰凉的海水,喃喃自语道:“人呢?” “不会真被巨浪卷走了吧?” 此时,海底。 虽然药效还没过,越绫暂时没有鱼尾,但那丝毫不影响她动作的灵活性,轻轻松松就把那些追过来的人远远甩在身后。 不知游了多久,越绫准备停下来,到水面上看看方位。 然而就在她即将浮出水面时,一个从船上腾空跃下的女人却如炮弹一般砸到她身上,愣生生把她直接砸晕了过去。 那砸到她的女人见状也怔了一下,在看到越绫与她相像的粉色长发时,更是结结实实愣了好几秒。 而此时,海面上传来几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该死的,小姐跳海了!” “不行,老爷交代过,必须把她送到海城,完不成任务咱们都要玩儿完!” “妈的,跳下去抓人!” 听到这里,那女人顿时不再犹豫,伸手把昏过去的越绫往海面上推了一把,自己则趁机游走,绕到船身后面藏起来。 “扑通……扑通……” 接连几声跳水声响起,下到水里的保镖没见到自家小姐,只见到一个昏迷过去的、穿着绿裙子的女人。 几人对视着,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终其中一个领头的咬牙做出了决定,将越绫抓住,踩着水往船上带。 “老大,这怎么办?小姐不见了,只剩下这么个陌生的女人?” “完了完了,要是老爷知道,我们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们会不会死啊?” 领头的男人吼道:“都他妈给我闭嘴!” 见手下都安静下来,他这才伸手把越绫黏在脸上的头发拂到一边,露出那张眼睫乌黑、莹润漂亮的小脸。 几个男人同时深吸了一口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是海妖吗?” “海什么妖,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领头的仔细想了想,干脆破罐子破摔:“事已至此,只能将错就错了,不然咱们都得完蛋。” “这个女人长得比小姐好看,说不定送她过去,更容易讨得江先生欢心。” 而此时,躲在船后的温莱看到船只停顿几分钟,而后毫不犹豫朝着海城的方向驶去,总算松了一口气。 真是天助她也,居然让她找到一个替死鬼,还好巧不巧地跟她一样都染了一头粉毛儿。 温莱忍不住笑起来,慢慢悠悠往相反的方向游走,最终在两公里外成功上岸。 与此同时,江家。 江陆是被管家强行叫回来的,原因是他爹江远山在跟情妇上床时突发旧疾,情况十分危急。 私人医生实施急救的时候,江陆就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冷淡地看着地上散乱的衣物,以及各种助兴药物。 有些是给情妇吃的,有些是他自己吃的。 江远山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纵欲过度、情妇多到数不清的风流下贱胚子,到老了还不消停,宁肯吃药也要完成那档子事。 完全就是一头发情的种马。 玩脏的差点把自己玩死,却还要他这个当儿子的来收场。 江陆闭着眼睛,只觉得这屋里空气的味道都十分令人作呕。 实在太脏,太恶心了,哪怕用尽世界上所有的香水,都除不掉这下贱的味道。 处理好了江远山,私人医生擦着汗走到江陆身旁,婉言相劝:“江少,江老先生已经没有大碍了。” “您的伤怎么样了,我来帮您处理一下吧,肋骨骨折可不是小伤,时时刻刻有刺破肺脏的风险的。” 江陆摆摆手,似乎全然不在意,只说:“你下去吧。” “是。”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江陆才缓缓开口道:“再有下一次,我就给您安排安乐死。” 床上的人眉心狠狠皱了一下,忽然反手把床上的枕头砸下来,咬牙怒道:“你这个逆子!” “你以为你掌权了,大权在握了,就能管到你老子头上了?” 江陆不说话,只偏头避开砸下来的枕头,被那上面的味道恶心得眉心紧蹙。 床上,江远山瞪着一双混浊的眼睛,还在喃喃自语。 “你把我儿子弄疯了,自己又不愿意结婚,我不找女人,难道眼睁睁看着我江家在你手上变成绝户吗?” 江陆实在不明白,江家这肮脏的血脉有什么流传下去的必要,就像他不明白性到底有什么值得热衷的。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管家谨慎的声音。 “老爷,温家的女儿已经送过来了,是安排在您的次卧住下吗?” 江远山应了一声,然后转向江陆,缓缓扯出一个笑。 “温家本来准备把闺女送给你,但你不要,于是就送到了你老子我这里。” 江陆不言不语。 这种事他早就知道,那些人讨好不了他,就去讨好他老子。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根本懒得插手。 江陆转身往外走,江远山还在他身后喋喋不休。 “你也是我的儿子,身上流着我的血,赶紧找个女人结婚,把我们江家的血脉延续下去,知道了吗?” 江陆礼貌地说:“如果这是你的遗愿,那我奉劝你最好赶快换一个,否则肯定死不瞑目。” 第73章 所有人都想抓你,而我只想把你藏起来 “江陆,你这个孽障!你……” 江陆连一个表情都没有,直接推门走出去,把江远山的咆哮声阻隔在门内。 打捞队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越绫,他这会儿还要赶过去。 江陆步履匆匆,不愿浪费多余的时间,却在路过次卧的时候,被其中传来的丝丝缕缕香气勾住了脚步。 这个味道……怎么可能出现在江家? 江陆不可置信地又深深嗅了一下,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猜测渐渐浮现在他脑海。 他走到次卧门前,缓缓推门走进去。 这一幕让他想到上一次在裴商家里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间一间房搜索越绫的下落。 只不过那时的他并没能找到人,那么这一次呢,又会是他的错觉吗? 房间里很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黑暗阻隔了视觉,反而让其他感官更加敏锐。 江陆心跳在一点点加快,血液急促流动,让他胸口的伤被反复拉扯,疼得他脸色越来越苍白。 但他平缓菲薄的唇角却一点点扬了起来。 是香味。 他闻到了越绫身上的香味,她现在就在这间房子里。 江陆循着记忆,手指摸上开关,几乎就在他按下去的一瞬间,他的后腰被冰凉锋利的东西死死抵住。 “不许动。” 细细弱弱的调子,明明抖得不成样,还要咬牙胁迫他。 真的好可爱。 江陆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后笑容越来越加深。 竟然真的是她。 消失在船边,让他们发疯一样寻找了一晚上的人,居然就这么戏剧性地出现在了他家里,甚至现在就在他身后。 江陆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此刻正在笑。 他只是乖顺地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嗯,我不动。” “匕首很锋利,你小心一点。” 周身沐浴在香气里,他的声音都有一瞬的失控变调。 他原本以为就算把全世界所有的香水都用完,也隔绝不掉老宅里那腌臜的味道。 原来竟是他想错了,不需要那么多香水,只要越绫一个人就可以。 只要她在这里,他就只能闻到她。 江陆带着伤,本来觉得很疲惫,但此刻却又觉得亢奋,忍不住鼻尖耸动,闻了一遍又一遍。 身后拿一把水果刀抵住他后腰的越绫简直欲哭无泪。 完全不明白自己明明都逃走了,为什么又会被人砸晕在海里,还那么倒霉地被送到了江家。 甚至都来不及逃走,一睁眼就看到了四个男主中最难避开的江陆。 她此刻没带妆,刻意喷在身上的香水也被海水洗涤稀释,彻底失去作用。 就像走投无路的猎物,被凶狠的食肉猛兽堵在了死路上。 但她比猎物还要倒霉,她好像无论如何都逃脱不掉跟四个男主纠缠的命运。 就算逃走了,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和“巧合”把她送回来。 只可惜此刻才意识到这件事已经太迟,越绫死死握着刀,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送我离开,不然我要把刀捅进去了。” 如果有选择,她也不想用这么窝囊的方式脱身,但她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而且最倒霉的是,她的药效要过期了,身体已经开始发烫。 越绫咬牙,把刀往前抵了抵,刀尖已经刺破衣物,刺进了江陆的后腰皮肤里。 但江陆躲都没躲一下,甚至提醒道:“换个位置吧,你捅这里我会流点血,但死不了。” 说着,他拿手比划了一个位置:“这里有血管,不出意外的话可以一刀毙命。” 越绫握刀的手在微不可察地发抖。 “闭嘴……” 江陆低低咳了两声,平缓道:“你别害怕,我不会反抗。” “我只有一个请求,在你杀我之前,能再让我闻一下吗?” 越绫几乎要崩溃。 江陆每一句绅士而平静的话都让她想到原文剧情。 穿着连帽卫衣,面容清俊干净如同大学生的江陆蹲在浴缸旁,手里拿着一把匕首,虚虚抵着人鱼手腕,缓缓划开。 鲜血喷涌而出,浓郁的血腥气充斥着整个浴室。 江陆注视着原主痛苦挣扎的脸,声音竟然还很温和,只是尾音落下去,显得阴郁而疯狂。 “绫绫,割开这里你不会疼很久,血液很快会流尽,你会解脱……” “绫绫,在你死之前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把你所有的血都给我,让我提炼出一瓶香水送给珍珍姐,好不好?” “咣当……” 水果刀掉在地上,后腰处的疼痛骤然减轻。 江陆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慢慢回过头,在看清越绫模样的一刻,瞳孔收缩到了极致。 长发凌乱地披散着,映出那张被痛苦折磨的脸。 眉眼如画,浅色眸子像被水洗过,水光粼粼,嫣红的唇更是被她咬出一圈靡丽的牙印。 而最关键的是她的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华丽璀璨的鱼尾,灯光落在上面,每一片鳞片都折射出炫目迷人的光彩。 这一瞬间,江陆什么都想明白了。 一个月前实验室里的香气,还有传闻中在溟海捕捞上来的人鱼,鬼屋里惊鸿一瞥的新娘…… 都是越绫。 原来他们这么早就已经相遇过。 江陆喉咙滚动,视线在鱼尾和越绫的脸上来回折返。 明明是那么圣洁而干净的物种,却因为那张水淋淋的脸,平白生出撩人的色气。 配合着房间里越来越浓的香气,简直比世界上最烈性的春药还要令人迷醉。 门外传来“哐哐”的拍门声,江远山似乎也被那香气吸引,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恼怒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江陆,你在里面干什么?!” “那是你老子的女人,江陆!快给我开门!” “……” 此时此刻,江陆懂了裴商为什么要刻意掩藏越绫的存在。 如果她人鱼的身份曝光,不知会有多少跟江远山一样被兽欲驱使的恶心人类对她下手。 这样好的越绫,这样惹人怜爱的越绫,叫他站着不要跪下的越绫,不该成为那些肮脏欲望的容器。 江陆冰冷的眸中浮现明晃晃的杀意,随后被他克制下去。 他俯下身,一把脱掉自己身上的长风衣,对越绫道:“别怕,我带你走。” 越绫已经很难受了,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漂亮的眸子里浮现显而易见的怀疑。 “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陆轻轻笑了一下,那张苍白阴冷的面容竟然变得有几分虔诚。 “当时所有人都想我跪下,只有你叫我站起来。” “同样的,哪怕现在所有人都想抓你,我也只想……把你藏起来。” 第74章 你是要跟我走,还是留下来做我小妈 “滚……滚开……” 可即便说着这样冰冷而拒绝的词汇,她嫣红的嘴唇张合间,吐出的却是香香热热的气。 烈性毒药一般,勾绕着人的理智,摇摇欲坠。 那清浅的香气甚至透过缝隙传到门外,溢散到空气里。 一瞬间的静默过后,江远山的咆哮声骤然加大,几乎带出些急色的味道来。 “孽障!给我开门!不准碰你老子的女人!” “来人!把门给我撞开!” “砰砰砰……” 身后抵靠着的的门板传来剧烈震动,似乎有人在不要命地破门。 越绫几乎把下唇咬出了血,身体备受煎熬的同时,一颗心更是被犹豫和恐惧反复煎熬着。 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 门外那些人很脏,可眼前的江陆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他虽然在她面前竭力做出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但他眼睛都变红了,伸过来的手掌上更是青筋暴起!在忍耐什么显而易见! 绝对不能跟他走…… 但她根本打不过他,现在变回了鱼尾,更是毫无反击之力。 难道……难道只能用老办法,给他喂血,把他毒晕吗? 越绫往江陆颜色很淡的薄唇上瞄了一眼,随后疯狂摇头,几乎崩溃。 不行,亲不下去! 明明对待裴商时她能亲得毫不犹豫,甚至一次还要比一次熟练,可当对象变成了江陆时,她就觉得哪里都不能接受。 江陆看到越绫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差,她身后那扇门也即将被外力强行破开。 不能再等了。 他起身把风衣脱下来,盖在越绫身上,把她的鼻子眼睛都盖住。 他身高一八七,风衣很长,但越绫的尾巴更长,有一截还露在外面,伴随着她抗拒的动作,脆弱可怜地颤了两下。 江陆的眼神在那截尾巴上停留几秒,随后伸手揽过越绫纤细的肩膀,那温热柔嫩的触感令他明显怔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回过神来,在越绫挣扎之前冷静地说道:“门外的人是我父亲。” “他很脏很变态,光是这个月就玩废了三个女人。” 越绫被惊得瞪大眼睛,扒开风衣外套,忍着难受去看他。 发现这人讲自己父亲的坏话都不带脸红的,连心跳都没有一点加快! 江陆原本刚把被香气蛊惑从而岌岌可危的理智拉回线内。 可一低头却看到越绫小半张脸埋在他的衣服里,只露出一双水汽潋滟的眼睛,一眼不错地看着他。 他能看到她湿润的眼尾,浅色的瞳孔,还有要掉不掉的一点眼泪花儿。 呼吸瞬间加快起来,后面的话几乎不需要思索,就足够流畅地说了出来。 “所以你是要留在这里被他玩儿坏,还是跟我走?” 越绫:“……” 她蹙着眉,显然两个都不想选。 江陆看着她纠结抵触的模样,没什么表情,只是语气很坏,带着点刻意恐吓的成分。 “被我带走,你就是我的客人,我会好好待你,可如果留下来,你就是我的……小妈。” 说出最后两个字时,男人语气刻意压低,狎昵暧昧,仿佛一股子妖风邪气直接吹到人脸上。 那样的坏,配上他那张阴郁秀丽的脸,竟然格外色气逼人。 越绫几乎被那两个字吓住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江陆语气哄诱:“我知道绫绫肯定不会想做我小妈的,那就乖一点,跟我走,好吗?” 越绫不讲话,额头上满是汗水,被折磨到了极致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江陆对自己的称呼已经变了。 “绫绫”两个字被他叫出来,竟也无端地生出了诸多温情来。 江陆用风衣把人裹紧了,温声道:“自己把尾巴抱住,不然会被人发现。” 越绫:“……” 她闭着眼睛,抖着手把自己的尾巴抱起来,睫毛乌黑如鸦翅,晃动间像是搅动了一池春水。 因为痛苦和羞耻,她白皙的贝齿把嘴唇咬出了一块浅浅的牙印,像是在一片花瓣上烙下了印记,美得叫人生出破坏欲。 江陆喉结克制地下滑,血液流动加速,令那张没太有血色的帅脸都鲜活起来,有种难以言喻的疯劲儿。 他把越绫抱起来,胸口处肋骨折断的伤没能令他的动作迟缓多少。 因为越绫真的很轻。 他抱着她,像抱着一片香气四溢、引来诸多人疯狂争抢的羽毛。 可最后,这片羽毛还是落在了他的巢穴里。 无论是失控发疯的裴商,还是装腔作势的温少虞,姗姗来迟的闻宴,他们都不能沾染。 门外,江远山见大门迟迟破不开,自己又被那若有若无的甜香勾得下腹发紧,他几乎要忍不住破口大骂。 可就在此刻,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他的好儿子姿态从容地从里头踏出来,怀里还明目张胆地抱着一个人—— 温家送给他的,原本应该躺在他的床上的女人! 再老的男人也受不了这种挑衅,江远山指着江陆的鼻子骂道:“混账!你这个混账!” “谁准你碰我的女人,你把她给我放下来!” 江陆手上抱着人,怀里的越绫已经昏了过去,整个人都陷进他臂弯里。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把人抱得更稳当,在江远山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中,淡声开口。 “父亲,您不是希望我尽快结婚生子,把江家的血脉延续下去吗?” 江远山怒气勃发:“你个兔崽子到底要说什么?!” 江陆不语,只随意挥挥手,从各处冲出来的黑衣人便把江远山连同他身后的人团团围住。 江远山大惊失色,老脸一阵青一阵白。 然而他的好儿子看了看他的脸色,说出的话恨不能将他活活气死。 “既然父亲这样操心,那不如请您割爱,把温小姐让给我吧。” 第75章 你别叫他了,你叫一叫我好不好? 大片大片的甜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转眼又被挤压进空气里,几乎叫人眩晕,恨不能溺毙其中。 江陆手指蜷曲,忍耐地闭了闭眼睛,凸起的喉结上下起伏,一次次咽下即将喷薄而出的渴望。 但是……好香。 他真的忍不住了。 江陆捡起越绫的一缕长发,拢到掌心里。 一开始,他还只是矜持地用鼻尖嗅,后来越来越过分,脑袋不受控制地往她颈窝蹭,苍白的俊脸上浮现病态的潮红。 “宝宝,你好香……” “唔……” 昏迷中的越绫仍然十分抗拒他,厌恶他,他一靠近,她就把自己蜷缩得更厉害。 只是她越躲,江陆就越是表现得像只疯狗,一边耸动鼻尖嗅她,一边疯狂地往她身边逼近。 越绫被他挤得可怜,只能委委屈屈地缩在后座的角落,发出难以忍耐的哼唧声。 那声音又娇又媚,口中呼吸绵绵,又暖又香。 江陆眼睛都红了,他甚至用手去捏越绫的下颌,逼迫她张开嘴,让他闻一闻她嘴巴里的甜味儿。 越绫对此极度抗拒,条件反射一般扬起了尾巴。 “啪……” 精致漂亮的鱼尾在江陆脸上狠狠抽了一下,留下一道渗血的红痕。 江陆被打偏了头,额发有点散乱地垂在额前,呼吸急促得要命,连手指都在神经质地发颤。 但那完全不是因为疼。 是因为兴奋。 上次越绫打他,是在鬼屋里,用的是手,这次用的是尾巴,这样私密又漂亮的部位。 是不是说明他们的关系也更进一步了呢? 江陆眼神沉沉,略长的睫毛弧度平直,有些像婴儿,显得纯澈空灵。 但他眼睛太黑了,表情也太吓人,看起来不仅不单纯,反而还十分病态。 若是越绫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或许拼上一切也要跳车逃跑。 但她实在被折磨得太久了,体内躁动的热流缓缓消退,极热之后的极寒将她从头到尾裹挟住,连带着最后一点意识也逐渐沦丧。 车里空调开得并不低,但江陆敏锐地感觉到越绫的体温在一点点变低。 那张潮红的脸也一点点褪掉了血色,变得苍白,娇嫩的唇瓣抖着,在痛苦之余,似乎吐出一个名字。 江陆凑近了去听,才发现她叫的那两个字是裴商。 “不是要逃吗,怎么还忘不掉他呢?” 江陆喃喃着,用风衣将浑身发抖的越绫裹紧,同时将车里的温度调到最高。 但那还是没用,越绫还是冷得直打哆嗦,乌黑柔软的睫毛上都好像要挂上一层霜。 江陆便不顾挣扎,将她抱紧,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暖热她,同时一遍又一遍进行心理暗示。 “不要想别的男人,你看看我,我在你眼前,我就在你眼前……” “叫一叫江陆,叫一叫江陆好不好……” “你叫我我就救你,好不好?”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自家江少那平静又疯狂的神情,只觉得脊柱一阵发凉,忙不迭移开了视线。 江陆将越绫带回了自己的住处,空调调到最高,再用被子将人裹紧,随后转身出了门。 保镖紧随其后:“江少,去哪儿?” 江陆平缓道:“实验室。” 越绫的状况明显不对劲,她是从裴商的实验室里出来的,实验室里绝对有能救她的药。 保镖满脸惊恐,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那可是裴商的实验室! 他们不要命了吗,居然要去硬闯,那跟送死有什么分别? 但保镖看着江陆垂眸的冷淡模样,硬是把满腹疑窦和忌惮都生生吞咽了回去。 去了,可能会死。 但如果不去,他现在就会死。 江陆一直以来就是这么疯。 只是这次发疯的源头是什么,那个被他从老宅里带出来的女人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 与此同时,游轮上。 甲板边。 “咕噜噜噜噜……咳咳咳咳!!!” 沈珍珍被人按着后脑,一遍又一遍往水里按,在她即将窒息时,又松开手,如此循环往复。 平日里高贵端庄的沈家大小姐此刻披头散发,妆容花成一团,被海水呛得鼻涕眼泪一起咳出来,简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温少虞在一旁站着,一边频频看向海面,一边丝毫不走心地为沈珍珍说好话。 “可以了吧,裴哥?” “你那小助理落水也不是珍珍姐的错,你何苦这样惩罚她?” 裴商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满脸漠然,良久才嗤笑一声:“不是她的错。” “姓胡的还剩半口气,你可以去问问他,今晚的事跟她到底有没有关系。” 温少虞被噎住,下意识看向沈珍珍,沈珍珍却心虚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只直勾勾盯着裴商。 他腰上的枪伤根本没有处理,大团鲜血染红了衬衫,此刻凝固成骇人的暗红。 那张脸更是冷若冰霜,漆黑的眸底被不知名的情愫充斥着,渐渐掀起滔天巨浪。 他愤怒,不是因为自己胡乱开枪导致他受伤,而是因为那个叫越绫的女人跑了,不见了。 她至今还记得裴商苏醒时的表情,那样暴怒,烦躁,甚至……惊惶。 他自己都没发觉吧,他到底有多在意越绫。 只是凭什么…… 她凭什么!!! 沈珍珍忽然发力将压制住自己的人推开,摇摇晃晃站起身,红着眼眶看向裴商,忽然开口: “是她求我的,她求我帮她逃走。” 温少虞眉梢微微一挑,脑海中浮现起越绫那张苍白的小脸。 被水润湿的长睫毛,还有惊慌失措下显得格外漂亮的双眼,不由心下一动。 看着挺胆小,没想到还敢逃。 沈珍珍满脸满头都是水,越说越激动,语气甚至变得有些尖利。 “她厌恶你,恐惧你,利用你,不愿意待在你身边,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裴商!” 与她的歇斯底里相比,裴商的反应实在淡漠得很。 他甚至扯唇笑了一下,道:“那又如何?” 沈珍珍一愣。 她看见她喜欢了十几年的男人慢慢垂下眼眸,就好像在某一时刻,弯下了脊梁,让体内的恶魔在天光下露出了魔影。 “即便她不愿意,她也永远都离不开我。” 第76章 要么你吃解药,要么我吃春药 她一直以为以裴商的自尊和骄傲,他绝对不屑于勉强别人。 可现实却给了她重重一巴掌。 即便知道越绫不喜欢他,甚至蓄意逃跑,他也仍旧不打算放手。 这是爱吗? 可他的表情那样可怕,那样恐怖。 她毫不怀疑如果越绫现在出现,会被他连皮带骨头嚼碎了吃下去。 这不是爱吗? 可如果不是爱,裴商眼底翻腾的暴虐和占有欲又要作何解释? 他醒来后看到眼前没有越绫的身影,那一瞬间的惊惧和惶然又要怎么自圆其说? 沈珍珍几乎陷入了神经质的思维陷阱,自我折磨了许久,终于支撑不住,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换作平时,温少虞肯定要亲自送她去医院,百般关心,万般呵护。 但此刻知晓了她与胡志军联手,故意试探她在他们心中重要性的小心思之后,他对她就有点殷勤不起来了。 没人愿意被当成狗耍。 何况是走到哪里都被人捧到天上的温家大少爷。 温少虞也没勉强自己,让司机过来送沈珍珍去医院,自己继续留在这里,盯着搜捕进度。 这过程中,越绫的身影以及月光下洗掉所有妆容的脸,还有她身上的绿裙子,一直在他脑子里反复循环。 温少虞终于控制不住地捏了捏眉心。 好吧,刚刚说的那些其实都是借口。 他留在这里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越绫。 惊鸿一瞥太短暂,在他心底激起的涟漪又太大,以至于他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处于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控状态。 心跳忽快忽慢,呼吸时紧时松,这一系列反应都是越绫带来的。 他需要再见到她,才能好。 如果她能用那张没有化乱七八糟妆容的漂亮小脸对他哭一下,那就最好不过了。 想一想那画面,温少虞的牙齿就有点痒。 他又盯着水面看了一会儿,上扬的唇角又再次落下去,心里渐渐涌上烦躁。 怎么这么久还没找到? 这么深的水,这么黑的天,她不会真被卷到海底了吧? 温少虞脸色一沉,扬手把领带扯下来,转身大步往船舱里走。 “去,把我的潜水设备找出来。” “是,温少!” 甲板上只剩裴商一个人。 他看了一眼时间,语调有种压抑到极限的阴沉。 “这么想逃么?” “可没有我的药,你以为你能活得很好么?” 没有回应,周围安静得只剩下风声。 裴商终于有点抑制不住,从隽冷的眉眼间流露出些许痛感。 那痛比腰上的伤还要更痛百倍、千倍。 虽然不愿承认,但他已经开始想她。 这种想念甚至渐渐超越了对于她胆敢愚弄自己的愤怒和暴戾。 天太黑了,他好担心自己的小鱼会迷路。 没有自己的药,她该有多难受。 裴商控制不住往前走了一步,似乎准备不管不顾地往水里跳。 然而紧跟着,一通越洋电话打进来,手机铃声急促而尖锐,像是某种催命符。 电话接起,对面传来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 “裴商,你母亲……可能快要不行了,状况很不好,你必须尽快来一趟M国。” 裴商看着平静无波的海面,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直升机的轰鸣声震得人鼓膜发疼。 但裴商始终没有动,在黑夜里像一座凝望海面的石雕。 电话不断打进来,又自动挂断,重复了不知多久。 直到最后一次,留言里苍老的男声已经变得很无奈,几乎是在乞求。 “你怎么对我都无所谓,但你忘记了吗,你母亲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谁都可以不管她,只有你不可以!” 裴商终于闭了闭眼睛。 克制某种情绪一样,他额角青筋鼓起,脸色冷白如冰。 终于,他再次睁开眼睛,往直升机走去。 在出发之前,他亲自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终止实验室的自毁程序。 两个小时后。 江陆的私人别墅内。 江陆黑衣黑裤,脸色苍白,周身血气汹涌,泛出浓重的腥气。 越绫硬生生被那血腥味儿熏醒了。 一睁眼就看到江陆手里拿着片药,要往她嘴巴里喂。 她一眼就认出那药是裴商的,因而格外抗拒,惊慌地想要撑着床坐起来。 “裴商……裴商是不是找到我了?” 江陆立刻安抚:“不是的,你别怕。” “这是我从裴哥的实验室里偷来的,你吃下去好吗?吃下去就不难受了。” 他语气很低,隐约有些沙哑,但其中引诱和蛊惑的意味很明显。 越绫紧紧咬着牙,偏开头,侧颈纤细脆弱,像一枝嫩嫩的、又十分不易折断的花枝。 “你也想用药控制我吗?不要白费力气了。” 江陆屈膝半跪在她床边,闻言似乎想解释什么,但一开口就溢出两声带着铁锈味儿的咳嗽。 裴商的实验室就像铜墙铁壁,饶是他闯进去,也几乎去了半条命。 最后还险些触发了实验室的自毁程序,把命折在那儿。 可不知道什么,自毁程序运营到一半,又生生截停了。 所以他才能把药带回来。 但即便如此,他受的伤也还是太重了,再加上之前就断了两根肋骨,他现在根本没办法靠自己站起来。 动一下,喉咙里就有血溢出来。 但江陆怕越绫被自己吓到,硬生生忍住,尽量平稳地说: “你真的不愿意吃药吗?” 越绫没说话,态度依然很坚决。 “那好吧。” 江陆十分好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另一片药,作势要咬进嘴巴里。 “你不吃它,那我就吃它。” 越绫:“这是什么?” 江陆:“春药。” 越绫:“!!!” 她咬牙撑着身体,在江陆把那片春药吃下去之前,抢过解药吞下去。 不知是生气还是害怕,她眼底一片绯色,贝齿几乎把两瓣唇咬出了血。 “你……你果然是个疯子……” 江陆微笑,像个青春隽秀的男大学生。 “这就疯了吗,抱歉,我还能更疯一点。” 说着,他在越绫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仰头把那片春药咽了进去。 第77章 放狼吓她 他、他居然把春药给吃了! 越绫几乎崩溃,脸蛋子都吓白了,立刻跳下床往门外跑。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江陆并没有任何中春药该有的表现。 脸不红,呼吸不急促,甚至还偏头吐了一口黑色的血。 越绫疑惑极了,硬生生停住脚步。 江陆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才勉强开口说话:“抱歉,骗了你。” “这不是春药,我只是想让你愿意吃药而已。” 越绫:“……” 这人是不是有病?居然拿这种事吓唬她! 然而不等她开口骂他,江陆便紧捂着腹部,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修长手背绷起青筋。 越绫看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眉心一点点拧起来。 “你、你到底给自己吃了什么?!” 江陆勉强笑了一下:“一点毒药。” 越绫徒劳地张了张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完全看不懂他,正常人怎么会给自己吃毒药?他是想死吗?! 江陆撑着床边,似乎想要站起来,但他实在做不到,只好半跪在地上,用膝盖往前拖行了两步。 那模样已经卑微到尘埃里了,可偏偏他手里还握着一个药瓶,举高了想要交给越绫。 “我知道你怕我,所以我现在把体内毒药的解药给你,你一个念头就能决定我的生死。” “这样的话,你可以稍微……不那么害怕我了吗?” 江陆仰头看着越绫,略长的黑发垂在肩颈旁,一双眼睛很黑,睫毛是无害的婴儿直,鼻尖还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这颗痣冲淡了他脸上的阴郁气,反而显得有点可怜。 但越绫知道自己不能相信他。 江陆是个疯子,他一直都是疯子。 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能信。 而且解药就在他手里,他但凡不是傻子,肯定会服药救自己的。 越绫逼自己硬下心肠,转身拉开门,毫不犹豫往门外跑。 裙摆飘扬起来,在江陆眼前一闪而过,他要伸手去抓的时候,又轻飘飘从他指尖溜走。 “咳咳。” 江陆又咳出两口血,脸上的表情却不再像刚才那般可怜,而是带着些许严苛的审视。 为什么? 他刚刚哪里演的不好吗?越绫为什么没有心软? 她明明是个很心软的女孩子。 之前在游轮上,他被迫下跪的时候,所有人都冷眼旁观,只有她看不下去。 一定是他演得不对。 但他今天必须要让越绫心甘情愿留下来。 江陆大脑冷静地运转着,身上伤痕累累,但他全然不顾,反手打出一个电话,语调冰冷毫无情感。 “把Daron放出来。” 别墅外。 越绫本以为会有人拦住自己,甚至做好了要受点伤的准备。 但奇怪的是,那些保镖明明看到她了,却没有任何出手阻拦的意思。 为什么,难道江陆真的不打算对自己出手吗? 可他明明都闻到她的味道了,以他对调香变态的嗜好,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呢? 还是说,这又是什么设置好的圈套? 越绫想不明白,她本来就很笨。 但没关系,她谁都不相信就好了,只要从别墅里跑出去就好了。 越绫拎着裙摆,从别墅正门夺路而出。 周围很黑,连路灯也没有,越绫忍着害怕,默默记住一些标志性的物体。 比如不远处那棵大榕树。 越绫跑得不快,她体力并不好,以前裴商就老是嘲笑她,捏着她软绵绵的、毫无肌肉痕迹的手臂,说她肉多。 但其实每天爱不释手,要翻来覆去摸很多遍的人也是他。 他总是那么口是心非。 等一下。 越绫脚步突然顿住,漂亮的脸蛋皱了一下,显出些许懊恼。 怎么老是想到他呢。 脑子里乱糟糟的,还分了神,看,她都走错路了,前面这棵大树明明之前就看到过。 她又绕回原地了。 越绫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乱七八糟的东西,往相反的方向跑。 然而十分钟后,她再次绕回原地,看到了那棵弯曲盘绕的巨大榕树。 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沿着脊柱缓缓上爬,一直到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个透。 别墅外居然是个迷宫! 怪不得她怎么跑最终都还是绕回原地! 越绫手指紧紧抓着裙子,脸蛋在朦胧的月光映照下,显出几分苍白和可怜,漂亮的眸子里满是迷茫和惊惶。 怎么办? 她要怎么从迷宫里逃出去? 正在越绫不知所措时,身后不远处却又出现枯枝被踩断的细小声响。 那声音其实非常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但越绫此时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因而也就极度敏锐。 她小心翼翼转过身,在自己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中,尽量镇定下来,视线一寸寸扫过。 没有人,但是树后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是一双眼睛。 一双充满凶性、在黑暗中泛出莹莹绿光的眼睛。 越绫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一声尖叫即将控制不住溢出喉咙,被她两只细白纤细的手指死死捂住。 狼! 是狼! 虽然已经适应了人类生活,但越绫在某些方面仍然保持着深海人鱼的习性。 比如喜欢吃脆脆的青菜,喜欢太阳,还有……害怕陆地上的大型食肉动物。 她不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有狼,但她意识到自己此刻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不能做出任何不理智的举动。 否则一旦惊动它,自己立刻会被撕碎。 越绫忍着恐惧,一步步往后退,竭力控制着双腿不制造出声响。 然而那只狼却好像早已经锁定了目标,从树后猛地扑出来,张着血盆大口往她的方向狂奔。 越绫转头就跑,被吓得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然而她还是太慢了,那只狼离她越来越近,锋利的牙齿离她仅有一步之遥。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猛地从暗处扑出来,抱住越绫在地上狠狠滚了几圈。 与此同时,几个训练有素的保镖拿着麻醉针和锁链,熟练地将狼放倒,重新关回合金笼子里。 那狼似乎被某种味道刺激到了。 几针麻醉针下去,它还是强撑着涣散的眼珠,死死盯着越绫,喉咙里挤出粗粝的吼声。 越绫躺在地上,人都是懵的,肤色透出一种玉质的白,眼睛里雾蒙蒙的,似乎要被吓哭,但竭力忍住。 那眼泪就被包在了眼睛里,在漂亮的眼珠上形成一层透明的水膜,凌乱的长发披散着,发尾还沾着一片树叶。 好可怜,好漂亮。 江陆撑着地面,白皙的喉咙微不可察地滚动。 而且好香。 因为太过恐惧,越绫身上的香气浓得几乎要变成实质,四周保镖的视线也有些蠢蠢欲动,几次三番往她的方向偷瞄。 江陆的脸色淡了下来。 下一瞬,他皱眉吐出一口血,脱力一般,把自己砸在越绫香香的、温热的颈窝。 “江、江陆!” 第78章 吸猫一样吸她 江陆看着清瘦修长,但毕竟是个个高腿长的成年男人,身上硬邦邦的都是肌肉。 这样不要命地往越绫身上压过去,她几乎要被他砸得断气。 抖着手抵着他胸膛,才能勉强支撑自己不被他扑倒。 但即便如此,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太近了些。 江陆略长的黑发扫过她细嫩的颈窝,陌生的雄性气息混杂着血腥气,蛮横地将她笼罩起来。 密不透风,令人毛骨悚然又极度抗拒。 越绫好想把人推出去。 但这人刚刚才在野狼的利齿底下护了她一下,还被咬伤了。 她如果真的不管不顾把人硬推出去,那未免有些太狼心狗肺。 她实在干不出这样的事。 但是他真的好重,还靠她这么近,她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越绫纠结得脸蛋都皱在了一起,抵着江陆的双手不自觉地揪住他衣服,捏成乱糟糟的一团。 江陆半眯着眼睛用余光去看她,唇角忍不住往上掀了一点。 睫毛好长,脸红的样子好可爱,连抓他衣服的模样也很萌。 他这样做就是吃准了她会不忍心。 他知道的,她胆子很小,好像也有点讨厌他。 但其实她的心比谁都要软。 所以不能来硬的,不能让她害怕自己。 只有自己主动示弱,这条缺乏安全感的小鱼才会愿意短暂栖息在他这里。 江陆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埋首在越绫纤细的肩膀。 丝绸般的浅色长发拂过他的脸,身上的香气更是薄纱一般,将他轻柔覆盖住。 后背火辣辣的疼痛好像都变得很浅很浅,他甚至希望时间可以慢一些,再慢一些。 江陆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又凑近了一些。 在越绫看不到的地方,吸猫一样,狠狠吸了好几口。 越绫忍了一会儿,实在有点忍不住了,细白的手指往外推推他。 “你、你没事吧?可以起来吗?” 江陆仍旧不说话,只是虚弱地呜咽了一声。 “疼……” 越绫咬唇,还是拒绝:“你不能这样压着我,快点起来。” 江陆出奇地好说话,听她这么说了,他立刻用手撑着地面,想要坐起来。 然而只离开了不到十公分的距离,他脸上便露出痛苦难耐的神色,比原先更重地摔了回去。 越绫几乎要都给他砸晕了,眼前不断有星星在绕。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江陆的一只手垫在了自己脑后。 “抱歉,我真的好痛……” 江陆脸色很白,他今天受的伤真的不要太多,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血液渗透了,在地上拖出一小片血痕。 越绫每次要推他的时候,都被那团血迹刺得狠不下心。 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些累赘的同情心,她已经很弱了,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 再这样心软下去,不用别人出手,她自己就会把自己害死。 而且……而且说不定还会有人故意利用这一点,给她设套。 越绫后知后觉感到慌乱,纯澈的眸子里有警惕之色一闪而过。 几乎在同一时间,江陆开口唤来了自己的保镖。 “扶我起来。” 保镖们之前便想来扶他,但都被他的眼神制止了。 如今他主动开了口,他们才敢过去将他搀扶起来。 这过程中,因为拉扯到了伤口,他一直在咳血。 等他转过去,越绫才看到他后背被狼齿咬过的地方,几乎深可见骨。 他伤得这么重,自己还怀疑他是故意骗取自己的同情心,这是不是……有一点点过分了? 越绫眉心拧了拧,想要开口说什么。 “你……” 江陆温和道:“是我的错,之前故意吓唬你,还害你遇到狼,我救你也是我该做的,你不要有负担。” 说着,他垂下眸子,眉眼清浅而笼罩着淡淡愁绪。 “我知道你怕我,但我真的只是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没有想对你做什么。” 他语气很真诚,尾音带着令人信服的魔力。 配上他虚弱的、显得格外苍白漂亮的脸,攻击力一下子减弱了大半。 越绫心里的警惕稍微减退了一点,但还是别开眼,不去看他。 “谢谢你刚刚救我,但我还是要离开这儿。” 语气还是很坚决呀。 江陆看了她一会儿,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好聪明的宝宝,长着那么纯的一张脸,没想到还挺难骗。 在越绫眼里,江陆表情有点失落,但还是强撑着说:“可以。” “别墅周围是个迷宫,你自己跑不出去的,我告诉你从哪里走出去。” 说着,他真的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叮嘱道:“很黑,小心些。” 越绫被他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 奇怪,江陆居然真的这么好说话,跟原文里描写的嗜香变态一点都不一样。 她本以为他会不择手段困住她,折磨她的。 可现在他却救了她,还要放她走。 他真的有这么好吗?她不会刚一走,那些保镖就飞扑过来抓她吧? 越绫将信将疑地往外走了两步,发现江陆以及他带来的那些保镖都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像真的下定决心要放她走。 越绫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忍不住开心起来,拎着裙子往外跑。 谁知身后的江陆突然闷哼一声,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 脸色苍白,嘴唇嫣红,像是鬼魅。 紧跟着他晕了过去,保镖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划破四周越来越浓的夜色。 “江少!江少!” “您怎么了江少?” “快去备车!立刻出发去医院!” 越绫本来都走出了好远,闻言实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江陆被保镖搀扶着,唇边全是血,脸上透出不正常的青黑。 那是……毒! 江陆没骗他,他居然真的给自己吃了毒药,而且现在都还没服用解药! 第79章 居然是性冷淡吗 那些保镖并不知道江陆是中了毒,还七手八脚地要把他往医院送。 已经耽误这么长时间了,如果再耽误下去,他可能真的就回天无力了。 怎么办…… 眼前是近在咫尺的自由,身后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越绫陷入前所未有的纠结之中。 她知道现在是自己离开的好时机,以后可能都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可……可江陆…… 江陆他真的有那么坏吗?他真的该死吗? 江陆江陆江陆…… 江陆是原文女主的舔狗,是她的守护神,跟她有什么关系?! 越绫咬了咬白皙的牙齿,艰难地往前走了一步。 不管了! 她救不了所有人,她就是要做世界上最自私的人! 闭着眼睛的江陆听到越绫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心头阴暗的情绪一闪而过。 啊,居然真的这么狠心。 他完全预估错了吗? 可他是真的中毒了呀,如果再不吃解药,他真的会死。 可他的死活对越绫来说有什么重要的呢。 她那么想离开,那么渴望自由,根本不会为他停下脚步。 这条小鱼本来就是没有心,没有感情,连裴商都留不住她。 或许他根本就不该用这种伪装温和的方式,他该拿出一片真正的春药吞下去,将没有反抗之力的越绫彻底占有。 让她身上的香味在他身下化成柔软的春水,随着他的动作晃荡,流淌。 最后融进他骨血里,直到再没有人能够剥离。 他还要让她把眼睛哭红,胭脂一样的绯色铺满那张脸。 反正同情的眼泪和情欲的眼泪也没什么不同。 江陆平淡地想着,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地流逝。 很多人骂过这是一条贱命,或许死了也没人会在意。 只是很可惜,他用命去做筹码,还是没能换到越绫留在他身边。 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得不到。 江陆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他能听到周围保镖慌乱无措的叫喊声,也能听到不远处汽车急迫的轰鸣。 但没有一种声音是他想听到的。 死亡的阴影已经悄无声息笼罩下来,将他的意识拖入不见天日的深渊。 他放任自己朝着最深处下坠,直到一双手伸进他衣服里,急切地摸索起来。 耳边是那道他从一开始就在期待的声音。 “江陆!解药呢?解药还在你身上吗?!” 是她在叫他吗? 江陆睁开眼睛,睫毛轻轻颤了两下,一瞬间,他从地狱回归尘世间。 越绫翻了半天才翻到药,用手指捏着往他口中送,那双花瓣一样好看的眼睛此刻显出几分急切。 “快吃,吃下去!江陆!” 江陆轻轻张开嘴,故意咬了一下越绫细嫩的手指尖。 甜的,很香。 越绫被咬得身子颤了一下,似乎条件反射地想要把手抽回去,或者干脆利落打他一巴掌。 但看一看他苍白的脸色,又无可奈何地放弃了打他的念头,憋屈地把手指收回去,用他衣服狠狠擦了几下。 眼下氲出一片红,表情十分嫌弃。 江陆牙齿叼着那片解药,无声笑了一下。 看着江陆吃完了药,越绫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救了她一次,如今她也算是救了回来,他们扯平了,谁也不欠谁了。 越绫拍拍手,脚步轻盈地往外走,谁知中途却被保镖拦住。 对方个子高,快头也顶她两个,一开口就是一句生硬严肃的—— “你不能走。” 越绫瞪大眼睛,头发垂落在肩膀两侧,月光下,她漂亮得像个妖精。 “我为什么不能走,你老板都让我走了!” 保镖竭力忽视她那张惊艳的小脸蛋,公事公办道: “我们有理由怀疑江少中毒与你有关,所以在江少彻底恢复之前,你不能离开。” 越绫:“……” 她指着江陆:“可毒药是他自己吃下去的!” 跟她连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啊! 保镖一脸不屑:“这位小姐,你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这世上哪有人自己喂自己吃毒药?我们老板可没有这么傻逼。” 越绫:“……” 可是就是有啊! 江陆他就是那种脑回路不正常的疯子啊!他就是全世界最大的傻逼啊! 可无论她怎么说,那些人高马大的保镖就是不相信。 甚至不顾她的反抗,把强行她关进了江陆的房间,让她守着他。 越绫反抗不了,气得脸都红了。 眼尾绚丽,红唇娇艳,比江陆园子里开得最好的玫瑰还要让人目眩神迷。 江陆躺在床上,将她的模样收入眼底,只觉忍俊不禁。 看来气得不轻。 他给了保镖一个眼神,保镖立刻会意,站着不动,乖乖让越绫打了两下出气。 但越绫实在不怎么会打人,她只有甩人巴掌的时候比较熟练。 但对着保镖那张正义凛然的冰块脸,她实在下不去手。 只随便打了两下,给自己心里那股邪火找了个发泄的地方。 然而她脸蛋精致,连手指也是细嫩的,身上的味道还十分好闻。 那保镖被她打了,不仅一点不生气,反而还脸红了。 局促地站在原地,像个手足无措的傻大个子。 直到床上的江陆不轻不重咳嗽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慌乱地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越绫和江陆两个人。 越绫不愿意照顾他,干脆就在房间里四处翻了翻,看看能不能翻到钥匙。 结果钥匙没翻到,反而翻到了一堆药,还有病历,署名都是江陆。 越绫粗略看了看,发现这江陆还真是个病秧子。 中度贫血,慢性胃病,中度抑郁与自毁倾向,黑暗应激……甚至还有性冷淡。 不是吧,作为原文的四个男主之一,江陆他居然……性冷淡? 越绫忍不住把那份报告拿出来,粗略看了几眼。 上面的专业术语和名词她都看不明白,只隐约知道是某些童年阴影造成的心理ED。 也就是说,他现在对女人是不想石更加上石更不起来的状态。 怪不得他最近对沈珍珍的态度这么冷淡,一点都不像原文那么痴迷、癫狂。 放下报告,越绫唏嘘的同时,紧张的心也忍不住放松了一点。 既然是性冷淡,那他对自己应该没有兴趣。 也不会像裴商那样,整天亲亲抱抱举高高,还恐吓她给他生孩子。 他应该真的只是喜欢她身上的味道而已。 而且他好像挺好说话的,不像原文那样阴郁变态,应该也不会一言不合就割她脖子,放她血吧? 这样想着,越绫紧绷的身体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她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开始摆弄那些药。 她此刻是微微塌着腰的姿势,后背纤细,脊骨流畅漂亮,蝴蝶骨在薄薄的布料下显出轮廓。 身后,江陆慢慢睁开了眼睛。 第80章 在伤害你之前,我会先了结自己 越绫并没有注意到来自身后的视线,垂着眸子看得很专注。 柔顺的长发从肩膀上垂下去,有些遮挡视线,被她用两只葱削似的手指撩起来,拂到耳后,露出一段细腻的、格外诱人的脖颈。 耳垂更是白皙如玉,精致又可爱,恨不能让人含进嘴里,吻出甜味来。 江陆呼吸微沉,狭长双眸漆黑一片,死死盯住越绫。 放在身侧的手缓缓向下,摸到了一截紧绷起来的小腹,坚硬如铁。 性冷淡是真的。 因为小时候一些不太好的经历,再加上见过太多次江远山被性、欲交配,失去理智,只知道跟女人交媾的恶心模样。 导致他一直对这种事感到抗拒和抵触,甚至发展成了严重的“性应激”。 心理医生曾经警告过他,如果再不接受干预治疗,他之后将无法结婚生子,留下后代。 但江陆对这种事根本就无所谓。 他从来就没有过这种冲动,也不觉得自己这肮脏的血脉有延续下去的价值。 即便对于沈珍珍,他也只是因为小时候那半块巧克力的情分,才对她特殊一些。 并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爱她爱得无法自拔。 他唯一真正喜爱的只有调香。 香味激发和创造的过程能让他获得比性、快感还要强烈百倍的刺激。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可现在,越绫站在自己面前,他却发现自己沉寂已久的部位竟然隐隐有种电流划过般的刺激感。 那感觉太陌生,也太令人头皮发紧,江陆几乎是瞬间就闭上了眼睛,忍得修长脖颈青筋勃发。 不行。 不可以。 这太丑陋,也太恶心了。 他绝不能在越绫面前,显露出自己如此令人作呕的一面。 江陆呼吸沉沉,紧闭双眼,初尝情潮的他根本不知如何消解这种冲动,只将手腕塞进嘴里,发狠地咬下去。 登时,那苍白漂亮的手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越绫闻到似有若无的血腥气,可等她要回头看的时候,房间内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停电了。 越绫下意识伸手去摸身边的桌子,耳边传来“咣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越绫还来不及多加思索,一双带着湿意的手就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啊!” 越绫惊叫一声,抬脚就要踹过去。 江陆被踹得发出闷哼声,喘息声极度痛苦却又夹杂着不知名的愉悦,简直让人后背发凉。 “不要……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 江陆死死抓着越绫脚腕,如同濒死之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孤注一掷,卑微可怜。 “好黑,我好怕……” 越绫根本听不进去他在讲什么,见踹不开他,她只好蹲下身子,把他的手往外扯。 不碰还好,一碰就摸到一手的鲜血,尚且温热的,触感滑腻。 好脏好脏好脏! 越绫一点都忍受不了,手腕僵在半空,被精神濒临崩溃的江陆抓住机会,一把握住。 他滚烫的呼吸就落在她手上,苍白双唇颤抖着,吐出一个又一个音节。 越绫的手腕几乎要被攥得断掉,她拼命挣扎着,费半天劲才听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好黑,好多人……” “滚开,不要扯我的衣服,不准触碰我……” 他好像陷入了某种梦魇当中,只知道来回重复那几句话,像只焦躁又绝望的困兽。 越绫一下子想起那些诊断书,还有那些药。 小时候的心理阴影,性应激,黑暗恐惧…… 豪门深宅里,没有任何倚仗依靠的私生子,甚至还长了一张格外漂亮阴郁的脸。 他会遭遇什么,似乎并不难猜想。 人类为什么总是这样,要如此残忍而龌龊地对待比自己弱小的生物。 越绫上辈子活得肆意而自由,她对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和事其实都抱有一种爱意和宽容心。 也正因如此,在直面这些黑暗和龌龊的事情时,她才会感到如此气愤和恐惧。 她深深陷入这种情绪当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江陆已经慢腾腾地蜷缩到了自己身旁。 他握住她手腕的手,甚至已经无声无息摸上了她细嫩的、透出香味的手指。 黑暗中,他埋着头,深深嗅闻,苍白俊美的脸上浮现出孩子气的欣喜。 但紧跟着,那欣喜又转为了深深的恐惧。 “我好怕,我好痛苦……” “我会不会死?” 江陆语气颤抖,每一个字的尾音都是不稳的。 似乎身后有无数张牙舞爪的恶魔,正跃跃欲试冲他伸出魔爪。 越绫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能感受到他此刻的虚弱和恐惧。 她无法想象,江陆会有这样的一天。 明明在原文中,她才是那个一直带给小人鱼痛苦的人。 越绫偏开头,用力往回抽自己的手,语气十分厌弃。 “你放开我,你根本不会痛苦,你只会一而再再而三带给别人痛苦。” 她冷漠的态度似乎十分让江陆恐惧。 他几乎是跪坐起来,捧着越绫的手,极力否认。 “不,我不会……” 越绫低着头:“你会的。” 她忽然撩开一侧的头发,对着江陆露出了白皙如玉的脖颈,神情堪称冷漠。 “你喜欢我的味道,你想得到,也想毁掉,你的眼神时时刻刻都在传递出这种信息,不是吗?” 江陆猛地绷紧牙关。 越绫几乎是拼命在推开他了,漂亮的眸子里全是不信任。 江陆突然开口。 “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我会死在伤害你之前。” 越绫忽然一顿,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不等她问,江陆已经踉踉跄跄爬了起来,脚步声越离越远。 等到备用电源被打开,灯光大亮的一刻,越绫清晰地看到江陆走到了阳台边。 再进一步,他就会当着她的面摔下去。 第81章 我闻不出任何味道了 卧室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数名保镖蜂拥上前,在看清站在阳台边的江陆时,不约而同吓得面无人色。 “江少!” “江少,冷静!千万不要跳!” “不能跳啊江少!” 江陆充耳不闻,只是看着越绫,不断摩挲着那只刚刚碰过她手指的手。 那里似乎,还有淡淡的体温。 保镖见状,咬牙将越绫轻轻往前推了推,用眼神逼迫她把江陆劝下来。 被那么多五大三粗的保镖堵着退路,越绫只好硬着头皮去劝江陆。 “你、你不要闹了好不好?那里很危险,快点下来。” 江陆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嗓音沙哑而破碎,但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 “抱歉,我不能听你的,我很想跳下去。” “我跳下去,就不会伤害你了。” 越绫顿时无言。 为什么,为什么他也和裴商一样,要对她说这种话。 明明她要的从来就不是让他们死,她只是想要互不打扰而已。 这真的很难吗? 那些保镖听了江陆的话,纷纷对越绫露出谴责的神情,似乎很想骂她不知好歹。 他们江少为了她得罪亲生父亲,还去闯了裴总的实验室,还被狼咬,命都快没了,她居然还说他会害她! 怎么会这么没良心! 然而,在看到女孩子浅色的眼睛,抿起的唇角,以及在淡淡光晕下显得无辜纤弱的眼睫时,那句过分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只好继续无声谴责。 越绫揉着眉心,整个人都快要矛盾死了。 江陆今晚确实救了她好几次,她还总是很过分地对他,千般抵触,万般嫌弃。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要对她怎么样,只是一味地想伤害自己。 难道原文出错了,江陆并不是那样阴郁又癫狂的人? 还是她记忆出了问题,把江陆妖魔化了了? 他其实只是个受过童年创伤还有一定自虐倾向的调香天才? 越绫得不出答案,但她知道,她绝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消逝在自己眼前。 她定了定神,往前走了两步,努力劝着江陆。 “你还很年轻呢,而且你现在很厉害,已经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对了,还有沈珍珍,她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你不想和她在一起吗?” 出乎意料,江陆半点反应都没有,甚至又往前走了一步,半只脚几乎都悬空了。 越绫心脏都快要停了,连忙阻止:“你、你别冲动!” “你不是喜欢调香吗?你死了就再也没办法做自己的喜欢的事情了!” 江陆终于有了一点点反应。 他看着越绫,长睫毛垂落下来,像是断翅的蝶,显出极致的痛苦和空茫。 “可我现在,已经闻不出任何味道了,医生说是后脑受到撞击,嗅神经受损。” 如同惊雷当头劈下。 不只越绫,就连身后的保镖都露出了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江陆可是江家最出色的调香天才,他居然、居然说自己闻不出味道了? 那岂不是一朝从天才堕落成废物了吗? 若是江家那群老东西知道,若是江远山知道,江陆绝对会从继承人的位置上被拉下马,还会被那些人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房间内一片死寂,绝望的气息弥漫到每一个人身边。 越绫整个人都被砸懵了,第一反应是江陆在骗自己。 她试着释放出身体里的香气,甜香一点点充斥房间,连她身后那群保镖都忍不住皱着鼻子深嗅。 可江陆始终没有半点反应,连眼神都没晃动一下。 奇怪。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越绫这下真的有点不知所措了。 她一直以为江陆会为了她得到身上的味道反复折磨她,因而费心提防,苦心躲避。 可到了最后,他却是为了她,重伤到失去了最最重要的嗅觉。 从神坛一朝跌落。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般荒唐又滑稽的模样? 越绫的眉心重重拧起来,完全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身后的保镖又惊叫出声:“江少不要!!!” 越绫抬头一看,江陆脸色惨白,双眸紧闭,不管不顾往前一扑,半个身子几乎悬空! 来不及思考,她立刻狂奔两步,在江陆身体彻底踏空之前,一把拉住他手腕。 “你、你等等!” 越绫几乎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细瓷一般的脸蛋憋得通红,握住江陆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她身上的香气浓郁到几乎笼罩了整座别墅。 江陆闭着眼睛,似乎在忍耐什么,双手不断发抖。 越绫连忙道:“你害怕了,后悔了是不是?快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江陆睫毛颤了颤,眸子黑而沉静,定定地望着越绫,从眉眼看到嘴唇。 最后他缓缓伸出手,反握住越绫,然后死死抓紧,手背暴起青筋。 “扑通……” 两人同时摔在阳台上。 江陆还抓着越绫的手,低下头反复嗅闻,他高挺的鼻梁几次擦过她的手掌,令她感到十分不适。 刚要挣开,江陆却已经克制着放开了她,一脸死气沉沉。 越绫问:“真的闻不到了?” “嗯。” 越绫还是不太相信,把自己的手腕和头发依次递过去让他闻。 “真的闻不到?” 江陆闭了闭眼睛,似乎十分痛苦,忍耐得额头青筋暴起。 “嗯,闻不到。” 越绫可耻地发觉自己竟然有一点点开心。 如果江陆真的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那他应该就不会再纠缠自己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他失去嗅觉也是因为自己,结果自己还这样想,好像确实有点太无耻了。 越绫在心里谴责了一下自己,然后轻轻咳了一声,生疏地安慰他。 “没事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肯定能恢复的。” 江陆突然抬起头,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 “那你愿意帮我做康复训练吗?” 越绫:“啊?” 她只是随便意思两下,根本没有要帮他的意思啊! 第82章 我叫你别看她,你没记住吗? 半个小时后,越绫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和一张黑卡。 她实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她作为世界上最希望江陆闻不出自己身上味道的人,现在居然要去帮他做嗅觉训练。 作为交换,他可以为她提供一个不会被人找到的住所,还有自由。 他还承诺,她可以用温家大小姐温莱的身份去海城大学上学,并且不会有任何人再来纠缠她。 连他自己也不会。 为了叫她放心,他带着一身伤连夜离开了别墅,并且还把他体内毒药的解药给了她。 这解药必须每三天服药一次,但凡中断,便会有性命之忧。 江陆说他不会常常出现在这里,只会三天过来拿一次解药。 这对越绫而言,似乎是一笔百利而无一害的交易。 因为江陆几乎把所有的筹码都交给了她,包括他最大的秘密以及他的性命。 他的脖颈上套了一圈项圈,还想把缰绳交到越绫手里,让她握紧。 但越绫对此毫无兴趣,也没有什么养狗养鱼的爱好。 她还是想走。 但是欠了江陆这么大的恩情,她要怎么脱身呢? 越绫托着下巴,愁得眉毛都拧成了一条毛毛虫。 遇事不决,那就先看会儿电视吧。 越绫按下遥控器,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一条通缉令,发布人是闻宴那坏家伙,而通缉对象正是她自己! 越绫看着电视里闻宴那张欠揍又嚣张的帅脸,几乎要把遥控器捏断。 这个家伙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越绫果断按下按键,屏幕切换,变成打捞现场,女记者标准的播音腔听上去优美而动听。 “打捞队已经连续打捞了一整夜,据说温家继承人、设计师温少虞也亲自参与了搜捕……” “失踪者的身份已经引起无数人好奇,但目前仍然没有任何线索透露出来………” 背景是穿着潜水服,正往后捋额发的温少虞。 他骨相生得很好,眉弓高而皮肉均匀柔美,如此湿漉漉的模样也不显狼狈,反而格外性感利落,脸上的水珠都熠熠生辉。 越绫却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疼,忙不迭按下按键,切断画面。 这次新闻背景是溟海附近。 裴氏集团正将最新研发的设备投放入海,据说任何生物出现的痕迹都会被立刻捕捉并上传。 越绫的手指收紧了,一眼不眨地盯着设备上的“裴”字,漂亮的唇角紧张地抿起来。 这是裴商安排的吧。 她从他身边逃走,临走之前还掐了他的……如此轻薄,如此羞辱,他肯定很生气。 如果被他抓到,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可不逃就要面对江陆,逃了就有可能步入其他三人设下的天罗地网,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越绫呜咽一声,苦恼地抱住脑袋。 难道只有暂时留在江陆这里才是更好的选择吗? 起码江陆人可以沟通,还是个性冷淡,不会对她动手动脚,更不会变态地想要弄哭她。 而且他现在嗅觉受损,对自己香气的渴望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强烈,攻击性也不强…… 暂时留在这里避风头,另外三个男主一定不会找她很久,很快就会回归追求沈珍珍的正轨。 到那时,她自然就可以离开。 毕竟江陆这个人比裴商好应对得多,而且她手里还有他的解药,他应该不会为难她。 不知想了多久,越绫带着脑袋里的一头乱麻睡了过去。 纤细的身子蜷缩在沙发角落,脸蛋趴伏在手臂上,挤出一点柔嫩的脸颊肉。 看起来有点委屈,还有点可怜,时不时还要惊醒,警惕地望向四周。 但好在江陆说到做到,他真的离开了,没有再回来。 越绫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手臂有一点麻,身上还盖着一条毯子。 她拎着那条很柔软的羊绒毛毯,疑惑地蹙了蹙眉。 奇怪,她昨天睡觉的时候有给自己盖毯子吗? 她怎么没印象了? 然而不等她思考太久,门外便传来司机礼貌的催促声。 “小姐,该去上学了。” 越绫这才想起江陆昨天说要送她去上学,以温家大小姐温莱的身份。 越绫对冒充别人不感兴趣,但江陆说用本名容易被坏人发现,还会被抓回去做不好的事情。 还说是温莱先害的她,拿她给自己顶包,把她送给江远山那个老色鬼。 所以她用温莱的名字也是合情合理的,并不算蓄意冒充。 越绫几次想反驳,都被他堵了回去,她索性不再跟他掰扯。 跟司机大叔讲了一声稍等,越绫飞速爬起来去洗漱,顺道给自己换了一套衣服,把粉色长发编成侧麻花。 但她实在不太会,这些事情以前都是裴商做的,给她搭配衣服,梳头发,做发型。 甚至有时候她赖床起不来,他连洗漱这种事情都会帮她做好。 裴商的手指不算细腻,甚至还有点粗糙,摸她脸的时候总是又痒又刺。 她不喜欢,总是想躲,但裴商不让她躲,摸着后颈把她拉回来,吻到她再也没有躲的力气。 意识自己又在想裴商,越绫编头发的动作一顿,表情有些迷茫。 她果真被裴商养得对他产生依赖了吗? 不行,绝对不能再继续下去。 越绫把编得乱糟糟的头发拆开,用手扒拉两下,任由漂亮的、泛出丝绸光泽的长发披散在脊背上。 司机安静等在门边,还在想老板今早发来的第一条指令—— 去别墅接人,不准多看,也不准多闻。 他当时就觉得离谱,心说难不成来的人是天仙吗?他连看都不能看,闻都不能闻? 然而当门内的姑娘推门走出来时,司机却结结实实地愣在了原地。 好、好漂亮,眼睛好灵,皮肤好白,身上还香香甜甜的。 她看他一眼,礼貌地说:“抱歉,我起晚啦,下次会早一点的!” 司机今年已经年过四十,闺女都上高中了,但还是不由老脸一红。 对着这钟灵毓秀的姑娘说话的时候,嗓子都恨不得夹起来。 “没、没关系,咱们走、走吧?” “嗯嗯!” 车上,越绫安静坐在后座,在漆黑的坐垫对比下,她皮肤白得简直能透光。 司机完全不带任何欲望地多看了两眼,心说居然真有人能长得这么乖甜。 跟她家闺女看的动漫人物一样。 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还想拍给闺女看看。 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备注为老板的联系人发来的信息让他脊背都冷了下来。 【我叫你别看她,你没记住吗?】 第83章 表白墙速捞,这又灵又纯的漂亮妹妹到底是哪个系的? 奇怪,江少怎么会知道他在偷看那位姑娘?难道他正在附近监视着他们吗? 这太可怕了。 司机再也不敢乱看乱瞟,只死死盯着前方的路面,坐姿端正笔直,僵硬到似乎下一秒就会断掉。 越绫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异常之处,她昨晚睡得很不安稳,还总是惊醒,这会儿正靠着座椅打盹。 纤细睫毛一翘一翘的,肤白唇红,又娇又娇,十分惹人疼。 被丢到副驾的手机再次震动,收到一条信息。 【开慢些。】 司机不敢耽搁,立刻放缓了速度。 后座越绫紧皱的眉心缓缓松开,下意识往座椅上蹭了蹭,粉色长发从她肩膀滑落,最长的一截甚至擦过纤细腰肢,垂到了座椅上。 像一截没有藏好的、可爱的小鱼尾巴。 到学校的时候,越绫已经补觉补得很充足了,双眼亮而明媚,像是有光晕揉碎了进去。 她看谁,谁就要为她痴愣。 “谢谢叔叔,路上小心。” 司机根本不敢直视她,连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越绫便向着学校大门走去,直到那纤细笔直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司机这才回到车上。 系上安全带,猛一抬头,却在后视镜中看到一个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江、江少!” 江陆仍旧一身黑衣,肤色冷白,眉眼漆黑。 他坐在越绫坐过的后座上,闭着眼睛,似乎在感受她留下的味道和体温。 司机被这一幕震惊得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动,冷汗浸透了脊背。 许久之后,才听到江陆轻轻咳了两声。 卫衣领口之外的雪色脖颈蔓上病态的红晕,像涨起的潮,又瞬间消退下去。 他吩咐道:“回去。” 司机这才忙不迭启动车子,一边目不斜视,一边在心里猜测江少跟那漂亮姑娘的关系。 难不成是男女朋友? 可如果真是那样,江少为什么不亲自送她,反而还这么偷偷摸摸的? 如果不是男女朋友,那他又干嘛要跟着人家,还非要坐在人家坐过的位置上闻来嗅去? 司机想不明白,大脑都要宕机。 另一边,越绫已经进入了海城大学。 她看什么都新奇,却也不想在人多的地方招摇过市,毕竟她现在还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只能顶着别人的姓名。 所以越绫绕开人群,降低存在感,独自往校园深处走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沉寂许久的表白墙早就因为她的出现而陷入一片疯狂。 海大表白墙:路过的兄弟们求助!这漂亮妹妹是谁???附带照片.jpg. 远远看到的,实在太漂亮了!妈的看她一眼我魂都被勾走了,有没有哪位义父出来指点一下迷津,好歹告诉我这妹妹是哪个系哪个班的啊!!! 1楼:你要不要这么夸张,咱们学校所有的美女底细不是早就被你们扒得干干净净了吗?哪儿还有什么不知姓名的美女……等一下。 握草,这踏马好看得过分了吧??? 2楼:靠,这图你确定没p?怎么可能有真人长成这样? 楼主:真没p,纯纯原相机直出图,更可怕的是本人比照片还好看。 3楼:这头发,这小细腰,妈妈打我…… 4楼:楼主别太夸张,照片就已经够好看了,本人怎么可能比照片还好看。。。 5楼:刚在科技馆那边偶遇了,妹妹真人简直美得要死,皮肤特别白,眼睛跟花瓣似的,又灵又纯,身上还有股说不出的香气,我魂都要飞了…… 对了,漂亮妹妹人超级好,我书掉了她还帮我捡,声音好听得我鼻血当扬飙出来了。 6楼:我擦???妹妹还好吗,没被你吓到吧? 5楼:好像有点,她眼睛都瞪圆了,睫毛长得要死,萌得我鼻血越擦越多…… 7楼:你他妈故意掉书让妹妹帮你捡的吧???死心机男我早就看透你了! 8楼:一点不羡慕,话说你在科技馆哪里偶遇的?我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想去逛逛科技馆。 9楼:我也是,没别的意思,主要是很久没体会过流鼻血的感觉了。 10楼:???9楼你好眼熟,你是不是话剧社社长? 11楼:还有8楼,你踏马不是隔壁数学系系草吗?你跑来凑什么热闹? 12:好家伙,一条捞人的表白墙炸出这么多大神帅哥,果然漂亮妹妹的花语是手慢无。。。 13楼:艹,狼多肉少,我先出手了,妹妹等我! 莫名其妙的,越绫突然感觉自己身边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了。 本来这里都没什么人的,结果现在隔三差五的就有人跟她擦肩而过,而且还都要落下些东西。 有时候是书本,有时候是手机,甚至还有帕加尼车钥匙和全球限量的黑卡。 越绫捡东西捡得都要麻了,心说现在的大学生难道都是这样丢三落四的吗? 书本手机就算了,连车钥匙和银行卡这种也能掉,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她虽然没上过大学,但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终于,在从地上捡起一条小皮鞭的时候,越绫抖着手指,白皙脸蛋彻底红了起来。 这他妈的也能掉出来??? 闹呢吧! 越绫脸蛋飘红的模样也被人拍了下来,传到了表白墙上。 楼主:这踏马是哪个不要脸的???连小皮鞭都搞出来了,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想让漂亮妹妹拿小皮鞭抽你屁股?你个抖M! 1楼:皮鞭抽屁股?说谢谢了吗? 2楼:妹妹脸都红了,眼睛水盈盈的,是戴了美瞳吗?好独特好漂亮的瞳色。 3楼:怎会如此。。。尴尬害羞的样子也可爱到疯。。。 4楼:兄弟们,我当舔狗的心蠢蠢欲动。 5楼:实不相瞒,我也。 6楼:???话剧团团长你又来凑什么热闹?你一大帅哥又不缺妹子喜欢,来当什么舔狗?你能不跟我们抢了吗? 7楼:你们悠着点吧,妹妹都要被你们吓跑了。。。 8楼:是的,妹妹已经从科技馆离开了,我连面都没见到,我恨你们! 什么,妹妹不见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急了。 还想分享分享消息,结果再次点进去的时候,就发现表白墙的账号因为涉嫌违规,被封了一个月。 甚至所有帖子和照片都打不开了。 一众男生:???? 第84章 安抚海豚,充满神性的漂亮妹妹 学校甚至还有独立的海洋馆和科技馆,占地数千平方,投入的资金和资源不可尽数。 从科技馆离开以后,越绫便径直前往了海洋馆。 说不清缘由,她总是隐隐的有种感觉,海洋馆里有种很浓重的悲伤气息,恐惧又不安,让她一颗心都揪紧了起来。 她必须赶过去看看。 海洋馆分为内馆和外馆,外馆开放,可供校内和校外人士进来参观。 可内馆却是完全关闭的,除非是学生会或者校海洋研究队的成员,否则一律被拒之门外。 越绫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悲伤和恐惧的气息就在里面。 可她进不去。 要怎么办,可以求助江陆吗? 越绫从包包里掏出一部崭新的手机,那是江陆给她的,他说她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都可以找他。 可是越绫不太想跟他有太多接触。 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越绫把手机塞了回去,抬起眼睛环顾四周。 她运气不错,没有等太久,便远远看到一个个子很高、眉目很俊朗的男生。 大约是从某种正式扬合才回来的,他穿得很正式,清瘦而肩膀挺括,腿很长。 脸上上了很淡一层妆,更显五官端正漂亮,有种书卷气和冷淡感杂糅在一起的复杂感觉。 越绫看到他指尖夹着一张门禁卡,眼睛亮了亮,疾步走了过去。 席之衍刚准备刷卡进去,便听到身旁传来一个带着歉意的女声。 “抱歉打扰你,可以请你带我一起进去吗?” 很好听的声音,并不过分甜腻,像海风,却不腥不咸,只叫人觉得耳廓舒爽。 声音的主人也长了一张可以媲美海妖的脸,又纯又妖,睫毛再长一点,好像就能扑到他怀里。 席之衍觉得很有意思。 刚刚才在表白墙上被众人捞来捞去的女孩子,现在就这么乖乖巧巧地站在了他面前。 仰着头,恳求他,眸子里完完全全倒映出他的模样。 “抱歉,这里不容许外人进入。“ 席之衍毫无感情地回答。 果不其然,面前的女孩子皱了皱眉头,娇嫩的唇角也抿起来,露出十足苦恼的模样。 席之衍甚至看到她细白柔韧的手指都绞在了一起。 薄削的唇角似有若无扬起,他在女孩子即将失望离去的时候再次开口。 “不过,学生会会长的朋友可以进去。” 越绫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很认真地问他:“那可以请你告诉我学生会长在哪里吗?” 席之衍:“不用。” “啊?” “我就在这里。” 越绫的眼睛微微有一点瞪大了。 她眼睛真的好独特,像一瓣花,双眼皮弧度优美,瞳色浅,隐隐透出跟她头发一样的粉色。 确实比照片还要好看。 席之衍单手撑在刷卡器上,姿态闲适放松,举手投足都透出贵气。 越绫不自然地抓抓头发:“那……怎么样可以和你做朋友呢?” 席之衍略一挑眉:“起码要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越绫有点为难。 她不想顶着别人的名字,但是又不能暴露自己的名字,万一被其他三个男主知道了,又会有麻烦。 席之衍见她犹豫,善解人意道:“不方便吗?” “那你可以不用说全名,给我一个可以称呼你的方式就好。” 说着,他在身上摸了摸,露出点无奈的神色。 “我只有笔,没有纸,你写在我手上吧。” 越绫抓着笔,很乖地在他掌心里写了一个丑丑的绫字,柔软的发顶在席之衍眼下露出全貌。 看着毛绒绒的,很想让人伸手去摸一摸。 “写好了。” 越绫抬起头,很有些不好意思:“我字有点丑。” 席之衍端详片刻,点点头:“有点。” “但挺可爱。” 越绫眨眨眼睛,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怕自己尴尬,所以在商业吹捧。 席之衍说到做到,带着越绫走了进去。 越绫顺着那股绝望的气息,来到巨大的培养池面前,那里面竟然是数条受伤的海豚! 席之衍以为她好奇,便跟她解释道:“之前溟海附近爆发海啸,有很多海豚受了伤,被保护协会的人救上岸。” “或许是创伤应激,这些海豚一直处于惊恐自闭状态,拒绝进食,拒绝治疗,才被送到了这里。” “只可惜,我们目前也没有找到好的解决办法,实在不行的话只能进行麻醉,强制输入药物和营养液。” 越绫抿着唇,眼睛里流露出痛心:“可那样,它们会更受伤。” 席之衍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说:“是。” “所以我们还在犹豫。” 越绫蹲下身,贴着培养池的边缘,细细消过毒之后,往前伸出手指。 席之衍皱皱眉,本能地想阻止她。 这些海豚目前状态很不稳定,攻击性也很强,她这样贸然伸手,会有危险。 可接下来,令人惊诧的一幕出现了。 受伤的海豚缓缓游过来,贴着越绫的指尖蹭了蹭,像是受伤呜咽的小兽,来到了避风的港湾,受到了极大安抚。 一开始只是一只,后来变成两只、三只……到最后所有海豚都游了过来,争先恐后地去蹭她。 越绫安静地维持着伸手的姿势,温热的指腹轻柔拂过海豚,轻轻点了点。 身上的香气无声无息散发出来,充斥这方近乎密闭的空间。 这一刻,席之衍甚至从越绫身上察觉到神性。 那样柔和、温暖,眉眼专注而充满仁慈,无端让人怦然心动。 他的目光从越绫脸上,慢慢移动到白皙的指尖,指腹蜷缩了两下,忽然也很想凑过去,让她摸一摸。 几分钟后,越绫收回手指,站起身,似乎松了一口气。 席之衍发现那些海豚的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甚至开始主动进食。 整个研究团队都一筹莫展的难题,就这么被眼前这个女孩子解决了。 明明她也只是让那些海豚碰了碰她的指尖而已。 席之衍眉眼一深,忽然走到越绫面前,认真地问她:“你也可以摸一下我吗?” 越绫:“……啊?” 第85章 他是你男朋友吗,管你管得这么严 席之衍见她抵触,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点越界了。 他退回来,礼貌地说:“抱歉,我只是很好奇你的手指有什么魔力,居然可以安抚到海豚。” 因为她们算是同类啊,她当然可以安抚它们。 心里这样想着,但越绫嘴上含含糊糊地说:“应该是巧合吧。” 席之衍不置可否。 他将越绫送出海洋馆,听到对方真心实意地冲他道谢。 “谢谢你,会长大人,你人超好!” 席之衍看着对方弯成月牙的漂亮眼瞳,还有嫩得像花一样的两瓣唇,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发了一张好人卡。 他挑挑眉,问:“那要跟我这个好人一起去吃个午饭吗?” 越绫刚想拒绝,手机却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江陆,他的号码也是他存在这部手机里的。 越绫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一边接了起来。 “喂?” 对面没有说话,但有似有若无的咳嗽声传过来,隐约还有医生沉重的交谈声。 江陆的声音有一点哑,开口就是一句道歉:“抱歉,我打扰你了吗?是不是该吃午饭了?” 越绫:“没有,你有事吗?” 江陆停顿两秒,才低低道:“抱歉,我状况不太好,闻不到味道,也吃不下去东西,我想,我需要听听你的声音。”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把电话挂断,我没关系。” 越绫拧眉。 如果江陆很强势地让她必须说话给他听,那她肯定毫不犹豫就会挂断电话。 但是他这样放低姿态跟她讲话,好像生怕她生气一样,她就又冷不下来了。 而且说到底,他受的那些伤也是因为她。 江陆看到通话没有被中断,他就知道越绫心软了,心软的姑娘会比较好说话,或许也会给他一点甜头。 “可以跟我说两句话吗,什么都可以。” 越绫干巴巴地说:“你、你好好吃饭,早点恢复。” “嗯。” 江陆弯起眼睛笑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又阴郁下来。 但语气丝毫不显,仍旧温和,没有一丝攻击性。 “去学校了吗?” “嗯。” “海洋馆你应该会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去过了。” “有交到朋友吗?” “有。” “嗯,挺好的,玩得开心点。” 病房里,几个医生眼睁睁看着江陆握着手机,一边嫉妒到了极点,一边又拼命克制着,竭力保持温和的语气。 几乎像个重症精神分裂患者,脸色是狰狞的,言语是宽容的,让人看一眼心肝就骇得狂颤。 越绫又敷衍了几句,然后把电话挂断了。 电话那头的江陆猛地捏紧手机,心率飙升到了一百二,一旁的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爆鸣。 医生吓得脸色惨白,连忙安抚道:“冷静!冷静啊!江少!” “保持心态平和,一定要保持心态平和啊!” 江陆哑声道:“都出去。” 所有人忙不迭退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江陆靠在床头,苍白的脖颈下,病号服宽松,露出一小片白得晃眼的胸膛。 电磁片贴在他细致的皮肉上,伴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费了这么多功夫,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好不容易才让越绫对他的抵触和抗拒少了一些。 他绝不能沉不住气。 可是……可是真的好嫉妒。 越绫为什么这么招人,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她,他明明都把表白墙的帖子封掉了,可还是有狂蜂浪蝶缠上去。 席之衍算什么,学生会长而已,他凭什么这么轻易就能成为越绫的朋友。 想杀了他。 好想杀死他。 江陆几乎克制不住体内汹涌澎湃的杀意,这杀意比他切下他同父异母大哥的手指时还要难以克制。 但是不能这样,他不能让越绫害怕他,更不能让她看到他这副狰狞不堪的模样。 他要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努力装得像个正常人。 毕竟相比于被越绫避之不及的闻宴和温少虞,还有那个被迫出国,放血给母亲续命的裴商,他现在跟越绫的距离已经算是很近、很难得了。 江陆慢慢安抚自己,心跳缓缓平复下来。 另一边。 越绫挂断电话,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席之衍长腿微曲,靠在一颗圆柱上,冲她掀了掀眼皮:“男朋友?” 什么? 越绫露出有点荒谬的表情:“不是。” 江陆怎么可能是她男朋友。 席之衍笑了一下,那笑里没什么温度:“不是男朋友,还管你这么严,还要打电话来查岗。” 越绫皱起眉:“虽然我们是朋友,但这是我的私事,你可以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吗?” 席之衍顿了一下,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有点不对劲。 他扶着额角,半晌才苦笑一声:“抱歉,我太累了,说话有点没分寸。” 越绫抿抿唇:“没关系,累的话就快回去休息吧。” 临走之前,席之衍叫住她,礼貌道:“可以帮我拍张照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第一次化妆,留个纪念。” 这人帮过自己,越绫不会拒绝他,便说道:“好的。” 说着,她接过他的手机,缓缓后退,把人定格在取景框里。 他骨相很顶,妆容并不显女气,反而冲淡了冷硬感,眉眼勾勒得格外隽美精致。 只是很少笑。 越绫本想提醒一下,席之衍却勾起唇角,冲她笑了一下,露出颊边一个很小的梨涡。 “咔嚓……” 拍完了。 越绫把手机还给席之衍:“可以吗?不好的话我可以重拍。” 她对自己的摄影技术实在不是很有信心。 席之衍却很满意的样子,又冲她笑了一下:“很好,我很喜欢。” “真的不可以一起吃饭吗,我很想谢谢你。” 越绫:“还是不了,我……” 话音未落,一道更加惊喜的声音顿时在耳边乍响。 “握草!我绫绫宝贝!” 一道矫健的身影飞扑过来,一把将越绫抱了个满怀。 越绫头发都被撞飞了,纤细的手指在空中扑腾两下,似乎重心不稳,很想抓点什么稳住身形。 席之衍看着那白皙的指尖,心下一动,就要伸手去扶她。 却被杨嘉抢先一步,抓住越绫的手腕,在自己脸蛋上摸了摸。 “呜呜呜,绫绫宝宝,你不记得大明湖畔的我了吗?” 第86章 你真的一点都不想裴总吗 杨嘉连忙点头:“是我是我,话说绫绫宝贝你怎么在这儿啊?我听我妈说裴总找你找得都快疯了!” 说后半句话时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席之衍只隐约听到几个音节,却无法判断具体是什么。 不过杨嘉他还是知道的,学校散打社社长,国家二级运动员,还拿过全国冠军。 她居然会和越绫认识? 杨嘉似乎也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搂着越绫的肩膀大大咧咧一笑:“会长好。” “那什么,我把绫绫宝贝带走了,咱们回见?” 说着,她根本不给席之衍开口的机会,搂着越绫转身就走。 席之衍眯起眼睛,他有种微妙的直觉,这个杨嘉好像原本就知道他和越绫在一起,所以故意来打断他。 只是为什么呢? 明明没有原因。 杨嘉把越绫带去了散打社,这会儿大家都去吃午饭了,方便她们两人说话。 越绫被杨嘉缠得没办法,只好把自己逃跑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并嘱咐她千万不可以告诉裴商。 杨嘉一本正经:“我怎么会背叛你呢宝!” 越绫幽幽地看着她,咬着吸管喝了一口酸奶:“不会背叛我吗,可我总感觉你是裴商派过来的。” 杨嘉险些没被酸奶呛死,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哪可能,我是绝对站在你这边的!” 吓死人了,为啥宝宝明明这么可爱,却让她有种被看穿的可怕错觉。 “不过,你一点都不想裴总吗?你们相处了那么多天,说走就走真的不会舍不得吗?” 越绫似乎停顿了两秒,而后蓦地笑出来:“不会呀。” “世界上有趣的东西太多了,我不想被困住,谁都阻拦不了我。” 杨嘉一愣。 那一瞬间,越绫眼中的光华几乎要灼伤她的眼。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说:“绫绫,你知道裴总去M国了吗?” “不知道,他应该有自己的安排吧。” 杨嘉突然严肃下来,清秀的脸上满是凝重:“如果我告诉你,他这次去M国会有危险呢?” 越绫手指蓦然收紧,在酸奶瓶子上留下几道不轻不重的抓痕。 “他怎么会有危险……” 那可是裴商,最无所不能的裴商啊。 杨嘉抓抓头发,终于还是决定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外界传言,裴总的母亲早年因为科研意外变成了植物人,一直在M国疗养。” “但事实并非如此,她变成这样,是因为自愿服了药,成了裴老先生的实验失败品。” 越绫的瞳孔微微收紧了。 “据说裴老先生原本打算在裴总出生后,让他服药,因为新生儿的体质更容易测出药物效果,但裴夫人不愿孩子成为试验品,所以自己服了药。” “自那以后,她的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全身器官进入不可逆的慢性衰竭。” “裴老先生用尽了所有办法,最终都收效甚微,直到裴总八岁那年,他发现他的血可以延缓裴夫人的衰竭。” 杨嘉的声音变得艰涩,似乎也有些不忍,还有些恐惧。 “从那以后,裴总每年都要去M国,说是探望母亲,其实就是去放血。” 说来也够荒唐的,母亲成了失败的试验品,解药却是亲生骨血的血。 她拼命想保护的孩子,最后却成为了她的人形血袋,从八岁开始,每一年都要放掉全身百分之十五的血。 怎么会这样可怕。 越绫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冷了下来:“那、那裴商这次出国,也是因为要去……” 杨嘉点了点头,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哎呀,这也是我听我妈说的,可能不一定真。” “就算是真的,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裴总肯定也习惯了,你不用太担心。” 她的安慰并没能起到半分作用,越绫的脸色还是一点点白下去。 这次不一样的。 裴商当晚受了枪伤,已经流了很多血了,如果再被抽血,他身体会吃不消的。 可是……可是裴商那么聪明,他肯定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吧? 杨嘉注意到越绫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绫绫宝贝,你其实还是有点担心裴总的是不是?” 越绫不讲话。 杨嘉又问:“那你是不是……也有一点想他啊?” 越绫咬牙,忽然偏开脸:“我才没有想他,一点都没有。” 杨嘉不自然地把兜里的东西又往里揣了揣。 这些话她听着倒是没什么,要是被大洋彼岸的某个人听到,那他估计就要心痛死了。 心脏都要碎成一百八十瓣,拼都拼不起来。 “没关系宝宝,不想就不想,人生那么长,非要男人做什么,你说是不是?” 杨嘉一把搂住越绫,冲她笑得潇洒:“以后你来找我,我带你玩儿,好不好?” 越绫勉强笑了一下:“嗯。” “来,这个送给你。” 杨嘉从怀里掏出一个通讯器,递到越绫面前。 通讯器的形状做得精致又小巧,还是小鱼的形状,平时可以挂在身上当挂件,用任何设备都无法探测出来。 “这里面存了我的联系方式,以后你就用它联系我,无论什么样的麻烦,只要你call我,我一定会很快出现在你面前的。” “就算没危险,你也可以找我聊天,而且这个通讯器自带屏蔽功能,任何人想要监视你,都是异想天开!” 越绫不太好意思地收了人家的东西,说完谢谢以后又补充道:“没有人要监视我的,你放心吧。” 杨嘉心说那不一定哦,她可是知道的,外头可是有很多人在虎视眈眈盯着她乖宝的。 要不是知道江家那位少爷某方面有难言之隐,她即便拼死也要把越绫抢回家去。 越绫在自己身上翻翻找找,没找到什么可以送出去的东西。 所以她跟杨嘉讲:“抱歉,可以稍微等我一下吗?” 说完之后,她转身走了出去,在一个没有人的房间里,靠着窗吹风挤眼泪。 与此同时,散打社楼下。 嘴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正在刷朋友圈的红发帅哥不经意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肤白唇红又美又娇的漂亮妹妹冲他红了眼睛,然后从眼尾滚落一颗剔透的眼泪。 “吧嗒……” 棒棒糖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第87章 靠,我遇到初恋了 列表里的好友到处都在求偶遇图,跟几百年没见过女孩子的痴汉一样。 可气的是这么多人全在要饭,愣是没一个真正偶遇过妹妹,连张模糊的偷拍图都没有。 沈烈不耐烦地继续往下翻,却好巧不巧地看到了学生会会长新发的一张朋友圈。 没有文字,只有他的一张一拍,平时一丝不苟、端得要死的人,这会儿居然罕见地冲着镜头笑。 跟镜头对面是他女朋友似的。 这条朋友圈下面的好友评论更是热闹得很。 【?会长,这照片谁给你拍的,你怎么笑得这么浪荡?被挂在学校荣誉墙上的时候都没见你笑!】 【帅得我想死。】 【等下!你们看地上,怎么有女孩子的影子!】 【说,是不是女朋友!】 【我真是被漂亮妹妹迷疯了,现在看个背影都觉得像她。。。】 【你还真别说,这个身形,这头发的长度,还真像漂亮妹妹!】 【会长!会长!你给我出来,你是不是遇到我宝了?你有本事让我宝给你拍照片,你有本事开门啊!】 席之衍回复:【微笑不语.jpg.】 沈烈皱着眉。 什么乱七八糟的,在打什么哑迷。 他关掉手机,再次抬头,就看到了二楼的越绫。 她长着一张比照片里还要漂亮很多的脸,皮肤像是细白的瓷器,阳光照过去,光晕在她脸上形成小小的光团,跳跃到柔韧的发尾。 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一点点泛红,起雾,潮湿,最后睫毛一颤,一颗晶莹的珍珠从眼尾落下来。 沈烈:“……” 艹。 要命。 他不受控制地滚了滚喉咙,往前走了好几步,颈间的夸张银链晃荡两下,重重砸在锁骨。 但他一点都不觉得疼,只知道仰起头去看。 越绫本来很努力地在挤眼泪,结果一低头就看到个红毛儿站在楼下,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看。 她吓得眼泪都憋回去了,愣愣地跟红毛儿对视。 那家伙偷窥被发现,却也丝毫不见羞愧和躲避,汤汤荡荡继续盯着她。 散打社外面有一棵巨大的樱花树,这会儿花开得正好,风一吹,淡红色小花扑簌簌落了人满头满脸。 沈烈正看得入迷,忽然觉得唇上有点痒,原来是一片花瓣落到了他唇上。 他没功夫伸手去拂开,直接舌尖一舔,把那片花咬在牙齿间,囫囵咬碎吞了下去。 那过程中,他眼睛一直看着越绫,跟他咬的不是花,是她一样。 咬完之后还眯起眼睛,一脸欲求不满的浪荡表情。 越绫气得咬牙。 这、这没礼貌的流氓! 她有点恼羞成怒,随手捡起落在窗边的一截花枝,重重朝那人脸上砸。 换作平时,她肯定做不出这么没礼貌的动作,但这人实在冒犯,她要给他个重重的教训! 沈烈被花砸得懵了一下,后知后觉接住那花枝,抬头再看的时候,漂亮妹妹已经不见了。 他找了半天也没再找到。 沈烈的朋友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站在樱花树下,肩膀上落的都是花瓣。 他手里也握着一枝,蔫了吧唧的,他还放到鼻尖嗅,一边嗅一边喃喃自语。 “靠,遇到初恋了……” 沈烈朋友:“……” 春天不是早就过去了吗?这人怎么发春了。 挤眼泪被打断,越绫又花了半天才酝酿好情绪,最终捧着一手心圆润漂亮的珍珠,来到杨嘉面前。 “你送了我东西,我也要送你。” 说完之后,她有点忐忑地等着杨嘉的反应,似乎生怕她不喜欢。 她很想送她更好的,但她现在只有珍珠,所以只能先委屈杨嘉。 不过这是她最漂亮的眼泪凝成的珍珠了,用来送给最好的朋友。 杨嘉捧着那串珍珠,嘴巴瘪了瘪,喃喃道:“你对我这么好啊……” 越绫认真道:“我会一直努力对你好的。” 杨嘉皱紧眉头,犹豫半天才问出口:“那以后,如果你发现我有什么事情骗了你的话,可以不要生我的气吗?” “或者只生几天气,不要一直不理我,好不好啊?” 越绫笑起来,红唇轻轻划开漂亮的弧度。 “不可以太过分哦。” 杨嘉捧着珍珠,重重点头:“嗯嗯!!!” 整个下午,越绫都和杨嘉在一起,她给她介绍了海城大学的基本情况。 包括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啦,人气社团啦,还有跟海城植物研究院的交流合作项目等等。 等接越绫的车都快要到门口了,杨嘉还拉着她的胳膊,泪眼汪汪地求她。 “宝宝,我最近在话剧团排练呢,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人家想天天跟你在一起嘛……” “还有还有,我宝宝这么漂亮又可爱的脸蛋就要让全世界都看到!” “我知道你不想用别人的身份,我会告诉所有人你叫绫绫,他们都是我朋友,不会多问的,好不好嘛?” 杨嘉实在好缠人,越绫一边拖着她,一边艰难行走,最后实在扛不住软磨硬泡,勉强点了头。 “……好吧。” “耶!” 杨嘉兴奋地抱住她,往她脸上亲了一口,发出清脆的、“啵”地一声响。 “哇靠!宝你脸蛋好软好嫩!” 杨嘉还想伸手摸一下,突然口袋里的手机狠狠震动了两下。 她立刻变了脸色,也不再扒着越绫肩膀了,乖乖收回手站在她旁边。 跟个护花使者似的,把一路上窥探越绫的目光全部挡了回去。 临上车之前,杨嘉忽然掏出手机对准越绫。 “绫绫宝贝,我给你拍张照片吧,第一次来这里,做个纪念也好。” 越绫没有拒绝,对着镜头笑了一下,露出弯弯的眉眼,叫人看一眼就分外心软。 杨嘉以极快的速度在手机上点了几下,随后松一口气,把手机收起来。 “绫绫宝贝,明天见哦!” 说完之后,她又不放心地凑到越绫身边,神秘兮兮地交代。 “你要小心那位江少哦,他是个嗜香狂魔,你这种香香软软还好推倒的小蛋糕,他一口能吃十个!” “一定不可以掉以轻心,有事就用我给你的通讯器联系我,知道了吗?” 越绫耐心地听完,然后点点头:“我知道的。” “他受伤是因为我,所以我暂时留在那里帮他做嗅觉训练,而且江陆应该没有你说得这么可怕,他人还可以的。” 人还可以的…… 还可以的…… 司机回想起早上越绫进学校之后,江少坐在她坐过的地方,那迷恋又渴望的病态模样,默默低下了头。 第88章 睡衣撩上去,拍照给我看 这让越绫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跟杨嘉说江陆人还不错,但其实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安的,毕竟原文带给她的阴影和警惕太深了。 穿到这里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风声鹤唳,小心翼翼。 但其实她也遇到过很好的人的,比如琼姨,杨嘉,还有……不欺负她时的裴商。 所以,她也或许可以试着给别人一点信任。 就从看起来很可怜的江陆开始吧,毕竟他救了他好几次呢。 越绫抿起的唇角轻轻放松了一点,拿出手机给江陆发了一条信息。 【今天也要听医生的话,努力恢复。】 “叮咚!” 手机接收到新信息。 正照例接受心理疏导的江陆眼皮动了动,拿起手机,原本兴致缺缺的表情顿时变得格外炽热激动。 短短一行字,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一个字一个字读过去,连眼睛都不舍得眨。 心理医生愕然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稀奇。 明明刚刚他还一副淡漠倦懒的模样,浑身死气沉沉,一如之前的每一次治疗。 可现在只是收到了一条信息而已,他就好像活过来了。 生机真是种奇妙的东西。 人还是原来的人,装扮也是一样的装扮,可现在他眼睛亮起来,苍白唇角显出血色,突然就鲜活起来了。 连那张阴郁的脸都显得格外漂亮,惹人疼。 江陆看了很长时间,最后把越绫的备注改成绫绫宝贝,低下头,在手机屏幕上印下一个小心翼翼的亲吻。 心理医生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满眼震惊。 “小江少,你现在已经不排斥类似亲吻这样的亲密举动了吗?” 明明以前是严重到听到这样的字眼都会反胃的程度。 有一次小江少过生日,沈家大小姐一时兴起喂了他一口蛋糕。 他当时忍着没什么反应,但其实宴会结束之后,吐得险些酸中毒。 果然,江陆蹙了蹙眉,回答:“会排斥。” “那你刚刚是在……” “她不一样。” 心理医生:“……” 都是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某人的心不一样了,里头装人了。 心理医生叹了一口气,他曾一度以为江陆是喜欢沈家大小姐的。 毕竟他那样抵触、恐惧亲密举动,为了沈家大小姐却能拼命忍耐,不露出任何异样。 可现在才发现不是。 真正的喜欢,是能让一个恐惧亲昵的人主动靠近,渴望被爱抚,拥抱,甚至更多。 如果能得到对方的正向反馈,那么自然很好。 可如果对方拒绝,恐怕他的症状只会更加不可控。 甚至更疯。 心理医生担忧地在纸上唰唰记录,却猛然听到江陆发沉的呼吸。 他抬起头,看到江陆垂着眼睛,正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江陆:【今晚可以去找你吗?】 绫绫宝贝:【还是等到了治疗时间再过来吧。】 居然被拒了。 心理医生比江陆本人还要怕他发疯,连忙换了一首凝心静气的唱片,温声安抚。 “小江少,放轻松,被女孩子拒绝很正常的,你别太激动……” “不如我们来聊聊你最近的其他症状吧,比如黑暗恐惧?心理ed?” 江陆沙哑道:“不用。” “疏导结束,我还有事,先走了。” 心理医生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看到江陆离开的背影,好像酝酿着一团风暴。 风暴中心,是一颗近乎癫狂的、迫切需要安抚的心。 迷宫别墅内。 越绫拒绝江陆之后,好怕他会违反约定强势赶回来。 结果她好像又误会江陆了,他只回复了一句好的,就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别墅里为数不多的佣人各司其职,干着自己的工作,一切都很平静,令人安心。 越绫抿抿唇,意识到江陆好像真的很好说话呀。 反倒是她,总是怀疑来怀疑去,好像有点伤人。 她苦恼地往楼上走,因为心不在焉,膝盖在楼梯上磕了一下。 不重,但嫩生生的皮肤很快就泛起一小片淤青,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越绫没有打扰别人,自己走到房间里,拿着医药箱给自己上药。 她其实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的,她能照顾自己,也可以陪伴朋友,不需要任何人。 只有在拿着棉签的手控制不好力道,总是戳痛伤口的时候,她才会停下来,想一想裴商。 那个总是很强势的男人,很看不得她受伤,可分别的当晚,他自己却受了伤。 越绫有点无奈,她总是控制不住想裴商挨的那一枪,如果不是他挡着,被射中的可能就是她。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又被抽很多血。 抽血很疼的,原文里小人鱼就被抽过很多次。 叹一口气,越绫把医药箱放回去,拿出杨嘉给自己的通讯器给她发消息。 【嘉嘉,打扰你了吗,我想和你说会话。】 对面回复得很快:【心情不好么?】 越绫有点囧囧的。 她只发了一句话,杨嘉怎么知道她心情不好的呀。 【没有心情不好,只是腿有点点疼。】 【腿怎么了?很疼吗?】 【磕了一下,只有一点疼。】 【拍照,给我看看。】 越绫一边慢腾腾鼓捣通讯器,发现它还真有摄像功能,一边好奇杨嘉突然变得好高冷,说话惜字如金,跟现实里的她不太一样哦。 她对准膝盖处的淤青,“咔嚓”拍了一张,然后发过去。 几秒钟之后,对面又发来新消息。 【腿放下来,睡衣撩开,往上拍。】 第89章 他心都疼死了 越绫蹙眉:【是刚刚拍的看不清吗?】 【嗯。】 杨嘉都这么说了,而且她还是女孩子,所以越绫没有太多顾忌,把睡衣往上撩开,镜头向下拍了一张。 借住在别人家,越绫穿得是很保守的两件式睡衣。 睡裤是宽松的丝绸质地,衬得她柔嫩的肌肤像是牛奶,薄而嫩,大腿纤细,因为体脂率不低,所以显出些许肉感。 握在手里,好像软肉会从指缝溢出去。 那一点淤青平铺在一片雪肤上,令人心疼之余,又叫人忍不住生出更残忍更阴暗的心思,比如……把她弄得坏一点,再坏一点。 杨嘉很久都没有回消息。 越绫也不催促,只是问:【这样可以吗?看不清楚的话,我还可以撩得更高一点。】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 私人医院内。 男人衬衫笔挺,扣子一丝不苟扣到喉结下,衣袖挽上去,露出白皙健壮的手臂。 腕间的珍珠手链贴在男人紧致的皮肉上,像是猛兽衔于臼齿间的一颗明珠。 无比珍视,万般爱护。 顺着手腕往前,男人手掌很大,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似乎在发消息。 带着口罩的医生恭谨道:“裴总,我要开始抽血化验了。” “抽。” 裴商毫不在意,似乎已经习惯了针头刺入皮肤的感觉,这并不能让这个心硬如铁的男人感受到痛感。 然而下针的一瞬间,医生却还是听到裴商闷哼了一声。 只是好像不是因为疼痛,因为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盯着手机屏幕,惑人的凤眼慢慢烧起红晕。 越绫看着自己刚刚发过去的照片,后知后觉好像不太好,即便是发给女孩子,也有点过于……暧昧了,放大看都能看到大腿根。 犹豫半天,她还是想要照片撤回来。 但时间已经过了,撤不回来了,而且杨嘉那边也一直都没有动静。 越绫觉得有点尴尬,把衣服拉下来,腿并紧乖乖坐好,然后给杨嘉发消息。 【那个……照片拍得不好,我撤不回来了,可以麻烦你删掉吗?】 【为什么要删掉,我不能看吗,还是你把我当外人?】 越绫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她只是有点害羞而已。 她着急地解释:【不是,我只是怕你会觉得冒犯……】 【我为什么会觉得冒犯,我们不是彼此很重要的人吗?我把你放心里,你呢,你把我当什么?】 【我也一样的……】 【撒谎。】 越绫:“……” 杨嘉突然开始变得很凶,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你说把我放心里,可你当真是这样想的吗?好朋友之间本就应该坦诚相见,你做到了吗?】 【是了,我早该知道的,你对裴先生都那么狠,说走就走,说扔就扔,我才跟你相处了几天,怎么会被你放进心里。】 【照片我会删掉的,你不用防贼一样防着我。】 越绫捧着通讯器,人已经完全懵了。 苍天明鉴,她真的没有要防着杨嘉的意思啊! 她也没有想到杨嘉平时那么洒脱,私下里对待朋友会这样强势……不过,这也正好说明杨嘉是真的很在意她吧? 她倒好,发张照片都要扭扭捏捏,一点都不大方,也难怪杨嘉觉得她防着她。 而且杨嘉本来就是因为担心她的伤口,所以才要她发照片的,结果她还那样…… 越绫深刻反省了自己,觉得自己实在做得不好。 有太多话想跟杨嘉说,她索性打开了语音,声音软软的,真心实意四个大字恨不得写在脸上。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一直没有朋友,我不知道和朋友的相处应该是怎么样的,不过你既然教了我,我就会记住的,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气呀?” 杨嘉又是很久没回。 直到很久之后,对面才发来消息:【我是你唯一的朋友?】 【那裴总呢,他在你心里算什么?】 怎么话题又绕到裴商身上了,杨嘉占有欲真的好强。 越绫有一点头疼,但尽量让自己坦诚起来:“裴商……他是个坏东西,他跟你不一样。” 她说他是坏东西,还说他跟杨嘉没法比。 裴商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心都碎了一地,疼得他脸色一点点白下去。 一旁负责抽血的医生吓得魂都要飞了。 心说之前明明都是抽100的啊,这会儿才抽了多少,怎么裴总脸都白成这样了? 他抖着声音劝:“裴、裴总,你坚持一下,坚持一下……” 坚持不了。 裴商闭着眼睛,感觉自己其实跟死了没差。 或者说从越绫消失在他视线,而他被迫踏上飞机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死了。 一颗心被架在烈火上反复炙烤,偏偏他还得护着心尖上安放着的姑娘,熬尽了心血。 真疼。 还不如把他抽死了省事。 然而此时,通讯器里再次传来越绫的声音。 “但无论怎么样,我不想他死。” 犹豫的,无奈的,却像一场甘霖,把他心头痛苦的火焰都浇熄了。 “他受了枪伤,还要去抽血,抽血很疼的,他如果真的撑不过去怎么办呢?” 越绫说着,声音有点艰涩,很快又自己否定了自己。 “应该不会的,裴老先生就算再无情,但裴商毕竟是他的亲儿子,他不会看着他出事的,对吧?” 裴商有点想笑,又觉得心都软了下来。 他喃喃:“真傻。” 裴远卿不仅不会在意他的死活,更加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所以哪怕他再不愿放手,他都必须只身来M国,不能让她暴露在裴远卿的视线下。 裴家发展至今,所有权力都被他一手把持,他不惧任何人。 但没有人愿意看到心爱的女人被一个只知道做实验、甚至不惜搭上自己发妻与亲子性命的疯子纠缠。 没有人知道疯子能做出什么事,裴商亦不敢冒这个险。 第90章 把我抽死了,让我老婆当寡妇么? 但裴商即便再机关算尽,他也终究是血肉之躯,一颗心再淡漠,再冷硬,那也是肉做的。 越绫从他身边逃开的时候他也会疼,知晓她被江陆带走时,他也会暴戾,极怒,无法自控。 他想把她含在臼齿间,咬碎了,吮尽了,再吞入腹中,不给任何人争夺的觊觎的机会,更不给她逃走的机会。 最好把两人的血肉都融合在一起,任她再抵触,再厌恶,都无法摆脱。 但偏偏越绫此时对他讲,她不想他出事,她担心他会出事。 于是暴虐和破坏欲被轻柔抚平,他只想把人托在心口,柔和地蹭一蹭,抱一抱。 他真的好想抱她,想得骨头都疼。 正战战兢兢抽血的医生察觉到裴商的胳膊动了动,随后男人一把按住针头,向外拔了出来。 “裴总!” 裴商声音淡漠:“今天就到此为止。” “把我抽死了,让我老婆当寡妇么?” 医生:“……” 可您刚刚还不是这样的,您的表情明明就在说——来啊崽种,抽死我。 怎么一下子就变样了。。。 越绫好久才收到杨嘉的回复。 【不会死。】 没头没尾,但她一下就懂了,心里的大石头好像也落了地。 越绫仔细想了一下,如果裴商真的有事,以她的性格,她估计很长时间都忘不了他了。 但如果他安安稳稳的,不痛不痒,春风得意,那她应该就会忘得快一点啦! 所以裴商没事真的太好了! 她一高兴,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抱着被子跟杨嘉说话。 “那你现在不生气了?” 【看你表现。】 “啊?还要表现什么呀?” 【你说过不会再防着我,把我当外人?】 “是啊。” 【怎么证明?】 越绫:“……” 这也要证明的吗? 越绫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好的证明方法,最后实在没招了,胡乱举起镜头,从上到下对着自己拍了一张照片,给杨嘉发过去。 “以后你想看什么照片,我都会拍给你的,这样可以吗?” 刚抽完血,裴商脸色还有点苍白,但看着越绫发来的照片,他抿抿唇,白皙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上慢慢蔓起绯色。 她穿得很保守,没有露出多余的皮肤,但镜头离得近,他能清晰看到她泛红的细嫩唇角,挺翘的鼻梁,一簇一簇乌黑的睫毛。 头发也是绒绒的,在灯光下泛出好摸的柔顺感。 因为不自然,她眼神有些闪躲,纯澈的眸子在镜头中泛出盈盈的水光,好像脾气好到想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她可能会反抗,但只要摸一摸后颈,亲一亲嘴巴,再吮一吮舌尖,她就没办法了。 睁着迷离的、漂亮到不可思议的眼睛,一边要哭不哭,一边搂着他的脖子让他亲得轻一点,再轻一点。 不能想。 只要一想,两人亲昵的、密不可分的过往就会在脑子里循环播放。 这对于暂时无法脱身的裴商来说,无异于隔靴搔痒,饮鸩止渴。 他闭了闭眼睛,勉强平复下冲动,打字回复。 【让拍什么都拍?】 越绫想着,她和杨嘉一样都是女孩子嘛,拍一拍怎么了,又不会吃亏。 而且对待朋友就要无所保留嘛。 所以她回:【可以的。】 裴商喉结滚动,不知想到什么,眼睛又压下来,显出凶性和恶劣。 【那江陆看到怎么办?】 越绫不解,怎么话题又跳到江陆啦? 她只顾着打字回复,完全没有意识到“杨嘉”对江陆的称呼已经从小江少,变为了直呼其名。 【江陆只是暂时需要我帮忙而已,他根本不住在这里,我们平时根本都见不到面。】 【而且他的解药还在我手里呢,我不怕他,你也别怕他,我会护着你的。】 她要护着他。 裴商勾唇,露出一个微渺的弧度,这还是他从那晚以来,露出的第一个笑。 他说:【那你每晚都要和我发信息,开语音,还要发照片。】 越绫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想了想,杨嘉肯定是担心她住在这里会被欺负,那点怪异便又消散了。 她说好,以后每天都要聊天。 哄好杨嘉之后,越绫收好通讯器,抱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今晚天气不太好,外面风有些大,落地窗帘被吹开了一些,微弱的月光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光晕。 忽然,门把手动了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缓缓走进来,他步子轻,呼吸更是轻,像暗夜里的一片游魂。 路过香薰蜡烛时,男人手指动了动,往里头滴了两滴液体。 香气似有若无散发出来,笼罩整个房间,床上的越绫眉头拧了拧,陷入更沉的梦魇。 男人如愿走到床前,倾身深深嗅闻,他忍了一整天,已经想念越绫想念得几乎疯魔。 他不敢触碰她,又实在想要靠近,便单膝跪在床前,用眼神一笔笔描绘她的侧颜。 她对他好防备,不愿意去医院看他,也不让他回来,他回来她就要走。 可他真的好想见她,见不到她,他心都定不下来,始终被恐惧侵扰着,不得安生。 他怕她会突然逃走,比那晚短暂失去嗅觉时还要更害怕。 是的,他并没有真的欺骗越绫,因为他真的失去过嗅觉,只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而已。 但只有他继续伪装自己闻不到味道,越绫才会留在这里,即便她心里并不情愿。 但她又能去哪里呢。 失去了避风港的小鱼,会成为所有人的争夺目标,所有人都在找她,只有自己这里才最安全。 而自己又适时递上了筹码和缰绳,半强迫半利诱着她握住缰绳。 所以,她逃不开的。 江陆垂下精致的眼睫,从胸口掏出一团红色的布料,轻轻盖在越绫脸上,将她瓷白的皮肤衬托得更加细嫩无瑕。 他就这样痴迷地盯着她,不断靠近,眼神隐隐透出癫狂与满足。 “绫绫,你说想要的东西永远不能靠别人施舍,要自己去争取。” “所以,你不给我的,我现在就要自己来拿了。” 床上的越绫自然不可能给予任何回应,但即便这样,江陆也已经很满足。 他缓缓俯身,凑过去,隔着红色喜帕,在越绫鼻尖轻轻吻了一下。 那根本连肌肤之亲都算不上,但江陆还是笑了起来,眉眼昳丽温柔,像偷到了糖果的孩子。 他不再执着于儿时那半块施舍的巧克力,他已经得到了一生的甘甜。 第91章 她的手好小 江陆以为她是呼吸不畅了,连忙将喜帕拿下来。 这过程中,她伸出的手指擦过他掌心,温热一触即分,江陆却是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先是盯着自己的手,随后又去看越绫的手。 她全身都白,一双手更是精养出来的细嫩,指甲圆润干净,指尖透出淡淡的粉色,好似柔若无骨。 手指虚虚分开,似乎还能看到掌心的纹路,透出淡淡暖色。 江陆喉咙滚了滚,手指不自觉地抽动。 好小的手。 他把自己的手伸过去,小心放在越绫的手边,昨夜里的咬伤已经包扎好了,上头覆着一圈纱布,扫过虎口和宽大的指节,显得有点糙。 但如此对比下来,反倒显得越绫的手更很小了,骨骼也纤细,皮肤也比他有生机。 江陆收紧五指,眼神颤了颤。 他好像能把她完全包裹起来,十指紧扣的时候,手指也能比她长出两个指节。 这样的差距,让他可以很轻松地握住她,她挣脱不开,冬天很冷的时候,他也能轻松地帮她把手暖热。 他会和越绫过一个热乎乎的冬天吗? 在寒冷飘雪的日子里,像天底下每一对平凡普通的伴侣一样,把她的手捂在自己掌心里? 越绫会穿着他的大衣,戴着他的围巾,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略带羞涩和笑意地盯着他? “唔……” 江陆被自己的想象激得耳尖通红一片,他慌乱地移开了视线,呼吸灼热烫人。 他发现自己真的已经病入膏肓了,越绫身上的每一处都要命地吸引他。 不只是气味,甚至是发丝、指尖的温度,都让他渴望到不行。 好想碰一碰。 江陆看着放在越绫手里的小鱼玩偶,黑沉的眼珠闪过些许亮光。 片刻后,他轻轻伸手,抓住小鱼玩偶一角,把它从越绫手心扯了出来。 因为全部心神都在越绫身上,他并没有注意到玩偶本身有什么特别,只随意扔到了一边。 越绫从前每天被裴商抱着睡觉,以至于养成了一个十分不好的习惯。 她必须抱着点东西睡觉,就算不抱着,手里也要抓着点东西,不然就不安稳。 在玩偶被抽走之后,她下意识蹙了蹙眉,手指胡乱抓了两下,抓到近在咫尺的、江陆的手指。 她握紧他的手指,把身子蜷成一个不太有安全感的姿势,很别扭地继续睡,温热的呼吸好几次洒在江陆手指上。 江陆耳朵、侧脸全是红的,眼珠黑得吓人。 里头似乎炸起噼里啪啦的火苗,被越绫可爱的呼吸一吹,逐渐蔓延成连天的野火。 他被烧得很难受,浑身涌起陌生的热感和冲动,但他一动不敢动。 维持着一个很难受的姿势,数了一整晚越绫的呼吸。 第二天早上,越绫起床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太上来。 把整个房间仔仔细细找了一遍,也没发现半点异常,就连小鱼通讯器也好好地握在她手心里。 越绫只好把这一切归结于错觉。 来到学校,杨嘉早早地在门口等她,要带她一起去话剧社。 “宝宝,你肯定不知道,我早上六点就过来等你了!” 越绫惊讶地“啊”了一声:“这么早啊,可你这样会不会睡眠不足啊?” 她昨晚可是跟她聊天到快要十二点呢。 杨嘉抓了抓头发:“不会啊,我睡得很早,现在精神好得去操扬跑十圈都没问题。” 原来十二点属于早睡吗? 越绫有点羡慕地看了看对方丝毫不显困倦的眼睛,又小心戳了戳她薄薄的腹肌,羡慕地叹了一口气。 她也好想健身,把胳膊和腰腹上练出肌肉,到时候四个男主再对她动手动脚,她就把他们一拳打飞。 哼哼,健壮鱼子,不怕流氓。 杨嘉挽住越绫胳膊,一边走一边跟她介绍。 “对了,还没跟你说我们话剧社呢,社长是个红毛儿,人群中特显眼。” “但他不经常在,你可能没机会见到他,我……” 谁知话还没说完,手里挽着的胳膊突然没了。 杨嘉回头一看,只见这光天化日的,越绫居然被人拐走了! 那诱拐犯腿长个高肩膀宽,脊背清隽挺拔像棵小白杨,光看后脑勺就能看出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席、之、衍!” 杨嘉怒吼:“你丫想干嘛?!把我宝还回来!!!” 越绫稀里糊涂被带到海洋馆,才知道上次被她安抚过的海豚现在状态又不太好,昨天夜里甚至还攻击了工作人员。 席之衍没办法,才想找她过去帮个忙。 越绫一句“杨嘉还在等我”被迫吞了回去,她拿起手机给杨嘉发了个信息,然后去洗手消毒。 席之衍漫不经心坐在电脑前,看似在看海豚的饲养数据,实则注意力全在越绫身上。 昨天夜里下了点雨,早上挺凉,她穿了一件米杏色的薄外套,衬得她肤色越发柔和白皙。 微卷的长发半扎起来,发绳上还坠着一只塑料小鱼,侧脸精致明艳,目光比雨后的空气还潮湿清灵。 昨夜里躁动不安的海豚,此刻安静将她围绕起来,仰起脑袋,争先恐后要触碰她嫩白的指尖。 越绫指尖上沾了些水珠,在海豚凑上来时微微后退,不让碰,只洒出几滴带着她身上香气的水滴。 海豚得不到满足,于是发出难耐的长鸣,围着越绫焦躁地转圈。 但躁动没用,只有乖巧听话的孩子才能得到爱抚和奖励。 接连碰壁之后,海豚们逐渐安静下来,在越绫手下变得越来越乖,不再有一丝一毫攻击性。 越绫这时便笑起来,指尖跟海豚的大脑袋轻轻相碰,海豚开心得原地直绕圈。 席之衍安静地看着这一幕,琥珀色的瞳孔中慢慢浮现亮光。 那光芒越来越盛,以至于让他修长的手指都微微抖动起来。 等再次回过神来,席之衍已经站在了越绫身后。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他突然想伸手去摸一摸她发尾的小鱼发绳。 然而还没等他触碰到她,池子里的海豚突然跃起,激起一片狂暴的水花,不偏不倚全部泼在了他身上。 “哗啦……” 席之衍被浇了个满头满脸,身旁的越绫连一颗水珠都没有沾到。 席之衍:“……” 越绫:“……噗。” 第92章 crush突然出现在眼前 “抱歉,我不是故意取笑你的,你……没事吧?” 席之衍站在光下,淡定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微微眯起眼睛看越绫。 略有些深的目光从她卷翘的眼睫,落到上翘的唇角,最后定格在那双浅色的瞳孔。 然后他喉结攒动,开口说:“绫绫,来我们海洋动物保护协会吧。” 你这样可爱,招人疼,在外面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觊觎。 他都知道的,学校表白墙虽然被封了,但朋友圈、贴吧、论坛还在,每天都滚动无数条信息。 学校里那些人对漂亮妹妹的热情根本没有减退过,甚至还愈演愈烈。 当然,这些跟席之衍并没有什么直接性的关系,也碍不着他什么。 但他就是看不下去,就是要出手。 他要把越绫带到自己的地盘,好好护着,反正这海城大学里没有人胆敢管到他头上。 越绫委婉地拒绝了他的邀请,并说自己已经答应朋友要去话剧社了,不可以轻易变卦。 朋友?话剧社? 席之衍想到杨嘉,还有话剧社那个红毛儿社长沈烈。 虽然是个刺头儿,但是个长得蛮不错的刺头,性子也挺傲桀骜,很招女孩子喜欢。 席之衍不准备让越绫跟他碰上。 他掏出手机,调出早就准备好的照片,开始一张张放给越绫看。 照片里全是这次海啸中受伤的动物,越绫看着看着,心都揪在了一起。 席之衍观察着她的神情,适时提问:“所以,你要来吗?” 越绫纠结得眉心都要拧在一起了,嘴唇也被抿出一道细小的纹,看起来苦恼至极。 “但是,我已经答应杨嘉要去话剧社了,不能言而无信……” 那又怎么了,这算什么,又没有签卖身契。 然而这样想着,当席之衍抬头看到越绫紧皱着的眉头时,他却鬼使神差地松了口。 “……没有规定一个人只可以加入一个社团。” 瞎说。 海大海洋保护协会是直接与海城环保协会对接的公益团体,对成员的要求很高,其中第一条就是不可同时参与其他社团。 席之衍已经是个例外了,不过那也是因为他能力够出众,履历够漂亮。 至于越绫,则完全是因为会长大人偏心偏到了姥姥家。 最终越绫还是答应了。 她来自海里,没办法看着那些生命受苦,她真的很想做点什么。 杨嘉收到越绫消息的时候已经回天乏力,即便再捶胸顿足,也没法冲进去把越绫抢回来了。 而此时,协会的众人也收到了席之衍的消息。 他说会带一个新成员过来,特意嘱咐让大家好好准备一下。 “这可真是稀奇。” 副会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手里还拿着一份企划书,幽幽道: “我刚进来的时候,会长大人半句话都没有,直接甩给我一堆工作,我以为大家都是这个待遇呢。” “所以,新成员是谁?上来就搞特殊。”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有头绪。 一组组长趴在桌子上,对着一张糊到姥姥家的偷拍图疯狂舔屏。 “管他是谁,我心里只有漂亮妹妹,话说这都整整一天了,怎么还没人扒出来妹妹姓甚名谁哪院哪楼的呢?” “我受不了了!我根本无心工作,再没有妹妹的信息我就要死了!!!” 二组组长是个黑长直拽姐,就看不惯他这副花痴样,直接一脚踹过去。 “哐当”一声,一组长连人带椅子摔在地上,正摔在被席之衍带进门的越绫面前。 越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道:“你……你没事吧?” 一组长眼前都是星星,好半天才幽幽转醒,看到头顶上一张惊慌失措的漂亮小脸。 眼睛好看得要死,鼻梁又直又翘,嘴巴红红的,嫩嫩的,跟衔了一片花瓣似的,说话的时候还有香味儿。 跟那张偷拍图里一模一样,甚至本人还要更可爱,更精致,活脱脱是个真人芭比娃娃。 一组长脑子当扬宕机,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 越绫抿着红唇,不明所以。 她还想伸手去扶他,结果席之衍先她一步,揪着一组长的衣服把人揪了起来。 “新成员面前,别发癫。” 什么,新、新成员? 一组长生锈的大脑这才勉强转动了一下,双眼放光看向越绫,其他人也都跟着看向她。 越绫被看得好不自在,同时又有些没底气。 这些人看起来都好有气势哦,而且各自的位子上都有好多奖杯,一看就是高知分子。 她在这里面站着,感觉就像小菜鸡误入大佬局,感觉从头到脚都要被看穿了。 怎么办怎么办,要被人发现其实是笨蛋了吗…… 越绫兀自紧张着,全然不知对面几人此时比她还要紧张一万倍,忐忑一万倍。 瞧瞧人家新成员,纤纤细细的,一张脸蛋又白又纯,乖得惊人。 头发还长长的,眼睛清清澈澈的,站在那里就跟块小蛋糕似的,比他们这些油油腻腻、头发还稀少的老油条乖得不知多少倍。 怪不得会长让他们提前准备,这邋里邋遢的模样都被妹妹看干净了,形象都他妈破碎了! 一组长更是双眼发虚,脚下发飘,不知今夕何夕。 找了这么久的crush,结果才刚见到面就在人家面前摔了个狗屎吃…… 怎么办怎么办,要被crush发现自己是话都说不利索的蠢货了吗? 双方各有各的紧张,以至于好半天都没人开口说话。 越等下去,越绫心里就更没底,她悄悄扯扯席之衍的袖子,小声问他: “他们是不是不喜欢我?” 席之衍配合地弯下腰,在听到这句话时,没忍住扬了扬唇角。 “不喜欢?他们估计喜欢得要疯了。” 第93章 你叫谁老公 这些人每天哭嚎着要招几个可爱学妹进来,还做了四份企划、总计超百页的ppt来说服席之衍。 但都被否决了,几个大老爷们儿险些没抱团哭晕在厕所。 结果今天不仅来了个妹妹,还是个萌人一脸血的妹妹,他们看似平静,其实心里早都爽飞了。 越绫完全没明白席之衍的意思,思量半天,还是决定主动开口。 裴商之前教过她,做鱼要大大方方的,不能太腼腆。 “你们好,我是新加入协会的成员,你们可以叫我绫绫,请多指教。” 说完,她往前伸出了自己的手。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那只手上,下一秒,五六只手同时伸过来。 然而没有人握得上。 因为席之衍单手撑着办公桌,另一只手握住越绫手腕,猛地举过头顶。 协会众人:“……” 越绫:“……” 席之衍淡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众人的视线落在他还握着越绫手腕的大手上,幽怨和不满几乎要化为实质,把席之衍捅个对穿。 是会长就可以钓鱼执法是吧? 你丫的都快把妹妹嫩手腕子摸红了! 还不快松开人家! 顶着数道仇视的目光,席之衍表情还自得得很,直到越绫自己把手抽回去,然后皱着眉头跟他讲: “不要动手动脚。” 席之衍:“……” 活该。 男生们瞬间解气了,看着席之衍的眼神别提多幸灾乐祸。 席之衍也不在意,对越绫介绍道:“这是副会长孟允,一组长周一桁,二组长廖星辰。” 越绫看向对应的三个人,分别是金丝眼镜,羊毛卷儿,还有黑长直御姐,特征十分鲜明。 她挨个打了招呼,孟允和周一桁反应很热情,廖星辰只是点了点头,反应相对平淡。 “那会长,你准备让新来的绫绫同学跟着谁啊?” 无视周一桁迫不及待的暗示眼神,席之衍在思索如果自己让越绫跟着自己,她会不会同意。 大概率是不会吧。 刚刚还让自己不要动手动脚呢。 席之衍叹一口气,指了指抱胸站在一旁的冷脸美女:“你先跟着二组长吧。” 周一桁哀嚎一声:“不是……老大,凭什么啊?以前都是我负责带新人的!” 席之衍冷冷看他一眼,心说把越绫交给这货,他又不是疯了。 还是廖星辰安全一点。 越绫跟着廖星辰,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上,一眼不眨地看着她回复邮件。 她眼睛很亮,双眼皮延伸的弧度跟朵花儿似的,这样专注看着别人的时候,真叫人吃不消。 廖星辰这样冷淡的人都忍不住抿了抿唇,握鼠标的手指绷紧了一点。 看了一会儿,越绫犹豫着提醒了一句:“廖学姐,你好像打错了一个字。” 廖星辰面无表情:“这段都是复制粘贴,只要改一下称呼。” “是的,可是你从上上上次开始,就把老师打成了老公。” 廖星辰:“……” “从哪里?” 越绫清晰报出那封错误邮件的收件人以及大致内容。 廖星辰没说话,鼠标一点,调出了那份文件。 越绫手指指着某一行字,红唇微张:“就这里,老公。” 廖星辰:“你叫我什么?” 越绫毫不迟疑:“老公啊。” 廖星辰:“……” 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越绫连忙摆手,眼尾飘起薄薄一片红。 “不、不是,我不是叫你,我是说那里把老师打成了老公,不是我要叫你老公……” 廖星辰扫了一眼越绫。 这人皮肤好薄,稍微红一下就特别明显,紧张的时候会不自觉抿唇,唇珠的形状很好看。 不远处正打电话的周一桁在偷偷瞄她,赶报表的孟允也时不时往这边看。 廖星辰收回视线,淡淡道:“我知道。” 她把错误改掉,回完了邮件,然后调出另一份文件。 文件里整齐排列着好几张照片,全是深海植物,不过都没有署名,末尾显示文件来源是海城植物院。 应该是植物院与协会合作,要探测出这些海洋植物的名称及基本属性,用于培育研究。 廖星辰一边翻看观测笔记,一边不断查阅文献,可始终没有任何确切的收获。 这些植物应该是海啸之后随着板块运动从深海迁移上来的,关于它们的研究数据很少,参考也不多。 着实很棘手。 廖星辰连看了几篇外文文献,略显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也就是在此时,一旁的越绫开了口。 “廖学姐,能让我试试吗?我认识这些植物。” 廖星辰睁开眼睛,看向越绫,语气怀疑:“你认识?” “嗯嗯。” 说着,越绫身子往前靠了一点,开始打字。 蓝光丝绒苔,喜酸怕碱,生长在岩石缝隙,会发光,有细小触角。 狐尾回声花,形似狐尾,可发出类似鲸类的长鸣声,喜暗,常长在海底裂隙。 塞壬藤,嗜铁,一般攀附在海底沉船上,有轻微致幻作用。 …… “好了,差不多就是这样。” 越绫按下回车键,松开鼠标,转头看向廖星辰,却发现她正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准确来说是看她的嘴巴。 越绫顿时紧张地抿了一下唇,把那片嫣红抿得颜色更浓。 “怎么了,我是哪里讲错了吗?” 廖星辰反问:“抱歉,可以再说一遍吗?我刚刚在在想事情。” “学姐在想什么?” “想你嘴巴看起来好润好软,平时用什么润唇膏。” 越绫:“……” 廖星辰看着对方忽然瞪大的眼睛,跟某种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似的,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萌。 她看了几眼,然后收回视线,把整理好的文件发给植物院。 越绫被她的果断惊了一下:“那个……学姐你不用再验证一下吗?” 廖星辰淡淡道:“错了也没关系。” 越绫放下心来:“那就好。” 廖星辰又道:“只不过要卖身给协会,多打几年工。” 越绫:“!!!” 第94章 醉酒,上台跳舞 地方是孟允选的,一个很有格调的清吧,店内布景别致,隐约舒缓,连空气中飘浮的味道都令人舒适放松。 越绫原本挨着廖星辰坐在角落里,可慢慢的,其他人也都不约而同跟了过来,将她围在中间。 周一桁喝了两杯酒,脸有点红,一直想跟越绫搭话。 “绫绫学妹,不要害羞,多吃点哦。” 越绫嘴巴里叼着一根吸管,正在喝苹果汁,闻言点点头:“好哦。” “周学长你也多吃点。” 周一桁被她一句软软糯糯的学长喊得魂都飞了,不自觉又凑过去。 “学妹,你睫毛好长。” “头发的颜色很漂亮。” “手指也很好看。” “……” “砰……” 席之衍放下杯子,拿纸巾擦了擦薄薄的唇,冷道::“你再叫一句学妹试试。” 周一桁可不敢惹他,连忙举手表示投降:“得得得,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就闭嘴,行不?” 席之衍根本懒得搭理他。 周一桁自顾自问道:“绫绫,你之前是去国外做交换生了吗,怎么我在学校里都没有听说过你啊?” 越喝苹果汁的动作一顿。 他当然没听说过她,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这里的学生。 越绫把杯子放下,嘴巴动了动。 而在她开口说话之前,廖星辰先一步淡声道:“周一桁,你话太多了。” 周一桁一直有点害怕廖星辰,并不是因为长相,相反,这女人长得很漂亮,一张脸几乎有些雌雄莫辨。 但偏偏性格极差,跟天生克他一样,他是真不愿意触她霉头。 周一桁歇了心思,越绫的兴致也有些提不起来了。 她知道的,坐在这里的都是很好的人,接纳她,还搞团建欢迎她。 但她却不够坦诚,连真实身份都不能明说。 越绫心情有点低落,食不知味地继续喝苹果汁,手腕却被廖星辰握住。 她迷茫地抬起头去看她,红润的唇微微张合,被红色液体浸出几分湿痕,湿红柔软的舌尖轻轻舔过,将酒液吮走。 明明脸蛋长得那么纯,举手投足却欲得人头皮发麻。 廖星辰扫了一眼她唇角,平静道:“你喝的是我的杯子。” 越绫:“……” 她“哦”了一声,然后才慢半拍地意识到什么,露出懊恼的神情。 “抱歉,我、我拿错了。” 廖星辰:“没事,但里面是酒,你确定你能喝?” “什么,酒?” 席之衍皱起眉,不悦地看向廖星辰:“你给她喝酒了?” 越绫连忙道:“不是,是我自己喝错了,只喝了一小口而已,没事的。” 席之衍看她脸蛋白里透红,眼神也清清澈澈的,一时也拿不准她喝没喝醉。 只好把她周围的酒都撤掉,还叫来适应生,叫他端一碗解酒汤过来。 孟允摘了眼镜,还很骚地戴了个舌钉,调侃道:“会长什么时候变成老妈子了。” 席之衍没理他。 倒是越绫听得清楚,歪着脑袋看席之衍,嘴巴一动,咯咯笑了起来。 “席之衍,他说你是老妈子哦。” 席之衍作势要捏她脸,越绫往后一躲,避了过去,却也因此险些靠到廖星辰怀里。 廖星辰用一只手把人扶稳,然后对席之衍道:“会长,她好像醉了。” 席之衍也这样觉得,他起身去后厨催解酒汤。 等她回来的时候,越绫已经离开座位,趴到了表演台旁边。 今天的表演嘉宾是一支城市乐队,主唱是个女孩子,一开始还很专注地唱,后来就被越绫吸引了视线。 几次绕到舞台边去看她,还试探性地朝她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脸。 越绫简直不要太配合,甚至主动把下巴搁在她掌心里,弯着眼睛蹭了蹭她手心。 主唱小姐姐内心狂喜,险些没当扬对着话筒尖叫出声。 这踏马萌的……她嘎巴一下死在舞台上。 看到这一幕,端着解酒汤的席之衍脸都黑了。 然而还没等他走过去,越绫便被主唱小姐姐一把拉到了舞台上。 聚光灯照下来的一瞬间,越绫不适应地用手遮了遮眼睛。 柔光却将她的面容映照得更加清晰,雪肤红唇,明眸善睐,微微眯眼的样子又娇又魅,粉色长发和眼瞳让她像是个来自异世界的精灵。 台下骤然爆发出欢呼声,原本低头看手机的听众也被吸引过去,抬头的一瞬间,被惊艳得说不出话。 主唱小姐姐跟乐队成员们打了个招呼,曲风一转,变得轻柔而婉转,情意盈盈。 越绫醉了,反应不如平时快,但却比平时好说话一万倍。 主唱小姐姐一边唱歌,一边握着她的手带着她跳舞。 越绫眼前是转的,脚下是轻的,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她忍不住踮起脚,指尖收束又舒展,连手也像绽开的花。 在越绫渐渐投入时,主唱小姐姐又将她松开,默默后退,将舞台留给越绫。 她身段很柔,身材妩媚,脸蛋更是漂亮,扭腰旋转的时候,及腰的浅粉色长发缠在细腰上,像一条清灵可爱的小鱼尾巴。 是真的令人目眩神迷的美。 渐渐的,人群中开始有人往前挤,离舞台越来越近。 近一点。 再近一点。 再看清楚一点。 沈烈原本在靠近舞台的卡座里睡觉,结果被越来越大的噪声吵醒。 他烦躁地抬起头来,露出唇边被擦蹭出来的伤口,血迹干涸,显得有点狰狞,配上一头红发,完全是一头负伤的野兽。 真他妈烦,睡觉都睡不安生。 他拎起外套,转身往外走的瞬间,与不远处舞台上的越绫对上视线。 一时间,他人都愣住了。 等回神之后,他已经凭借蛮力挤开身边的人,一步步来到了舞台前。 一首歌已经结束了,越绫小声喘着气,香气随着呼吸一点点渗透进空气里。 舞台下有人狂热地冲她伸手,那模样很像是培养池里的海豚。 越绫于是笑了一下,蹲下身子,轻轻回握住了一个女人的手。 结果女人身旁的男人却骤然发力,握住女人的手腕往下一拽,女人摔倒的同时,越绫也被拖了下去。 第95章 打架,你居然护着他? 看到越绫摔下来的那瞬间,沈烈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喉咙里喷出来的了。 “艹。” 来不及思考,他一脚将拖拽越绫的猥琐男踹开,同时飞扑过去,挡在越绫身下。 “砰……” 沈烈闷哼一声,后背重重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眼前一阵发黑。 但其实越绫一点都不重,她很轻,手忙脚乱地撑在他身上,隔开与他的距离。 她过分柔软的头发扑到他脖颈和下巴上,那块皮肤连着心口都痒起来。 他挠不到,也没法挠,于是心跳飞快,沸腾的血液一阵阵冲击血管,令他太阳穴都一阵跳腾。 一时间所有想法思绪都被强制清空了,沈烈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艹,她身上好香。 还有,刚刚他没来得及护住她的腿,不知道摔疼了没有…… 越绫没有摔疼,但整个人都是懵的,七荤八素,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身下的肉垫硬邦邦地冲她开口:“你……你摔疼没?” “没,谢谢你,我……” 越绫下意识要道谢,可一抬头对上沈烈的眼睛,她浅色的瞳孔突兀地放大了。 是上次见过的红毛儿男大。 那次匆匆一瞥,她根本没来得及仔细看他的长相,眼下这人的脸离她只有分寸的距离,鼻子眼睛都在她眼里铺陈开来。 越绫惊骇地发现,这人的容貌竟然和温少虞有起码四五分相似! 区别是温少虞皮肉均匀,骨骼包在肉里,杏眼弯弯,显得精致而秀气。 而眼前的红毛儿骨骼凌厉,面部走势极具冲击力,右侧眉骨还有一段疤痕,看起来极其桀骜不驯,也更显凶。 若是平时,越绫估计还能冷静下来,告诉自己这只是巧合,毕竟世界这么大,有几个相貌相似的也不奇怪。 可现在她醉了,所有想法便都遵从本心,不受理智所控。 面对这样一张与温少虞相似的脸,她只觉得掌心发凉,万分抵触。 沈烈见越绫直勾勾盯着自己,眼里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一开始他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可慢慢的,耳朵就红了。 在变幻的灯光下,简直要滴出血来。 沈烈压下喉咙的痒意,想开口说些什么。 “那个,我……唔……!” 越绫突然捂住了他的嘴,不想听他说话!她害怕他发出的是温少虞的声音! 沈烈眼神一顿,本能地伸手去抓她,没想到越绫反应很大地抽回了手,在他衣服上蹭了两下,起身就跑。 沈烈人都懵了,第一反应是自己很丑吗? 他才从拳场回来,洗过澡了,也换过衣服,应该不至于丑,就是带点伤,挂了点彩。 难道她是害怕这个? 沈烈撑着身体站起来,挤开人群朝越绫追过去。 席之衍站在灯光照不到的暗处,一脚踩在男人后背上,用力往下碾,脸色很难看。 在越绫摔下的舞台那瞬间,他其实也做了和沈烈一样的决定。 只不过慢了一步,被这个不长眼的给挡住了。 越想,席之衍脚下的力道就越重,男人发出不堪承受的惨叫声。 直到身后传来越绫急促的脚步声,席之衍才大发慈悲抬起腿,放过男人,准备回头把人接住。 然而越绫径直越过他,直直冲到身后的廖星辰面前,一把将她抱住。 “廖学姐!” 廖星辰冷淡的脸上罕见出现了几分茫然,很久之后,才垂眸看了一眼只到自己肩膀的越绫。 她好像很不安,两只纤细的手臂紧紧环抱住她,脸蛋贴着她胸口,长得过分的睫毛拼命乱颤。 像是受了惊吓。 廖星辰不喜欢别人碰她,谁碰就倒霉,更别提抱她。 她的手隔空放在越绫后背,似乎要把她推开,但女孩子抱得实在太紧,一声一声叫着她名字,脸蛋一个劲儿往她胸口蹭。 廖星辰不自然地耸起肩膀,倒是没再把人往外推,而是问:“怎么了?” 越绫还没说话,沈烈已经追过来了。 他谁都没看,眼珠子就像钉在越绫身上一样,直直望着她,语气甚至有一丝委屈。 “你为什么躲我?” 越绫不敢看他,只好声好气地说:“刚刚谢谢你,但我们并不认识,请你不要再过来了。” “不认识?谁说不认识?” 说着,沈烈还想往越绫身边凑,肩膀却被席之衍按住。 他好言相劝:“别再往前。” 沈烈眉峰一挑:“呦,会长大人,怎么,出了学校你还管得住我?“ 席之衍眉眼平静:“不管在不在学校,我都不准你靠近她。” 沈烈眼神立刻阴沉下来:“你算老几,你凭什么管她?” “你可以试试,我有没有资格。” 沈烈平时只觉得席之衍装,却也没到碍眼的程度,但这会儿看着,他真是哪儿哪儿都欠修理。 粗壮的骨节硬邦邦地摩擦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但沈烈忍耐住了,不再搭理席之衍,大步朝着越绫走过去,席之衍偏偏再次扣住他肩膀。 “啧。” 沈烈忍无可忍,反手攫住席之衍手腕,一记凌厉拳风直冲他面门而去。 席之衍立刻躲开,同样不甘落后,甩出拳头。 眼见两人要打起来,周围的人都慌了,连忙上去拦。 “沈、沈社长,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会长,冷静!冷静啊!这儿不远就是警察局,闹大了要进局子的啊!” 廖星辰懒得看男人打架,揽着越绫,把人往后带。 “等、等一下,学姐,你先放开我一下!” 越绫稍稍挣扎出来,急得叫了一声席之衍的名字。 “席之衍!不要动手!” 席之衍虽然是普遍意义上的好学生,但他其实并不怎么听话,也不怎么乖。 但当越绫这么说的时候,他还是收了手,沈烈的一拳收势不住,眼见就要擦过他颧骨。 越绫眼疾手快把人往自己身后一拉,堪堪避开了那一拳。 幸好,幸好没连累席之衍挨打。 越绫这边暗自庆幸着,那边沈烈整个人都要碎了。 他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你护着他?!” 那语气心痛欲绝,就跟越绫给他戴了绿帽子,还当着他的面护着狗男人一样。 越绫对此:“?” 哈喽,咱们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第96章 进警局,江陆亲自来接 沈烈突然发疯了,非要去抓越绫的手,协会那么多人一起扑上去拉都没拉住。 场面越来越不可控,酒吧老板怕事情闹大,干脆利落报了警。 最后一伙人通通被带去警察局喝了杯茶。 越绫浅色长上衣,皮肤白皙,手里还捧着一杯热水,蹙着眉对警察大哥解释了好几遍。 “真的不是斗殴,红头发的不是流氓,他之前帮过我,席之衍也不是坏人,是我朋友,我们只是有些误会。” “什么误会?” 越绫支支吾吾,但实话实说:“就……红头发那个,他长得有点像我讨厌的人,所以我不想跟他接触。” “但他不愿意,老是想抓我的手……” 警察:“……” 懂了,这姑娘乖乖巧巧的,人也灵气,估计是两个男生为她争风吃醋,所以才大打出手。 但不管怎么说,在校生打架都是不提倡的,起码的口头教育还是要有。 警察讲了几遍大学生打架斗殴的坏影响,越绫认真听着,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一点都不像隔壁房间的俩男生,不管说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摆着张臭脸,犟种一样。 警察语气软了一些,对越绫道:“不过小姑娘,长相是父母给的,不能因为外貌就对人家先入为主,有坏印象哦。” 越绫抿抿唇,一脸羞愧:“我知道了。” 警察见她模样乖巧,不再多说什么,递过去一张纸让越绫签字。 可越绫拿着笔,却犯了难。 她怎么签名啊,签越绫?可越绫根本就不是海大的学生,一查就露馅。 签温莱?这算什么,她犯了事还要用别人的名字顶包? 这太没品了,做不到。 越绫握着笔,为难得脑袋都要埋进薄薄的纸张里,警察刚要问她有什么难处,却被同事用对讲机叫走了。 几分钟后,越绫听到沉稳的脚步声,一直来到了她身边。 她抬起头,看到江陆冲她露出了笑容,尾音很柔,好像怕吓到她。 “走吧,接你回家。” 说完,江陆把越绫手里的纸抽走,利落写下江陆两个字,而后拉住越绫的手腕,把人带起来。 越挣扎了一下:“我自己可以走……” 江陆却没有松开,低低道:“我跟警察说你喝了酒,需要监护人来领,不然他们没那么轻易松口。” “所以,牵一小会儿,等出去就松开,好不好?” 越绫眨了眨眼睛,挣开江陆的手指,转而抓住他衣袖:“这样可以吗?” 江陆看着自己被抓住的袖口,弯唇:“可以。” 临走之前,越绫不放心地又跟警察解释了一遍,希望他们不要为难协会的人,还有沈烈。 警察说签完字就让他们离开,越绫这才放心,上了江陆的车。 江陆有些讶异,也有些惊喜:“这次不怕我,还要跟我坐一辆车?” 越绫慢吞吞看他一眼:“我记得的,今天要做嗅觉训练,我说到就会做到,不会言而无信。” 江陆唇角忍不住翘了一下,眼睛亮亮的。 然而想起什么,他眼神又阴下去:“绫绫,为什么会进警局,那些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越绫说:“是协会里的学长学姐,进警局是因为有点误会。” 江陆往前凑了凑,盯着她脸上没消下去的一点红,语气很低:“那为什么要喝酒?” 越绫皱起眉,后退拉开距离:“我不会喝酒,只是误打误撞喝了一点,而且已经醒酒了。” “你不要离我这么近。” 江陆身子一僵,乖乖退了回去,也不再问任何问题。 他今天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内搭,是高领的,领口就在锁骨下方,显得气质很冷,皮肤冷白,眼下浮着一片青黑,看着很明显。 不知为什么,被她说了一句,他的气质都消沉下来了,模样有点可怜。 越绫说不下去重话了,移开话题:“你应该很忙吧,伤也还没好,下次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可以回去。” “你放心,在你嗅觉恢复之前,我不会逃跑。” 江陆没答应,只说:“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不放心。” “而且我没关系的,反正夜里也睡不着。” 越绫表情明显更加苦恼了,虽然她没明说,但江陆知道,她在自责。 毕竟自己的伤跟她有关系。 江陆喉咙紧了紧,很想安慰她,但又很享受这种被她惦念的感觉,于是又默默闭紧嘴巴。 迷宫别墅。 越绫放下东西,在沙发上坐下,有点紧张地看着江陆脱下外套。 “要开始做训练了吗?我要做点什么?” 江陆把衣服递给越绫,越绫反射性地伸手抱住,扬起脑袋等着他的回答。 她今天穿得很温柔,暖杏色的衣服衬得她眉眼都缱绻起来,这样乖乖抱着他外套的模样,有几分像新婚妻子。 江陆于是也像个新婚老公那样,挽起袖子走进厨房。 “先不急,你没吃多少东西,待会儿会饿。” 越绫没想到江陆竟然要亲自下厨做饭,而且他居然还真的做出来了。 海鲜意面,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江陆正在擦手,骨骼修长漂亮,唇也漂亮,说出的话总是说不出的温和。 “赏脸尝尝吗?吃完再做训练。” 越绫不好拒绝,便吃了一点,意外发现味道还不错,而且是她喜欢的辣度。 她没忍住多吃了一点,唇瓣红红的,看起来水润又漂亮。 一份面被她吃掉了大半,越绫漱完口回来,看着沙发上江陆的身影从一个慢慢变成两个。 她摇了摇脑袋,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顺着呼吸散发出来的香气里,混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白葡萄酒味儿。 江陆很抱歉地说:“家里没有料酒了,我用的葡萄酒。” “对不起,绫绫。” 那酒的度数不低,越绫脑袋晕晕沉沉的,因为酒精作用,她眼尾和脖颈溢出大片水红,像昨夜园子里被雨水打落的海棠。 江陆走过去,屈膝半跪在地上,小声叫她:“绫绫。” “唔……” 江陆喉结滚动:“我想看你的小鱼尾巴,可以吗?” 第97章 我喜欢你的,你对我生气,我会难过 江陆把上次从实验室里抢出来的药都给了越绫,她每天都按时吃。 但今天的还没吃。 越绫察觉到身体的异样,挣扎着要去包包里拿药。 但醉酒之后身体是烫的,脚下是软的,江陆还挡在面前,她根本动不了。 越绫急切地催促:“你让开,让开啊……” 她必须要吃药了。 江陆却一动不动,很执着地说:“给我看一下尾巴,好不好?” “就看一下,我马上把药给你……” 越绫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大脑又重又轻,像泡在云端上,原本的好脾气也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娇气而暴躁。 她抬手打了江陆一下,语气特别凶:“我说我要吃药,我不舒服!” 江陆见过越绫恐惧的模样,也见过她抵触的模样,但却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发脾气,使小性子。 美人嗔怒,眉目含情。 连被打的地方都酥酥麻麻起来。 江陆被一巴掌打乖了,听话地拎过越绫的包,取出一片药,放到唇边,心疼地看着她。 “绫绫,吃吧,我不叫你难受了好不好?” 越绫吃了药,身体里的躁动平息下去,她眨了眨昏昏沉沉的眼睛,更深地往沙发里窝,还拉过一旁江陆的外套往自己身上盖。 好像要筑巢,周身散发出暖融融的气息。 江陆的心软得好像要滴出水来,轻声问:“绫绫,今天和谁聚的餐,可以告诉我吗?” 身体上的不适平息之后,越绫的大脑被酒意浸润得迟钝下来,性子也更柔和。 她只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开了口:“我好像回答过了,是海洋保护协会的学长学姐,他们人很好。” “绫绫是想保护海洋生物?” “嗯……” 好善良的宝宝。 江陆喉结攒动,一眼不眨地盯着越绫。 他这一生,从出生开始就是肮脏不堪的,也见过太多腌臜和丑恶。 唯有越绫不一样,她是他见过最干净、最纯澈的人,如同一股清泉,几乎让他无从下手。 江陆又问:“为你打架的那两个人,你喜欢他们吗?” 越绫眨眨眼睛,毫不迟疑:“不喜欢。” 江陆还来不及高兴,便又听越绫说:“但我也不喜欢你哦。” “嗯。” 江陆没有多少失望,语气仍旧低柔:“我知道的,没关系。” 他根本没有奢望过越绫爱他,她只要愿意栖息在他身边,让他有可以靠近的机会,他就很开心了。 江陆看了一眼越绫露在外面的白皙指尖,眸中不自觉漫出渴望。 “绫绫,可以让我闻闻手指吗?” 越绫半眯起眼睛看他,调子晃悠悠的,像是海里被浪拍打的一条小渔船。 “手指……不可以……不给……” 江陆耐心地引导:“可是不是说好了,要帮我做嗅觉训练吗?” 提起关键词,越绫眼神清明了一下,屈服于责任,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那……那你只能闻一下。” 江陆举起三根手指:“好,我保证,只闻一下。” 越绫这才不情不愿把手伸出来,赏赐一般,在江陆面前轻轻晃了一晃。 江陆单膝跪在地上,轻抬着下巴,高挺的鼻尖追随着越绫的手指,垂落下来的睫毛又长又直,连下睫毛也很明显,像一簇太阳花。 越绫就是他的太阳,是他全部的向往。 但其实最初,他只是喜欢她的味道而已。 可此时此刻,江陆追随着越绫的手指,眼前不断闪过的却是她笑意盈盈的眼眸。 她好像觉得这样有趣,手指抬高又降落,逗他逗得不亦乐乎,脸颊边溢出浅浅的梨涡。 “能闻得到吗,江陆?” 江陆快被香懵了,眼神迷离,衣衫皱巴巴贴在胸膛,掩不住起伏的心跳。 但他嘴上只能说:“闻不到。” 他有点慌乱,又有点急切:“抱歉绫绫,我闻不到……” 越绫苦恼道:“那要怎么办?” 江陆喉咙滚动:“头发。” “绫绫,再给我闻一下头发好不好?” 越绫将发尾绕在手指上,看到江陆的目光死死盯住那里,眼下泛出一片红,连高领打底衫包裹的脖颈上方都是红色的。 好像很渴望的模样,眼神有一点逼人。 越绫从沙发上下来,还没等她站稳身体,江陆便也跟着站了起来,急切地往前凑。 “别离这么近。” 越绫伸手推了他肩膀一把。 然而平时装乖装得再天衣无缝,在渴望到了极点的时候,也会装不下去。 江陆被推了一下,脚下却没动,生了根一般粘在地面上,直勾勾盯着越绫,眼神罕见地带出点攻击性。 越绫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她对没有攻击性的人容易放松警惕。 但此刻的江陆显然让她有点抵触。 “想闻我的头发?” 她重复问了一遍,吐字时散发出浅浅的葡萄酒香,有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江陆毫不迟疑点头:“想。” “那就跟过来。” 说完,越绫转身往楼上走,江陆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连路都不看。 直到他被带到卧室门口,越绫用力把人往前一推,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等江陆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关了进去。 “绫绫?绫绫!” “绫绫乖,给我开门,把门打开!” 越绫把钥匙远远一丢,慢吞吞拍掉手上并不存在的灰。 闻什么头发,反正也闻不到,赶紧睡觉去吧你。 不理会江陆的呼唤,越绫回到卧室,反锁好门,简单洗漱后往大床上扑过去。 昏昏欲睡之际,她才想到自己今天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没给杨嘉发消息。 昨天两人才说好,要每晚都聊天开语音的,这都快十点了,杨嘉不会以为她是出事了,所以才不回信息的吧? 这样一想,越绫被酒意冲昏的头脑都清醒了一瞬,连忙拿出通讯器。 点开一看才发现杨嘉已经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最近一条正在五分钟之前。 越绫头都大了,诡异地有种因为没有按时跟男朋友报备,然后被当场抓包的心虚感。 她硬着头皮发了条信息过去:【抱歉,我刚刚有点事情,不是故意不回你的。】 那边几乎秒回:【不是去聚餐了,还能想得起我?】 越绫反应了一会儿,才慢腾腾打字。 【想得起的,只是有些意外耽误了……】 【什么意外,别告诉我你意外交了个男朋友。】 越绫:“……” 杨嘉你是不是跟裴商学坏了? 他以前就爱这样,她为了躲避其他三个男主在身上化妆喷香水的时候,他还质问她是不是跟臭男人偷偷领证了。。。 简直不要太离谱。 想起裴商,越绫眨了眨有些迷茫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放弃打字,转而发了条语音过去。 声音软软的,因为喝了酒,尾音有些含混,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 “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我喜欢你的,你对我生气,我会很难过。” 第98章 因为我每时每刻都想你 M国,私人研究院。 裴商正在进行进无菌仓前最后的身体检查。 本来一切都正常,结果在测心率和血压时,他心率突然爆了,一旁的检验设备发出鲜红刺目的预警。 医生都惊呆了:“裴、裴总,怎么回事,心率怎么突然这么快?” “快,心电图仪拿过来!” “不用。” 裴商放下手机,拿掌根在心口贴了一下,那里的确快得不太正常。 明明只是小没良心的一句话而已,就把他搞成这样。 裴商说没事,医生却不敢大意,进无菌仓后,要一次性抽掉至少80的血。 现在心率就这么快,之后血量降低再度刺激交感神经,很有可能诱发恶性心律失常。 万一出点什么事,没人能负得起责任。 医生咬了咬牙,回到办公区去给裴远卿打申请报告,推迟进无菌仓的时间。 然而裴夫人的情况已经不太好了,几番评估商讨之下,才勉强往后推迟一天。 医生准备去告诉裴商抽血延迟的消息,却发现他自己已经取掉了检查设备,站在窗边,把手机凑近一侧耳际,好像在听语音。 他背对着众人,只留下一个高大颀长的背影,一段白皙纤秀的侧脸轮廓,一直延伸到修长的脖颈。 这个男人,每一处都是宝。 但此刻对他而言,最珍贵的宝贝却是电话那头声音甜软的女孩子。 她与他讲,她喜欢他。 即便知道她是把自己当成了杨嘉,才有了这句类似表白的话,但他还是忍不住怦然心动。 心跳到不可自控。 一连听了很多遍,裴商才堪堪放下手机,打下几个字。 【再说一遍。】 越绫故意回他:【好话只说一遍哦。】 裴商:“……” 他难耐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珍珠手链,好像隔空捏在了女孩子柔嫩的精致耳垂上。 真的不乖。 撩拨他,又不负责任,留他一个人坐立不安,辗转反侧。 另一边,越绫似乎知道对面的人会被自己勾得心神不宁,故意估算了一下时间,卡着时机发去语音,一次性说了好几句喜欢你。 末尾还要狡黠地来一句:“怎么样,现在听够了吗?“ 裴商快要被她玩坏了,好半天才回:【你真是欠收拾。】 语气里透出一股子无奈。 越绫抱着被子笑,在床上来回滚了好几圈。 因为开心,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比最珍贵的钻石还要璀璨。 她今晚是有一点坏。 大概是酒精释放了她隐藏在心底的邪恶因子吧,不管是谁,她都很想拉过来逗一逗。 尤其是手机对面的人。 越绫故意发消息问杨嘉:【那你喜欢我这样说吗?】 裴商不回答。 越绫有点不满意,她不满意了就要一直问,非要得到答案不可。 【到底喜不喜欢?】 【你不说我要生气喽!】 【你……】 杨嘉:【我爱你。】 只有三个字,再没回音。 越绫捧着通讯器,愣愣地看着这条没有标点符号的信息,有点迷茫。 对于喜欢这种情绪,她还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她也喜欢很多人,比如杨嘉,比如琼姨,再比如协会里面冷心热的廖学姐。 但要是说爱,她不太有体会。 所以,女孩子之前表达喜欢,也可以用爱吗? 这个问题貌似有点难,越绫平时脑袋清醒的时候都不一定能掰扯清楚,更别提现在晕晕乎乎的。 她翻来覆去想了半天,最后没抵抗住困意,缩进被子里,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此时,墙上挂钟的指针指向十二点。 一切就像是昨晚的情景回溯,紧紧锁死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江陆无声无息来到越绫床前,俯身看着她沉睡的侧颜,拥手指隔空刮了刮她挺翘的鼻梁。 “绫绫总是对我很坏,还想把我关在房间里。” 江陆矮下身子,撩起越绫的一缕长发,绕在自己修长手指上,低头轻轻吻了一下。 其实本该到此为止。 但或许是今晚得到的甜头太多,反而激发了他心底更多的不满足。 白日里拼命克制的野兽在夜里显出凶影,獠牙下就是丰美水灵、拥有他所有妄念的猎物,他真的很难就此罢手。 江陆喉头攒动,抓住越绫的手腕,用指腹轻轻摩擦。 越绫被蹭得不舒服,下意识挣扎起来,江陆反手将她的手腕摁在床头,喘息急促汹涌。 “唔……” 越绫被弄醒了,但好在她喝了酒,睁开眼睛看到江陆的时候,还以为是梦。 她叫了一声:“江陆。” 江陆本不想回应。 他心里害怕,害怕越绫酒醒之后会记事,所以干脆闭上嘴,装成是她梦里的人。 然而她一叫他,他就什么都忘了,本能地“嗯”了一声。 “我在。” 越绫语气有点不满:“你好烦啊,还要跟到我的梦里来。” 江陆又“嗯“了一声,然后说:“因为我很想你。” “可是我们刚刚才见过。” “因为我每分每秒都想你。” 越绫愣了一下,有点讲不出话。 嘴巴微微张着,唇角润润的,透出漂亮的水红色,浅色的长发披散在暖色被褥上,衬得她脸蛋柔软又干净。 如果摸上去,温度肯定是暖的。 江陆眼睛红了,冲动和欲念在血管里奔腾,毫无章法,不得头绪。 第99章 给了我的东西再收回去,那是要我死 他只知道,自己好想亲一亲越绫。 就现在,就此刻。 就算她不愿意,他也想亲,想得受不了。 江陆缓缓俯身,手腕暗自蓄力,但凡越绫有一点挣扎,他都会立刻出手压制。 然而越绫却困得厉害,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强撑着说了句:“谢谢你,江陆。” “因为有你,我才能去学校,还能交到新朋友,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江陆浑身僵住,好像被这简单的一句话逼退了。 她说谢谢他。 因为他的伪装,示弱,原本那样抵触他的越绫也慢慢对他放松了警惕,甚至还会这样柔软地对他说话。 江陆原本应该觉得开心的,因为他的计划就是如此。 为了得到这样的柔软,他甚至做好了一直伪装下去的准备。 可是他没办法欺骗自己,他现在的心情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满足。 他只觉得怕,只觉得疼。 害怕越绫会发现自己的欺骗,害怕自己如今得到的一点点回馈,都是笼罩在阴影下的泡沫。 一碰就会碎。 可怎么办呢,他已经没有办法离开她了。 汹涌的欲念褪去,江陆原本肌肉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他松开越绫的手腕,转而轻轻蹭了蹭她浓密卷翘的睫毛,动作爱惜而充满占有欲。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低声呢喃着,尾音淹没在越绫逐渐均匀绵长的呼吸中,温柔卑微得不像话。 “你有新朋友,我可以忍耐,你不喜欢我,我也可以不计较,但我绝不能接受你不要我。” “给了我的东西,你想再收回去,那就是要我死。” 江陆缓缓说着,语气是平淡的,然而眼神却深沉执拗到可怕,像是燃起了一团火。 将他苍白的人生都点燃了,孤注一掷而不计后果。 别墅里的佣人都签过保密协议,就算看到江少偷偷进了那位越绫小姐的房间,也绝不可以在她面前多嘴哪怕半个字。 可是连着两晚,江少都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佣人们忍不住猜想,难不成是越小姐终于接受江少了,还让他留宿房中了吗? 这样其实也挺好。 越绫人长得乖巧漂亮,眼神纯澈,对待佣人也亲切有礼,没有架子,也不世俗。 这样的女孩子若是能和江少在一起,他们肯定是双手双脚赞成的。 早上八点。 佣人打扫卫生时,正遇上从越绫房间里出来的江陆。 他从容地操纵机关,把房门重新反锁,确保起来之后的越绫不会发现端倪。 佣人心中不解。 看样子越绫小姐是还没有接纳江少,那江少昨晚睡在哪里? 他可是一整晚都没有从房间里出来啊! 路过佣人时,江陆平淡说了句:“越小姐房间的那张床……” 佣人恭敬道:“是不舒服吗?我这就叫人送一张新床过来。” “不是。” 江陆理了理皱巴巴的衣服,站姿略有些僵硬,硌了一晚上的后背这会儿动一下都又麻又疼,胸前还有些细小的灰尘。 他把那些灰尘拂下去,然后说:“打扫一下床底,有点灰。” 说完,他转身进入自己的房间,准备冲澡换衣服。 徒留佣人留在原地,一脸凌乱和不可置信。 床、床底有灰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江少昨晚是睡在越绫小姐床底的? 这也太离谱了吧。 佣人顶着一脸神游的表情打扫完走廊,回到楼下时,还险些当头撞到人。 “嘶。” 不悦的男声落在耳边,佣人立刻反应过来,后退几步。 在看到面前男人的脸时,更是慌张得不住鞠躬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温少,我不是故意撞您的。” 眼前人一身牛仔装,上衣收束进狭窄的腰间,肩膀宽阔,双腿修长。 一张脸干净秀丽,白金色头发还挑染了一缕粉色,看起来漂亮得有些惊人。 但就是脸色不太好,眉眼间有些郁气,眼神也丧。 就有点骇人。 佣人提心吊胆,生怕受罚。 不过温少虞并没有与她计较的意思,问了句:“你们江少呢?” 佣人结结巴巴:“在、在洗澡。” “洗澡,这个点?” 温少虞觉得奇怪,随口说了句:“不会晨、勃了吧。” 佣人:“……” 不是,温少……你顶着这么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口出狂言真的合适吗? 正当她不知道如何应对时,楼上传来江陆冷淡的嗓音。 “你来干嘛?” 他刚洗过澡,一身未干的水汽,头发湿漉漉的,发尾往下滴水,一张脸消瘦白皙,眉眼却如工笔画般深刻精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少虞总觉得江陆这人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他看谁都是死气沉沉的,一点情绪都没有,现在倒好,他居然都从他眼神里看出嫌弃来了。 好像看到他出现在这里很不爽一样。 温少虞挑挑眉:“听说我的狼宝宝都把你咬伤了,我不能来看看?” 佣人想起那头比她还重的北美灰狼,嘴角微抽。 狼宝宝。。。 江陆从楼上走下来,在温少虞面前坐下:“一点意外,咬得不重,你还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会儿天?” 温少虞眼神有点放空:“我把Daron接到身边的时候,它还只有一丁点大。” “母狼偏心,不给它吃奶,只一味把奶水留给另外那只狼崽,Daron饿得奄奄一息,可怜得要死。” 江陆面无表情:“后来你在母狼面前把那只狼崽杀了,用它的肉喂Daron。” “是啊。” 温少虞笑眼弯弯,语气中却透出一股阴狠。 “身为母亲,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将一个捧到天上,却不顾另一个的死活。” “既然如此,我就要它疼爱的狼崽死在它眼前,被Daron撕咬成碎肉、烂泥。” “江陆,你说我做错了吗?” 江陆看他一眼,意有所指:“只是狼而已,你别太代入。” 温少虞撇撇嘴:“你真没意思。” 第100章 听说你把你小妈抢回来了 江陆时不时看一眼楼上,似乎并不想跟温少虞多聊。 但温少虞自说自话,也不觉得没趣。 “裴哥去了国外,一时半会脱不开身,闻哥舅舅失联,他被迫赶过去加紧搜寻,从前的四人组,现在就只剩我跟你。” “我有时候都会怀疑这其实是种暗示,我们四人最终会分崩离析,你觉得呢?” 江陆:“我觉得你有病。” 温少虞哈哈大笑:“可能是有点吧。” “自从她消失之后,咱们不都病得不轻吗?” 温少虞没有说名字,但显然两人都心知肚明。 他们也都知道,从始至终,彼此都没有停止过对越绫的搜寻。 但表面上看,谁都没有收获。 所以温少虞这段时间才越来越烦躁,越来越不正常。 他从前是个极端的完美主义者,对世界上除他以和沈珍珍以外的人都无比刻薄,甚至有些尖酸。 越绫是个例外,每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她都是灰扑扑的模样,每一点都长在完美主义不能接受的点上。 但他还是被吸引了,一边瞧不上,一边又犯贱地招惹。 直到越绫失踪。 在那之后,沈珍珍来找过他好几次,话里话外都想求和,但温少虞却没有了应付她的心思。 她假惺惺的模样,挺做作的。 以前能忍,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忍不下去了。 为了摆脱沈珍珍的纠缠,他特意把人约去了造型室,然后在她面前挑染了一缕粉毛儿。 不出意外,沈珍珍气得脸都青了,从那之后再没找过他。 温少虞有时候照镜子,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头发,都有点想笑。 这头发在越绫身上好看,在他脑袋上其实挺不伦不类的,一点都不符合完美主义对自己的要求。 但他还蛮开心的。 江陆也注意到了他的头发,眼神变深了一些。 “我没记错的话,你从小到大都是白色金头发,每隔一段时间都固定去漂。” 温少虞点头:“我妈喜欢看我这样,别的颜色她不喜欢。” “那你还挑染?” 温少虞咧嘴一笑:“可能到叛逆期了吧,不想顺着她了。” “她也是时候清醒了,无论她喜不喜欢我,她现在都只有我。” 江陆看了一眼他手腕上的鞭痕,没说话。 他知道温少虞有个小两岁的弟弟,是温母的心头肉,走哪儿都带着。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那孩子在一场绑架中失踪了。 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回来。 不过可能快了。 温少虞见江陆一直沉默,也觉得没趣,自顾自站了起来。 “走了,我去看看Daron。” 看着他的背影,江陆冷不丁开口:“海城大学,沈烈。” 温少虞脚步微顿:“什么意思?” “你该见见他。” 说完,江陆不理会脸色变幻的温少虞,自顾自起身上楼。 这个时间,越绫可能要醒了。 果不其然,在快到二楼的时候,他看到越绫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神情有些迷茫。 “你……” 在她开口之前,江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身边,右手环过后背,把人往自己胸口按。 越绫下意识挣扎:“放开……” “别动,温少虞在楼下。” 温少虞! 越绫瞬间不敢动了,双手抵在江陆胸口,连呼吸都要屏住了。 江陆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温少虞,一边垂眸看着越绫。 她好紧张的模样,睫毛一直在颤,虽然不愿意被自己抱,双手抵着他的胸口,但还是不得不靠近他。 毕竟在自己和温少虞之间,她还是更信任、更依赖他。 这个念头让江陆心口发甜,唇角忍不住往上翘。 他甚至故意使坏,脚步往旁边挪了一下。 果不其然,越绫立刻跟上,甚至绷紧神经,拿手揪住了他衣服,不让他乱动。 江陆于是不动了,乖乖站着给她当遮挡物。 楼下,温少虞还在思索沈烈是谁,抬头看到这一幕,不走心地调侃了一句。 “听说你跟你父亲公然叫板,还掳走了自己的小妈?” “该不会就在这里金屋藏娇了吧?” 听到“小妈”两个字,越绫本能地拧了拧眉,再听到“金屋藏娇”几个字,她牙齿忍不住往嘴唇上咬。 很羞愤的模样。 江陆心尖像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喉咙紧了紧,温少虞的话都进不到他脑子里。 温少虞见他不回应,便移开视线去看他面前的人。 被挡得干干净净,连头发丝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一截裙摆,被风一吹,扫过江陆修长有力的小腿。 说实话,这一幕还挺带感的。 换作平时,他肯定要过去看看这女人长得什么模样,居然连江陆都能勾到。 但此刻他脑子里想着越绫,还有那个从没听说过的名字,沈烈,什么心思都没了。 说了句“祝你们幸福”,就转身离开了别墅。 等人一走,越绫就迫不及待推开江陆,有点恼怒地跟江陆说温少虞的坏话。 “他乱讲什么,什么小妈,金屋藏娇,什么祝你幸福,他有病么?” 江陆看了一会儿越绫脸红的模样,指尖抽动,半天才附和。 “嗯,他有病,别理他。” 越绫想了想,还是觉得疑惑:“他怎么知道,你把……” 支支吾吾半天,她还是说不出“小妈”两个字,索性含混起来。 “……怎么知道,你把我从老宅里带出来了?” 江陆想了想:“老宅里人多,难免嘴杂。” “你放心,都是谣言,我会派人盯着的,不会有人找到你。” “哦。” 越绫抓抓头发,犹豫半天还是说:“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你跟你父亲闹成这样,还传出了这样的谣言,对你应该也有影响吧?” 江陆怔住。 “你……是在担心我?” 越绫自暴自弃道:“我已经连累你很多了,你还为我失去了嗅觉。” “再这样下去,我怕我还不清。” 她总归是要走的。 在离开之前,她必须和这些人划分清楚,最好谁也不欠谁,不然很麻烦。 但现在看来,她欠江陆的貌似有点多啊。 怎么办,怎么还? 越绫头疼得叹了口气,却发现江陆一直在看自己。 他头发是湿的,唇色透出粉,正缓缓朝她低头,睫毛覆盖住眼帘,好像要亲过来。 越绫立刻抬手挡住,卡住他下颌把人往外推。 第101章 我爱你,你要记得我 越绫真是有点服了他了。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凑过来!” 江陆身高187,比越绫几乎高了一个头。 然而他在她面前很少有站直的时候,总是微微弯着腰,脑袋不由自主地朝她靠近,像某种亲人的大型犬类。 即便此刻被越绫卡着下颌,他也仍旧保持着俯身低头的姿势,甚至脑袋一歪,把脸在越绫手心蹭了蹭。 “抱歉,我现在闻不到味道,就会下意识寻找香气刺激,你是我的刺激源。” 越绫把手收回来,往后退了一步,动作隐秘地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那你也不能总是这样。” 江陆坦诚道:“有点难,我控制一下。” 越绫:“……” 她思索了一下江陆的话,大概能够理解。 人对刺激都是有阈值的,或许是因为嗅觉受损,所以江陆现在的嗅觉刺激阈值变高了。 一般的气味他感受不到,他需要一些强烈的气味来刺激感觉神经。 越绫把自己的想法跟江陆说了,江陆转头就把她带去了自己的私人花房。 江陆的花房在原文里是他最大的禁区,连沈珍珍也都只去过一次,还是她主动要求的。 结果现在,他居然这么轻易就把自己带进去了。 越绫感觉怪怪的,自己好像又在无形之中改变了剧情走向。 她步子停住,迟疑地说:“要不,我还是不去了……” 江陆看她一眼,并不强求。 “好啊,那绫绫要继续给我闻吗?” 越绫大窘:“……那还是去花房吧。” 她才不要给他闻呢,他又不是狗,她也不是肉骨头。 还是闻花吧。 每一位调香师在调配香水之前,都要构建属于自己的香调金字塔。 接着根据自己的嗜好和偏爱,决定香水的前中后调,或是柑橘、木香、果香、树脂香、亦或是动物香。 江陆也有,只不过他的金字塔被他构建在了自己的花房里。 花房占地面积巨大,高度更是接近数十米,三层大平层接连改造打通,每一层都种着不同的香料和花种。 第一层是玫瑰、栀子、桔梗和香豌豆。 第二层是石蒜、小苍兰、大飞燕和郁金香。 最后一层是蓝星花、蓝风铃、茉莉多丁康乃馨和各种颜色的多头玫瑰。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其他不同种类的花,加在一起共有上百种。 甚至很多花的习性和气候取向都不同,但江陆却让它们同时开在这方天地里,还开得那样好,足可见付出了多大的财力和人力。 越绫走进去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异世界。 到处都是花。 中央有一个超大的调制台和实木展览柜,周围缠绕着一簇又一簇的黄木香,气味清新绵长,令人十分舒适。 江陆把人带到调制台前,上头整齐码放着数十种水晶玻璃瓶,瓶子里是最新萃取的香料。 越绫随便选了一种,滴在自己手腕上,凑到鼻尖闻了闻。 是橙花。 江陆也凑过来:“给我闻一闻。” “你不是闻不到吗?” 江陆薄唇张合:“试试。” 当然是骗人的,他只是想闻闻越绫的手腕而已。 他以前没关注过女孩子的手腕,也不觉得那块地方有什么不同,掰开之后都是骨头连着皮肉而已。 但他就觉得越绫的手腕特别好看。 皮肉白皙,骨骼纤细,依稀可见淡青色的血管,他一只手就能把她两只手腕都牢牢抓住。 江陆手指蜷缩了两下,睫毛不住颤动。 越绫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腕抬起来一点,江陆立刻追过去,额发垂落下来,高挺的鼻尖来回嗅闻。 “能闻到吗?” “不能,要再闻一下……再闻一下……” 江陆眼神有一点迷离,薄唇张合,喉咙不住吞咽津液,几乎要把整个脑袋都趴到越绫手上。 越绫吓了一跳,果断把手抽回来。 “看来还是不行,我想想别的办法。” 江陆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仰起头看她的时候,眼神还是迷茫的,痴迷到不可自拔。 越绫没管他,自己拿了工具去一边尝试调香。 江陆想跟过去看,却被越绫制止。 “不要作弊。” 江陆只好停下来。 越绫不让他看,他就提着个篮子,走到一边去采花,现在这个季节,大飞燕和香豌豆开得都很好。 洋桔梗也很好看,而且没有刺,不会扎到越绫的手。 江陆一边穿梭在花丛中,一边曲起修长的手指一朵朵摘花。 开得不好的、颜色不够美的,他都会一一挑出来。 越绫不会调香,索性她对气味挺敏感,一来二去的,也能勉强调制。 江陆嗅觉减退,必须给他来点猛的,刺激一下,说不定就能恢复了。 这样想着,越绫偷偷拿出从厨房里顺来的半颗洋葱,搅碎了,挤出汁液,混合加入酒精和陈化剂…… 一瓶简易香水制作完成。 越绫拿着它走到江陆面前:“把手腕伸出来。” 江陆照做,越绫把香水喷在他手腕上。 “闻闻吧,是什么味道?” 江陆把手腕凑到鼻尖,险些没被洋葱辣得当头闷出眼泪来。 但意识到自己此时应该闻不出味道,于是又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端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闻、闻不出来。” 越绫有点失望:“还是不行吗?那你眼睛怎么红了?” 当然是因为洋葱里面的丙烯醛和硫化酶。 然而江陆张嘴吐出的却是另一句话:“……沙子里进眼睛了。” 越绫:“……” 我看你不仅嗅觉失灵,脑子也罢工了。 她拎着香水瓶走回去,准备再来实验一次,一定要把江陆刺激得恢复嗅觉才行! 然而江陆却叫住她,拿出一个精致的手编花环,小心翼翼戴到她头发上。 他就这样看着她,唇角露出一个满足的笑。 “很好看。” 越绫还是不太习惯被他这样看着,总觉得浑身不对劲,她想把花环拿下,却被江陆拦住。 “大飞燕的花语是勇敢、自由,绫绫,我希望你自由。” 越绫一怔。 她心底一直以来的愿望,居然就这样被他说出来了。 这一刻,越绫竟然无法准确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抬手摸了摸花环,问: “那香豌豆呢?” 江陆看着她不说话,只是笑,模样很温柔。 香豌豆的花语是我爱你,你要记得我。 第102章 疯狗!癫狗! 江陆其实已经在强迫自己忍耐了,从第一次把越绫老宅里带出来开始,一直到现在。 他这个人,对自己喜欢的事情会有瘾。 从前有一段时间,他每天接触会让自己产生严重过敏反应的香料。 一遍又一遍组合、调试,甚至好几次喉头水肿,呼吸衰竭,只为得到自己想要的香水。 他享受那样的过程,也从不会克制自己的欲望。 可是面对越绫时,他总是小心翼翼得过分。 因为无论是过敏还是其他,伤害的都是他自己,不值得爱惜。 可如果他对越绫用强,伤害的会是越绫。 江陆没有“舍不得”这种情绪,亲情、友情、权力、地位,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贵重的东西,都可以舍弃。 但他舍不得越绫。 可越是舍不得,越是克制,就越是会无限肖想,越是不可自控。 尤其在此刻,爱到骨子里的人就站在自己的私人领地里,头上还戴着自己亲手制作的花环。 眼神清泠,唇角柔软,垂落下来的眼睫清晰明丽……完全就是公主。 公主应该是高贵的,神圣的,不可侵犯的。 可……现在四下无人,花房里的机关布置精巧绝妙,而且尤其隐蔽,只要他轻轻一按,越绫就会被困在这里。 任凭她怎样求救都不会有人听到,就算听到了,那些人也不敢多管闲事。 就像他每晚都出入越绫的房间,看她入睡,却没有一个佣人敢多嘴告诉她一样。 这花房里只会剩下一个落单的公主,还有一个对公主心怀不轨的卑鄙小人。 他可以把她按倒在花丛里,让开得正艳丽的玫瑰在她身下抖动凋落。 玫瑰也会染上她的气味,香气弥漫进每一寸空气里。 过分的想象让江陆呼吸急促,大脑完全罢工,只知道死死盯着越绫。 越绫很不喜欢对上他的眼神,那里头的情绪偏执又黑暗,让她觉得头皮发麻,总是谨慎又小心地避开。 但哪怕只是一个余光,也叫江陆觉得心口炸开。 他完全驱使不了自己的身体,只知道往前逼近,投落的阴影将越绫完全笼罩在身下。 越绫一见他这样就知道他又要犯病,心中警铃大作,连花环也不要了,摘下来就往江陆怀里扔。 江陆看都没看,反手接过花环,鼻尖凑过去闻了闻。 花已经很香了,但越绫更香,闪躲时浮动的眼尾和睫毛都醉人。 江陆一张脸都几乎要埋进花环里,修长苍白的手指紧紧绷起,关节透出浅浅的粉色,手背绷起青筋。 他觉得好难受。 本来流动在他身体里、比一般人都要更凉薄的血此刻也热了起来,在血管里尖啸冲撞,最后涌向平坦硬挺的小腹。 那种异样的空虚和躁动感,刺激得江陆眼周都发红,令他觉得陌生,又莫名亢奋。 心理医生告诫过他,像他这种程度的性冷淡,很难有完全恢复的机会,要他做好心理准备。 可自从越绫来到他身边,他感觉自己……好像在逐渐恢复。 起初,他感到羞耻又茫然,甚至感觉自己很脏,每天恐惧自己会变成江远山那般被欲望驱使的野兽。 可他看着越绫,闻着越绫身上的味道,在她面前装乖巧,一寸一寸收敛爪牙。 最终看着她对他放下防备,甚至开始不自觉露出柔软的一面,对他弯起眼睛笑…… 一次,两次,他咬牙拼命忍耐。 到第三次,他认命了,他就是个肮脏又下贱的卑鄙小人。 他想要越绫,想到发疯。 越绫这些日子自以为摸透了江陆的脾气,知道他有时候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跟狗一样,只知道盯她,闻她。 但只要她表露出抗拒和抵触,他就会立刻停下,懊恼地跟她道歉。 她以为这次也会一样。 所以她认真地跟江陆讲:“我要出去了。” 江陆没说话,也没动,眼神落在她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越绫不愿揣摩他的心思,索性直接绕过他往外走。 谁知才刚刚走出一步,江陆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越绫心中警铃大作,反射性地就要甩开。 “你放开!江陆!” 江陆定定望着她,语气沉静又专注:“绫绫。” “你不要叫我!” 越绫被他叫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掰他的手。 然而平时看着好像重伤未愈、虚弱不堪的江陆,此刻却跟山一样无法撼动。 她手都掰红了,也没有挣开半分,江陆看着她徒劳挣扎,半晌轻轻笑了起来。 江陆平时大多只是微笑,或者浅笑,看起来有几分秀气,像个读书家的公子。 可此刻他笑得很畅快,露出白白的一排齿尖,仍旧漂亮,艳丽,却让人无端感到后背发凉。 果不其然,下一瞬。 还带着笑意的江陆把越绫抵到展览柜前,俯身低头,从她的发丝嗅到耳垂,脖颈。 动作急切而充满攻击性,一下子把越绫整懵了,反射性地抬起手打他。 平时乖乖让她打的江陆此刻抬起一只手,轻轻松松扼住她手腕,举过头顶。 然后像只疯狗一样,一边耸动鼻尖去闻,一边发癫地来回说疯话。 “绫绫,对不起,可我忍不住了……” “我闻不到味道,我快要忘记你的味道了……” “我不想忘记你的味道,我想尽快恢复嗅觉,所以你不要躲好不好?” “我什么也不做,你别害怕我……” 越绫能不害怕吗? 她怕得脸蛋子都白了。 这时候的江陆说的话,做的事,完全都不像人。 毕竟没有哪一个正常人会把女孩子抵在墙上,闻骨头一样翻来覆去闻味儿! 这不是疯狗还是什么?! 越绫挣扎不开,江陆毛茸茸的脑袋抵在她肩膀上,高挺的鼻尖几次擦过她耳朵,令她浑身汗毛倒竖。 变态。 江陆疯了,他犯病了。 越绫咬了一下嘴唇,而后猛地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她竭力伸手,用一根手指挑住江陆的下巴,轻轻往上抬。 江陆顿时愣住,眸中的惊喜还不及绽开,下一瞬,越绫重重给了他一巴掌。 “啪!” 第103章 你可以用脚挑我下巴 越绫带着怒气,这一巴掌可半点没收力,江陆冷白的侧脸顿时泛起一片红痕,甚至隐约浮起五指印。 他偏头看向不远处的镜子,感觉到的居然不是疼,而是越绫的手好看,打出的巴掌印也好看。 手指好细好长,超漂亮的。 越绫打完人,还没怎么消气,语气很差地说:“还不起开,是一巴掌还不够吗?” 江陆回头手,拿手背贴了一下被打过的、发烫的脸,开口时却提起另一件事。 “你刚刚,用手指挑了我的下巴。” 越绫生气,拿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瞪他:“挑了,还打了,是你活该!” 江陆抿唇,没反驳,而是说:“可以再挑一下吗?” 越绫:“……” 好的,这人应该还在发癫,癫劲儿还没过去。 她懒得理他,伸手去推他。 “松开,我要出去。” 江陆仍然不动,垂着睫毛,敛着眉眼,说好听点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说难听点那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越绫真是拿他没办法,又烦又无可奈何,索性故意说道: “我不想用手指碰你的脸,如果你非要我挑,那我就用脚。” 这应该够羞辱人了吧? 江陆小时候被继兄欺负,拿脚踹脸都是常有的事,他肯定忍不了这个。 然而江陆垂眸看了一眼她的脚,耳尖通红道:“……也可以的。” 越绫:“……” 更炸裂的是说完那句话后,江陆屈起一条腿,整个人在越绫面前矮下身来。 睁着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朝她抬了抬下颌,那意思是这个姿势方便她用脚挑他下巴。 越绫怀疑这花房里其实还种了类似曼陀罗或者颠茄类的迷药,江陆平时看着挺正常一个人,现在变得跟个变态一样。 太恐怖了。 越绫实在是忍不了这个,秀气的眉毛都拧起来。 “江陆,你有病就要去治,你这样让我感觉很奇怪。” 江陆沉默片刻,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要去牵她。 越绫把他的手拍开,慌慌张张往外走,却发现花房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死死关住,已经打不开了。 “江陆!” 她回头怒瞪着地上的男人,眼睛里噼里啪啦炸起一连串火星,显然非常恼火。 “你把门打开!” 江陆有些懊恼,他还是太冲动了,好像把人惹生气了。 要怎么哄一下呢? 江陆在自己身上挑挑拣拣,没挑出什么珍贵的地方,除了会调香的双手,他好像就只有一张脸比较拿得出手。 越绫虽然生气,但她似乎很喜欢漂亮又精致的东西,这是人鱼的习性。 这样想着,江陆把越绫留下的花环捡起来,戴到自己头上,走到她面前,凑近让她看看自己。 “不要气,我刚刚是脑子不清醒。” “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越绫不理他,他就不厌其烦地来回说,来回问,语气不凶,也不急躁,只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耐心惊人。 越绫真是没见过江陆这么会磨人的男人。 他跟温少虞那种天生的乖甜娃娃脸不一样,长相单看其实蛮清冷,眉眼压得深,眼型和唇型都偏修狭,显出几分阴郁,冷硬。 看着骨头挺硬,但其实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软。 越绫耳朵都要起茧子,不得已抬头看他,叫他闭上嘴,不要再喋喋不休地问。 江陆倒是不问了,只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拿手指拨弄了一下头上的花环。 蓝色系的花朵衬得他肤色格外白,线条柔和,五官如画,深刻又昳丽。 “对不起,我跟你道歉。” 他又道歉,越绫感觉自己听对方说对不起都要听出茧子了。 真是没想到,原文里最阴郁偏执的疯批竟然是四个人里脾气最好的,整天把对不起挂在嘴边,当口头禅。 但即便如此,越绫也没怎么给他好脸色,只说:“给我开门。” 江陆抿唇,长而直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眸子里满到快要溢出来的失落。 “我这样……不好看吗?” 越绫评价:“丑。” 江陆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越绫好像从他眼睛里看出了天崩地裂。 被crush说丑,江陆有点自卑了。 打开花房大门的时候,眼神都是避着越绫的,完全不敢看她,似乎真的觉得自己这样很丑。 越绫又气,又觉得恨铁不成钢。 这个江陆不是智商很高,很聪明很厉害的吗?怎么别人随随便便一句话,他就当真成这样? 怕不是傻。 这傻子在越绫走后都还是一副回不过神的模样,站在门边,头上还顶着蔫了吧唧的花环,有几分失落落魄。 越绫真是服了。 她真是没见过心理这么脆弱的,她刚穿进这个世界的时候都没这么丧。 还原文男主呢,就这水平。 江陆本以为越绫被自己气走了,结果她又走回来,抬手在他脑袋上糊了一巴掌。 “你傻吗?你丑不丑自己不知道?别人说一句话你就要往心里去?” 江陆被打了,身子也站得笔直,一米八七的大高个儿,在纤细的越绫面前,恨不能把姿态放到地底。 “不傻,知道,但你的想法对我很重要。” 越绫无言以对。 很久之后,她才重新开口,语气十分果决:“江陆,我不喜欢你,你对我动手动脚,我很生气。” 江陆点头,忍住心里的痛楚:“我知道的,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目前为止还是我欠你的多。” 越绫认真保证:“我会努力配合你恢复嗅觉,前提是你不可以强迫我!” “等你好了,我就会离开。” 江陆很久才应了一声,声音低到几乎听不到。 “……嗯。” 越绫迟疑一会儿,不确定地反问:“我的话,你听懂了的,对吧?” 江陆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嗯,不能更懂了。” 越绫松一口气:“那就好。” 江陆僵硬地站着,看到走远的越绫再次回过头来,明媚天光下,她的发丝好像都在发光。 “江陆。” 她这样叫他的名字。 江陆喉咙攒动,沙哑地回应:“嗯。” 越绫莞尔一笑,眼睛弯起来,光晕跳跃到她眼睛里,好像把世间所有璀璨晶莹的东西都融了进去。 “我刚刚骗你的,你不丑,花环很配你。” “大飞燕的花语是勇敢自由,我也希望你勇敢自由,不要困于过去啦,那些人没什么重要的,但人生是你自己的。” 第104章 你这么可爱,你能跟谁有过节 江陆一个人在花房里坐了很久,通红的颜色从耳尖逐渐蔓延至整张脸,连眼周都被烧得通红。 他仰面躺在座椅上,手背盖着脸,清晰感觉到体内沸腾的欲望愈演愈烈,汹涌到让他手足无措。 太强烈了,以前都没有这样过。 明明越绫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就把他弄成如此狼狈的模样。 江陆浑身都要烧起来,呼吸灼热好像要冒火,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打湿了额发。 越想冷静,越想疏解,越绫的那句话就在脑子里越来越清晰。 她说,希望他勇敢自由,还说人生是他自己的。 可他的人生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他只想要她,这样也可以吗? 她赠予他这样的愿望,也会愿意成全他的念想吧? 江陆闭着眼睛,身体小幅度地发抖,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玉石一般的修长五指被一根根擦拭干净,而后江陆走到展览柜旁边,把原本摆放整齐的香水全部拿出来。 这柜子是他母亲用过的,里面存放着的都是他珍藏的作品,也是他曾以为的最重要的东西。 展览柜最上层,是那瓶用他兄长的血做成的香水,从很久之前就被收在这里,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他不堪回首的过往。 他一直保存着,是为提醒自己,也是为了报复。 可现在,似乎不需要了。 江陆把香水随手丢进垃圾桶里,拿出消毒水,将展览柜仔仔细细清理一遍,再擦干。 最后把越绫做的那瓶洋葱香水和她戴过的手编花环,放到最中央。 他的世界不再需要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他的心也不需要,他要把地方腾干净,让他的绫绫干干净净地住进来。 江陆语气低低,在向已经离开很久的越绫道歉:“抱歉,柜子有些旧。” “但它是真正完全属于我的东西,不是江家给我的。” 所以,可以不要嫌弃吗? 此时的越绫已经换好衣服来到了海城大学,手里捧着一束花,是从江陆的花房里挑出来的,要送给杨嘉。 她昨晚喝醉了,不知道有没有跟她说过分的话。 越绫拿着手机给杨嘉发语音:“你在哪儿呀?”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 “在你身后。” 越绫吓一跳,连忙捧着花转过头来,可眼前只有一棵大树,根本没人啊。 就在这个想法冒出脑袋的一瞬间,一道人影突然从树上倒吊下来。 宽T垂落,露出八块利落精悍的腹肌,一张桀骜的帅脸对上越绫呆愣的双眼,邪恶地挑了挑眉梢。 越绫:“……” 沈烈看着眼前的越绫,她今天穿了一件无袖上衣,浅色牛仔短裙,胳膊和双腿在光下嫩生生的,好像可以透过薄薄的皮肉看到骨骼。 长发被她全部束了起来,一张脸蛋毫无遮挡,清晰的漂亮,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因为惊恐而微微瞪圆了,甜又娇,简直萌死人。 恨不能让人抱进怀里,好好抱一抱,安抚安抚。 沈烈额头充血,与温少虞相似的脸上还带着伤,看着有点骇人。 所以当他朝自己靠近的时候,越绫毫不迟疑,拿着手里的花就往他帅脸上砸,砸完就跑。 沈烈挨了两下,抬头看到越绫要溜,立刻从树上跳下来,拦住她的去路。 “还想跑?” 越绫被迫站住脚步,皱起眉:“为什么不能跑,你刚刚吓死我了!” 沈烈:“……” 控诉就控诉,干嘛要用这么娇气的语气,他听得心口都酥了一下。 沈烈轻咳一声,想说明明是你太不禁吓。 然而他看了一眼越绫纤长的睫毛,脑子一懵,张口就来了一句:“你都要萌死我了,我不也没跑?” 越绫:“……” 反应过来的沈烈:“……” 他尴尬地拿手蹭了蹭脸,却不小心带动了唇边的伤口,轻轻“嘶”了一声。 越绫这才注意到他脸上的伤,应该是昨晚被席之衍打出来的。 这人心还挺大,居然连药都没上,就这么大大咧咧来学校里了。 想起昨晚警察教育她的话,越绫有点自责地抿了抿唇。 世界上长得像的人比比皆是,她不该因为温少虞就对沈烈抱有坏印象,昨晚他还帮了她呢。 虽然后面也是他先动的手,但一码归一码吧。 越绫叹一口气,在包包里翻翻找找,找到两个创可贴,还有消毒棉签,递给沈烈。 沈烈垂眸看了一眼,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越绫淡淡道:“你不要我就扔……” “谁说我不要!” 沈烈立刻把东西抢过来,大手大脚就往伤口上按。 越绫看着都觉得疼,忍不住提醒:“你可以轻一点……” “重一点好得快。” “并不会……” “那你帮我上?” “我不,不过你真的要轻一点,不然你会把伤口戳烂……” “我就要戳烂!反正你都不帮我!” 越绫:“……” 行吧,反正也不关她的事,暴躁男大自己一边暴躁去吧。 越绫转身就走。 沈烈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皱得死紧。 她为什么一见他就要走? 忍无可忍,沈烈开口把人叫住:“你等等。” “我长得很吓人吗,你为什么一见我就躲?昨晚是,今天也是!” 明明是质问,但看着女孩子纤细的背影,脱口而出的话却带上了委屈。 谁也不想被心动对象这样对待啊。 越绫停住脚步,回头跟他解释:“不是,你不吓人。” “只是……你长得跟我认识的一个人有些像,我跟他有过节,所以我不想跟你接触。” 越绫语气诚恳:“这是我的问题,如果给你造成困扰,我可以道歉。” 沈烈的关注点已然跑偏:“你这么可爱,你能跟谁有过节?” 越绫:“……” 沈烈继续猜测:“不会是前男友吧?” 第105章 我是越绫男友粉 越绫最近学会了翻白眼,因为让她无语的事情实在太多。 所以,问出这个傻逼问题的沈烈就得到了越绫新鲜的白眼一枚。 她感觉十分离谱:“怎么会是男朋友?” “我跟他一点都不熟,而且他人很讨厌的,你不要随便乱猜。” 沈烈觉得自己可能犯花痴了,他觉得越绫翻白眼的时候也很好看。 她眼睛有那么大,睫毛有那么长,还有一点隐隐约约的眼尾沟,自带眼影一样。 他看得太入迷,以至于根本没听清越绫说了什么,傻了吧唧又问了一句。 “哦哦……那他对你重要吗?” 他又要盯,又要问,越绫被他搞得不一在,只想赶快跳过这个话题。 “一点都不重要,你可以不要再问了吗?” “好,不问,我叫沈烈。” 话题为什么突然就跳到这里来了? 越绫眨了眨眼睛,只“哦”了一声。 沈烈不满:“哦什么,你的名字呢,不告诉我吗?” 越绫不想说,自顾自往话剧社的方向走。 沈烈双手插着兜,穿着牛仔裤的双腿长得没边儿,一边追着越绫的影子,一边喋喋不休地问。 “那个跟我长得像的人,有我帅吗?” “ 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啊?该不会欺负你了吧?” “还有,昨晚来警局把你接走的那个男人,他是你谁?” “我们其实在昨晚之前就见过,你记得不?” 越绫忍无可忍,拿手捂住耳朵。 “师傅别念了!” 沈烈被她逗得夸张大笑,正青春的年纪,笑声都是肆意快活的,好像拥有了自己的一整个世界。 转弯的时候,沈烈与一辆车擦肩而过。 布加迪黑夜之声,纯黑色的外观,像是暗处窥视蛰伏的野兽,本身自带的压迫力几乎超越了金钱。 不过海城大学向来不缺有钱人,沈烈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朝着越绫的方向追过去。 在他走后,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温少虞黑到极致的眼眸,一张秀美精致的脸好像都结了霜,呼吸间泛滥涌现的都是冷意。 他本来只是想来看看沈烈,这个容貌与他相似的男大学生。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让他食不安寝、来来回回找到发疯的元凶,她居然也在这里,甚至就站在沈烈身旁,还跟他有说有笑。 她还说讨厌他,说他一点都不重要,一副避之不及、谈论起来都晦气的模样…… 温少虞死死握住方向盘,眼神蓦然开始发狠。 她就真的这么厌恶他吗? 他知道自己以前做错了事,被讨厌也是理所当然,可……可就真的要讨厌这么久吗? 明明人还在海城,却连面都不露,行踪轨迹也要一一抹掉,让他像傻逼一样在海边找了那么多天。 他白天黑夜泡在水里,人都要泡发了,手指水肿到连画笔都拿不起来。 这都是他自找的,他没有怨言,可是越绫为什么要和沈烈走这么近?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知不知道沈烈有可能是他的…… 越想越烦躁,越难受,越绫和沈烈并排走在一起的画面简直像锯子一样,来回锯他的大脑。 他忍不住将手重重砸在方向盘上,骂了一句脏话。 “……艹他爹的。” 温少虞从小长得乖甜漂亮,为了得到母亲的喜爱,惯会在人前讨巧卖乖,绅士又得体。 然而鲜有人知的是,他本性与此恰恰相反,抽烟抽得凶,骂人骂得脏,打架也玩命,完全的混世魔王。 他难受了,他就要所有人都不好受。 温少虞眼神一厉,扯出个狠笑。 话剧社。 越绫一来就被杨嘉带人围了起来,有些腼腆地站在中央,跟成员们打招呼。 “下午好。” 杨嘉伸手把人一搂,马尾在半空中划了个圈,最后稳稳落在肩头,笑容潇洒帅气。 “她是我好朋友,大家就跟我一样叫绫绫就可以了。” “不过丑话先说前头,你们不可以看她乖就欺负她哦,也不可以随便加微信要联系方式哦!” 另一边,刚掏出微信准备让越绫扫一扫的沈烈:“……” 他皱眉:“杨嘉,你是她朋友还是她妈?” 杨嘉一脸得意:“我是妈粉不行?社长大人你有啥意见?” 越绫是来到话剧社才知道沈烈就是传说中的红毛社长的,不得不说命运还真是九曲十八弯,该遇见的人怎样都会遇见。 沈烈笑一声,眉骨上的疤痕又野又欲。 “那我该叫你一声丈母娘?” 杨嘉一头雾水:“我不懂哎,这什么说法?” 沈烈有样学样:“因为我是男友粉。” 杨嘉:“……” 越绫:“……” 杨嘉一把把越绫护在身后,看着沈烈的眼神简直如同晴天霹雳。 你个浓眉大眼的怎么也对我宝有非分之想? 你们这些男的精力太旺盛就去打球发泄啊!去健身房锻炼啊!整天围着我妹宝干嘛啊?! 越绫看到杨嘉一脸惊恐,贴心地帮她理了理头发,顺了顺毛。 话剧社其他成员一开始还有点拘谨,因为越绫长得着实有点太漂亮了,而太漂亮的女生总会让人有些距离感。 因而他们虽然喜欢,但没太敢上去跟她搭话。 直到看到越绫乖乖站在杨嘉身后,拿手指拨弄她头发,有点太乖太可爱了,跟布偶猫似的,简直不要太好rua。 有人忍不住了,凑过去跟越绫打招呼,越绫就冲她笑,还跟她握手。 渐渐的,几乎所有人都围了过去,亲亲热热地欢迎新成员。 “绫绫是吗?你名字好好听!” “头发也很漂亮,是漂出来的吗?发质好好!” “好白啊宝宝……” 越绫站在中间,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只是笑,问什么答什么,一会儿叫人摸摸头发,一会儿又被捏捏手指,跟个大型手办娃娃一样。 男生们就没有女孩子那么大胆,略有些腼腆地站在后面,只敢看,不敢碰。 害羞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沈烈就站在身后看着他们,不开玩笑那眼神跟藏獒似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咬过来。 他们是真不敢放肆。 第106章 投票决定女主 话剧社最近要排一个新话剧,是校编导系同学的原创剧本,融入了一些西幻、异形和童话元素,很耐读。 部分片段发布到网上,也获得了不少关注,所以这半个多月大家一直在准备选角的相关事宜。 其他角色都好说,就是女主角迟迟定不下来。 因为设定是人鱼,对演员外貌气质要求很严苛,而且还要演出一定的人外感,难度太大。 不过眼下看到越绫,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她简直是从剧本里走出来的小人鱼,纯澈,娇艳,特殊的发色和瞳孔让她看起来充满独特和灵性,连身上都仿佛带着海水里清爽沁人的香气。 没有人比她更贴了。 越绫对此表示惊叹。 这些人好厉害,居然一眼就能看出她有人鱼的气质! 杨嘉也在一边疯狂安利:“绫宝,有兴趣来演女主角吗?我们这次的剧本真的超带感的!” 越绫实话实说:“我不会演戏。” “不怕,演着演着就会了!信我!” 说完之后,杨嘉转向话剧社其他成员:“你们觉得呢?” 沈烈举起双手:“我同意。” “我觉得很好!绫绫这个长相,等造型出来一定超级惊艳!” “我们绝对会火起来的!” “说不定还可以办公演呢,公演的钱还可以拿去做慈善,多有意义啊!” 做慈善? 越绫有一点动摇,但她没有演过戏,实在心里没底,她担心自己会拖累大家。 悄悄拉住杨嘉的袖子,越绫小声问:“我真的不会演。” “以前我在裴商面前演,总是不到两秒就被他拆穿……” 杨嘉摆摆手,完全理解:“宝贝,那不是你的错,裴总智商太妖孽了,一般人哪能唬住他啊。” “而且这剧本没那么大难度,抛开主线,其他的就可以简单概括为小人鱼的复仇史。” “那些曾经欺负过小人鱼的各方势力大佬都被你拿鞭子抽,大嘴巴子甩,元能攻击……总之不要太爽!” 越绫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剧本吗? 她能演,她可太能演了! 眼见越绫被说动,杨嘉大手一挥:“就这样决定了,大家还有什么建议没有?” “我有。” 一个个子高挑的女生慢吞吞地举起手。 她叫汪露露,是模特专业的,身材好,长相也漂亮,在越绫来之前,她就已经出演了几次女主。 小人鱼这个角色她争取了很久都没成功,剧本的主创们给出的答复是她不符合角色要求。 但汪露露偏不信,她漂亮,气质好,团里不可能有其他人比她更出彩。 可偏偏事与愿违,在今天,还真就来了一个容貌气质都倍杀她的。 那些挑三拣四的主创们还都对她特别满意,松口让她演女主角,这让她怎么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所以汪露露昂首挺胸地表示:“我不支持一个刚进社团的新人挑大梁,我要跟她公平竞争。” 剧本原作者是个戴眼镜的女孩子,闻言道:“露露,你很优秀。” “但我应该说过很多次了,你不适合这个角色。” 汪露露根本听不下去,她说:“副社长,我尊重你的想法,但对应的,你们大家是不是也该尊重我?尊重其他成员的意见?” “群众的眼睛才是雪亮的,我要求公开投票,票数多者就是毋庸置疑的女主!” 越绫对此没有意见:“可以,那就投吧。” 杨嘉“啧”了一声:“宝宝,这位露露同学是我们这里有名的抱团党,比投票你干不过她的。” 越绫一笑:“没关系,就当玩玩。” “绫绫……” “嘉嘉,有些事情今天不掰扯清楚,以后会一直有麻烦的。” 杨嘉看着越绫清灵通透的眉眼,忽然就笑了:“好啊,那就投票吧。” 她就不信她绫宝会输! 话剧社是学校里排名前三的大社团,人数众多,除去后勤和策划,光是演员部就有七十人。 经过商讨,就由这七十名成员来进行二选一投票,策划部部长负责收取选票。 “同学,怎么在室内还戴着口罩,是身体不舒服吗?” 策划部部长看着面前高大的男生,他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戴着帽子,脸上还遮得严严实实的。 要不是他眼尖,可能根本注意不到他。 口罩男闻言抬起头,露出一双男生中比较少见的圆润杏眼,瞳孔带着琥珀色,眼头眼尾饱满,微微笑起来的时候,眸子熠熠生辉,像是宝石。 他抬手拉了拉口罩,手指也是修长纤细,养尊处优的漂亮。 “是有点不舒服,这是我的选票。” 声音也好听,不过有点陌生,他在社团里没怎么听过。 可能是感冒了,导致声音变化了吧。 策划部部长有点迷糊,但还是伸手把选票接了过来,男人的字体挺潇洒,一个绫字被他写得自带风韵。 他把收到手里的选票整理好,带到众人面前公开统计。 副社长宣布投票结果:“绫绫,共计51票,露露,共计20票。” 汪露露脸色突变,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不是都保证好了会投她的吗?!一群骗子,收了她的好处却不干人事! 事实上要不是她给了好处,她怕是连这20票都争取不到。 因为差距真的太明显了,但凡长着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但汪露露偏偏不信这个邪,梗着脖子大言不惭道:“不可能!这中间肯定有猫腻!” 杨嘉嗤笑一声:“输不起就别玩啊。” 汪露露咬牙瞪她,顺带瞪了越绫一眼,踩着高跟鞋走到沈烈面前,表情嗔怒又委屈。 “社长,你来为我做主,这投票绝对有问题!” 沈烈站起身来,淡淡道:“确实有问题。” 汪露露大喜。 沈烈果然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早就知道会这样,一个新来的小丫头,哪比得了她在沈烈心里的位置。 然而沈烈看她一眼,语气毫无感情。 “第一,你有贿赂行为,用不正当手段为自己争取选票。” 汪露露瞬间变脸:“不,我没有,我……” 沈烈却不理她,紧跟着说道:“第二,我们这里一共七十人参与投票,为什么选票会有七十一张?” 第107章 越绫在我的地盘,别再想着挖墙脚 “多出来的那一张是谁的?”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安静下来,连一直跳脚为自己争辩洗白的汪露露都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多出一张选票? 该不会有什么灵异事件吧? 这样一想,不少人心里都咯噔一下,下意识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人。 “别胡思乱想。” 沈烈皱起眉,把所有选票都摆出来,一一排除。 最后只剩下一张写有“绫”字的,不属于在场任何一个人,是真正凭空多出来的。 沈烈捏着那张纸,问策划部部长:“选票是你收的,你对这张票有印象吗?” 策划部部长看了一眼,发现还真有。 这不就是口罩男交给他的那张吗? 他把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然后伸长脖子在房间里来回看了好几圈,惊恐地发现那人不见了。 这里根本就没有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的男生! “难、难道他是提前离开了吗?我刚刚真的看到他了。” 沈烈表情有点沉:“别找了,团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策划部部长一脸震惊。 怪不得他觉得那人的声音这么陌生!他还以为真是感冒了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既然不是社团里的人,那他混进来干嘛? 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该不会就是为了给越绫投一票吧? 这也太莫名其妙了。 杨嘉小声问越绫:“那人不会是席之衍吧?” “不会吧。” 越绫回想了一下:“他很忙的,不会做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 又没什么意义。 有人听到了席之衍的名字,下意识朝这边看过来。 汪露露更是嗤笑一声,表情嘲讽:“杨嘉你是不是昏头了,那可是席之衍哎,大名鼎鼎的学生会会长兼海洋协会会长!” “他怎么会无聊到来我们这儿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投票,他估计都不知道学校里有这号人。” 杨嘉双手抱胸:“那谁知道呢。” “毕竟席会长昨天可是使劲浑身解数,硬要拉我绫宝进海洋协会呢,乔装打扮来给小女神投个票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什么? 席之衍亲自邀请越绫进海洋保护协会? 这怎么可能,协会不是出了名的高门槛吗? 里头的成员要么是学院成绩排名前百分之一的大神,要么是各有技能在手的高水平人才,越绫有什么本事能加入其中? 不对。 汪露露想起什么,忽然又笑起来:“杨嘉,你唬人的功夫真不赖,我都差点给你糊弄过去了。” “在场的谁不知道海洋协会的成员是不被允许加入其他社团的?她要是真进得去,现在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这一切都是你在吹牛皮而已!” 汪露露得意洋洋,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 杨嘉都要笑死了,她本来不想拿出来炫的,但露露同学非要把话头往上递。 她想不接招都不行啊。 汪露露见她不说话,高傲道:“怎么不说话,被我拆穿所以没话说了吗?” 杨嘉:“哪能啊,那我要说这是席会长给我绫宝开的先例,允许她同时加入两个社团,那你不又炸了吗?” 汪露露:“……” “这不可能!杨嘉你说大话也不怕闪了牙!” 杨嘉欣赏了一会儿汪露露破防的样子,笑眯眯道:“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海洋协会验证啊。” “不过我有一件事比较好奇,你一直在质疑绫绫,但又为什么不敢看她,只一直跟我对线呢?” 汪露露表情瞬间僵住,眼神躲闪,嘴上却还硬得吓人。 “我、我有什么不敢看的!你不要给我乱说话!” 杨嘉一把挽住越绫的胳膊,红唇利落一挑:“我乱说,好啊,那你看一眼我宝。” 越绫拍了拍杨嘉的胳膊,后者冲她眨巴眼睛。 别管嘛,逗一逗她,不然她可咽不下这口气。 汪露露不愿意在越绫面前露怯,扬起下巴去看她,在看到对方温和漂亮的眼睛时,又咬牙把头转了回来,跟见了鬼一样。 越绫:“……” 杨嘉哈哈大笑:“不是说敢看吗?露露同学,你不诚实啊。” 汪露露咬着牙,小高跟死死踩着地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就是故意不看越绫的,一方面想告诉对方,不要太得意,自己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另外一方面,她也是觉得不太有底气,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人确实太惹眼了些,她心里忌惮。 但这么掉面的话汪露露死也说不出来,她把在场的人看了一圈,狠狠跺了跺脚。 “我讨厌你们!” 说着,她转身跑出了话剧社,那几个平日里跟她关系好的小姐妹也被迫跟了出去。 “露露,等等我们啊……” 杨嘉兴致缺缺地撇撇嘴,心说没意思。 要知道沈家大小姐在她绫绫面前也都只有被虐的份儿,她可倒好,几次三番蹦哒过来,这不是找虐吗? 她只是耍耍嘴皮子,言语上怼怼她,要是真把裴总惹毛了,汪露露指不定还要遭什么罪呢。 “好了,让露露同学消化一下情绪吧,我们来讨论讨论排话剧的事……对了,沈社长,你干嘛呢?” 沈烈从很久之前开始就一言不发,双眼死死盯着电脑屏幕。 杨嘉走近了才看到,他看的是话剧社周围的监控,从外到内,将近十个画面。 “不是……沈烈你不至于吧,一张匿名选票而已,说不定是绫宝的哪个小迷弟送来给crush应援的呢,你至于非要把人找出来吗?” “人家多社死啊!” 沈烈面无表情:“普通小迷弟能这么精准避开监控?” “你跟我闹呢。” 这么一听,杨嘉也觉得不对劲,凑过去一起看。 “有这么邪乎吗?” 但监控已经被沈烈看得差不多了,没什么收获,他转而打开邮箱,用大号给海洋保护协会发了条邮件。 内容只有短短一行字,十分简洁明了——宝宝们,越绫在我的地盘,别再想着挖墙脚,不然一拳打死,玫瑰玫瑰。 杨嘉:“……” 宝宝们……一拳打死……玫瑰玫瑰…… 打死语文老师也想不通这几个词组居然可以放在一起。 第108章 只要看到她,我就特爽 杨嘉有点后悔把越绫带来话剧社了。 她的本意是想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护着,没成想这招防住了外面的狂蜂浪蝶,愣是防不住家贼。 沈烈这家伙完全就是监守自盗! 作为社长,他理所当然接下了男主的角色。 团里的男生自然不甘心,但看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眉宇飞扬的俊脸,也都不情不愿歇了心思。 他们可不像汪露露那样拎不清,上赶着去丢人,沈烈这种级别大帅比,跟他们普通人完全就是有壁。 沈烈得偿所愿,快活得锋利的眼梢都要飞起来。 他凑上去拍了拍那些好哥们儿的肩膀,尾音充满少年气:“谢了啊兄弟们。” “你们知道的,我从生下来就没有女朋友,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成这样的,我也想跟她多点相处。” 一个哥们儿冲他露出死鱼眼,语气充满幽怨:“……你爽死了吧死丫头。” 沈烈冲他抬下巴,锋利的薄唇也显出几分柔色。 “你懂什么,只要看到她我就特爽。” “砰!” 沈烈的话音戛然而止,一个道具花球从二楼飞出来,不偏不倚砸中了他圆润的后脑勺。 “嘶。” 沈烈拿手摸了摸,一脸困惑回过头,越绫换好了衣服,双手撑在栏杆上,水涟涟的眼眸很凶地瞪着他。 “沈烈!你不要再乱讲话!” 沈烈完全看傻眼了。 越绫穿着一件蓝色渐变的长裙,束带绕过脖颈,缠绕在玉一样的肌肤上,最后扫过脊背,垂在后腰,随着她向前倾身的动作,娇俏地来回晃荡。 服化组那些天才还在她脸上戴了一条精致的脸链,从两侧发际开始,绕过挺翘的鼻梁,眼尾。 垂坠下来的钻石正在贴在眼下,像一颗恰到好处的泪痣,呼应着那双清冷朦胧的眼睛,简直叫人呼吸一滞。 沈烈痴愣地仰着头,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微微发麻。 靠,这也太犯规了。 他之前真没觉得自家团里的服化组有多牛掰,可今天才发现,他以前真是瞎了眼了。 这身衣服,还有装饰,真的都太适合她了,像是沉冷的海水,被天光照耀着,泛出柔和的碧波。 她真是从剧本里走出来的女主角,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件衣服不够好。 当然,作为道具,它已经很美很合格了,但是穿在越绫身上,沈烈就觉得不够。 这么简陋的,配不上她。 他要给她最好的。 沈烈身后那些哥们儿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冲他狂吼:“沈烈!” “我他妈要跟你PK,我也想给妹妹当男主啊啊啊啊啊!!!” 沈烈冷笑一声,心说下辈子吧,越绫只能是他的女主角,天王老子来了也改变不了。 他再次抬头去看越绫,笑意在唇角挽出一朵花儿。 几天前初见的时候,他跟越绫就是现在这样,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隔着飘落的樱花彼此对望。 她也跟今天一样,被他惹得有点生气,拿东西砸他。 沈烈不看电视剧,更不看偶像剧,不知道浪漫是个什么东西。 但现在回想起来,他跟越绫那次见面简直浪漫到叫他心跳失衡。 只不过他当时愣了太久,越绫人都走远了还没回过神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心动的女孩子消失在眼前。 而这一次,他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下来。” 沈烈冲越绫招了招手,张开有力的手臂,笑容明朗:“跳下来也成,我接着你。” 越绫心说你这么牛,怎么不去参加达人秀啊。 她没理他,拎着裙子从楼上走下来。 因为个子已经够高挑了,服装组没有给她搭配很高的鞋子,只配了一双绑带凉鞋,更显得她脚踝修长,皮肤如玉。 走路时长发在身后轻轻摆动,连风都好像为她停驻。 越绫停在几步之外,开始读剧本。 沈烈刚想走过去,就被杨嘉伸手拦住:“帅哥,你的剧本。” “副社长让我转告你,今天先做造型,外加围读剧本,先不要找对手演员对戏哦。” 沈烈面无表情看向杨嘉,杨嘉从容与他对视,就是不让步。 最后沈烈先一步认输,拿走剧本去换衣服,做造型。 服装组给他准备的是一套中世纪骑士服,深蓝色,布料硬挺,勾勒出沈烈宽肩长腿的绝佳身材。 红色绶带自左腰斜向前方,绕过肩膀,背肌,充满禁欲与冷肃的张力。 配上他一张野性十足的脸,简直帅人一脸血,连男同胞看着都有点腿软。 “哇靠!小烈烈,你这也有点太帅了吧!” “可以可以,完全制服诱惑啊!” “社长大人,你这套有点太神了……” “天天打拳,怪不得身材这么好……” 这套衣服穿着其实有点热,还有点硌得慌,但沈烈皮糙肉厚的,能忍。 他一边举手致意,一边嚣张地接受了来自各方的赞赏眼神。 但其实他最想知道的还是越绫的反应。 沈烈朝越绫看过去,发现她根本没往这边看,只专注地看剧本,时不时拿手拨弄一下脖颈上的飘带。 那块缠得紧,布料也有点糙,她细嫩的皮肤都被磨出了一圈红痕,看着有些刺眼。 沈烈皱起眉。 道具组经费有限,在款式上做到了还原,材质上就会稍微差一些,这是无可避免的事。 反正真正穿上戏服的机会也不多,忍忍就过去了。 但沈烈自己忍可以,他不想让越绫忍。 她皮肤太细了,会难受。 整整一个下午,沈烈都在想这件事,从学校回家的时候都有点魂不守舍。 路上路过一家婚纱店,隔着精美的橱窗玻璃,沈烈相中了一款礼服。 和越绫今天穿的那件是差不多的款式,只不过更加精致,用的布料也更好。 沈烈光是看到它,就能想象越绫穿上它的模样。 他看了一眼价格,浓密的眉峰微微压低。 身后,那辆熟悉的布加迪跑车内。 温少虞单手支着脖颈,手里把玩着一张选票,正在听耳机里的下属汇报消息。 第109章 宝宝你萌萌萌萌,我嘬嘬嘬嘬嘬! “他每个月只打几扬,钱赚够了就走,从不多打,收入所得一部分用于支付学费,剩下的全部打给孤儿院。” “他在拳扬的代号以及联系方系,我已经全部发送到您手机上了。” 温少虞挂断电话,把选票捏在手心,连同那个笔墨清晰的绫字。 这张选票本来已经被沈烈扔了,又被他拿了回来。 连一件裙子都买不起,也敢肖想别人的月亮,还敢扔他的东西。 他这个弟弟,有点可怜,还有点不自量力啊。 温少虞嘴角扯出嘲弄的笑,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角度,让他有一瞬间像极了沈烈。 他看一眼沈烈看过的那条裙子,杏眼闪过清晰的不屑。 垃圾东西。 一点都不配她。 但……或许可以作为诱饵,把他那个蠢弟弟钓上钩。 温少虞看了一眼手机上属下发来的信息。 地下拳扬,代号猎人。 他找到拳扬负责人,一个电话打过去。 “喂,哪位?” 温少虞言笑晏晏:“开个价吧,我要买下你的拳扬。” 沈烈住在一个老小区里。 他挣的钱不少,但自己留下来的却不多,反正他一个人,怎么都能活,也不用那么精细。 但现在不行了。 他喜欢的女孩子跟他不一样,细嫩,娇贵,受不得苦。 他想和她在一起,就算暂时不能在一起,他也要好好护着她,养着她,给她最好的。 但问题是,他现在没钱。 正当沈烈敛眉思索时,一个电话突然打到了他手机上。 是拳馆老板,他问他这个月能不能再加一扬拳赛,价钱随他开,他不还价。 沈烈有自己的原则,一个月只打三扬,多了不打,他知道这个行当有多黑暗,也知道有多少人在台下虎视眈眈看着自己。 所以他从不沉迷,更不在意那些天价诱惑和尖叫痴迷,赚够自己需要的钱就及时抽身离开。 可是现在,他确实急需用钱。 他要把那件裙子买下来。 最终沈烈还是松口了,答应拳扬老板,这周五会如期赴约。 在比赛到来之前,沈烈一边在学校排演话剧,一边在健身房里加练,他要提前进入状态。 越绫最先发现不对劲,虽然沈烈每天都如期出现,但他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沈烈正在看台词,忽然听到越绫认真地问他:“你最近,是不是很累?” 沈烈一听就乐了:“我没听错吧,你是在关心我?” 越绫一本正经:“……不是,我是怕我演得太差,拖累你了。” “还以为你关心我呢。” 沈烈有点失望,但还是笑:“没有拖累,你很厉害,进军影视圈,肯定能得个奥斯卡小金人。” 他没有哄越绫,他是真的觉得她厉害。 那么拗口的台词越绫看一遍就能记下来,还很能吃苦,为了一句台词,一个动作,反复排练十几遍也不会喊累。 还有那件让她不舒服的裙子,她也还是穿着,没有抱怨过一声。 她看着娇贵,但其实比谁都有韧性。 沈烈抿抿唇,感觉心脏酸疼,忍不住喃喃道:“……再等等我。” 越绫疑惑:“等什么?” 沈烈没忍住,拿手指拨了拨她头发,语气半真半假。 “女主角,等我赚钱了,请你吃好吃的。” 越绫把他的手拍开,看到他手指骨节那里有好几处擦伤,边缘都隐隐泛青。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说着,越绫从包里翻出两个创可贴,放到沈烈面前的桌子上,起身去排练。 沈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昨天打沙袋时擦伤的,他自己都没太在意。 她应该……还是有一点关心他的吧? 沈烈忍不住勾了勾唇。 周五下午。 因为最近排练得比较赶,大家也都比较累,所以社团决定给演员们放半天假,各自调整调整状态。 越绫被杨嘉拉着,陪她逛街。 别看杨嘉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帅气又利落,她内心里其实住着个小公主,对粉色和萌物没有一点抵抗。 一路逛下来,她手里快被各种玩偶塞满了,连越绫手上都被迫拿了两个,头上还戴着一个很Q的兔子发箍。 杨嘉被萌得都快疯了,恨不能整个挂在越绫身上。 “我靠宝宝你萌萌萌萌萌!!!把你脸蛋给我嘬嘬嘬……” 越绫抬起半边脸,假模假样让她亲了两下,然后拍拍她肩膀。 “亲亲亲,可以了吗?” 杨嘉满足了,心说自己这小日子过得真是赛神仙,大洋彼岸的裴某人要是知道了,估计会嫉妒得连饭都吃不下。 事实证明,越绫这个装扮走在人群里还是太显眼了。 一路上有好几个偷拍的,还有正在直播的网红,装作无意地调整镜头,想把越绫拍进去。 好在杨嘉眼疾手快,拉着她快速走到了没人的地方。 “宝宝,你下次应该戴个口罩过来……” 说着,杨嘉忽然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拉着越绫走了过去。 “这有抽盲盒的哎。” 摊主是个小姐姐,笑着说:“两位,要买一个试试吗?抽出什么都有可能的哦。” 杨嘉兴致勃勃地抽了一个,打开以后里面居然是她最喜欢的kitty限量版。 她立马撺掇越绫也来抽一个。 越绫随手拿起一个,拆开以后里面居然是两张拳赛门票,日期正好是今晚八点。 杨嘉瞄了一眼,眼睛立刻变得极其兴奋:“我去!廖森!这可是上届散打冠军,我的偶像!他居然也去参赛了?” “我要去看!我要去看!绫宝你陪我嘛!” 越绫受不住她撒娇,点头答应了,回头看向摆摊的姑娘,发现对方一脸笑意,还夸她运气好。 门票单卖也要很多钱了,她这样做生意,真的不会亏吗? 越绫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摆摊的小姐姐看出她的想法,冲她眨眨眼睛:“没关系的,小姐姐,我不会亏的。” “你要是觉得占了我的便宜的话,不如也送我一样东西吧!” 越绫掉头:“可以啊,你要什么?” 她身上好像没有什么能送得出手的东西。 要不……给一颗珍珠? 她刚准备悄咪咪挤一滴眼泪出来,却听到摊主笑嘻嘻地说:“我喜欢兔子,小姐姐把你的发卡送我吧?” 越绫:“……哦哦好的。” 她有点尴尬地把眼泪又憋回去,征得了杨嘉的同意,把发卡取下来交给摊主。 第110章 遇到危险,我可没办法及时赶来救你 温母拢着披肩,佣人一下一下地帮她按揉太阳穴。 “夫人,您的头痛又加重了,这毛病受情绪影响大,您千万不能动气啊。” 周曼云出身江南,气质婉约,容貌出众,只是眉目间总透出郁色,显得有些偏执。 她不说话,佣人便又说道:“少爷从来孝顺,您说什么他听什么……” 周曼云忽然打断:“他要是真听我的,就不会惹珍珍生气,还把头发给染成那个样子!” 佣人心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吵闹矛盾都是正常的,染个头发更是屡见不鲜。 但她却不能说出来,因为这都是夫人的禁忌。 少爷也是的,明明以前那么听夫人的话,最近却像是到了叛逆期似的,开始忤逆她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佣人叹一口气,抬头却看到温少虞走了进来。 他心情似乎不错,花瓣唇带着笑意,在周曼云腿边的地毯上坐了下来,拿头蹭了蹭她膝盖。 “妈妈,我回来了。” 周曼云神情略微松了松,抬手想摸温少虞的脸,却看到他头上戴着个不伦不类的兔子发箍。 她立刻变了脸色:“你戴的什么东西,拿下去!” 温少虞摸了摸兔子,杏眼温润漂亮。 “妈妈,这不可爱吗?” “拿下去!” 周曼云声音有些尖锐,把刚进来的沈珍珍吓了一跳。 “阿姨,没事吧,怎么突然发火了?” 没想到沈珍珍会来,周曼云立刻坐起来,温柔拉过她的手腕。 “珍珍来啦,阿姨没有发火,只是担心少虞,他小时候刚会走路,就被我养的兔子咬了一口。” “从那以后,他就很怕兔子的……” 周曼云神情怔忪,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沈珍珍看她这样,只觉得有点瘆人。 温少虞根本没有被兔子咬过,被咬的明明是…… 沈珍珍目光复杂,抬头去看温少虞,温少虞只是笑,并不说话。 想起前几日他们才闹过矛盾,沈珍珍心里还有气,因而并没有与他搭话,高傲地移开了视线。 他做错事惹她生气,是他犯贱,除非他主动求和,否则她绝不再搭理他。 周曼云看得出沈珍珍有怨气,连忙扯了扯温少虞的胳膊,语气加重。 “少虞!” 温少虞低头,看到自己白皙的胳膊上被尖锐指甲掐出一段淤伤。 这一身的细皮嫩肉都是她数十年如一日娇养出来的,可如今,在上面留下伤痕的也是她。 母爱总是这样吗,恨极又爱极,爱极又恨极。 温少虞面上仍然笑着:“妈妈,您不用提醒我,我本来就打算带珍珍姐去约会,哄她开心的。” 听他这么说,周曼云和沈珍珍的表情都缓和了不少。 周曼云摸了摸温少虞柔嫩的脸蛋:“宝宝,好乖,妈妈爱你。” 温少虞乖巧地在她手心蹭了蹭。 温少虞和沈珍珍一起离开别墅,坐上车,两人一时都没有开口说话。 沈珍珍觉得有点无所适从。 她以前也和温少虞闹过矛盾,每一次都是温少虞主动来求和,弄一些好玩的东西,讲一些好听的话来逗她。 现在,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沈珍珍有点不安,头一次主动开口破冰。 “少虞。” “嗯?” 温少虞看过来,脸上仍然带笑,似乎与往常无异:“怎么了,珍珍姐?” 沈珍珍的心安定了一些,看了一眼温少虞手里的发箍,随口道:“你手上的发箍还挺可爱的。” “能给我戴戴吗?” 温少虞缓缓重复:“这个啊……” 他没有把玩偶给出去,而是从手上取下手链,放到沈珍珍手心。 “珍珍姐,这个更配你。” 温少虞一出手,那自然是好东西。 沈珍珍立刻看不上廉价的玩偶发卡了,把手链拿起来反复端详。 “好漂亮,这是阿姨送你的成人礼吧,上面还刻了你的名字呢。” “wsy,温少虞……阿姨对你真好。” 温少虞托着下巴,笑意盈盈:“wsy,可不一定是温少虞哦。” “不是温少虞,那还能是什么……” 说到一半,沈珍珍忽然僵住。 她想起来了,温少虞那个十几年前在绑架中丧生的弟弟,他的名字是温少野。 两人同样是wsy。 但怎么可能呢。 沈珍珍笑容勉强:“少野弟弟都不在很久了,这手链一定是阿姨送给你的,你不要多想。” 温少虞点头:“当然。” “不过珍珍姐,你还记得吗,我弟弟小时候最爱黏着你了,你走哪儿他都要跟着。” 几次三番提起一个死人,哪怕现在是大白天,朗朗乾坤,沈珍珍仍然觉得后背发凉,晦气得很。 她胡乱敷衍过去:“……是啊,那时候的你跟个闷葫芦似的,自己整天画稿子,不搭理人。” “谁能想到十几年后,我这几个少年好友里,最黏我的反而变成了你呢,真是世事无常。” “世事无常……” 温少虞反复碾磨着这几个字,心里竟然觉得十分赞同。 可不就是世事无常吗? 该死的人不仅没死,反而还回来了,甚至一回来,就要跟他争,跟他抢。 温少虞的牙关缓缓收紧,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他真想知道沈珍珍看到他时的表情。 来到拳馆时,沈珍珍人都还是懵的。 “你说带我来约会,结果是来看拳赛?你知道我最害怕血腥暴力的扬面。” “而且那些打红了眼的人,就跟野兽一样,我看了会做噩梦的!” 沈珍珍十分不满。 温少虞去取了两个面具,一个戴在自己脸上,一个交给沈珍珍。 这是这里的规矩,也是为了保护观看者的隐私。 顶着獠牙面具的温少虞冲沈珍珍笑了一下:“珍珍姐,不想去的话,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不过这里龙蛇混杂,如果遇到危险,我可能没办法及时赶来救你哦。” 第111章 地下拳场,代号猎人 这地方确实够乱的,沈珍珍虽然戴了面具,但她身上的裙子和包包一看就价值不菲,露在外头的白皙皮肤也够招人。 站在入口处,不少路过的人都要拿眼神上下扫视她。 沈珍珍对此非常膈应。 她本以为温少虞只是想吓吓她,肯定不会丢下她不管。 但没想到他竟真的自顾自走进去了,一点都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沈珍珍咬牙跟上去:“温少虞!” “你居然真的敢丢下我,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沈珍珍从小娇生惯养,生起气来是真的口不择言,什么难听说什么。 但她确信温少虞不敢跟她生气,甚至还会回来哄她。 果不其然,温少虞站住了脚步,长腿窄腰,背影十分挺拔,在地上投下一圈阴影。 他站在那团阴影中,缓缓转过身来,獠牙面具血腥残忍,下颌格外冷白。 或许是因为周围光线太黑,又或许是那张熟悉的、乖甜的脸被面具挡住,沈珍珍竟然觉得有点心慌。 “你……” 她想问你是不是生气了,可温少虞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只说: “走吧,快开始了。” 开始?到底是什么要开始了? 沈珍珍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也不知道温少虞要给自己看什么。 只能被动地跟着温少虞来到二楼,在他旁边坐下。 今天的拳赛似乎很重量级,拳台下乌泱泱全是人,有男有女,每个人都戴着面具。 靠近赛场的一圈人神情最为狂热,挤成一团,像是地狱里的恶鬼。 沈珍珍看了一圈,视线忽然锁定在一处。 那是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个戴着银边面具,一张脸挡得严严实实,粉色长发十分显眼。 沈珍珍都要被粉色头发的人搞出阴影了。 但那个女人失踪那么久,说不定都死在海里了,绝对不可能大摇大摆出现在这儿。 不过,哪怕仅仅是发色相同,那也足够让她厌恶了。 沈珍珍收回视线,却看到身旁的温少虞也在看那个方向。 她忍不住问:“怎么,你也觉得她像那个女人?” 温少虞笑笑,明知提问:“像谁?” “还能是谁,越绫那个贱人。”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只要一想起她,沈珍珍还是遏制不住怒气。 温少虞忽然竖起食指,抵在唇边:“不要骂人啊,珍珍姐。” “这拳场可不比其他地方,如果惹了不该惹的人,可是要倒大霉的。” 沈珍珍想说两个穷酸丫头能让她倒什么霉。 然而她眼神往下一瞥,却发现那两个女人被工作人员带到了视野最佳、环境最好的VIP区,甚至比她这里的位置还要更好一些。 沈珍珍眉心一蹙。 难不成她想错了,这两个女人其实来头不小吗? 对此,越绫和杨嘉也颇感诧异。 抽盲盒抽到门票这事就已经够神奇了,没想到她们抽到的还是VIP票,这概率简直堪比中彩票。 两人在位置上坐下,杨嘉犹豫再三,还是说道:“绫绫,之前是我太激动了,没顾得上多想。” “但现在再一琢磨,怎么感觉处处都透出不对劲呢,那么巧抽中了门票,那么巧对战一方是我的偶像,那么巧就是VIP区……” 那么多的巧合放在一起,那就是蓄谋已久啊! 越绫知道她想说什么,她也觉得事情不对。 但她们人都已经坐在这里了,也只好警惕一些,把戏继续唱下去。 晚上八点钟。 在台下观众的惊呼声中,双方拳手上台。 沈烈黑色背心,长裤,腕间戴着腕带,脸上戴着同色系定制面具,只露出漆黑冷冽的眼睛。 虽然距离不近,但他身高和气质都太有辨识度了,那头红发更是显眼,越绫与杨嘉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 “我靠,那不是沈烈吗?他居然就是代号为猎人的王牌拳手!” 杨嘉觉得这个世界太魔幻了,沉浸在震撼中,连自己的偶像都没顾得上看两眼。 越绫问:“他没跟你们说起过?” “没有。” 杨嘉回想了一下:“他很少提起自己的家人,学费好像也是自己付的……” “绫绫,你说他在这里打拳不会是为了赚学费吧?” 越绫表情凝重。 本以为沈烈吊儿郎当的,有时候还没个正形,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勤工俭学的好孩子! 平时的那些不正经都是为了掩饰生活的苦与累! 何其坚强,何其努力! 沈烈在越绫心里的形象一下高大起来了,她想了想,叮嘱杨嘉。 “既然他不想让我们知道,那我们就不要提起,不然他可能会觉得不好意思。” 杨嘉点头附和:“嗯嗯,有道理。” 二楼看台。 温少虞突然问:“珍珍姐,你说,会有女孩子喜欢穷光蛋吗?” 沈珍珍嗤笑一声:“怎么可能,连好看的衣服裙子都买不起,我想要的生活他也给不了,我跟他在一起干嘛?” “他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温少虞点点头。 他也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可为什么,越绫看向沈烈的眼神还是一样柔和呢? 沈珍珍见温少虞一脸严肃,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绝对。 她连忙找补:“不过如果是裴商,你、闻宴和阿陆,就算你们一无所有,我也会一直跟你们在一起,绝对不会嫌弃的。” 温少虞扯扯唇角,语调平淡:“谢谢珍珍姐。” 很快,随着清脆的锣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廖森大吼一声,朝着沈烈猛扑过去,拳头带出一阵迅猛的罡风。 沈烈全身肌肉绷紧,反身躲开,一记直拳挥出,身形剽悍又利落。 两人你一拳我一拳,攻击密集得如同细雨,台下观众看得发出阵阵尖叫呼嚎。 越绫看不太懂,但隐约觉得沈烈很强,对手同样不可小觑。 杨嘉一边安慰,一边解说:“沈狗还是很强的,他年轻,身体素质在巅峰期,这场几乎都是他在压着廖森打。” “不过我偶像也不差,他经验比沈狗丰富,后期还是有可能崛起的。” “砰……” 又挨了一记重拳,廖森倒退着跪倒在地上,吐出一口混合着唾沫的血。 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这么厉害,压得他找不到反击的空隙。 身后那些观众猛扑到网前,面目狰狞,冲他怒吼。 “姓廖的,你他妈行不行?!” “老子可把全部身家都压在你身上了,你要是输了,老子他妈弄死你!” 第112章 越绫认出他了吗?可他现在好狼狈 廖森冷笑一声,额角青筋暴起。 妈的,身家打水漂算什么?他打假拳开赌局的事叫人发现了,他这条命都被人家攥在手掌心里! 上头的人可说了,要他无论如何必须要赢下这场比赛,还要毁掉猎人无冕之王的名号。 如果他做不到,他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妈的!妈的!他拼了! 廖森眼神一狠,蓄力朝沈烈猛扑过去,沈烈躲过他的拳头,余光却看到他腕间寒光一闪。 这时候再躲已经晚了,沈烈只觉得右手剧痛,绷紧的手腕猝然失力。 他垂眸看了一眼伤处,连明显的伤口都没有,但却让他整个右手都使不上力了。 是专用在拳台上的暗器。 姓廖的好歹拿过冠军,居然用这么脏的手段,也不嫌臊得慌。 就那么想赢吗? 沈烈忍着痛,朝眼睛充血的廖森扯出一个讥讽的笑,用口型道: “垃、圾。” 廖刚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顶。 被这个年轻人压制到无法反击的耻辱混合着被人威胁的恐惧,在心里齐齐放大,咆哮,燃烧成烈火,将最后一线理智也熔断。 他嘶吼着朝沈烈扑过去,专攻他受伤脱力的右手。 失去惯用手,沈烈的防守攻击大打折扣。 即便凭借着矫健的身形堪堪躲过了几次重击,但还是被拳风扫过胸口,侧颊,身上顿时挂了不少彩。 眼见沈烈明显落了下风,杨嘉也有点坐不住了。 “靠,烈子的右手怎么了,他怎么一直用左手,他明明是右利手啊!” 越绫抿唇:“他右手好像受伤了。” 每次下意识提起右手时,脸上都是忍痛的表情。 杨嘉仔细回忆了一下比赛过程,脸色骤然一变,咬牙道:“是暗器。” “我就说廖森之前那一拳怎么遮遮掩掩的,原来是偷着下黑手!亏我之前还喜欢他,没想到他居然是个渣渣!” 越绫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廖森正后方有个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 穿着黑色皮革夹克,露出的手背上满是纹身,掌心里还捏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兔子。 “上一轮,就是他在廖森耳边嘱咐了什么,之后沈烈的手就受伤了。” 杨嘉声音很沉:“是赌拳。” “烈子被做局了,有人想要他输!” 沈烈不是傻子,他应该能意识到这事不对劲,在已经受伤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其实是即刻认输。 不然再这样下去,他绝对下不了拳台。 沈烈对这件事心知肚明,他也不是第一次混迹拳场,对这些潜规则门儿清。 但他不想认输,他还没有给越绫买下那件裙子。 再有就是,让他对廖森这种垃圾认输,他就算把牙齿咬碎了都他妈做不到! 不就是拼命吗?来啊,那就比比谁的命更硬! 廖森觉得沈烈是疯了,在废了一只手的情况下,居然还敢朝自己猛扑过来。 年轻的拳头石头一样,不要命地往他身上砸,廖森一边咬牙防守,一边反击。 拳头一下下砸在沈烈身上,他却一声不吭,也好像感觉不到疼,咬死了一步不退,按着他哐哐猛揍。 廖森年纪大,经验多,但沈烈是从小混过来的,没爹没妈,没有小时候的记忆,醒来就在孤儿院里。 小时候,他靠自己打走那些霸凌、欺辱自己的大孩子,帮孤儿院院长赶走想要霸占地盘的流氓开发商,长大了靠打拳支撑自己读完大学。 他的血性,绝不是廖森这种软包能比的。 在一只手使不上劲的情况下,沈烈几乎以一种不要命的打法硬生生压制住了廖森,逼得对方还手不能。 台下欢呼声与唏嘘声交杂,此起彼伏。 有人为此亢奋到双眼通红,同样有人恨生恨死,一把将手上的兔子摔到地上。 “废物!廖森你个废物!给我起来!!!” 廖森也想起来,但沈烈的拳风已经逼至眼前,他布满血丝的眼球里溢满惊恐与绝望。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沈烈却突然顿住了。 那只兔子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拳台上,正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与沈烈对视。 沈烈喉咙发紧,全身肌肉紧绷到几乎痉挛,根本无法发力。 好机会! 廖森抓住时机,咬牙怒吼一声,重重一拳砸在了沈烈太阳穴上。 “嗯……” 沈烈眼前一黑,有几秒钟他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落在身上的拳头如疾风骤雨,拳拳到肉,痉挛的胸口猝然松开,沈烈偏头,吐出一口血。 就是这一眼,让他看到了很远之外的越绫。 她戴着面具,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应该没有认出他吧,毕竟他现在……真的好狼狈。 沈烈庆幸自己戴了面具。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把脸转了转,尽量不让越绫看到。 廖森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忽然冷笑一声,扬手扯掉了他的面具,露出那张伤痕累累、却依然桀骜不驯的脸。 “呦,还是个嫩生的小白脸。” 廖森充满调笑的语气令台下众人也忍不住,拿眼神往沈烈那张脸上看。 确实帅,又年轻,被打成这样,更容易激起人心里的恶劣因子。 那些眼神令沈烈心里极其痛恨,他咬紧牙关,重重给了廖森一拳。 廖森实在没想到,这人都被打成这样了,居然还能伤他。 命真是硬。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 在廖森抡下拳头的同一时间,二楼看台上的沈珍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拳台上的那个猎人……为什么长得跟温少虞这么像? 最关键的是,他害怕兔子! 若不是那只兔子突然跳上台,他绝不会被压制成这样! 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沈珍珍觉得心跳飞快,回头看了一眼温少虞,却见他正看着自己,从来乖甜的眼睛此刻充斥着似笑非笑。 “珍珍姐,你也觉得他眼熟吗?” 第113章 不准让那些垃圾碰她! 有一瞬间,沈珍珍几乎觉得温少虞是故意的。 故意把她带到这里,故意让他看到那位猎人的真面貌。 可是……为什么呢?周阿姨有多喜欢他的小儿子,温少虞自己心知肚明。 当年温少野被绑架丧生的时候,周阿姨哭到几乎晕厥,几次三番住进icu。 如果台下那位猎人就是死而复生的温少野,如果他回归温家,温少虞现有的一切都会被抢走!包括自己! 毕竟小时候,周阿姨可是一直想让温少野长大娶自己呢。 所以温少虞到底在想什么,难道是故意试探她吗? 沈珍珍内心翻天覆地,转瞬间掀起无数个念头。 不管怎么说,温少虞是如今温家唯一的继承人,也是海城人人皆知的唯一温少。 至于看台上那个人,有可能只是容貌相似,怕兔子也是巧合。 退一万步,就算他真是温少野,她也可以在比赛结束之后再去验证。 目前,她还是要稳住温少虞,这是自己重新拉近两人距离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沈珍珍做出决定,朝温少虞露出温柔的笑:“是有点眼熟。” “但少虞,不管怎么样,你在我心里都是独一无二……” 话还没说完,温少虞却突然起身,急匆匆越过她走到围栏前,双眸死死盯住一个方向。 那是拳台。 裁判已经宣布了胜负,但廖森就像听不到一样,仍按着沈烈不松,高高举起拳头。 这完全是蓄意行凶,故意施暴,看台周围的观众竟然还欢呼起来。 眼前血腥暴力的场面让他们亢奋、激动,以至于面对一条活生生的性命都能够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暴行发生。 但温少虞看的却不是这些丧心病狂的围观者,而是拨开人群,不断往前冲的两个女孩子。 杨嘉是国家运动员,散打高手,她一手拉着越绫,一手拨开挡路的人,一路冲到了看台上。 廖森落下的拳头在中途被截住,充血的双眸对上一双充满讥讽的褐色眼睛。 “廖大叔,你可以了吧?比赛都结束了,你还真想把人打死啊!” “哪来的臭丫头,少挡老子的道,小心老子弄死你!” 杨嘉又一次感叹自己真是瞎了眼,居然把这种没素质没人品的渣渣当偶像。 既然偶像失格,那就让她来拨乱反正吧! 杨嘉沉下呼吸,一个垫步侧踹将廖森扫飞出去。 廖森受的伤也不轻,再加上对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没有防备,被那一脚正正踹到胸口。 “砰……” 廖森重重摔在台上,又气又怒,剧烈倒了半天气,才怒吼一声:“臭丫头!”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我要弄死你!” 杨嘉冲他竖起中指,和越绫一起把沈烈扶起来,利落道:“跑!” 越绫毫不迟疑,拉着沈烈就往看台下跳。 廖森的几个小弟连忙追过来,手指即将摸上越绫飞扬起来的衣角。 二楼看台边。 温少虞双手死死捏住栏杆,在上面留下清晰的痕迹。 他低吼道:“谢远!!!” 拳场老板,不对,应该说是前老板,立刻连滚带爬跑过来,战战兢兢道: “温、温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带人下去,不准让那些垃圾碰她!” “是……是……” 沈珍珍看到谢远捂着脑门上的汗,忙不迭去办了,脑子有一点发懵。 这人叫温少虞老板?温家什么时候还涉猎拳场生意了吗? 还有,她刚刚只听到温少虞说“不准碰他”,这个“他”是谁,是台下受伤的猎人吗? 温少虞买了猎人所在的拳场,还这样护着他,看来这个猎人极有可能就是温少野,就是他的亲弟弟! 沈珍珍心思一动。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必须要在温少野回归温家之前与他熟络起来,取得他的信任和喜欢。 毕竟温少虞与温少野相比,后者才是那个深得温父温母疼爱并寄予厚望的人! 沈珍珍突然站起来,捏着包包对温少虞道:“少虞,比赛也看完了,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说着,她忙不迭转身往外走。 突然,温少虞开口叫住她。 “珍珍姐。” 沈珍珍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 “怎么了吗?” 温少虞戴着面具,只露出漂亮的两瓣唇,轻轻问道:“小时候,你也更喜欢弟弟,对吧?” 当然了。 小的时候,温少虞并不受宠,他那个弟弟才是被温家人捧在掌心里的宝贝。 所以沈珍珍也更喜欢温少野,陪他玩儿,给他带礼物,慢慢的,温少野也变得爱黏着她。 温少虞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坐在一边,画那些没有人在意的画稿。 而在温少野失踪后,温少虞才主动亲近她。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但此时,沈珍珍自然不能说实话,只说道:“少野是我们几个里面年纪最小的,我当然会多照顾他一些。” “但在我心里,你比他重要。” 温少虞却好像没听到这句话,只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不重要。” “反正以后,你也可以继续喜欢他了。” 沈珍珍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只以为他是在争风吃醋,觉得自己更在意温少野。 看来还是很在乎自己嘛。 沈珍珍心里甜甜的,拎着包去找温少野去了。 她离开后不久,温少虞也起身走出了门。 这个地下拳场很大,为了隐蔽,设置的通道和出入口很多。 越绫扶着沈烈,走着走着就跟杨嘉走散了。 她心里担心,但知道杨嘉比自己厉害得多,她能保护自己,但如果自己再找回去,就会成为她的拖累。 越绫咬着牙,搀扶着沈烈继续往前走。 沈烈这会儿已经清醒了些,垂眸看了一眼越绫,还有她头上冒出的细小汗珠。 他想抬手帮她擦擦,又觉得手太脏,不敢碰她。 “你来这里干嘛?” 开口时,嗓音沙哑粗粝,喉咙更是灼热发疼。 但沈烈还是喋喋不休:“这里鱼龙混杂,很危险,你不该来这里,万一出事了,我怎么办?” 越绫大声喘着气。 沈烈太重了,她真是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这会儿气都喘不太匀。 她艰难地说:“我不能看着你,在我面前出事。” 沈烈喉咙哽了一下,说不出话。 越绫尽量避开他的伤口,扶着他的肩膀,安抚道:“你别乱动,我会把你带出去的。” “信我。”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114章 他要很多很多钱,才能养越绫 沈烈沉默了很久,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看到越绫艰难扶着他的的时候,默默忍痛站直,想让她轻松一些。 但真的好疼,廖森那老不要脸的下手尤其刁钻,专攻人体脆弱的关节,他动一下就痛得发抖。 越绫皱眉,低声训斥:“你不要动。” 沈烈就不动了,很久以后才说:“我重吗?” “重。” “……” 沈烈抿唇,唇角干涸的伤口因此崩裂,沁出鲜红的血珠子。 他声音很小地问:“我今天是不是很丑很难看?” 越绫实话实说:“有一点。” 沈烈顿时泄气了,满脸写着我想死让我死让我赶紧死…… 越绫被逗得笑了一下,面具之外的眼睛亮晶晶的,有点像月亮,周围的黑暗都被染上了柔和的光晕。 她真诚地说:“但你挺酷的。” 赚钱供自己读书很酷,面对垃圾人拒不认输也很酷。 同样,笨也是真的。 “你的命还是很珍贵的,比钱珍贵得多,下次不要这么拼命了。” 越绫清淡的嗓音落在耳边,好像有魔力一样,沈烈蓦然怔住,连疼痛都好像感受不到了。 他好想伸手抱她,但他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只能张张嘴,语气里带着一点不自然。 但更多的是真心。 “钱很重要的,有钱,我才能给你买裙子。” 这个答案着实出乎意料。 越绫愣了一下,才反问:“为什么要给我买裙子?” “话剧社的道具裙子,布料不好,你每次穿都会把皮肤磨红,我想给你买件好的。” 因为喉咙痛,沈烈说得很缓慢,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 越绫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巴张了张,又闭上。 沈烈很庆幸她此刻低着头,不然她一定能看到自己通红发烫的耳尖。 太丢人了。 虽然今天已经丢了数不清的人。 过了一会儿,越绫说:“谢谢你,沈烈。” 沈烈哼哼一声:“先别谢,裙子还没买到手呢。” “不过,你是一直都这么嫩吗?感觉你嫩得都有点不正常,我稍微碰一下感觉你就变红……” 越绫忍无可忍:“你闭嘴吧!” 这家伙在她心里的形象才刚变得高大一点,说几句话之后就又摔回去了。 沈烈只是笑,眼角眉梢都是伤。 眉骨上那道陈年的疤尤其清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划出来的,似乎再往前一点就要划到眼睛。 越绫忍不住问:“你眉骨上的疤,哪来的?” “这个?” 沈烈挑了挑那边的眉毛,回想了一下:“树枝划的。” “院长说她捡到我的时候,我跟个破布娃娃一样挂在树枝上,应该是从山崖边摔下来,被树枝拦了一下。” “虽然它给我留下了一道疤,但如果没有它,我可能早就摔死了。” 沈烈语气平淡,好像根本不在意,但听在越绫耳朵里,硬是把她脸都吓白了。 对于严重恐高的人来说,这简直比恐怖片还恐怖。 沈烈垂眸,看到越绫面色发白,心里一动,忍不住调侃:“怎么,你担心我?” “事情都过去很多年了,早就没事了,这道疤虽然消不掉,但应该没那么吓人……吧?” 沈烈的语气有点不自信。 他以前确实不在意这些,他长得帅,有道疤也不影响什么,他还觉得挺性感的。 但在越绫面前,他竟然有点自卑了。 没办法,越绫在他心里太完美了,像澄澈的湖,把他原本微小的不堪都放大,变得更清晰。 他喜欢她,也想照顾她。 可她好娇贵,他想把她放在掌心宠着,护着,又觉得自己手掌太粗糙,会让她觉得磨,手里的血腥气让她觉得难闻。 他知道越绫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他是亿万富翁或是一穷二白,都不影响她对他的看法。 可他不行。 他不想连给她买一条裙子,都要东拼西凑,费尽千辛万苦。 他要钱,要很多很多钱。 可是今天比赛输了,他无冕之王的地位也保不住了,不会有观众再愿意花钱看他比赛。 他要怎么做,才能赚钱养自己喜欢的人呢? 沈烈目光冷凝,身上的伤很疼,但却比不上内心的焦灼让他倍受煎熬。 突然—— 越绫的脚步停住了。 沈烈艰难抬起手,看到前方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很高,上半身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长相,但气质很沉,十分有压迫感。 不知为何,沈烈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心里突然涌起危机感。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把越绫拦在身后。 男人看到他的动作,发出很轻的一声笑。 沈烈眯起眼睛:“你是谁?” 男人看着他身旁的越绫,轻轻松松道:“她男朋友。” 越绫:“……” 沈烈瞳孔放大:“他说真的?” 越绫本来根本不想开口,怕暴露自己,但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恼怒道: “你理他干嘛!他说什么你都信!” 沈烈:“……” 他说得这么笃定,我还不能怀疑一下嘛。 越绫只觉得自己倒霉至极。 最近一段时间过得太平静了,和江陆相处得比较和谐,还在学校里经历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她都快忘了自己还要躲人呢! 不过这就是原著的威力吗,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这几个男主? 最关键的是眼下沈烈还受着伤,她没法丢下他,逃都不能逃,她简直满心无力! 偏偏男人还故意问她:“不逃?” 还问!她有路逃吗? 沈烈快要被越绫跟这个男人之间怪异又不容旁人插入的气氛搞疯了,看过去的视线充满警惕和攻击性。 “有本事就走出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不要装神弄鬼。” 此话一出,越绫恨不得捶他。 “你不要激怒他!” 沈烈一听直接发疯:“你真的认识他?” 越绫:“……” 第115章 你平时亲我,我也站不住 跟你有什么关系!既然受伤了就老老实实苟住啊! 这个时候还要挑衅他,等会儿他真生气了,他俩都逃不掉! 越绫着急地把沈烈往后推:“你原路返回,找其他路走,快!” 沈烈这个时候要是走了,他就不是个男人! 不管越绫怎么说,他都死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竭力挺直了脊背,不愿在男人面前落了下风。 男人根本没把他这种幼稚的行为看在眼里,一步步从阴影里走出来,露出一张惊艳至极的面容。 眼睛深邃又清冷,形状惊人的漂亮,从眼角眉梢至唇角下颌,愣是没有一处不完美的地方。 沈烈的心在一点点下沉。 直到男人走到他身边,挡住他的拳头,将越绫拉进怀里,俯身吻了下去。 “唔……” 越绫完全没想到这人当着别人的面就敢吻她,还掐着她的腰,把她死死扣进怀里,贴着他硬邦邦的胸口。 呼吸已经很困难了,他还吻得那么重,好像要把她嘴巴里的空气都吸干净,舌尖也被吮得又酸又麻。 她想咬他,可连嘴巴都闭不上,只能被亲得发出羞耻的呜呜声。 沈烈已经被这一幕搞懵了,回神之后,他看着被男人扣在怀里的越绫,脑袋都要炸开! “握草!你给我放开她!” 沈烈拖着受伤的身体,扑上去就要把越绫抢回来。 男人动都没动一下,手指稳稳托住越绫下巴,逼迫她仰起头,接受自己亲密无间的吻。 只在沈烈快要接近时,将人压住怀中,抬起一脚就踹了过去。 膝盖处传来剧痛,沈烈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艹。 这男人真他妈有劲儿。 沈烈咬紧牙关,强行站起身体,还要去夺人。 越绫看到男人很轻地蹙了一下眉,将她往身后一推,往沈烈面前走去。 不行,沈烈要完蛋! 越绫心惊肉跳,顾不得自己被亲得乱七八糟,连忙拉住男人手腕,声线发颤。 “裴商!“ 开口时才发觉嘴唇有点刺痛,越绫蹙了一下眉,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裴商的视线从她手腕,逐渐上移到眼睛,睫毛,最后落在因为激烈亲吻而格外红润的唇上。 以及她舔嘴唇的动作,一截润红色的舌尖,每一个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 喉咙剧烈收紧,连日来彻骨的思念、克制好像都在此刻爆发了。 裴商微垂眼睫,看着越绫:“想让我放过他?” 越绫猛点头:“我们是朋友。” 裴商淡淡道:“可你以前只有我。” “……” 坏男人,就是见不得她有朋友! 但现在不能反驳他,他生气了,沈烈更没有好果子吃。 沈烈已经够可怜了,来打拳的原因还是想给自己买裙子,所以她无论如何都得让他平安离开这里。 越绫抿抿唇,语调慢吞吞的,但开始语出惊人。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亲过我嘴巴的也只有你。” 裴商:“……” 大佬从来冷静的俊脸上罕见出现怔愣,甚至抬起修长的手指,在自己薄唇上贴了一下。 沈烈整个人都要碎了,三魂七魄都丢了大半。 裴商,裴商…… 海城裴家嘛,他早就听说过,只是不知道他跟越绫是这种关系。 怪不得,他能把越绫养得这样好。 换成自己,估计什么都给不了她,甚至现在还在连累她。 失落与挫败潮水般向沈烈涌来,几乎把他兜头淹没,比身上的伤口还要让他窒息。 裴商朝越绫抬了抬手,越绫没动,他便自己走过去,一只手抬起她下巴。 “亲我一下。” 越绫咬牙,偏头不配合。 “亲我,我就放他走。” “……” 越绫无力,裴商总能一下子捏到她的七寸,让她动弹不得。 可是亲他……沈烈还在这里,他会看到。 裴商就是要让红毛儿看到。 他微微倾身,薄唇几乎凑在越绫唇边,高冷地给出一个字。 “亲。” 越绫没办法,只好抓着他肩膀处的衣服,踮脚过去吻了一下。 沈烈垂下眼帘,整张脸惨白一片。 裴商倒是言出必行,没再管沈烈,将越绫往怀里一揣,抬腿便走。 越绫挣扎了一下:“他受伤了,你把他扔在这儿,他万一……” 裴商掐她腰:“你再关心他一下,我就在这里,把你亲到站不住。” 越绫:“……” 她十分憋屈地说了一句:“……你平时亲我,我也站不住。” 裴商:“……” 眼见裴商不说话了,越绫在他怀里动了动,跟他打商量:“你叫人送他去医院。” “还有杨嘉,我跟她走散了,我要给她发个信息。” 裴商皱眉:“不要太得寸进尺。” “那我亲你一下可以吗?” 裴商:“……” 裴商的手下来得很快,但沈烈却咬牙站了起来,独自一个人往外走。 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被另一个男人带走,沈烈此时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也根本不可能接受来自那个男人的帮助。 身体其实已经透支到了极点,但自尊硬是支撑着沈烈走了很长一段路。 直到到拐弯处,他才双腿一软,重重摔倒在地上。 他尝试着爬起来,但几次都没能成功。 最后他仰面躺在地上,呼吸滚烫而带出隐隐约约的血腥气。 视线开始涣散之前,沈烈看到一个男人站在自己面前,眼神直勾勾看着越绫与裴商离去的方向。 那人戴着獠牙面具,整个身子都沐浴在黑暗中,眼神渐渐透出扭曲,癫狂。 很久之后,男人才渐渐蹲下身来,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狼狈不堪的脸。 沈烈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应付其他,只疲惫地问:“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温少虞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玉面杏眼的精致面容,朝他露出笑来。 “我是谁,你觉得呢?” 沈烈觉得不可思议,这个男人的眉眼竟有一瞬间让他以为看到了自己! “你……” 温少虞拿起他伤痕累累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感受到了吗,心跳、血脉,还有情绪……我跟你有着一样的情绪。” 沈烈哑声道:“什么?” 温少虞眸色冰冷:“嫉妒。” 第116章 高傲的人低下头颅 温少虞紧咬牙关,漂亮的脸几乎扭曲了。 他做了一切,居然……居然是给裴商铺了路,还让他带走了越绫。 他不是出国了吗?裴夫人还没脱离危险,他怎么敢回来? 沈烈喘着粗气,眯起眼睛看温少虞,将他所有的情绪变化收入眼底。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与他眉眼相似的男人,总让他觉得十分怪异,他触碰他的动作也让他十分不适。 还有越绫,他为什么会认识她? 温少虞垂眸看他:“想说什么?” 沈烈忍痛,淡淡道:“你说错了,我跟你不一样。” “哪里说错了,你不嫉妒吗?” 沈烈一笑:“我是嫉妒,人都会有嫉妒。” “但你,比起嫉妒,你更像阴沟里的老鼠。” 沈烈本以为对方会生气,但温少虞只是笑了一下,与他截然相反的温润隽秀,像个少年。 他说:“我不反驳。” “但你很快也会变得和我一样。” “胡说八道!” 沈烈胸口起伏,努力从地上爬起来,不想再跟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说话。 温少虞笑着看他挣扎,弧度柔和的杏眼,此刻冷得好像要溢出霜雪。 他再次重复:“你会变得跟我一样。” “弟弟。” 沈烈瞳孔骤然收缩,竭力转回头去看温少虞平静的脸,却只来得及看到对方漆黑的眼睛。 他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海宁湾,越绫再次被带回了这里。 明明只是相隔几日,但她却有种已经恍如隔世的错觉。 直到走进房间,裴商托着她的腰,将她抵在沙发上,不断亲吻舔舐她的唇。 碾压,吮吻,好像要把她两瓣唇挤出甜味儿来,再吞进肚子里。 越绫被吻得受不住,细白的手指无措地抓了几下,最后抓住了沙发上她常抱着的抱枕,连位置都没有变过。 她这时候才找到些许真实感。 只是……他亲得好重好重,比以前每一次都要有侵略性。 高大的身躯压在她身上,她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好像要缺氧了。 连她抓在抱枕上的手都被扣住,握紧掌心里,十指交缠。 裴商好像铁了心要折磨她,无论越绫推他,抓他,都没法阻止他的动作。 她最后都被亲得没招了,听天由命地仰面躺着,生理性的眼泪从漂亮的眼尾流下来,又被裴商吻干净。 很长时间的亲昵过后,裴商才堪堪退开了一些,从刚刚发疯的状态里脱离出来。 他衣服是乱的,眼睛漆黑,唇色发红,上面莹莹润润的,沾着不知道是他还是她的口水,简直活色生香,欲色逼人。 越绫眼神闪烁,移开视线,拿手摸了摸眼睛,有点湿润。 她想把眼泪抹在裴商衣服上,裴商却抓住她手腕,在她指尖上吮了一下。 越绫头皮都要炸起来了,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不住往沙发深处缩。 然而她退一步,裴商就追一步,直到她无路可退。 越绫开口,有些底气不足:“你别挤我了……” 裴商声线发沉:“抬头,看着我。” 越绫眼神闪烁。 她是真的有点不敢看他。 游轮上的欺骗和试探近得仿佛就在昨日,裴商那么算无遗漏的人被她耍得团团转,还因为母亲的病连夜出国,都没法亲自抓她。 怒火一直压抑着,持续到现在,估计都变成了一座活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把她炸得体无完肤。 尤其刚刚还亲了那么长时间,不开玩笑的说,她差点被他亲死。 所以越绫现在真是心肝颤,裴商一碰她,她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抖。 裴商皱眉:“抖什么?” 越绫实话实说:“怕……” 裴商没法。 胆子小是真的,胆大包天的事却一件都没少干。 他把另一只手也摸上去,双手捧住越绫的脸,眼里含着威胁:“怕还敢跑?“ 越绫真的怕。 她敢跑是她以为自己能跑掉,她根本没有想过会再被抓住。 谁成想这个世界那么bug呢,无论她怎么跑,好像都逃不出既定的路线。 现在裴商的眼神真的好恐怖,感觉下一秒就要把她开膛破肚,以解心头之恨。 越绫心里怂怂的,忍不住去掰他的手,手指打滑,摸到了他手腕上。 那里清清楚楚,有一处硬硬的凸起。 越绫眼睛眨了眨,把裴商的衣袖往上拉开,露出细细链条上的珍珠吊坠。 那是她的珍珠,他居然一直都戴着。 裴商任由越绫捧着他的手腕,在她抬起的眼眸中清清楚楚看到一句话—— 我的珍珠,你干嘛一直带着? 裴商在她脸颊上拧了一下,面无表情道:“我不止该带着它。” “我应该把你也拴在裤腰带上,跑一次,打一次,直到你不敢再跑。” 越绫一脸晴天霹雳,不可置信道:“你……你想打我?” 即便知道自己把人惹生气了,但她还是潜意识里觉得裴商不该对自己动手。 她好怕疼的! 裴商看着抱着自己手腕不放、眼睛里还满含控诉的越绫,清冷的眸子轻轻闪了闪。 有人在恃宠生娇,偏偏她自己都还没意识到。 也有人在故意放水,裴商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明明当时想的是抓到她以后,要狠狠教训她,让她以后不敢再生出逃跑的心思,安心待在他身边。 可是一见到她,他就什么都忘了。 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彻骨的思念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庆幸。 还好,她还在。 还好,他还能抱她,吻她,感受她的体温,跟她说话。 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人,终于愿意地下头颅,去描摹爱人的眉眼。 那已经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无数遍。 越绫感受到裴商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很深又很轻,好像要撕咬上来,又好像只是安静的注视。 她心里有点打鼓。 他该不会是气疯了,在琢磨怎么收拾她吧? 不行。 必须先发制人。 越绫好像又变回了当初实验室里那条刚被捕捞上来的无助人鱼,在一众带着欲望的窥探目光中,精准找到了最无悲无喜的那一个。 她甚至用的还是同一种方法。 直接亲上去。 第117章 上次不是还敢掐?现在怎么又不敢碰 但裴商这次不让亲。 越绫揪着裴商的衣领,被他两根手指抵在脖颈前,没怎么使力,却让她一步也不能往前。 这是什么意思?不给亲? 难道连这招都没用了吗? 看来事情相当严峻了! 越绫急得额头有点冒汗,甚至不自觉微微张开了嘴巴,红唇好像带着香气的花瓣,花瓣中央,是一截嫩红色的柔软舌尖。 裴商看着她,凸起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两下,脖颈处的皮肤泛起一片潮红。 他缓缓开口:“还欠我三个问题,记得吗?” 越绫一怔。 她想起很久之前,她和裴商一起去游乐园,在摩天轮上,她提出要跟他交换三个问题。 当时裴商只是回答她,却一个问题都没有问,说要留到以后再问。 原来是要留到现在吗? 越绫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硬着头皮道:“记得,你、你问吧。” “不问问答错问题的代价吗?” 越绫:“……” 还要付代价,裴商果然是要找她麻烦。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先听听看他要问什么问题吧。 越绫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会好好回答的。” 裴商把手指松开,缓缓移动到她脖颈后,轻轻捏住他后颈,睫毛微垂,在眼睫下投落一片阴影。 “第一个问题,这段时间,有人碰过你,亲过你吗?” 越绫感受到后颈的压迫感,紧张地抿了抿唇。 “没、没有。” 裴商没动,也没说话,不知道信是不信。 越绫琢磨了一下,然后又说了一句话。 “其实以前,也只有你亲过。”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裴商的表情微微松动了一下,捏住她后颈的手往前收了收,两人的距离靠近了些。 “第二个问题,喜欢江陆?” 这结论从何而来? 越绫立刻猛摇头:“没有!” 他们之间完全是各取所需,她没地方去,又暂时回不到海里,只好先藏在那儿。 他呢,正好也需要她帮他做嗅觉恢复训练。 这是合作。 裴商的手再次用力,这一次,她几乎跟他鼻梁抵着鼻梁,再往前一步就要吻上去。 两人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视线交缠,如同天雷勾动地火。 周围的温度也在逐渐上升,空气燥热,将暧昧蒸发得越发粘稠。 “最后一个问题。” 裴商睫毛轻颤,像一把小刷子,睫毛帘子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 “有想过我吗?” 他语气很低,像是气音,偏偏每一个字都很清晰,带着灼热滚烫的温度,直直烙印进鼓膜里。 越绫被亲过很多次,从一开始的恐惧、忍耐,到现在习以为常,但她唯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似亲非亲的暧昧距离。 这让她连裴商的呼吸都能数得清楚,他的眼神,他瞳孔的底色,情绪,也都更清楚,避无可避。 像面对着一团火焰,即便她不动,也仍有热气往她脸上、身上扑。 越绫不自觉地挣扎,想要后退,偏偏裴商捏住她后颈,让她逃避不得。 裴商又问了一次:“有想我吗?” 他还是很执着,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越绫咬咬牙说:“想过。” 裴商眉头松动,似乎要笑,低头在越绫的唇上咬了一口,痛感混合着麻痒,使她身子抖了一下。 “想我什么?” “……想你的嘴巴,我就没见过这么会亲人的嘴巴!” 还会咬,还会磨,可怕得很! 裴商:“……” 这话说的,他不再亲一下好像都不应景了。 裴商把人抱在自己身上,按着她的后脑再次吻上去,手指沿着后腰,来回抚摸。 不过几个来回,越绫的腰就软了,像滩水一样,几乎要化在他身上。 “你别……别摸……” 越绫喘息连连,手指推着裴商的小臂,把他往后推,因为使不上力,她的手一直打滑。 裴商便把外套脱了下来,随手扔到一边,衬衫袖口卷上去,露出白皙健壮的手臂。 越绫的手再次按上去的时候,就直接按在了他柔韧细致的肌肤上,温度与掌心相贴,烫得她缩了一下手。 “你……” 越绫刚想开口说话,却看到他手肘上几个明显的针孔,还有一大片淤青。 铺在如玉的皮肤上,严重的地方已经变成浓重的青紫色,看起来极其骇人。 越绫一下子想起杨嘉说的,裴商这次出国,是要抽血给裴夫人延缓器官衰竭。 难道是真的? 越绫忍不住去看裴商的脸,嘴唇嫣红,没有泛白,看起来不像是失血过多的模样。 裴商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又吻了一下。 “在看什么?” 越绫被亲得偏头躲开,喘着气问:“你的针孔……” 裴商停下来,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并不这么在意,只说:“抽血前必要的化验。” “所以,是还没有抽吗?” 裴商:“没有。” “那你为什么回来?” 裴商淡笑了一下:“体检没合格,往后延迟了一天。” 因为太想她,所以哪怕只有一天时间,他还是赶了回来。 越绫拿眼神上下扫视裴商。 这个男人看起来淡漠,跟谪仙似的,但他脱下衣服其实是个精壮得不能再精壮的男人,一只手就能捏住她两只手腕。 他体检会没合格? 似乎看出越绫的疑惑,裴商拿她的手在他敞开的胸口贴了一下。 掌心下传来蓬勃有力的跳动,明显快得不正常。 裴商拿额头蹭她:“感受到了吗?我心率不正常,所以才推迟。” 越绫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将手抽出来。 裴商便腾出一只手解开扣子,另一只手握着她,从胸口往下摸。 他的肌肉流畅紧实,腹肌轮廓清晰,却并不厚重,恰到好处的性感。 皮肤尤为细腻光滑,像是某种质地上乘的暖玉,带着不知名的吸力。 就这么从胸口,一直摸到了小腹,她的手指甚至碰到了内裤的边缘。 越绫一下子蜷缩起手指,拼命要往外抽。 “……你放开我!” 裴商呼吸有点重,眼神更是重得吓人,里头起伏的欲色令他像是个沉溺欲海的妖精。 他拿手在越绫滚烫的侧颊蹭了一下,眼尾有些发红:“上次,海里,你不是还敢掐吗?” “现在都还没碰到,怎么就怕成这样?” 第118章 我就一个男朋友,别把他抽死了 上次…… 越绫想起上次坠海的时候,她着急脱身,把手伸进裴商衣服下摆里掐了一下。 但那、那完全是无奈之举啊! 照当时的情况,如果她不那么做,她绝对没有办法把他甩掉! 而且……而且她都没有很用力,只是轻轻掐了一下…… 越绫的脸都要红得滴血,拼命要把手往外抽。 只是不知道碰到了哪里,裴商呼吸骤然一沉,整个身体更重地压下来。 越绫立刻不敢动了,两只漂亮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他,一眼不敢眨。 里头澄澈得好像一汪湖水,让人想在里头搅起风浪,让湖水溢出来。 “裴、裴商……” “不要叫我。” 裴商低头亲吻越绫的唇,鼻尖与她相抵,从唇峰、到唇角,下颌,颈项,最后停留在锁骨。 一连串的吻落下来,越绫觉得自己好像要着火,全身白皙的皮肤都一点点漫上绯色。 不行。 这太过火了,不能这样下去。 越绫呼吸凌乱,竭力把自己的手伸出来,绕到裴商后颈,把他重重环抱住,侧脸贴着他修长脖颈。 裴商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往下扯,越绫就顺着他的动作,让他扯开。 等他收回手了,她就再次环抱上去,他一动,她就收拢手臂抱得更紧。 两条细白的手臂像两条美人蛇,看似没什么力道,但裴商被她缠着,连动一下都费劲。 他垂眸,纤长的睫毛跟越绫的纠缠在一起,眼神里燃烧起一团热烈的火,底色是沸腾的欲望。 “……松开,我还没消气。” 越绫装着听不见,拿脸在他脖颈上一通乱蹭,喉结那块的皮肤都被她蹭得通红。 裴商身体僵硬地像块铁,仍然不松口。 越绫偷偷抬起头看他一眼,发现他脸色冷得跟冰似的,满眼写着欲求不满。 她就顺毛似的,一边搂着他脖子,一边在他胸口小声喘气,呼出的气流打在他裸露的胸口,让他一阵发热。 裴商终于忍不住,拿手拨弄了一下她的脸。 “……别乱蹭。” 越绫趁机:“那你别气。” 裴商不搭话。 不气?根本不可能。 他已经很忍着了,这条小鱼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话说得比谁都好听,但其实该干的事一件都不少干。 必须要让她长长记性,不然以后还要跑。 越绫没等到他的回答,心里有一点没底。 但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硬着头皮哄呗,总不能真要陪他睡觉吧? 越绫想了想,用力把裴商推倒在沙发上。 在他变脸之前,整个人往他身上一扑,柔软的身体毫无阻隔地贴在他身上。 裴商仰面躺着,额发混乱,眸底也是乱的,喉咙一阵滚动。 越绫眨巴着眼睛看他:“你不抱我吗?” 裴商:“……” 他硬着脸,还是不为所动。 越绫继续蛊惑:“你有好几天都没抱过我了吧,怎么样,晚上睡得好吗?” “你现在抱我,我不会反抗的,我还会亲你一下,主动的亲。” 虽然知道她是在哄自己,只是不想跟自己有进一步的接触而已。 但裴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从身到心都被蛊惑。 他冷着脸,抬手把越绫抱住,缓缓收紧手臂的同时,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压抑许久的情愫。 越绫觉得他抱得太紧了些,但没说什么,努力放松身体,甚至抬手回抱住了他。 因为这个动作,裴商突然激动起来,发疯地抱她,吻她的发顶和侧脸,手臂和长腿死死锁住她,把她禁锢在怀里。 “小鱼……” “我很想你……” 低柔又缱绻的语气,听得人心口涨涨的。 越绫原本挣扎的动作忽然失了力道,抿抿唇,看向头顶奢华迷幻的吊灯。 算啦,就让他抱一会儿吧。 裴夫人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他应该很快……就会走了。 两人抱了很久,久到越绫都有一点打瞌睡。 也就是这时起,裴商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起来,一遍又一遍,似乎非要打到他接电话不可。 裴商恍若未闻,只是换了个姿势,把头埋进越绫颈窝。 越绫轻轻说:“可能找你有急事。” 裴商的回应是一口咬住了她耳垂,在上面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 越绫疼得拿手捶他肩膀,眼睛上浮起一层水膜。 裴商抱着她坐起来,修长手指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属下恭敬沉稳的声线:“裴总,直升机已经到了。” 裴商把电话挂断了。 越绫看着他的脸色,小声问:“这次,就是去抽血了?” “嗯。” “要抽很多吗?” 裴商亲她一下:“嗯,很多。” “可能会把我抽死吧。” 越绫脸色一僵,在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经把眉头皱得死紧。 “你就乖乖给他们抽死?你在我面前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还能让别人把你抽死?” 裴商不说话,只低头看着她,眸中溢出一丝笑意。 越绫越想越觉得这对裴商不公平,虽说生养之恩大过天,身体发肤更是受之父母…… 但裴商也是活生生的人啊,不能为了裴夫人,就把他当成血袋吧? 好歹……好歹要坚持可持续发展啊,一次性抽死了,以后怎么办?! 裴商忽然拿手指戳了戳越绫的紧绷起来的面颊,递过去一张纸,一支笔。 “给我写个纸条。 越绫一头雾水:“写什么?” “就写——我就一个男朋友,别把他抽死了,不然你们赔不起。” 越绫:“……” 她反驳:“乱讲什么?你正经一点。” 裴商支着脑袋:“不想写?那我带你一起走。” 越绫立刻坐直身体:“……不就是写纸条吗,我立刻写,写一百张也可以!” 说着,她飞快握笔,在纸上写了几行洋洋洒洒的大字。 裴商看她毫不犹豫的模样,忽然感觉难以忍受,眼睛里布满血丝。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上次要逃,这次也要走,和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难以忍受吗?” 第119章 只是喜欢?爱我不可以吗? 裴商这辈子都没有向别人问出这样卑微可怜的话过。 可此时此刻,他却恨不得说得多一点,再多一点,好叫眼前没心没肺人明了他的心意,给予他回应。 越绫的手腕被男人死死抓在手心里,眼前是他泛红的眼睛。 手里的纸条晃晃悠悠落在地上,清晰的“男朋友”三个字第一次被清楚摆在两个人中间。 越绫反应了一会儿,轻轻挣开他的手,叹了一口气:“没有讨厌你……” 虽然一开始是挺讨厌、挺害怕的,可后来……仍然害怕,但是没有讨厌。 裴商却不满意,仍然逼问:“不讨厌,但是也不喜欢?” “那你要我喜欢你吗?” 越绫比他问得更直接。 裴商眼眸沉沉:“只是喜欢?爱我不可以吗?” 越绫怔住。 裴商用手背蹭她的脸,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好像要扑到越绫眼前。 “实验室里,是你拉住我,也是你主动吻我,你要对我负责。” 越绫抿唇,下意识偏开视线,却又被捏着下巴转回来,被迫直视他漆黑的眼睛。 上次游轮分别都没有等到的摊牌时刻,好像已经在此时到来了。 越绫没有办法,眼神始终躲闪:“为什么要问这个呢?” “你知道的,我那时是为了从实验室里脱身,所以只能选择你……” 裴商用手指按住她的唇,平淡道:“逼不得已的选择也是选择。” “你没有反悔的权利。” 又来了。 他总是这样霸道,什么时候给过她选择的余地? 越绫气愤地瞪起眼睛,跟裴商严肃地讲:“我不是你的宠物,我是人!” 裴商看她一眼,提醒:“你是鱼。” 越绫:“……” “是、是鱼,但是我现在也是人!我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你不能把我当成一个玩物一样,随意决定、豢养!”? 裴商皱起冷峻的眉峰:“我没有把你当成玩物。” “那你放我走!” “不可能。” “为什么?!” “你是我的。” “……” 越绫强调:“我不是任何人的,我是我自己的。” “裴商,你的占有欲太强了,你对我的感情是不健康的!” 裴商并不觉得,只说:“你对我有偏见。” 越绫气得拿拳头在他胸口捶了一下,裴商并不反抗,由着她打。 “……好,那我问你,如果现在你能把我锁在这里,我哪也去不了,只能待在你身边,你会不会选择这么做?” 裴商毫不犹豫:“为什么不?” 越绫:“……” “这就是不正常啊!你还没意识到吗?!” 这不正常吗? 裴商皱起眉,似乎第一次陷入自我怀疑。 裴商是个有着果决意志的人,是个坚决的目的导向者,越绫没指望一次就能把他说通。 但她要为自己争取。 “裴商,我知道是我主动招惹你的,但这件事你也有错,如果不是你把我抓上来,我也不会走投无路,选择……色诱你。” 越绫仔细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又补充一句:“其实我觉得你的错误比我还要大一点,大概你七我三吧。” 裴商:“……” 他就静静看着某人说歪理。 越绫继续道:“虽然我接近你是别有居心,但你也没吃亏吧?亲了我那么多次,两瓣嘴唇都要给你亲烂了……” “还有我的腰,我的脸,你该摸不该摸的也都摸了好多次,你还咬我,我都没说什么……” 裴商有点听不下去了,火气一点点往下腹涌,额角一蹦一跳,全身好像要烧着了。 他忍无可忍堵住越绫喋喋不休的嘴巴,语气中带上无奈。 “……我让你讲道理,没让你讲黄段子。” 越绫毫无预兆被亲了一通,正不明所以,忽然看到裴商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快没时间了,她还没说到重点呢! “等、等一下……先别亲!” 越绫费劲巴拉推开裴商,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视线相交的一瞬间,裴商就控制不住自己,又要往下吻。 越绫只好用手心把他眼睛挡住:“你先听我说。” “裴商,我逃跑不是因为讨厌你,也不是因为跟你待在一起让我无法忍受,我只是……想回家,非常想回家。” “这几天,我交了新朋友,认识了很多可爱的人,也接触到了我觉得有意义的事情……” 越绫想起海洋保护协会,想起话剧社,语气都变得柔软而充满期待。 “我想,如果暂时没法回家的话,我也可以去做一些我认为有价值的事情。” “所以裴商,如果你真的有一点喜欢我的话,可以放手吗?” 裴商安静地听她讲完,把她的手拿下来,握进掌心里。 “我不会放手,我对你的喜欢绝不仅仅只有你口中的一点。” 越绫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裴商垂眸看着她,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眼尾,终究还是不忍心。 他冷着脸,语气却是松动的:“我可以不带你走,但同样的,你要欠我一样东西。” “等我向你讨的时候,你要给我。” 越绫微微睁大双眼,没想到裴商居然松口了,不过他要她欠他一样东西…… “我不会还不起吧?” 裴商的眼神别有深意:“你绝对还得起。” 越绫想了想,裴商的让步已经是她意料之外了,礼尚往来,她也该往后退一步。 所以,她露出很好说话的模样:“好,我答应你。” 裴商看了眼时间,把她抱进怀里,语气很低,听上去竟让人觉得十分不舍。 “跟我讲讲吧,最近的经历,我想听。” 越绫知道他快走了,没有挣扎,也没有浪费时间,他想听什么,她就说给他听。 “我加入了海城大学的海洋保护协会,要和他们一起挽救濒危培育植物,救助受伤的海洋动物……” “还有话剧社,我们要排话剧,我是女主角……” “我认识了很多朋友,他们跟我讲了很多我以前没有听说过的东西,比如星坠台,他们说那里的日出很好看,晚上看星星很漂亮……” “还有望舒寺庙,他们说去那里许愿,会很容易实现……” 裴商始终安静听着,直到越绫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变成绵长悠远的呼吸。 其实可以把她放下了,她睡得很安稳,直升机也已经到了。 但是裴商一动都没有动,他一点都不舍得。 在越绫额头上来回亲吻了很多遍,他才闭了闭眼睛,强行松开手,给越绫盖好被子。 落在地上的纸条被裴商捡起来,上面的字有点丑,但他很满意,拿在手里看了很久,最后才小心叠起来,收进衣服最里侧。 第120章 越绫发来一张大尺度照片 人有时候很难欺骗自己,尤其在意志不坚定的时候。 虽然越绫总是刻意去忽略,刻意不去想起,但此刻被裴商抱进怀里,被他温热的手掌从后背一直抚摸到后颈。 她还是忍不住,整个人放松了警惕,蜷缩在他身上,睡得香甜。 她不知道裴商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而周围的布置也不再是海宁湾她的卧室,而是一处全新的、从未见过的地方。 从里面看,像是一座前后左右打通的大平层,陈设布置很新,落地玻璃一直延伸到穹顶,向上看可以看到天穹的全部景象。 落地窗边有一台巨大的天文望远镜,拉开窗帘,初阳与清晨熹微柔和的光晕连接成片。 再往后是绵延不绝的云海,美得叫人挪不开眼。 越绫全身沐浴在微光中,发梢都被照耀得显出金灿灿的光芒。 这里是……星坠台?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越绫回想起昨晚,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跟裴商说起过想看星坠台的日出…… 难不成,是他把她送过来的? 正当她一头雾水时,一个熟悉的人轻轻叩了叩门,走到她身边,露出一脸温柔宽和的笑意。 “绫绫小姐。” 越绫满眼惊喜:“琼姨?” 她扑过去把人抱了个满怀:“琼姨,你怎么会在这里?” 琼姨像抱女儿一样把人抱在怀里,拿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是裴先生叫我过来的,他让我陪着你。” “裴商?他是房子的主人吗?” 琼姨笑眯眯地:“不是哦。” “现在这别墅的主人已经变成绫绫啦!” 说着,琼姨从身后取出一份房产转让证书,左下角是裴商的亲笔签名,右下角是一个鲜红的手指印。 越绫抬起自己的手指,比了比,完全吻合。 琼姨在一旁道:“绫绫,裴先生真的很喜欢你。” “他这次离开本是迫不得已,他希望你留下来,住在这里,让我照顾你,直到他回来。” 越绫拿着那份转让证书,语气闷闷的:“这是变相囚禁吗?” 琼姨语气温柔:“不是。” “先生只想让你开心。” 越绫没再说话,只是把证书扔到一边,抱住琼姨的胳膊,跟她一起看外面的景色。 许久之后,她才开口:“……琼姨,我有一点点想他。” 琼姨点头:“先生也一直在想你。” 一直在想她吗? 越绫眼神闪了闪,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在昨晚之前,她一直以为裴商会气她气得不得了,恨不能把她剥皮抽骨呢。 但他又跟她表白,意思好像是喜欢她…… 想起昨晚的事情,越绫脸色有一点不自然,她走到一边,拿出那个随身带着的小鱼通讯器。 飞机上。 裴商正阖着双眼补眠,一天内连续奔波,即便是他也感觉到疲惫不堪。 但其实根本睡不了一点,他满脑子都是越绫,笑的,嗔怒的,承受他亲吻的,最后乖乖趴在他怀里睡觉的…… 就是不想他安生。 裴商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努力把心里对那条小鱼的思念压下去。 就在此时,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 这个时间,越绫给杨嘉发信息做什么? 裴商垂眸往通讯器上看了一眼,发现越绫给杨嘉发的是—— 【我有一点想你。】 裴商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漂亮的眼睛里隐约浮现出醋意和不甘。 才多久没见,她就说想她。 他和她这么久没见,她也没说一句想他。 就这么区别对待吗?杨嘉陪了她多久,他陪了她多久? 裴商开始后悔让杨嘉替自己把通讯器送出去了,现在好了,完全是自作自受。 他准备把通讯器收起来,不再给自己找罪受。 谁知下一刻,越绫的信息再次传了过来,这次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裴商。】 裴商的呼吸都有一瞬间停滞。 此时,海城。 越绫发出那一条会让裴商坐立不安的消息之后,就干脆利落关了通讯器,走到一边喝琼姨给她榨的果汁。 哼哼,裴商还以为她是笨蛋,什么都不懂,但其实她昨晚就知道通讯器对面是他啦。 毕竟按照他的占有欲,是绝对不可能允许她身上带着别人送的东西的,即便那人是杨嘉。 可她睡了一觉醒来,通讯器还好好地放在她身上,连位置都没变一下。 肯定不对劲。 再联想到琼姨,裴商能把琼姨送到她身边,当然也能把杨嘉送到她身边。 裴商这人,真是太心机。 打着杨嘉的名义,不仅让自己每天跟他开语音,还要骗她说好听的话,还给他拍照片! 想起这个,越绫心里就一股无名火。 必须狠狠报复回去。 这样想着,越绫立刻把果汁放下,拿出通讯器对自己拍照。 光是这样还不够,她把自己的睡衣领口旁边扯了扯,露出晶莹细致的肩膀,光照在上面,皮肤白得几乎都有种剔透感。 不行还不够。 越绫想了想,目光转向琼姨刚刚送来的蛋糕上,指尖蘸了些奶油,抹在柔软红润的唇角。 虽然有点别扭,但这样应该差不多了。 越绫忍着羞耻,举高手机对着自己拍照,因为不好意思,她没敢看镜头。 拍出来的照片什么样她也没敢仔细看,只匆匆扫了一眼,点击发送之后果断关了通讯器。 飞机上,裴商本来还因为越绫叫出了他的名字而怔愣不已。 结果再一低头,就看到越绫发来的大尺度性感照片。 第121章 你在这里,先生就能回来,你是他的养分 她穿的是纯白色的睡衣,轻薄罩衫一直垂到小腿,领口被松松扯散,半边挂在肩膀上,锁骨与胸口清晰可见。 单看图片很诱惑,偏偏她脸又特别纯,眼眸涟涟,肤白唇红,眼神躲闪着,甚至不敢看镜头。 但要说她纯吧,漂亮的唇角又故意沾着奶油,将化不化的,扑面而来的色欲几乎把人香晕个跟头, 俗话说人看到什么,取决于心里想的是什么。 裴商看到照片的一瞬间,就觉得越绫在勾引他,知道他现在在飞机上,知道他拿她没办法,所以故意要他上火。 或许他在她心里,还多少有那么点禁欲理智的形象。 所以她料定自己即便欲火焚身,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裴商眯了眯眼睛,薄唇微张,吐出一口灼热难耐的呼吸。 另一边。 发完照片,越绫把通讯器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跳上去,用薄毯子把自己卷成一个蚕蛹。 她还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呢,不知道裴商是什么反应? 他该不会没看到吧? 还是已经看到了但是假装没看到 正在她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时,通讯器突然震动了起来。 裴商发消息过来了! 越绫在毯子里扭捏了两秒,才探出一只手把通讯器抓过来。 裴商发来的是一条语音,她点开,凑到耳边去听。 一开始什么声音都没有,只隐约听到拉链拉开的动静,又过了几秒,一声低沉性感的喘息突然闯进鼓膜。 又沙又哑,冷淡的嗓音蒙上雾气一般,尾音还黏黏糊糊的。 越绫:“……” 越绫:“!!!” 这是什么死动静?! 她猛地把通讯器扔了出去,整个人埋在毯子里,好像要生生把自己捂死。 琼姨做好了早饭,结果一回头没看到越绫的人影,只在沙发上看到薄薄的一团隆起。 怎么回事,怎么把自己捂成这样呢,等会儿空气该不流通了。 琼姨走过去,轻轻拉开毯子,露出一张红得快要滴血的美人脸。 不只是脸,越绫连耳朵尖都要红透了,睫毛一个劲儿地乱颤。 看着像是气的,又像是害臊。 琼姨连忙拿手背探了一下越绫的额头,担忧道:“怎么回事,脸怎么这么烫,是生病了吗?” 越绫瓮声瓮气:“……没事。” 被骚了一脸而已。 她真是想不明白,裴商平时明明那么矜贵自持,跟朵高岭之花之花似的,只干实事,不会玩花里胡哨的那一套。 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M国的空气里到底有什么啊? 吃过早饭,越绫给杨嘉打了个电话,得知沈烈没有大碍,且已经在医院休养之后,便安下心来。 电话最后,杨嘉犹豫半天,愧疚道:“对不起绫绫,通讯器的事情是我不对,辜负了你的信任……” “但我真的没有恶意的,我留在你身边除了是裴总的吩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真的很喜欢你!想保护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越绫垂下眼睫,轻轻道:“嘉嘉,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杨嘉的声音听上去都要难过死了。 “绫绫,我……” 越绫语带笑意:“但想一想我也骗过人,说过谎,而且我也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我决定原谅你了!” 电话那头,杨嘉一下蹦起来:““真的吗绫绫?!” “我艹我真要爱死你了!话说裴总现在在不在你身边,我马上去把你偷回来!” 越绫看一眼身旁虎视眈眈的琼姨,实话实说道:“裴商不在。” “但你妈妈在哦。“ 杨嘉:“……” 杨嘉:“打扰了,宝宝我们有空再联系。” “吧嗒!” 电话被挂断。 琼姨脸上有点尴尬:“这孩子……” “不过绫绫,你搬到这里来住吧,别的地方总归不是家,在这里,琼姨还能照顾你。” “可是这里也不是我的家。” 越绫一直都清楚得很,无论是这里,还是海宁湾,亦或是江陆的迷宫别墅,都不是她久居的地方。 只不过对于江陆,她好歹跟他是各取所需,等他嗅觉恢复之后,两人就分道扬镳,井水不犯河水。 可裴商不一样,如果现在搬回这里,就意味着她又要和他纠缠在一起了。 越绫对此很苦恼。 对于裴商,她真的一点头绪都理不清。 或许是因为她最开始接触的人就是他吧,导致她心里对他一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就像是雏鸟情结。 在第一次分别之后,表现得尤其明显。 这也没办法,亲吻的次数太多了,拥抱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 如果把时间倒回到几个月前,她还能信誓旦旦地说那只是利用,是为了自保。 可现在,总觉得不那么纯粹了。 这些话,越绫对琼姨说不出口,便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算啦,琼姨,我不想欠他太多,到时候我还不清。” 琼姨柔声道:“绫绫,你要知道,价值这东西是不能完全用金钱来衡量的。” “有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无价之宝,是赖以生存的养分。” “你对先生就是如此。” 越绫一知半解,任由琼姨拉住她的手,声音柔和,体贴又宽慰。 “留下来吧,你在这里,先生就有念想,就能回来。” 越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说服的。 等回神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坐上了司机大叔的车,送她去迷宫别墅取行李。 越绫后知后觉,琼姨虽然疼爱她,但归根结底她也是裴商的人,而且她的段位比杨嘉还要高出几倍! 真是吃一堑,吃一堑,又吃一堑。 不过事已至此,那住就住嘛,反正是裴商把她从实验室里带出去的,他养她理所应当。 大不了他回来之后她再跑嘛,说不定那时候溟海入口就打开了呢。 越绫用流氓逻辑说服了自己,抬头一看,迷宫别墅近在眼前。 门卫都认识她,轻轻松松把她放了进去,司机大叔在外面等。 不知为何,今天别墅里的氛围很怪,越往里走,空气好像就越压抑。 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佣人都胆战心惊,看到她时,眼睛里迸射出强烈的、得救一般的光芒。 越绫轻轻蹙起眉。 第122章 如果我说,我不让你走呢 明明现在还不到中午,外面日头高照,可别墅里面却是一片黑暗。 被花草树木包裹的宅子里弥漫出的不是花香,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郁之气,陡然令人觉得脊骨发凉。 越绫站在门边,没有再往里面进,而是摸索着去找灯的开关。 就在此时,前方阴影处传来一个沙哑至极的声音。 “你回来了?” 这声音冷不丁响起,把越绫吓了一跳,心跳一瞬间飙升到了极点,重如擂鼓。 “江陆,是你吗?” 颤抖的声线拂过僵冷的空气,很久之后,江陆才“嗯”了一声,语气似乎疲惫至极。 知道对面的人是江陆,不是小偷,越绫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你既然在这儿,为什么不开灯呢?” 江陆不知道听没听到,只说:“昨天晚上,你没有回来。 “能告诉我吗,去了哪里?” 他的语气还是很平静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越绫总觉得他现在很不对劲。 好像在克制什么,咬字很刻意,有种阴森感。 越绫不想回答,也不想撒谎,便说:“有些事情,在外面住了一夜。” “什么事情?” 越绫皱眉:“私事。” 江陆突然不说话了。 两人之间像是突然划开了一道天堑,尴尬与疏离几乎要溢入空气里。 江陆缓缓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极其具有压迫性,像是蛰伏的凶兽,逐渐露出锋利的獠牙。 他一步步朝着越绫走过去,鞋底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一下一下,令人的心跳也不自觉加快。 越绫的夜视力不是很好,但能察觉到江陆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的手伸出去,摸索几下,猛地按下开关。 灯光大亮的一瞬间,江陆的身影在她眼前出现,他伸出的一只手甚至马上要碰到她的脸。 越绫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江陆的手落空,修长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握成拳。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凌乱的额发下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眼底隐约可见清晰的血丝,似乎一夜没睡。 越绫皱眉,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江陆这样颓唐阴郁的模样。 明明这几天,他的嘴唇都是有血色的,整个人算不上鲜活,但起码有活气。 不像现在,看着只叫人觉得冷。 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不舒服吗?” “不舒服的话叫人送你去医院。” 江陆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他能说什么,说我在家里等了你整整一夜,从月朗星稀枯坐到初阳升起? 说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其他男人的味道,从头到脚,甚至每一根头发丝上都有吗? 心里明明已经天翻地覆,可他偏偏一个字都不能说。 他真的……已经厌烦这样隐忍,也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越绫能感觉到江陆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明明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他却觉得他的眼神已经说了千千万万遍。 这太怪异了。 他平时不是这个状态,今天也不是该做嗅觉恢复训练的时候。 在江陆又一次往前逼近时,越绫心一跳,果断绕开他往楼上去。 她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走的时候也什么都不准备带走。 但是话剧剧本还在这里,她必须要拿走。 剧本就在桌子上,越绫拿起它塞进包里,又将落地窗台前的一个花盆拿在手里。 花盆里是几株交缠在一起的深色细藤蔓,颜色油润,边缘有些细小的刺。 不长花朵,也没有味道,看起来十分寡淡平凡。 这是陆地上罕见的海幽兰,生活在深海缝隙里,是被阳光雨露抛弃的渺小生物。 但其实它很可爱,只要在成熟的藤蔓上轻轻一捏,不久后,这里就会长出一朵白色小花。 花的味道,也就会是你的味道,不再无色无味。 这是她准备送给江陆的,就当是他这段时间让她借住的回报吧。 越绫捧着花盆转身,谁知一回头,江陆就站在她身后不到半步的位置,紧紧盯着她。 “啊……” 猝不及防,越绫吓得惊呼一声,花盆脱手,被江陆伸手接住,稳稳落在他掌心。 他看了一眼盆里的藤蔓,又去看越绫怀里的剧本,压抑的眸子里终于掀起波澜。 “是要换地方吗?” 越绫点点头:“它很好养的,有没有阳光都能活,偶尔浇点水就可以。” 江陆垂着眸子看她,睫毛很长,但并不像她一样卷翘,而是直直地垂下来,与下睫毛连接在一起,总是显得很受伤。 他问:“你也要换地方吗?” 越绫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这几天打扰你了,我已经找到新住处了,就不再继续打扰了。” “对了,这盆花叫海幽兰,送给你的。” 越绫一边说,一边在藤蔓上轻轻捏了捏,过了几分钟,被她捏过的地方开出一朵白色的小花。 花朵没什么特殊的,但晃悠悠的模样很可爱,像是听话的小朋友,被老师摸了一下脑袋,得到一朵鲜灵的小红花。 越绫说:“开花以后它就变得有味道了,你猜猜是什么味道?” 江陆用手指拨了拨那朵小花,哑声道:“不知道。” 越绫看着他明显低落的情绪,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她撒了个谎。 “是你的味道,等你恢复了,你就能闻到了。” “希望你能坚持到那个时候,也希望它能带给你新的灵感。” 江陆捧着那盆花,蔫耷耷的,像他的眼神。 他骗了越绫,他也知道越绫在骗他。 花的味道明明跟她身上的一模一样,她只是想哄他开心一点,给他一个念想而已。 可是,他所有的念想都在她身上。 江陆抬头,语气低沉:“你不管我了吗?” 越绫皱眉:“不会的。” “我只是搬出去,但我会继续配合你的恢复训练,直到你恢复。” 她认为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江陆也应该充分了解她的意思了。 司机大叔还在外面等着,越绫不想让他等太久,便说道:“我要走了。“ “江陆,你状态不好,好好休息。” 说着,越绫转身往外走。 在即将走到门边时,房门却突然之间锁死,任她怎么拧都打不开。 身后,江陆平缓到有些阴冷的声音传来。 “如果,我不想让你走呢?” 第123章 是我不能亲,还是所有人都不能亲? “你……” 越绫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高大的身躯便缓缓贴近,一只手覆住她不断扭转门把手的手,猝然用力握紧。 “……放手!” 手掌皮肤相贴的一瞬间,越绫浑身的汗毛都要倒竖起来,用力去甩江陆的手! 江陆岿然不动,甚至握住她的手腕翻过她的身体,膝盖向前,将人抵在门板上,手掌护住她后脑。 平时看起来再弱不禁风的男人,归根结底也是男人。 两人面对面站着,江陆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整个笼罩住,一只手扼住她两只手腕。 冷眸逼视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睫毛颤了颤,缓缓低头。 阴郁的声音落在耳边,令越绫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在瞬间爆起。 “别走,好不好?” 察觉到他的意图,越绫奋力扭开脸,咬牙切齿道:“江陆,你突然发什么疯?!” 江陆原本闭着眼睛,听到她抵触的声音,所有动作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眸子受伤地颤了颤。 “我没有发疯。” 事实上,这才是我的真面目。 我没有办法忍受你离开我的视线,没有办法想象你不要我,没有办法回到被抛弃的日子。 我有点忍不下去了。 越绫看着江陆越来越幽黑的眼神,只觉得自己正站在一团风暴前。 漩涡中心不断向她靠近,好像要把她整个人卷进去,吞吃干净。 她心慌得厉害,不明白是哪里刺激到了江陆,让他突然变成这样。 这太不正常了,跟平时彬彬有礼、毫无攻击性的他一点都不一样。 “江陆,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 越绫一边避开他充满危险性的眼睛,一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措辞安抚他。 “我不是撒手不管你的意思,我只是暂时离开,后续你的诊疗计划如果需要我,我一定会配合的……” 江陆看着她,视线划过精致的眉眼,白如细瓷的肌肤,最后落在殷红漂亮的唇瓣上。 她讲话时会习惯性抿唇,唇色娇艳又生动,唇珠小巧而饱满,显出轻微的肉感。 呼吸温软潮热,香气绵绵,几乎要顺着他的毛孔钻进他血管里,勾起他无法压抑克制的瘾。 江陆看起来镇定自若,万事尽在掌握中。 但其实他眼神都发虚,不受控制低下头,克制着去闻她的呼吸,毛茸茸的脑袋不住往越绫脸上凑。 一无所知的越绫还在努力说服他。 “你有听到我的话吗?江陆?” 江陆看着她,舔了一下唇,眼神朦胧,嘴唇微微张合,看起来直勾勾的。 “抱歉,先别管那个,我可以亲你吗?” 越绫:“……” 越绫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人……他是突然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吗?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东西?! 眼见江陆真的缓缓低头,好像要亲下来的模样,越绫吓得脸都白了,拼命挣开他的手,一巴掌甩在他不停逼近的俊脸上。 “啪!” 越绫用了很大的力气,手掌都打红了,掌心微微发颤。 江陆细嫩白皙的侧脸上顿时红肿起来,巴掌印清晰可见,甚至唇角都破了,流出一点嫣红的血。 他拿指腹揩去唇角的血迹,眼神落回越绫身上,还想去牵她的手。 “你的手在抖,给我看看是不是打痛了……” 越绫把手背到身后,不敢相信自己那一巴掌居然把江陆打出血了,一边有点后悔,一边又觉得他是咎由自取。 “……你自找的,把门打开。” 江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被他狠狠握成拳头。 再次开口时,他声线因为隐忍而变得扭曲,眼神更是疯狂而偏执。 “绫绫是只不给我亲,还是所有人都不给亲?” 越绫皱眉:“你在说什么?” 江陆的眼神是死一般的冰凉。 “又或者是,只给裴哥亲?” 他说着,又要朝她逼近,越绫不得已伸手抵住他胸口,被他反手抓住,按在心口。 掌下是疯狂跳动的心脏,眼前是江陆凌乱黑发下发红的眼睛。 “他回来了,他还亲你了,是不是?” 江陆自己说着,只觉得心痛不已,难堪不已。 嫉妒像燎原之火,瞬间把他的心脏烧成荒原,碾成血泥。 好难受。 被欺负虐待时都没有这么难受,在游轮上被迫下跪时都没有那么煎熬。 他的心快要烧焦了。 江陆眼神痛苦,执拗地按着越绫的手,似乎要透过血肉,将自己澎湃的情感和挣扎传递给她,让她知晓。 越绫根本不想听也不想看。 事已至此,她无法相信江陆这样对她,只是为了要让她帮他恢复嗅觉,也不仅仅是喜欢她的味道那么简单。 更何况……他还提到了裴商。 江陆是怎么知道裴商回来了,还知道她昨晚跟他见了面,他是不是派人监视她? 猜忌像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几乎把江陆这几天在她心里建立的形象都颠覆。 越绫最终闭了闭眼睛,忍耐道:“放开我。” 江陆执拗地不动。 越绫说:“你这样,我真的会讨厌你。” 江陆身子一颤,闭了闭眼睛,还是把手松开了。 越绫以为他是要想通了,结果他下一句话便是:“即便绫绫讨厌我,我也不会放你离开了。” 说着,他不顾越绫的反抗,愣是将她的包夺了过去。 把手机收走,剧本拿出来放回原位,再把海幽兰原模原样放回窗台边。 站在越绫平时常坐着的懒人小沙发旁边,江陆的眼神再次恢复了平淡,好像将所有冒头的情绪都按了回去。 “绫绫,你是要自己过来坐好,还是我抱你过来?” 越绫僵硬地站在门前,一个字都不跟他多说。 江陆轻轻笑了一下,向上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结实的手臂。 “那还是我抱你过来吧。” 说着,他朝越绫走过去。 越绫没办法,只好自己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江陆冲她弯了弯眼睛:“好乖。” 越绫咬牙:“……” 江陆没听清,很耐心地问:“绫绫在说什么?” “我说你去死吧!!!” 第124章 做朋友的话,我可以亲你吗 越绫只是气急了,所以才口不择言。 谁知江陆听了,反而还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跟她摇摇头,脸上露出些许小心翼翼的满足。 “抱歉,绫绫,我现在很幸福,还不想死。” “不过我身体不好,命也不好,估计不会活很长,你也不会等很久。” 越绫本来不想跟他说话,但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道:“你咒自己干嘛,好玩儿吗?” “我可没觉得你虚在哪里,明明壮得像头牛,我的手腕都快要被你捏断。” 江陆皱眉,看向越绫的手腕,那里果然有一圈红痕,看起来惨兮兮的。 他是真的没用力,是她皮肤太薄太嫩,稍微碰一碰就会留下痕迹。 江陆找来医药箱,心疼地给她上药。 越绫不想让他碰,冷冷道:“你把门打开,放我出去。” 江陆就好像没听到一样,柔声道:“绫绫,把袖子往上挽一挽。” 越绫不仅不配合,反而把袖子扯下来,把两只手都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截葱削般的指尖。 江陆眉眼弯弯,一点都没有被惹恼。 他只觉得她闹人的样子也很惹人疼。 但药还是要上的,不然留在手上,时间一长会又刺又疼。 江陆想了想,问:“绫绫不想上药吗?” 越绫还是坚持:“放我走。” 江陆充耳不闻,把药收回医药箱:“那就不上了吧。” “这样也好,别人看到了,也只会认为是我跟你在家里玩了什么情趣,还留下了这么显眼的证据。” 越绫一怔,这显然又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什么情趣?” 江陆顶着一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面不改色跟她说:“囚禁,墙纸,sm之类的。” 越绫:“……” 江陆这人,不仅限制她人身自由,还要损害她名誉,好不要脸! 她憋屈地把手伸出去,把袖子挽起来,露出细细的一截皓腕。 江陆拿着棉签,小心翼翼把药涂抹在伤处,那膏体清清凉凉的,丝丝缕缕渗透肌理,很舒服。 越绫表面冷着脸,其实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像吃到了猫条的小猫,有点傲娇,又有点骄矜。 怎么看都很可爱。 江陆的心软下来,之前的针锋相对都被他刻意遗忘,他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就那么一点伤,江陆来来回回上了半个小时的药,越绫一动,他就把她按回去。 就在她即将炸毛的前一秒,江陆才把手收了回去,嘱咐:“不要碰水。” 越绫不理他,只是看着他唇角干涸的血迹,拧了拧眉毛。 “把你嘴角的血清理一下。” 看着好像她虐待他一样。 江陆忍不住笑,眼睛像黑曜石,又像一颗纯黑的玻璃珠子:“绫绫还是有一点点关心我的吗?” 越绫不搭理他。 江陆垂下眸子,睫毛很轻地颤,像只朝花夕拾的蝶。 “我不求多,只要这一点点就可以了。” 他要的,拼命求的,只是眼前这点偷来的幸福。 “如果,你能更喜欢我一点的话,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江陆定定地望着她,又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眼神像是久经沙漠的旅人,终于遇到了一汪救命的甘泉。 “我真的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哪怕你让我现在去死,我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他的眼神像在求她,乞求她给一点喜欢,给一点爱。 越绫无奈又无力:“江陆,你能不能别这么贱?”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把它当珍宝,那它自然价值连城,你把它当垃圾,当灰尘,那它就真的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的东西,你还妄想用它去交换什么呢?” 江陆垂下眸子,语气艰涩:“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喜欢我。” “我不会喜欢你的。” 越绫苦口婆心:“江陆,如果你现在变回几天前的模样,那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你为什么一定要变成这样,让我讨厌你呢?” 江陆安静地听着,问:“做朋友的话,我可以亲你吗?” 越绫:“……” 你脑子里就只有亲亲亲抱抱抱吗?! 原文里没说江陆还是个贴贴狂魔啊!他对沈珍珍也没不要脸成这样啊! 越绫深吸一口气:“……不可以。” “那我不要做朋友。” 江陆看着她,一脸平静地说让人头皮发麻的话。 “我想亲你,想时时刻刻闻你,想你在我身边,这些事朋友不能做。” 越绫忍无可忍,她简直不知道江陆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朋友不能做,那你以为你现在就能做了吗?!” “可以。” “……” 下一瞬,江陆单手撑在沙发上,薄唇猝不及防朝她压下来。 越绫立刻偏头避开,江陆轻轻的低笑在她颈项旁响起。 “你看,我可以的。” 越绫脸色涨红,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陆怕她气着了,自己不舒服,于是把脸凑到她面前,拿手指在侧颊上点了点。 “不是故意气你,绫绫如果生气,可以再打。” 越绫咬牙:“滚。” 江陆仔细瞧了瞧越绫的脸色,发现她好像确实被气到了,再待下去,她会更厌恶自己。 权衡半天,他还是站了起来,一步步往外走,最后将门锁死。 越绫一个人被留在了房间里,来来回回找了很多遍,几乎把整间房翻了过来,也没有找到出去的办法。 她脱力地坐在沙发上,咬住嘴唇。 不能被困在这里,她必须出去。 越绫将视线转向落地窗,外面有个阳台,阳台斜前方是花房二楼,只要能跳过去,她就能逃。 但是……她恐高。 怎么办?要不要赌一把? 越绫想了半天,干脆豁出去了。 她就是太好说话,脾气太软,江陆才敢这么拿捏她,她非要硬气一回不可。 楼下,江陆亲自在厨房里做晚饭,卫衣长裤,背影像个清瘦干净的男大学生。 佣人在一旁看着,都觉得江少今晚心情很不错,做饭的时候嘴角都带着笑意,眉眼弯弯,显出几分鲜活的漂亮。 突然,气氛被打断。 有佣人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来,指着二楼,满脸惊恐。 “江少,不、不好了,那位越绫小姐要跳楼了!” 第125章 我是恶鬼吗?我会吃了你吗? 什么?跳楼?! 佣人们齐齐变了脸色。 再看江陆,他脸上的血色似乎都在一瞬间褪尽了,刷白一片,拿着刀的手都在抖。 “哐当……” 江陆立刻从厨房跑了出去,动作之大甚至将实木摆件撞得发出巨响。 但此时此刻已经无人在意,所有人提心吊胆看着二楼站在阳台边的纤细身影。 窗台虽然没有落锁,但它也不能完全打开,好在越绫身体够软,尝试几次之后便成功把自己挤了出来。 外面是露台,越绫一路走到边缘,撑着围栏往下看。 下面都是人,佣人们麻利地搭起救援设施。 越绫脸色有点发白,捏住围栏的手指缓缓收紧。 被发现了,怎么办? 江陆僵硬地站着,看着二楼发丝飞扬的越绫,衣袖挽到手肘,额发被风吹得飘起,露出一双发红的眼睛,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他冲她摇头,似乎在求她。 “不要跳……” “绫绫,下来,我去接你好不好?” 越绫觉得他和底下那群人都挺奇怪的。 她又不是要跳楼,她只是要跳到对面花房里去。 越绫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看向对面的花房。 没关系的,距离不远,一定会成功的。 她在心里不住安慰自己,但恐高是刻在骨子里的弱点,她甚至都不敢往下看,只是被二楼的风吹了一吹,就感觉手脚有点发软。 越绫心里着急。 这样不行,得一鼓作气啊,这次不成功的话,等会儿江陆肯定要叫人把窗户封上,到时候她就彻底插翅难飞了。 必须跳,还要立刻跳! 越绫掐住掌心,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如果实在害怕的话。就把那里想象成海面。 海水不会让她受伤的。 越绫咬牙站上围栏,刚把一只脚踏上去,余光便看到斜下方正有一个男人往她这里爬。 她吓得心脏一抖,脚下也不由自主滑了一下。 那一瞬间,江陆的咆哮声几乎要破音变调。 “不要吓她!!!” 那男人手足无措地往后退开,不再敢靠近越绫。 好机会! 越绫站直身体,裙摆和发丝被风吹得飞舞,她脸蛋苍白,但眼神果决,像是即将获得自由的青鸟。 下一瞬,她拼尽全力,纵身一跃。 当下,江陆的手脚都软了,全身的力气被抽空。 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在他眼中虚化成渺小的光点,逐渐远去,放空。 直到高处传来“扑通”一声,越绫整个人摔进花房二楼的花丛里。 “我天!” “越、越绫小姐跳过去了!” “江少?!江少!” 佣人一连叫了好几声,江陆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全身都是冷的,像是在寒冰里浸泡过,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叫医生过来,其他人原地待命,不准跟过来……” 勉强说完这句话,江陆转身往花房里走去,背影似乎有些踉跄。 佣人们面面相觑,内心惊愕又唏嘘。 看来江少真的很在意越绫小姐啊,那张脸白得都跟纸一样了。 不过,越绫小姐这下是真把江少刺激狠了,估计要吃点苦头了。 二楼,越绫是真被摔得有点懵了,仰面躺在成片的厄瓜多尔红玫瑰里,被花瓣砸了满头满脸,连裙摆上都沾了些许红色。 这种玫瑰刺不多,但划在皮肤上也会疼。 越绫被疼得清醒过来,尝试着动了动手脚,好在有花田给她垫了一下,虽然疼,但应该没受什么伤。 该说不说的,她好牛逼。 越绫日常在心里膜拜自己,随后撑着地面站直身体。 江陆肯定会追过来,她要赶在那之前,去找到能威胁他的东西。 花房顶楼,巨大的实木储物柜前。 越绫仰头看着这柜子,回想起原文中的情节。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柜子里摆放着的都是江陆最珍贵的作品。 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为沈珍珍调制的香水,对他而言意义非凡,是他的私人宝库。 若非没有其他选择,越绫也不想拿这个威胁他,但谁让他先把事情做绝了呢? 她也只能如此。 正想着,身后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越绫转过头,看到江陆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就站在几步之外,阴郁的眼神直勾勾盯在她身上。 心一慌,越绫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身体紧紧靠着储物柜。 江陆总是这样,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等她发现他的时候,他人往往已经来到了她身边很近的位置。 越绫此时此刻忽然有些迷茫,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有种莫名的预感。 江陆这个人,好像并不像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 起码,他对她有占有欲,不仅仅是怕她离开了之后,就不再继续配合他的治疗。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空气安静到几乎令人窒息。 江陆上下打量着越绫,眼神一点点变暗,几乎控制不住急促的呼吸。 越绫原本干干净净的裙子此刻变得皱皱巴巴,柔顺的头发乱糟糟的,还沾着几片玫瑰花瓣。 裸露在外的细白手臂和小腿上被玫瑰花刺划出了不少伤口,就连侧脸上都被划出了长长一道痕。 伤痕不重,但铺陈在那张雪白无瑕的脸蛋上,看起来简直要命得刺眼。 江陆牙关绷紧,只觉得眼睛都被刺得生疼。 明明只是过了几分钟而已,她就变成了这么狼狈的模样。 为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对她做,她到底为什么非要跑? 他难道是恶鬼吗?他难道会吃了她吗? 还是因为他不是裴商?跟他共处一室她难以接受? 提到这个名字,江陆就控制不住面容扭曲。 他嫉妒,嫉妒得几乎就要发狂。 越绫瞧着江陆的脸色,觉得他好像气得不轻。 是看到自己胆大包天触碰他的宝贝储物柜,所以生气了吧? 越绫觉得自己押对宝了,忍不住主动开口叫他的名字。 “江陆。” 江陆真的要气疯了,但听到她叫他的名字,还是不受控制地看了过去。 “我刚刚不是要跳楼,也不是想死在你面前,我只是想威胁你。” 越绫指指巨大的实木柜子,问:“这里面装着的是你最重要的东西吧?” 江陆毫不避讳,坦诚道:“是。” 果然如此,这点跟原文一样! 越绫眼睛亮了亮,觉得自己找到了制裁他的办法。 “我们做个交易,你放我走,我不碰你的宝贝,后续也会配合你的治疗。” “但你如果不答应的话,你的这些宝贝就要在你面前遭殃了。” “怎么样,你做不做这笔生意?” 第126章 我的世界早就没有沈珍珍了,我只在乎你 越绫其实只是耍嘴炮而已。 就算江陆真的不答应她,她也不可能把柜子连同柜子里的东西全部毁掉,那毕竟是他的念想。 更何况如果她真那样做了,江陆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再放过她了,根本得不偿失。 不过这个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江陆绝对不可能容许别人碰他最重要的东西。 这笔生意他一定会做。 越绫信心十足,等着江陆的回答。 谁知江陆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问:“你知道柜子里的东西对我很重要,那你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吗?” 当然知道,不就是送给沈珍珍的香水吗? 但越绫不能说,说了就暴露了,她便只能硬着头皮装傻。 “不知道,我只要知道它对你很重要,这就足够了。” 江陆忽然笑了一下,眉眼漆黑,牙齿森白,说不出的诡异森寒。 越绫头皮麻了一下:“你笑什么?” 江陆不回答,只是画风突转,跟她讲:“猜猜吧。” “猜对了,我就跟你做这笔生意。” 越绫眼神一动:“你……说话算话?” “如果反悔呢?” 江陆面无表情,开始发毒誓:“如果你答对了,我不履行承诺放你走,那就让我孤独终老,这辈子都得不到想要的回应。” 越绫将信将疑,但如果江陆铁了心不跟她做交易,她也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 而且他都拿沈珍珍起誓了,沈珍珍对他那样重要,他不敢冒这个险。 思索半天,越绫还是答应了。 “这柜子里摆放的是香水,你为沈珍珍调制的,我猜对了吗?” 江陆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说:“打开柜子吧。” 越绫不认为自己会答错,谁知打开柜子,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呆愣在原地。 偌大的柜子空空如也,只在最上层摆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上次江陆送给她的花篮,用了特殊方式保存,现在还很鲜活。 另一个是她做的半成品洋葱香水,瓶身上歪歪扭扭的标签还是她亲自贴的。 怎么会这样,猜错了,完全猜错了。 越绫脸色瞬间煞白。 几乎是同一时间,身后的江陆如同鬼影一般猛扑上前,硬是将她扑进了柜子侧边、约莫一人多高的暗格里。 “啊……” 越绫毫无防备,跌倒在地,为了躲开他,手掌撑地拼命往后蜷缩。 谁知江陆抓住她的手腕,硬是跟了进去,将她抵在柜子深处,两只黑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唇角露出一个笑。 “抱歉,你猜错了。” 柜子里空间狭小,视线受阻,眼前身前都是彼此急促的呼吸,交融在一起,简直叫人头皮发麻。 越绫两只手被江陆抓住,挣脱不开,不得已拿脚踹他胸口,抵着他不让他继续上前。 “你故意的……” 越绫怎么都没想到,江陆竟然预判了她的意图,提前替换掉了柜子里的东西。 怪不得他要她猜,还要她打开柜子。 他根本就是故意骗她入局。 怎么会有这么心机的人? 越绫真是恨死了,拼命拿脚踹他,一边踹,一边骂:“江陆!你都发过誓了,还耍花招,故意调换……” 布料太滑了,越绫踹在胸口的脚猛地下滑,踹在了他小腹上。 江陆闷哼一声,从唇边溢出一声忍耐不住的喘息。 越绫人都吓呆了,反应过来立刻把脚往回收。 江陆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纤细脚踝,不让她动,喘息急促,呼吸滚烫。 黑暗中,耳尖红得好像要滴血。 柜子里的空间实在太小了,越绫的心情又过于激荡,她身上的香气几乎要凝成实质,勾子一样,拉扯着江陆的每一根神经。 他有点太喜欢了,眼尾侧颊到两边耳垂,几乎红得连成了一条线。 越绫声线发抖:“滚开,不要碰我,你不讲信用……” “我没有。” 江陆紧紧盯着她:“柜子里就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是我藏起来的宝贝。” “我没有骗你。” 越绫根本听不明白他的话。 原文明明不是这样的,花房,包括花房里藏着的储物柜都应该是和沈珍珍有关的,怎么现在都变了? 第一个进来花房的是她,连柜子里摆放的东西都变成了她做的香水,她戴过的花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越绫脑子里像是塞了一团乱麻,怎么找都找不到最关键的那个线头。 偏偏江陆不放过她,整个人又往柜子里挤了挤,几乎凑到她面前。 越绫连扭头的余地都没有,被迫直视着江陆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神情模糊不清,但眼神却如有实质。 他说:“绫绫,你还不明白吗,从游轮那晚开始,我的世界就没有沈珍珍了。” “我只在乎你,其他人是死是活我根本不想管,你明白吗?” 越绫咬着嘴唇,不说话。 江陆知道她害怕,她的呼吸都是颤抖的,被自己逼着,可怜巴巴地缩在柜子角落。 裙摆和发丝垂落下来,她像个真正的、被藏起来的宝物。 只有他能看,只有他能触碰。 江陆喉咙收紧,因为激动和亢奋,手指无意识地来回磋磨。 混乱中,越绫感觉自己的手腕好像被松开了一瞬,紧跟着,一个冰凉的环状物套了上来。 “咔嚓……” 锁扣闭合,金属链条声令人脊背发凉。 意识到什么,越绫猛地抬起手腕。 她被手铐铐住了,另一端正扣在江陆的右手腕上,她一动,他就跟着一起动。 越绫拼命挣扎:“你疯了吗?江陆?!” 江陆任由她挣扎,任由她打他,骂他,就是不为所动。 甚至在她手腕处垫了一圈软垫,防止她的皮肤被手铐划伤。 第127章 再捉弄我,我弄死你 “本来可以不用这样的。” “可是绫绫,你不该在我面前跳楼,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还没喘匀气的越绫闻言又是眼前一黑,她是真的要被气死。 “我不是要跳楼,我只是要跳到这边花房里,你到底还要我说几遍?” 江陆等她说完才说:“在我眼里没有区别,都是跳,都很危险。” “……” 越绫气得扬起手,江陆熟练地把头凑过去,任她在他脑袋狠狠打了一下。 其实还是有点疼,越绫好像从来不会对他手软。 但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被人铐住,限制人身自由,他绝对会直接把人弄死。 做了坏事,还想要好脸色,那是痴心妄想。 只要越绫不跑,让自己能够看到她,他就满足了,在这个底线下,她想怎么对他都可以。 他没有怨言。 江陆看着越绫轻声喘气,问:“累了吗?” 越绫不搭理他。 江陆也不在乎,弯腰从柜子里退出去,顺带把越绫拉起来。 “我抱你回去。” 越绫冷着脸,拍开他的手,只给他一个侧脸,连眼角眉梢都透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江陆默了一下,俯身去抱她。 越绫皱眉:“别碰我!” 江陆十足耐心:“你从那边跳过来真的很危险,虽然我刚刚摸了你的脚踝,没有扭到,但那不代表其他地方也没有伤。” 越绫瞪他:“你还敢说,我允许你摸我脚踝了吗?!” 江陆坦然承认:“没有。” “我也没有允许你跳楼,我们扯平好吗?” 越绫:“……” 越绫生气的时候,呼吸会停顿一下,眉心也皱起来,眼型压得更像一瓣桃花。 江陆已经摸清了这个规律,所以每次看到越绫露出这个模样,他就自觉地把脑袋凑过去,让她打一下出气。 但越绫现在根本不想碰他,连个眼神都不给。 江陆又默默地抬起头:“你乖一点,我抱你回去,实在不愿意的话,我背你好吗?” 越绫偏过头去,似乎有被他无语到,挤出一个冷笑。 江陆还是第一次见到越绫这样笑,红唇挑着,眼神压着,看起来十足的冷艳。 心脏砰砰狂跳,江陆抬了一下手腕,越绫的手腕也被迫扬起。 她不得不转过头来,皱眉:“你……” 令她没想到的是,江陆直接把薄唇朝她压了下来,似乎要亲她。 越绫瞳孔一缩,连忙捂住他的嘴,声音几乎要变调。 “江陆!!!” 江陆这次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因为她的抗拒就放弃。 他眸子向下一垂,扫过她恼羞成怒的眉眼,微微弯了弯眼睛,在她掌心吻了一下。 越绫脸色瞬间变了,将手收回来,白皙的脸蛋隐约发青。 她拿手在江陆的衣服上狂蹭,把他衣服揉得乱七八糟。 江陆看得出她嫌弃他,也不阻止,任由她蹭。 蹭完之后,他再次询问:“要抱,还是要背?” 越绫咬牙,知道这不是沉默就能糊弄过去的事了,江陆这个家伙现在只听他自己想听的,只做他自己想做的。 跟他完全说不通。 无奈之下,越绫咬牙憋出几个字:“……背。” 江陆便将两人手铐之间的距离放长了一些,在她面前矮下身子,露出宽阔平直的肩背。 “绫绫,上来。” 越绫看着毫无防备背对着自己的江陆,有种想把他一脚踹倒的冲动。 但想想还是算了,人在屋檐下,还是不能太张狂,不然肯定要遭欺负。 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越绫卯足了劲儿,往江陆背上重重一扑,妄图变成一个炮弹,把他“单薄”的小身板砸坏。 江陆果然被她扑得踉跄了一下,但他的手很稳,稳稳托着她腿弯,唇角上扬,露出一个莞尔的笑来。 “绫绫,你很轻,吃胖一点我或许就会被你扑倒了。” 意图被人戳穿,越绫有点尴尬,干脆哼了一声,不理他。 江陆便坏心眼地把人往上掂了掂,感受到身后重心失衡越绫惊呼一声,拿手环住了他脖颈。 不过只有一瞬间,回过神后,忍无可忍的越绫开始掐他脖子。 “江陆!再捉弄我,我弄死你!” 江陆一边咳嗽,一边稳稳背着她,甚至从胸腔里发出心满意足的笑声。 佣人们本来胆战心惊地在外面守着,结果还没见到人,就先听到了江陆愉悦的笑声。 说实话,挺诡异的。 因为江陆几乎不笑,别提这种出声大笑。 他们一时间不敢确认江陆是疯了,还是其他什么情况。 直到看到江陆背着越绫走出来,一切疑惑才迎刃而解。 原来不是疯,是抱得美人归。 虽然美人看上去并不情愿,那眼神凶得好像要把他们江少当扬掐死,手腕上手铐着一个冰冰凉的手铐。 不过佣人们也不敢多看,匆匆瞟了两眼后就去布置晚饭了。 越绫根本没胃口吃晚饭,可手铐把她和江陆铐在了一起,她只能被迫在餐桌上坐下。 “今晚的饭不是我做的,将就一下吧。” 江陆剥好一只虾,递到越绫唇边。 越绫紧紧闭着嘴巴,怎么都不张口。 江陆叹一口气:“绫绫,你没必要跟我置气,身体是你自己的。” “而且你绝对不想我用其他方式喂你的,对不对?” 越绫:“……” 她真是恨极了这种万事不由自己选择的感觉,张口咬下那只虾的同时,在江陆手指上狠狠咬了一口。 江陆眉心皱了一下,仍旧没有将手收回去,任由越绫咬他。 喂一口,咬一口,咬一口,再喂一口,就这样陷入循环。 最后越绫都累了,整个人无奈又无力。 “江陆,你到底图什么?” 江陆顿了一下,才说:“只是想你好好吃饭。” 越绫清晰地说:“你把我松开,我自己会吃。” “把你松开,你就会去吃别人家的饭,不会留在我这里了。” 第128章 江陆的头发怎么会出现在她床底 “你不要太过分!” 越绫一手抵门,一手把江陆往后推,眉心拧得几乎能夹死苍蝇。 江陆脚下就像是生了根,一动不动:“我要看着你,我怕你跑。” 越绫咬牙:“你别让我更讨厌你。” 江陆垂下眸子,声音很淡:“绫绫不是已经很讨厌我了吗?” 越绫张了张嘴,竟然无言以对。 江陆笑了一下:“想要什么,要用相应的东西来换,这个道理,绫绫应该懂。” “我不求多,我只要你抱我一下,你答应,我就松手铐。” 说完之后,江陆就没有了任何动作,安静站在越绫面前,把所有选择权都交给她。 越绫手指紧紧捏住衣服,润红色的嘴唇被她咬得留下清晰的齿痕。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的石英摆钟响了两次,越绫才往前走了一步,拿脑袋在江陆胸口贴了一下,两手敷衍地搭了一下腰。 她心里憋着火,也不让江陆好受,一边轻轻抱他,一边在他耳边一字一顿。 “江陆,我讨厌你。” “最讨厌你。” 这样近的距离,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说话时唇边喝出的微弱气流,像一根漂亮柔软的羽毛,在他心尖上肆无忌惮作乱。 江陆近乎缱绻地回应她:“我喜欢你。” “最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江陆托着她的膝弯猛地将她抱起来。 “啊!江陆!” 越绫要气疯了,拼命捶打江陆的肩膀,指甲在他脖颈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你又说话不算话!把我放下来!” 江陆把人抱到沙发上放下,愤怒至极的越绫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巴掌声清脆明显。 被打了,江陆也没有从房间里退出去,只是按住挣扎的越绫,另一手捞过医药箱。 “你身上都是玫瑰花刺划出的伤口,给你处理完,我就出去。” 越绫的动作猛然一僵,狐疑地看着江陆顶着被打红的侧脸,拿出棉签给她上药。 有点刺疼,她不自觉躲了一下。 江陆的动作一顿,下手更轻,恨不能把自己的手变成个没有重量的羽毛。 越绫抿唇不说话,但表情显然有一点懊悔。 她现在变得好暴躁,动不动就甩手打人。 江陆今天都被她甩了两个巴掌了,左边还没好,右边又被打,原本的巴掌大帅脸现在都肿成了馒头,看起来滑稽又可怜。 即便如此,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拿着棉签给她涂药,生怕弄疼她。 越绫对江陆的心情实在是矛盾到了极点,一边恨得要死,一边又觉得自己太不近人情。 这种讨厌对方但又欠着对方的感觉实在太差,越绫长叹一口气,感觉自己马上要压抑到爆炸了。 江陆叫她名字:“绫绫,脸转过来。” 越绫几乎要忘了自己脸上还有一道伤口。 她冲江陆摊开手:“我自己来。” 江陆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意思很明显。 “你看不到,我来吧。” 越绫垂下眸子:“我不想被你摸脸。” 江陆脸色有些发白,任由越绫拿过棉签,蘸了药水往伤口上涂。 辛辣刺痛感猛地传来,眼睛周围立刻就泛出生理性的红。 好疼。 越绫强行忍住,继续上药。 江陆看她分明很疼,却又要强行忍住的模样,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顶,心疼得失去理智。 他伸手把人按在沙发上,夺过她手中的棉签,轻轻往伤口边缘覆盖过去。 越绫人都是懵的,刚想把人推开,却听到江陆说:“如果我再心狠一点就好了。” “干脆把你的手脚折断,这样你就不会跳楼,不会弄伤自己。” 越绫人都听傻了,愣愣地被推在沙发上,大脑完全宕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江陆继续说道:“或者干脆不给你上药,让这道伤痕一直存在下去,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拼死拼活跟我抢你。” 越绫语调发颤:“你真是疯了……” 江陆笑了一下,有点苦涩的味道:“或许吧。” “但是绫绫,我不会那么做的,我不舍得。” 江陆拿手指隔空蹭了蹭越绫受伤的侧脸,眼底偏执的温柔一点一点满溢出来。 “你受一点伤,吃一点苦,我都受不了。” “哪怕你的话伤我千千万万次,我也会因为你的眼神再次爱上你。” “绫绫,你懂这种感情吗?” 越绫听着,只觉得偏执,只觉得不能理解。 “我不懂……” “不懂就不懂吧。” 江陆笑得很温柔:“我希望你永远都不懂。” 与其眼睁睁看着越绫爱上别人,他宁愿她永远都这样懵懂,不爱他,也不爱其他人。 他可以一个人活在单恋的深渊里,直到这条路走到尽头。 上完药之后,江陆遵守约定打开了手铐,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越绫第一时间查看了窗户,果不其然,唯一的出口也被锁死了。 她有些苦闷地坐在地毯上,抱住膝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怎么办?她还能怎么逃跑? 忽然,越绫的视线定格在某一处,似乎看到了什么,又有些不可置信。 她走过去,蹲下身子,从床底接近床头的位置捡起一根头发。 黑色的,很短,明显是男人的头发。 可别墅里明明没有男佣人。 想到什么,越绫脸色猛然一白。 一开始住在这里的时候,她对江陆充满警惕,可是后来,是什么让她渐渐放松了警惕呢? 是江陆遵守承诺,除了三天一次的治疗时间,其他时候他都不会出现在别墅里。 可如果他真的没有出现过,这根头发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凭空出现在她床底? 一个令她脊背发凉的猜测猛然浮现在脑海。 越绫只觉得头皮发麻。 不,不一定的,江陆虽然不正常了点,但他应该没有变态到这种地步。 目前为止,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越绫试图说服自己,可是江陆今天的种种表现像过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反复回放,蛛丝马迹也逐渐连成密密实实的网。 她得承认,她不相信江陆了。 她必须想办法验证一下。 第129章 床底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 但是今晚,她早早洗漱完,爬上了床,拿被子把自己从头到尾裹住。 虽然脑子里乱糟糟的,毫无睡意,但她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石英钟表的走表声很轻,平时越绫很喜欢,听在耳朵里总有种平缓的催眠感。 然而此时此刻,四周寂静无声,这唯一的声响反而显得格外惊悚可怖,像是恐怖片里危险来临前的预兆。 越绫心跳如擂鼓,手心被沁出的冷汗打湿,所有的情绪都被黑暗烘托放大到了极限。 不知等了多久,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弛下去,越绫心中的警惕多疑被越来越深的困倦打散。 上下眼皮打架,呼吸也慢慢变得平稳悠长。 她几乎就要这样睡过去。 突然—— “吱呀……” 越绫听到很细微的声响,心中警铃大作。 似乎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但那声音实在太轻了,越绫根本不能确定那是自己刚刚睡着了做的梦,还是自己太过忧虑下产生的幻觉。 如果是梦和幻觉,那就一切相安无事。 可如果不是错觉,那声音真的存在……那么就意味着,江陆现在极有可能躺在她床下。 两人之间仅仅隔着被褥和床板。 这太惊悚了,光是想一想,越绫就觉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炸起来。 呼吸更是干涩发紧,好像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 但事已至此,她不能半途而废,必须验证到底。 越绫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安静躺了一会儿,装作无意地在床上翻了个身,一只胳膊沿着床沿垂落下去。 淡淡的月光下,她那只手腕白得好像是透明的,手指柔韧纤细,指尖泛出微微的光晕。 从腕骨到指节的线条极美,充满了不知名的诱惑。 黑暗中,时间无声无息走了很久。 就在越绫感觉手腕微微发麻时,一只手从床下缓缓伸出来,暗处游行的蛇一样,缓缓触碰到她的指尖,在那里停顿了两秒。 紧跟着,那只手缓缓上移,抚过指节和掌心,轻轻将她握住。 没有言语能形容这一刻的惊悚程度。 那一瞬间,越绫的尖叫几乎要控制不住从喉咙里喷出来。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蛇缠住了,全身的血液一点一点冷下去,呼吸更像是被冻结,从后背到脊椎全部冰凉一片。 但越绫一动不敢动,连呼吸的节奏都尽量维持在原样,不敢暴露出丝毫异常。 她不敢想象,如果江陆发现她知道了他的存在,会做出什么事来。 毕竟物极必反,他在她面前伪装得那样正常,那样毫无攻击性,正说明他骨子里是完全截然相反的人。 越绫只恨自己蠢,竟然被他表现出来的那一面迷惑,以为他真的只是个病态文弱,又绅士温柔的调香家。 直到此时此刻才发现,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越绫闭着眼睛,被愚弄欺骗的不安将心里的恐惧都冲淡了,她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江陆这个疯子。 江陆好像一点都没有要睡的意思,安静地握着她的手,这么长时间,他动都没动一下。 他似乎也很怕惊扰她。 越绫等了一会儿,闭着眼睛发出一声嘤咛,似乎被梦魇住了,再次在床上翻了个身,人裹着被子摔了下去。 江陆下意识伸手去接她,又怕被发现,动作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忐忑又隐忍。 好在有被子做缓冲,越绫没醒,只皱了皱眉,很快又翻了个身,睡了过去,眉眼瞧着很平和。 江陆每天晚上都睡在越绫床下,但他很少能看到她睡着时的样子。 一方面是怕越绫发现他,另外一方面是他怕自己看着看着,会忍不住扑上去。 他不能对自己太好,有些事一旦开了个口子,日后想要克制就会难上加难。 然而今晚,或许是老天爷有意眷顾他,给了他一个机会。 越绫从床上掉下来,就掉在他眼前。 她睡着时像小孩子一样,长发安静披散着,睫毛垂落下来,鼻梁的弧度恰到好处。 连红唇都是微微张合的,看起来娇憨又惹人疼,一点都没有白天抗拒抵触的冷漠感。 江陆一眼不眨地看,觉得心脏都塌陷下去,忍不住伸手,想要将她额头的碎发拂到耳后。 只他还没碰到她,越绫就皱着眉,手指胡乱挥了两下,将他的手一把抓住,整个人靠过来,继续睡。 江陆呼吸都停了,手僵硬得好像变成了木头。 这个扬景,他只在梦里见到过。 可手上是热的,眼前人的呼吸清晰可闻,不可能是幻觉。 越绫真的就躺在他旁边。 江陆的呼吸急促起来,心脏好像要跳出喉咙。 他忍不住将头探出来,一点点朝越绫靠近,熹微的月光将他隐忍癫狂的眉目映照得清晰深刻。 就在他即将吻到越绫额头时,越绫猛地睁开眼睛,将一直握在手里的瓶子拿起来,朝着江陆的脸猛喷了好几下。 “你……” 江陆根本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反抗,意识就飞速迟缓下去,连身体都逐渐变得麻痹,无力。 昏过去之前,他只来得及看到越绫冷漠的眉眼。 越绫等了一会儿,确定江陆是真的被放倒了,她才放松下来,瘫软在地上大口喘气。 还好,还好做了两手准备。 花房里,她看到了一种改良品种的曼陀罗花,毒性弱,但是麻痹作用更强,只需皮肤接触便可以达到效果。 她本来不准备对江陆用,但他实在欺人太甚。 “看着是个小可怜,没想到是个混蛋……” 越绫在江陆脸上泄愤似的拍了两下,终究没能狠下心,拿纸巾把他脸上残留的毒花汁液擦掉。 “算了算了,看在你因为我失去嗅觉的份上,饶了你这一次,以后不要再当变态了!” 江陆的脸被她擦得乱七八糟,眼皮重重垂着,似乎陷入了深度睡眠。 越绫从他房间里找到手铐,依样画葫芦把他铐在床头,再把被子往他身上一扔。 OK,跑路! 第130章 沈烈突然出现 但越绫也提前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她可以不走正门,从花房二楼爬出去,那边没有守卫,是最安全的路线。 说干就干,越绫轻手轻脚来到花房二楼,将床单两端分别系在腰间和窗户上,一点一点往下放。 虽然是二楼,但高度并不低,而且墙体表面很平滑,没有支撑点,每一次下脚都要心惊胆战好长时间。 最关键的是,越绫恐高。 上次跳花房,说白了也就是一咬牙一跺脚的事儿,很快就过去了,感受并不强。 这次不一样,她得顶着对高度的恐惧,一步步往下爬,简直是凌迟一般的折磨。 越绫额头上全是冷汗,发丝被夜风吹得飘起,黑夜里,她眉眼如画,肤白唇红,像个妖精。 快了,还有几步,就还有几步就大功告成了。 越绫屏住呼吸,全神投入。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口哨声。 “呼……” 这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里,简直跟鬼叫没有两样。 越绫毫无防备,手一抖,床单立刻脱手,她整个人失去重心,直直坠落下来。 尖叫和惊呼被死死吞进喉咙,越绫闭上眼睛,几乎做好了屁股摔成八瓣的准备。 然而,想象之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她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那人抱着她,还轻飘飘地往上掂了掂。 越绫睫毛帘子一抖,睁开眼睛,对上一头张扬的红发,还有口罩外一双戏谑明亮的眼睛。 眼周带着淤青和伤痕,原本漂亮的眼睛都被遮盖得看不出本来形状,眉骨上方的疤痕清晰可见。 是……沈烈! 越绫完全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里,震惊得瞳孔都微微放大了,眼睛跟铜铃似的,又萌又惨兮兮的。 “你……你怎么在这里?” 怕被人听到,越绫声音压得很低,男人低下头,耳朵凑到她唇边才勉强听清楚。 沈烈回答道:“来救你。” 越绫这才意识到他还抱着自己,连忙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将他上下打量一遍。 “你的伤这么快就好了吗?为什么戴着口罩,该不会给你打破相了吧?” “还没完全好,但不影响行动,脸上伤是有点重,所以这段时间都要戴口罩。” 沈烈一边回答,一边专注看着眼前的越绫。 她仰着头,身上还穿着睡裙,床单系在她腰上,将那一截腰肢勾勒得盈盈一握。 还有那张熟悉的脸…… 沈烈脸色忽然一变,眉眼压下来,显得十分的凶狠。 “你脸怎么回事?” 越绫拿手蹭了蹭左边脸蛋,实话实说:“被玫瑰花刺了一下,不碍事。” 沈烈没说话,眯了眯眼睛,眼神有些冷凝。 越绫跟他开玩笑:“很扎眼吗?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完美主义。” 沈烈眼神一闪,声音低下去:“不是,我是担心你自己会在意。” 越绫笑了一下,眼睛弯成一轮月牙儿:“不碍事。” “人跟月亮一样,阴晴圆缺都有味道,不用要求它一直是完美的圆盘,那多没意思啊。” 沈烈定定地望着她,原本执着的眉眼好像一瞬间舒展开了。 “有道理。” 越绫有点疑惑:“沈烈,你的声音怎么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感觉有点哑?” 沈烈顿了一下,拿手扯了扯口罩,才答道:“嗓子受伤了。” “我们赶快离开吧,再耽搁下去要被发现了。” “哦哦,好的。” 沈烈在前面带路,越绫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往前走。 她其实想提醒他附近是个迷宫,路口弯弯绕绕的,叫他小心辨别。 谁知沈烈就跟脚下踩着罗盘一样,几乎没绕什么弯子,就带她找到了正确的路。 这就是方向感吗?越绫叹一口气,心里十分羡慕。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低吼声和锁链声。 越绫停住脚步,仔仔细细往前看,在黑暗中对上一双无比熟悉的、幽绿色的眼睛,顿时浑身一僵。 是那只叫Daron的狼! 他们竟然走到了它的地盘! 怪不得花房后面没有安排守卫,原来Daron就被养在这里,但凡谁敢闯入,必然要被它缠下一层皮来。 沈烈还在继续往前走,衣袖却被越绫伸手扯住。 他回头,看到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莹白的脸,眸子颤颤的,似乎受到了好大的惊吓。 “不要再往前,有狼……” 沈烈反手握住她手腕,轻声安慰:“不怕,跟紧我。” 越绫见他还要往里走,脸蛋子都骇白了,拼命拽住他:“别去,我怕!” 越绫见他不说话,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怕!” 哪有人这样字正腔圆说自己害怕的? 沈烈偏开头,口罩下,他的颧骨隐约往上抬了一下。 越绫瞪大眼睛:“你是不是笑了?!” “没有……” “你绝对笑了!!!” “真没有……” 越绫真的要崩溃了。 她是真的被那只狼吓出心理阴影了,每次它看到她,都好像要扑过来把她吃了,江陆都制不住它,被它重重一口咬在肩膀上。 她甚至到现在都能回忆起它身上的血腥气,充满凶性的呼吸,还有又锐又利的牙齿…… 沈烈见越绫脸色煞白,在她头上揉了一把,说:“没事,我会驯狼。” 说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冲Daron招了招手。 出乎意料的是,那狼歪了歪脑袋,竟然真的朝他走了过去。 甚至低下头,任由沈烈在它脑袋上撸了一把,发出粗重的呼噜声。 越绫叹为观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烈冲她挥手:“过来,摸摸。” Daron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一样,眼睛亮得瘆人,后腿肌肉绷紧,激动地冲越绫低吼,好像随时要扑过去。 越绫腿都软了,磨磨蹭蹭地躲到沈烈身后,抖着手扯他衣服。 “别、别玩了,赶紧走吧……” 居然害怕成这样,沈烈有一点想笑,拿手指搔了搔Daron的下巴肉,眯了眯眼睛。 你把她吓到了。 Daron呜咽两声,委屈巴巴地夹紧了尾巴,在沈烈面前转来转去,似乎很想绕过他去扑越绫。 第131章 驯狗的方法,用来驯人也差不多吧 Daron是一只北美灰狼,全身皮毛呈现一种油亮的灰黑色,瞳孔幽绿,四肢健硕,像一头充满爆发力的小型坦克。 这样直勾勾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带来的恐怖冲击力简直是难以用言语去形容的。 越绫只觉得心跳如擂鼓,下意识往沈烈身后躲,体型差使他可以将她完全挡住。 但狼的嗅觉比人灵敏得多,再加上她心里紧张害怕,身上的香味便更加馥郁勾人。 Daron闻到她身上甜美的气味,却看不见她人,反而更加亢奋激动。 几次要扑过来,都被沈烈一只手按住。 察觉到越绫在害怕,沈烈微微转头,跟她讲:“狼很好驯的,来,我教你。” “首先,不要在它面前露怯,然后,你可以拿手,轻轻抓挠它下巴。” “这样很舒服,它会放松下来,减少攻击性。” 越绫声音闷闷的,听上去瓮声瓮气:“乱讲什么,这不是驯狗的办法吗?” “都一样,适用于所有危险动物。” 说着,沈烈还使坏地往旁边侧了一下,她的身影暴露出来,被激动的Daron抓住机会,后腿绷紧猛扑上去。 “啊!!!” 越绫脑子一片空白,条件反射拿手抵住了Daron巨大的脑袋,手下的皮毛柔软,温度简直烫人。 被她摸了之后,Daron显而易见更激动起来,一边拿脑袋使劲顶她手心,一边还要蓄力往前扑。 越绫手心有点痛,被Daron顶得连连后退,求助地看向沈烈。 “不要玩了,你把它弄回去!” 沈烈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冲Daron吹了个口哨。 一向听他话的狼崽子此刻居然也开始贪恋越绫手心的温度,恋恋不舍地蹭,就是不愿意回来。 还是沈烈走过去,薅着它的脖子把它薅了回来,语调沉沉:“够了。” 眼见Daron被制服,越绫终于松了一口气,摊开手掌去看,那里果然变红了。 沈烈见状蹙眉,拿手在Daron脑袋上重重打了一巴掌。 Daron连呜咽都不敢大声。 沈烈看向越绫:“要打吗?给你出气。” 越绫连忙摇头:“不用,我们走吧……” “你手都红了,都是它闹的。” “不,是我自己……” 沈烈就跟听不见似的,牵着Daron就往她手里送,还催促她让她打。 越绫真是服了他了,她哪有他那么彪悍,连狼都敢驯啊! 眼见眼冒绿光的狼崽子又要朝她扑过来,越绫真是头都大了。 手还有点疼,不想去按Daron的脑袋。 越绫眼神一扭,看到戴着口罩的沈烈,手比脑子快,拿手指在他下巴上轻轻挠了一下,跟驯狗似的,对他软着嗓音道: “可以了,我们走吧,别玩了……” 不是说适用于所有危险动物吗? 他应该也算吧。 越绫避着Daron,抬眸看了一眼沈烈。 后者好像完全呆住了,一动不动,片刻后才拿手碰了碰被她摸过的下巴,看过来的视线压抑又躁动。 越绫以为他是嫌弃自己拿碰过狼的手去碰他,所以先一步阐明道:“是你先过分了。” “我都说了我害怕,你还把它往我这里送。” 沈烈眼神明明灭灭,片刻后才开口,语气有点晃荡,似乎十分不平静。 他说:“抱歉。” 可是Daron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你。 沈烈很顺利地带着越绫从迷宫里走了出去,外头停着一辆机车,看起来很炫酷,也很符合他的个性。 “先委屈你了,坐这个。” 越绫摇头:“你来救我,我已经非常感谢你了。” “不过你可以骑机车的吗?你那天好像被廖森飞起一脚踹在屁股上了,骑机车肯定会痛的吧……” 沈烈:“……” 艹。 忘了这茬了。 他摸了摸完好无损的屁股,竭力保持平静:“你看错了,踹的是腰。” 越绫回忆了一下,十分肯定:“就是屁股,我看得很清楚。” 沈烈语气幽幽:“是吗?” “反正不能骑机车了,那不如我们再去看看狼崽,它好像很舍不得你……” “好的,是腰!” 越绫飞快改口,飞快爬上车,拢着裙子并着腿,一张漂亮脸蛋简直乖巧得不像话。 “我们赶快走吧?” 沈烈轻轻哼了一声,这才上了车。 发动机轰鸣一声,机车飞快驶出,越绫的头发被风忽地吹起,像一团粉色的云,柔柔包裹在她身后。 沈烈一开始骑得并不快,但身后的女孩子只是抓着后座的保险杠,迟迟不来抓他的腰。 他眼神便暗了下去,缓缓拉升车速。 风吹得人脸有点疼,沈烈的一头红发散在风里,像一团燃烧到极致的火,不死不灭。 直到身后的女孩子终于承受不住,拿手轻轻扯住了他腰侧的衣服,他才弯了弯眼睛,将车速缓缓慢下来。 身后,越绫在沈烈身上闻到一股浅浅的香味,疑惑地蹙了蹙眉。 沈烈以前从来不喷香水,身上只有洗衣液的味道,怎么今天突然带香了? 她忍不住凑近闻了闻,发现那味道不像是香水,更像是……熏香。 轻轻浅浅的,闻了之后大脑都开始放空,身体的疲惫感一点一点往上涌。 越绫只觉得眼皮很重,脑袋一点一点的,抓住沈烈衣服的手也一点点松开。 终于,她闭上眼睛,一头砸在沈烈后背,捏住他衣服的手也松了力道。 就在此时,沈烈忽然抓住她的手,重新按回自己腰上。 盘山公路,路边停着一辆纯黑色布加迪,还有几辆保镖车。 机车停下来,沈烈下了车,将越绫抱下来。 他在衣服上熏了整整一天的安神香,助眠香料发挥到极致,越绫这会儿睡得很熟。 被风吹了一会儿,她的脸显出玉质的冰白,眼睛闭着,双眼皮末端向外延伸,像是自带一段眼线,显出不谙世事的妖劲儿。 可惜,侧脸上长长的一条划痕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将完美也拖累成了不完美。 沈烈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视线在那道泛红的伤痕上停留,许久后,才吐出压在胸口的一口气。 有点控制不住心疼的味儿。 第132章 你讨厌温少虞,那我就不做温少虞 沈烈将人放进车里,盖上毯子,退出车外往后走。 保镖迎上前来,恭恭敬敬道:“温……” 男 人抬手将他制止,口罩外的眼睛笑弯成一道月牙,明明很漂亮,却无端叫人心头一凉。 “叫我沈烈。” 保镖头皮一麻 ,连忙改口:是,沈、沈烈!” 都说漂亮的女人惹不起,现在看来漂亮的男人更是惹不起,为了追女人,居然心甘情愿扮演成另外一个人…… 不、不仅如此。 保镖偷偷瞟了一眼眼前的男人,口罩外面的脸上满是伤痕,连露出的皓白手腕上都布满淤青。 他想起昨晚,温少带回一个男人,并让他们照着男人的伤口,原模原样复刻到他身上。 他们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疯了,下手的时候心惊胆战,生怕温少突然反悔,让他们不好过。 谁知温少一声不吭,硬是挨下了那些伤,还在挨打的间隙提醒他们下一处伤口应该落在哪里,冷静又轻佻。 直到一身精养出来的细嫩皮肤变得伤痕累累,没一处好肉,这场荒谬的戏剧才终于收尾。 保镖想得有些出神,直到眼前落下一个戏谑的声线,一抬头,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多情眼。 “你在想什么?” 保镖后背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没、没什么。” “您、您让我们去找的人已经带过来了,就在后备箱里。” 说着,他忙不迭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里面是一个五花大绑的女人。 和越绫相似的粉色长发,只不过是东施效颦,一张脸也长得很有意思,三庭五眼,没一处不惹人生厌。 沈烈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从口中呢喃出一个名字。 “温莱……” 就是她,将越绫送到江家,自己金蝉脱壳。 被他派人逮到的时候,她正在一家地下酒吧里跟人贴身热舞,嗨得不知今夕何夕。 害他找不到越绫的始作俑者,该怎么处置好呢? 沈烈支着脑袋,忽然眼睛一亮,轻轻“啊“了一声。 “有了,拿去送给江陆。” “他不是喜欢窝藏别人的宝贝吗,那我就成全他。” 沈烈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尤为绝妙,兴奋地偏头看了一眼保镖,问:“你觉得怎么样?” 保镖立即点头:“很、很好,您聪明。” 沈烈哈哈一笑,拿手抓了抓头发。 头发是才漂过的,他头皮敏感,这会儿痒得难受,他总是忍不住去抓。 越抓就越烦躁,越烦躁就越想骂人。 “艹,一群傻逼,江陆是傻逼,温莱是傻逼,沈烈更是个品味低劣的傻逼,干什么不好,染一头红毛儿……” 保镖满脸麻木不仁,显然已经无话可说。 少爷让别人管自己叫沈烈,转头又骂沈烈是傻逼,这简直太魔幻,也太猎奇了。 沈烈把一头茂密的头发抓成了乱糟糟的鸡窝,衬得口罩之下的那张脸越发小。 他最后看了一眼后备箱里的女人,吩咐道:“去,送给江陆,再喂点药。” “她不是喜欢嗨,喜欢让别人当她的替死鬼吗,那就让她爽个够。” 保镖连忙应下。 “是。” 回到车上。 沈烈看着越绫熟睡的侧脸,只觉得烦躁的心绪都被一点点按了下去。 他一眼不眨地看了一会儿,头皮又开始痒,他的视线便落在越绫纤细如水葱的手指上。 她没有做指甲,也没有做颜色夸张的蔻丹,甲床是健康的粉色,莹润透亮,精致得跟玉质摆件一样。 好想让她摸一下头。 这样一想,沈烈只觉得头上更痒了,他忍不住蹲下来,把头往越绫手下蹭。 可他个高腿长,再怎么弯腰都碰不到越绫的指尖,他只好单膝跪下来。 虽然越绫是睡着的,虽然他顶着沈烈的名字和身份,但那也无所谓,反正头顶的温度是真的,眼前人柔软的呼吸也是真的。 沈烈停留了一会儿,感觉现在的情形更像是隔靴搔痒,他的头好像更痒了。 他坐起来,再次把头发抓成一团鸡窝。 乱糟糟的发型,乱七八糟的、不属于自己的衣服,让他看起来像极了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又愚蠢又可怜。 但他觉得无所谓,看着越绫,歪了歪脑袋,无声开口。 “我教给你的驯狼方法,也可以用来驯我,我比Daron更缺爱,也会更乖。” “你只要把手放上来,我就会自己戴上项圈。” 沈烈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托着下巴去看越绫,她对他的话没有一点反应,模样乖甜,也显得冷漠。 于是他想起来,自己做了很多恶心的事,越绫很讨厌自己。 鼓涨的情绪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再次跌落回去,变成空虚和狼藉。 沈烈沉默了一会儿,才又笑起来。 “没关系,你讨厌温少虞,那我就不当温少虞。” 这种事情他很擅长。 就像周曼云,她喜欢他留白金色头发,他就二十多年没有换过发色。 她喜欢他优秀傲人,那他就努力让自己变得完美。 她相中沈珍珍做儿媳妇,他就努力去追求沈珍珍。 他用这种方法得到了母亲的爱,同样可以得到喜欢的人的怜悯。 沈烈歪着脑袋,下巴搁在车座上,轻轻闭上眼睛,自说自话。 “母亲已经不需要我了,她喜欢的小儿子马上就会回家。” “不过那也无所谓,我只要你就够了。” 沈烈把头埋进手臂,手指抓住她的一片衣角,握紧手心里。 其实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他本打算在周曼云得知沈烈的存在之前找到他,不择手段驱逐他,或者干脆杀死他。 这样,他就永远是温家唯一的温少,是周曼云唯一的儿子。 可是在拳场里,他看到越绫那样关心沈烈,明知他一无所有,连一件破烂裙子都买不起,她还是愿意带他逃跑。 甚至更早之前,他在话剧社看到沈烈跟越绫有说有笑,并肩而立…… 他的心境就已经变了。 第133章 早知道他长这么好看,她就不逃了 这个人要么是周曼云,要么是越绫。 所以,他改了主意,他带沈珍珍去拳扬,设计让她看到沈烈的脸,借由她,把沈烈带回温家。 这样,周曼云不仅会找回失而复得的小儿子,还会把沈珍珍推向他。 沈烈得到了亲人,不久之后也会得到温家,从一无所有的穷酸孤儿,变成炙手可热的海城新贵,高高在上的温家二少。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成为温少野,那么有关沈烈的一切他都无法再沾染,周曼云也绝对不会允许他接触越绫。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放弃温家二少爷的身份。 可他舍得吗? 拳扬那一次,他在喜欢的人面前,为了买到一条裙子,被打得像条狗一样爬不起来,自尊被碾成了一团烂泥。 这样的屈辱,挫败,会激发他心底对权利地位的极端渴望。 温家这么一条天梯摆在眼前,他绝不可能放弃。 一旦他成为了温少野,那将意味着他必须忍耐周曼云的安排,忍耐沈珍珍。 他会变成之前的温少虞,而沈烈这个身份,将再与他无关。 沈烈、不,应该是温少虞,他缓缓笑起来,眼神有种尘埃落定的阴狠。 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除了变成弃子一无所有的他。 但他一点都不难过,反而还挺开心。 像是丢开了枷锁,也像是终于从一扬长达二十年的梦境中醒过来。 他不需要再为了得到母亲的一点点爱,咬牙扮演抢了自己所有东西的弟弟。 他终于自由了。 温少虞握着越绫的衣服,好像借由此,把人也握在了掌心里,唇角克制不住涌出笑意。 直到越绫短暂挣扎了一下,将自己的裙子扯回来,发出很轻的梦呓。 “别动我,沈烈……” “我困……” 温少虞眼中的笑意瞬间石化。 车里的温度明明很适宜,可他却觉得周身的热气在一点点散去。 心里也像破开了个口子,呼呼的夜风猛灌进来,将他所有的自欺欺人都打回原形。 他确实不再需要扮演母亲喜欢的小儿子。 可他必须在喜欢的人面前,扮演他平生最恨的人。 她每一次叫他沈烈,他每一次若无其事地回应,其实都伴随着忍耐和不甘。 温少虞这时才知道,他做过的那些愚蠢至极的事一直都没有翻篇。 会在日后每一天,在每次越绫看着他,叫出沈烈的名字的时候,向他讨债。 这是他的命。 与此同时,迷宫别墅。 江陆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梦魇。 梦境中,一会儿是母亲去世时泛青的脸,一会儿是继兄狰狞可怖的面容,一会儿又是江远山歇斯底里的怒吼。 “阿陆,你要学会忍耐,反抗就会被打得更惨,知道吗?” “江陆,你个婊子生的贱货,你不得好死!” “江陆,你身上流着我的血,我肮脏,你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最后,一切尖啸呼号都潮水般退去,只有一个平缓的女声越来越清晰。 “江陆,你骗我,我讨厌你。” 梦境中,越绫的脸很冷,看着他的眼神充满嫌恶。 她手里抱着那盆海幽兰,毫不犹豫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的一颗心好像也因此千疮百孔,痛得他忍不住蜷缩起来。 “不,别走……” “绫绫……” 江陆的意识好像坠入了深渊,与他的身体逐渐脱离,五感也逐渐变得微弱。 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扭动着身体,一步步朝他爬过来。 手指缓缓摸上他不断起伏的胸口,将衣服弄得乱七八糟,露出白皙泛红的皮肤。 “热,好热……” 女人脸上泛出异样的潮红,水蛇一样,把火热的身体往他身上贴。 江陆闭着眼睛,眉心拧得死紧,她进一步,他就厌恶地退一步。 “滚……滚开,别碰我!” 温莱一次次被推开,药性在她体内被催发到极致。 她感到一阵阵空虚和痒意从小腹处涌起,难受得咬住嘴唇。 眼前是江陆漂亮的脸,他颀长的身体卷在被褥里,腰很窄,腿长肩宽,肌肉薄薄一层。 胸口细嫩的皮肉暴露在空气中,随着呼吸起伏,配上那张明显挣扎隐忍的脸,简直叫人血脉偾张。 温莱咬了咬牙,再次朝着江陆扑过去。 江陆闭着眼睛,虽然不知道眼前是谁,但他本能地想躲。 手铐上叮哩当啷的金属链条声清脆又禁忌,此时此刻色欲逼人。 温莱难耐地扭着腰:“别、别躲……” 说着,她伸手去扯自己的衣服,扯完自己的再去扯江陆的。 大片肩膀暴露在空气中,温莱口水都要流下来,扑上去就要亲他。 关键时刻,江陆挣脱药性醒过来,一把掐住温莱的脖子,眸中杀意尽显。 “滚开……” 温莱的喉管被扼住,肺内的空气一点点被挤压出来,她的脸色也由红转白,最后透出死一样的青白。 “放、放手……求你……” 江陆手指收紧,青筋暴起,凌乱的黑发下,那双眼睛简直如同索命的厉鬼,充斥着令人胆寒的凉意。 有一瞬间,温莱是真的觉得他要杀了自己。 一时间,她什么都顾不得了,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抓着江陆的手跟他求饶。 “不要杀我……求你……” 她凌乱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那张脸。 江陆看着那浅粉色的长发,虽然知道眼前人不是她,但他还是下不去手。 “扑通……” 江陆松了手,温莱扑倒在地上。 一边疯狂咳嗽,一边手脚并用往后爬,缩在墙角,看着江陆的眼神如同在看恶鬼。 江陆坐在地上,衣衫凌乱,一只手还被铐在床头,因为剧烈挣扎,手腕一周已经泛出血痕。 他缓了一会儿,面无表情扭断拇指关节,将手从手铐里拿出来。 那清脆的“咔嚓”声令温莱抖如筛糠。 但江陆看都没看她一眼,叫来手下人,沉声吩咐:“去追。” “不要动她,也不要伤她,找到之后立刻通知我。” “是!江少!” 听着保镖叫出江陆的名号,温莱惊恐的大脑这才回过味来。 原来,他就是江家的少爷,江陆。 没想到色欲熏心的江老头子还有个这么好看的儿子,早知如此,她当时就不逃了。 第134章 我父亲喜欢你,辛苦你,去陪他吧 “江少,我……” 江陆:“滚出去。” “你在这里,会弄脏她的房间。” “……” 温莱的脸顿时扭曲起来,连说话都来不及,就被人拖着胳膊,垃圾一样带到了楼下。 她身上衣服都是乱的,浑身狼狈不堪,身上的药性还没有完全消退,只能靠自己拼命压制。 不过……江陆口中的她是谁? 温莱想起那个被自己拉来当替死鬼的女人。 不知等了多久,才终于等到江陆下了楼。 他换了一身衣服,似乎还洗了澡,黑色发丝往下滴水,一张脸冷玉一般的白,眼周泛着红。 确实是个极其精致漂亮的男人,身上自带一股孱弱气,气质浑然天成。 温莱的眼睛都看直了,还没等对方坐下,就迫不及待扑了过去。 “江少,刚刚……对不起,但我不是有意轻薄你的,我只是被人下了药……” 说着,她可怜兮兮地咬住了嘴唇,半边发丝垂落,挡住了眉眼,看起来楚楚动人。 江陆轻咳一声,厌烦道:“你装够了吗?” 温莱:“……” “说吧,谁送你过来的?” 温莱不得已仔细回想了一下。 她今晚在酒吧点了几个男模,跳舞跳得正高兴,突然就被一掌劈晕了过去。 中间昏昏沉沉过了很久,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温莱思索着将这一切和盘托出,犹豫着补充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红色头发的男人。” 红色头发? 江陆眯起眼睛,想到沈烈。 上次越绫被带去警局,就是因为他。 不过他会有这么大的手段,越过看守和保镖,把人直接送到他房间里来吗? 正思索时,一只手轻轻摸到了他的小腿,指尖滑动着,缓缓上移。 温莱媚眼如丝,小声道:“江少,你不觉得这是缘分吗?” “我本在半个月前就该被送往江家,谁知中途被一个女人顶替了过去。” “眼下我们又碰到一起,谁敢说这不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呢?” 眼见那只手即将摸到膝盖,江陆垂下眸子,淡淡道:“确实是命中注定。” 温莱一喜:“江少,我……” 江陆站起来,将她的手踩到脚底,温莱顿时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既然是天意,我父亲也喜欢你,就辛苦你了,去陪他吧。” 说着,江陆一挥手,两个男人疾步上前,拖着温莱把她往门外带。 温莱人都懵了,反应过来之后脸色惨白,冲江陆哭喊。 “江少,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就因为那个顶替我的女人吗?!” 江陆淡淡道:“她没有顶替你。” 温莱还以为他是知道什么了,一时害怕得噤了声。 谁知江陆却垂着眸子,背影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出些许寂寥。 “她从来都不愿意来我身边。” 温莱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人一把捂住了嘴,顶着茫茫夜色,被送往江家老宅。 别墅恢复平静,四处安静得叫人恐慌。 江陆没有回房间,而是换了一套衣服,去了花房。 二层,玫瑰丛里,还保残存着越绫身上的气味,还有她躺过的痕迹。 江陆面无表情躺进去,任由玫瑰花刺划伤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留下一道道痕迹。 似乎,就这样死掉也可以。 第二天早上。 话剧社内。 越绫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毛毯,手枕在脸颊下,睡得香甜。 沙发前蹲着一排女孩子,以杨嘉为首,每个人都齐刷刷地盯着她看。 “呜,萌萌萌!我绫宝简直就是世萌一!” “嘉嘉姐,什么是世萌一啊?” “哎呀,就是世界第一萌!” “嗷嗷嗷……话说绫绫的脸是怎么了,这么长一道划痕,我看着都疼。” “这么美的一张脸,可不要留下疤痕才好。” 杨嘉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心放回肚子里。 “没事的,我确认过了,伤口很浅,过两天就好了……” “最好是这样。” 汪露露手里拎着舞蹈服,在一旁说风凉话:“新话剧就要开演了,女主角偏偏毁容了,谁敢说这不是老天爷的安排?” “要我说,某些人根本就配不上女主角的位置,这不,遭报应了吧?” 杨嘉一听就炸了:“汪露露,你什么意思?上次的瘪还没吃够是吧?” 一提上次,汪露露就又臊又气。 她冷哼两声,摸了摸平滑的脸蛋,语气十分嚣张跋扈:“吃瘪也比毁容好。” “你们就继续排练吧,我倒要看看一个毁容女演的话剧,有几个人来看。” 说着,不理会众人愤怒的表情,汪露露扭着腰走出了话剧社。 下台阶的时候,她迎面撞上沈烈。 他戴着口罩,脸上还带着伤,看过来的眼神总是又凶又不耐,像一头受伤的豹子,充满野性与荷尔蒙。 但偏偏,汪露露就吃这一套,心脏砰砰跳,声音都娇羞起来。 “沈、沈烈。” 温少虞抬头看她一眼,微微眯了眯眼睛,杏眼被压弯,显出戏谑来。 “是你啊。” 上次跟越绫抢角色的人。 汪露露只觉得今天的沈烈跟平时不太一样,他就看她一眼,她的魂都要被勾飞了。 她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沈烈,你还不知道吧,那个越绫毁容了,脸上那么长一道痕迹,估计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 “我劝你还是尽快换个女主角,不然她肯定会拖累大家的。” 说着,汪露露意有所指:“我一直都在,如果你需要我,说一声我就过来。” 温少虞站在下面几个台阶上,冲她点了点头。 “嗯。” 汪露露看到他头发上沾了一点碎屑,便说道:“你头发上……有东西。” “在哪儿?” 温少虞摸了两下,没摸到。 汪露露娇羞地提议:“我帮你吧?” 出乎意料的,沈烈居然同意了。 汪露露激动不已,立刻倾身过去,手往他头上摸。 就在即将碰到时,温少虞突然后退一步,汪露露失去支撑,整个人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啊!!!” 第135章 托着下巴,对上一张小萌脸 这一下可真是摔得不轻,汪露露只觉得脸上身上又麻又痛,趴在地上半天没能起来。 温少虞扑了扑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弯下腰看汪露露,语气敷衍。 “你没事吧?” 沈烈还从没有这么关心过她,汪露露下意识想开口回应,可一张嘴,铁锈味儿的血腥气就蔓延进她嘴里。 哪、哪来的血? 汪露露迟钝地拿手摸了摸脸,摸到一手鲜红刺目的血迹。 “啊啊啊啊啊!!!” 汪露露捧着脸,爆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我……我毁容了,救命!救命啊!” 她求救地看向眼前高大的男人,抖着手去扯他宽松卫裤的裤腿。 “沈、沈烈,你……帮帮我,你……” 温少虞站直身子,向后躲开她的手。 她不死心地又往前抓,温少虞又是一步步后退,直到她支撑不住趴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 眼前的沈烈背着光,眉眼一如往常。 汪露露又仔细瞧了瞧,心中渐渐溢满凉意。 不,并不是一如往常。 平时的沈烈只是桀骜,只是不耐,但他本质是一团火,爱恨情仇都很鲜明,也很正直。 可眼前的沈烈虽然在笑着,眉眼弯弯,可他眼眸中全是冷漠,还有戏弄他人的恶意。 温少虞同样看着失神的汪露露,口罩下的嘴角轻飘飘地扯了扯,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 “丑、八、怪。” 汪露露如遭雷击,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看着沈烈一步步远去的背影。 话剧社里,越绫还在睡。 温少虞一进来,就看到几个女孩子盘腿坐在越绫前头,托着腮看她睡觉。 还有胆子大的,比如杨嘉。 她鬼鬼祟祟拿出发圈和梳子给越绫扎头发,扎的还是土得要死的双马尾。 这些人的品味………好土。 温少虞闭了闭眼睛,竭力维持住人设,不露出嫌弃的表情。 杨嘉早就想这样干了,每次越绫在她眼前晃悠,她都觉得她其实是个人形漂亮手办,超他妈萌的那种。 她特想把动漫里那些卡哇伊的造型都给她弄一遍,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 眼下天赐良机,她可不会轻易放过。 杨嘉正玩得爽,身旁却落下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 “让开。” 是沈烈来了。 该说不说,他伤口恢复得真快。 那天都被打成那样了,她还以为他至少要在医院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结果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温少虞把两个女孩子挤开,毫无形象地盘腿坐下,拿出药膏给越绫脸上涂药。 杨嘉扎着扎着头发,视线不自觉被身旁人的手吸引。 他手指很长,指节分明,关节透出淡淡的润粉色,轻轻碰在越绫细嫩的脸蛋上,跟画似的,特别赏心悦目。 杨嘉是个颜值主义,闻言真心实意夸赞了一句:“你手挺好看。” “天天打拳还能那么细嫩,怎么保养的?” 温少虞动作一顿,语气寻常:“多涂点护手霜。” “还有就是不要随便碰别人的头发。” 杨嘉:“……” 那咋啦。 她就碰。 盯着温少虞极其不悦的目光,杨嘉硬是把双马尾扎完了,托着下巴欣赏自己的杰作。 “啧啧啧,萌物,完全萌物。” 温少虞都没眼看,毫不留情道:“你的品味真的很土。” “你才土!你以为你是世界闻名的设计师,审美超凡啊!钢铁直男!” 温少虞:“……” 怎么说,他还真是世界闻名的设计师。 两人虽然有意压着声音,但越绫还是被吵得皱了皱眉头,下意识蜷缩起来,把手埋进手臂里。 然而沙发本来就不够宽敞,她还睡在边上,这么一歪,脑袋直接悬了空,半边身子都要滚下来。 见状,杨嘉赶忙托住她的腰,温少虞则是连忙伸手托住她的脸。 越绫长了一双又纯又媚的眼睛,平时看起来有些妖劲儿,勾得人心乱。 然而这样闭着眼睛熟睡的时候,眼尾向下垂落,便显得安静乖巧,再加上皮肤白皙精细,唇瓣红润,组合起来完全就是个纯良无害的小天使。 双马尾尤其神来之笔,衬得那张脸越发精致小巧,萌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离得最近的温少虞完全被萌化了,看着手心里托着的那张嫩嫩的脸,连呼吸都有些乱。 谁说双马尾土? 明明妙翻天了。 杨嘉小心翼翼把越绫的腰推回沙发上,一转头看到沈烈这厮还捧着越绫的脸,跟个痴汉似的一眼不眨。 她心中立刻警铃大作:“你干嘛呢?” “不让我摸头发,自己在这儿偷偷摸脸是吧?” 温少虞不悦地回头看她:“低声些。” “为什么要低声些,你以为你做的事情光彩吗?!” 温少虞:“……” 越绫还是醒了,她以为脸上枕的是枕头,本能地蹭了两下。 跟羽毛似的,温少虞只觉得掌心麻得要死。 越绫睁开眼睛,对上温少虞口罩之外的眼睛,吓得立刻坐直了身体,拿手摸了摸嘴角。 吓死了,怎么是沈烈呢,还好没有流口水,不然就尴尬了。 眼见周围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越绫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早、早上好?” 其他人的心情表示很奇妙。 如果越绫每天都能住在话剧社里就好了,早起上工看到这么一张萌脸,心情都美好了。 话剧社里面有两间专门的宿舍,配备了整洁的洗漱间和淋浴间。 越绫洗漱完出来,看到沈烈靠在墙边,指尖勾着一瓶酸奶,一个三明治。 她说了声谢谢,把吸管插进酸奶里,一边喝一边问:“昨天麻烦你了。” “不过你为什么把我送到这里来?” 温少虞还有些怔忪。 曾经和越绫的每一次见面,结局都不是那么美好……好吧,不是不美好,是他每次都犯贱招惹她,惹她生气。 眼下两人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讲话,她还接了他带的早餐,真是有点像梦一样。 温少虞唇角带出了一点笑,刚想开口说话,却听到越绫又问了一句。 “沈烈,怎么不说话?” 温少虞唇边那点微渺的笑意又淡去了。 第136章 你怎么这么败家,钱给我花了你花什么? “沈烈?” “沈烈!” 越绫奇怪地拿手在沈烈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听不到也看不到吗?该不会眼睛也受伤了吧?” 温少虞闭了闭眼睛,抬手抓住越绫的手腕,轻轻放回她身侧,语气故作随意。 “叫魂呢,我听见了。” “昨晚你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我总不能把你送去宾馆吧,又或者是……直接带你回家?” 说话时,温少虞微微低头,语气里总有种不正经的戏谑。 他见过沈烈和越绫相处时的模样,他在刻意模仿沈烈。 果不其然,越绫一听就不继续问了,拿着酸奶绕过他去换衣服。 换衣间内,原本的浅蓝色戏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同色系的新礼服,无论是布料还是款式都远胜从前。 两侧的飘带尤为独特,采用极其昂贵的莲花丝,价值不菲可见一斑。 话剧社的成员都围在礼服周围,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眼中满是惊艳。 “握草,这也太漂亮了吧!” “好舒服的面料,摸在手里冰冰凉凉的,像水一样……” “我怎么感觉这裙子能把我们整个话剧社都给买下来?” “沈烈社长这次是下血本了……” 温少虞见越绫只是站在旁边看,并不过去,心里禁不住有些忐忑。 “怎么,不喜欢吗?” 越绫偏开头:“……不喜欢。” 温少虞嘴唇抿了抿。 他对自己的作品一向极有信心。 更何况这件裙子是他花费了好几个晚上亲手设计,又召集数十位手工匠人连夜做出来的,缝纫机都快踩得冒烟。 比沈烈相中的那件垃圾好得多。 若是旁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不喜欢,他保准会将他的眼睛挖出来,一针一线缝在衣服上,然后再扒着他空荡荡的眼眶问他到底好不好看。 可偏偏眼前人是越绫。 温少虞的自信就好像是虚张声势,她轻飘飘的一句不喜欢就把他戳穿了,溢出来的全是忐忑和犹疑。 他装作洒脱道:“哪里不喜欢,说出来,我让他们改。” 越绫皱着眉:“你钱很多吗?” 温少虞不假思索:“很多。” 他这人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 越绫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认真道:“你在装什么?” “你什么情况我都是知道的呀!” 温少虞:“……” 越绫见他眼神不解,压低声音一一列举:“我都知道的,你是孤儿,要自己养自己,还要自己付学费,每个月还要往孤儿院打钱……” “你自己都穷得叮当响了,靠打拳维持生活,为了赚钱差点被人打成猪头,干嘛还花大价钱给我买裙子?” “你到底会不会过日子?!” 温少虞:“……” 他愣怔地看着眼前的越绫,因为杨嘉的极力恳求,她头上的双马尾还没有拆,脸蛋清晰漂亮,唇角柔软轻红。 看起来就像个被人养得很好的小公主。 可是公主却看着他,为他斤斤计较,还质问他不会过日子…… 这感觉就像一下子从迪士尼转到了农村频道。 有点可笑,又叫人心里怪软的。 温少虞的唇角忍不住往上翘。 可是想到他现在顶着沈烈的装扮,越绫也只以为他是沈烈,所以才关心他,担心他没有钱花,他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越绫皱着眉,忧心忡忡:“这还能退掉吗?” 温少虞叹一口气,拿手拨了拨她的马尾辫,似乎有点无奈:“我有钱。” “虽然不多,但给你买一件裙子绰绰有余。” 越绫明显不信。 温少虞只好撒谎:“其实这裙子一点都不贵,就是个三无产品。” “无品牌无知名设计师无logo,还是个清仓打折款,你不要有负担。” 越绫将信将疑:“真的?” “当然。” 是假的。 以他的地位和名气,光是请他画一张稿子都要开价上千万,更别提他亲自参与制作,手指被针戳了好几个洞,到现在还疼。 但他有什么办法,越绫摆明了不愿意穿,还让他退。 他只能这么说。 越绫对衣服真的不太有概念,她没有自己动手买过,之前是裴商买,后来是江陆买。 贵不贵的,她看不出来。 但沈烈有多少钱她还是清楚的,所以这裙子应该不太贵。 但贵不贵的也不能乱花钱呀,剩下大半个月怎么办,喝西北风吗? 越绫语气沉重,又问了一遍:“真不能退?” 温少虞:“打折款,不给退。” “那行吧。” 越绫小声嘟囔:“你真败家。” 温少虞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词。 跟新婚妻子骂老公的一样,他一下子被骂懵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越绫又问他:“那你还有钱吃饭吗?” 当然有,他可不是沈烈那个穷光蛋。 就算他每天什么都不干,把钱放在银行里拿利息,也能把她养得像公主一样,每天都穿不一样的漂亮裙子。 但这些自然是不能说的。 而且温少虞无师自通,觉得自己或许可以稍微卖一点惨。 所以他说:“只吃饭的话……应该够。” 只吃饭才够? 看来情形真的很严峻了。 越绫咬唇,想了一会儿,对他说:“你等我一会儿。” 避开人群,越绫走到窗边,开始对着天空挤眼泪。 这裙子是买给她的,又退不了,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还沈烈一点钱。 不然这人情就欠得太大了。 温少虞等了一会儿,还没看到越绫回来,他便找了过去。 圆柱后面,越绫背对着他,半天都没有动一下。 “你在这儿干什么?” 温少虞握着越绫的肩膀把人转过来,惊讶地发现她眼眶是红的,睫毛上沾了些亮晶晶的水珠。 哭了? 温少虞当即变了脸色:“你、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越绫不看他,只紧紧盯着手心里那颗剔透的眼泪。 都好几分钟过去了,它还没有变成珍珠。 越绫抿唇,有一点无措。 为什么?为什么变不了珍珠了? 第137章 他想知道谁把她惹哭了 温少虞见她眼圈变红,不知为何想起了很久之前,游轮上。 他那时很想让她哭,因为他觉得那张脸很假,只有流眼泪的时候才会显出一点真实,只有流眼泪的时候才格外漂亮。 所以他卯足了劲儿欺负她,跟她过不去。 只是越绫讨厌他,即便被欺负狠了,也不在他面前落泪,不让他如愿。 为此,他甚至耿耿于怀,甚至变本加厉。 可是现在,他如愿看到了她的眼泪,可他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心满意足,甚至都无心去想她哭得漂不漂亮。 他只想知道是谁把她惹哭了。 温少虞的眼睛压下来,因为化了妆而显得格外乖戾的杏眼此时更是凶得可怕。 他捏住越绫肩膀,声音发沉:“谁惹你了,你说。” 越绫都烦死了,她忙着挤眼泪,这人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阻拦她。 “……你能不能走开?” 闻言,温少虞牙关一紧,看到越绫抬起头,露出水朦朦的眼睛,语气十分嫌弃。 他都快维持不住沈烈的这层假象:“……我关心你,你还嫌弃我?” 越绫被他整得彻底哭不出来了,有些挫败地捧着自己一只手,语气仿佛晴天霹雳。 “我的眼泪……” 温少虞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追问:“眼泪怎么了?止不住吗?” “可能是泪失禁,容易引发脱水,我去买瓶电解质水……” 越绫:“为什么不是珍珠了?” 温少虞:“……” 他话头一收,面无表情抬手碰了碰越绫的额头:“不烫啊,为什么说糊话?” “眼泪能变珍珠的是人鱼公主,你是吗?” 这人嘲笑的语气都把越绫整气愤了,恨恨地抬头瞪他。 她怎么不是了? 她就是人鱼! 温少虞垂眸,看着她漂亮的眼睛,眼尾那点湿痕被怒气点燃了,蒸腾出一片灵动和鲜活,特别招人。 他喉咙滚了滚,坦然承认:“脸蛋是挺像公主。” “但眼泪变珍珠是童话书里的故事,怎么,你每天睡前还读童话故事啊?” 越绫:“……沈烈!” 她忍无可忍,按住温少虞的肩膀就开始打他。 温少虞虽然没有真的像沈烈那样伤得那么重,但他的每一处伤口也都是从他身上复刻过来的,一处不少。 越绫打他的时候,他也是真的疼,但却没还手,还从这种幼稚的打闹中得了趣。 有些控制不住的上头。 席之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扬景。 越绫和那个叫沈烈的红毛儿凑在一起,准确说来是越绫揪着沈烈的耳朵打他,沈烈一边笑一边躲,时不时添一把火。 跟幼儿园里的幼稚男生一样,为了得到喜欢的女孩子的关注,故意招惹她,欺负她。 被打一下也很快乐。 席之衍讥讽地扯了扯唇角,大步往前走去,离打闹的两人越来越近。 直到来到越绫身后,他伸手要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 温少虞看出他的意图,松松揽着着越绫纤细的腰肢,一把将她托起来,抱到自己身后。 越绫:“?” 席之衍:“?” 席之衍的手落空,跟眼含挑衅的温少虞四目相对。 几天不见,这红毛儿更招人讨厌了,戴着口罩都挡不住鼻青脸肿,估计是被看不惯他的人套麻袋揍了一顿狠的。 温少虞同样看不上席之衍。 这家伙无论从穿搭还是气质来看,都无趣到了极点,瞪着一双古井无波的死鱼眼,让他幻视某位远在M国的冷血教授。 两人无声对峙,空气中都带着噼哩叭啦的火星子。 直到越绫推了温少虞肩膀一下:“你刚刚在干嘛?跟你说了几次不要动手动脚!” 温少虞捂着肩膀,轻轻“嘶”了一声:“有外人在,等会儿再打。” 席之衍:“……” 他看向越绫:“喜欢喝茶么?” 越绫一头雾水,但实话实说:“不喜欢。” “嗯,那就离你旁边那男的远点。” 温少虞挑眉:“你凭什么管她?” 席之衍衣冠楚楚:“凭我是她会长。“ “巧了,我还是她社长。” 席之衍淡淡道:“我认识她比你早。” 温少虞:“……” 可恶,能等他切了大号再比吗? 话说沈烈这家伙到底有什么用,没钱就算了,居然事事都比别人慢一步。 席之衍越过温少虞去找越绫,好几天没见她了,他语气有些怔忪。 “可以和我去一趟海洋协会吗?有正事找你。” 越绫想了想:“好的。” 温少虞要跟上,越绫立刻回头制止:“排练前我就回来,你别跟着。” 温少虞只得停下,看着席之衍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 啧。 这人真碍眼。 得想个办法弄死。 五分钟后。 温少虞坐在转椅上,长腿随着曲起,在看手下人发来的有关席之衍的信息。 这人的履历堪称小人物逆袭的典范。 出生偏远渔村,一路考到海城,同时兼任学生会会长和海洋保护协会会长,是学校荣誉榜上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 看起来是个清贫的励志少年,但其实漏洞一堆。 温少虞手指一划,下一页内容顿时浮现眼前。 清贫的励志少年,哪来的钱赞助海洋保护协会,还连续几年投资多家上市公司呢? 那么大一笔资金流,就算是沈家也不一定能一下拿出来。 席之衍是怎么做到的? 温少虞手指敲击着椅背,海城名门望族不少,以裴闻温江为首,余下的豪门也有大大小小不下数十个。 可姓席的,温少虞可以确定没有。 所以这个席之衍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138章 直接来做院长吧 席之衍看着走在自己身侧的越绫,目光在她侧颊那道伤痕上一晃而过,语气稍沉。 “脸怎么伤了?” 越绫抬手摸了摸侧脸,语气轻松:“没什么,就是被划了一下。” 席之衍突然停住脚步,高大的身影如同天光下一棵翠挺的竹,清冽中又透出难以言喻的贵气。 “下次不要受伤了,没有人值得你伤害自己。” 他语气突然变得好严肃。 越绫莫名有种被家长管教了的感觉,不太自在地应了一声。 “……听到了。” 席之衍又说:“我之前说过,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 越绫见他模样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如果那些人是你惹不起的呢?” 席之衍侧脸沉静,有种冷静的文秀感。 “惹得起。” 他只说这三个字。 越绫并不当真,但承他的情,弯起眼睛感谢他。 “谢谢你,会长大人。” 席之衍盯着她扬起的唇角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提醒道:“对了,上次你帮廖星辰鉴定的那批海洋植物有结果了。” “怎么样?” “说得分毫不差。” 越绫忍不住翘了翘唇角,但竭力忍住,装模作样地反问了一句:“真的吗?” 席之衍毫不吝啬夸奖:“嗯,很厉害。” “很多专业的海洋植物学家都解不出的难题,被你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哎呀,也是凑巧……”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怀疑你是天才。” “真的没有吧,是你太夸张啦……” 席之衍看着某人绞着手指,明明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但还是故作谦逊、扭扭捏捏的模样,忍不住偏头笑了一下。 越绫问道:“那今天叫我过去,是还有什么植物要我帮忙鉴定吗?” “不是,是海城植物院的人,他们想外聘你进植物院当研究员。” 越绫:“!!!” 研究员?!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不过…… 越绫从自己寥寥无几的社会阅历中翻找出一个词:“这是面、面试?!” 席之衍一挑眉:“可以这么说。” “那你怎么不早说?” 越绫有点崩溃地摸了摸自己的双马尾,还有略显随意的罩衫短裙,人生头一次感觉自己有点拿不出手。 “……我能申请回去换一套造型吗?” 席之衍上下看了她一眼:“不用,很好看。” “可是我感觉不太正经……” “没关系,那些人也不是什么正经人,随意就好。” 越绫:“……” 其实我是骗你的,我知道我很美随便穿穿都很漂亮,我真正担心的是我根本就不是这里的学生,连应届生身份都没有阿伟! 但席之衍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把她带到协会二楼,轻轻往前推了她一把。 “去吧,加油。” 越绫:“……” 会议室前。 越绫刚准备敲门进去,余光看到一个穿着休闲服、年龄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坐在不远处,手里还捧着一盆花。 那花看着很独特,一根两枝,一半花开明媚,色泽艳丽,一半枝叶枯萎,行将就木。 中年男人另一只手拿着剪刀,神情踌躇,似乎想要剪掉一枝,却又拿不定主意。 他犹豫半晌,终于决定及时止损,剪下那段枯萎的花枝,却突然听到身旁传来一个幽幽的女声。 “剪那枝开花的吧。”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回头看到一个扎着粉色双马尾的漂亮女孩子。 她蹲在他旁边,只露出毛茸茸的头顶,看起来很柔软,年龄也不大。 中年男人很有耐心地问:“为什么呢?” “开花了,说明它是有活性的,就算要剪,也应该剪濒死的那一枝不是吗?” 女孩子冲他摇摇头,声音有种悦耳的空灵感。 “这花的名字叫海市蜃楼,顾名思义,它会给人营造出虚假的幻象。” “看似枝繁叶茂,实则根系腐烂,看似枯萎濒死,实则勃勃生机。” 说着,她伸出白皙的指尖在那株枯黄的花枝上点了点,放到鼻尖轻嗅。 “是草木的味道,它是活的。” 中年男人学着她的模样,在那枯枝上碰了碰,低头去闻。 果真,有种清新的草木气息。 他拿起剪刀,将开得艳丽的那段花枝剪掉,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花枝落地之后便瞬间枯萎,而盆里剩下的那一枝却逐渐抽条,发芽,甚至在顶端开出了嫩嫩的小花苞。 中年男人忍不住笑起来:“我养了它这么久,居然一直没有参透它。” “小姑娘,你很厉害。” 越绫眨眨眼睛,刚想谦虚两句,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一扬面试要参加。 她立刻站起来,匆忙道别后,转身往会议室跑。 “叩叩叩……” 会议室内,原本围在监控器前的七八个人立刻回到座位上,整理衣装,坐得笔直。 “请进。” 越绫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去。 只见规整利落的办公台前,坐着一排看起来就很精英很厉害的男女面试官,每个人都眼神犀利,目光如炬。 越绫于是更紧张了,走路的时候几乎同手同脚。 “咔嚓……” 似乎有快门声,还有闪光灯亮了一下。 越绫疑惑地抬头看去,一个女面试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冲她露出公式化的一笑。 “不好意思,刚刚手抖误触了。” 越绫不疑有他,连忙说:“没关系的。” 坐下之后,越绫首先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越绫。” “在正式开始今天的面试前,我要坦白一件事情,其实……我不是海城大学的学生。” 越绫其实纠结了很久,无论是话剧社还是海洋保护协会,里面的人都对她很好。 但她却一直有所隐瞒,这样真的很过分。 她做好了要将一切都和盘托出的准备,只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直到今天。 虽然这有可能会让面试失败,但她还是决定不再隐瞒。 越绫抿唇:“抱歉,如果要提前终止面试的话,我也可以配合的。” 几个面试官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看起来地位最高的人率先开了口。 “这样的话,我们就不得不更改一下入职邀请函的内容了。” 越绫垂着脑袋,语气十分坚强:“您说吧,我都能接受。” “是这样的,如果是在校大学生的话,在我们这里,你就只能从普通研究员做起。” “但如果你是以社会人士的身份接受聘请的话,那就可以相对性地往上跳两级。” 越绫举手提问:“跳两级的意思是?” “就是不用从普通研究员做起了。” “不用从普通研究员做起的意思是?” “意思是您可以直接做院长。” 越绫:“……” 越绫:“???” 这个跨越貌似有点大吧! 第139章 闻宴一直在找你,好像有点疯了 所以她狐疑道:“你们是在开玩笑吧?” 面试官一笑:“您真聪明,猜对了。” 越绫:“……” 大约是她无语的表情太灵动,那位女面试官的手机摄像头又闪了一下,发出清晰的“咔嚓”声。 越绫:“?” 女面试官笑容不改:“不好意思,手又抖了。” “……” 在越绫提出更直击灵魂的质问之前,面试官连忙说道:“不过院长的位置确实交给您了,是上一任院长的意思。” “上一任院长?” “是的,他现在就在您身后。” 越绫回头,看到那个捧花的中年男人,他笑着看她,眉眼很儒雅,眼角眉梢几乎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 他冲她招招手,意思是让她出去详谈。 门外,长廊上。 越绫忍不住问:“您是院长啊?” 闻季安冲她笑:“现在你是院长。” 越绫:“……您开玩笑的吧?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这么草率就决定?” 闻季安摇头:“不是草率,我看人向来只看第一眼。” 他举起手中的花,目光有些渺远的忧伤:“这盆花我养了十年,总是逃不过枯萎凋谢的命运。” “是你救了它,这足以证明你的能力。” 越绫目光向下,看到他捏住花盆侧壁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却又在下一瞬猛然松开,转为小心翼翼的抚摸。 她轻轻道:“不是我厉害,只是因为您不舍得。” 不舍得剪掉任何一段花枝,所以才破除不了海市蜃楼的魔咒。 “我猜,这盆花一定是您很重要的人送的吧?” 闻季安目光有些怔忪,半晌才点点头,语气温柔怅惘:“是我的心上人。” 越绫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她也一定很喜欢您哦,所以才会把这盆花送给你。” 闻季安呢喃自语:“是吗?” “当然,爱本身不就是一种海市蜃楼吗?你相信它存在,那它就是存在的,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 闻季安沉默许久,而后重复着这句话,缓缓露出一个宽慰的笑。 “小姑娘,谢谢你,你解开了我的一个心结。”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印章,交到越绫手里:“我就知道我没有选错人,绫院长,以后植物院就交给你了。” “这份工作可不容易做,会有点辛苦的。” 越绫苦着脸:“那我可以拒绝吗?我可以吃酸吃甜吃辣,但估计吃不了苦哦。” 闻季安被她的诚实逗得哈哈一笑,冲她眨眨眼睛。 “好好干,你如果中途跑路的话,我就告诉闻宴你躲在这里。” 听到意料之外的名字,越绫双眼瞬间瞪大。 “闻、闻什么?您搞错了吧,我不认识他……” 闻季安没有拆穿她,只意味深长地冲她道:“他一直在找你,可能有点要疯了。” “如果不想这么快就被他逮到的话,就好好干吧,我会帮你保密的。” 海洋协会楼外。 越绫揣着那块重若千钧的印章,觉得自己好像接了个烫手山芋。 她不会一直待在这里,她总归要走的,到时候植物院怎么办呢? 还有,闻季安和闻宴……这两人都姓闻,该不会是什么亲戚关系吧?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到哪里都能遇到认识他的人。 闻宴也是,他不是霸道总裁吗?每天那么多工作要忙,干嘛盯着她不放,一直要找她做什么? 真是烦死了。 越绫一边低头走路,一边面无表情在心里吐槽。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似乎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很轻,像个无声无息的影子。 却又好像故意露出马脚,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越绫停下脚步,皱眉回过头:“别跟着我了,出来吧。” 几个呼吸过去,一道清瘦修长的身影从拐角处走出。 是江陆。 他一身黑衣,身形好像又单薄了一些,锁骨的位置深深凹陷下去,变成一道冷白的、凸起的棱。 那张血色极淡的脸上,眼珠尤其乌黑,眼神直勾勾的,有种阴郁的疯劲儿。 他就站在那里盯着她看,一个字都不说,空气安静得好像要将人溺毙其中。 越绫一看到他,就不自觉揉了揉手腕。 这人那天发疯将她铐起来,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光是看到他都忍不住有种拔腿逃跑的冲动。 江陆看到她脚步外转,好像要跑,当即开口阻拦:“别走……” “咳咳咳咳……” 他嗓音有种病态的哑,一开口就忍不住咳嗽,咳得很重,苍白的脸上很快溢出潮红,被深色卫衣映衬着,有种诡异的妖艳感。 见他咳成这样,越绫的动作犹豫了一瞬,但很快又把那点恻隐之心从心里驱散。 不能信他。 他太会演了,她根本就看不透他。 眼见越绫毫不犹豫地要走,江陆的呼吸好像都被巨力扼制了,胸口闷得生疼。 他不得不拿出那件小鱼玩偶通讯器,摊平掌心放在越绫面前,语气受伤,好像被无辜抛弃的孩童。 “连它你也不要了吗?” 越绫抿唇。 通讯器是裴商送给她的,用不用是她自己的选择,但她至少不能让它落在别人手里。 可江陆,她实在不敢靠近他。 越绫谨慎地说:“你把它放下,然后你走。” 见她这样防备自己,江陆满心都是苦涩。 但他真的快要受不了了,从昨晚她离开开始,他就要疯了。 江陆又咳了一声,轻轻道:“你过来,好不好?” “我发誓,我不会再强迫你,我只是想看看你。” 越绫眉心拧紧,仍旧没动。 江陆等了一会儿,实在有点等不住了,平静地说:“前面是镜湖。” “你如果不要它,我就把它扔进湖里。” 越绫气得不行:“你凭什么扔我的东西?” 她愿意冲自己发脾气,江陆心里有些满足,总觉得这样比一言不发的冷漠要好。 他缓了一会儿,慢慢地说:“我没有资格,所以我会跳下去帮你捡。” “我发高烧了,没有力气,如果我死在里面,算我给你赔罪。” “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第140章 让我贴贴一会儿我就好啦! 正常人怎么会有这么极端的想法? “还有,你不要在我面前装可怜了,说什么高烧,我不会相信你的。” 江陆眉眼有一点受伤:“我没有装可怜,我也一直有做心理评估和干预,你在我身边的那段时间,我很正常。” “但是现在,好像又开始不正常了。” 这是要怪她逃跑害得他又不正常了? 越绫都要被气笑了,故意道:“心理医生治不了你,你应该去精神病院。” 话都说得这么过分了,江陆还是不生气,反而因为她多说了两句话,显出些高兴来。 他认真思考了才说:“之后可能会去吧,现在,你该做选择了。” 江陆完全油盐不进,越绫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又不能真的任由他把通讯器扔进湖里,便只能挪动脚步走过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直到仅剩一步之遥。 越绫警惕地看着他,江陆把掌心往前伸。 “别怕,我不动。” 越绫把手伸过去,可就在她拿到通讯器的一瞬间,江陆速度极快握住了她的手腕,死死扣在手心。 “放开!江陆!你又言而无信!” 越绫拼命挣扎着,指甲把他皓白的一只手划出了道道血痕。 江陆两手握住她,把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脸上,佝偻着脊背,手指病态地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 “绫绫,我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越绫甩都甩不掉他,气得眼睛都溢出水光:“你知道错了还不放开?!” “放不开……” 江陆的声音闷在她手心,听起来像隔着一层雾,朦朦胧胧的不清楚。 他呼吸烫得吓人,落在她手上好像要把她灼伤,偏偏抓着她的那只手又极冷,没有半点温度,完全的冰火两重天。 这太不对劲了。 越绫的手都快没有知觉了,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试探性地劝阻江陆。 “你……你冷静点先把我放开,我叫人送你去医院。” 江陆低着头,整张脸都往她手上贴:“不去。” “你让我贴一会儿,我一会儿就会好……” 越绫皱眉:“我又不是退烧贴,你贴我有什么用?你得去医院!” “有用的……” 江陆低声喃喃着,抬起头看她。 这么一会儿功夫过去,他脸都烧红了,嘴唇红得滴血。 凌乱的头发下,眼睛泛出湿痕,睫毛也湿答答的,看起来真是千般可怜,万般凄惨。 越绫被他的眼神盯着,只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拼了命地把自己的手往回抽。 “你别发疯……” 江陆大约是烧得太厉害,眼神逐渐变得呆滞,只知道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上力道渐缓。 越绫抓住时机把人推开,转身就跑。 江陆忽然反应过来,往她身上猛地一扑。 “扑通……” 两人一同摔倒在地上,江陆一手护着她的腰,一手垫在她后脑,细白的皮肤剐蹭出淋漓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但他完全没感觉一样,脑袋一歪,靠在越绫肩膀上昏了过去。 越绫也被他砸得眼前花了半晌,半天也没能积蓄起力气,干脆利落也晕了过去。 温少虞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越绫和江陆双双倒在地上。 后者的手还护在她腰上,两人的头发都交缠在一起,看起来有种荒谬的缱绻感。 好像相依为命一样。 他脸色突兀地冷了下来,上前暴力掰开江陆的手脚,把越绫抱起来。 昏迷中的江陆似乎察觉到越绫被人抢走了,眉心狠狠拧了拧,手指无意识地挣扎起来,抓住了温少虞的裤脚。 温少虞心里烦得要死,猛地抬腿将他踹开。 “滚。” 江陆闷哼一声,手指就像是痉挛了一样,死死抓着他,指甲劈裂了都不松开。 温少虞的眉眼彻底压下来,耐心告罄,抑制不住的暴虐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这个江陆,简直是阴魂不散。 私藏越绫这么久,到现在还敢追过来纠缠,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 温少虞闭了闭眼睛,告诉自己冷静。 再怎么说,他跟江陆也相处了十几年,算是兄弟,兄弟之间,事情不能做太绝…… 然而下一瞬,失去意识的江陆忽然呢喃出声。 “绫绫……” “留在我身边……” 温少虞眉心一跳,忽然抬脚重重碾在江陆的手指上,眸中凶性尽显。 你让她留在你身边,你踏马也配? 见鬼的兄弟,去死吧你。 温少虞刚准备把人踹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男男女女的惊呼声。 “怎么回事?好像有人晕倒了?” “真的假的?过去看看。” 温少虞把脚收回来,阴沉地看了地上的江陆一眼,抱着越绫离开。 医院内。 “已经检查过了,报告显示这位小姐没受什么外伤,休息一会儿就可以了。” 温少虞皱起眉:“没受伤她怎么会晕过去?” “……或许是睡着了呢?” 温少虞:“……” 他皱起眉:“你开什么玩笑,她有这么爱睡?她是人,又不是猪……” 僵持间,越绫醒了过来,揉着手腕打了个哈欠。 “怎么了,我怎么在这里?” 温少虞:“……” 医生:“……” 越绫头发乱乱的,垂在肩膀两侧,衬得那张脸格外精致娇小。 因为刚醒,睫毛一簇一簇的,唇瓣格外红润,看起来很有气色。 温少虞在病床边坐下,忍不住拿指腹拨了拨她漂亮的头发,戏谑道:“还真是猪。” 越绫:“???” 她纯澈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你说什么?!” “沈烈,你是不是要死?” 说着,她抬手捶了他肩膀一下。 温少虞“啊”了一声,口罩下的脸有些扭曲。 啧啧啧,脾气都暴躁了。 他幽幽道:“手劲儿这么大,能打疼我,怎么就不能把江陆推开?” 越绫一本正经:“这能比吗?你是正常人,他又不是。” 温少虞愣了一下,缓缓道:“是啊,我是正常人。” 第141章 曾经他想要她哭,现在却匍匐在地上,只愿看她笑 温少虞有些想笑,唇角往上提了提,却又不知为何笑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口罩下的一张脸肯定是扭曲狰狞的,但他还是忍不住看向越绫。 一颗烂人心如同被放在炽火上反复炙烤,一面火热,一面煎熬。 “越绫。” 温少虞喉咙紧了紧,控制不住想叫她名字。 “嗯?” 越绫抬眸看过来,睫毛在他眼下一划而过,却如同蝴蝶振翅带起的连锁反应,让他心底波澜四起。 温少虞拿手指拨了拨头发,开玩笑似的问:“你觉得我换个发色怎么样?” 越绫看了看他的一头红毛儿,说实话,一开始挺看不顺眼的。 因为实在太炸眼了,他眉目又桀骜,整个人的气质热烈又灼人,叫人招架不住。 再加上她自己又是个粉毛儿,两人站一起排练的时候,知道的以为是在演话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洗剪吹大集合…… 不过后来看着看着也习惯了,以至于他现在说要换发色,越绫一时都想不到除了红色还有哪个颜色更适配他。 “你想换什么颜色?” 温少虞语气随意,但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她:“你觉得……白金色怎么样?” 白金色? 越绫一下子想起记忆中那个白金色头发的漂亮混蛋。 跟沈烈一样,她也想不到还有谁能比那个人更适配白金色。 发丝微长,发尾打着卷儿,衬得那人面容精致,眉眼温和,像古典画集上的天使。 但性格却截然相反,乖甜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刽子手的心。 如果说沈烈是火,那人就是花纹瑰丽的毒蛇,口蜜腹剑,时常笑着捅你一刀。 明明不能放在一起比,可沈烈却偏偏说他也要染白金色。 越绫看着他的头发,想象着酒红色慢慢褪去,变成仙气纯良的金色。 就连口罩之外桀骜的眉眼仿佛也柔和甜软下来,变得和那个讨厌鬼一模一样。 心理最真实的反应骗不了人,越绫本能地后退了一点,果断摇头。 “不行。” “你染那样的发色……不合适。” 温少虞勉强笑了一下:“为什么不合适?” “你说过我长得像你讨厌的人,难道换了发色就更像了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越绫就忍不住去看他的眉眼,越看越觉得不像沈烈,越看越觉得像温少虞。 这实在太惊悚了,好比你发现自己朝夕相处的朋友突然变成了电视上悬赏通缉的杀人犯! 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越绫整个人都往后缩去,摆出一副十足抗拒的模样。 “红色很适合你,还是别染白金色了。” 说完之后,越绫看了一眼沈烈,他沉默地坐在那里,眼睫垂下来,遮住了眸中的情绪,显得有点……落寞。 越绫还以为自己打击到他了,连忙找补:“你别在意,这只是我的想法,不是对你的要求。” “那是你的头发,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温少虞停顿了很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沉闷的气,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他的身体却紧绷僵硬得厉害。 “我相信你的审美,还是不染了,不然你讨厌我,不理我了,我上哪儿哭去?” 这人说话总是这么夸张,越绫都已经免疫了,全部自动屏蔽。 越绫不理他,温少虞就枕着手臂趴在病床边,歪着头看她,长睫毛浓密又卷翘,像一排细密的小刷子。 “打个商量?” 越绫语气里有点无足轻重的抱怨:“沈烈,你事情好多,话也好多。” 温少虞算是发现了,眼前人对着他叫沈烈一次,他的心就难受一次。 一开始还能竭力忽略,到现在几乎发展成了如鲠在喉,忍都忍不了。 所以温少虞说:“以后少叫我名字。” 越绫觉得他一天能有一百个想法,每次还都不重样。 而且…… “不叫你名字我叫你什么?” 越绫想了想杨嘉是怎么称呼他的,硬着头皮尝试道:“烈、烈子?” “你觉得这个称呼行吗烈子?又或者……沈子?沈子可以吗?” 温少虞:“……” 你自己听听这合适吗? 他冷着脸,语气跟冰块似的:“不可以的,大侄女。” “噗哈哈哈哈……” 越绫被他逗得卷着被子笑,长发披散在雪白的床单上,拥着那张眉眼弯弯的小脸,甜美得像一团不真实的梦。 连空气中都浸润着甜丝丝的气息。 温少虞心里的不甘和怨愤好像都在一瞬间平息了。 他侧着脸看越绫,明明想要很多东西,明明心里欲壑难平,但整颗心都控制不住酸软下去,在他胸腔里一下比一下跳得更有力。 但其实他根本不是这种懂得知足的好人。 十多年间,为了得到周曼云的喜爱,他学习温少野的一举一动,一开始是被迫,到后来他主动去模仿,连他的兴趣爱好都完美复刻。 在他的刻意伪装下,周曼云越来越分不清他和温少野的差别,时常把他们当成一个人。 慢慢的,周曼云的心理和精神状态都陷入不可修复的混乱。 一会儿活在小儿子还活着的快乐假象里,一会儿又突然清醒,陷入巨大的悲怆。 心理医生的介入治疗也不起作用,她开始常年服药维持,敏感又疯癫,有时爱他,有时发疯打他骂他。 温少虞就眼睁睁看着她走在悬崖的边缘,冷眼旁观,甚至时不时将她往悬崖边推,承受她给的爱,也掠夺她给的痛。 他要的只是母亲,至于她是疯癫的还是清醒的,他并不在意。 可对越绫,他却做不到。 比起残忍的掠夺,他更渴望的居然是接受和陪伴。 只要在她身边,他这个天生的恶劣分子就愿意收敛所有恶意和破坏欲,做一个假惺惺的乖小孩。 哪怕他自己都演得想吐,哪怕每次听到她对着他叫出沈烈的名字时,他都难受得像是吞了活苍蝇。 但只要看到她,他就一切都能忍,他甚至能笑着把苍蝇咽下去。 温少虞觉得这或许就是现实报吧。 他曾经发疯一样想看她哭,现在却甘愿匍匐在地上,只为看到她笑。 哪怕那笑不是为他。 第142章 这一刻,她的关心是给温少虞的,而不是沈烈 越绫看着趴在病床边的温少虞,他连眼睛都闭上了,呼吸被闷在口罩里,看着就很不舒服。 翻上去的衣袖下,是一段伤痕未愈的手臂,手腕都比以前清瘦了不少,显然这几天过得不太好。 越绫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 她想起沈烈的钱好像都用来给她买裙子了,自己的钱只够吃饭,看病吃药的钱显而易见也是没有的。 温少虞原本只是想趴一会儿,没想到竟真的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直到越绫拿手轻轻推他肩膀,温软的声音落在他耳侧。 “沈烈?沈烈!沈烈沈烈沈烈!” 温少虞眉头皱起来,心说别叫沈烈了,叫一叫温少虞啊。 他也很想被她叫的。 温少虞自己心里也清楚,那只是幻想而已,除非他主动解除伪装,否则越绫只会继续把他当成沈烈。 他没什么兴致地支起身子坐起来,眉眼恹恹的:“怎么了,叫得这么急?” 越绫已经从病床上起来了,冲他指了指门外:“走吧。” “去哪儿?” “给你治病。” 温少虞调子懒洋洋的,没骨头似的伸了个懒腰。 “我没病。” 有病也是心病。 心病还需越绫医,其他人没用。 越绫见他张嘴就说瞎话,无语得眉心一跳,指着他伤痕累累的手臂,那意思是铁证如山,别想狡辩。 “你其实根本就没钱看病吧?” 温少虞不太自然地把衣袖拉下去,没说这伤也有一部分是周曼云女士打的。 上一周,他自作主张挑染了粉色头发,把周女士气了个半死,拿着藤条满屋抽他。 说真的,皮糙肉厚的廖森都不一定能挨过几下,别说他这一身细皮嫩肉的。 他也懒得管,反正总会好的,就算中间生疮流脓,结疤增生,最后也总归会好的。 但越绫却并不同意,她眉毛都快拧成一团毛毛虫。 气了半天想不出什么骂人词,便又说他:“沈烈,你真不会过日子!” “裙子和身体哪个重要你分不清?” 温少虞托着下巴,觉得叉腰发火的越绫格外可爱。 “我分得清,但想到那条裙子你穿会很好看,就忍不住想送给你。” 越绫无语至极,抬着下巴一本正经道:“麻袋穿在我身上也不会不好看的。” 言外之意你完全没必要掏空口袋给我买裙子。 沈烈没说话,只是自然地冲她张了张五指。 缝纫机踩得都冒火星子了,细嫩的手指也被针扎破了,他这件衣服,可不是沈烈相中的那件残次品能比的。 可气的是越绫居然还把功劳算在沈烈头上,他凭什么,他连做这裙子的一块布料都买不起。 温少虞面无表情,内心却极尽刻薄地想。 越绫见他不动,梗着脖子好像不认为自己有错的模样,一时间胸腔都开始冒火。 这败家孩子…… 算了算了,不跟他一般计较。 越绫一把拉住温少虞手腕,气势汹汹往病房外走。 温少虞人都懵了,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晌,才滚了滚喉结,语气里有些不可置信。 “你……你干什么?” “带你看病。” 温少虞手指蜷缩两下,只觉得心脏好像被人一把捏爆了,那一瞬间的心悸几乎震耳欲聋。 虽然越绫不知道裙子是他送的,但所幸,她的关心最终还是给了他。 给了温少虞,而不是那个讨人厌的沈烈。 温少虞沉溺在自己的念头里,几乎控制不住伸手去回握她。 走出病房的一瞬间,他们与一张病床擦肩而过。 病床上的人戴着氧气面罩,被子拉得高,看不清长相,人似乎也不清醒。 但在听到越绫声音的一瞬间,他猛地抬手,伤痕累累的手指抓住了越绫的手腕。 “啊!” 越绫吓了一跳,立刻回头去看。 病床上的人整张脸都被面罩覆盖住,还戴了帽子,隐约露出红色的一截发尾,浓烈得像是血。 越绫还不来不及细看,下一瞬,脸色阴沉的温少虞便粗暴地扯开了男人的手,转身将她挡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空隙。 “你……” “你扒拉他干什么?没看到他是病人吗?!” 与越绫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一个傲慢不悦的女声。 越绫偷偷探头出去看了一眼,立刻又缩了回来,表情十分一言难尽。 冤家路窄,居然在这里碰到了沈珍珍。 那病床上的人是谁?该不会是男主之一吧? 但是裴商他们都不是红头发啊。 越绫想不明白,但觉得还是暂时躲一下为好。 沈珍珍这人倒不难搞,但惹上她,难免又会跟其他几个男主纠缠不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她把自己的头发拢了拢,还把温少虞往前推了推,借他的身体完全挡住自己。 温少虞垂眸看着她的小动作,先是有点想笑,后来想到什么,又沉下脸,眼神很阴郁。 她在怕沈珍珍吗? 是了,沈珍珍之前给过她不少气受,就连他那时候也帮着沈珍珍欺负她。 在两人被绑架时,他不顾她的死活,说出那种混账话,直到最后才发现那不过是沈珍珍设计的一出用来测试他们心意的好戏。 越绫讨厌他们,害怕他们都是正常的。 温少虞眉心往下压了压,高大的身影将越绫完全覆盖住,手掌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一下。 别怕。 我在。 越绫奇怪地看着他。 她没有怕啊,沈珍珍在她面前没有占过上风的,她躲她也只是不想再跟原文女主有接触而已。 沈珍珍本以为眼前的男人会忙不迭向她道歉,谁知他从头到尾背对着她,半个字都没开口说过。 一身打扮也没什么特殊的,跟初次见面的沈烈一样,浑身透出穷酸气。 只不过沈烈是豪门遗珠,而眼前这人虽然也染着一头红发,但一看就知道是个穷鬼,上不得台面。 她双手抱胸,冷哼一声:“你们医院保安一个月拿多少工资,都拿去吃白饭了吗?” “也不筛选一下,什么低素质的人都往里放,碰坏了温少爷你们谁赔得起?” 第143章 就算变成干尸,你也是骨相干尸,超帅的 温少虞无声冷笑。 沈珍珍啊沈珍珍,演戏演得真好。 在拳场的时候,她信誓旦旦地说就算温少野回来了,他失去一切一无所有,她也会向着他,永远和他站在一起。 还说他生来高贵,是唯一的温家少爷,和她是同个阶层同个世界的人,不是一个在外流落近二十年的温少野能比的。 可现在呢? 才过了多久,她就把温少野捧成宝贝,把他踩进泥里,说他没素质,说他穷酸。 回想起那些话,温少虞的眼神一点点沉下去,翻腾起阴暗的情绪。 这么多年,他一早知道她表里不一,但却是一次又一次被她的无耻刷新下限。 虽然他接近她的动机也不纯,但好歹也是真真正正投入了时间和金钱,该给的东西一样都不少,连感情他都给了! 虽然是虚情假意,但那也是情,那也是意啊! 一想到自己十多年间就把这么个女人捧成宝贝,温少虞就控制不住地反胃。 越绫一抬头,看到眼前人眉心紧紧皱着,似乎在忍耐什么,眼睛泛出生理性的红。 好像要哭。 越绫惊呆了。 不是吧,沈烈一个大男人,被沈珍珍这么不痛不痒地挖苦两句就要落泪了? 心理也太脆弱了吧! 还有沈珍珍也是的,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人家招她惹她了? 不能开口说话,越绫只能拿手拍了拍沈烈的脑袋,又照着他的鼻子眼睛描画一遍,最后竖起大拇指。 那意思是你很帅很有型的,才不是沈珍珍口中的垃圾人,可不要因为她的话就妄自菲薄啊喂! 温少虞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越绫是在安慰他。 她手指细细白白的,指尖泛着健康的粉色,脸蛋也是红润润的漂亮,急急忙忙不知道在比划啥,只知道很萌。 非常萌。 萌到把他乱七八糟的心情都给治愈了。 什么沈珍珍,什么温少虞,什么沈烈温少野,都他妈死去吧,他只要眼下这一刻。 温少虞弯了弯眼睛,把下巴搁在越绫还没收回去的手上,越绫一愣,反手按在他口罩上,把他的脸往外推。 滚啊你! 发发善心安慰你两句,你别又流氓附体不知道东西南北啦! 温少虞五官都长得柔和,化了妆,眉眼变得深刻冷硬,但鼻梁处的线条仍然又直又翘,抵在越绫手心。 他拿出堪比影帝的演技,落了一滴眼泪在她手上,趁着对方愣怔之时,故技重施把脸往她手上搭。 被侮辱了,心已死,求安慰~~ 越绫好想给他一巴掌,但他一个大男人被羞辱得眼睛都红了,还哭了,没脸见人似的埋在她手上…… 她就打不下去了。 不忍心是一方面,怕被他赖上又是一方面。 好歹隔着口罩,碰不着,就让他这样哭三秒钟吧。 越绫在心里默数。 1、2、3…… 好巧不巧,数到3的时候,她口袋里刚刚充满电的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 越绫连忙抽回手,拿出通讯器,温少虞的下巴落空,失重感顿时传来。 他欲求不满地看向越绫,越绫双手捧着通讯器,一脸晴天霹雳的苦逼表情。 是裴商的消息,仅仅一天就已经99+。 不知为何,看着满屏的未读信息,越绫突然感觉有点心虚。 明明她也没有义务要回复他信息的…… 越绫正准备装作没看到,忽然看到对方发来两张照片。 第一张是无菌仓,还有不远处操作台上的注射器和采集试管的远景图。 第二张则是一具被吸血鬼吸死的干尸。 越绫:“……” 这是威胁吗? 裴商好幼稚。 温少虞还眼巴巴地等着她,下巴都撅出了两里地。 谁知越绫理都不理他,只一味捧着手机看,眼睛瞪得特别大,睫毛扑簌簌的,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颤动一下。 手机里到底有谁在啊? 借着身高优势,温少虞探过头去看,结果啥也没看到,只看到一具干尸。 温少虞:“……” 连干尸都比他有魅力吗? 他好歹是个鲜美水灵、年方三八的大帅哥吧! 越绫怎么这么讨厌! 某人怨气都要冲天,顶着睫毛帘子上还没来得及干涸的泪花儿直勾勾地盯着她,就等着看她什么时候回心转意。 但越绫实在没功夫管他,硬着头皮给裴商发消息。 【你别开玩笑,不会出事的。】 【而且我观察过了,你的骨相比那具干尸立体,就算你变成干尸,你也是骨相干尸,比照片上好看的,放心吧。】 裴商:“……” 神他妈骨相干尸…… 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啊宝宝。 他不想做骨相干尸,只想做她骨相老公可以吗? 裴商:【你一点都不担心我吗?】 好奇怪哦。 沈烈对着她哭,她也只是有一点不忍而已。 但是换成裴商,他都没有哭,连个表情都没有,只发了一条干巴巴的信息,她居然就有点可怜他了。 越绫想了想,继续发信息,余光瞥到走廊拐角处,沈珍珍居然去而复返。 她赶忙伸手把吃醋罢工的温少虞扯过来,将自己遮挡严实。 温少虞瞳孔放大,气得眼下通红。 你给别的男人发信息,还要我给你挡着? 她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 温少虞气得要死,赌气往旁边撤开,不帮她挡! 沈珍珍身旁跟着主治医师和副主任,她交代道:“把病历报告整理好交给我,要详细一些……” 说着,她似乎要扭头朝这边看过来。 越绫着急地小声叫他:“沈烈!” 温少虞咬牙,脸上一副犟种表情。 但身体却无比诚实,在沈珍珍看过来之前,甚至在越绫开口之前就靠了过来,把她挡得严严实实。 不能赌气。 越绫害怕沈珍珍,他得护着她。 沈珍珍往这边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只留下一个轻蔑的眼神,跟随主治医师继续往走廊尽头走。 温少虞手撑在墙面上,一低头就能看到越绫正在编辑的信息内容。 【你那么厉害,那么聪明,肯定不会有事的,而且我都给你写了纸条了,他们看到了,不会抽你很多血的。】 【结束之后,你好好休息,买点补血的东西吃一吃,不要走动,也不要给我发这么多信息……】 【有看到我发的内容吗?哈喽哈喽?】 裴商很快回复:【收到,女朋友。】 越绫:“……” 温少虞:“……” 他撑着墙壁的手指瞬间收紧成拳。 第144章 你别跟我撒娇,没用! 温少虞忍无可忍,一把抓住越绫手腕,举高抵在雪白的墙壁上,眼睛里几乎要往外喷火。 “男朋友?!你跟男朋友聊天调情,还让我在一边看着,你是不是故意耍我?!” 越绫扭动了一下手腕,秀气的眉毛拧起来,尾音怎么听怎么娇。 “疼……” 只一个字,温少虞就立刻松了手。 但他心里实在气得厉害,干脆无实物表演,抓了一把空气,举高抵在墙上,朝她吼: “你别跟我撒娇!没用!” 越绫:“……” 撒娇什么的先不谈,你现在这是干什么呢? 显得智商好像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越绫有点想笑,又怕沈烈觉得她嬉皮笑脸的不尊重他,只好强行忍住。 “我没有耍你,刚刚是无奈之举,而且我也没有调情……” 温少虞语气硬邦邦的,几乎抑制不住汹涌的酸水,一股股从心底往外冒。 “那他叫你女朋友?” 越绫一脸大窘,心说那是裴商要叫的,她管不了他呀,他又不听她的。 温少虞见她不说话,眼神更是沉得不像话,又怕自己继续待下去做出失去理智的事,干脆收回手,转身就走。 越绫试图拦住他。 “沈烈……” 对于此时的温少虞来说,听到这个名字无异于火上浇油。 沈烈沈烈……又是他妈的沈烈! 他多想折返回去,抓着越绫肩膀告诉她自己根本就不是沈烈。 把该死的口罩也扯下来,狠狠吻她,吻到她一听到沈烈的名字就反射性地嘴巴疼,舌头疼!再也说不出他的名字! 沈烈,这个如同附骨之蛆的名字,简直是他这辈子的劫难,是来向他索命的恶鬼。 他从小就活在他的阴影下,要处处模仿他,活成他的影子。 好不容易他想通了,不要周曼云了,也不要温家了,只想要越绫。 结果兜兜转转,他还是只能伪装成他去接近她。 顶着自己在这世界上最厌恶的人的皮囊,听着喜欢的人一次又一次叫他的名字,甚至连关心都是给他的,不是给温少虞的。 他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偷,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最可怜的人。 明明这一切他都忍了,可沈烈还是阴魂不散。 刚刚如果不是他突然伸手抓住越绫,就不会让她引起沈珍珍的注意,他也不会挡住她,不会看到那条让他气得吐血的信息。 都是他。 都是因为他。 温少虞一路走到安全通道,身上的戾气止都止不住,爆炸一般,充斥着目之所及的所有空间。 他忍不住抬脚踹向墙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有来往的后勤人员看到这一幕,哆哆嗦嗦道:“破、破坏公物,要赔、赔钱的……” 温少虞冷着脸,抽出支票,阴沉道:“滚。” “是是是……” 温少虞坐在楼梯上,露出口罩下一张狰狞的脸。 他化了妆,本就与沈烈五六分相似的容貌,现在更是像到了足足八九分。 他迟迟不摘口罩,不过是怕缺漏的那一两分让越绫看出端倪来。 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在身上套上一层假皮,把自己彻彻底底地伪装起来才好。 说来也可笑,他面对周曼云时都没有谨慎小心到这种程度。 同样的,他能忍受周曼云对温少野的执着,但却越来越无法欺骗自己,无法忍受越绫对沈烈的优待。 虽然知道那无关男女之情,但他就是嫉妒。 因为作为温少虞,他连越绫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得不到。 而沈烈却能轻而易举就拥有。 他终究还是嫉妒,还是如鲠在喉,但他毫无办法。 这是他的选择,怪不了别人。 温少虞独自待了很久,一点点把失控的情绪收拾回去,压回平静的水面之下。 最后把口罩戴回去,推开门走出去。 路过一间空病房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沈珍珍的声音。 “越绫?我就知道是你!我一早就认出你了!” 听到越绫的名字,温少虞的脸色顿时沉下来,几乎就要拧开门把手,推门进去。 然而下一瞬,里面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乱七八糟的女人,你看清楚,我姓温!” 温莱真是服了眼前这个疯女人。 她不过是听说江陆昏倒,被送来这家医院,所以乔装打扮出来看他而已。 被送去老宅之后,江远山那老不死的几次三番想对她不轨,都被她小心糊弄了过去。 但她知道那不是长久之计,她必须给自己找一个依靠。 江陆毫无疑问是最好的选择。 他是江家的继承人,整个江家都是他的,更何况他还长了那么一张带劲的脸。 跟他在一起,她才不算亏。 温莱这算盘才刚打起来,人也才刚到医院里,结果就被眼前这个女人薅来了这间空病房,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通质问。 真是晦气。 沈珍珍也觉得晦气,讥讽道:“不好意思啊,你这头发太骚了,我一看到就想起一些膈应的人,膈应的事,有点应激了。” 温莱被骂得脸色都青了:“你遇到骚货关我什么事?!我看你是……” 话没说完,她忽然闻到一阵浓重的烟味,紧接着整间病房忽然响起报警声。 天花板上的紧急灭火装置开启,湿淋淋的水汽顿时充满整个房间。 两人被浇了正着,妆容花成一团。 “关掉!快关掉!” “不行,这是火警报警,咱们得赶紧出去!” 说着,两人狼狈地爬起来,踉踉跄跄朝着病房门口扑过去。 然而门刚一打开,两人还没来得及往外奔,便被一条劲瘦结实的长腿一脚踹了回去。 “啊!” “啊!疼!” 两个女人扑倒在地上,鬼哭狼嚎声引来周围不少看热闹的人。 第145章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少讨厌我一点呢 “怎么回事?哪里着火了吗?” “快、快打120!” “等下,里面好像还有人!” 沈珍珍被那一脚直接踹倒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门口还堵着一堆看热闹的人,将她四仰八叉的模样收入眼底,简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温莱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头上脸上都是水,妆容糊成一团,像是打翻了调色盘,红橙黄绿青蓝紫都来了个遍。 她咬牙切齿,冲着门外大吼,气得几乎吐血:“刚刚是谁踹我?!” “给我滚出来!” 沈珍珍不像她那样跳脚,但同样阴沉着脸往外看。 似有若无间,她隐约看到一个高大轻佻的身影,腿很长,站在那里就跟普通人气场不同。 但只一个眨眼的功夫,那人又不见了,怎么找都再找不到。 与此同时。 安全通道处。 越绫放开温少虞的衣袖,喘息有点剧烈。 “你怎么回事,没听到火警报警吗,干嘛还凑这么近?” 温少虞是被越绫拉过来的,破洞牛仔裤上沾了点水,虽然只是踹人时候不小心沾到的,但仍然显出些狼狈。 但他此时此刻心情巨无敌好,忍不住低下头,笑问:“你关心我啊?” 越绫:“……你能不能正常点?” 温少虞不说话,但嘴角一个劲儿往上翘。 翘到一半,他又想起来自己这会儿气还没消呢。 越绫拿他当挡箭牌,躲着跟裴商发消息的事,他想一遍气一遍。 他可不是他们play的一环,更加不想做男小三。 越绫必须在他和裴商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咳咳。” 温少虞清了清嗓子,忽然说:“我这人占有欲挺强的。” 越绫眨眼,不明所以。 “怎么了呢?” 温少虞:“换句话说,我希望我在你那里是重要的,并且是独一无二的。” 越绫点点头:“确实。” “我身边确实只有你一个叫沈烈的,独一无二。” 温少虞:“……” 他、不、是、沈、烈。 算了算了,再纠结这个他能自己把自己气死。 温少虞果断换了个话题:“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诚实回答,不要撒谎。” “你问。” “我和杨嘉比,你更喜欢谁?” “杨嘉。” “……” 温少虞后面几个问题,比如“我和江陆你更喜欢谁”,“我和裴商你更喜欢谁”等等,突然就问不出去了。 妈的,这完全是输在了第一轮。 沈烈到底是怎么混的,连个杨嘉都比不过。 要是换成他,他肯定完爆他。 越绫见眼前人黑着脸,好像有点不高兴,便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其实你们对我来说都挺重要的,是朋友嘛,又不是讨厌的人,还要分出个第一第二的。” 温少虞贼心不死,接着话茬问了一句:“那你第一讨厌的人是谁?” 越绫想了想,竖起手掌抵在唇边,小声跟他讲:“不好说全名,不过他姓温。” 温少虞:“……” 哪有人上赶着找虐的,他算是被刺中心窝了,人都颓丧了下去。 越绫看他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还背对着她,面对面靠着墙壁,好像在面壁思过一样。 她忍不住问:“……你又怎么了?” 最近沈烈的情绪和想法变化得好快,她真的跟不上他。 温少虞不说话,嗓音闷在口罩里,听上去很沮丧。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少讨厌我一点?” “什么?” “没什么。” 温少虞收拾好情绪,将卫衣的帽子戴好,挡住脸。 “我们走吧,在这里待着算什么……” 话音未落,越绫突然抬手把他的兜帽扯了下去,露出那双错愕瞪大的眼睛,竟然有些发红。 越绫完全惊呆了:“你……你眼睛怎么红了?” 温少虞偏开头,拿手指揉了一下眼睛:“有点不舒服……” “赶紧走吧,医院里的味道难闻死了。” 说着,他拉开安全通道的门往外走。 越绫今天真是三番两次被震惊。 她一直以为沈烈是个硬汉来着,从小摸爬滚打过来的,只流血不流泪,打落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吞的那种。 没想到今天居然看到他掉金豆豆了,还是整整两次。 第一次是因为沈珍珍的羞辱,第二次是因为什么?该不会是因为她说更喜欢杨嘉吧? 可这是事实啊。 而且是他自己非要问的哎。 温少虞看似一直在往前走,但其实每次迈出的步子不超过十公分。 他在等越绫,等她来哄他一下。 说假话也没关系,他都可以自己骗自己,越绫骗他也没什么。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她还是没有跟过来。 温少虞把步子又放慢了一些,心说也不用怎么哄,叫他名字一下就可以。 两分钟过去,还是没有回音。 温少虞耐不住性子,停在原地转身往回看。 只见越绫被江陆的助理拦住了,助理一脸焦急,似乎在恳求她。 “越绫小姐,抱歉打扰你,可以麻烦你去看看江少吗?他高烧不退,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我不是医生,过去也没有用。” 越绫开口婉拒,想绕过他往前走。 但江陆的助理看似说话软绵绵的,其实很难缠,一直堵在她面前,算话硬话一起往外说。 “不需要很长时间的,越绫小姐,拜托你了,帮帮我们江少吧……” “看在他为你失去嗅觉的份上,去看看他吧……” 越绫的脚步一下子顿在原地,温少虞的眸色也随之沉了下去。 他眼睁睁看着越绫捏着衣角,闭了闭眼睛,然后投降似的问助理: “……他在哪间病房?” “楼上6号单人间!谢谢越绫小姐!” 温少虞面无表情转过身,重新走入安全通道,长腿随便一迈就是好几节楼梯。 病房里只有江陆一个人。 他还在昏睡着,因为反复高烧,嘴唇苍白干涸,手背缠着胶带,冰凉的液体正顺着管道流进他身体里。 病秧子,都成这样了,还不消停。 温少虞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只瞥了一眼监护仪,紧跟着毫不犹豫抽出枕头,捂在江陆脸上。 几分钟后,监护仪骤然爆发出报警声。 “滴滴滴滴……” 第146章 她要成为他落魄时期的白月光 “快!6床VIP病人的血氧突然下降了!” “快把医生叫过来!” “血氧83,准备呼吸支持!” “家属请先出去!请配合一下!不要妨碍操作!” 助理人都要吓疯了,明明刚刚他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呼吸支持了? 医生简单跟他解释了两句,把他安抚好之后也进入了病房。 只有助理和越绫留在门外。 助理抹掉头上的冷汗,对越绫道:“抱歉,越绫小姐,让你白跑一趟了。” “我们江少病得真的很重,但今天可能不太方便探视,我也不敢让您在这儿等着……” 越绫表示理解。 “没关系,你好好照顾他,我先走了。” “好的,越绫小姐慢走。” 来到楼下,越绫在走廊的长椅上看到沈烈。 他旁边坐着个正在织毛衣的阿婆,两只干枯的手利落地拿着毛衣针,上下钩织着。 沈烈手里也拿着一团红色的毛线,应该是阿婆分给他的,如玉的手指穿梭其中,不一会儿就编出一个红色的发圈。 阿婆见状停下织毛衣的动作,惊叹道:“小伙子,你手蛮巧得嘛。” 温少虞把发圈戴在手上,红彤彤的一条,有点紧,显得他手腕皮肤白得发光。 他还挺满意的,取下来捏在掌心:“谢谢阿婆的毛线。” 阿婆摆摆手:“用不着谢,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不过我跟你说啊,我这毛线虽然不值多少钱,但在寺庙里受过香火,沾过香火气的!” “我就准备把它打成毛衣,给我家老头子穿上,好保佑他平平安安,早日康复。” 温少虞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这会儿却安静地听阿婆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最后站起来,冲她诚恳道: “您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阿婆笑起来,面容很慈祥善良。 “小伙子,我看你也是个有心意的,是个好人,阿婆也祝你得偿所愿!” 温少虞只笑,并不说话。 他是好人吗?好人可不会拿枕头往人家的脸上捂。 余光看到越绫站在不远处,温少虞走到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把发圈往她手腕上套。 越绫躲了一下,被他用点力气抓住。 “别动,我送你个东西。” 在他手上很小很紧的发圈,在越绫手腕上却刚刚好,浓郁的颜色,衬得她皮肤薄如细瓷,精致得很。 越绫晃了晃手腕:“这是你做的啊?” “嗯哼。” “你好厉害!做什么像什么,以前都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技能呢。” 温少虞原本心情还不太好,这会儿被越绫一句话夸得下巴都扬起来了。 心说这算什么,他还会踩缝纫机做裙子呢,她如果喜欢,他可以每天都给她做一套。 温少虞叮嘱:“阿婆说这毛线能保平安,你好好戴着,不准摘,知道吗?” “保平安?那你干嘛给我,留给你自己不更好吗?” 说着,越绫就要把发圈摘下来。 温少虞根本不给她还回来的机会,单手插兜大步朝外走去。 “走了,回去排练。” “你走慢点!” 越绫不得已小跑起来去追他。 温少虞人坏得很,每次都在她快要追上的时候加速,在她跟不上的时候又减速,逗猫一样逗她玩儿。 最后被忍无可忍的越绫拿拳头砸了两下就老实了,乖乖走在她身边,背影都透出心满意足来。 在两人离开之后,温莱从墙角后走出来,满脸阴沉算计。 居然是她。 那个被她抓过来当替死鬼、代替她进入江家的女人, 她居然还活得好好的,没有被江远山玩烂。 不仅如此,连江陆的助理都对她那么客气,还低声下气请她过来看江陆。 难不成……她已经先她一步勾搭上江陆了? 怪不得江陆对她的示好无动于衷,感情是被这个小狐狸精给迷惑住了。 沈珍珍说得真没错,粉头发的女人就是骚,就是不要脸! 等一下。 温莱忽然意识到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 沈珍珍要找的那个粉色头发的女人……该不会就是她吧? 天底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顶层VIP病房内。 沈珍珍坐在病床边,看着陷入梦魇的沈烈。 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深深皱起来,任她怎么在他耳边说话都无动于衷。 沈珍珍有些挫败。 那天拳赛结束后,她抢在所有人之前带走了沈烈。 他伤得很重,似乎还吸入了少量的迷药,药性残留很严重,到现在都还没有清除干净,人也没有真正清醒过来。 沈珍珍心里打着算盘,为了让沈烈睁开眼睛第一个就能看到她,她连着几天都抽空赶过来,在他耳边讲话,偶尔也动手照顾一下。 但沈烈的脾性就跟他的长相一样油盐不进,桀骜不驯。 无论她怎么样温柔细语,柔情蜜意,他都毫无反应,反而犯病一样,去抓路过的、无关紧要的人的手。 虽然知道他人还不清醒,做出的举动也并非出自本心,可沈珍珍就是觉得他不知好歹。 跟乖甜粘人的温少虞比起来,就更不讨人喜欢了。 想起温少虞,沈珍珍叹了一口气。 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亦或是在海城的名气和地位,沈烈目前都无法与温少虞相提并论。 就算他有温父温母的宠爱和托举,但毕竟缺少了二十年的继承人培养,玩手段,他还真不一定能玩得过温少虞。 如果她能抓紧温少虞,倒也不必每天自讨苦吃来这里照顾沈烈。 可问题就在于在那个女人出现以后,温少虞对她便不如从前那般痴迷执着了。 在越绫失踪之前,他就控制不住招惹她,关注她。 在她失踪之后,他更是一反常态,疯狂派人搜寻她,一连闹了好多天都不消停。 为此,两人还大吵了一架,他也没有来哄她。 沈珍珍别无他法,只好把赌注分出来一半,压在沈烈身上。 她要在这段时间照顾他,关心他,成为他落魄时期的白月光,进而狠狠抓住他的心。 第147章 这种程度的美貌,完全就是学术妲己 温少虞和沈烈虽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他们两个却有着本质的不同。 温少虞从小就是豪门继承人,长在温室里,娇生惯养,金尊玉贵,要什么有什么。 感情对他来说不是生命中的唯一。 可沈烈不一样。 他当了二十年的孤儿,摸爬滚打,风吹雨淋。 为了养活自己,他甚至跑去拳场打拳,野兽一般被关在笼子里,跟人搏命,以此获得看客的打赏。 他没有尊严,也没有得到过爱,就是岩石边一株即将枯萎的野草。 只要她这个时候出现在他身边,陪伴他,照顾他,温柔攻势,再加上她自身的魅力。 沈珍珍有信心,沈烈绝对会一头栽进去,爱她爱得无法自拔。 等到那个时候,她再帮助他回到温家,助他成为高高在上的温家二少,给他权势和地位。 这样一番安排下去,沈烈就算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可能抵抗得住。 她会进驻他心里,成为他无可取代的女神。 而爱上她的沈烈会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屈膝跪在地上,只为得到她的一个笑脸。 一个被她掌控的舔狗,一枚极其有力的棋子。 一切都近在眼前。 沈珍珍想到那个画面,激动得脸上漫出亢奋的红。 可这抹红在看到沈烈冷硬的侧脸时,又像被兜头浇了一捧凉水,一下子被打散了。 沈珍珍不耐烦地想,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不是说穷人命都硬吗?他怎么到现在了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或许是她内心的想法被老天爷听到了,病床上的沈烈睫毛颤了颤,竟然开始张口说话。 “……” 粗粝沙哑的声音,让沈珍珍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 她站起身凑到沈烈面前,鼓励道:“沈烈,你在说什么,你想要什么,大声一点说给我听好不好?” 沈烈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嘴唇艰难地张合着,吐出一个名字。 “什么?” “绫、绫绫……” 沈珍珍把耳朵凑过去听,却听到了这两个字,脸色都有点变了。 绫绫? 哪个绫?该不会会是越绫的绫吧?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的一瞬间,就被沈珍珍自己给否定掉了。 她真是魔怔了,越绫说不定早就死在海里了,怎么可能再爬上岸,还跟沈烈扯上关系? 这根本不可能。 肯定是其他lingling,又或者这只是沈烈随口的梦呓,事实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沈珍珍刚把自己安慰好,转头又听见沈烈连续叫了好几声,每一遍都叫的是绫绫。 她的脸色难以遏制地沉了下去。 沈烈到底在叫谁?该不会他真有喜欢的人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所有的计划都要被打乱了。 沈珍珍再也坐不住了,拎起手包转身往外走,她必须要查清楚。 病房外,温莱早已经等她很久。 沈珍珍懒得搭理她,直接忽视掉,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 “小周,帮我查一个人……” 温莱忽然开口:“沈小姐要查谁?” “让我猜猜,该不会是个粉头发的女人吧?” 沈珍珍脚步一顿,立刻转过身来,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温莱一步一步靠近她,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随之一同响起的,是她带着试探的声音。 “粉色长发,脸蛋长得很漂亮,浑身冰肌玉骨,就像个……勾魂摄魄的海妖。” “沈小姐,你要找的人是她吗?” 沈珍珍收起手机,冷冷看向温莱:“说,你在哪里见过她?” 这个描述,除了越绫,她根本想不到别人。 没想到她居然没死,还大摇大摆地上了岸。 俗话说祸害遗千年,现在想来,还真是说得对极了。 温莱一看沈珍珍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没想到机缘巧合下,她居然和海城沈家的大小姐有了共同的敌人。 这怎么不算是命中注定呢?怎么不算是越绫命中有此一劫呢? 温莱忍不住笑起来,在沈珍珍的逼视中,一字一顿道:“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海城。” “她甚至……一直在你眼皮子底下。” 沈珍珍的瞳孔猛然缩小,看到温莱冲她露出默契的一笑:“沈小姐,赏脸跟我一起喝杯咖啡吗?” 聪明人之间,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一个眼神就能会意。 沈珍珍昂首挺胸,同样回之一笑。 “请吧,温莱小姐。” 海城植物院。 昨天晚上,闻院长的卸任通知就已经下来了,同样告知众人的,还有新院长即将走马上任的消息。 听说新院长并不是植物院研究员出身,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还是一个女人,长得颇有几分姿色。 不知怎么得到了闻院长的青睐,还把院长的位置交给了她。 此消息一出,植物院的众人就坐不住了,打定主意要给所谓的新院长一个下马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做他们的主。 会议室内。 诸位骨干齐聚一堂,其中最低级别的也是研究组长,普通的研究员都进不来。 每个人都正襟危坐,面色不善。 八点一刻。 越绫准时到场,身后还跟着一个赶都赶不走、非要一起跟过来的沈烈。 说什么要给她撑腰,越绫都不好意思打击他。 心说这满堂坐着的都是高知分子,她一个没有本科学历的小白都瑟瑟发抖,更别提他一个专业不对口的体育生在这儿。 好尴尬的。 上台的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越绫身上,定格不动。 这姑娘穿了一身法式白衬衫搭配牛仔裤,都是很简约的款式,并不花哨,也不抢眼。 但她皮肤白,腰肢纤细,双腿修长,正面看又薄又有气质,侧面看丰胸翘臀,身体曲线绝美。 浅粉色长发半扎起来,一半垂落在腰侧,走动间轻灵摆动,又俏又魅,整张脸不施粉黛,却美得叫人呼吸一紧。 所有人呆若木鸡,内心只剩一个念头。 这踏马叫颇有姿色?! 这种程度的美貌完全就是学术妲己好吧?! 第148章 不觉得这句话说得实在很涩涩吗 越绫的长相还有一点颇为绝妙,那就是各花入各眼,全凭自己的体感。 你觉得她乖,那她在你眼里就是又萌又纯那一挂的,一举一动都可爱到没边。 你如果觉得她妖,那她的眼角眉梢,一颦一笑又都是带着媚劲儿的,无时无刻不在引诱你。 植物院里的那些人本来就对她印象不佳,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才取得了闻院长的好感。 这一碰上面便更觉得她不简单,一看就是那种会利用自己的美貌往上爬,心眼子比头发还多的坏女人。 多半还是个花瓶。 所以绝不能让她骑到他们头上,必须给她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台下众人心思各异,越绫对此一无所知,只在副院长的带领下,站到话筒前。 她轻轻拂了一把耳边的碎发,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越绫,是闻院长介绍我过来的。” 她声音很好听,在这还有些闷热的天气里,简直叫人浑身一震,心口都不自觉酥麻起来。 原本打定主意不给她一个眼神的植物院众人也忍不住抬头看过去。 台上人浅粉色的长发在光下泛出浅浅的紫调,在一众沉闷严肃的研究员里,像一枝带着香气的漂亮玫瑰。 所有人心头都隐约冒出一个想法。 她不该站在这里,她应该被养在这栋楼后头的玫瑰园子里,一定很赏心悦目。 越绫开了口,可底下的人却毫无反应,似乎打定主意要忽视她,忽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院长。 科研助理站在越绫旁边,对这个局面也颇感头疼。 虽说闻院长发了话,叫他好好关照新院长,带她熟悉工作,和手下人完成交接。 可底下坐着的这些管理层和上层研究员也不是好说话的,他们非要不给面子,他能有什么办法? 气氛就这么僵持下来。 就在此时,一直默默无闻站在越绫身后的温少虞忽然往旁边迈了一步,身材高大,隐隐透出不可逾越的贵气。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把脸上的口罩摘了下来。 妆很淡,除去眉眼和眉骨上那道疤,这是完完全全属于温家少爷温少虞的长相。 台下,副院长立刻坐不住了,原本端着的高姿态也都无声无息碎了一地。 这、这不是温少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副院长揉了揉眼睛,发现原本散漫站着的温少虞不知何时看了过来,眼睛里带着些似笑非笑,自上而下睥睨着他。 他站的位置也很微妙,正在越绫右后方半步。 体型差让他可以轻松笼罩住她,甚至一抬手就可以轻松搂住她。 如果这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副院长也算是白混了这么多年了。 这新院长分明就是温少爷护着的。 他们想给她下马威,那纯粹是异想天开,说不定还会得罪温少。 想到这里,副院长彻底坐不住了,第一个站起身来,一句“温少”即将脱口而出。 然而下一瞬,他看到温少虞又将口罩戴了回去,甚至人也无声无息退回了越绫身边。 越绫注意到他的动作,不痛不痒地瞪了他一眼。 不可以随便乱动哦。 温少虞竟然点点头,一点都没有刚刚高高在上的张狂劲儿,乖巧得跟个保镖似的。 副院长完全看傻眼了。 这、这踏马到底是什么情况? 两人是谈了吗?是处对象了吗? 可温少戴着口罩,摆明了是要隐藏身份的意思啊。 副院长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越绫,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弯唇冲他笑了一下。 雪肤红唇,眉眼如画,眸子亮晶晶的,要多明艳有多明艳。 副院长忽然就顿悟了。 温少是在追人家,但显然还没追上。 至于为什么要隐藏身份,他没猜到,但也不用费心思猜,他只要知道越绫惹不起就可以了。 原本还想着闻院长离开后,他可以争一争院长的位置,但现在看来,完全没戏。 副院长抹了一把脸,把看不见的辛酸泪抹掉,抬头看向越绫,挤出笑意。 “您就是新来的绫院长吧?我们已经接到前闻院长的通知了,会竭尽全力配合您工作的。” 他突然改变的画风不仅让越绫惊讶,更是让底下坐着的其他人感到不可置信。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抵制新院长,还要给她下马威的吗? 怎么你先吻上去了? 副院长你背如刺! 那一道一道目光跟刀子似的,要把他后背戳穿的架势,但副院长完全没功夫理会。 得罪同事还是得罪大佬,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更何况他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又不是真的护着新院长。 他们看不惯越绫,自然可以想法子为难她,只要别连累他被温少虞报复就可以了,别的他一概不管。 越绫扫了一眼台下人,将他们愤愤不平的表情全部收至眼底,默默叹了一口气。 闻院长可真是丢给了她一个大麻烦。 不过也没办法,身为空降党,她接受这些质疑和抵触也是无可厚非的。 但有些矛盾和误解还是尽早解除为好,不然以后愈演愈烈,迟早要变成大隐患。 越绫想了想,说道:“我知道大家对我的能力存疑。” ”这样吧,接下来的时间,关于珍稀植物的属性以及培育方面,你们可以尽情考验我,如果我答不上来,我自愿请辞。” 她讲话时语速不快,音量也不大,但却奇异地吸引人的注意力,让人将她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比起“自愿请辞”,他们更在意的居然是“尽情考验我”这几个字。 该说不说,他们完全没有从这句话里听出狂妄和自大,只觉得这句话说得好涩涩。 配上越绫那张红润漂亮的无辜小脸,密码的诱惑到没边了。 越绫本来还在等他们的反应,答不答应都给个准话,谁知好半天过去都没有一个人开口。 她疑惑地蹙眉,向下看去,却看到好几张通红的、眼神闪躲的脸。 不敢看她似的,一跟她对上视线就忙不迭移开,好像她是什么吃人的妖怪。 越绫:“???” 怎么回事儿? 第149章 这是学术报告会,还是女偶像的签售会 在这里,越绫只跟她身后的沈烈比较熟一点,因此她立刻转头问:“我刚刚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会不会有点太嚣张了,所以他们才都这个反应?” 温少虞盯着她的唇珠和鼻尖看了一会儿,有点无奈地说:“你用错形容词了,你这根本就不是嚣张。” “那是什么?” 温少虞直勾勾地看着她,口罩之下的薄唇狠狠地抿在一起,觉出一点渴意。 这是奖励,也是引诱。 反正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对台下那些人应该也是差不多。 在副院长的组织安排下,研究员们各自拿出看家本领,开始对越绫进行考验。 一开始的问题都很正常,大多是一些珍稀植物的分类改良和植物生理学知识。 越绫本身就来自海里,对海洋植物的了解和亲和力就比一般的高级研究员要高。 更何况在海洋保护协会的这段时间,她也有一直在学习仪器操作、育种扩植、生态修复等知识。 狠狠恶补过一番,现在答起题来也完全驾轻就熟。 温少虞姿态放松地坐在她身旁,此时此刻没有人在意他,他正好可以放纵自己的视线,去看越绫。 她手里捏着笔,听别人讲话的时候很认真,眼睛也会不自觉地直视人家。 遇到故意为难的问题也不会发火,只是眉梢会稍微拧一拧,唇角也会抿起来。 温少虞看了很久,不自觉动了动手指。 手有点痒,很想画点东西。 他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动笔的欲望,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开始用左手画画。 笔尖落在纸上,轻微的沙沙声被来来往往的说话声掩盖。 那些研究院本来真的准备为难越绫的,准备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 甚至拿来一些刚刚完成生态研究还没来得及录入数据库的海洋植物去问她,结果她都准确说出该种植物的属性和用途。 不仅与他们的实验结果分毫不差,甚至还要更详细,更具体。 一时间,研究员都惊呆了,捧着一沓A4纸目瞪口呆说不出话,看着越绫的眼神仿佛在看史前恐龙。 越绫等了半天,眼前这位瞪着眼睛的研究员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可他身后还有人在排队呢。 越绫又等了一会儿,不得已开口提醒:“抱歉,时间到了,可以把位置让给下一位研究员吗?” 她声音真的超级好听,凑过来的时候,浅粉色长发微微垂落下来,扫过她白皙的手指,像一瓣花瓣被她握在了掌心里。 那张脸很小,睫毛特别长,唇瓣红润,鼻梁挺翘。 没有妆容的痕迹,干干净净的漂亮,周身清浅的香气更是让人头晕目眩。 研究员当头愣在原地,连话都不会说了,手里的A4纸被他无意识揉捏得乱七八糟。 直到有人推了他一把,催促道:“你问完没有?” “到我了到我了……” 戴眼镜的研究员被人推起来,一回头看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已经被抢走了,夸张的是后头还排着长队。 他心里突然升起诡异的念头,眼前好像不再是学术报告厅,而是偶像团体的签售会。 越绫也不是被他们排挤的新院长,而是超漂亮的地下小偶像,买几张专辑和周边,就能和她握手的那一种。 他想得过分入迷,直到身旁一只长腿踹过来。 “喂。” 研究员抬起头,看踢他的人是那位一直跟在越绫身边的口罩帅哥。 对方自下而上看着他,漂亮的杏眼危险地眯起来,即便隔着口罩,也能看出来五官脸型顶得要死。 就是看起来不太善良,一副随时要站起来揍他的样子。 研究员吞了吞口水,有点怂地往后退了半步。 心说越绫带来的这个保安未免攻击性太强了吧,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多看了她两眼而已…… 下一瞬,他看到被人围住的越绫转过身来,求助似的看向口罩帅哥,用口型道: “你看到我的水了吗?” “我渴……” 研究员猝不及防被萌了一个大的,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出半瓶水。 然而一抬头,他看到那位超凶的口罩帅哥放下了手里的笔,从包里给越绫拿了一瓶水,拧开瓶盖送过去。 就跟女偶像的贴身保镖一样,那动作别提多体贴多温柔。 研究员顿时愣在原地,感觉自己被秀了一脸。 越绫喝了水,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抿了抿润湿的唇瓣,继续打起精神回答问题。 可这会儿,她面对的问题却莫名其妙变得诡异起来。 “绫院长,以我专业的眼光来看,你今天应该没有化妆吧?” “绫院长,你嘴巴颜色好好看,可以求个口红色号不?” “头发也好看,问问是哪家理发店?” “那什么……你身后口罩帅哥的联系方式可以给一下不?人家对他很有好感啦!“ 越绫:“……” 一句又一句的“绫院长”都把她整得不会了。 这些人不是不承认她也不接纳她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叫上院长了? 但对上眼前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她还是硬着头皮一句一句回答了。 “擦了防晒,没有涂口红,头发是天生的,口罩帅哥的联系方式……沈烈,你自己来回答吧!” 温少虞原本正在给那幅画收尾,莫名其妙被cue到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紧跟着,他十分自然地接过越绫手里的水瓶,又拿出一袋面包一瓶酸奶递过去。 “饿了,先吃点这个垫垫。” 越绫:“……” 其他对口罩帅哥蠢蠢欲动的女研究员们:“……” 抱歉,打扰了。 联系方式不用了,你们继续。 越绫一边把面包和酸奶收下去,一边拿手挡着脸,压低声音道:“……我不饿。” “是有人想要你的联系方式,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温少虞挑了一下眉,目光从那些女研究员身上一扫而过,淡淡道:“没有联系方式。” “你们还有问题要问吗?没有的话我们要去吃午饭了。” 第150章 他用眼神丈量出她的腰线,肩宽,腿长 说完之后,温少虞不管其他人的反应,把越绫的东西一件件收进包里,挎在肩膀上,挑眉看她。 “还不走?” 越绫无奈:“你先等一等。” 她站起来,看向各位神态各异的研究员:“各位还有问题要问我吗?” 没有人说话,副院长站出来,态度和从前相比,显然诚恳了不少。 “绫院长,之前是我们眼光狭隘了,我向您道歉,您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闻院长并没有看错人。” 越绫笑起来:“不用道歉,是我突然到来,让大家感到无所适从了。” “不过请大家放心,院内的组织运行工作一切照常,我不会轻易干涉改变,大家也可以从前一样。” “我很希望能和大家一起工作,和谐相处。” 话音落下,由副院长带头,报告厅里渐渐响起掌声。 越绫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耐心告罄的温少虞拉着胳膊带走了。 “饿死了,赶紧走吧。” 又是聊天,又是面对面靠这么近的,谁能受得了? 忍到现在他都快吐血了。 越绫用力往回扯了两下,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手腕扯回来,无语道: “我没有让你一起过来,你自己非要跟过来的。” 赶都赶不走。 温少虞点头:“是是是,我非要来给你做保镖的。” “雇主小姐,您的保镖饿了,咱们可以去吃饭了吗?” 越绫:“……” 报告厅角落,有人掏出手机,对准越绫的背影拍了一张。 “咔嚓。” “沈小姐,您要的照片我已经发到您手机上了。” “她是闻院长亲自选定的下一任院长,名字叫越绫。” 越、绫。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沈珍珍险些没把手机捏碎。 好在残存的理智及时将她阻止住,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看那张发过来的照片。 那头发,那背影,绝对是越绫无疑,她死都不可能认错。 没想到她不仅没有死在海里,反而还逃回了海城,明目张胆躲在海城大学里,还勾搭上了闻季安,成了海城植物院的新院长。 不愧是越绫,她可真是有本事。 离开了裴商,还有无数男人为她前赴后继。 这不,照片里还有一位护花使者寸步不离跟在她旁边呢。 沈珍珍眼含讥诮,放大照片,仔仔细细去看照片里的男人。 他即将走出大门,因而只拍到了他半边身体,隐约能看出个子很高,腿很长。 破洞牛仔裤松松垮垮挂在腰胯,肤色很白,裤袢上还挂了一圈银链,潇洒中又透出几分精致。 不知道为什么,沈珍珍总觉得这个男人的背影有些眼熟,但来回放大了几遍,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她便只能放弃,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越绫身上。 海城植物院,她知道的,研究珍稀植物和药材,同时兼顾海城的生态修复和植物基因组库、药用植物化学成分库的组建。 是独立于海科院的研究机构,也是各个药企、生物科技公司、农业局争相合作的一块大肥肉。 沈氏旗下也有专门研究植药作物的企业,但规模和内部人才不能与植物院相提并论。 只因为上一任院长是闻宴的舅舅闻季安,所以沈珍珍即便再觊觎,也始终没有机会朝这块肥肉下手。 可现在闻季安撒手不管了,新院长又是她的死敌越绫,她若再不下手,岂不是要错过天赐良机? 一旦她挖走植物院的人才,壮大自家的企业,便可以有资本去和裴商的父亲谈合作。 她一早就得到了消息,裴远卿研究的项目正缺少大量珍稀药材和植物,国外的植科所不如国内资源丰富,他最终还是要向国内寻求合作。 她如果抓住了这次机会,不仅能在裴远卿面前卖好,跟裴商的距离也会更进一步。 想到那个画面,沈珍珍忍不住激动起来,望着手机中越绫的照片,缓缓扯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 狐狸精,走着瞧。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她像丧家之犬一般滚出海城。 话剧社。 “哎,烈子,我怎么感觉你这衣服变大了?” 杨嘉拿着剧本,惊奇地戳了戳眼前人的窄腰。 “腰身都松了,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偷偷减肥了?” 温少虞换上原本属于沈烈的戏服,不仅尺码大一号,那粗糙的布料更是磨得他皮肤又刺又疼。 领口还很紧,把他喉结的皮肤都磨红了,难受得紧。 他忍着不耐扯了扯衣服,沉声道:“……没减肥。” 越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是不是没钱吃饭,所以饿瘦了?” 温少虞回过神,看到同样换好衣服的越绫走出来。 她穿着他亲手做的水蓝色礼服,裙摆和飘带都是用的最好的布料,看起来轻灵飘逸,如同一汪蓝色的海水将她轻柔包裹住,又美又灵。 来回走动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停住了脚步,杨嘉更是哀嚎一声,扑过去一把将越绫熊抱住。 “我靠,新皮肤更是美得没边啊!” “话说你这件衣服就比沈烈那件好得多,腰身也合适,就跟为你量身定做的一样,美爆炸了!” 越绫也赞同地点了点头,细嫩的手指从衣服两侧,缓缓摸到飘带和裙摆。 “确实很合身。” 温少虞看着她的动作,眼神一暗,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 越绫偏偏还冲他笑:“沈烈,你还挺会买,一买就买到了我的尺码。” 温少虞喉结滚了滚,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天知道,这根本不是巧合,那件衣服就是他亲手做的,每一寸布料他都碰过,摸过。 在制作之前,他跟踪了越绫整整一天,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用眼神一遍遍丈量过她的腰线,腿长,肩宽。 制作的过程中,也一次次修改、剪裁,最终才有了成品。 她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这一切只是巧合,笑得那样毫无防备。 温少虞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生气好。 但此时此刻他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也无关紧要了,因为穿上那件礼服的越绫真的美得惊为天人。 温少虞手指抽动,想画画的欲望再次涌动起来。 身旁,沈烈的好哥们儿一把搂住他肩膀。 “烈子,晚上有个局,一起喝酒?” 温少虞很反感别人的触碰,刚想把人推开,却听到了越绫的声音。 “不好意思,他不去哦。” 第151章 我想给你编一辈子头发 温少虞讶异地挑起半边眉毛,本来想忍一忍,可看向越绫的目光中还是忍不住带上了笑意。 “怎么,管我啊?” 越绫正被服化组的工作人员拉着去做发型,闻言没有跟他讲话,只是拿拇指和食指放在一起搓了搓,那意思是—— 别忘了,你、没、钱! 所以一定要节省,不可以大手大脚哦。 温大少爷活了二十多年,从来就不知道省钱是个什么概念,几百几千万对他来说也就是张张手指缝的事儿。 人生头一次被管着,不让花钱,这感觉还真奇妙。 温少虞抱着椅背,回忆着越绫最后的那个表情,越想越想笑,最后几乎笑得直不起腰。 靠,真他妈可爱。 哄得他差点把银行卡都交上去给她管着。 一旁站着的哥们儿见他笑成这个样子,人都傻眼了,愣愣地问了一句:“谁戳你笑穴了吗?” “晚上到底去不去啊?哥几个都等着你呢。” 温少虞站起来,理了理衣服,懒洋洋道:“不去了。” “有人管,你们去吧。” 化妆间内。 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在想到底给越绫搞什么发型好。 “绫绫,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越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仔细思考了一下:“我觉得……编起来吧,比较方便。” “OK。” 女生闻言比了个手势,跃跃欲试地凑过去。 结果中途被温少虞截胡了。 “其他几个群演也要上妆,你们过去帮忙吧,这边交给我。” 女生狐疑地看着他:“沈社长,你确定你会吗?” 没好意思说,你每天的发型都好像是鸡窝一样,全靠那张帅脸撑着,现在居然还要去给别人做发型…… 温少虞闻言看过来,眼睛是圆润的,双眼皮的褶皱细长流畅,到眼尾时微微上扬,显出几分柔情蜜意来。 看着跟之前不太一样。 “我看着像不行的样子吗?” 这话说得实在是轻佻,女生愣了一下,脸居然有点红了。 眼睛不知道看哪里,慌乱地上下移动,最后落在眼前人的头发上,突然惊觉他的发型也比之前精致了很多。 额发蓬松,发尾扫过白皙的脖颈,看起来随意又慵懒,但其实每一根发丝都很精致,发质更是好得没边。 一看就是经过了精心的打理,跟之前的糙样截然相反。 女生彻底没话说了,红着脸把位置让给温少虞,伙同自己的小伙伴出去帮其他群演忙活了。 温少虞走到镜子前,发现越绫竟然在打盹,眼睛都闭上了,下巴一点一点,好像随时要趴到桌子上。 他伸出手,轻轻托住她的下巴,喃喃道:“这么爱睡。”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放轻动作将椅背调低,让越绫的脑袋可以往后靠,睡得更舒服。 然后他将她的头发拢在手心,开始编头发。 虽然他是设计师,但其实发型、妆造、插花、鉴赏等等他都会一些,只不过很少为别人做而已。 没有那个心情,也没有人值得。 越绫是个例外,他什么都想为她做。 温少虞垂着眸子,睫毛纤细浓密,眸光极其专注认真,浅粉色的柔软长发在他指尖翻覆纠缠,让他的心好像也被搅乱。 越绫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 她揉了揉困倦的眼睛,有点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发现自己的头发正被身后的人握在掌心里。 越绫:“?” “沈烈,你在干什么?” 被叫了一声,温少虞才好像如梦初醒,轻轻捏了捏发尾。 “在给你编头发,我昨天给你的发圈还在不在?” “在。” “拿给我一下。” 越绫把发圈递过去,温少虞将它套在发尾上,缠了两圈。 完美适配。 “好了,你看看怎么样?” 越绫便站起来,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温少虞给她编了一个侧麻花,一直编到发尾,细细的一条垂在腰侧。 脑袋一动,发尾也跟着一起动,像小尾巴一样,轻灵又俏皮。 越绫新奇地甩了甩头,还挺喜欢的。 温少虞抱胸靠在墙上,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故意问:“怎么样,还满意吗?” 越绫很诚实地点头:“好看,而且好特别。” “之前也有人给我编过头发,但他编到临近末尾的时候就会停下,剩下的用发圈扎住,不会像你这样一直编到底。” 温少虞的眼睛沉了下来,嘴角的笑意也变浅了一些。 他知道,越绫说的人是裴商。 他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衣食住行可能都在一起,编个头发又算得了什么。 但越是这样安慰自己,他却越觉得不好受。 像是在心里开了个口子,连通了一汪酸涩的泉眼,一呼吸,酸水就咕嘟咕嘟满溢出来,在他胸腔里来回乱跑,到处作乱。 烦得要命。 可越是在意,温少虞就越是要试探。 他问越绫:“那你更喜欢谁编的?” 越绫愣了一下,把发尾在手指上绕了两圈,最后弯唇一笑。 “我喜欢自己编的,虽然我还不能编得很好,但我会尽快学会的。” 意料之外的答案,温少虞反倒有些庆幸。 还好,还好她没有选择裴商。 面对江陆时,他可以很有底气地叫他滚。 可面对裴商时,他总是不那么有信心,因为在他还在犯浑欺负越绫的时候,是裴商一直在护着她。 他们拥有很多他未曾参与且不曾得知的过去。 即便他手段通天,也无法插足。 越绫发现沈烈的情绪好像一瞬间低落了下去,变得有点阴沉。 她后知后觉自己应该夸一夸他,毕竟编头发也很累的。 于是她开口叫他:“沈烈。” 温少虞抬起头,看到越绫冲他笑了笑。 “你头发编得真好,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技能,真厉害,谢谢你。” 温少虞勉强笑了笑:“真想谢我的话,那就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少叫我的名字。” 温少虞还是没忍住,提出了这个要求。 没有人知道,越绫每一次对着他叫出沈烈的名字时,都是在往他心里扎刺。 把他美好的梦境一下子戳破,疼得他难受。 “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编一辈子头发。” 第152章 她是你喜欢的人,她的事也就由你来操心吧 上一个对她说出一辈子的人是裴商,江陆好像也说过,但她不太记得了。 越绫没有回忆多久,抬眸看向沈烈,轻轻笑了一下。 “我们当然可以做一辈子朋友。” 温少虞追定定地看着她:“如果我想要的不只是朋友的一辈子呢?” “那答案可能不是你想听到的哦。” 温少虞追问:“我想知道。” 越绫语气平淡,说话时眼睛里甚至还带着笑意,却让温少虞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我不相信,也不需要。” 温少虞僵硬地站着,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手指神经质地来回磋磨了两下。 其实说不上失望,因为心里早就有所预感,也做好了要打持久战的准备。 只是每一次站在她身边,每一次跟她四目相对的时候,总会忍不住生出渺小的奢望,总是忍不住得意忘形。 所以打破砂锅也想问到底,撞到南墙也不舍得回头。 温少虞轻轻吸了一口气,而后露出与平时没什么差别的笑容,语气故作轻松。 “你可真会伤人,我刚刚心都疼了。” 原来人在真正难过的时候,连真心话也当笑话说。 越绫听他语气随意,一颗心反而放了下来,也跟他开起玩笑来。 “别怕,你跟我做好朋友,我一辈子都不会让你伤心。” 说完后,越绫见沈烈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便拿起一旁化妆桌上的玩偶,轻轻朝他砸过去。 “沈烈,不说话在想什么?” 手掌大的玩偶轻轻砸在温少虞心口,像让他觉出一种胸骨震颤般的痛楚。 这痛楚在抬头看到少女充满信赖的眉眼时,攀升至顶峰。 他慌忙移开视线,看到化妆镜中的自己。 红发,口罩,来回躲闪的、丑恶至极的眉眼,忽然觉得不敢面对。 “我、我要先出去了,发型还没有做好……” 说着,他便转身离开了化妆间,背影竟然有些凌乱。 越绫疑惑地目送他离去,开始复盘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沈烈怎么是这个反应,奇奇怪怪的。 她没有追出去,而是转过身看向化妆镜里的自己,手指缓缓摸到发尾,来回摩挲着。 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越绫把发圈拿掉,把头发拆散了一些,又重新编回去。 在快编到底时停下来,留下一段发丝。 越绫喃喃自语:“……习惯真害人。” 兜兜转转的,她最先学会的居然还是裴商那套编发方式。 M国,疗养所。 裴商半躺在床上,袒露着右边手臂,医生将针孔消毒包扎好,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转身退了出去。 “这次辛苦你了。” 裴商眼眸半阖,看向对面衣冠楚楚的男人。 他年纪大约五十岁,五官仍然很清晰,可以看出年轻时英俊的轮廓,只是头发白得多,看起来沧桑而冷漠。 裴商动了动那条又凉又麻的手臂,冷淡道:“说完了吗?” “说完了就滚。” 因为失血过多,他脸色透出病态的苍白,反倒更显得眉眼漆黑。 眉梢压下来,山根利落,鼻梁挺直,浓颜骨相极其具有冲击力,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不近人情得厉害。 裴远卿静默片刻,而后轻叹一口气。 “……你的身体素质下降了,这次本预计抽血100,顾忌着你的身体,最终只抽了80。” “明明以前抽的更多,还记得吗?” 裴商面无表情:“你确定要让我想起来?” “虽然我现在没力气,但弄死你还是绰绰有余。” 裴远卿一点不生气,反而还微微笑了起来,似乎完全不在意亲生儿子要弑父这件荒唐的事。 “在这个世界上,能让我死的,只有你母亲。” 裴商的面容彻底冷了下来。 “你真让我恶心。” 话音落下,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着装整齐利落的黑衣人一拥而上,将裴远卿团团围住。 裴远卿略一挑眉,没有问自己安排的人去了哪里,只抬眸看向裴商。 他那位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好儿子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连语气都冷淡得可怕。 “这附近有个庄园不错,你就到那边养老吧,父亲。” 裴远卿笑起来:“我能问问吗,你忍了这么久,为什么选择此刻对我出手?” 裴商淡淡道:“之前是我错了,我以为有你陪在母亲身边,她会好受一些。” “可昨天,母亲忽然清醒了,对我说了一句话。” 裴远卿原本从容的神情突然变了,几乎有些急切地追问道:“她、她清醒了?” “她跟你说了什么?” 裴商看了一眼急切的裴远卿,扯唇笑了一下,眉眼舒展,美得带出了几分妖气。 “母亲说让你滚,你在她身边,她觉得恶心、反胃。” 裴远卿的表情像被冻结了,原本被冷静睿智掩盖起来的苍老感也都尽数冒出了头。 这一瞬间,他像一个失去妻子的可怜男人,多过于一个冷血无情的科学家。 看着他好似失魂落魄的模样,裴商冷冷道:“你装什么?” “母亲变成这样,不是你一手促成的吗?” 裴远卿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科学研究总要有牺牲,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懂。” 裴商厌烦道:“等你死了我就懂了。” 裴远卿:“……” 这是完全不想跟他交流啊。 “裴先生,请吧。” 人在屋檐下,哪怕那屋檐是亲生儿子,该低的头也还是要低。 裴远卿没怎么反抗,干脆利落地站起来,临走之前想起什么,忽然道: “你身边的那个姑娘,她曾经留了一管血在我这。” 裴商忽然抬头,冷冽的目光逼视过来,竟让他这个亲生父亲都觉得难以招架。 裴远卿继续道:“她的血液成分我亲自分析过,里头有种毒素很奇怪,连我也不敢保证对她自己的身体会不会有影响。” “不过,她既然是你喜欢的人,这件事也就留给你来操心吧。” 第153章 我是越绫的男朋友,麻烦大家帮我多照顾她一些 裴远卿跟裴商真是一脉相承的亲父子。 裴商往他心口上插了一刀,他就要在临走前留给他一个定时炸弹。 这颗炸弹是真是假,何时爆炸,爆炸的后果是什么,光是思索这些问题的答案都能把人活生生逼疯。 裴商将放在心口处的那张纸条拿出来,对着上面的字迹看了半天,似乎还能想起某人写它时候的表情,眼神。 那样鲜活,富有生命力。 很难想象在那表象之下,还可能隐藏着不知何时就会爆发的毒素。 越想,心就越乱。 裴商闭了闭眼睛,将周身烦躁的情绪一点一点压回去,拿出通讯器联系越绫。 与此同时,海城,话剧社。 这场戏是小人鱼被人类欺骗,喝下了毒酒,倒地不起。 每一幕都在有条不紊进行着,然而在导演喊“卡”之后,越绫仍然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不是都卡了吗?越绫怎么还没有动静?” “不知道哎,难不成是没听到?” “奇怪,不应该啊……” 温少虞收了道具,单膝跪地看着闭着眼睛的越绫,脸上表情很严肃。 然而他观察半天,发现越绫似乎只是睡着了。 呼吸均匀绵长,睫毛安静乖巧地趴在眼睫上,润红色的嘴唇被道具酒液润湿,显得很诱人,很好亲。 温少虞于是放下心来,盘腿坐在舞台上,托着下巴,拉长调子,故意逗她。 “啊,睡美人,我是不是要把你吻醒?” “越绫?绫宝宝?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默认喽?” 越绫仍旧一动不动,还因为嫌弃他太吵,把脸又往手臂里埋了埋,一副不要跟我讲话的冷漠样。 温少虞忍不住笑起来,俯身靠近她,似乎真的要去亲她。 台下的杨嘉看得拳头都硬了。 “呔!沈烈狗贼,小嘴巴给我闭起来,不准动她!” 谁管你。 大好时机,他非要亲一下不可。 每天看得见碰不着,他都要忍疯了。 温少虞双手撑在地面上,几乎整个身子都弯了过去,口罩之下的两瓣薄唇距离越绫越来越近。 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就在关键时刻,有人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硬生生截停了他的动作。 温少虞不耐烦地将手推开,继续往前凑。 然而那只手又阴魂不散地搭了上来,硬是不准他靠近越绫。 “啧。” 温少虞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去看面前的人,双眼危险地眯起。 “你他妈找死?” 席之衍居高临下,从唇边挤出一声冷笑。 “那你又是在做什么,耍流氓吗?” 艹。 傻逼。 温少虞脾气本就不好,三番五次被这个姓席的打断,早就忍他到了极点。 他拂开席之衍的手站起来,捏了捏拳头,眉梢痞气地扬起。 “你哪里抗揍,说出来,我找着准头往那儿揍。” 席之衍笑起来,文雅秀气的人显露出攻击性,反而叫人更觉得害怕。 “我哪里抗揍不清楚,你肯定是脸最厚最抗揍。” “人长得丑,话说得也够难听啊。” “彼此彼此。” “……”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你一句我一句好像要打起来的模样,话剧社的众人也都坐不住了,连忙上去劝和。 “算了算了,都不容易……” “沈烈社长排了一天戏不容易,席会长百忙之中抽空过来视察也不容易,大家各退一步,和气生财哈……” “不管怎么说,别动手啊!” 然而任他们劝得嘴皮子都磨干了,温少虞和席之衍仍然是一副剑拔弩张,不干死对方誓不罢休的模样。 直到…… “喂?” 温软的声音突然响起,周围嘈杂凌乱的一切好像都被压下去了,彻底按下暂停键。 温少虞和席之衍也不打了,周围急赤白脸劝架的也不劝了,乐子人也不看热闹了,全部整齐划一往身后看去。 越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背对他们坐着,似乎是在跟人打电话。 对方大概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越绫抿着唇,几次想插话都找不到机会。 “我不是故意不接……” “我刚刚没听到……” “没有不舒服,我只是睡着了……” “真的没有不舒服……你今天话好多,我都插不进去!” 席之衍皱了皱眉,看向温少虞,发现对方的脸色比刚刚拎着拳头要揍自己时还要难看。 怎么回事,沈烈难道知道越绫是在跟谁打电话吗? 他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越绫脑袋有点胀胀的,她抬手揉了揉额角,打断裴商的话。 “我不难受,但我觉得你好像有点难受。” 裴商愣了一下,坦然承认:“嗯,难受。” “为什么难受?” “担心你。” 裴商这句话说得毫不犹豫,越绫停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担心我做什么呢?我在排练,很忙的,不用担心我。” “嗯。” “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挂……” “但我很想你,有办法吗?” “……” 越绫嘴唇张了张,有点不知所措:“那、那我跟你说说话?” “我在听。” 越绫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就挑挑拣拣说自己身边发生的事。 东一句,西一句,没什么逻辑,但裴商听得很认真。 在听到话剧男主角时,他呼吸微微停顿了一下,反问:“男主角,我认识吗?” “应该不认识吧……” 说着,越绫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话剧社的众人,包括沈烈和席之衍都在一眼不眨地看着自己。 越绫:“!!!” 怎么回事? 大家不是在忙各自的事情吗?都聚在她身后干什么呢? 裴商等了半天,没等到越绫的下文,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轻轻笑了一声,对着听筒那边道—— “你们好,我是越绫的男朋友,麻烦你们,替我照顾她一点。” 第154章 以为你只是不喜欢温少虞,原来连沈烈你也不喜欢 超他妈好听的男声,尾音还带着点笑意,撩人得要死。 不看脸也知道对方肯定是个超级大帅哥的程度。 大帅哥还自称是越绫的男朋友,这简直比娱乐新闻还要有看点。 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目光在越绫和手机上来回逡巡,求知欲简直爆棚。 杨嘉更是激动得差点没蹦起来。 好家伙,裴总终于来宣示主权了,妈妈呀激动死她了! 她胳膊向左一搭,对上温少虞那张臭臭的帅脸:“咋啦帅哥,眼神有点不友好哦。” 胳膊向右一搭,又对上席之衍明显沉思的双眸:“会长大人,你的心情好像也不是很美妙哦。” “……” 温少虞和席之衍根本没心情搭理他,双双看向捧着通讯器的越绫。 那可怜的姑娘已经完全呆住了,眼睛瞪得有点圆,白玉似的面容弥漫出浅浅的红晕,看着粉白粉白的,嫩得要命。 反应过来后,她一把摁断通讯器,抬起头来,硬着头皮装作无事发生。 “……刚刚好像串线了,大家不、不用在意。” “哦哦,原来是串线了啊……” “往哪个频道串才能连上声音这么好听的小哥哥,我立刻拿出我的三张电话卡去试!” “人家是害羞了,你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越绫:“……” 温少虞插兜站着,垂着眼睛,表面看不出什么异常,但口罩下的一张俊脸显然已经气到扭曲。 席之衍一直没有讲过话,只是走到越绫面前,轻轻蹲下身看她,目光有些重。 “谈恋爱了?” 越绫眨眨眼睛:“没有。” “但是你的语气让我有点不舒服。” 席之衍眼神轻轻一晃,和缓地叹了一口气:“只是怕你被骗,你看起来不太会提防别人。” 说着,他缓缓站起身来,冲她伸出手,掌心白皙干净,泛出温润的质感。 越绫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没带纸笔,他让她把名字写在他的手心。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记忆被轻轻撞了一下,泛出些许朦胧的波浪。 等她想要去抓住的时候,却又一闪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越绫皱了皱眉头,还在思索那种怪异的感觉是什么,便没有理会席之衍伸出的那只手。 席之衍安静地等了一会儿,见她还坐在冰凉的台面上,便想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起来。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哐啷……” 温少虞一脚踹翻了桌子,杂七杂八的东西落了满地,有些甚至重重砸在了他的脚腕上。 但他全然不在意,一双眼睛充血猩红。 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便看到沈烈已然大步上前,一把扯住了席之衍的衣领,白皙手背青筋暴起。 席之衍微微后仰,一张疏朗俊秀的脸上丝毫不见慌乱,反而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冲我发火做什么呢? 有本事顺着网线去揪出通讯器那头的男人啊。 没用的男人。 满嘴谎言的男人。 都他妈离越绫远一点。 空气一寸寸冷凝成冰,冻得人遍体生寒,两人几乎同时拎起拳头,拳风直冲对方面门。 四周顿时响起兵荒马乱的惊呼声。 “啊!” “别动手啊!” “快、快上去拦住他们!” 但所有人都慢了一步,也没有人敢顶着两人暴怒的气息去触霉头。 眼见两人就要打在一起,越绫一抬头更是发现天都塌了,连忙站起来叫他们的名字,试图阻止。 “席之衍!沈烈!不要打!” 出乎意料的是,在越绫开口的一瞬间席之衍就停了手,一动不动。 而沈烈没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冷硬的拳头擦过席之衍白皙的侧脸,在颧骨上擦出一道重重的痕迹。 席之衍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眉梢拧紧,隽秀的半边脸颊顿时红肿起来,显得又滑稽又可怜。 温少虞捏了捏拳头,唇边吐出一句充满讥诮的嘲讽。 “怂货。” 说完,他拎起拳头又是一拳砸过去。 这次席之衍仍然没有反抗,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只是一双冷眸静静地望着他,眸色颇为嘲讽。 然而温少虞这次却没能碰到他,因为越绫突然上前一步,在他肩膀上推了一把。 “沈烈,你到底发什么疯?” 温少虞那一拳是冲着把席之衍脸砸烂的力道去的,很重,但越绫凑上来的时候,他却拼尽全力收住了。 甚至被她轻轻一推,就踉跄着后退了半步,拳头微微发抖,不知道是气得要疯了,还是委屈得要疯了。 他死死盯着她,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说。 也许是睡太久了,越绫猛一发力,感觉眼前都花了一瞬,有点天旋地转的感觉。 席之衍伸手扶住她,顶着被打肿的半边侧脸,担忧道:“怎么了,难受?” “没有。” 越绫推开他,自己站稳:“就是……坐久了,有点晕。” 等到她缓过劲儿来,看到席之衍青青紫紫、跟调色盘似的侧脸,一时间人都麻了。 要死啦沈烈,席之衍都停手了,他怎么还下这么重的手? 分明是想要人家毁容啊。 万一席之衍告他怎么办? 越绫皱起眉头看向沈烈,发现对方看着她和席之衍的眼神竟然比她还要气愤,还要失望。 他眼睛都是红色的,身体隐隐发抖,拳头被他捏得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空气都好像凝固了,令人窒息。 越绫觉得他状态好不对,犹豫着叫了他一声:“沈烈……” “你到底怎么了?” 温少虞牙关咬紧。 别叫我,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本以为你只是讨厌温少虞,可现在看来,连沈烈你也一样不喜欢。 甚至连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席之衍都比他更重要。 他变成沈烈还不够,他要变成席之衍。 不,不对。 他应该变成裴商。 温少虞一开始还在笑,后来一点都笑不出来了,他松开死死握住的拳头,往前走了一步。 越绫没动,但席之衍抓着她的手腕,硬是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温少虞根本懒得理他,伸手在越绫的发尾摸了一下,讥讽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越绫后知后觉,他取走了那个红色的发圈。 在医院走廊上,他亲手钩的发圈。 温少虞一步步走出话剧社,有人想开口叫住他,但看着他极其恐怖骇人的眼眸,愣是没敢开口。 直到走到门口,光滑的镜面上反射出他狼狈阴暗的脸。 那头红发堆在他脑袋上,让他像个小丑,像个全世界最滑稽的笑话。 温少虞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自嘲的热气,在踏出门外的一瞬间,把发圈扬手扔了出去。 第155章 你不是越绫,我不给你摸脸 “那么,我来总结一下今天谈话的重点和目的吧。” 沈珍珍一身奢侈品套装,妆容精致,唇角带笑,看向对面的三人。 “李助理,邓组长,张副组长,你们在植物院熬了这么久,仍然高不成低不就,人生大半的好时光都尽付流水,我都替你们亏得慌。” 她语气缓慢,带着浓浓的叹息和蛊惑,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的眼神一点点松动下来。 “来我这里,来沈氏植科所,我会让你们得到应有的器重和待遇,从此走上人生的顶峰,一览众山小。” 在谈判桌上,任何谈判技巧和心理战术都是次要,只要有足够的筹码,就没有啃不下来的骨头。 毕竟人的骨头再硬,也硬不过堆成山的钱币,信不过青砖红瓦的市中心别墅。 果不其然,三人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好,沈小姐,我们信得过你,愿意背水一战,跳槽到沈氏!” 沈珍珍露出意料之内的笑容,优雅倨傲,语气隐隐带出奖赏的意味。 “识时务者为俊杰,三位果然是行业里的佼佼者。” “我这儿正缺人手,如果三位能带一些植物院的研究人员过来,我必有重谢。” 李助理犹豫着问道:“沈小姐,您具体需要多少人呢?” 沈珍珍一字一顿,笑意盈盈:“多多益善。” 最好让新上任的越绫变成个光杆司令,看她还如何与她抗衡。 谈判结束,沈珍珍带着合同回到车上。 首战告捷,似乎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她微笑着对司机道:“去鎏金公馆。” 鎏金公馆,落座在海城最繁华富庶的地段,是海城有名的销金窟,从来只接待顶级富人和顶级美人。 简而言之,要想获得这里的通行证,要么砸钱,要么刷脸,门槛高得很。 与平时相比,今天的鎏金公馆格外热闹。 因为消失许久的温家大少温少虞,今天久违地现身了。 还染了个极其张扬耀眼的酒红色头发,配上那张漂亮脸蛋,简直迷得人头晕眼花。 舞池中央的水晶吧台上。 温少虞曲腿坐着,面前摆了整整一排伏特加,在炫目的灯光下,酒液泛出冷津津的光泽。 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喉管火辣,胃里灼烧。 温少虞端着酒,想起上次在游轮上,他因为欺负越绫,被裴商按着喝了满满几大杯的伏特加。 最后胃痛了好几天,几乎到了闻到酒味就反射性疼痛的地步。 这才过去多久,他就又来自讨苦吃了。 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心里难受,没办法缓解,干脆就让身体难受。 难受到麻木,难受到再也想不起她就好了。 温少虞仰头把那杯酒灌了下去,后颈扬起,从下颌到喉咙再到锁骨的线条尤其漂亮,衬着他如玉的皮肤,简直勾得人流口水。 不远处舞池里,不少妖娆火辣的女人都频频往吧台那边看,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温少,请人家喝杯酒吗?” 一个穿着豹纹皮裙的女人扭着腰走到温少虞面前,直勾勾盯着他褪去妆容后如雕似琢的脸。 一个男人,怎么能生得这样细皮嫩肉,眉眼如画? 还那样有地位,有权势,如果能搭上他,哪怕只是露水情缘,那也是她赚了。 女人咽着口水,试探性地伸出手去摸温少虞的脸。 温少虞微微侧头,嫌弃地避开。 他生得好,连冷漠的样子也只让人觉得心痒。 女人挑逗道:“温少,给摸一下脸呗,我手软,会让你舒服的。” 温少虞看她一眼,眼睛里没有焦距,好像喝醉了。 “……你姓什么?” 居然理她了,女人瞬间兴奋起来:“苏!” “温少,我叫苏苏。” 然而温少虞喃喃自语:“苏……不姓越,不给摸。” 女人娇声哄他:“你喜欢姓越的呀?那我改名叫月月好不好?” 温少虞冷冷道:“丑八怪,你也配。” 女人:“……” 丑、丑八怪? 这也太伤人了,他长得好,她也不差好吧? 眼见女人露出愤怒委屈的表情,温少虞的眼神顿了一下,似乎陷入回忆。 他以前总爱说人丑八怪,还故意说了很多次。 他怎么这么贱? 怪不得人家讨厌他。 温少虞自己把自己给想难受了,又是一杯酒灌下去。 酒意瞬间上脸,从脸颊红到了脖子,嘴边嘟嘟囔囔的,一直在重复说着什么。 女人凑近去听,发现他喊的是——“玲玲?” “温少,玲玲是谁呀,你的旧情人吗?” 温少虞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掐住眼前的人脖颈,杏眼眯起来,显出凶狠的恶意来。 “谁准你叫这个名字的?” 女人剧烈咳嗽着,眼里满是惊恐,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惹到了他。 “我、我没有,是您自己叫的……” 温少虞像被刺到了,一下子把她甩了出去,眼里满是懊恼。 艹! 艹艹艹艹艹艹! 他怎么这么贱,说好了不想,怎么又想? 他真是没救了。 温少虞冷着脸,不知是说给女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什么绫绫,跟我没关系,我一点都不在意。” 说完,他不管女人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自顾自往外走。 突然—— 他在舞池里看到一个粉色长发的女人,那背影竟然有些像越绫。 温少虞瞳孔猛然一缩,反射性地抬手捂住了脸。 靠,他现在没戴口罩,也没化妆! 来不及思考,温少虞立刻转身藏到了吧台下,狼狈慌张的模样把还站在原地揉脖子的女人吓了一跳。 这、这又是怎么了? 掐完她还要来碰瓷是吧? 女人这样想着,猎艳的心思也没了,转头就想走。 然而温少虞突然闷着嗓音叫住她:“喂。” “有口罩吗?” 女人在身上摸了摸,坦诚道:“没有。” 她花了两个小时画的妆,美得要死,戴口罩做什么,当然要露出来给人看啊。 温少也是,长了那么一张惊艳的帅脸,还要戴口罩,难不成还怕见人啊? 说来可笑,她居然真的猜中了温少虞的心思。 他现在是真不敢见人,甚至想把衣服撕下来捂住脸。 过了好一会儿,他腿都麻了,才试探性地直起身子抬头看了一眼。 那粉色头发的女人根本就不是越绫,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温少虞整个人都僵住了,后知后觉的羞耻和滑稽将他兜头淹没。 第156章 站着扔的发圈,跪着捡回来 温少虞从小就是个要脸的人,也知道自己长了张极好的脸。 因而经常恃靓行凶,顶着张人畜无害的面容,把人耍得团团转,破产又伤身。 或许是报应吧。 他从前有多张扬,现在就有多自卑。 仅仅因为一个相似的背影,就狼狈地东躲西藏,连脸也不敢露。 实在太丢人了。 温少虞脸色难看得厉害,又一连干了好几杯酒,最后把酒瓶摔在地上,扔下一张空白纸票,转身就走。 沈珍珍老远就看到了他,却又因为发色不敢认。 直到在门口,他迎面撞上她。 “少、少虞,你的头发怎么变成这样了?” 沈珍珍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他消失了好几天,怎么找都找不到,没想到居然是去染头发了。 还染了个跟沈烈如出一辙的红毛儿,又扎眼又张扬。 虽然挺好看,但在她看来,着实品味堪忧。 沈珍珍没忍住问道:“阿姨也同意让你染了吗?” 她明明记得周曼云管温少虞管得很严的,连穿衣打扮也要符合她的预期。 眼下他私自换了发色,怪不得不敢回家,不敢露面。 温少虞盯着眼前的人看了两秒,反应过来她是谁,一只脚下意识往前踢了一下。 啧,想起上次她在医院骂越绫了。 有点想踹。 沈珍珍不知道他的想法,看他的眼神有点迷离,便关切道:“你喝醉了?” “我送你回家吧。” 温少虞懒洋洋地站着,没骨头似的,脸颊上还飘起酒渍浸染的酡红,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好啊。” 他乖巧的模样让沈珍珍恍惚了一下。 两人好像回到了从前,他还对她言听计从、万事以她为先的时候。 沈珍珍的心软了一下,下意识要去牵他的手。 温少虞却抬起那只手,轻轻摸了摸后颈,淡淡道:“走吧,珍珍姐。” 沈珍珍有点尴尬地收回手,温柔回应了一声。 “好,走。” 车上。 沈珍珍问:“少虞,你要去哪儿,送你回老宅吗?” 温少虞是真的有点醉了,脸红,眼下也红,瘫软在座位上,好像随时要吐。 但他却说不想回老宅,也不想回自己的住处,一直闹来闹去,怎么都不安生。 沈珍珍无奈道:“别闹了,我今天忙了一天,很累,你乖一点好不好?” “你乖一点,我哄你开心,行不行?” 温少虞突然安静下来,眼神有些迷离。 “你要……哄我开心?” 沈珍珍笑起来,红唇张合,缓缓引诱。 “是啊,哄你开心,只要少虞开心,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医院照顾沈烈,在他身上花费了太多时间,都忽略了温少虞。 趁此机会,她要好好安抚安抚他,重新拉近两人的距离。 鸡蛋分开放在两个篮子里,才不会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珍珍打得一手好算盘,也坚信温少虞不会舍得拒绝自己。 果不其然,他睁开眼睛,视线落在她身上,黏稠的,朦胧的,仿佛也变成了钩子。 白皙的手指缓缓向前伸,似乎要摸她的脸。 沈珍珍始终笑着,眼神里带着鼓励。 然而下一瞬,温少虞的手从她脸侧穿过,一把按在了方向盘上,猛地向右打死。 沈珍珍吓了一跳,立刻把住方向盘,稳住车子,语气里忍不住带出怒意。 “少虞!你闹得过分了!” 温少虞把脸埋在手臂里,来回蹭了蹭,语气也闷闷的,听起来跟撒娇一样。 “珍珍姐,你不是想哄我开心吗?那就跟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他露出这副模样,沈珍珍的心又软下来,想了想晚上没什么其他安排,就答应了。 “好,去哪儿,我陪你。” 温少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海城大学。” 海大,话剧社门前。 “都关门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沈珍珍一头雾水,晚上风挺凉的,她只穿了薄薄的上衣短裙,这会儿忍不住拿手搓了搓胳膊。 温少虞穿着外套,却也没说要把外套脱给她穿,只是自顾自地打着手电筒,弯着腰,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沈珍珍皱眉:“你在找什么呢?” “现在天太黑了,明天再找好不好?” 温少虞头都没抬,只说:“必须现在找到。” “这么重要?” “嗯。” 温少虞彻底喝醉了,反而不觉得丢人了,真心话一句一句往外冒。 “很重要,必须找到……” 沈珍珍心下一动,带着点雀跃问道:“是要送给重要的人的吗?” “嗯。” 看样子应该是送给她的。 怪不得大晚上的,非要带着她一起找。 沈珍珍立刻高兴起来,也打开手电筒道:“你一个人得找到什么时候啊,我来帮你。” 温少虞看她一眼,理所当然道:“当然要帮我。” 不然带你来干什么,兜风醒酒吗? 无聊。 沈珍珍却没get到他的意思,还以为自己猜对了,丢失的那件东西真的是送给她的,立刻兴致勃勃地找起来。 温少虞还给两人划分了区域:“你找那边,我这边。” 沈珍珍看着自己这边又黑又密的灌木丛,不由抽了抽嘴角。 算了,看在那东西是送给她的份上,她找! 晚上十一点,海大一片漆黑,万籁俱寂。 温少虞和沈珍珍还在找。 沈珍珍腰都要断了,眼睛也要看瞎了,手臂和小腿上被咬出一串蚊子包,满身怨气几乎要变成实质。 温少虞也真是的,东西既然是送给她的,也不知道爱惜一点,还给弄丢了。 等下她收礼物的时候一定要表现得不那么开心,让他长长记性,下次谨慎些。 正这样想着,沈珍珍忽然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眸中一喜。 “找到了!” 然而她拿起来一看,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礼物,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红色毛线发圈。 “这什么垃圾?” 她嫌弃地随手扔出去,一转头,看到温少虞站在黑暗中。正一脸阴沉地看着她。 “捡回来。” 第157章 要么站着喜欢她,要么跪着喜欢她 “我是听错了吗,少虞,那不过是一个发圈而已,没用的垃圾,丢了就丢了,你还让我把它捡回来?!” 温少虞又往前逼近了一步,原先还浸润着醉意的眼神此刻又冷又凶,红发在黑暗掩映下,竟显出些许嗜血的疯癫。 好像某种被压抑许久,而后突然失控的野兽。 “我说,把它捡回来。” 眼前的温少虞突然变得好陌生,好可怕。 沈珍珍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手指揪紧衣角,最终还是忍让着,把那个该死的发圈捡了回来。 “给你,可以了吗?” 她语气里怨气冲天,温少虞就好像没听到一样。 他把发圈捧在掌心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眸中的凶狠一点点褪去,变成委屈和无奈。 说好了不在意,说好了不再想,结果不到半天时间,他还是认命地滚了回来。 温少虞久久地凝视着发圈,从没有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 他是真的栽了。 玉皇大帝来了都救不了他。 他这辈子能做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件,站着喜欢她。 第二件,跪着喜欢她。 反正无论站着跪着还是趴着,都得喜欢她。 想通了一些事之后,人就会变得从容一些。 温少虞小心翼翼地把发圈擦干净,收进衣服口袋,转身往车上走。 沈珍珍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这就走了?!” 温少虞回头:“不然呢?” “你要在这儿睡啊,那祝你晚安。” 沈珍珍:“……” 谁要在这儿睡啊?她的礼物呢? 找了这么半天,腰也断了,眼也花了,还被蚊子白白叮了几个小时,他就这么走了? 沈珍珍忍着怒火,拦住温少虞。 “你把我的礼物弄丢了,不准备补偿我吗?” 喝了太多酒,温少虞这会儿头疼得厉害,只想赶快带着发圈一起回家洗澡睡觉。 闻言他不耐道:“什么礼物,你在说什么?” 沈珍珍指着那一大片灌木丛,有理有据:“你不是把准备送给我的礼物弄丢了吗?” “眼下还没找到呢,你就要走了?少虞,我虽然宠着你,但我也是有脾气的!” 温少虞缓缓拧眉,觉得沈珍珍脑子好像不太正常。 他什么时候说要送她礼物了? 本来就是过来找发圈的,带上她不过是多个帮手而已,要不要脑补这么多。。。 “不好意思啊珍珍姐。” 沈珍珍看到温少虞冲她笑起来,即便是道歉,也没让人听出多少诚意。 “我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至于你的礼物……” 温少虞顿了顿,从树上折了一枝花递过去:“这海棠开得不错,送给你,今晚好眠。” 沈珍珍:“……”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沈珍珍手上捏着那枝蔫了吧唧的海棠,一抬头只能看到温少虞越走越远的背影,气得脸色渐渐扭曲起来。 她猛地把花砸在地上,花瓣落了满地。 温、少、虞,他居然敢耍她! 找了半天明明除了一个烂发圈什么都没有,他还说找到了,找到个屁! 他分明是故意戏弄她,害她白白浪费了一晚上时间。 沈珍珍几乎要气死。 然而下一瞬,她看到温少虞在自己头上抓了一把头发,用发圈扎成一个小啾啾,还颇为满意地拿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沈珍珍顿时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她一直都知道的,温少虞是个极致的完美主义者,有很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 他把一个别人丢掉不要的烂发圈捡回去,就已经足够她震惊了,可他现在居然还把发圈扎在了自己头上。 究竟是他疯了,还是她眼花出现幻觉了?! 温少虞到底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个问题温少虞自己也很想知道。 他想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是因为他笨,不开窍,纯粹是因为他想着想着,就开始跑偏想越绫。 想她冲他笑,想她闭着眼睛睡觉时侧颊盈起的脸颊肉,想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护着席之衍,而他赌气取走了发圈。 然后……就想不下去了。 温少虞烦躁地来回抓挠头发,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非要赌气。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裴商如何,席之衍又如何,只要不阻拦他靠近越绫,他就可以忽视掉他们。 但这样对待越绫是千千万万不可以的。 眼不见她,他的心只会更烦。 她不理他,他就要浑身不适胸闷气喘上呼吸道梗阻了。 就像现在这样。 温少虞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手上套着发圈,贴着心口,感觉心脏都要跳不动了。 好想她。 想听她说话。 他真的没办法跟她赌气了,他明天就要去把人哄回来。 第二天一早。 温少虞就早早来到了话剧社,接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 昨天那扬闹剧还清晰留在每个人的脑海里,他们害怕沈烈再次突然发火,同样也好奇他这么早过来的目的。 温少虞轻咳一声,道:“昨天犯了点浑,吓到大家了,别介意。” “没、没事的沈社长……” “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嘛,我能理解的,理解的……” “吃醋嘛,我懂……” “男人,活着就要争一口气,就算在喜欢的人面前也不能落了下风!沈社长,我支持你小发雷霆!咱绝对不先低头!” “……” 温少虞拍了拍他肩膀:“好志向,以后你就这么干吧。” 男生挠了挠头:“那你呢,沈社长?” “我?” 温少虞笑了笑:“我不爱发雷霆,所以我还是想问问,越绫去哪里了?” 男生:“……” 众人:“……” 第158章 咦!你好像真的是天才! 温少虞挑挑眉,虽然还在笑,但语气显然已经不耐。 “跟我说说,她去哪里了?” 男生本来跟沈烈关系不错,平时也经常一起约着打球聚餐,平时的相处也比较随意。 可眼下看着面前人的眼睛,他竟然感觉到些许被震慑的凉意,那是以往的沈烈从不会露出的眼神。 男生不自觉收回了揽着他肩膀的手,语气也变得磕绊起来。 “植、植物院,那边好像出事了,所以越绫被紧急叫过去处理了……” 植物院。 “事情就是这样的,仅仅一个晚上过去,李助理、邓组长、张副组长就同时递交了辞呈,还带走了手下整整三个大组的研究员。” 副院长满面愁容,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汗,脸皱得像个大号苦瓜,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即将到来。 “绫院长,现在该怎么办啊?人手极度不足,多个合作项目都要紧急叫停,这样下去,咱们会撑不过去的!” 植物院虽然最早是从海科所分支出来的,但已经独立运行很多年,跟多方机构都有合作,自负盈亏,从未出过差错。 眼下闻院长刚走,新院长刚刚上任,就出现大批研究院被挖走的情况。 明显是有人觊觎这块肥肉,要趁机夺走他们手中的项目,踩着他们往上爬。 真是用心歹毒。 副院长忍无可忍,在心里狂骂脏话。 可眼下即便他们知道这中间有阴谋,也没办法去查明,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人手短缺的问题。 合作项目涉及珍稀植物的扩种以及新品类的培育,对研究人员的个人素养和基础水平要求极高。 想随便拉几个人来充数,那是万万不可以的,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 可不找人不行,找不到正确的人也不行,这完全就是一条死路。 根本就无法可破啊! 副院长实在没招了,一边擦冷汗一边问道:“要不……咱们把闻院长叫回来,请他来主持大局?” 越绫摇摇头:“他已经不在国内了。” 闻季安临走前亲口跟她说的,他要去国外验证一些事情,可能很快回来,也可能要很多年才能回来。 虽然不知道他的执念是什么,但越绫知道那对他很重要,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她不想麻烦他。 副院长听完,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那怎么办?!” 他们不会就要就此倒闭,关门大吉了吧? “淡定。” 越绫在他晕倒之前强行把他控住了:“你需要的不是闻院长,是我。” 副院长一脸狐疑:“?你?” 越绫点头:“种东西嘛,我最擅长了。” 副院长本来还以为越绫是在吹牛。 然而在看到她将所有培育项目全都接过去,综合在一起重整扩培方案的时候,整个大脑都要宕机了。 “金鲸花,嗜酸嗜水,在生长过程中会不断释放出铁元素,而铁元素正是塞壬藤生长所必需的。” “除以之外,塞壬藤释放的致幻毒素不仅对金鲸花毫无形象,其中富含的高浓度促生长因子还会反哺金鲸花,加速金鲸花的生长。” “将这两种植物联合培育,会将所需要的人力物力资源浓缩到原来的四分之一。” “同样的,魔鬼莲和海菩提也有类似的反哺关系,也可以进行联合培育。” “还有硫礁葵,共鸣草,珊瑚灵芝……” 副院长目瞪口呆,弱弱伸出手来打断。 “稍等一下绫院长,我能提一个问题吗?” 越绫立刻坐直身体,点头:“可以啊,请说。” “您刚刚说的那些,包括金鲸花嗜酸释铁,魔鬼藤促生长因子这些……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我们还并没有研究到这里啊!” 正因为研究资料不足,所以才需要大量的研究员联合协作,通过稀缺的文献资源慢慢摸索、试验出培育方式。 可被越绫这么一说,怎么就显得那么简单呢! 她到底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些植物属性? 难不成在这之前,她就已经私下里做过很多实验研究了吗? 对此,越绫表示他实在想太多了:“我没做过实验。” “那你是怎么知道那些的?” “生活常识。” 当然不是人类的生活常识,而是人鱼的生活常识。 副院长:“……” 会议室里一众从开头懵逼到结束的研究员:“……” 宝宝,你的生活常识和我们的生活常识好像不一样。 为了验证越绫说的那些话,副院长亲自操刀,带领一众研究员泡在实验室里整整一个上午。 各种药剂和试管都要抡飞了,实验器具也要往外冒出火星子,然而最后得出的实验结论再次令他们大吃一惊。 居然真的都是对的。 金鲸花嗜酸释铁,塞壬藤释放促生长因子……每一点都有实验数据来佐证。 实验室里鸦雀无声,只有来不及平稳下去的粗重呼吸声。 研究员们看向副院长,副院长同样也看向他们。 在彼此眼中,他们已经不是昔日的同事和师长,而是一篇又一篇的超高含金量论文。 创新点和实验成果太多了,在此对比下,连NATURE和SCI都显得不那么够格。 众人用一个上午做实验论证,又花了整整二十分钟平复心情,最后才齐齐返回会议室。 可会议室里却没有越绫的身影。 “?绫院长人呢?” “在哪儿!在培育园里!” 众人又急急忙忙往培育园里赶。 只见他们掐头去尾培育了整整两个月都毫无动静的凝霜花,已经在越绫手下,开出了第一朵花苞。 花叶是浅银色的,顺着脉络延伸出来的花纹类似雪花在显微镜下的形状,清泠优美,故而得名。 而越绫正站在它旁边,用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侧脸表情很认真。 光晕从她莹润的鼻梁跳跃到花苞上,花枝微微摇晃起来,若有若无地往她的小腿上蹭。 和谐,又浓密充满依恋的模样。 做好第一次开花记录后,越绫收起笔记本,用指腹在花苞上轻轻点了点。 夸奖似的,花枝摇晃的幅度比之前更大了。 以副院长为首的一群人如果说之前还只是震惊的话,现在亲眼看到越绫培育植物的扬景,那就真的可以称得上心神惧震了。 原以为人家是空降的花瓶,没想到是他们看走了眼,这分明是天生的植物学家。 第159章 我听话啊!我一直都很听话! 本以为这次要栽了,没成想新院长力挽狂澜,以一抵百,他们好像又不用倒闭了。 但与此相对的是,越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中,连续好几个小时待在培育园里没出来。 话剧社。 沈烈和越绫都不在,连空气都仿佛静默下去了。 杨嘉坐在沙发上,无聊得直叹气。 直到视线里出现一个黑色头发的大帅哥,冲她微微点头,开口时嗓音沙哑,但音色意外地好听。 “打扰,我想找越绫,可以告诉我她在哪里吗?” 杨嘉此刻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整个人如临大敌。 我靠,江陆居然找上门来了! 不行,不能告诉他,不然他又要缠上越绫。 杨嘉转了转眼珠,摸着下巴假装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然后说:“……抱歉,我也不知道越绫在哪里。” 江陆还没说什么,不远处电脑前坐着的男生突然抬起头,露出一脸助人为乐的老实人表情。 “嘉姐你找越绫啊,她在植物院呢!” 杨嘉:“……” 江陆轻笑:“谢谢。” 说着,他转身离去,高大的身躯包裹在黑衣里,显得很空荡,似乎清瘦了不少。 杨嘉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坏她事的臭小子,那臭小子还在对着江陆离开的背影发花痴。 “小哥哥好帅啊,我们给子就喜欢这种阳痿相的,腿又长腰又细,感觉超带劲。” 杨嘉:“……” 她冷冷道:“放弃吧小给子,人家直的,你没机会。” 江陆这个时候其实不该出院,但他有点等不住了,很想来见越绫一面,哪怕…… “哪怕你不想见我,我也要来。” 江陆皱起眉,看向前方抢先说出他心里话的人。 戴着口罩的红毛儿男大,正是温少虞。 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越绫出来,便只好进去找人,结果越绫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就拎着锄头继续往里走。 温少虞只好再次将人拦住:“我知道,我昨天我惹你生气了,你不想见我。” “但哪怕你不想见我,我也要来。” 越绫拿锄头抵着地面,抬眸看向眼前的人:“那你想做什么呢?” 温少虞把毛线发圈拿出来,递到越绫眼前,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这个,你还要吗?” 越绫甩了甩脑后的马尾,语气轻快:“没关系,我有新的了,你想收回的话就拿回去吧,不用给我……” “我没有要收回!” 温少虞急了,整个人几乎跳起来。 越绫皱起眉,不想要收回吗? 可昨天他分明很粗暴地把发圈从她头发上扯下来,她都觉得有点痛呢。 对着越绫纯澈的眼睛,一向巧舌如簧的温少虞居然连一句狡辩的话都想不出来。 别扭半晌,他才把发圈摊平给越绫看。 “我没有要收回,我只是……拿回去稍微加工了一下。” 越绫低头去看,只见发圈上多了一朵樱花,钩织得很栩栩如生,跟话剧社门口那株开得纷纷扬扬的樱花树一模一样。 她诚恳地评价:“挺好看的。” 温少虞一喜,把手掌往前递了递:“那你还要吗?” 越绫想了想,然后摇头:“不用了。” 本来就是他硬塞给她的,万一下次他又发疯想要回去怎么办? 有争议的东西,干脆就不要。 温少虞脸色一白,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 “你撒谎!” “……” 越绫尴尬:“好吧,有一点。” “你昨天不该打人,席之衍也不该动手,但他好歹听我的话停下来了,你又不听我的……” 温少虞急忙道:“我听啊!我一直都听啊!” 越绫见他好像真的很着急的模样,将信将疑地问:“真的?” “那我要你现在转头回去,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忙。” 温少虞:“……” 眼见她又要拎着锄头离开,温少虞实在有点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拉住她手腕,要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带。 不管了,就算走也要抱一下再走! 这一晚上他都快把自己折磨疯了。 温少虞握着越绫的手腕,不管不顾把头往下埋。 谁知他根本没碰到香香软软的越绫,反而一头砸进男人坚硬的后背,砸得他鼻头发酸,险些没掉下眼泪来。 “艹,我的鼻子……” 来不及拿手去揉一下,温少虞一睁眼就看到一个男人横插在他和越绫之前。 他硬是把他挤开了,而后抬手抱住了越绫,把头埋在她温热的颈窝。 这明晃晃的骚操作震惊得他原地愣在当场。 不仅是他,越绫自己也愣住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直到男人开始用脸去蹭她的脸,一副想念到不行的癫狂模样,她这才如梦初醒,疯狂挣扎起来。 “江陆!你把我松开!” “江陆!” 江陆不开口,也不回话,只管抱她,布满针孔的右手背轻轻按在她后脑,把人往自己怀里压。 越绫拼命拿手去抵住他胸口,可惜没什么效果。 直到暴怒的温少虞扑上前来,鼓起青筋的手拎着江陆衣领,一拳打在他苍白的侧脸上。 “我艹你大爷,你他妈疯了是吧?!” 江陆硬生生挨了温少虞充满怒火的一拳,半边脸都肿了,嘴角也被打破了。 他皱皱眉,冷静地偏头吐出一口血来。 温少虞一点都不解气,立刻扑上去再打。 他跟江陆认识十几年了,自然知道他哪里最脆弱。 每一拳都专挑他脆弱的地方下手,怎么疼怎么来,怎么重怎么来。 江陆还了几下手,发现眼前这人似乎对自己很了解,甚至知道他右边肩膀受过伤,还断过左腿,每次都往他陈年旧伤上打。 这样熟悉他的人,除了那一位,他也想不出第二个。 江陆于是不再还手了,甚至在男人逼近的时候,提起唇角冲他笑了一下。 不是挑衅,也不是求饶,是对待相识多年的老友的笑容。 温少虞拧紧浓眉,硬生生停住了拳头。 江陆淡淡道:“不打了吗?” “那就让开,我不是来找你的。” 第160章 为了越绫,兄弟阋墙 妈的,他还敢说? 温少虞气得漂亮的脸蛋都扭曲了,恨不能把江陆的脸皮撕下来,放在地上摩擦! 这不要脸的臭男人,居然敢截胡越绫和他的抱抱,他真是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眼见他又要打,越绫无奈道:“沈烈,别打啦!” 席之衍不好惹,江陆更不好惹啊。 他倒好,专挑自己惹不起的人揍,还揍得这么狠,江陆脸都要给他打成熊猫了。 听到越绫的声音,温少虞显而易见犹豫了一下。 江陆见状凑到他面前,歪了歪脑袋:“沈烈?” “……” “沈烈?” 他一连叫了两遍,温少虞被他叫得脸色越来越冷,几乎要掉下冰渣子。 “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江陆轻轻哼了一声,擦掉衣领处的血迹,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走到越绫面前。 温少虞立刻抓住他胳膊:“你还敢凑上去?” 江陆好声好气:“我不做什么,只是说两句话。” “你如果再阻止我,我可不能保证我会说出什么,做出什么。” 温少虞不跟他废话,直接站到越绫身边,抱胸看着他。 他不是要跟越绫说话吗,行啊,那就让他说,当着他的说。 他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好话。 见他这样,江陆也不在意,在意也没什么用,他又打不过他。 他只看着越绫,眼睛里有控制不住的情愫一点一点满溢出来,将他破相的脸都染得有些可怜。 “绫绫,对不起。” 越绫不看他,语气有些冷淡:“我不接受,你走吧。” 江陆脸色更白了一点,音量反而越来越小。 “对不起。” 越绫这次连话都不想说了,干脆别过脸,眼不见心不烦。 温少虞在一旁听得抓心挠肝得难受。 他虽然知道越绫失踪的那段时间是和江陆在一起了,但两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是不知道的。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需要他一个劲儿的道歉,还把越绫这么好脾气的姑娘惹成这样? 该不会……他欺负她了吧?! 温少虞咬牙骂了一句脏话,偏头去看越绫:“他对你做了什么,你说,我给你出气。” 越绫皱眉:“没有,你别添乱……” “你只管说!我他妈弄死他!” 越绫:“……” 说什么啊! 她反正不好意思说! 而且根本就什么都没有,他只是每天犯病跑到她床底睡觉而已。 温少虞没办法,又不好逼她,只好顶着一张要杀人的脸去问江陆: “你对她做了什么?” “事关女孩子的声誉,我劝你最好不要乱讲。” 江陆捂着胸口咳嗽两声,眼睛里溢出点笑意:“但我和她之间,确实发生了一些事。” “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温少虞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江陆看他这样,只觉得痛快。 要不是他多管闲事带走越绫,他和越绫根本不会分开这么久。 他会跟她道歉,把她哄回来,两人继续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人能插足,也没有任何人能打扰。 一切都是因为他。 江陆表情没什么变化,然而心里已经快要气死,冷白的侧脸上都漫起一片红。 他故意刺激温少虞:“这是我和绫绫的秘密,我不告诉你。” “你自己不是也有秘密吗?你的秘密就在你的口罩……” 温少虞突然上前,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越绫的视线。 “是啊,我有秘密。” 他坦然承认,眼睛蓦然弯起来,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你没有吗?” “调香师?” 江陆脸色微微一变。 越绫听不到这两人在说什么,也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觉得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奇怪。 明明刚刚还打成一团,现在就又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认识多年的好兄弟呢。 她还有一堆工作要忙,不能在这儿耗下去了。 江陆和温少虞默默对峙许久,无奈地发现他们好像并不能拿对方怎么样。 我有你的把柄,你也有我的,摆在眼前的选择无非就是两个。 第一,忍着点,两人共存。 第二,忍不了,他们抱团一起死。 都是成年人了,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 江陆最先后退一步,紧跟着温少虞也退了一步,两人同一时间往越绫的方向看去。 而那里空空如也,早已经没有了越绫的身影。 培育园内。 研究员将跟过来的两人拦住,公事公办道:“抱歉,两位不能进去。” 江陆抢先道:“我知道你们缺人手,我可以帮忙。” 研究员将信将疑:“不好意思,我们需要的是有经验的培育人员,您……” 江陆:“我有经验,我有三层花房,曾经独立培育出过新品种,这是我的资料和证件。” 温少虞眼睁睁看着早有准备的江陆把一沓资料递过去,眉心都拧成死结。 失策了,这心机男。 心机男最终还是得到了通行证,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换好衣服,往培育园内部走去。 温少虞烦躁地扯了一把头发:“我不能进?” “您也有相关的培育经验吗?” “……” 温少虞冷着脸:“没有,但我有……” “没有的话不能进去,只能在玻璃长廊外观看哦。” 一堆的国际大赛奖杯和含金量比金矿还要高的设计作品…… 温少虞面无表情,在犹豫自己把人打晕之后强行进去的可能性。 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越绫的院长位置还没有坐稳,他不能给她惹事。 既然进不去,那他就在一旁守着她。 温少虞沿着长廊往里走,终于隔着玻璃看到了越绫和江陆。 越绫是个乖宝宝,从头到尾只顾着做自己的事,不理江陆,江陆几次想搭话都失败了,默默跟在她身后。 温少虞的心软软的,在看到越绫因为翻土被磨得通红的手掌时,又被刺了一下。 植物院的人都是死的吗?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她干? 她细皮嫩肉的,哪能受得了这种罪? 江陆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皱着眉抢走了越绫手里的锄头,开始闷头锄地。 温少虞皱眉离开了一趟,十几分钟后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团毛线。 他也顾不得什么洁癖不洁癖了,随便坐在地上,拿起钩针就开始给越绫钩手套。 第161章 会议推迟,总裁要种地 短短半个小时内,江陆的助理已经接到了不下十个电话。 现在正在接第十一个。 对面的人语速很快,一听就知道十万火急,似乎下一秒就要抓狂。 “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江少还还还还还还不准备不回来吗?!” 林涛无奈地捏住眉心:“……先推迟吧,江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 林涛看一眼培育园里正把锄头抡得起飞的江陆,语气十分复杂。 “……种地吧。” “什么???林助理你开玩笑的吧?” 林涛木着脸,心说别问他,他自己也都沉浸在震撼里没缓过神来呢。 江陆虽然也种花,但他一向只负责育种和栽种。 成活之后,其他脏活累活都是交给佣人做的,毕竟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敢让这位身娇肉贵的大少爷亲力亲为。 眼下他不仅要顶着烈阳劳作,脸上还带着被人赤手空拳揍出来的淤青伤痕,脚踏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 关键他还不是那种身强体壮的人。 前段时间肺炎才刚刚好,现在走急了路还喘,还用那么大力气抡锄头,他都怕他把自己抡晕在地上。 就算他真晕倒了,那位越绫小姐估计都不会看他一眼。 可悲啊。 江陆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虽然身体上累,但一转头就能看到越绫,随手抓一把空气,里头浸润的也都是她好闻的味道。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越绫一直忙着在本子上记录数据,却还时不时能察觉到某人如影随形的视线,一定落在她身上,甩都甩不掉。 她不禁有些不耐,抬头看过去,正对上江陆的眼睛。 漆黑的,婴儿直又长又密,察觉到她视线的一瞬间,便弯起薄唇,奉上一个特别开心的笑容。 “绫绫,你看我了。” 越绫非常无情:“你好丑。” 江陆立刻不笑了,抬手摸了摸脸。 被打过的地方现在还是肿的,唇角破了,眼尾也青了,应该是不太好看。 他抬手遮了遮伤处,然后小心翼翼地问:“这样有好看一点吗?” 这样虽然看不到脸了,但越绫一抬眼就能看到他因为抡锄头而红起的掌心,指根下甚至被磨出了水泡。 明明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她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来吃这种苦,完全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她又不需要他帮忙,他在这里明明只会碍眼。 “你走。” 越绫赶他。 江陆唇角抿着,头也低下来,太阳光下,他露出的脖颈白皙纤秀,清瘦的锁骨好像要从衣服里支愣出来。 他又开始道歉:“对不起。” “我知道你生气我偷偷睡在你床底这件事,你给我个机会,我可以解释的……” 越绫冷冷道:“那你现在解释。” “……” 江陆眼神闪躲着,就快要把“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那样做完全就是出于本心”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越绫都气笑了,心说自己就不该给他机会。 这人根本就没有什么苦衷,他就是故意的。 越绫冲他伸出手:“你快走,我这里不需要你,另外把锄头还给我。” 江陆不言不语,只默默抱紧那把锄头,默默锄地,假装自己是个聋子。 越绫真是拿他没招,干脆把他当空气,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 与此同时。 玻璃长廊内。 温少虞一边全程视奸着培育园内的两人,一边加速钩织,钩针在他手下快得简直要出现残影。 不远处。 有几个女性工作人员聚在一起,一边假装讨论正事,一边偷偷摸摸去看温少虞那张只露出眉眼就知道肯定很帅的脸。 今天阳光很好,温少虞穿着符合沈烈人设的宽T牛仔裤,两边尾指和食指上都戴了戒指,手指比女孩子还要纤细,指尖泛出粉色。 光晕跳跃在他弯曲卷翘的睫毛上,皮肤白得仿佛要透光。 再加上优越的高眉骨高鼻梁,口罩下紧致立体的小脸,简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谁能拒绝在工作之余欣赏欣赏帅哥呢? 还是一个会钩织的帅哥。 最关键的是,他的钩织手艺真的超他妈好!短短时间内就钩出了超级精致好看的手套,护腕,还有帽子。 女人对这些东西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 几个女孩子互相推搡着,走到温少虞身边,小心翼翼地问:“帅哥……” “你的手艺真好,能卖给我们吗?” 温少虞正在给护腕做最后的收尾,用牙齿把线咬断,然后把一堆成品通通抱在怀里,看向几人。 “……不可以。” “一个都不行吗?我们真的很喜欢很想要……” 温少虞一边绕过几人,一边非常冷漠无情地丢下一句话。 “一个都不给,我要留给女朋友。” 女孩子们先是目瞪口呆,随后眼睛里开始迸射出粉红泡泡,满脸都写着“我磕到了”几个大字。 这踏马也太宠太甜了吧! 好不容易才把难缠的守卫弄走,温少虞捧着一堆东西走进培育园。 结果隔着老远就看到江陆蹲在地上,一步一步磨蹭到越绫身边。 可能真的太累了,越绫靠着柱子睡着了,眼睛闭着,脸蛋雪白,在光下甚至能看到细小的绒毛。 江陆一开始只是蹲在一边静静看她,可空气里她的香味越来越浓,那张温软的脸蛋也越来越蛊惑人心。 他不由自主越凑越近,越凑越近,直到…… 温少虞大步走来,一脚将他踹倒。 “嗯……” 江陆毫无防备,被踹得仰躺在地上,抬手捂住灼热的眼光,在间隙里看到温少虞又冷又躁的一双眼睛。 似乎很想把他弄死。 江陆咳了两声,慢腾腾撑着地面坐起来,语气平淡:“你今天打了我五拳,踹了我两脚。” “还没解气吗?” 温少虞冷笑:“没弄死你都算我日行一善了。” 江陆似有若无地掀了掀唇角,语气别有深意:“那我要谢谢你了,兄弟。” 温少虞突然上前,扯住他衣领,眼睛危险地眯起:“别他妈这么叫。” 江陆被揪得不舒服,眉毛拧起来,呼吸也有些急促。 “你小声一点,绫绫睡得浅,她会听到。” 第162章 在这种纯粹的萌物面前 温少虞瞳孔一缩,本能地抬头看了越绫一眼,松开了扼住江陆脖子的手。 江陆捂着脸,闷闷地咳嗽了几声,那声音又重又凶,好像要把肺从胸腔里咳出来一样。 温少虞忍不住落井下石,讥讽道:“你也真是虚。” “嗯。” 江陆毫不反驳,只是拿手按了按胸口:“多亏你上次在医院里拿枕头捂我,把我捂出肺炎了。” 温少虞脸上一点羞愧都没有,甚至义正言辞地反讽了回来。 “那你还不在医院里待着吊命,跑这儿来当什么舔狗?” 江陆又去看越绫,语气突然阴郁下来。 “你把她抢走了,我要是能坐得住,那我就真的跟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温少虞一看到他露出那种直勾勾的、仿佛野狗盯着肉骨头的眼神,就忍不住发自内心地嫌恶起来。 说实在话,江陆在他眼里就是个疯子,他心理不正常,他有病。 他宁愿跟裴商碰上,也不愿意跟他纠缠不清。 两人不愧有着十几年的交情,光是看他一眼,江陆就能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兜头泼下一桶凉水。 “别想了,以目前的情形来看,裴哥如果回来了,你跟我都要出局。”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拧紧眉毛,面露不虞,显然都被戳中了肺管子。 温少虞心里不服气,冷冷道:“出局的是你,别忘了,她现在最讨厌你。” 江陆脸色白了一白,不甘落后道:“她是讨厌我,但我起码在局里。” “而你呢,你在局里吗?从头到尾陪在越绫身边的不都是沈烈吗?” 此话一出,温少虞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杀意一点点被挤进薄凉的空气里。 这是他最大的痛点。 江陆即便再被越绫厌弃,他在她心里也是有姓名的。 不像他,他目前拥有的、没拥有的,都是属于沈烈的,喜怒哀乐、爱恨嗔痴都只能顶着沈烈的名字。 温少虞自己都觉得可笑。 明明几天之前,他还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偷梁换柱,彻底夺走越绫身边的位置。 可是现在,他每一秒都比上一秒还要更后悔,更煎熬。 看着温少虞终于失去了表面的镇定,一点点显出痛苦来,江陆心里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他捂着刺痛的胸口,一点点走回越绫身边。 也不做什么,就这么一眼不眨地看着她,似乎要把缺失的这些天都补回来。 温少虞一开始还在emo,后来看到江陆那臭不要脸的又把自己的爪子往越绫脸上伸,他实在忍不住了。 “……你他妈滚远点,少碰她!” 江陆只看着越绫,语气透出心疼:“脸晒红了。” 温少虞愣了一下,抬眸去看越绫的脸。 果然有些红,日头太毒了,她皮肤又嫩,这样下去肯定会晒伤。 对了,他还有帽子。 温少虞于是不再管江陆,把自己钩的遮阳帽戴到越绫头上。 越绫头很小,帽子松松垮垮的,不会热,又能正正好遮住她眉眼,在脸蛋上投下一圈阴影。 温少虞又拿手调整了一下,把她细碎的长发拂到耳后,露出白嫩细致的耳垂。 江陆本来只是在一边看,后来也忍不住凑过去,第一视角欣赏戴上新帽子的越绫。 帽子是很嫩的波波紫,很难驾驭的颜色,但衬得越绫脸蛋又小又白。 安静睡着的模样格外乖巧可怜,眼尾略微上翘,恰到好处的眼尾沟又媚又俏,完全是美和萌的结合体。 温少虞和江陆同时愣在原地,在这种纯粹的萌物面前,一切emo、猜忌、竞争、对抗都要靠边站。 多看几眼就是大赚特赚。 温少虞一边喉咙滚动,一边忍不住动手给越绫理了理发型,然后拿出手套给她戴上。 他动作又轻又小心,因为莫名的激动和亢奋,眼睛亮得吓人。 江陆一开始只是皱眉看着他的动作,后来看到温少虞一点点装扮越绫的模样,也忍不住心念一动。 他偷偷从温少虞怀里抽走了护腕,往越绫白皙的手腕上戴。 温少虞:“……???” “那他妈是我的!” 他怒气冲冲把自己的护腕抢回来,死死瞪着江陆。 江陆默然片刻,然后作势要把越绫叫醒,以此来威胁温少虞。 要么一起,要么谁都别想继续。 温少虞简直要被他气死,对峙半晌,他还是不情不愿地把护腕扔了过去。 江陆十分有礼貌地冲他道谢。 “谢谢。” 温少虞烦得要死:“去死吧你。” “……” 江陆并不在意他的辱骂,认认真真挑选了一个最好的位置,给越绫戴上护腕。 如此,帽子、手套、护腕便凑成了一套。 越绫浑身上下都是粉紫粉紫的,跟要上舞台打歌的超人气女爱豆似的,别提多萌多可爱。 温少虞和江陆两人同时吸了一口凉气,又同时拿出手机,同时冲对方露出极度不悦的眼神。 温少虞:“你滚,我要先拍。” 江陆:“凭什么?” “就凭帽子手套还有袖套都他妈是我做的!” 江陆:“……” 说真的,他和温少虞认识这么多年了,可一想到他抱着毛线团库库钩帽子的场景,还是觉得特别幻灭,特别违和。 印象中,他对沈珍珍也完全没有做到这个份上。 注意到他的眼神,温少虞轻蔑一笑,反唇相讥:“别露出这么没见识的眼神,你不也一样吗?” “堂堂江家少爷,抱着个锄头跟傻逼似的在那儿锄地,你以为你正常到哪里去了吗?” 江陆:“……” 最终还是江陆妥协了,让温少虞先拍,他拍完他再拍。 温少虞先是戴着口罩拍了一张,随后又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越绫,把口罩扯了下来,又拍了一张。 那是他和越绫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合照。 他不是沈烈,他是温少虞。 温少虞看着那张照片,心里有苦涩和不甘一点点弥漫上来,在舌尖积聚成苦涩的味道。 仅仅是一张照片而已,他都要这样偷偷摸摸。 他为什么就不能用真面目来面对越绫,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呢? 第163章 这一次,他要什么,我给什么 医院内。 “沈小姐,温少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因为您之前坚持使用的精神药物…” 医生说着,突然感受到沈珍珍看过来的视线。 高傲的、画着精致眼线的双眼带着笑意,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 她缓缓摇了摇头,纠正道:“贺医生,你可不要乱说,我不知道什么精神药物。” “只不过听你说那有利于少野的恢复,我才花钱让你给他用的。” “如果因此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那也是因为你没有讲清楚,误导了我,这个责任,应该由你来负。” 温温柔柔的语气,咬字不疾不徐,却莫名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贺港抹了抹额头,飞快改口。 “是的沈小姐,那些药确实有利于温少爷的恢复,您对他的关心,我们所有人也都看在眼里。” “但温少受伤太重,后脑的打击伤在脑中造成了淤血,可能会造成他短时间的记忆混乱,这是不可避免的……” 沈珍珍点点头,故意问道:“是因为淤血啊……” 贺港硬着头皮回答:“是的,是淤血,不是由于任何药物引起的。” “不过您放心,这对温少的身体健康并没有影响,日后小心护理,还是有希望恢复的。” 一番话说得无比谨慎小心,生怕再说错什么,惹得这位大小姐记恨。 好在沈珍珍终于笑了笑,居高临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好,贺主任,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贺港闻言,连忙摆手:“不,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沈小姐不用谢我。” “而且……而且我目前还只是副主任……” “很快就不是副主任了。” 沈珍珍将他打断,看着目瞪口呆的贺港,施舍一笑。 “贺医生有这样的医术和职业素养,早就应该升做主任了。” “等温少彻底恢复之后,他也会好好感谢你的。” 贺港受宠若惊,连声道谢:“谢谢!谢谢沈小姐,谢谢温少!” “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比不上沈小姐这段时间连日操劳,日夜陪伴,我一定会将您对温少的关心一一转达的!” 沈珍珍笑容加深,吩咐助理送他离开。 病房内。 温程南和周曼云坐在病床旁,满脸心疼地看着还闭着眼睛的沈烈,两双眼睛全是红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砸。 “是小野,真的是我的小野……” 周曼云一边哭,一边小心翼翼地拿手去摸沈烈的脸,保养得当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温程南心疼地抱着妻子,不住抚摸她的头发,看着沈烈的眼神同样充满失而复得的庆幸。 “终于找到了,咱们夫妻俩自责痛苦这么多年,终于能放下包袱了……” 周曼云小声啜泣着,握着沈烈的手,一分一秒都不舍得松开。 “我的宝贝,终于找到了……我要好好补偿他,老公,我们把一切都给他好不好?” 温程南对妻子的话完全没有异议,将她的手连同小儿子的手紧紧握住,不受控制地吐出好几口热气来平复情绪。 “当然,这一次,小野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这是我们欠他的。” 走进病房的沈珍珍刚好听到这句话,眸子立刻闪了闪,不动声色露出笑容。 “叔叔阿姨。” 温程南最先回过神来,抹了抹通红的眼睛:“珍珍来了,这次真的要多亏你,帮我们找到了小野。” 周曼云拿手帕擦了擦眼泪,连忙走上前去,紧紧拉住沈珍珍的手。 “珍珍,阿姨不知道说什么好,但阿姨谢谢你,是你把我的小野重新送回我身边……” “我失去他二十年,我……” 周曼云说着,眼眶一红,又要掉下泪来。 沈珍珍立刻回握住她,温声安抚:“阿姨,您别伤心,母子重逢是好事。” “另外您和叔叔也不用谢我了,说起来我也没有真的做什么,只是一月前偶然碰到了少野,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认出了他。” “我想,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沈珍珍笑容浅然,眼神却落在周曼云身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记得的,周曼云信佛。 果不其然,周曼云开始反反复复呢喃着这两个字,原本充满哀伤的眸子突然失神了一般,变得没有焦点。 “缘分,缘分……” 连续念叨了好几遍之后,周曼云的眼睛猛地亮起来,她也随之抓紧沈珍珍的手。 “对,缘分,就是缘分!” 周曼云拉着沈珍珍走到沈烈床前,把她的手和沈烈的叠放在一起。 “我曾经去庙里求过签,大师跟我说会有一位有缘人将我的儿子带回我身边。” “那个人肯定就是你!” 沈珍珍故意露出迷茫的表情:“阿姨,你在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懂。” “不会有错的,珍珍!” 周曼云眼神坚定:“你还记得吗?小野小的时候就特别爱粘着你,爱跟着你跑,除了你他谁都不喜欢。” “而二十年之后,又是你将他带回我们身边,这难道还不是天意吗?你就是大师口中的有缘人,能带给小野幸运和庇护的人!” 这一番话说得言之凿凿,不仅沈珍珍愣住了,就连温程南也有些发懵。 不久之后,他叹了一口气,眸中流露出些许痛色。 这么多年,因为温少野的失踪,他们夫妻俩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爱小儿子如命的周曼云更像是失了魂一样,神志恍惚,经常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都已经习惯了。 温程南上前把周曼云拉回来,无奈地笑了笑:“珍珍,你阿姨情绪有点激动,你别太介意。” 沈珍珍一笑:“怎么会介意呢?叔叔阿姨,我也很喜欢少野的,他失踪那一年,我偷偷躲在房间里哭了好久呢。” 提起往事,温程南的眼神柔软下来,缓缓长叹一口气:“是啊,你们几个孩子,小野,你,还有少虞……” 周曼云突然紧张地制止他:“别在小野面前提他!” “小野离开家这么多年,本就对我们心怀怨怼,再看到少虞,他心里肯定更不平衡,更不舒服。” 周曼云看着沈烈,眼里满是慈爱:“我不能让我的小野再受委屈了。” 哪怕是他的亲哥哥,也绝对不行。 第164章 这个叫灵灵的女人一定不是善茬! 周曼云对沈烈、不,应该是温少野,她对他的疼惜和怜爱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一旁默默注视着他们的沈珍珍不由在心里庆幸。 庆幸自己够果断,出手够快,抢在所有人之前把温少野拉到自己的阵营。 以温程南夫妇对他的在意程度来说,哪怕温少野要整个温家,他们八成也会毫不犹豫双手奉上。 而她现在是温少野最重要的人,他的东西,最终也都会给她。 想到这里,沈珍珍忍不住唇角上翘,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 然而就在此时,她手下的那只手忽然动了动,小幅度地挣扎起来。 沈珍珍和温家夫妇全部紧张地看向温少野,只见他黑长的睫毛颤了颤,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周曼云满脸心疼,控制不住地上前:“小野……” “阿姨请先等一下。” 沈珍珍将她拦住,耐心解释道:“少野他在拳场里受了伤,颅脑里有瘀血,所以要好好休养,情绪不可以波动太大……” 周曼云根本听不得这些,心都要绞在一起。 “我的孩子,他为什么要去拳场,又是谁把他打伤的,我要立刻杀了他!” 沈珍珍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讲述了一遍,露出羞愧难当的表情。 “对不起叔叔阿姨,你们要怪就怪我吧,如果不是想要送裙子给我,少野也不会应下那场拳赛,也就不会受伤。” 说着说着,沈珍珍红着眼眶,还落下好几滴眼泪来。 “都怪我,我不该说自己喜欢那条裙子的,我也没想到少野竟然这么在乎我,为了那条裙子去拼命,把自己弄成这样……” “叔叔阿姨,我对不起少野,对不起你们……” 看沈珍珍哭得可怜,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本来还对她有些埋怨的温程南也不由松开了眉头。 “珍珍,你也别太自责了,少野应该是喜欢你,所以心甘情愿的。” 周曼云心疼得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地紧握着温少野的手,喃喃自语。 “妈妈的小野真的吃了好多苦,妈妈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还有珍珍啊……” 周曼云拉住沈珍珍的手:“少野如此喜欢你,肯定是因为你找到他之后,对他很好很照顾,是不是?” “阿姨谢谢你!” 沈珍珍谦逊道:“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在他窘迫时匿名给了些钱,空闲时去陪伴他,不让他孤单……” “不过这也都是我应该做的,阿姨你不用谢我,少野对我……应该也没有那种意思。” “怎么可能没有?” 周曼云强调:“因为想送你一条裙子,他都去拼命了,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话一说出来,她心里其实还有些不是滋味。 好不容易找回来、想要捧在手心疼着的儿子,连她一声妈妈都没叫过,居然为了另一个女人去拼命,受这么重的伤。 周曼云想想都觉得不舒服。 但对象是沈珍珍,是大师口中能给小野带来福气的女人,她便将这份不满压回了心底,露出笑来。 “不管怎么说,你对小野肯定很重要,他在乎你,我这个做母亲的能看得出来。” 沈珍珍害羞地抿了抿唇,不再反驳。 正在此时,病床上的温山野突然张了张嘴,梦呓一般吐出一个名字。 “……”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周曼云更是凑到他耳边去听。 “灵灵?灵灵是谁啊?” 周曼云疑惑地蹙眉,与同样一脸困惑的温程南对上视线。 小野喜欢珍珍,难道不应该叫珍珍的名字吗? 为什么要叫灵灵? 沈珍珍手指捏紧衣角,脸色不受控制地难看了一瞬。 该死,不是都用了药失忆了吗,怎么还念叨她的名字。 这个灵灵……虽然不知道她是谁,长得什么模样,但光听名字都知道不是个善茬。 等应付完温程南和周曼云以后,她一定要再多打发点人去查。 “咳。” 沈珍珍整理好表情,将一侧头发挽到耳后,语气有些腼腆。 “叔叔阿姨,我一开始接近少野的时候,用的假名字就是灵灵。” 这样就合理了。 周曼云感叹一句:“小野都失忆了,还记得你的名字,看样子是对你用情至深啊。” 温程南也点头附和。 “珍珍肯定也为我们少野付出了不少,你是我们家的恩人,这份恩情,叔叔记下了。” 沈珍珍连忙摇头:“温叔叔,您这样说就折煞我了,毕竟您是长辈,我是小辈。” “如你所说,长辈庇护小辈是理所应当的。” 温程南略一思索,温声道:“珍珍啊,听说你最近在忙沈氏植科所的事?” 沈珍珍点头,有些惭愧的模样:“是的,温叔叔果然消息灵通。” “但我头一次涉猎这种陌生领域,确实做得不太好,遇到了不少难题。” 温程南点点头:“不要心急,万事开头难。” “我曾经投资过一家植物科学研究所,近几年精力欠缺,也没什么时间打理。” “这样,我明天就叫助理拟定文件,将研究所并入你那植科所旗下,也算是你照顾小野的一点回报。” 沈珍珍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竭力忍住欣喜,露出为难的表情。 “不,温叔叔,您的研究所效益很高,我不能拿走,而且我照顾少野是发自内心,并不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温程南温声道:“我知道,珍珍你不必解释,我把研究所给你,也不完全是报答。” “你是少野喜欢的人,我作为父亲,出手帮一帮他的心上人,这是很理所应当的事情,你不要有负担。” “况且少野现在记忆缺失,你是他唯一信赖的人,我和你阿姨还要靠你帮他早日恢复呢。” 沈珍珍的脸悄悄红了,立刻重重应下。 “叔叔阿姨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少野恢复,同时尽快拉近你们二位跟他的距离,让你们亲近起来。” 温程南和周曼云露出满意的笑。 第165章 烦我就算了,烦到我家乖乖怎么办 沈珍珍心中窃喜。 温程南是商界老狐狸,眼光精明锐利,能被他选中并投资的研究所一定不是普通的研究所,必然别有所长。 眼下他将整个研究所送给她,有了这个强大的助力,她的植科所一定能快速发展壮大,成功拿下和裴家的合作。 温少野这步棋她算是彻底走对了。 而这只是第一步,日后,她能得到好处只会更多。 想一想那画面,沈珍珍都控制不住疯狂上扬的唇角,竭力忍住,不在温程南夫妇面前露出异常。 不过…… 温少野一直在念叨的那个灵灵,终究还是个麻烦,必须赶快连她也一起解决掉。 沈珍珍的眼神蓦然阴沉下去,悄悄掏出手机,给一直待命的助理发了一条信息。 【给我查,沈烈身边的灵灵到底是谁。】 海城大学,话剧社外。 “根据我的调查,沈烈之前一直在话剧社担任社长,那个灵灵百分之九十也在这里。” “我们只要打听出来她是谁,再拍张照片带回去,就能给大小姐交差了。” 沈珍珍派过来的两个手下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同时抬脚往里走。 然而—— “砰……” “砰……” 两人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板砖猛地拍晕在地上。 江陆将板砖随手扔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面无表情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 身后,温少虞发出一声嗤笑。 “你这一言不合就拔刀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不然迟早被人送到精神病院去。” 江陆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淡淡道:“这两个人是冲着绫绫来的,不弄死留着做什么。” 温少虞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那你杀吧。” “杀完就去蹲大牢,我正好不想跟精神病做情敌。” 江陆不言不语,默默收起短刀,低声回道:“我是神经病,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吗?” “你不也是小偷,是狸猫换太子中的无耻狸猫?” “我是啊。” 温少虞丝毫不以为耻,反而语调平平地冲他“喵”了一声。 江陆:“……” 神经。 温少虞原本没骨头似的靠着墙壁,见状迈开长腿走过来,从两人手上摸出手机,随便翻了翻。 “呦,咱们珍珍姐要他们调查绫绫呢,还要拍一张照片。” 江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是你珍珍姐,跟我没关系。” 温少虞:“……” “巧了,现在跟我也没关系。” 有关系也是跟温少野有。 沈珍珍突然派人来话剧社,想来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果真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就会给越绫带来麻烦。 温少虞眼神有些冷,转身走进话剧社,回来的时候还顺了一顶假发出来。 “喏,戴上。” 江陆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长卷发,缓缓拧起眉梢。 “做什么?” 温少虞缓缓道:“他们要的是照片,拿不到照片就会一直过来,苍蝇一样甩不掉。” “烦我倒无所谓,要是烦到我家乖乖怎么办?她最近又是忙着植物院,又是忙着排练的,可受不了一点烦。” 江陆眉头拧得更紧,一秒都听不下去:“你别这么叫她。” “还有,我不扮女人,你随便去拉一个拍张照不就行了?” 温少虞“啧”了一声:“随便拍一张?” “万一沈珍珍真的派人绑走她,对她不利怎么办?” 江陆半点不犹豫:“这是你会关心的事吗?” “……” 江陆缓缓露出一个笑,语气讥讽:“哥,顶着别人的名字活了几天,你不会就真的把自己当成好人了吧?” 温少虞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捏着手机的手指缓缓发力。 “没有。” 他开口,嗓音淡淡的:“只不过话剧社里的女生跟她关系不错,出事了她会不开心。“ 此话一出,两人都陷入短暂的沉默。 而后江陆伸手接过假发,开始往自己头上套。 温少虞:“……你他妈套反了,刘海在前面。” 江陆于是停顿了一下,调整了两下继续往下戴,从来只会调香、没做过这种事的的手指难免有些笨拙。 温少虞在一旁看得火大:“不是这样套,你反过来套!” “又他妈套反了!” “我看你不是精神有问题,你智商也有点问题!” “……” 江陆这么一个淡漠的人都被他逼得忍不住暴躁起来:“我在套了!” “我之前又没套过,我怎么知道怎么套!” 温少虞:“……你能别张嘴闭嘴就是套了吗?我看你不仅不会套假发,你他妈连套都他妈不会套!” “我不会套,我也没套过,怎么了?!” “没怎么,死处男,去死吧你。” “我去死,你不去死吗?你还不是处男吗?!” “……” 温少虞和江陆互相瞪着彼此,谁也不愿意往后退一步。 但话题进行到这个部分,再进行下去显然已经不礼貌了,两人只好移开视线,各自深呼吸着平复心情。 然而最后忙活半天,假发还是温少虞帮忙戴上的,中途还公报私仇,偷着把江陆浓密的黑发薅掉一大把。 江陆疼得倒抽冷气,语气很差:“为什么让我扮女人,你为什么不扮?” “明明你长得更雌雄莫辨。” 这话倒是真的。 温少虞从小就长得像女孩子,娃娃脸,还配了一双特别水汪汪的杏眼,眉目柔和,肉唇翘鼻,怎么看都是个俏生生的女娃娃。 后来长开了一些,个子高挑了,骨骼也二次发育了,他才变得没那么女气。 温少虞闻言挑了挑唇,讥讽道:“我就算戴假发,她能认出来我。” “你这鼻青脸肿的跟猪头似的,她认不出来。” 江陆:“……” 他淡定道:“是啊,你们关系好,从小就腻在一起,肯定对彼此很了解。” 温少虞磨了磨牙:“比不上你啊,每年都做香水给她,家里还有个展览柜,专门存放给她的东西。” “谁看了不说一句情比金坚,无人能敌啊。” 江陆:“还是你情深义重……” 温少虞:“不,你一往情深……” “你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你们是白月光救赎,小说照进现实……” “……” 江陆嘴笨,本身就不会说话,再加上被情敌一直污蔑,他就有点急了,张口说了一句—— “……我不喜欢她,我、我是处男。” 温少虞嘲笑:“巧了,我也是。” 第166章 你的情敌超他妈漂亮 收到照片的时候,沈珍珍起码看了十多分钟。 照片里那长卷发的女人总是给她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感觉在哪里见过,但又好像并没有见过。 想放大仔细看看,但那张脸角度奇怪,又被揍得鼻青脸肿,她着实没耐心看下去。 索性直接给助理发去疑问:【确定她是灵灵?】 【是,在话剧社拍到的。】 【她脸上的伤你们打的?】 【是,差点被发现了,只好出手把她打晕。】 【那你们觉得她怎么样,漂亮吗?】 【超他妈漂亮。】 沈珍珍:【????】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刚刚打错字了,也就一般般漂亮吧。】 沈珍珍放下心来,从那张照片来看,那女人确实不如她漂亮。 既然如此,那她就放心了,威胁不大。 更何况比她更漂亮、更会钓男人的情敌她都遇到过了,也把她斗倒了,这种级别的她压根不放在眼里。 眼下还是拿捏住温少野的心最为重要。 病床上。 在输完最后一瓶水之后,温少野缓缓睁开眼睛,清醒了过来。 入目便是沈珍珍含笑的脸,她细嫩的手轻柔覆盖住他,嗓音柔软轻盈。 “你醒了。” 温少野迟缓地眨了眨眼睛,开口时嗓子还有些生涩干哑。 “绫、绫绫?” 他不记得很多事情,似乎只有这个名字还留在他的记忆里,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记住。 沈珍珍脸色变了一变,很快又若无其事地应下来:“是啊,我是灵灵。” “少野,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头痛不痛?” 说着,她伸手要去摸他的头。 温少野下意识躲了一下,显然还有些戒备。 沈珍珍也不在意,收回手,柔声解释:“你受伤了,记忆受损。” “记忆……受损?” 在温山野疑惑的视线中,沈珍珍将他的身世避重就轻讲述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的,你是温叔叔和周阿姨的小儿子,在外流落,是我将你找回来,一直照顾你。” 温少野静静地听着,再次问道:“你是绫绫?” “是啊,我就是灵灵。”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沈珍珍指了指病床对面的水蓝色裙子,害羞一笑:“你之所以受伤失去记忆,就是为了给我买这条裙子,不顾身体去拳场打拳,受了重伤。” “所以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在这之前,温少野对沈珍珍的话一直没什么感触,感觉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可是此时此刻,看到那条裙子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忽然从心口处传来。 他似乎……看到自己隔着透明玻璃,对着橱窗里的这条裙子看了很久。 应该是真的。 他想买这条裙子,送给自己喜欢的人。 温少野的脸有一点红,说话时语气有些不连贯。 “那我、我们是……在一起了吗?” 沈珍珍摇摇头:“没有,你只是喜欢我,但是还没有表白。” “怎么,你现在要表白吗?” 或许应该是要的吧。 努力这么久,为她去拳场打拳,为她买下这条裙子,肯定是要告白的吧。 眼下她主动提起了,是个很好的机会。 温少野嘴唇动了动,可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沈珍珍,却又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他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不由露出懊恼的表情。 沈珍珍也没有勉强,声音从始至终都很柔和:“没关系,我知道你现在还很混乱。” “我陪了你这么久,我们有很多过去,不急于这一时。” 温少野松了一口气,心中隐隐有些怪异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 沈珍珍见他情绪不太高的模样,提议道:“今晚,温叔叔温阿姨要给你办一场宴会,庆祝你归家。” “到时候,我换上这条裙子,陪你一起出席好不好?” 听到前半句话,温少野还有些不自然,但听到她要陪他去后,他紧绷的神经又缓缓放松了下来。 没办法,他现在谁都不认识,只有绫绫。 他只相信她。 “好。” 温少野松口答应了。 沈珍珍笑起来:“助理已经去办手续了,咱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家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需要做一件事情。” 温少野看到沈珍珍抬手指了指他的头发:“你可能需要换个发色。” 温少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抿唇:“一定要换吗?” 沈珍珍点头。 “怎么了,你不想换吗,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温少野沉默了很久,然后带点犹豫地说:“之前有人说过,我留这个发色虽然张扬,但很有活力,很有辨识度。” “所以,我不想换……” 我怕换了,她会找不到我。 沈珍珍眼神一暗,随即毫无负担地承认了。 “那句话是我说的,我那时候很喜欢你染红色头发。” “但是现在,我看得有点腻了,我想看你换个发色,你要拒绝我吗?” 温少野眉心拧在一起。 原来是她说的吗,是因为她喜欢红发,所以他才去染了。 那现在她想看他换别的发色,他应该也没有理由拒绝。 毕竟他喜欢她。 温少野缓缓松开眉头:“好的,如果你想看,那换就换吧。” 沈珍珍闻言笑了笑,将温少野的话添油加醋转达给周曼云。 【阿姨,少野同意了。】 周曼云:【我就知道,他那么在乎你,肯定会听你的话。】 【那阿姨,你希望他换个什么发色呢?】 周曼云:【白金色,他小时候就是那个发色,我喜欢看他那样。】 沈珍珍的手指突然顿了一下。 温少虞从前就是白金色的头发。 她猜得果然没错,周曼云之前就是把有关温少野的一切强加在了温少虞身上。 而现在她的小儿子回来了,她要开始一一收回了。 第167章 沈烈,你今天比昨天丑好多好多 宴会当晚,到处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温程南和周曼云带着温少野穿梭在人群中,将失而复得的小儿子介绍给每一位合作伙伴,来往世家。 明眼人都能看出温家对这位小少爷的重视,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果然,虎父无犬子,少野和年轻时候的温总一模一样!” “基因和血脉骗不了人,即便流落在外二十年,温少这身高贵的气质仍然无法被掩盖!” “这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温总一家总算团圆了,恭喜温总、温夫人!” “对了,温少……不对,温大少呢?怎么好像没看到他?” 提起温少虞,温程南夫妇的脸色都有点变了。 事实上,温少虞已经跟家里失联很久了,上一次见面还是不欢而散。 这几天,他们沉浸在找回小儿子的喜悦里,完全没顾得上联系他。 眼见温程南和周曼云不说话,提问的那人也有些尴尬,只好看向温少野,转移话题。 “温大少一定是太忙了,没顾得上。” “不过温少啊,不是我吹,你的这位哥哥可是个万中无一的天才,不仅是世界闻名的设计师,还是个商业奇才, 他……” “够了。” 周曼云紧张地看了一眼温少野的脸色,婉约的眉梢微微紧蹙起来。 “今天是我小儿子的宴会,就不要再提其他人了。” 众人顿时无言。 其他人…… 温少虞也是她的儿子啊,怎么就变成其他人了? “温太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大少和二少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哥哥这样优秀,弟弟肯定也……” 周曼云拉住温少野的手,不管不顾将他打断:“我的小野不需要优秀。” “他生来就是来享福的,只要他想要,我什么都能给他。” 温少野不自然地动了动,但看着周曼云那充满慈爱的眼神,还是忍了忍,没将手抽出来。 周围的人都是人精,三言两语间,便推测出了温家夫妇对两个儿子的偏向,立刻将心思打到了温少野身上。 “也是,温少长得这样好看,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 “不知道温少有没有女朋友,我有个侄女她……” “少野,我来了。” 突如其来的温婉女声将气氛打断。 所有人疑惑地转过身,看到身着浅蓝色礼服裙款款走来的沈珍珍。 她浅笑着,眼神略微扫过那位要将自己的侄女介绍给温少野的富太太,轻轻一哂。 紧跟着走到温少野身边,挽住他的手。 “抱歉,让你等我。” 所有人目瞪口呆。 居、居然是沈家大小姐? 她不是一向跟温少虞走得很近、还频频传出绯闻吗? 怎么突然又和温少野如此亲密了? 不仅如此,就连温程南和周曼云对她的态度也十分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是温家的儿媳妇儿。 “没等很久,珍珍,你穿上这裙子真漂亮。” “确实好看,小野你觉得呢?” 沈珍珍闻言看向温少野,双眸直直与他相对,在期待什么不言而喻。 可温少野却迟迟说不出话。 这裙子穿在沈珍珍身上,并不合身,也跟他脑海中幻想出来的形象毫不相同。 他想象中的那道身影身量更纤细,皮肤更白,腰肢更细。 头发好像也不是黑色,应该是很独特的、很漂亮的…… 什么颜色来着? 温少野大脑一片空白,无论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 沈珍珍一直等着他的夸奖,可眼前的人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甚至紧紧皱起眉梢来。 她的脸色也慢慢淡了下去。 真是不知好歹。 她沈珍珍从出生开始,就没穿过这么寒酸的礼服出席宴会。 不说从前,就是上一次游轮宴会,她穿的都还是温少虞的独家设计款。 而如今为了博得他的欢心,她甚至自降身价,套上了这件劣质礼服。 而他呢,不仅不感恩戴德,居然连一句赞美都不给她。 如果他不是被温程南夫妇捧在手心的宝贝,她肯定当扬就发飙了。 但眼下不仅不能生气,甚至还要摆出笑脸,给他台阶下。 “少野,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也觉得好看,只是不好意思说而已,毕竟……” 沈珍珍看了一眼在扬的人,故意笑着说:“这裙子可是你付出一切为我买下的。” 此话一出,众人便都心如明镜。 何止温少虞,这新回家的温少野怕不是也被沈珍珍勾走了魂魄。 话说沈珍珍不愧是海城第一名媛,不仅跟裴、闻、温江四家的继承人关系匪浅。 如今新来一个温少野,也成了她的裙下臣。 这下,其他各家的名媛千金怕是没什么指望喽。 温少野不懂这些豪门贵妇心里的弯弯绕绕,只觉得这会扬内的空气令他呼吸受阻。 身上穿着的定制西装让他浑身不适,周曼云那控制欲极强的眼神更是让他满心不自然。 他甚至有种诡异的错觉,那就是他根本不属于这里。 他只是一个被操纵者强行架在这里,承受一切的木偶。 又或者是……替死鬼。 这个怪异的念头一出,温少野更是坐立难安。 沈珍珍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他身上,见状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不适应?” 温少野微不可察地避了避,点头。 不是不适应,是他待在这里浑身难受。 沈珍珍想起调查资料中呈现出来的沈烈人物性格分析,做了个决定。 “你不想待在这儿,那我们就逃跑吧。” 温少野眉头略微一松:“去哪儿?” “去一个你喜欢的地方。” 北郊,盘山赛车扬。 越绫本来只是趁着排练间隙打个盹,结果一睁眼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还没回过神来,慢腾腾地眨了眨眼睛,准备拿出手机报警。 有人绑架她。 手机却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拿走了。 “嘘,偷偷带你出来玩儿,可别把我暴露了。” 越绫转头,看到温少虞顶着被打破的眼角,冲她挑起单边眉毛。 越绫:“……” 她认真地说:“沈烈,你今天比昨天丑好多好多。” 温少虞:“……” 第168章 忍住不说情话已经算他有素质了 有时候都实诚到让人有点想打她。 但一看到她那张雪肤红唇的小脸,水光盈盈的眼睛,却又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了。 别说重话,他能忍住不当扬说情话都算他有素质,能克制。 越绫稀奇地看着他,还是觉得这道淤青实在太艺术了,忍不住来回看了好几眼。 温少虞一开始还觉得挺丑的,不想让她看。 但看她这样好奇的模样,又实在没招了,认命地把头扭过来,给她看。 越绫做出评价:“看样子是冲着把你打破相的目的来的。” 温少虞说:“没那么轻。” 越绫:“……” 温少虞轻轻哼了一声,眯了眯眼睛。 他这话可一点没作假。 江陆那疯子跟狗一样,看越绫看得比眼珠子还紧,为了把越绫偷出来,他还跟他打了一架。 嘶,伤口现在还疼。 好在结果不错,人总算是让他偷出来了。 温少虞拍拍方向盘,看向前方的环形赛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越绫摇头:“不知道。” “北郊盘山赛车扬,全长78公里,共83道急弯,又被称为死亡盘旋,是海城最具挑战性的室外赛车扬。” 温少虞把头盔递给越绫,眼神里带着引诱。 “想试试吗?” 越绫慢吞吞道:“你想杀我可以直接动手,不用大费周章吓死我。” 温少虞被她一本正经的语气逗得偏过头,笑得喉结耸动。 “……想什么呢,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杀你?”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温少虞轻咳一声:“没什么,你不是在植物院里遇到难题了吗?” “正好,带你跑两圈,大脑放空了,原来看不透的事情或许就能看透了。” 越绫有点犹豫。 她确实遇到了一点问题。 植物院里的那些培育项目,她都能处理好,且把人力物力消耗控制在极低的范围内。 但只有一个东西,她尝试了各种培育方法,把有可能相关的变量都想到了,还是没有头绪。 或许温少虞说得对,她应该通过改变一下找灵感的方式。 做好了决定就不再犹豫,越绫接过头盔,牢牢戴好,深吸一口气:“那就出发吧。” “不过你慢一点哦……” 温少虞启动发动机,唇角一挑:“得令。” 下一瞬,黑红交加的赛车如离弦之箭一般猛扑出去,引擎声回荡在山谷间,如同猛兽低哮。 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越绫之前从来没有感受过。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亢奋得要跳出胸腔。 温少虞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越绫,那双纯澈漂亮的眼睛里像是烧起了一团火,一点点燃烧起来,似乎要将整个黑夜都点亮。 扑面而来的灵动和鲜活,令人炫目的美丽,蓦然将他包裹起来。 于是他的眼神也慢慢沦陷其中,变成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痴迷模样。 越绫问他:“我改变主意了,可以再快一点吗?” 温少虞于轰鸣中听到自己的回答。 “可以。” “你想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温少虞带越绫跑了两圈,而后他停了车,去一旁接电话。 “喂?” 电话那头,温程南的声音隐隐不满:“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居然还不回家?” 温少虞看了看不远处的越绫,压低声音:“爸,你确定真的要我回去?” “你们此时一家团聚,幸福美满,我要是回去了,这大好气氛不都让我破坏掉了吗?” “你胡说什么?” 温程南压着火气:“你弟弟时隔二十年才回家,你这个做哥哥的到现在连个面都不露,这成何体统?!” 温少虞讥诮一笑:“我可以回去,到时候抢了他的风头,您和母亲可别怪我。” 话还没说完,电话便被周曼云接了过去,开口就是训斥。 “你弟弟才刚刚回来,你就说什么要抢他风头,有你这么做哥哥的吗?” “我警告你,有关他的所有东西你都休想抢走,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 温少虞手指紧紧捏住护栏,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他沉默半晌,只问:“妈妈,你高兴吗?” 周曼云语气轻松,毫不犹豫地回答:“高兴。” “我二十年来最高兴的一天,就是今天。” 温少虞静静地听着,将周曼云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语气都听得清清楚楚。 伤心吗? 其实并不,被欺骗才会伤心,但他对这一切一直心知肚明,该伤的心早在小时候就伤过了。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轻松,似乎连最后一层枷锁也都褪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笑,缓缓道:“我不回家了。” 周曼云语气不满:“不回家?” “你又在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温少虞认真纠正:“她不是不三不四的人。” “她比你重要。” 说完之后,他不理会暴跳如雷的周曼云,面无表情将手机从护栏外扔了出去。 与此同时,前方不远处围着许多人,许多车,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这是每周五的保留项目。 每到这个时候,这里便会举行一扬自发的赛车比赛,参与与者大多是赛车爱好者,最终奖励也是随机决定,主打的就是惊喜和趣味性。 但今天,气氛显然有些不同。 因为这里同时出现了两辆价值千万的明星跑车,如同两尊无冕之王,傲视着对方。 温少虞和越绫坐在车内,看向对面的两人。 隔着距离,两人也都戴着专业头盔,看不清具体长相。 但温少虞认得那辆车,是沈父送给沈珍珍的十八岁成人礼物,全海城仅此一辆。 因而对面车上的人无疑就是沈珍珍,和他的亲弟弟温少野。 这么小的概率都能碰上,谁说这不是命中注定的孽缘呢。 而更加荒谬的是,他此刻一头红发,坐在越绫身旁,而温少野则是一头白金色头发,身旁还坐着沈珍珍。 仿佛就在此刻,命运达成闭环,两人真正完成了身份调转。 又在分叉的路口,直直撞上。 第169章 敢挖她的人,她让她输得连家门口都找不到 沈珍珍坐在车里,看向一旁的温少野:“怎么样,心情好些了吗?” “好些的话我们就回去吧,不跟他们比,没必要,不是一个阶层的。” 温少野头盔之下的双眼闪过一抹深意,本能地对这句话感到不认同。 说什么阶层,真要说起来,他也只是刚刚踏入这个阶层而已。 在今天之前,他也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和每一个同龄的大学生一样,打球,聚餐,上课。 或许有可能,还会在有时间的时候去排练一扬话剧…… 等等,话剧? 温少野的眼神突然停顿了一下,变得有些迷茫。 他有排练过话剧吗? 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想到这个? 沈珍珍见温少野一言不发,又连续叫了他几声:“少野,少野?”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温少野如梦初醒,握了握方向盘:“没什么,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 沈珍珍点头:“好,那就回去吧,正好我还有工作要做。” “温叔叔把他手底下的一个植科所交给我了,再加上我从植物园高新挖过来的专业研究员,绝对能一举打出名号,和裴家达成合作。” “就是这段时间会比较忙,可能不太有时间陪你了……” 两辆车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越绫刚好将这些话收入耳底,猛然抬头望过去。 温少野猝不及防看到那双漂亮的、颜色浅淡朦胧的眼睛,一时间连呼吸都停顿了。 一双手死死捏住方向盘,半天都没能挪动一下眼神。 这双眼睛……他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有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熟悉感。 他直勾勾地盯着,然而越绫根本就没能注意到他,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旁的女人身上。 沈珍珍,原来是她。 故意挖走植物院的研究员,想以此和裴家达成合作。 简直阴得没边了。 温少野见越绫忽然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微微挑眉:“不高兴了?” “是想跟他们比吗?” “当然要比。” 越绫勾唇,如雕如琢的五官冷淡下来,有种叫人移不开眼的气韵。 “不过不是比这个,她敢挖我的人,我就让她输得找不到家!” 还想踩着她去和裴家合作,和裴商合作,门都没有!姑奶奶连窗户都不给她留! 温少野欣赏了一会儿她生动鲜活的小表情,越看喉咙越干,越看越觉得可爱。 再多看一会儿,他似乎也会沾染上她身上鲜美水灵的生命力。 但光是沾染她身上的气息还不够,他要更近的、更亲昵的接触。 温少虞眼神变沉,胸口有欲望和冲动在尖啸。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吸血鬼,看着越绫的眼睛,睫毛,还有乖乖放在膝盖上白皙透粉的手指,他就忍不住吞口水。 很想把人一口吞下去。 但是全世界只有一个越绫,吞掉就没有第二个了。 温少虞舍不得。 所以,他不能吃她,舔一舔就足够让他变得很乖,很听话。 温少虞缓缓凑过去,高挺的鼻尖轻轻耸动,离越绫越来越近。 直到车灯刺眼的光晕直直照射过来,让他眼前一痛,反射性地眯起眼睛,抬手挡住。 “……艹。” 声音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对面车里。 沈珍珍也被惊到了,一边握紧安全带,一边看向温少野,只觉得对方的眼睛尤其有攻击性。 明明今晚一整晚他都乖乖地套着温少野的壳子,循规蹈矩,绅士有礼,即便不适应上流宴会,也仍旧忍着、待着。 可此时此刻,他骨子里的桀骜还是冲破束缚,暴露了出来。 她忍不住问:“少野,你到底怎么了?” 温少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刚刚的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根本没有经过思考和犹豫。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人家根本都没有招惹他,他还突然做出这么不礼貌的举动。 其实这句话也不完全对。 因为就在下一秒钟,他看到对面车里的男人冲他竖起了一根中指,那意思是—— “傻逼。” 温少野皱起眉头,突然找到了理由一般,对沈珍珍道:“不走了。” 沈珍珍:“什么?” 温少野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赛车,一字一顿道:“我要留下跟他比。” 他想比,温少虞自然乐意奉陪,他率先将车子开到赛道上。 周围围观的众人也连忙让出空间,为这突如其来的竞赛疯狂欢呼起来。 随着一声枪响,两辆赛车同一时间冲出去,轰鸣声叠加重奏,在空荡的山谷间回荡。 这次的赛制临时更改过,两辆车从同一个出发点启动,开往相反的方向,在经过前面82道急弯后,他们会在最后一个急弯相遇。 最后一个急弯的宽度虽然足够两车并排,但坡度陡,且没有护栏,仍然很危险,也充满挑战。 此时狭路相逢,比的不仅是速度,还有运气和胆量。 谁敢玩命,谁不要命,谁就能赢。 “害怕吗?“ 飙车的间隙,温少虞加大音量问越绫。 越绫回他:“不怕。” “沈烈,我要你赢下这一局!” “把我的名字去掉,再说一遍。” “为什么?” “不说就不赢。” “……可以!我说……我要你赢下这一局!” 温少虞缓缓踩下油门,双眼的笑意在极速的风中,被撕碎成一点一点的星光,耀眼得要人命。 他讲:“遵命,公主。” 另一边。 沈珍珍在极速飞升的车速中,几乎感到头晕目眩。 她忍不住命令道:“慢一些,少野,我害怕。” 温少野看她实在害怕的模样,眉心蹙了一下,将车速略微降下来一些。 “你实在害怕的话,可以不跟我一起,在终点等我就可以。” 沈珍珍娇嗔道:“我还不是为了帮你吗?” “我知道这里有一条近路,我们走那里就可以直接跳过前面好几个弯道,这样你就能稳赢了。” 温少野皱起眉:“不需要这样。” 如果要靠作弊才能取得胜利,那比赛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 沈珍珍还以为他是害怕耍小聪明被发现,便安慰道:“你放心,这条路只有我和我的一个……朋友知道,不会有人发现的。” “你想赢,我就让你赢,我的想法就这么简单。” 说着,沈珍珍看准时机,一把拉住温少野的方向盘,车身直直侧转。 第170章 你最近对我越来越凶了嗷 等他伸手去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车身撞开层层遮掩的树木,拐进一条仅有一个车身那么宽的隧道里,连头都没法掉。 温少野忍不住道:“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我根本不需要你这样帮我!” 沈珍珍见他还敢冲她发火,一时间火气也开始往上涌。 “我是为了让你赢得更顺利,你不要不知好歹!”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想走捷径,但他们没有捷径可走,你已经比他们幸运得多了!” 温少野沉默着,忽然扯了扯唇角。 是啊,她说得一点错都没有。 要不是她认出他,把他带回温家,他怎么可能从穷小子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温家少爷呢。 他真是昏头了,居然对自己的恩人这个态度。 不,她不仅是自己的恩人,她还是他喜欢的人。 他应该对她温和一些的。 温少野平复了一下心情,抢先道歉:“对不起,我没有要凶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 “但下次还是不要这样了,我是很想赢,但我更在意取得胜利的过程。” 沈珍珍语气松动了一些,轻声道:“过程有什么重要的,结果才重要。” “你应该转变一下你的想法。” 温少野只皱眉,不说话。 沈珍珍的想法很多时候都和他截然相反,他无法理解她,她也不能理解他。 那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喜欢上她的呢? 温少野想不起来,只能安慰自己,他仅仅跟沈珍珍相处了一天而已,对她的了解还是片面的。 他不能轻易否定自己的心上人。 把脑子里杂乱的念头全部摒弃,温少野定了定神,目光直视前方。 虽然被迫抄了近路,但他心底并不想用这种手段取得胜利,因而不动声色放缓了车速。 好在沈珍珍没有发现,她似乎觉得两人赢定了,漫不经心地低头摆弄自己新做的精致指甲。 另一边。 越绫不想在沈烈开车的时候跟他讲话,生怕扰乱他。 结果他可倒好,不仅一个劲儿地跟她搭话,还说什么他很早之前就在这附近玩车,对这里的路熟悉得很。 还知道一条近路,问她想不想去看看。 越绫忍无可忍道:“你给我认真一点,再想着投机取巧,我把你头打掉!” 温少虞被凶得瑟缩了一下肩膀,感叹道:“好凶啊。” 越绫没理他。 温少虞强调:“你对我越来越凶了。” 越绫这次反思了一下。 她最近的脾气好像是不太好,真要说起来,其他地方也有很多不对劲。 比如记忆力变差了,特别容易嗜睡,眼泪也不会再变成珍珠了。 还有一点,她平时需要一天吃一次药来维持双腿,可是最近,她偶尔忘记吃药也不会变回鱼尾。 可除此之外,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任何不舒服。 难道是气候变化,影响了她的生理习性吗? 越绫想不明白。 她没有裴商聪明,如果裴商在,他或许就能知道原因。 越绫有点出神,直到沈烈的声音再次落在她耳边,带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等比赛结束,我带你去那条隧道看看吧。” 越绫不解:“你好像很纠结这件事。” 温少虞停顿了两秒,才继续说:“也不是纠结,主要是……” 他不想再跟沈珍珍有牵扯不清的纠葛,包括这条他无意中发现,又告诉沈珍珍的隧道。 本来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可是现在,他不想跟她有秘密了,他所有的一切都要跟越绫共享。 又连续过了不知道几个弯道,温少虞的赛车与温少野的直直对上。 这条赛道很危险,他们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就碰面,可因为沈珍珍带着温少野走了隧道,导致他们提前相遇了。 温少野看着对面车里的两个人,尤其是姿态闲适、毫无负担的沈珍珍,讥讽地扯了扯唇角。 很多年前,沈珍珍是怎么说的来着? “少虞,这条隧道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绝对不可以有第三个人过来哦!不然就是背叛!” 他当时觉得幼稚,没搭理,只表面上应下。 可即便只是表面功夫,他该做的也做到位了。 可沈珍珍呢?嘴上说得好听,可她都做了什么? 温少野一回来,她就迫不及待地舔了上去,还把隧道的位置也告诉了他,费尽心思想帮他赢过他。 真够膈应人的。 跟他那对父母一样,骗他为他们付出,骗他费尽心思讨好他们。 结果呢? 温少野一出现,他们每个人都迫不及待扑了过去,把他扔在原地。 他温少虞难道是什么垃圾吗? 真恶心。 恶心得他都想吐了。 越绫见他面色不好,担忧道:“你没事吧?” “没关系,这段路太危险了,我们不一定非要赢的,沈烈,你……” 温少虞突然笑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很轻的笑,后来他几乎笑弯了腰。 越绫都看傻眼了:“你是疯了吗?” “赛车而已,不至于的……” 温少虞摇摇头,喃喃自语:“……我真是个傻逼。” 越绫默默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温少虞又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不想带你去隧道了。” 与沈珍珍有关的一切都充满了伪装、虚假、欺瞒和背叛,太脏了,把他也染得很脏。 他不能让越绫也被染脏。 隧道什么的就留给他们吧,他要带越绫去经历一些独属于他们的回忆,把最干净最纯粹的一切都给她。 例如……眼前的胜利。 温少虞眼神一厉,猛地发动赛车,引擎发出尖啸。 第171章你同时钓两条鱼的样子挺膈应人的 这个时候,谁退,谁就输。 谁不要命,谁不后退,谁就能赢。 温少虞从前玩得疯,这种程度的冒险对他来说只是家常便饭,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可此时,他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副驾的越绫,沸腾的大脑忽然冷却下来。 不行,越绫还在车上。 几乎没有浪费时间思考,温少虞立刻转动方向盘,试图往一旁避开。 然而副驾的越绫忽然伸手,将方向盘又转了过来,死死按住。 这一瞬间,温少虞几乎要心律不齐,甚至手心都后怕得沁出冷汗。 他抬起头,从后视镜中看到越绫坚定的双眼,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 既然赌了,那就赌到底。 中途退出算什么? 温少虞呼吸急促,奔腾的肾上腺素在体内尖啸奔涌。 然而在这种万分紧张的时刻,他脑子里的荷尔蒙竟然也井喷了。 他该死的觉得这时候的越绫好酷,是他之前从没见过的模样,毫不犹豫打方向盘的模样更是帅到没边! 艹。 更爱了,他没救了。 两辆车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沈珍珍害怕得脸都白了,开口时嗓音几乎变调。 “少野,你快避开!快避开啊!!!” 温少野压着方向盘,一动不动。 对面的人似乎也抱有跟他同样的想法,丝毫不避,打定主意要跟他赌命。 行啊,那就比比谁更有种。 温少野扯了扯唇角,视线向外微微一转,对上越绫清冷的双眼。 就在那一瞬间,心悸的感觉再次袭来,比之前那一次还要更汹涌、更强烈。 那种颤抖的感觉甚至从心口传递到了指尖,他差点压不住方向盘。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每次看到这双眼睛,他的反应都会那么剧烈? 为什么跟她对峙的时候,他会心慌得那么厉害,就好像他欺负了她、对她做了很坏的事情一样? 温少野大脑一片混乱,身旁沈珍珍的尖叫声也越来越尖锐刺耳! “快避开啊!你还在等什么?!” 好烦。 温少野被吵得心烦意乱,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再次朝越绫的方向看过去。 这一次,越绫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温少野只觉得脑袋一空,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下一瞬,他猛打方向盘,在两车即将相撞的一瞬间,以一个极其凶险的角度险险避开。 因为路段过窄,车前轮几乎半悬空在崖边。 “呼……” 沈珍珍死死抓着扶手,一张脸几乎褪尽了血色,精心维护的美甲也险些劈裂。 好不容易等到三魂七魄重新归位,她第一件事就是对温少野怒目而视。 “我都让你早点避开了,你为什么不避?你没听到我很害怕吗?” 没有回应。 沈珍珍疑惑地看过去,发现温少野根本就没有在听她讲话,眼神紧紧盯着那辆赛车离开的方向,几乎都有些直勾勾的。 “你在看什么?” 沈珍珍刚想去推他肩膀,车子突然打火启动,她被惯性带得向后撞在座椅上。 温少野一句话都不说,立刻开车往前追。 但还是太迟了,越绫和温少虞已经先一步到达终点。 “呜呼!” “冠军!!!” “帅!!!” 众人一拥而上,将车子团团围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溢满狂热和亢奋,甚至有美女和帅哥当扬热舞,香槟酒开了一瓶又一瓶。 到处都充斥着狂欢与金钱的味道。 越绫实在应付不来这种扬面,找准时机,从人群的缺口里溜了出去。 温少虞靠在车上,抬手懒懒打了个招呼,在几乎冲天和尖叫和崇拜中,他漫不经心得像个混世魔王。 越是不羁,越是叫人疯狂迷恋。 他拒绝了接二连三扑上来的火辣美女,走到终点尽头去拿今天的奖品。 是一顶钻石王冠,通体铂金,镶嵌了上百颗精工切割的钻石,璀璨耀目。 东西一般,但是挺应景的。 温少虞将王冠拿起来,想象了一下越绫戴上它的模样,掀起唇角露出一个笑。 就在此时。 身后突然传来女人试探的声音。 “少虞?” 温少虞脸色一变,下意识抬手按了按脸上的口罩。 沈珍珍走过来,似乎是确认了什么,语气有些惊喜:“是你吧少虞?” “你生病了吗,为什么要戴口罩,我差点没认出来你。” 温少虞懒散地站着,手里把玩着那顶王冠,看着沈珍珍自说自话。 “你怎么不回家,叔叔阿姨都在等你,还有你弟弟……” 温少虞缓缓挑眉:“我弟弟?” 沈珍珍试探着道:“就是少野,他回家了,你或许应该回去跟他见一面。” 温少虞语气很淡:“我说过的吧,我很讨厌他。” “我知道的,你放心,我只是看在阿姨的面子上,才跟他走得近了些,等带他融入圈子里,我就慢慢疏远他。” 沈珍珍又往前走了一步,试探性地说道:“少虞,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的。” 温少虞笑了笑,喃喃道:“站在我这边……” “当然。” 沈珍珍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王冠,那上面的钻石她还挺喜欢的。 “你的赛车技术还是一无既往的厉害……对了,这个王冠是奖品吗?我很喜欢,可以给我戴试试吗?” 温少虞笑得漂亮:“给你,你配吗?” 沈珍珍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你、你说什么?” 温少虞站直身子,讥讽道:“我说你别演了,我看着恶心。” 沈珍珍咬住嘴唇,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少虞,你这话说得是不是太过分了?!” “还是说你觉得我跟少野走太近了,所以你生气了?” “不不不,你可千万别想多。” 温少虞轻轻道:“我纯粹是恶心你,你同时钓两条鱼的模样挺膈应人的。” 沈珍珍一脸不可置信:“少虞,你怎么会把我说得这样不堪?我明明从头到尾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你装什么,那条隧道不是你告诉他的吗?” 提起这个,沈珍珍脸色一变,眼神中闪过些许心虚。 “我、我不知道对面赛车里是你,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怪我,我可以道歉,但你没必要故意说气话。” 温少虞“啧”了一声:“我确实生气,但不是你认为的吃醋。” 只是恶心而已。 沈珍珍几乎都有些恍惚了:“不是吃醋,怎么可能,你明明……” “明明什么,明明喜欢你吗?” 温少虞忽然笑起来,轻轻扯下口罩,露出那张漂亮的、带着恶意笑容的脸,一字一顿道: “错了,我对你就跟你对我一样,都是虚、情、假、意。” 第172章 她在看蘑菇,他在看她 沈珍珍几乎被这四个字兜头砸懵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明明就对我那么好……” 从小到大,每次他叫她珍珍姐时,语气都乖软甜美得不像话,哪怕她不喜欢他,在这样的语气下,也忍不住对他心软。 而且他还一直为她设计衣服,全世界的女人都梦寐以求的高定,只专属于她一个人,别人花再多钱也得不到。 整个海城的人都知道他喜欢她,他又怎么可能对她是虚情假意?! 这根本不可能。 温少虞看着她一脸无法置信的模样,轻轻感叹了一声。 “所以,我以前对你那么好,你不也抛弃我,转头去钓温少野了吗?” 沈珍珍哽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表情缓和下来:“说到底,你还是因为这件事在赌气?” “我可以解释的,我跟少野并非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偶然到他,认出他,我和他根本……” “不用解释。” 温少虞不耐地将她打断,温声细语道:“我知道你是在拳扬那次认出他的。” 沈珍珍眼神突然一凝:“你、你知道?” 温少虞笑起来:“因为我是故意的啊。” 沈珍珍停顿两秒,回过味之后整个人都要被震碎了。 “……你是不是疯了?” 明知道温程南夫妇有多喜欢偏爱温少野,他居然还故意把她带到拳扬,让她看到温少野,顺势将他带回温家。 作为家族继承人,他们接受的教育从来只有利益至上。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明明是抢在所有人之前将温少野送走,让他永远无法归家。 甚至更残忍一些,直接让他再也无法开口说话。 可他都做了什么? 沈珍珍根本一点都无法理解他! 温少虞看了眼时间,最后一丝耐心也随之告罄。 他冷冷道:“我的用意,你可以慢慢猜。” “顺便告诉你,上次在医院,你挨的那一脚也是我踹的。” 沈珍珍蓦然抬眸,看到温少虞已经重新戴上了口罩,只露出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以及眉骨上一道多出来的疤。 “再欺负我喜欢的人,我会直接弄死你。” 沈珍珍只觉得浑身发凉。 这短短几分钟的对话让她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都被击碎了。 等温少虞都走出好远了,她才如梦初醒,猛地转过身来:“喜欢的人……” “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没有回音,温少虞的背影透出从未有过的冷漠。 而更让沈珍珍感到心惊的是,此刻的温少虞无论是从发色还是穿搭风格上,都莫名像极了从前的沈烈。 甚至……甚至连眉骨上那道疤痕也几乎分毫不差! 刚刚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她都几乎差点没认出来! 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诡异的巧合?温少虞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还有……温少野呢? 沈珍珍刚刚只顾着找温少虞,一时间把他给忽略了,而如今回头去看,不远处早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今晚的一切都不能更混乱了。 经历过肾上腺素极速飙升的狂欢之后,越绫感到一点点情绪过度消耗后的疲惫。 她独自走到没有人的地方,隔着些距离,对着不远处的两只蘑菇发呆。 它们在释放孢子,四周光线昏暗,隐约可以看到一点点白色的烟雾。 越绫慢吞吞地挪远了一些,拿衣袖捂住口鼻,继续观察。 而她身后的拐角处,温少野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开始在看天,后来看地,看周围。 到最后,他直接放弃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开始一动不动地盯着越绫看。 那姑娘站起来很高挑,但蹲下来的时候就是小小一只,手指缩在袖子里,还捂着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真是他见过最漂亮的眼睛,瞳色是浅的,亮的,跟星星一样。 星星从苍穹上落下来,掉进眼前这朵小蘑菇的眼睛里。 于是温少野也缓缓矮下身子,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看,甚至蹲下来的姿势也是学她的。 越绫看完了一扬蘑菇散发孢子的全过程,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 “我明白了,是湿度。” 蘑菇生长需要合适的湿度,才可以发芽,继而形成菌丝体和子实体,循环往复出孢的过程。 海灵芝也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它长在海底,海水的成分与含盐量和培养基地里的培养液不同,换算过来,土壤的湿度上也会有差别。 这就是她一直培育不出海灵芝的根本症结。 温少野离得很远,他听不到越绫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只能看到她的表情。 一会儿迷惑,一会儿恍然大悟,一会儿又弯起眼睛,露出那种很自豪、很可爱的笑。 在这个混乱的晚上,简直鲜活得要命。 温少野忍不住去猜,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是因为什么事情苦恼吗?有想出解决的办法吗? 他从来没有这样好奇过,还是对着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温少野甚至都来不及思索自己此刻的异样反应源自于哪里,下一瞬,他看到不远处的女孩子猛地站起来,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 而他也下意识站了起来,似乎要迎上去。 然而女孩子并没有朝他走过来,而是走向截然相反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高大的、戴着口罩的红发男人。 “沈烈,我想到要怎么培育海灵芝了!!!” 沈烈……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温少野感觉胸口奇异地震动了一下。 第173章 你一直跟我耗着,是想要我手里那两台血液分析设备吧 明明是陌生的名字,可是他却有种莫名其妙的归属感。 就好像这个名字曾经是属于他的,而他也被这样呼唤过很多次。 温少野皱起眉,无法理解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 他只能只能眼睁睁看着越绫走向温少虞,睁着一双明亮惊人的眼睛,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而他只能躲在阴暗处,小心翼翼地窥探到一丝眸光。 温少野听到那个红发男人用感叹的语气说:“这么厉害吗?” “那行吧,厉害的宝宝今晚可以得到独属于她的奖励。” 越绫本来还很无语沈烈的称呼,下一秒看到他手心里放着的钻石王冠,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布灵布灵! 人鱼对这种布灵布灵的东西真的没有丝毫抵抗力! 不过…… 越绫皱眉:“你又乱花……” 温少虞连忙举起手:“没花钱。” “这是赛车获胜的奖励,纯纯白嫖的。” 听他这么说,越绫便把话又吞了回去,表情放松了一些,眼神隐约有些欣慰。 孩子总算知道省钱了。 温少虞见她一副守财奴的模样,一边忍俊不禁,一边又感叹得要命。 他从不缺钱,也有很多人想让他花钱,想从他手里获得昂贵的天价礼物。 沈珍珍也毫不例外。 可只有眼前的姑娘,傻得可以,不要他的钱,还整天怕他吃不起饭。 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他毫无所图的人。 可他偏偏想把自己的所有都双手捧上。 只是,她应该不愿意要。 所以他只能打着沈烈的旗号送出去,无论是话剧社里那套礼服,还是眼前这顶钻石王冠。 温少虞轻轻道:“给你戴上?” 越绫:“我自己可以。” 温少虞全当没听见,自然而然把王冠戴到了越绫头发上,衬着她浅粉色的柔软长发,美得叫人说不出话。 越绫晃了晃脑袋:“我说了我自己能戴……不过,看上去怎么样?” 温少虞语气痴迷:“美爆了。” 越绫矜持地抿了抿唇,把王冠摘下来,要还给他。 “比赛是你赢的,奖励应该给你,我戴一下就可以了,还给你吧。” 温少虞哼哼两声,把他万分金贵的脑袋低下来,嗓音蛊惑:“那你给我戴上?” “你明明有手……” “不给戴?那我就不要,给你吧。” “?你快拿着。” “那你叫我公主。” “……” 越绫对这位身高一米八七,胳膊比她小腿粗的壮汉公主有一点无语。 看着两人逐渐离开,阴影处的温少野仍然一动不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只是本能地不想动,本能地有些失落。 没错,看着两人的相处,他很不舒服。 他甚至觉得,那个红发男人站着的位置、他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是他这个人,原本都应该是他。 这太怪异了,完全没有逻辑, 所以温少野一直都没有动,思绪像是被搅进了漩涡里,越沉越深,直到撞上他被封存起来的记忆,发出轻轻一声闷响。 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是个女孩子,嗓音清甜,叫了他一声又一声。 “……” 温少野有些着急,他听不清她叫的是什么。 你再叫我一声,再清楚一点好不好? 他几乎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入进去了,然而此时,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他。 “少野!” 脑海中的声音消失了。 温少野的表情凝固了一瞬,有些回不神来的怅然若失。 沈珍珍老远就看他站在坡下,一动不动,像个游魂,所以出口叫住他。 然而等她走近了,才看到温少野的眼神冷淡得有些吓人。 她不由怔住:“你怎么了?” 温少野回过神来,轻轻吐出一口气:“没什么,走吧。” 沈珍珍觉得奇怪,倒也没有问。 被温少虞打击过之后,她现在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 温少虞已经疯了,他神经不正常,以后温家只可能是温少野的,她一定要把温少野牢牢抓在手心里。 正这样想着,她忽然听到温少野问她:“我以前……有过别的名字吗?” “我应该不会一直都叫温少野吧。” 沈珍珍神经猛然一紧,还以为他是想起什么来了,便试探性地问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叫小野。” “怎么了吗,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温少野沉默两秒,摇摇头:“没什么,我可能是太累了。” “那我们赶快回去吧,你伤才刚好,不要过度消耗了。” “嗯。” 与此同时,M国。 “裴总,裴老先生在M国的所有研究机构都被我们接管了,但您要的那两台设备,目前仍然没有下落。” 裴商毫不意外,挥手让他下去,转而接起电话。 接通后,两人都没有开口,耳边只有微弱的电流声。 几分钟后,裴远卿最先让步,叹了口气:“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想要什么,从来不愿意开口。” 裴商淡淡道:“那您说说,我想要什么。” “你在想我那天说的话,关于那个女孩身体里的毒。” 裴商眉梢一凝,没有开口,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裴远卿自顾自道:“这两天你一直耗在这里,明面上是接手我的产业,私下里却在找那两台血液分析设备。” “研究制作它的人意外去世了,这是仅剩的两台,就连我也找不出第三台。” “你想要它,想要得快疯了,对吧?” 裴商不是个犹豫的人,命脉既然已经暴露,那索性干脆些,坦诚布公。 “我要它,你开条件吧。” 裴远卿幽幽反问:“你第一次这么沉不住气。” “我猜,我现在提出什么要求,你都拒绝不了,是不是?” 裴商仍然不回答。 但沉默就是另外一种答案。 裴远卿忍不住笑起来,在亲生骨血面前扳回一城,令他心情久违地愉悦起来。 “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发给你了,你如果能给我找来,我就把设备给你。” “你不用怀疑我的用心,你想救你喜欢的人,我想救我妻子,就这么简单。” 说完以后,裴远卿挂断电话,轻轻闭上眼睛。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植物人也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也罢,他都能接受。 但他绝对无法接受她离开他,彻底去往另一个世界。 第174章 我是鸭子吗?她要我我就给她? “海灵芝,一种新型海洋药植,生长在溟海的深水域,随着海啸被冲入浅水区。” “其具体药用价值不明,培育方式不明,但可以确定的是——裴商现在需要它。” 会议室,沈珍珍坐在主位,看向下方依照等级依次排列的各位植科所研究员。 “所以,我要你们无论用任何办法,也要给我把海灵芝培育出来。” 此话一出,四下俱静。 沈珍珍缓缓扫视一圈,叫出一个人的名字:“李助理。” “你从前是植物院的核心人物,据我所知,海灵芝的培育扩植是你们的核心项目之一,你应该知道不少东西吧?” 李助理连忙站起来,一脸为难:“沈总,我们之前确实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去培育海灵芝,但……” “关于这方面的研究资料实在太少了,我们几个研究组前前后后忙了一个多月,也没有成果。” “所以,我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 沈珍珍缓缓重复:“帮不上忙……” 她目光一厉:“我花这么多钱把你挖过来,是想听你说帮不上忙的吗?” 李助理额头上的冷汗砸在地上,他立刻改口道:“但、但是新院长上任之后,帮我们重新修订了培育方案,说不定会有效果!” 新院长,越绫? 沈珍珍露出轻蔑的笑:“她能有什么用?” “不过是凭脸和身体上位的花瓶罢了,你们还真把她当回事了?” 李助理小心翼翼道:“您说得也有道理。” “不过,她在这方面确实厉害,我们那么多人一起考她,都没能把她考倒……” “只是运气好而已。” 沈珍珍语气不屑:“她惯会用这些迷惑人的手段,说不定连培育方案都是抄袭别人的。” 见她脸色不好,李助理便不敢再多说什么,只附和道:“您说得对。” 沈珍珍:“不过既然是抄袭的,那我们拿过来用用也没什么。” 李助理:“……” 不承认人家厉害,说人家是花瓶,但对人家的方案倒是照拿不误。 什么海城第一名媛,也不过只会用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 李助理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还一个劲儿的点头附和。 “我明白了,沈小姐。” 沈珍珍冷眼扫过在场各位战战兢兢的研究员,一字一顿:“各位或许还不太清楚我的身份地位。” “我不仅是你们的老板,身后更站着沈家、温家,除此之外,温少野是我的追求者,裴商与我是青梅竹马。” “你们帮我将事情做好,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若是做不好,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是!沈总!” 从会议室出来,沈珍珍拨通裴商的电话。 一如既往,无人接听。 沈珍珍表情有些失落。 裴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她联系过了,最后一次,还是游轮宴会。 想来也是,他的心都被越绫那个狐狸精勾走了,哪里还会想得起来她? 一想到这个,沈珍珍就气得牙痒痒,恨不能立刻冲到植物院,把越绫揪出来剥皮抽筋。 但她很快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只要她能培育出裴商需要的海灵芝,他就一定会回心转意。 毕竟他们还有从小从小青梅竹马的情分在,这一点越绫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她。 沈珍珍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转而拨通了裴商助理的电话。 张口就是一句:“我有海灵芝。” 陈源:“……” 得了,去通传吧。 毕竟在boss眼里,现在没有什么比海灵芝更重要。 时隔多日,沈珍珍终于和裴商通上话,满腔柔情蜜意几乎要溢出来。 “裴商,我想你,我……” “海灵芝在哪里?” 裴商的语气毫无起伏,比对待工作伙伴还要冷漠。 沈珍珍满心的情谊都几乎被凉水浇透了,忍不住委屈道:“张口就是海灵芝,你一点都不在意我吗?” 裴商作势要挂断电话。 在通话之前,沈珍珍一直提醒自己,一定要把姿态放得高一些,再高一些。 一定要让裴商来求她,这样他才会对她有求必应。 可此时此刻,只是听见了他的声音而已,她就把什么都忘到了九霄云外,急急忙忙道:“你别挂。” “我告诉你,全都告诉你还不行吗?” 裴商:“说。” 沈珍珍便窝着火,把自己的植科所正在培育海灵芝的事情说了出来。 还添油加醋,说培育进度已经到达百分之九十,只差最后一点点就能采摘加工。 “我知道你需要它,我可以给你,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裴商眯了眯眼睛:“你要什么?” 沈珍珍语气激动:“我要你回国,跟我在一起。” “……” “裴商,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你,我喜欢你好多年了,你对我肯定也有感情的对吧?” “既然如此,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裴商没答应,也没拒绝,只问:“什么时候培育完成?” 沈珍珍面不改色撒谎:“还要……几天吧。” “怎么,你是愿意答应我了吗?” 裴商只留给她四个字:“我会回国。” 这四个字听在沈珍珍耳朵里,就代表着他同意了,同意跟她在一起了。 她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语气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裴商,我太高兴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好不好,我……” “嘟……” 电话又被挂断了,但沈珍珍一点都不生气,甚至捧着手机“吧唧”亲了一大口。 终于,终于让她得偿所愿了。 裴商总算是她的了,看越绫那个小贱人还怎么跟她争! 另一边。 看着放下手机之后就没再开口的裴商,陈源试探性地问了一句:“boss,你真的要跟沈小姐在一起吗?” 那女人可不是好人啊。 裴商看他一眼,漂亮的眼睛显出讥诮:“怎么,我是鸭子吗?她要我我就给她?” 第175章 别妄想了,裴商会和我在一起,我们会结婚 陈源本来还真的担心裴商会屈服。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是知道的,海灵芝不仅关乎着裴夫人的性命,更与越绫密不可分。 Boss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那两台设备也与越绫有关。 眼下市面上到处都找不到海灵芝,只有沈珍珍那里有,这几乎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单纯了,裴商显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做这道选择题。 “所以……” 陈源犹豫着问:“Boss,你打算怎么做?” 裴商手指轻轻叩了一下桌面:“把消息透露给裴远卿。” 陈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在心里默默倒抽一口冷气。 这招可太狠了。 裴老先生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善茬,对海灵芝又渴望到了极点,若是他知道沈小姐有海灵芝,必然会立刻采取行动。 沈小姐如果乖乖把海灵芝交出来还好,他自然会有丰厚的酬劳奉上。 可如果她不给,还妄图以此为筹码,逼迫Boss就范,裴老先生估计没那个耐心和时间陪她耗。 别说小小一个植科所,连沈家他都不会放在眼里,发起疯来直接让海城沈家从此消失都有可能。 果然,要说狠心,这两父子一个比一个更狠。 陈源越来越觉得自己最初问出口的问题可笑,摸了摸鼻子道:“那Boss,我这就去办了。” “等等。” 裴商忽然开口:“准备飞机,我要回国。” 陈源愣住:“您不是说不跟沈小姐做交易吗?为什么还这么着急回国?” 裴商淡淡道:“谁说我是为了她?” 陈源懂了,笑着说:“是,我这就去准备。” 办公室内只剩裴商一个人,他捏了捏眉心,掩去眸底的一丝疲色。 这几日来,他紧赶慢赶着接手了裴远卿在M国境内的大部分势力,为了寻找海灵芝的下落,更是不眠不休熬了整整两个晚上。 人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他本打算带着设备回国,给越绫做详细的血液分析检测,可现在,他有点熬不住了。 必须立刻回去,立刻见她一面。 他快要疯了。 海城,植物院。 昨晚回来之后,越绫便连夜修改了海灵芝的培育方案,现在正忙得不可开交。 她拿着最新的检测报告,准备前往实验室。 可偏偏,眼前突然出现不速之客,伸手在她肩膀上推了一把。 她本来应该可以稳住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反应力好像变得比以前迟钝了,踉跄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头顶上方落下一声轻笑。 越绫慢腾腾抬起头,看到沈珍珍双手抱胸,冲她露出一个高高在上的笑。 “这么些天没见,你还是跟之前一样没用啊,越助理。”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好像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然而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从披散的长发看到莹润白皙的皮肤,还有因为跌坐在地上从而显得格外明显的锁骨,眼底一点点泛出嫉妒。 狐狸精果然是狐狸精,上次游轮宴会过后,她本以为越绫会被卷进海底,尸骨无存。 就算侥幸上岸,东躲西藏的,她肯定也会过得很差。 可现在看着,她居然比之前还要更纤细漂亮了,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跟钩子似的。 真让人望而生厌。 沈珍珍几乎要用尽全部的克制力,才能勉强自己忍住,没有冲过去甩她一巴掌。 越绫缓了缓,从地上站起来。 而后她走到沈珍珍面前,在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伸手狠狠推了她一把。 “啊!” 沈珍珍穿的高跟鞋,越绫这一推让她踉跄了好几步,若不是有助理扶着,她几乎就要摔个狗吃屎。 回神之后,她冲越绫大吼:“你敢推我!” 越绫看她一眼:“你先推我的,这叫先撩者贱。” 沈珍珍气得胸口起伏,几秒后她又笑起来,眼神轻蔑:“你敢这样对我,无非是觉得有裴商在你身后给你撑腰。” “可我告诉你,你得意不了多久了,因为裴商马上就会和我在一起,我们不仅会谈恋爱,还会结婚。” 时间真的会改变很多东西。 如果越绫在一个月之前听到这句话,她不仅不会生气,还会举双手双脚同意。 因为这就是原文里面的剧情。 可是现在,她却无法抱有和之前一样的想法了。 裴商要和沈珍珍在一起,这怎么可能? 越绫看了看外面晴光朗朗的天空,疑惑道:“天还没黑,为什么要做梦?” 沈珍珍气得脸色扭曲:“狐狸精,说谁做梦,你才在做梦!” “你以为裴商对你表现出几分不同,他就是真的喜欢你了?那是不可能的,你这样的身份,根本不配跟他站在一起。” “从头到尾,能与他匹配的人就只有我,认清现实吧。” 越绫的眉头一点点皱起来。 沈珍珍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资料,轻蔑一笑:“对了,还有这家植物院,要不了多长时间,我就会彻底击垮它。” “在那之前,你就再做几天美梦,当几天院长吧。” 说完,沈珍珍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踩着高跟鞋往外走。 似乎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向越绫炫耀她和裴商在一起的这件事。 换作从前,越绫只会觉得她无聊,净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裴商和谁在一起,她又不在意。 可现在。 越绫抿唇,她得承认,她有一点点不开心。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她就是不开心。 很不开心。 沈珍珍带着助理走到拐角,吩咐道:“去催催植科所里的那些人,叫他们抓紧做事,三天之内,我就要看到海灵芝培育成功。” “还有,你通知媒体,我……呃啊!” 话说到一半,沈珍珍被人掐住脖颈,重重掼在冰冷的墙面上。 助理吓得一把将手机摔在地上,尖叫即将溢出喉咙,却又在对上男人冷漠的双眸时,生生顿住。 沈珍珍后背被撞得生疼,喉咙更是火辣辣的疼,忍不住挣扎起来。 “放开……放开我!” 她听到男人忽然笑起来,属于温少虞的嗓音一声声落在她耳畔,带着无法掩饰的怒气,如同撒旦低语。 “我让你别欺负她,你当耳旁风吗?” 第176章 要结婚的男人,我不跟你讲话 “少、少虞?” 沈珍珍挣扎的动作猛地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暴怒的眼睛。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要掐死我吗?!” “你猜对了。” 温少虞的手指缓缓收力,真是恨不得就此把她掐死算了,免得她一次又一次凑上来找死。 如果说他昨晚说的话沈珍珍还不相信的话,那么眼前发生的一切就是在按着她的头,逼迫她相信。 温少虞对她真的没有情意。 他甚至想她死。 沈珍珍的眼睛突然充满惊恐。 她拼命挣扎起来,锋利的指甲在温少虞细腻的皮肤上掐出几道血痕。 “救、救我……” 吓呆的助理连忙扑过来,抖着手去扯温少虞。 “温少,温少……你冷静一点,快松手,快松手啊!” 两个人都阻止不了温少虞,他铁了心要让沈珍珍吃够教训。 直到—— “沈烈?” 身后不远处传来女孩子的声音,沈珍珍明显看到温少虞脸色一变。 刚刚被两个人拼命拉扯都拽不开的人此刻突然颤抖了一下。 甚至都不等越绫叫出第二声,便带着她连同助理一同躲进了里面的房间,关上门,将门挡死。 沈珍珍人都是懵的,后知后觉地捂着疼痛不已的脖子,审视着温少虞。 他竟然真的很慌张的样子,眼神一动不动盯着门,而越绫的脚步声也就停在门外。 她似乎有些疑惑:“人不在吗?” “明明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的……” 温少虞喉咙滚动,肌肉紧绷,手背青筋一条条鼓起。 直到门前的脚步声越走越远,他才似乎松了一口气。 他的一切神情变化都被沈珍珍看在眼里,心里越发疑惑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少虞为什么突然这么惊慌,好像很怕越绫发现他的模样? 明明越绫叫的是沈烈,不是他。 不对。 哪里还有沈烈,他早就变成温少野回到温家了啊。 沈珍珍头脑一片混乱,像被人塞进了一团没头没尾的毛线团,怎么理都理不出头绪。 然而温少虞也没有给她时间思考,确定越绫离开之后便站了起来,冷冷俯视着她。 “滚。” “以后不要再来这里。” 明明话说得那么过分,可跟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痛相比,好像也都不算什么了。 沈珍珍甚至连气都生不起来,只觉得害怕。 她现在完全不敢跟温少虞独处,只想赶快离开,然后冷静下来去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越绫为什么又会和温少虞搅合在一起? 还有昨晚,赛车副驾上的女人该不会也是她吧?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在脑子里,就如同潘多拉的魔影一般挥之不去。 她几乎发疯一般在想,想刚刚的一幕,想昨晚,甚至时光回溯到游轮宴会之前。 那时的温少虞就对越绫有所不同,只是她下意识忽略掉了。 如今想来,简直触目惊心。 “越绫……” “温少虞……” “越绫!” “温少虞!” 沈珍珍一遍遍叫着两人的名字,好像他们是一对背着她搞在一起的狗男女一般,恨不能啖其血肉。 走出门外的温少虞去洗手间整理了一番。 把手上被沈珍珍掐出来的伤痕盖住,揉乱的衣服理平整,最后把眼睛里躁狂的杀意按摁回去。 等到镜子里的自己恢复如常后,他才走出去,去找越绫。 却没看到越绫,只看到一个孤孤单单的江陆,手里还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垂着眸子,表情有些自厌。 温少虞皱起眉,臭着脸走过去:“你又来干嘛?找揍啊。” 江陆脸上的伤上了药,敷了纱布,没昨天那么肿了,穿着一件黑色立领,脸很小一张。 “我做了点吃的送来,但她没理我。” “活该。” 温少虞心说你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人家烦你、不爱搭理你你看不出来? 还眼巴巴地凑上来,撵都撵不走。 烦死。 温少虞没什么耐心地问:“她去哪儿了?” 江陆摇摇头:“她没说,只说要走,叫我别跟着。” “你傻啊,她不让你跟着你就老实巴交站在原地?你他妈不会偷偷跟啊?” “她一个人,还那么小一只,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你能负得起责任还是你能再赔我一个啊?” 江陆眼睛微微睁大了,似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可她不会生气吗?我已经惹她很生气了……” 温少虞越来越觉得眼前的人顶着duang大一个脑袋,其实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我真服你,你不会隔远点跟不叫她发现吗?就算发现了,你就说是巧合,是偶然不行吗?” 江陆默默听着,一脸求知若渴。 温少虞讲到一半忽然停住了。 该死的,他是情敌,他给他传授什么经验? 这踏马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意识到这一点,温少虞立刻闭上了嘴,甚至恼羞成怒地抢过江陆的食盒,抓起里头的东西就往嘴里塞。 “做的什么猪食,也敢拿过来丢人现眼。” 江陆:“……” 猪食你还吃。。。。 有病。 盘山赛车场。 越绫又一次来到这里,租了一辆机车,在慢车赛道慢悠悠地骑。 没人带她,一点都不刺激,她也不想找刺激,只想让脑袋放空一下。 可她都骑得比老太太的三轮车还慢了,还有人凑上来碰瓷她,两条长腿漫不经心挡在她车前。 越绫停下车,摘下头盔去跟那人理论。 “你……” 只她还没来得及讲话,便被人抬手拥进了熟悉的怀抱里。 滚烫的手掌从她的腰侧,向上抚摸到后脑,整个过程像是重复做了无数遍,轻轻松松摸软了她的腰。 越绫脚下踉跄了一下,被抱得更紧,几乎跟他胸口贴着胸口。 耳边落下一个无比熟悉的嗓音。 “站稳,让我抱抱。” 是他! 越绫立刻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裴商拿下巴去蹭她柔软的发顶:“怎么,认不出我了?” 越绫慢吞吞的:“……我不跟要结婚的男人讲话。” 裴商:“?” 第177章 你好像懂得吃醋了,我很欣慰 抱什么抱。 赶快松开。 裴商虽然被推搡着,但他挑了挑眉,没什么生气的情绪,还挺高兴的。 上次见面,她还是有点怕他。 这次好像不怕了,虽然皱着眉头,绷着脸,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不过她那点力道去推他,根本和推一座山没什么区别。 裴商忍俊不禁,一手圈住她的腰,将人抱起来放在机车上,而后两手撑着车座,站在她双腿中间。 这个姿势还不如抱呢。 越绫想并上腿,结果动一动反而和他离得更近,她只好不动了,偏开头不看他。 裴商低声问:“你想我和谁结婚?” “跟我没关系。” 好冷漠。 裴商眼睛里淬进了些许笑意,直勾勾盯着越绫的眼睛,继续问:“你不在意,那你为什么生气?” “谁生气了?” 越绫立刻回过头来,瞪着他,可一抬头被被男人吻下来的薄唇堵住了所有话语。 那双睫毛卷翘、深邃妖冶的眼睛就这么笑意盈盈望着她,眸底带着些诡计得逞的笑。 越绫被他套路得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勉力闭紧的嘴巴都一点点被撬开,一个吻变得更加缠绵悱恻。 眸光难耐地落下来,又在越来越激烈的唇齿交缠中,被迫回到眼前人身上。 晚上有点凉,裴商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衫,从领口支棱出一段过分白皙的脖颈。 因为接吻,皮肤上一点点弥漫上红痕,那薄红甚至一点点覆盖住了来回吞咽滚动的喉结。 他的唇也是凉的,很软,抵在她唇上时,慢慢蒸腾起热意,清冽好闻的味道一点点将她包裹起来。 这种染上别人气味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尤其这个人还不安分,人都在国外了,还有女人为了他,跑过来跟她宣示主权。 这样一想,越绫更加不乐意给他亲了。 她将手挣脱出来,沿着裴商的胸口往上滑,衬衫布料很薄,这样摸,跟直接摸在他皮肤上没有多大的区别。 裴商眼神更深了些,眼尾激起一片潮湿的红晕。 越绫那只手已经摸到了他脖颈上,猛一用力,卡着他的喉结将他往后推了出去。 他本来还吻得很入迷,嘬着她的嘴巴亲来亲去,被推开的时候毫无防备,唇瓣分开,发出很轻的一声水声。 裴商眯起眼睛,嘴唇湿润嫣红,皮肤白皙精致,跟个魅妖似的。 还是个欲求不满的魅妖。 越绫抹了一把被亲得又红又热的嘴唇,半点都不犹豫,发动机车就要走。 下一瞬,后背突然贴上男人滚烫坚硬的胸膛,腰上也多出一只手。 她被硬生生抱起来转了个弯,由一开始的背对他,一下子被转过来,塞进他怀里。 越绫:“???” “等、等一下!” “不等。” “……” 越绫要气死,但毫无办法,裴商这狗男人单手抱着她,开着机车溜溜哒哒来到自己的车前。 而后打开车门,塞她进去,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完全没有半点停顿。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又被抱了个满怀。 在她挣扎之前,裴商低低道:“不会和别人结婚,也不会和别人在一起。”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我的心?” 他似乎有一点累,说话时头埋在她侧颈,呼出的气流扫过她脖颈,有一点柔软。 他还说她不懂他的心。 越绫慢慢地伸手,摸到裴商心口的位置,在那里停下,感受手心下有力的跳动。 她轻轻问:“那你有心吗?” 原文里,他明明是冷血淡漠的人设。 她是疯了,才敢赌他的真心。 裴商让她摸了一会儿,然后静静回答:“本来有,但现在没了。” 越绫:“哦。” “哦什么哦,没了是因为现在在你这里。” 说完,他用手指捏了捏她的脸,一脸恨铁不成钢。 “怎么这么笨。” 越绫:“……” 你非要给我,我又没有要,干嘛说我笨。 裴商看了一会去越绫梗着脖子,明显不服气的样子,忽然感觉飘零了好多天的心就此平静了下来。 他慢慢笑起来。 笨就笨点吧,好歹孩子很萌。 而且现在…… “你好像有一点懂得吃醋了。” 裴商轻轻吻了一下越绫的眼睛,唇角上翘:“我很欣慰。” 越绫眨眨眼睛,有点懂了,又好像没太懂。 她刚刚是在吃醋吗? 听到沈珍珍的话之后,她好像确实不太高兴,但…… 这算吃醋吗? 越绫陷入思维漩涡,很是煞费苦心地思考这个问题。 接下来的时间,裴商倒是没有再亲她,只是把她拦腰抱起来,让她坐在他身上,而后来来回回摸她的心口和手腕。 越绫一开始还以为他在占便宜,还反抗了几下,可后来她发现,他好像是在感受她的心跳。 快一点,慢一点,他都会皱起眉。 发现这一点之后,她就故意憋气逗他,裴商便拧眉,凑过来亲她一下,让她别闹。 心口不摸了,他又开始摸她手腕,用的是三根手指。 越绫在电视上看过这个,这好像是在把脉。 她眨了眨眼睛,问:“你在给我把脉吗?” “嗯。” “哦,那我的脉象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越绫点点头,说:“我身体挺好的。” 裴商这次却没有接话,眉心紧蹙,眸底有种化不开的浓重,因而显得眸子更黑更沉。 脉象没有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放不下心来。 最终,裴商还是让司机把车开到了私人医院。 越绫在车上睡着了,被裴商裹着毯子抱下来的时候,本能地抬手勾住了他脖子,把脸埋进他胸口,只露出小半张脸和耳朵。 裴商把她抱得更紧一些,垂眸看着怀里的人。 “对谁都这么毫无防备吗?” 温少虞,江陆,沈烈…… 对每个人都可以伸出双手。 他不是她心里特殊的那一个。 裴商闭了闭眼睛,冰霜般的侧脸绷紧,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将心底翻腾的醋意和占有欲强行摁回去。 罢了,她一条小鱼,什么都不懂,对她这么苛刻做什么呢。 她能健康平安地留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他会慢慢教会她。 裴商抱着越绫继续往前走,却听到怀里人梦呓一般,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圈住他脖子的手臂缓缓收紧。 “裴商……” 裴商身体一僵,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第178章 因为……我是真的不要脸,我会破坏你们 他有意想上去提醒一下,可手机却又突然传来新消息。 看完之后,陈源脸色隐约有些变了,对裴商道:“Boss,有人跟过来了,是江少,还有海大那个沈烈。” “嗯。” 裴商的回答云淡风轻,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从越绫身上离开。 陈源问:“需要拦住吗?” “不用,他们要进来,就让他们进来。” 毕竟有些人,永远不见棺材不落泪。 总是惦记别人的宝贝,也不是个事。 说着,裴商蹭了蹭怀里人的发顶,轻轻道:“你说是不是?” 越绫的反应是又往他怀里埋了埋,似乎非常不喜欢在睡觉的时候被人蹭来蹭去。 裴商淡淡一笑,抱着人往医院里走。 与此同时。 高速路上。 “早说让你跟着你不跟,现在好了,人没了,你开心了?” 温少虞一边飙车,一边皱眉吐槽:“你这破车真难开。” 副驾的江陆脸色有点白,连骂都懒得骂。 正常人都受不了他这么开车,别说他身体还不好,缓了半天才只能回一句: “……你自己没有车吗?” 温少虞嗤笑一声:“你觉得沈烈一个穷大学生有车合适吗?” 言尽于此,懂得都懂。 江陆沉默半晌,忽然扯了扯血色浅淡的唇:“真是委屈你了。” “不过我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跑来受这个罪,做温少虞不好吗?” 最近温少野归家的消息闹得这么大,外界都在传温家要变天了。 温程南更是放出话去,温少虞若是再不归家,就要剥夺他继承人的身份。 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不可控的地步,他竟然还有心思混在海城大学里,每天戴着口罩,连说话都要压着嗓子。 温少虞说他是神经病,可在江陆看来,明明他才是最神经的那个。 温少虞嗤笑一声:“用不着你可怜我,有那个时间,你不如可怜可怜自己。” 他看向他,口罩外的杏眼眯起来,显出几分刻薄的讥诮。 “调香师,嗅觉失灵不好装吧?” 江陆苍白的手指顿了顿,随后面无表情看过来,眸子掩在凌乱的黑发下,有种孤注一掷的疯感。 “不好装,所以不要拆穿我。” “如果你把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扯走,我真的会跟你拼命。” 温少虞虽然现在跟他不对付,但过去十几年的相识也不是假的。 他了解江陆,这人疯起来是真挺不要命的。 但那又如何,他也不见得有多惜命。 他不说,无非是不想把自己的锅也一起踹翻,鱼死网破什么的,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因此,温少虞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食指在唇上轻轻抵了一下:“不说。” “以后我跟宝宝在一起了,小三的位置给你留着,前提是你得做好永远别想上位的准备。” 江陆:“……” 这人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江陆面无表情:“我不想跟你争这个,但根据时间先后来说,你才是小三。” 温少虞闻言猛打了一把方向盘,江陆的胳膊撞在车门上,发出一声忍耐的闷哼。 “如果我是小三,那你可就要小心了。” 温少虞拉下口罩,露出挑起的漂亮唇角,眼睛里的笑意像一瓣昳丽的花,语气格外恶劣。 “因为……我是真的不要脸,我会破坏你们的。” 像鬼一样缠着,无论天涯海角,死都不放手。 医院外。 温少虞和江陆同时下车往里走。 奇怪的是门口虽然有人守着,但那些人并没有拦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进去。 温少虞和江陆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同时沉下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必须赶快找到越绫。 两人分头行动,将整个医院几乎都翻了一遍,最后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看到了他们要找的人。 她被黑色衬衫的男人抱在怀里,身上裹着一条茸茸的毯子,纤细的小腿被男人晃动的动作带得轻微摇晃起来,跟他的腿碰到一起。 浅色的长发也垂落到下来,被男人一只手轻轻松松捞回去。 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但两人之间弥漫着特殊的氛围,将他们与周围的一切都阻隔开来,好似处在两个不同的空间内。 察觉到他们两个的到来,男人缓缓抬起头,投来一个毫无波澜的眼神。 在看清楚那张脸的瞬间,温少虞和江陆脸色齐齐一变。 裴商! 他回来了。 温少虞握紧拳头,听到身旁的江陆压低声音叫了一句:“裴哥。” 裴商没什么反应,就跟没看到他们两个一样,抱着越绫,让她睡得安稳。 直到医生拿着报告单出来,交到他手上。 “裴总,越绫小姐的检查报告都在这里了,没什么问题,只有一点很奇怪……” 医生打量着裴商的神情,继续说道:“她的免疫细胞较正常人有些少,包括吞噬细胞在内的多种免疫细胞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 “但下降的程度还在范围内,在日常中需要多注意一些,过几天再来复查。” 裴商将报告全部看了一遍,内心对此早有预感。 如果普通的设备就能查出来,他也不必费尽心思去抢裴远卿那两台。 而免疫细胞减少也有很多解释,例如一时的免疫力下降、免疫失衡、特殊传染病甚至血液系统问题等等…… 都有可能。 但越绫显然不属于上面的任何一种。 裴远卿可能不只是在危言耸听,越绫体内的那种毒真的对她自己也有影响。 裴商的眉心拧紧,默不作声将越绫抱得更紧了一些。 而不远处,江陆和温少虞也忍不住走过来,迫切地想去看他手里的报告单。 “裴哥,绫绫是不舒服吗?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检查?” 第179章 你们懂什么是真正的宣示主权吗 然而此时此刻,听到江陆的话,他却又忍不住抬起头去看越绫的方向。 她睡在裴商怀里,坐在他腿上,脸蛋贴着他心口,呼吸温热均匀,睫毛安静乖巧。 无论他用多么挑剔的眼光去看,都必须承认她此刻是安心的,甚至是有些依赖的。 而裴商也不复以往的冷淡,低头看着怀里人的时候,那张总是冷若冰霜的脸也忍不住温柔下来。 修长手指来回轻抚着后背,薄唇蹭过她的发丝,几次都控制不住要吻下来。 两人一个沉静,一个温柔,连怀抱与身体的契合度都高到令人无可挑剔。 就好像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温少虞心里突然涌上躁郁和嫉妒,海啸一般,短短时间内将他的心冲了个稀巴烂。 原本打定主意不开口的他也控制不住出了声:“报告单有什么问题吗?”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她身边,上次陪她做检查的时候,医生说过她很健康。” 此话一出,江陆也顿了一下,回眸朝他看过来,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睛。 温少虞心里痛快了一点,几乎是阴沉着眼神,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句: “这段时间,每一天,每一秒钟,都是我在陪着她。” 江陆听不下去了,蹙着眉:“够了……” 温少虞却觉得不够,死死盯着裴商,一字一顿。 “我现在叫她,她就会醒过来,像从前每一次一样,和我走。” “你信吗?” 裴商终于抬头看他一眼,眸中无悲无喜,然而锋利的眉梢却缓缓下压,明显让人感觉到他心情不悦。 这点微妙的变化让温少虞更加激动起来。 他不顾江陆难看的脸色,只注视着被裴商抱在怀里的越绫,喉结滚动了一下。 “绫绫……” “绫绫,是我,你能听出来吗,要和我走吗?” 这个过程中,温少虞甚至还刻意压低了声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像从前的沈烈。 他一直都知道的,对于越绫来说,朋友很重要,沈烈很重要。 远比他自己、比江陆要重要得多。 她一定不会毫无反应。 果不其然,越绫睫毛颤动了一下,指尖缩了缩,好像就要醒过来。 温少虞的脸色顿时激动起来,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眼睛微微充血泛红。 他就知道会这样。 裴商算什么,他虽然是他们中第一个遇到越绫的人,也是和她相处时间最长的,但那又怎么样? 越绫如果真的在意他,游轮宴会那次就不会费尽心思逃跑。 说到底,他跟他和江陆没有任何不同,她都一样抵触,一样害怕。 所以,快起来吧宝宝,从他怀里离开,到我这里来。 温少虞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多乞求,多偏执,他甚至不受控制地抬起了双手,想要把越绫接到自己怀里。 一旁的江陆终于忍他忍到极限,抬手重重推了他一把。 “……她睡着了,你吵她干嘛?!” 温少虞毫无防备,被推得踉跄了一下,抬起头的时候,露出一双猩红讥诮的双眼。 “你装什么啊,江陆?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不就是嫉妒我吗?” 江陆视线沉沉:“我确实不是好东西,你更不是。” “你个疯子。” 温少虞反唇相讥:“你个变态。” “……” 两人话赶着话,几乎就要揭穿对方的老底。 然而下一瞬,他们猛然回过神来,齐齐止住了话头,回头去看越绫。 她并没有醒,裴商当着他们的面,用一只手抬起了她纤细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这一幕刺激得温少虞和江陆同时红了眼睛,双手握拳,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全身肌肉更是绷紧到了极点,恨不能下一刻就扑上去,将两人彻底分开。 然而下一瞬,他们看到睡着的越绫本能地抬了抬下巴,慢慢接纳这个缠绵悱恻的吻。 裴商的手从她的下巴缓缓移动到下颌,指腹在耳垂一划而过,留下清晰的胭脂绯色,也挡住了两人窥探的目光。 温少虞和江陆于是看不到更多,只能从裴商情动的眼睛和吞咽的喉结中,窥探到几分细节。 他在亲越绫。 还是那种唇齿纠缠、密不可分的吻。 然而最近他们无法接受的是,越绫并没有任何抗拒,即便在睡梦中,也是一副乖巧得不能再乖巧的模样。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因为习惯实在是很可怕的事情。 她真的被裴商亲过太多次了,一开始她主动引诱,后来他步步沦陷,渴望支配。 总之不管这亲昵是从谁先开始,过程和结局总归差不多。 顺从一些,就会舒服,要是不顺从,就会被嘬住嘴巴和舌尖,吻得更深更重,喘不过气来。 这条规则几乎已经刻在了越绫的本能里,变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裴商那斯文高冷的外表下,藏着的是多么恶劣重欲的妖孽本性。 所以,她习惯顺从。 反正……裴商嘴巴里的味道很好闻,嘴唇很薄很软,还有点凉。 只要别吻太重,大部分时候都能把她吻得很舒服。 越绫迷迷糊糊地想着,意料之内被裴商亲软了腰,像一滩水,柔若无骨地化在他身上。 裴商的眼镜早就不翼而飞,一双潋滟的眼睛像蒙了一层薄雾,从雾气中透出几分漆黑清冷的瞳色。 他缓缓抬起头,注视着不远处早已经僵硬成雕像的温少虞和江陆,缓缓勾了勾唇。 他本来的唇色是淡淡的红,因为激烈的亲吻,这会儿变成浓郁的水红色,配上他冷白的肤色,简直跟出笼的妖精似的。 浑身欲色逼人,有种令人不敢直视的挑衅和妖冶。 温少虞和江陆阴沉着脸,双拳死死捏紧,牙关更是咬到酸胀。 裴商这是在用在行动告诉他们,这才是真正的宣示主权。 越绫,他不会放手。 时间差不多了,该做的检查做过了,该敲打的也都敲打了。 该离开了。 裴商用外套拢着越绫,将人抱起来,转身向外走。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抬眸看了一眼戴着口罩的温少虞,淡淡道:“下次叫她,记得用真名。” “温少虞。” 温少虞的呼吸猛地停滞,反射性地摸了摸口罩,去看他怀里的越绫。 但他连她的侧脸都没能看到,只能看到裴商抱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 裴商只穿着剪裁简约的衬衫,末端收束进一段窄薄有力的腰间,向上去,肩膀笔直落拓,线条极其好看。 而修长的脖颈间,越绫的手就挂在那里,乖巧地勾着他。 水葱似的指尖与纯黑色的布料形成鲜明的对比,刺得温少虞和江陆目眦欲裂。 第180章 偷偷闻他的衣服,其实裴商很香哒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照道理讲关系应该不错。 但偏偏中间又夹着一个沈珍珍。 众所周知,这位沈家大小姐最喜欢裴商,其他三位少爷多多少少因为爱而不得,从而对裴总心生怨怼,使关系产生裂痕。 但温少虞一直对此嗤之以鼻。 说实在话,以他对沈珍珍那点微不足道的真情来说,裴商还不至于让他嫉妒。 而江陆就更没有了。 他正向情感稀缺,负面情感偏偏又爆棚,每天在自毁和自救之中反复跳脱,嫉妒别人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一件多余又没必要的事情。 而此时此刻,看着裴商抱着越绫逐渐远去的背影,两人的心中竟同时燃烧起熊熊烈焰。 那烈焰越烧越旺,逐渐把两颗不健康的心脏灼热得发黑,蒸腾起浓烟。 温少虞突然抬脚,朝着医院的墙壁重重一踹。 “艹!” “裴商、裴商!!!” 温少虞的嗓音闷在口罩中,显得越发狰狞破碎,额角青筋根根暴起,将那双本来温和漂亮的眼睛都衬托得如同地狱修罗。 他拿出手机,冲着手机另一头狂吼:“都给我滚过来,把人拦住!” 说完他猛地抬手,将手机摔了出去,飞溅起的碎片划过江陆的脸,在他瓷白细腻的侧脸上擦出一道血痕。 血珠顿时涌了出来,顺着伤口流到唇角。 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血色将他苍白的薄唇染成诡异的嫣红,黑发冷肤,像个吸血的鬼。 “我的人已经在赶去的路上了。” 江陆轻轻咳嗽一声,嗓音带着淡淡的偏执:“走吧。” “再浪费时间,就真的什么也没了。” 海城,城中主干道。 不少路人都见到了罕见的奇景,数不清的豪车从各个方向涌来,逐渐朝一个方向汇拢而去。 在车道上穿行的不再是车,而是一座移动的RMB小山。 不只是行人,其他车主也纷纷减速让行,生怕神仙打架,又殃及他们这些小池鱼。 甚至有很多人拿起手机和相机,想要记录下这难得一见的奇景,富人的狂欢游戏。 在一闪而过的镜头中,有人拍到了主人公—— 两头打头的柯尼塞格和阿斯顿马丁,里头分别坐着脸色冷肃的温少虞和江陆。 温少虞戴着口罩,他们认不出,但江陆那张阴郁的帅脸,他们不可能认错。 一时间,人群又沸腾起来,甚至有人将照片和视频传到了网上,引发新一轮火热猜测。 而此时。 在温少虞和江陆的合力围剿下,车队终于将前方的帕加尼截停。 温少虞和江陆冲下车,一把将车门拉开。 然而—— “砰……” 一声巨响。 没有暗器,没有炸弹,车内也没有裴商和越绫的身影,只有一罐炸开的油漆桶。 还有被染成绿色的温少虞和江陆,和一辆报废的豪车。 温江两家的手下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在原地踌躇半晌不敢往前走。 “温、温少,江、江少,你们……” 温少虞一把扯掉脸上的口罩,一头红发被染成了绿色,江陆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甚至半张脸都是绿的。 两人对视半晌,不知是气疯了还是怎么的,竟然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还是手下福至心灵,张口就是神来一笔:“想绿人者,终被人绿……” 温少虞:“……” 江陆:“……” 另一边。 越绫睡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睡饱了,慢吞吞地动了动睫毛,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在移动。 怎么回事? 她疑惑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机车上,后背贴着裴商的胸口,身上还裹着他的衣服。 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檀木气息将她一寸寸包裹起来。 越绫一直没有说过,虽然别人都说她香,但她其实一直觉得裴商身上的味道是很好闻的。 白檀香的味道闻了就让人心安。 她有些日子没有闻到过了。 这样想着,越绫忍不住拿手扯了扯裴商的衣服,凑过去轻轻嗅了几下。 有人一直注意着她的小动作,发出愉悦的轻笑。 越绫:“……” 她有点尴尬地放开了他的衣服,试图装作无事发生:“……你衣服有点臭。” 裴商也不反驳,只说:“嗯,我不好闻,但你很香。” 越绫点头,表示赞同:“是的。” “那你要不要抱抱我,把我染得香一点?” “……” 风有点大,他说话时都是低着头,贴着她耳廓说的,弄得她耳朵很痒。 越绫忍不住拿手指拂了拂耳尖,果断拒绝:“……不抱。” “不抱不可以,前面要加速了。” 随着话音落下,车速猛然提升,越绫只觉得巨大的惯性袭来,她直接向后撞进了裴商怀里。 偏偏这人还故意嘲笑她:“不是不要抱吗?” 越绫:“……” 她默不作声伸出手,用一种要把他活活勒死的力道死死环住他的腰,表情恶狠狠的,要多凶有多凶。 就抱就抱,就跟你唱反调。 当她的手指在裴商后腰交叠的时候,越绫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情。 裴商好像……比之前瘦了。 腰都比以前更细了。 M国的饭不好吃吗? 她这样想着,感觉到裴商搂住她的腰,把她往后抱了一抱,她整个人都几乎贴在了他身上。 裴商的手在她后背摸了摸,最后轻叹一口气:“瘦了。” 第181章 他能教你的,我也能,但我能教你的,他不能 越绫:“!” 奇怪了,这人怎么知道她想说什么,还把她的台词抢先说掉了! 她张口想说话,却被突如其来的颠簸堵了回去,很怂地再次抱住裴商的腰,又一次确认—— “你也瘦了,你的腰都细了。” “嗯,为伊消得人憔悴。” 越绫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伊是谁?” 裴商:“……” 他皱眉,做出决定:“回去之后,我每天教你背一首古诗词。” 越绫:“……” 她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驳回去:“背古诗做什么,你嫌弃我没文化?” “不嫌弃。” “那你让我背诗? “可以只背这一首。” “哪首?” “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越绫默默将这两句诗念了一遍,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吗。 “这是什么意思?” 裴商把她的脑袋按进怀里,低低道:“自己想。” 越绫:“……” 她想了一路也没想太明白,反而被裴商带着飙了一个多小时的车。 说来也奇怪,裴商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开机车飙车的人,但他的车技又娴熟得过分,车开得又快又惊险。 越绫一边觉得刺激,一边又有点害怕,不敢抬起头,盖着他的衣服缩在他怀里,心跳飞快。 可在这种让人肾上腺素极速飙升的情况下,裴商的心跳却还一如往常,跳得不疾不徐。 越绫把手掌放过去,贴着他胸口,感受了好半天都没感觉到变化。 奇怪,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冷静的?还是说,他根本一点都不喜欢赛车? 可既然不喜欢,那为什么又要带着她玩儿? 越绫有点懵,怀疑是自己感觉出错了,就把脑袋凑过去,侧脸贴着他心口。 然后,她就发现裴商的心跳一点点变快了。 她把脑袋移开,把手再放过去,心跳又渐渐慢下来。 脸过去贴着,心跳又快起来。 这样反复试探了几次,裴商有点无奈地停下车,把人从自己怀里揪出来,把手掌暖热,去捧她的脸。 “不要玩了。” 越绫的巴掌脸搁在他手心里,一动不能动,只剩一双圆润漂亮的眼睛滴溜溜来回转,嗓音有些瓮声瓮气。 “你心跳好奇怪,一会儿快一会儿慢……” 裴商定定地看着她:“是,你信不信,你亲我一下,它会跳得更快?” “骗人,你就是想骗我亲你……唔!” 话没说完,裴商低下头在她唇尖上吻了一下,而后拿起她的手抵住自己心口。 果不其然,心跳又开始失衡。 越绫彻底惊呆。 她这模样实在是又萌又可爱,裴商忍不住拿鼻尖蹭了蹭她,嗓音蛊惑。 “你对我做点别的,它还能更快。” 越绫眨眨眼睛。 虽然还不清楚他口中的“别的”是指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越绫立刻扯开话题,从裴商手里把自己的脸蛋拯救出来:“你……你既然不喜欢玩车,干嘛带我在这里飙车?” 裴商说:“我想告诉你,他能教你的,我也能,但我能教你的,他不能。” 越绫这次听懂了。 裴商口中的他应该是在说沈烈,沈烈前天晚上带她飙车来着,没想到他连这都知道。 不过……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她投去的疑惑目光,正正好撞入裴商漆黑的眼眸,像是火星落入水中,顿时将整潭池水都搅热了。 裴商忽然下车,将她打横抱起来。 越绫身体腾空,被迫蹬了两下腿:“你做什么?” “回家睡觉。” 越绫愣了一下,这才看清周围的景象。 海宁湾。 裴商居然把她带到了这里。 有段时间没回来了,竟然让越绫心里产生一种诡异的、故地重游的感觉。 别墅内漆黑一片,连佣人也没有,空气安静到似乎只能听到他们两人的呼吸声。 越绫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了柜子上,黑暗中,裴商精准分开她的腿,站在她双腿之间。 这是越绫最抗拒的站位,她想并上腿都做不到,可如果放任下去,自己就会一步退步步退,最后被欺负得更惨。 就比如现在。 她暗视力不好,屋子里又很黑,只能摸索着把手往前伸,试图把裴商往外推一点。 但完全没推到人,反而把指尖戳到了裴商唇上,被他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 诡异的酥麻感顺着指尖往前延伸,吓得越绫立刻要收回手。 但裴商在她逃跑之前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向后挂在了他脖颈上。 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越绫虽然看不到,但本能地有种预感,缩了缩脑袋,嗓音有点忐忑。 “裴、裴商,可以开灯吗?” “有点黑……” 她不知道的是,眼前的男人此时已经低下头,几乎跟她脸贴着脸,将她所有的表情变化都尽收眼底。 颤抖如乌黑鸦羽的睫毛可怜兮兮地颤动,张口时温热的呼吸伴随着绵绵的香气,像一条小蛇,勾得人理智沉沦。 裴商垂着眸子,盯住她湿润绯红的唇瓣,在她再次开口的一瞬间,狠狠低头吻下去。 “呜!” 越绫被撞得上半身往后踉跄了一下,又被掐着腰抱回来。 裴商挺得不能再挺的鼻梁抵在她脸颊上,在柔嫩细致的软肉上戳出一个小小的窝。 很薄很软的两瓣唇碾着她吻来吻去,空气被他一点点夺走,他的味道蛮横地将她包裹住。 有点太重了。 越绫蹙起眉,连声音都发不太出来,只好伸出手,摸索着揪住裴商的头发,用力往后扯。 此时此刻,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感只会让愉悦成倍上涨。 裴商一边亲得她死去活来,一边托着她的腰胯把她整个抱了起来。 身体是腾空的,嘴巴又被吻住,她连惊呼声都发不出来。 直到被放到柔软的沙发上,越绫才终于找到喘息的空隙,偏开头拼命换气。 直到裴商又压下来,轻轻啄吻她红得过分的唇角。 “……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吗?” 越绫脑袋昏昏沉沉的,思绪像一团沉重的浆糊,只知道伸手抵住他,不让他继续往下压。 开口时嘴唇都有点刺痛:“什么?” “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越绫感觉得到,在念出这两句话的同时,裴商抓着她的手,不由分说放在了他腰胯上。 脑海中的警铃发出尖锐爆鸣,她连忙摇头:“不、不知道,你快松开我……裴商!” “嗯,我在。” 裴商低低回应她,嗓音很哑,开口时呼吸很重地落在她脸上。 这种感觉,很像要失控。 第182章 我不管你是谁,立刻从裴商身上下来 她本来就不是个很有安全感的人,在黑暗中尤其不安。 所以此时此刻,她一边想让裴商赶快退开,不要继续压着她,又怕他真的走了,把她一个人丢在黑暗里。 最终造成的结果就是,她嘴上有点崩溃地骂他:“我不想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了,你能不能滚开……” 可她手上却死死抓住裴商肩膀处的衣服,捏在手心里,把那块布料捏得皱皱巴巴。 裴商被她逗得忍不住笑,眼睛弯起来,双眼皮连接透红的眼尾,像一朵形状妖冶的桃花瓣。 三月里,艳色灼灼。 裴商缓缓捉住越绫的手,放在自己腰间,带着她把他窄薄紧实的腰线摸了一个来回。 一边说,一边讲课。 “那两句诗词的意思是,为你了,我情愿满身憔悴,日渐消瘦,衣带宽松也不后悔。” 越绫脸都红透了,闭着眼睛故意说:“你不要讲了,我听不懂。” “听不懂么,我可以换种说法。” 裴商抓着她的手,不容拒绝地解开了第一颗扣子,自始至终,眸光都落在她身上。 “我很想你。” “你呢,有一点想我么?” 两句话说完,他衬衫几乎都被解开了一大半,细腻的皮肤擦蹭过越绫的手指,她人都要变成一只熟透的虾子。 “你、你想我就想我,脱衣服做什么?!” “让你检查一下,我有没有瘦。” 说着,越绫眼前忽然被他的手挡住,紧跟着房间的灯被打开。 恢复视野的一瞬间,越绫简直恨不得当扬戳瞎自己的双眼。 现在的裴商根本没法看。 衬衫敞开,黑发凌乱,大片白皙的胸口都露在外面,裤子松松垮垮挂在腰上,胸肌腹肌鲨鱼肌人鱼线,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简直……简直…… 越绫大脑一片混乱,根本想不出任何形容词,脸蛋要烧熟一般,红得都要滴血。 她觉得此时的裴商没眼看,裴商却觉得此时的她更让人发疯。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水红色的宽松罩衫,因为挣扎,露出半边肩膀,锁骨凹陷清晰可见。 皮肤嫩生生的,触手升温,手指摸上去,血肉好像都要化在里面。 长发波浪一样在她身下散开,那张脸红红粉粉,眼睛水雾朦胧,光是看她一眼,就让他心悸到不可自控。 裴商自认不是重欲的人,但此时他才明白,这个结论似乎下得有点早了。 看着眼前的人,他是发自内心地想好好疼她,也是发自内心地想让她疼一疼。 抿唇,又松开,再抿唇。 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好像彻底失效了。 裴商闭了闭眼睛,放纵自己握住越绫的腰,从她优美的天鹅颈上吻下来。 她身上的味道,她的气息,每一处都让他疯狂。 直到,他发觉她的身子在细微地发抖。 裴商忽然停下来,湿润的红唇抿紧,黑眸显出罕见的慌乱。 “怎么了?” 越绫不回答,只拿手捂着眼睛,也捂住小半张脸,指尖捏紧,泛出用力过度的青白色。 裴商立刻翻身坐起来,把人抱进怀里,轻轻去拉她的手,低声哄她。 “不怕,把手拿下来,让我看看?” 越绫一点都不想理他,但他面对她,似乎总有一万种方法。 她不松手,他就低头吻她手指,一根根亲过去,直到她受不了了,将手松开,露出一双泛着泪花儿的眼睛。 裴商一颗心立刻就软了,叹气道:“胆子小成这样。” “别哭,我不对你做什么。” 他把人抱进怀里,温热的手掌沿着脊柱缓缓摩挲。 这是越绫最喜欢的安抚动作,每次她害怕,生气,只要这样摸一摸,她就会软下来。 裴商有时候都觉得,怀里的人其实相比小鱼,更像小猫。 但越绫显然没有小猫那样好哄。 她平静下来后,轻声问:“你还是坚持要我给你生宝宝吗?” “你是为了这个回来的吗?” 裴商身子一顿。 这一瞬间,比愤怒更先到来的居然是恐惧和惊慌。 他猛地将越绫抱进怀里,抱得很紧,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相比于越绫误会他的心,他更怕她像上次一样,转身离开。 越绫在他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动,有点不知所措。 裴商身上没穿衣服,她几乎和他肉贴着肉,这样要怎么对话? 她犹犹豫豫地说:“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起……” “对不起。” 裴商突如其来的道歉把越绫整懵了,睫毛慢半拍地颤了颤。 “你在道歉吗?” “是。” 裴商没有犹豫,一字一顿,很平缓地说道:“是我错了。” 感情对于一些人来说,是天生的难题,从前的裴商不懂,只想要掌控,想要独占。 可在越绫离开之后,他每天晚上睡不着,就会想很多事。 想他们的相识,相处过程,想一次,失眠一次。 “喜欢一个人,应该要放低姿态去追求,而不是用恐吓、控制的方式。” “我现在已经懂了,小鱼。” 越绫已经完全吓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真的是原文中高贵冷艳、不近人情,冰冷又淡漠的裴商?这是裴商说的话?! 他居然也会低头认错? 越绫有点怀疑他被人魂穿了,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可她一动,裴商就把她抱得更紧。 他嗓音低低的,有种颗粒般的金属质感,说话时,手指还捏着她衣服,一左一右晃。 “原谅我吗?” 越绫瞪大眼睛,感觉自己耳朵瞎了。 她抖着手去掐裴商的脖子,一边掐一边威胁:“我不管你是谁,你最好现在从他身上下来。“ “不然我掐死你……” 裴商:“……” 第183章 给她洗贴身衣物 裴商把头往后仰了仰,唇边吐出两声轻咳。 “咳咳……” 越绫抬头一看,人都快要给她掐得翻白眼了。 她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松开,拍拍他的胸口给他顺了两口气。 “你没事吧?” 裴商抬手摸了摸脖颈,脱力一般,把人往越绫身上一砸,嗓音有气无力。 “有事,给我人工呼吸一下?” 越绫红着脸推他:“你不要闹了,你今晚真的不正常。” “嗯。” 裴商坦然承认:“科学实验证明,当荷尔蒙过度分泌时,人的智商就会显著下降。” “什么意思?” 裴商在她颈间吻了一下:“意思就是,我今晚有点被你迷昏头了。” 越绫真是有点受不住。 从前的裴商令她害怕,一举一动都充满掌控欲。 可现在的裴商,他身上的掌控欲虽然没那么强了,但是……但是他的每一句话都让她心肝颤。 越绫连跟他对视一眼都不敢,偏开头,很刻意地移开话题。 “我……我困了,我要洗漱睡觉。” “好。” 说完以后,裴商起身将她抱起来,长腿迈开,往浴室的方向走。 “等、等一下!我是要自己洗!” 裴商停顿两秒,忽然问:“不可以一起?” 越绫:“……当然不可以!” 裴商眯起眼睛,试图跟她讲道理。 “有些日子没见面了,我需要跟你坦诚相见一下,确认你的身体状态。” 越绫瞪大眼睛,耳尖立刻变得通红。 这个人……怎么能把坦诚相见说得这么涩情?! 她疯狂摇头:“我身体很好,哪里都很好,不需要检查。” 裴商:“那尾巴……” “尾巴也很好!” 越绫只想赶快把他应付过去,不管说什么,统一都是一句很好!没问题!不需要检查! 按照以往,裴商大概率不会放任她的拒绝,他只会做自己认为必须要做的事情。 可眼下,他拧了拧眉,然后弯腰把她放了下来。 越绫脚踩到地面的那一刻,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疑惑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人。 裴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火热得厉害。 脱下衣服的时候,他身上那层很浅的书卷气也被一同舍去,显出几分露骨的侵略感。 “害怕?那我陪你一起?” 说着,他往前走了一步,似乎真的准备一起进来。 越绫连忙关上门,把人拦在外面,背靠着门小声缓气。 不对劲。 裴商这次回来,真的变得很不对劲。 他到底想做什么呢?是像他说的那样,喜欢她? 他有恋鱼癖吗? 越绫脑袋里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绕来绕去把自己绕得头晕脑胀,恋鱼癖这个想法一出来,她自己都被整笑了。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裴商说荷尔蒙一开始分泌,智商就会下降……所以我为什么智商会下降,我难道也开始分泌荷尔蒙了?” 越绫成功把自己绕进去了,面红耳赤拍了自己脸蛋两巴掌,才勉强清醒过来。 等她洗漱完拉开门,发现裴商竟然还站在门外,看到她的一瞬间,就把手里的毛巾往她头上盖。 给她擦完头发,又给她吹头发。 越绫被伺候得有点不好意思,跟他讲道:“我自己来吧?” 裴商没让她动手,把头发给她吹干,抹好精油,最后看着漂亮的头发披散在她后背,眼神微深。 “头发长长了一点。” “嗯。” “这段时间,有其他人给你吹过头发吗?” 话题突然转变到奇怪的地方,越绫奇怪地拨了拨头发,故意说:“有的。” 说完之后,她装作不经意回头去看裴商的表情。 发现他一张冷淡的漂亮面孔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眼神简直深到可怕。 他缓缓俯下身,直视着镜子里越绫的眼睛,缓缓问:“那个人是谁?” 越绫缩了缩脖子:“你要干什么?” “明天天气不错,送他上路。” 越绫:“……” 她真是怕了他了,皱着眉无奈道:“……其实没有,我开玩笑的。” 裴商的反应是亲了她一下,俯身在她锁骨上咬了一口。 并没用手力,只有一点点刺痛,更多的是麻痒。 越绫躲了一下,被滚烫的手掌抵住后脑,裴商低缓的嗓音落在她耳边。 “我只接受这种程度的玩笑。” 越绫的回应是用脑袋狠狠撞了一下他胸口。 没给他疼到,但好像把他逗笑了。 越绫有点挫败,回到床上抓住枕头,把它当成裴商来了个自由搏击。 但枕头上也有很浅很浅的白檀香,越绫忍不住凑过去闻了两下,有些昏昏欲睡。 十几分钟后,她听到很轻很轻的脚步声。 是裴商洗漱完出来了,他身上披着一件深色睡袍,宽肩窄腰,肤色透出冷感的白。 修长匀称的手上正拿着一团布料,缓缓抖开,放到晾衣架上。 越绫看着那团熟悉的布料,忽然从床上坐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那是她的衣服! “你……” 越绫的声音忽然顿住,因为她看到裴商晾好了一件,转而又拿起另一件。 同样浅色的,还有两根细细的吊带…… 那是她的内衣! 越绫再也坐不住了,掀开被子下床,脸蛋红得简直要冒烟。 “你……你拿我的……干什么?” 裴商看着眼前的人,她穿着奶白色的睡衣,长发披散着,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泛出怒气的光。 脚下没穿鞋,白皙的双脚就这么踩在地毯上,看得出来,脚趾已经尴尬得抠出一座占地面积不亚于海宁湾的别墅。 裴商在越绫的瞪视中把衣服晾好,转而把人打横抱起来,往床边走。 “为什么不穿鞋?” “那你为什么碰我的衣服?!” 裴商的理由很充分:“佣人没来,所以我帮你洗。” 越绫看着阳台上那两件被风吹得飘飘荡荡的小衣服,简直羞愤欲死,恨不得当扬去世。 “那个……那个又不用你洗!” 裴商指尖蜷缩了一下,那两件小衣服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他手上。 软的,还有……香气。 他从来不知道女孩子的贴身衣物会香成那样。 裴商眼神一点点沉下去,看着坐在床上恼怒瞪着她的越绫,忽然凑上去,把人团吧团吧抱在怀里。 “以后,我会每天帮你洗。” 越绫:“???” 第184章 我忙着给她按脚 体力上的差距让他一只手就可以把她按住,但此刻他眉梢挑了挑,没有这么做。 在感情里,一方太过强势,很容易让对方产生抗拒心理。 他从前已经吃过一次亏,聪明人要懂得吃一堑长一智。 空出一只手的越绫在裴商身上打了两下,发现没什么用,干脆摆烂,瘫在床上闭着眼,cos咸鱼。 裴商抱了她一会儿,起身离开。 几分钟后,越绫感觉自己的脚被人碰了碰,而后被放进了温热的水里。 那感觉很舒服,她忍不住呜咽了两声,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两下。 真的特别像一只踩奶的小猫。 裴商半蹲下来,一只手握住她手腕,一只手沿着她脚上的穴位,帮她按摩。 这时候越绫才意识到不对劲,猛地扔开枕头坐起来,惊愕地看着眼前眉眼专注的裴商。 他、他居然在帮她按脚哎。 该不是她的幻觉吧? 事实证明,当她屏气凝神专注地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连裴商都抵抗不住。 他惩罚性捏了捏她脚腕,无奈道:“看我做什么?” 越绫扭捏一阵,还是说道:“我感觉……好不真实。” “你可是裴商哎,裴商怎么会帮我按脚,想想都很违和。” “为什么违和,裴商也是普通人。” “唔……” 越绫想了想:“我觉得不是。” 他可是原文男主,不开玩笑地说,这个世界都是围绕他转的。 他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谁知听到她的话,裴商反问道:“怎么,我在你心里不普通,还是你觉得我不是人?” 越绫愣了一下,这话不知道哪里戳中她的笑点了,她笑得几乎控制不住。 “哈哈哈哈哈……” 裴商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笑,连眼睛都不眨。 他见过太多次越绫的笑,试探的,讨好的,浅淡的,但却没有哪一次是这样的开怀大笑。 从眼角眉梢舒展到唇角下颌,那双眼睛里的笑意之盛,几乎能照亮目之所及的整个世界。 又娇又俏,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也不可能毫无波澜。 她笑了多久,裴商就看了多久。 直到最后她抹掉笑出来的眼泪,认认真真地说:“我不是故意要笑你的,我只是觉得不真实。” “你以前多吓人啊,说一不二,谁敢拒绝你,谁就没有好下扬。” 正因为他一直高高在上,所以如今如今弯下身子时,才会令人感觉怪异,感觉不可置信。 裴商安静地听着,说:“其实早就已经反过来了。” “什么?” “我说,你可以试试,现在我有什么事情会拒绝你。” 越绫愣了一下,下意识抬手按住心口。 刚刚……那里诡异地漏跳了一拍。 “真的什么都不会拒绝?” “嗯。” “那今晚我们可以分两个房间睡嘛?” “……不可以。” 越绫立刻露出“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说什么不会拒绝,都是假的,一点诚信都没有。 裴商有点无奈。 她明明知道他很想她,抱一抱、亲一亲根本不能解决根源问题。 “除了这个。” 越绫偏开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说了,我也是普通人。” “那又怎么样?” “是普通人,就会有喜欢的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没有人会高高在上。” 他又说喜欢她。 越绫从一开始的不信任,到现在其实已经有点…… “叮铃铃……” 裴商的手机响了起来,越绫脑中的想法戛然而止。 裴商跟她讲:“帮我接一下。” 越绫想说你为什么自己不接,结果一低头就看到他的两只手还按在她脚上。 “……” 她一下子闭紧了嘴巴,乖乖拿过手机,滑动接听,电话那头传来沈珍珍的声音。 “裴商,你是不是回国了?” 沈珍珍的语气温柔小意,和那天气势汹汹跑来跟她示威时候的强势截然相反。 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再高高在上的人也会低下头颅。 裴商真的没有骗她。 越绫垂着眼睫,开始摆弄自己的手指,尽量不去听两人的谈话。 裴商声音很冷淡:“什么事?” 沈珍珍似乎有点委屈:“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呀?” “我只是听说你回国了,想跟你见一面,毕竟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 越绫皱眉。 男女朋友? 裴商都有女朋友了,还过来跟她讲她喜欢她? 好过分。 正这样想着,脚上突然被轻轻捏了一下,裴商跟她讲:“放松一点。” “别绷那么紧。” 他讲话时丝毫没有要压低音量的意思,不仅越绫愣住了,连电话那头的沈珍珍都愣住了。 她的语气里充满强颜欢笑:“裴商,你在干什么呀?身边有女人吗?” “你不会……又去找那个越绫了吧?” “我告诉你,她可不是什么乖巧安分的女人,你不在国内的这些天,她跟温少虞还不清不楚呢,心机深重得很,你不要被她骗了!” 越绫听得皱起眉。 她跟裴商说话,为什么又要说到她身上? 还有,她什么时候和温少虞不清不楚了,游轮宴会后她几乎都没有见过他。 眼见沈珍珍还要继续说,越绫忍无可忍,抬脚抵住裴商的肩膀。 裴商侧头看了一眼,居然一点不生气,反而还笑了一下,模样有些宠。 他打断沈珍珍的喋喋不休,冷冷道:“不会跟你谈。” 沈珍珍彻底装不下去了,语气有些僵硬。 “裴商,你……” “挂了吧,我在忙。” “你到底在忙什么,连跟我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沈珍珍的怨气几乎要冲破天际,恨不能现在就从家里冲过来,跟他当面说清楚。 裴商淡淡道:“忙着按脚。” 沈珍珍:“????” 越绫:“……” 第185章 三人行,必有一小三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裴商把手机随意扔回床上,垂眸继续按摩。 越绫翘了翘脚趾,感觉有点怪怪的,她忍不住开口道:“裴商,你知道一句话吗?” “什么?” “三人行,必有……” 裴商:“我师?” “不是,是必有一小三。” 裴商:“……”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掀起薄薄的眼皮去看越绫,发现她竟然还很认真,小脸绷得紧紧的,别提多严肃。 “裴商,我不做小三。” 没有一条鱼上岸是是为了做小三的,这是她的底线。 裴商无言以对。 他有时候真的好奇,越绫这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脑回路总是七拐八拐的,拐向奇怪的地方。 “我跟沈珍珍没有关系。” 裴商只说了这一句话,随后用柔软的毛巾把越绫白皙双脚上的水珠擦干,把人抱起来,扔到床上。 越绫花了十几秒钟去想他刚刚说的话,遗憾地错失了先机,被重新返回床上的裴商一把抱住。 双手双脚拢住,塞进他怀里,抱得严丝合缝。 灯光也在瞬间熄灭,黑暗从角落里弥漫出来的同时,暧昧也一点点露出端倪。 越绫难耐地动了动,又忍不住问:“你刚刚为什么跟沈珍珍说那样的话?” “她会误会。” 裴商面无表情,整张脸都埋在她脖颈里,语调里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冷漠。 “关我什么事。” 越绫:“……” 她小声哼哼:“怎么不关你事,人家喜欢你呢。” “嗯,她喜欢我,我喜欢你。” 越绫:“……” 又这样,一言不合就说喜欢她。 越绫面皮儿薄,很容易发烫,这会儿不自在地往他怀里缩了缩,把脸往他胸口埋。 裴商顺手把她搂得更紧,身上清浅的沐浴液香气,混合着丝丝缕缕的白檀木香,令人十分安心。 越绫忍不住嗅了嗅,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她快要睡着时,听到裴商低沉的声音响在她耳畔:“别胡思乱想,你不是小三。” “我跟沈珍珍没有关系,非要说的话,是她手里有一样我要的东西,她拿那个威胁我而已。” 越绫耳朵动了动:“那你答应了?” “没有。” “为什么,你不是需要那个东西吗?” “我说过了,我更需要你。” “……” 越绫沉默了好一会儿,睫毛颤颤的,好几次扫过裴商的胸口。 当扫了第十三次时,她才终于开口,语气里满是化不开的疑惑:“你要我做什么?”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裴商似乎有些困倦,但还是有问必答:“想跟你谈恋爱,这次可以听得懂吗?” 越绫:“……” 听是听懂了,但显然魂魄也被震惊飞了。 裴商的手扶在她后脑,把人往自己怀里压的同时,指尖有意无意蹭过她敏感的耳垂,嗓音哄诱。 “怎么样,跟我谈么?” 越绫被他摸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摇头道:“……不谈!” “嗯。” 越绫:“???” 平时她说点什么话他都不一定听,这会儿怎么这么配合啦? 似乎是猜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裴商闷闷地笑了一声,整个身体都缠在她身上。 嗓音有些困倦,拖长的尾音里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我追一追,追一追再跟我谈好不好?” “……” “听到了吱一声,不然亲你。” “……吱。” 越绫憋屈得要死,不情不愿的声音却把裴商逗得唇角上扬一瞬。 但他真的很累了,这几天连续没日没夜的工作,又连夜飞回来,这会儿真的没有精力了。 更何况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就在怀里,再紧绷的神经也忍不住短暂松懈下去,沉醉在温香软玉中。 越绫忍了一会儿,还是没能忍住,小声问道:“你需要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裴商从不瞒她,实话实说道:“海灵芝。” 触发到关键词,越绫猛地瞪大眼睛。 海灵芝? 裴商需要的是海灵芝?沈珍珍是拿海灵芝当筹码,威胁他跟她在一起的吗?! 既然如此的话…… 越绫摩挲着下巴,想到培育园里那足有一亩地之多的海灵芝幼苗,漂亮的眼睛里一点点泛出幽绿色的精光。 她有这么多海灵芝,这么多筹码,岂不是让裴商做什么,他就得乖乖做什么? 越绫想了想裴商那张冰霜般冷艳的俊脸,还有那高贵矜持如同高岭之花的人设,内心的邪恶算盘疯狂打起。 她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他胸口,目露精光:“裴商,你想跳草裙舞吗?” “……” 裴商的回应是一言不发,把她按在柔软的被褥间亲得呜呜咽咽,连求饶声都发不出来。 最后睡着的时候,眼尾还带着委屈巴巴的眼泪花儿,两瓣花瓣一样的嘴唇被吮得又红又肿。 肤肉白,唇色艳,跟个小魅妖似的,勾得裴商都困得要死了,还不舍得睡,盯着她看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这样放纵的结果就是——两人双双睡过了头。 第二天早上,闹钟指向十点整。 两部手机同时响起来,铃声催得人心烦意乱。 裴商搂着越绫,随手摸到电话,按下接听,语气冷得能结冰。 “什么事?” “绫宝宝,你是不是忘记啦,咱们今天约好了要排练来着,你咋还没到捏……等等,不对。” 杨嘉停顿两秒,忽然发出杀猪一般的尖叫:“怎么是个男人?!我乖宝呢?” “你把我柔弱可怜、手无缚鸡之力的乖宝怎么了?!” 裴商:“……” 另一边。 越绫捏着手机,划开接听,对面传来陈越火燎屁股的惨叫声。 “BossBossBoss!!!说好的九点半开会,您人呢?!” “股东们都排排坐着乖宝宝一样等你好久了!您倒是露个面啊!别把他们晾这儿啊!” 越绫眼皮耷拉着,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凭本能回复道:“请稍等一下。” “他还在睡觉哦。” 陈越:“???” 第186章 我没有抄袭你的穿搭,我是想和你穿情侣装…… 他首先安抚了越绫:“没事的,越助理……哦不,是越小姐,你千万不要在意我,请继续和boss大人好好睡。”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该成为你俩的阻碍,你们就睡,睡到发狠了忘情了不知天地为何物都没有关系!” 越绫:“……” 挂断电话,陈源又露出微笑,看向在座各位身家巨万的老总股东。 “抱歉,但是各位也听到了,裴总现在不太方便,会议延迟到明天吧。” 会议室的众人:“?” “延迟就延迟,可为什么要延迟到明天,下午再开不行吗?” 陈源表面微笑不语,实则内心疯狂腹诽。 那点时间对你们来说确实够了,但对Boss大人,那显然是绝对不够的。 是的,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海宁湾。 越绫看着被挂断熄屏的手机,有点没回过神来:“裴商,我好像闯祸了……” 裴商从身后把她搂进怀里,语气无关紧要。 “嗯,我也闯祸了,我们扯平。” 越绫蹙眉,昨晚抱了这么久,大早上的就又要抱,原著里也没有写裴商是个贴贴狂魔啊。 而且他还不是普通地抱她,他总喜欢把她的手脚都拢着,覆着,把她困在他怀里。 虽然说不上难受,但也是真的不自在。 越绫忍不住扭了扭身子,试图挣脱他的束缚。 “你能不能稍微松开……” 没说完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她好像蹭到了根本不该蹭到的地方,而且还是在该死的、精力勃发的清晨。 裴商的身体在瞬间就僵硬下来,锁住她的两条手臂肌肉绷紧,胸膛一直到小腹的位置更是石更邦邦的,硌得人难受。 越绫几乎从耳朵红到了全脸,那片红色甚至向下蔓延到脖颈和胸口,她雪白的皮肤都泛上盈盈一层红晕。 但她一动都不敢动,雪白的贝齿在红唇上留下清晰的咬痕。 “你……” “不要说话。” 裴商嗓音沙哑得不像话,隐藏在黑发下的双眸黑而沉,如同汪洋大海上突然卷起的风暴。 漩涡中心,裹挟着一只手足无措的小鱼。 想逃,却又四面楚歌。 裴商自上而下盯住越绫闪躲的双眼,睡饱之后,那张脸显得越发圆润漂亮。 胶原蛋白充盈又均匀,香气似乎沁入肤肉里,顺着毛孔再溢入空气里,变成最烈性的催、情药。 他几乎要用尽全部的克制力,才能勉强克制自己不做出禽兽的举动。 只是摸了摸,蹭了蹭,随后忍着,翻身下床。 身边突然一轻,越绫才好像缓过一口气,身体慢慢放松下去。 可就在此刻,裴商突然又凑过来,在她耳垂上吻了一下,喘息着问: “碰一下?” 越绫:“……” 她的回应是一把将人推开,而后拉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 对方拒绝了你的骚扰,并朝你翻了个超mean的白眼。 裴商表示那根本毫无攻击力。 翻白眼,那不就是反过来的wrink吗? 他表示自己被媚到了。 话剧社。 几个主创们凑在一起,研究刚刚那通电话。 “所以……电话里的那个男人就是绫绫的男朋友?他声音好好听哦!” “感觉是个超级无敌大帅哥!” “会有咱们社长帅吗?红毛儿,眉眼浓烈又肆意,跟朵有毒的石蒜花似的,谁染上他不着迷?” “还有那位江少,虽然他话很少,也不爱笑,但我觉得他超帅的!皮肤很白,五官又精致,有种吸血鬼的即视感!” “呵呵,要我说,你们都太天真!” 杨嘉作为唯一见过裴商真面目的人,故作高深地竖起一根手指,Biu地左右一晃。 “从颜值方面来说,电话里那位绝对是无敌的存在。” “……真的假的,有那么夸张?” “说真的,等会儿会不会有大型修罗扬?狼多肉少,局势不妙啊。” “不管,反正在我眼里社长和江少已经很帅了,我还是比较看好他俩……” 话音落下,门外传来一前一后两道脚步声。 众人齐齐回头,看到来人正是温少虞和江陆,两张帅脸一如既往极具冲击力。 同样具有冲击力的,还有那一头炸瞎人眼的亮绿色头发。 话剧社众人:“……” 温少虞一看他们这副表情,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俊脸越发躁郁抓狂。 都怪裴商。 昨晚他们追过去的时候,根本没看到人,反而被车里的油漆桶炸了一个正着。 那油漆也不知道是什么诡异材质,沾上了就擦不掉。 衣服能扔,皮肤上的也勉强能洗,可头发上的却怎么弄都弄不掉。 又不能把头发剃光,索性只能顶着一头绿毛出来。 这对于温少虞这个十年如一日服美役、把外在形象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来说,简直不亚于致命一击。 每次照镜子都被自己那一头又红又绿的头发丑到想死,但又不能真死。 死了就彻底没老婆了。 至于江陆,他显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虽然不服美役,但他是个实实在在的i人,自从有了这头绿头发,他走到哪里都被迫接受注目礼。 如今强撑着来到话剧社,也不是因为他坚强、自信,而是因为他实在没招了。 话剧社除了杨嘉之外的其他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本来还很看好你们的,但你们整这个发型发色是要闹哪样? 是因为见到了越绫的男朋友,受到了重大打击所以精神错乱了吗? 话说男朋友本人到底得帅成什么样啊? 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求知欲强盛到了极点。 而此时,话剧社门前传来越绫疑惑的声音。 “你今天好奇怪,为什么要学我穿这件衣服?” “……我没有学你。” “明明就有,我这里右下角有针织刺绣,你这里也有,难道还不是学我吗?” 裴商:“……这是情侣装。” 越绫:“……” 话剧社成员:“……” 等下,先别管情侣装不情侣装了…… 也没人告诉他们,越绫男朋友长这么帅啊! 第187章 裴商来探班 因为比起他的能力、手段以及卓越的学术实验成果,所有人最先关注到的总是他那张格外惊艳的脸。 在裴父裴母双双优越的基因托举下,他的容貌真的是挑不出一丝瑕疵。 冷眉修目,肤白若瓷,清冷又疏离。 偏偏双眼皮蔓延的弧度轻盈婉转,薄唇终年红润细嫩,睫毛卷翘眼眸漆黑,疏冷之外,又叫人觉得欲色横生。 这种矛盾的气质在戴眼镜时还能压一压,可此刻摘掉了眼镜,还穿了一身轻佻的情侣休闲服,美貌的杀伤力简直成倍释放。 根本叫人无法抵抗。 话剧社内,所有人目瞪口呆,原先叫嚣着无论如何都支持温少虞和江陆的几人更是呐呐不敢言。 社长和江少平时是很帅没错,但是……这头绿毛儿未免有些太前卫。 而且这位新出现的男朋友真的好帅哦。 就是不知道身份比不比得上这两位…… 这个念头还没在心里转个弯儿,几人便看到杨嘉往前走了两步,亲自把裴商迎了进来。 “裴先生,您终于回来啦!” 裴! 这个姓氏在海城可不多见,除了那位大佬! 靠……他们女主角的男朋友来头这么大的吗? 温少虞一看到那些人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眉眼下压,脸色更是臭得要死。 艹,一群见风使舵的人。 说好的是沈烈的拥护者呢?居然这么快就变脸了。 江陆是易过敏体质,昨晚那桶油漆弄得他很不舒服,皮肤又刺又难受。 此刻,他一边看着越绫与裴商并肩而立,一边卷起衣袖,面无表情在小臂上抓出好几道刺眼的血痕。 该说不说,这状态其实挺吓人的。 一开始站在他身后的几个人见状捂住嘴巴,默默挪走,跑去了其他地方。 裴商走进来,四面八方都是小心翼翼打探的视线。 但他丝毫不受影响,从包里掏出酸奶,插好吸管送到越绫手里。 看她乖乖接过去,他才淡声开口道:“不用在意我,你们照常排练就可以。”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这么一个超级大帅哥站在这里,背景还那么硬,他们想不在意都难啊。 越领吸了两口酸奶,是她最喜欢的树莓味,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附和裴商的话。 “嗯嗯,你们别紧张,把他当空气就好了。” 周围一圈人大眼对小眼,没敢对这可怕的话做出任何回应。 把大佬当空气,宝宝你敢说我们都不敢听了! 但裴商只挑了挑眉,并没有任何反驳,将越绫的包搭在自己肩膀上,低头问: “哪里是你的位置?” 越绫指了一个方向,裴商用指腹蹭了蹭她鼓起的侧脸,迈步走过去,坐下来。 他是坐下了,但其他人还是不敢动啊。 最终还是杨嘉站出来,缓和大家的气氛:“害,你们还没看明白吗?” “裴先生今天就是来探班绫宝的,咱们就该干啥干啥,都别紧张哈!” 此话一出,人群才慢慢散开,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准备排练事宜。 只有温少虞和江陆还一动不动,杵在原地。 越绫这才注意到两人,一时间瞳孔地震,险些没把嘴巴里的酸奶吐出来。 “……你、你俩的头发怎么变成这样了?!” 温少虞难得地自卑了一瞬间,低低咒骂了一声,避开她的眼神。 江陆更是低着头,一语不发,浑身上下只有头发颜色最桀骜不驯。 越绫看着眼前两颗嚣张的绿色脑袋,又摸了摸自己的浅粉色头发,忽然神色一震,连忙跑到裴商身边。 “裴商裴商!” “怎么?” “问你个问题,你觉得我的头发像不像洗剪吹?” “……” 裴商用指腹卷了一缕她柔软的头发,轻轻吐字:“不像。” “很漂亮。” 越绫这才松了一口气,生怕自己这一头粉毛儿,在别人眼里的新潮程度跟绿色头发是一个级别。 当然,她并没有贬低绿色的意思,她超喜欢绿色的。 她吐槽的只是染了绿毛的沈烈和江陆,一点都不好看。 真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染。 看到这一幕,温少虞简直气得要吐血,他瞪着一旁的江陆:“这你能忍?!” “我们本来就只有美色能勾引她,现在连美色都快他妈的没了!” 该死的裴商,他心机真恶毒! 江陆身上都要痒死了,听见他这句话,久违地暴躁起来:“那你上啊!” “上就上,没用的东西!” 温少虞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大步走到越绫面前,张口就要告状。 “我没有染头!昨晚其实有人故意害我!” 他刚准备大声控诉出裴商的名字,就听到他语调平平地说:“听不清说的什么。” “把口罩摘了说。” 温少虞:“……” “哒哒哒哒哒……” 越绫本来还准备听下去呢,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温少虞已经走了,只留给她一个充满幽怨的背影。 “?他怎么走了?” 裴商收回视线:“不知道。” “不用在意。” 江陆看着又原路返回的温少虞,眉梢微挑:“怎么回来了?” 温少虞眼神阴沉:“他有我的把柄。” 江陆垂下眸子,过敏反应好像让他的嗓子也变哑了一些,听起来有些刺耳。 “裴哥最大的把柄,是他知道绫绫不喜欢你。” 温少虞眉头拧得死紧,忽然冷笑一声:“你想让我知难而退,你就能少一个对手?” “江陆,你心眼够多的呀。” 江陆看他一眼,又移开视线:“各凭本事罢了。” 好一个各凭本事。 温少虞忽然凑近江陆,挑衅地看着他:“你知道今天的戏份是什么吗?” “吻、戏。” 江陆动作一顿,瞳孔微微缩小。 温少虞笑起来,看了一眼裴商的方向:“昨天他在我面前亲她,害我嫉妒得险些吐血。” “今天,我非得让他也尝尝这滋味不可。” “至于你……” 温少虞停顿两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抱歉,男三号没有上桌的资格哦。” 第188章 这个吻是他的,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没有台词没关系,是npc或者背景板也没关系。 他不在乎那些。 而杨嘉看着眼前人那张苍白隽秀的脸,觉得让他演背景板实在有些大材小用,所以干脆找编剧协商,给他安排了个有台词的角色。 虽然戏份不多,但也勉强算是个男三号。 温少虞因此嘲讽他在剧本里是男三号,在剧外也是男三号。 可他真的没有上桌的资格吗? 江陆垂着眸子,偏执的情绪一点点从眸底蔓延开来,在唇角溢出一个嘲弄的笑。 一个在越绫面前连真实姓名都没有的人,哪来的底气跟他叫嚣? 将时间回溯到最开始,那个时候,明明是他先注意到越绫的。 在裴商的实验室里,是他最先闻出她的味道,在游轮宴会结束之后,也是他最先找到人,将人藏起来。 他跟越绫朝夕相处的时候,越绫给他换药、心疼他失去嗅觉的时候,他温少虞在哪儿呢? 真正没有资格的人明明是他自己。 江陆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眼底的血丝一点点浮现出来。 他走到舞台边缘,面无表情将水杯倾斜,几滴水精准落入 插座中央。 与此同时,杨嘉接通电源,朗声道:“大家准备……Action!” 越绫念完台词,仰面躺倒在舞台上,闭着眼睛,睫毛安静垂落下去。 温少虞扮演的男主屈膝跪在她面前,缓缓低头,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这一幕看得周围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杨嘉更是紧张地看了一眼裴商的方向。 虽然剧本上写了吻戏,但他们说好了只是作势吻一下脸颊,而且一定会借位的,根本就亲不到。 希望大佬别生气吧……虽然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已经有点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预兆了。 裴大佬那张帅脸冷得几乎都能掉下冰渣子! 杨嘉心肝狂颤,不敢再看,只好把眼神重新放回舞台上,内心祈祷沈烈这家伙有点眼力见,赶快借位,适可而止。 然而操蛋的是,她发现台上那货好像没有要借位的趋势!他是真的想亲! 虽然他还戴着口罩,但那也不行啊! 杨嘉吓得立刻站了起来,咬牙切齿。 该死,明明都说好了,也签字画押了,绝不趁着走戏占女主角便宜,这家伙居然敢临时反水! 没看到人家男朋友还在那边坐着呢吗? 他是真的想死吧?!!! 就在杨嘉控制不住要冲到台上时,鼻翼间忽然传来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道。 她疑惑道:“……什么东西烧焦了?谁在煮饭吗?” 与此同时,台上的越绫也耸了耸鼻尖,闻到明显不正常的味道。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沈烈的脸已经近在眼前。 这跟之前排练的不一样。 但此刻已经无暇去想这么多,越绫一把将温少虞推开,转头往糊味的来源望过去。 视线在舞台侧边定格。 江陆身后不到十公分的距离,一个插排好像短路了,正往外冒出白烟,那也正是糊味的来源。 不远处的其他人都闻到了,只有他还毫无反应,因为他的嗅觉到现在还没有恢复! 越绫想提醒他,但根本来不及,白烟越来越大,火星溅起,似乎下一秒就要不管不顾地烧起来。 那个距离,他根本就躲不开。 一旦火焰腾起,引发爆燃,他不死也要脱下一层皮! 越绫是离他最近的人,事发突然根本没有时间犹豫和思考。 她猛地往舞台下跳去,在火焰喷高的一瞬间,拉住江陆的手腕,拼尽全力向前扯。 江陆一点抵抗都没有,眼底甚至浮现微微的笑意。 他顺着力道往前一扑,扑倒在越绫身上,用后背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与此同时。 “哗啦……” 插排爆燃,火焰立刻攀升起来,火星飞溅到一米多高,甚至有些都溅到了江陆后背上。 他被烫得身体瑟缩了一下,但仍然没有躲开,死死护住越绫,在她耳边轻轻呢喃: “我好开心……” 越绫被他抱着肩膀往后退,脚步凌乱,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个江陆是不是真的疯了?!他都快被烧着了,居然还说他好开心?! 他是真的病入膏肓了吧! 那她岂不是白救他了?! 而不远处,突如其来的意外令话剧社陷入一片混乱, “着、着火了!快!赶快断电,赶快把电闸拉下来!” “水呢?灭火器呢?赶快拿过来把火扑灭啊!!!” “打医务室电话,就说这边有人烧伤了,拜托他们赶快过来!!!” 台下人群奔涌,吵闹成一团。 被越绫推开的温少虞独自坐在舞台上,没有任何人在意他。 他也不在意任何人,只死死盯着台下的江陆,眼底一片暴怒的猩红。 江陆! 江陆!!! 温少虞牙关咬紧到酸胀,纤细白皙的五指狠狠抠进舞台的丝绒台布里,边缘已经崩裂,沁出刺目的血痕。 下一瞬,他猛地将手松开,人也从舞台上翻身跃下,直冲越绫而去。 这个吻是属于他的,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打断,破坏。 只可惜他最终还是慢了一步,裴商先他一步,将手放到了越绫肩膀上。 江陆后背灼痛,但仍然死死抓住越绫,一分一毫都不愿意松开。 直到裴商忍无可忍,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砰……” 受伤的江陆根本毫无反击之力,向后翻滚两圈,受伤的后背撞上墙壁,苍白的额头上顿时沁出一层密实的冷汗。 越绫很久都没有见过这样生气的裴商了。 他脸上一丁点表情都没有,垂下来的眸子漆黑氤氲,窥探不到一丝光亮。 越绫本能地有些害怕,伸手去拉他紧绷的手腕,却打了一下滑,摸到他手腕上细细的银链子。 还有那颗属于她的珍珠。 原本恐惧的心情被打散了一些,越绫的心被轻轻拨弄了一下,发出一声很轻的疑问。 啊,原来他还戴着它。 出国又回来,一直没有摘。 温少虞见裴商暴怒,心里也有些发怵,咬牙把越绫拉到自己身边来。 可越绫却突然向前一步,抬手抱住了裴商的腰。 “你……你别生气。” 第189章 裴商就在那里,跟女孩子深吻 但看到珍珠手链的那一刻,她得承认她的心不由自主软了一下,于是这个拥抱的目的性便不那么纯粹。 被抱住之后,裴商的表情顿了一顿,周围人的心也随之高高悬起。 很显然现在火灭了,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大佬好像要发飙了。 想想也合理,他们把人家的女朋友拉来演话剧,差点在正主面前上演吻戏。 周围的环境也有隐患,插排还自燃了…… 一条一条罗列下来,十宗罪都不够概括的。 好在裴商并没有大发雷霆,人家直接托着越绫的腰把她抱走了。 留下受伤的江陆,僵立的温少虞,还有一片狼藉的现扬。 杨嘉站出来主持大局:“先来两个人送江少去医务室,剩下的人收拾现扬……” 话音未落,门外进来几个穿着整齐的黑衣人,一言不发开始收拾残局。 还带来了专业工具,把所有电路都安检整修了一遍,受损的道具电器全部换新成顶尖品牌。 “果然还是裴总,好大方啊!” “是啊是啊,刚刚看他表情那么凶,我都以为他要发火了,结果越绫一个拥抱就把他安抚好了!” “你懂什么,人家是真爱!真爱你懂不懂!” “砰……” 前方,温少虞突然重重一拳砸在墙上,不等众人投来惊诧的眼神,便转身走了出去。 背影阴云密布,极其骇人。 “这、这是怎么了?” “快看,墙上有血!” “好吓人。” “等一下,江少,江少你不去医院了吗?” 江陆默默摇头,把伸过来准备要扶他的手避开,自己站了起来。 离开之前,他只留下一张空白支票。 副社长拿着那张支票,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难不成江少是想赔偿团里的损失?可那又不是他的错,他又不知道好好的插排居然会自燃……” “说来真的很奇怪,一个月前才检修过电路,怎么会突然起火了呢?” 有人看向杨嘉,问道:“嘉姐,你不担心吗?这可涉及我们的安全问题呢!” “都检修好了,该换的都换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杨嘉叹一口气,幽幽道:“我倒是比较担心我绫宝宝。” 以身饲虎,那可是很危险的呀!一不留神就会被撕成碎片,吃干抹净了! 越绫被裴商抱着走了一段路,最后被放下来,抵在树干上。 他青筋暴起的手指捏住她纤细下巴,眉头拧得打成死结。 跟别人拍吻戏,还当着他的面,奋不顾身去救另一个男人。 他真的不知道是该一把掐死她好,还是干脆利落把人做、死的好。 越绫抬头看了一眼,被眼前人难看的脸色吓得抖了一下,立刻开始解释。 “没、没有吻戏,一开始就说的借位,都不会碰到的!” “还有江陆,他、他之前受伤是因为我,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 不想再听到她嘴巴里吐出别的男人的名字。 哪怕一秒钟都不可以。 裴商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呜呜呜!!!” 这坏男人,第一口就是咬! 她嘴巴都疼死了! 越绫眼泪莹莹,拿手去捶他胸口,却被抓住手腕,向后挂在他修长脖颈上。 因为挣扎的动作,樱花扑簌簌地,落了越绫满头满脸。 点缀在她发间,像是从她头发里生长出来的一样。 还有几片掉在了她脸上,裴商停下来,盯着那里看了几秒,最后狠狠一口咬下去。 “疼……” 越绫只觉脸颊一疼,坏脾气上来了,不管不顾抬起手,在裴商脸上打了一巴掌。 “啪……” 不重,很轻,但回过神的越绫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她居然打了裴商一巴掌。 虽然她从前也甩过不少人巴掌,像是江陆啊,闻宴啊,他们都被她打过。 但裴商……她之前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打他啊! 他要是狠起来,她一定会被修理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越绫心尖颤颤的,掀起眼皮偷偷去瞄他。 却发现裴商一直都在看着她,薄唇殷红,齿间咬着那片花瓣,面无表情嚼碎,吃了下去。 他五官惊艳俊美,眉眼迤逦绝伦,吃花的时候,跟刚刚化形的妖孽似的。 实在令人赞叹,也令人害怕。 越绫怂得厉害,指指自己的脸,又指指他的,理不直气也壮。 “你先开始的。” 你先咬我,所以我才打你脸。 裴商问她:“咬你要被甩一巴掌,那做其他事呢?” “什么其他事?” 裴商贴着她的唇角,缓缓说了两个字。 越绫瞬间脸色爆红:“你……你……” 裴商接下去她的话,一字一顿道:“我吃醋了,嫉妒了,看得出来么?” “看不出来!” “嗯,是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说完这句话,他再次吻了上去。 这次吻得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深都要重,越绫能感觉到裴商的手从她的侧腰缓缓上移,最后放在了她脖颈上。 似乎想掐,但不太舍得,只拿指腹磨蹭了一下,好像那是一段漂亮的、但十分脆弱的花枝。 因为紧张,越绫本能地吞咽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咽下去的是什么,她猛地僵住,看到裴商眸底闪过的戏谑,脸颊瞬间红到要滴血。 此时此刻,世界几乎停摆。 细细密密的嘬吻声被隐藏在樱花树后,将一切暧昧和声色都放大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 不远处传来闪光灯的“咔嚓”声。 “沈小姐,作为海大的校友,如今故地重游,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可以描述一下吗?” “沈小姐,听说您一手创办的沈氏植科所已经和多方机构达成合作,其中就包括裴家的研究所,请问这个消息属实吗?” “沈家与裴家达成合作,是否也意味着您与裴总也即将好事将近呢?” 沈珍珍被多家媒体记者围在中间,妆容精致,穿着奢华,闻言轻轻撩了撩耳边的碎发,语气有些羞涩。 “两家长辈一直都有这个想法,我和裴商也在不久前互通了心意,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能……” “砰砰……”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她打断。 “什么声音,谁在那里?” 媒体记者们循着声源望去。 只见一棵巨大的樱花树后面,他们谈论的主人公正站在那里。 捧着女孩子的脸,跟人家深吻。 第190章 你要的东西,我也能给你 足够将自己完完整整露出来,又能保证他身前的女孩子被挡得严严实实。 即便这样他也不放心,左手捧着女孩子的脸,把她唯一有可能露出的半边侧脸也挡住。 若不是看到他意乱情迷的眼神,还有不断吞咽滚动的喉结,他们都不敢相信从来疏离淡漠的裴商,会情动成这样。 那副表情,足够称得上是迷恋。 然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刚刚那两声将他们吸引过来的“砰砰”声似乎也是他发出来的。 他就是故意让他们看到这一幕。 可为什么呢? 记者们面面相觑,视线在沈珍珍和裴商之间反复游移。 说话啊,沈小姐! 你不是说人家裴总跟你心意相通,好事将近吗? 结果人家正抱着其他的女孩子吻得难舍难分,对人家视若珍宝呢! 到底是你撒谎骗了大家,还是你想污蔑裴总其实是个脚踩两条船的渣男啊! 被多方视线包围住的沈珍珍此刻浑身颤抖着,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裴商、裴商他居然真的在和别的女人厮混!还故意让媒体看到,以此撇清与她的关系,打乱她所有的计划。 照这样看来,他昨晚说的那些话也根本不是假的! 他是真的在外面有人了! 那个狐狸精是谁,是越绫那个贱人吗? 她又跑去勾引裴商了吗? 沈珍珍气得几乎失去表情管理,根本不理会周围那么多的媒体记者,疾步上前,气势汹汹。 她非要知道那个狐狸精是谁不可! 没有人敢阻拦沈家大小姐,然而裴商看过来的眼神却让她不敢放肆。 “站住。” 他冷冷警告:“再进一步,你会付出代价。” 沈珍珍浑身僵硬,脸色一瞬间褪尽了血色。 裴商真的是一点面子和余地都不留给她。 周围这么多记者,这么多长枪短炮,他也都不在意。 不在意她颜面扫地,不在意明天新闻传出去,她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记者们也都是人精,事到如今也都回过味来了。 什么互通心意,好事将近,怕不是沈家大小姐的一厢情愿。 人家裴总根本不愿意,根本没答应过。 他真正的宝贝就被他护在怀,挡得严严实实,他们想偷看一眼都看不到呢。 真要说起来,这沈家大小姐也真是够丢人现眼的,上赶着认关系,还被正主打脸。 明天新闻出去,这海城第一名媛的脸都要丢尽了。 记者们一边偷偷拍下沈珍珍尴尬窘迫的模样,一边探头张望,试图拍到裴商怀里的女人。 他们真是好奇死了,那女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是哪家的大小姐,连沈珍珍都能赢过。 若是拍到了,那绝对是个引爆海城的重磅新闻,未来半年的业绩都有了。 越绫到现在还是懵圈状态,归根结底还是裴商上次讲过的原理。 荷尔蒙一旦开始分泌,人的智商就开始下降。 她是其中的典型,都不用分泌太多荷尔蒙,被多亲几下就要晕晕乎乎了。 但外面记者的声音她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揪紧裴商的衣服。 要是拍到我,你就完了! 裴商看了一眼她绷紧的小脸,刚被蹂躏过的唇此刻还是红的,睫毛上还沾着些生理性的湿润。 其实不用警告。 她这副模样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他实验室里估计又要多几副被福尔马林浸泡的眼珠子,裴远卿每年给寺庙的香火钱又要翻上几倍。 裴商低头在绫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抬眸命令—— “现在,背过身去。” 此话一出,那些蠢蠢欲动的记者们也都收敛起来,不敢再放肆,麻溜收起设备转过身去。 在扬这么多人,只有沈珍珍不照做。 她双拳紧握,死死盯着裴商,不知是委屈还是愤怒,眼圈红得可怕,眼球泛起清晰的血丝。 就不退。 她手里还有他需要的海灵芝,凭什么要处处忍让?! 她要他,更要收拾他怀里的那个狐狸精! 这一瞬间,沈珍珍几乎抑制不住胸口澎湃的杀意,身子都在细细发颤。 “不退?” 裴商眼神冷得叫人心惊。 “那就把眼睛留下。” 说着, 他缓缓退开身体,似乎真的要遂了她的心愿,把怀里人给她看。 但同样的,一旦看到了,她的眼睛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沈珍珍笃信,以他们从小到大的情分,还有裴沈两年几辈的交情,裴商绝不可能真的对她那么狠。 可她到底不敢真的拿自己的眼睛去赌。 在裴商彻底退开的一瞬间,她就慌忙背过了身。 因为动作太急,踩着高跟鞋的双脚不稳,险些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她沈珍珍这辈子,还从没有如此狼狈过。 这笔账,她迟早要成百上千倍讨回来! 裴商重新退回去,圈住越绫的腰,将她打横抱起来,一步步往外走。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沈珍珍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 “裴商!” “你是不是忘了,你要的东西还在我手里,除了我没有人能再给你!” 此话一出,周围记者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全神贯注地偷听。 裴总要的东西? 那是什么? 越绫感觉到裴商的步子停了下来。 身后,沈珍珍语气一喜,似乎觉得裴商终于要回心转意了。 “裴商,只要你现在回头,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你要的东西我也双手奉上!” 说完,她似乎后知后觉自己的语气太过强势,男人都不会喜欢强势过头的女人,语气连忙温柔下来。 “回来好吗,你想要的,你需要的,我都会给你。”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沈珍珍也把姿态放到了最低点,所有人都觉得裴商应该要回心转意了。 裴商也确实动了一下,他懒得听这种废话,只想带越绫走。 可越绫显然理解错了他的意思,扯住他胸口的衣服,有点凶地跟他讲:“不准回去。” 第191章 我明明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的 越绫扯着他领口,命令:“继续往前走。” 裴商没有丝毫犹豫,就这么直接走了,把一众目瞪口呆的记者和气急败坏的沈珍珍扔在原地。 记者们眼睁睁看着裴商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又慢半拍地转回头去看沈珍珍。 这位大小姐的脸色已经不能够用难看来形容了,简直扭曲恐怖得过分,脸上的肌肉都在夸张地颤抖 越绫! 一定是越绫,她的声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勾搭了温少虞不算,她居然还敢染指他的裴商,勾得他连海灵芝都不要了,连她也不要了! 这个贱人! 贱人!!! 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沈珍珍突然大吼一声:“滚!” “都给我滚!” 没有人能看她沈珍珍的笑话,没有人! 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气质名媛的模样,完全就是个女疯子。 但即便是女疯子,也不是他们这些卑微打工人能惹得起的。 记者们乖乖抱着相机,准备开溜。 沈珍珍忽然又道:“今天的事情,如果你们敢宣扬出去半分,我会不计代价追究到底。” “可是沈小姐,今天是您把我们叫过来拍摄采访的,为此我们推掉了很多名人专访,得罪了不少人。” “结果您现在又不让发新闻了,这样子,我们的损失会不可估量的……” 沈珍珍深吸一口气:“要发也可以,你们按照我说的,通篇围绕我和裴商互通心意来展开就可以,其他的你们不用管。” 记者们犹犹豫豫的,为难道:“可是裴总他……” 明明有女朋友啊,他们还这样发这样的报导,极有可能会触怒他的。 沈珍珍冷笑一声:“如果你们不发,现在就会受到我的报复,这样也没关系吗?” “这……这……” “你们只管照做就好。” 沈珍珍重新冷静下来,眼神狠厉:“裴商只是暂时被人迷惑,我会把他拉回正轨。” “即便我做不到,还有裴伯父在。” 记者们瞬间恍然大悟,连忙应下来:“是,沈小姐!” 记者们都离开之后,沈珍珍平复了一下心情,把脸上澎湃的怒意和嫉妒压下去。 她缓缓走到那棵樱花树下,用背后抵住树干,轻轻闭上眼睛,幻想与裴商唇齿交缠的人是自己。 其实别说记者们,就连她也没有见过裴商那样意乱情迷的模样。 她一直以为这个人是冷的,没有感情的,却在今天才发现,他也会和别人耳鬓厮磨,密不可分。 情至深处,也会眼神迷乱,潮气汹涌。 原本这一切都应该属于她,都应该为她所有。 都是越绫,是她夺走了这一切。 沈珍珍重新睁开眼睛,眸底闪过渴望除之而后快的狠辣,她拿出手机,打出了一个电话。 “裴伯父,是我,我是珍珍。” “我听说您在找海灵芝,关于这件事,我可以和您聊一聊吗?” 车上。 越绫一进来就觉得困意上涌,有点想打哈欠。 可嘴巴才张开一点点,就被人用牙齿咬住,压在座椅上,往深处抵了抵。 越绫几乎瞬间就被逼出了眼泪,难受得抵着裴商的脸把他往外推。 这个人是有什么非亲不可的癖好吗?! 这都亲了多久了,嘴巴舌尖都要给他吮烂了,结果他还要亲。 她真是有点受不了了! 裴商转而覆住她的手,带着她的手去摸他的脸,眼尾舒展,显出几分笑意。 “刚刚是什么意思,管我?” 越绫眨了眨眼睛,有点被问住了。 那一瞬间,她说出的话和做出的事完全是出自本能。 她就是不想裴商被沈珍珍威胁,不想让他因此向她屈服,和她在一起…… 等一下! 越绫忽然意识到一个重点问题。 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在意裴商和沈珍珍在一起这件事,明明她一早就知道这两人是原文的男女主,他们在一起也不算是在意料之外啊! 这突如其来的占有欲是怎么一回事?! 裴商看着越绫的表情,忍不住用脸贴着她柔软的手心蹭了蹭,语气有些欣慰。 “我们家小鱼小姐,好像终于有一点要开窍了。” 越绫的视线兜兜转转,最后落回裴商脸上,后知后觉他最近的笑容好像变多了。 大多数时间,他眉眼里都不再透出冷意,无论何时她看向他,总是能撞进细碎的笑意里。 亮晶晶的,像是在海底时,透过海水折射进来的阳光。 很稀有,但是很漂亮,很温暖,她总是不由自主想要追逐。 越绫的思绪不再胡乱转弯兜圈,她放弃思考,顺从自己的心意,往前贴了贴,跟裴商的额头轻轻一抵。 两人的眼睛相距不过分毫,鼻尖相贴,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晰感知。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再动。 直到越绫吸了吸鼻子,喃喃道:“裴商……” “嗯?” “我现在……有点控制不住地想亲近你,有科学道理可以解释吗?” “解释很多,依恋、短暂痴迷状态以及社会联结心理等等。” 越绫似懂非懂,又问:“我对你的感觉也是以上那几种吗?” 裴商轻笑:“不是。” “你对我的那种,叫作喜欢。” 越绫瞳孔微微一震。 喜欢?她喜欢裴商?! 这个结论是不是有点草率啊?! 她明明……明明…… “我明明不会喜欢任何人的……” 裴商眼神一凝,问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 因为你们都是书里的人物,你们的命运和结局是被创作者定好的呀。 她一再闯入其中,会遭到反噬的。 可一想到这里,越绫就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变成了一台老旧生锈的机器,有点转不动了。 沉重的眼皮一再往下坠,她不受控制地往下滑了滑,下巴搁在裴商肩膀上,小动物般依恋地蹭了蹭。 “我现在有点困,等我睡一觉醒来再说好吗?” 裴商把人抱住,握住她手腕,用三根手指的指腹抵住,眉头一点点凝结。 “你最近睡得太多了。” “嗯。” 越绫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小:“没事的,我只是困了。” “你乖一点,不要回去找沈珍珍,不要受她威胁,好不好?” 第192章 答应我,要永远做健康快乐的小鱼 裴商安静地听着,将人爱惜地抱进怀里,大手不断抚摸后脑和脊背。 “我答应你,作为交换,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越绫的精神其实只在一线之间,闻言努力让自己清醒了一些,回应道: “你说。” 裴商在她发顶轻轻吻了一下:“我们绫绫要做世界上最健康快乐的小鱼,可以做到吗?” 越绫贴着他脖颈蹭了蹭:“好,我答应你。” 沈氏植科所。 “这就是你说的有成果了?” 沈珍珍看着培养池里不过只有她小拇指甲那么大的海灵芝,把站着的一众研究员骂了个狗血喷头。 “我每天花这么多钱,投入那么大量的人力物力,你们就给我这种回报是吗?” 李助理缩着肩膀,因为巨大的心理压力,他人都比从前在植物院时沧桑了不少。 “沈小姐,我们已经尽力了,海灵芝的培育难度本来就很大,能有今天的成果已经很不容易了……” 沈珍珍不耐烦道:“我花钱挖你过来,不是听你跟我说这种废话的。” “我跟裴伯父已经说好了,三天之内就把海灵芝交给他,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李助理闻言脸色大变:“三天?!那是不可能的!” “海灵芝本身就极难生长,短期之内催生只会揠苗助长!而且抛开所有不谈,植科所现有的能力真的不足以支撑这个目标啊!” 沈珍珍对于他的一再推诿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 “能力不够?当初收我的钱的时候怎么不说能力不够?” “……” 李助理脸色铁青,磕磕绊绊地为自己辩解:“在其他方面,我确实有这个自信。” “可海灵芝是新植种,目前现有的培育成果也都是照搬了越绫的方案,没有她,一切都要从头摸索,时间肯定来不及的!” 对啊,越绫。 他不提起,她都要忘了,越绫现在可是植物院院长呢。 她手里说不定也有海灵芝,所以才能重新勾搭上裴商,还让裴商对她言听计从,连她当初那次逃跑都能既往不咎。 这样说来,她就不是裴家的唯一选择了。 沈珍珍脸色凝重下来,忽然问道:“植物院那边,海灵芝的培育进度如何?” “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吧,在我离开之前,他们好像也遇到了瓶颈和难关。” 沈珍珍心思活络起来。 植物院那边没有成果最好,若是他们领先她一步,那情况将对她十分不利。 因此,必须找人去植物园打探一番,将情况摸清楚。 可事到如今,她还能信任谁呢? 裴商,温少虞,甚至江陆,他们都被迷晕了头,不顾他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一个个的都站到了越绫那边。 还有谁会全心全意为她呢? 沈珍珍出了一会儿神,忽然想到一个人,眼神变得振奋起来。 对了,还有他,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 沈珍珍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与此同时,拳馆内。 拳台上的男人穿着黑色运动背心,修身的布料勾勒出他年轻的、颇具爆发力的身躯,宽肩窄腰,肌肉流畅。 戴着黑色护腕的手臂紧实,青筋根根分明,白金色短发下,一张英俊的脸轮廓分明,五官深刻,扑面而来的野性气息。 打出最后一拳,温少野喘出一口粗气,走下台喝水,长舒一口气。 这几天,温程南夫妇给他安排了很多专业课程,包括金融理论、高尔夫、马术以及社交和审美艺术等等。 他们迫切地想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豪门继承人,一个一举一动都无可挑剔的贵族人士。 但温少野对此不厌其烦。 他一点都适应不了,繁琐的衣服让他备受束缚,那些虚伪的社交手段也让他打从心底里厌烦。 还有他的头发,受宠又嗲气的白色金,一看就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小少爷,他也一点都不喜欢。 可他没办法。 但凡他表现出一点点抗拒的意愿,周曼云便会握着他的手,露出那种极度受伤的神情,眼眶泛红,眼神哀戚。 温少野不忍心她如此受伤,每次都先一步退让。 可他退让之后,周曼云反而变本加厉,给他安排更多,包括他应该穿什么,做什么,和什么样的接触。 他真的感觉透不过气。 直到来到拳馆,在台上把汗水流干,让疲惫的身体和振奋精神撞击在一起。 直到这一刻,他才感觉自己真正活了过来。 他才感觉这是真正的他,而不是那个被摆布控制的木偶。 温少野闭了闭眼睛,放在身侧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沈珍珍。 温少野表情顿了顿。 虽然沈珍珍是他喜欢的人,可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周曼云每天耳提面命地叫他多跟沈珍珍接触的缘故,他现在反而有点想逃避她了。 这不应该。 她对他那么好,他不能忘恩负义。 温少野吸了一口气,把电话接起来,那头传来沈珍珍温柔的声音。 “少野,你在忙吗?” “没有。” “这样啊,我听说阿姨给你安排了很多课程,还以为我会打扰到你呢。” 温少野坦诚道:“不会,那些课我都翘了。” “翘了?” 沈珍珍语气有些不赞同:“怎么可以翘掉呢,那些都是温叔叔精心安排的,对你以后很有帮助的。” “像我,还有你哥哥,我们都是从小学到大的,你这样做是浪费叔叔阿姨的苦心,以后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呢?” 又是这套理论。 温少野是真的不耐烦听,即便是沈珍珍来说,也让他不胜厌烦。 他忍着脾气道:“你有什么事吗,珍珍姐?” 终于进入正题,沈珍珍说道:“我想请你帮我去海城植物院看看,那里有没有一种叫作海灵芝的培育植物。” 植物院? 温少野眯了眯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在某些时候,跟他的轨迹有过短暂的交集。 第193章 去植物院,帮我刺探越绫 他抿抿唇,还没来得及开口叫人,就被周曼云一通密不透风的问话声盖了过去。 “小野,老师说你没有去上课,你去哪里了?身边有带人吗,安全吗?” “你快点给妈妈发个定位过来,妈妈马上去接你!你离开妈妈的视线太久,妈妈不放心!” 温少野无奈地叹一口气。 他有时候都觉得周曼云对自己的关心和控制欲实在是有点不正常了,他是个成年人,一个能打三个,到底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温少野试图跟她讲道理:“妈,我只是出去放松一下,那些课程我不想学……” 周曼云的语气立刻严肃起来:“怎么可以不学呢!” “在外流落的这些年,你都没有接受过好的教育,已经落后很多了,现在不紧追猛赶,以后怎么能融入上流圈子,接手家族企业呢?” “小野,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你哥哥小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他比你乖得多,从来没有一句抱怨,他……” 温少野反问:“那您为什么不去把哥哥找回来?” 他完全没有任何要赌气的意思,也没有任何对于周曼云当着他的面夸奖温少虞的不满。 完全是发自内心地问出这个问题。 明明温少虞比他更有能力,比他在圈子里待得更久,他不明白周曼云为什么非要自己来做这个继承人。 明明他就不是这块料,对于继承家业也丝毫不感趣。 可周曼云听了他的话,语气却突然冷下来。 “因为你哥哥已经废了。” 虽然是亲生母子,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但周曼云从小就不喜欢温少虞,她喜欢嘴甜又乖巧的小儿子。 后来小儿子失踪之后,她才将这份感情一点点转移到温少虞身上。 从前的温少虞乖巧又听话,她说什么他都照做,从来不会忤逆她,还是个举世闻名的大设计师,给她赚足了脸面。 可最近一个月来,他几次三番忤逆她,不仅擅自更改了发色,还敢赌气不回家。 周曼云无法接受这样的温少虞,又恰逢温少野归家,她自然将所有情感和期待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至于温少虞,如果他能醒悟,回来做温少野的左膀右臂,她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给他一个机会。 若他仍旧不知悔改,那她也不必在意这点母子情分。 反正从始至终,温家都只需要一个儿子,一个少爷。 温少野不知道温少虞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周曼云对他如此失望。 事实上从他回来之后,他还没有见过温少虞,他从来只是从别人口中拼凑出自己这位兄长的大概形象。 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甚至比他外貌更优越,更优秀的继承人。 优秀到沈珍珍、所有温家的合作伙伴都夸奖他,甚至周曼云都只是不满他的叛逆,而非质疑他的能力。 有机会的话,他想跟他见一面。 温少野静静地想,而后在周曼云又一次的催促中,皱眉道:“后面的课我不去上了。” “珍珍姐有件事拜托我去做。” 周曼云原本还十分不满,听到他这么说,神色反而和缓了一些:“原来如此。” “我就知道小野不会忤逆妈妈的安排的,肯定是因为珍珍对你来说太重要了,你为了她才暂时这样做,妈妈理解的。” 温少野皱了皱眉,但最终没有说什么。 虽然这件事是沈珍珍拜托他的,但其实在听到植物院三个字的一瞬间,他心底也有过短暂的悸动。 他是为了这份悸动,才决定亲自去一趟的。 可这些话没必要对周曼云说,她只会盘问更多连他也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温少野沉默着离开了拳馆,前往植物院,一路经过前方的开放区域,最终来到培育园前。 这里非内部人员不可擅闯,进出都需要工作证刷卡。 温少野眉心蹙了蹙,知道自己今天肯定要无功而返了。 可就在他准备离开的一瞬间,眼前的门却被打开了。 温少野疑惑地回过头,保安室的保安冲他挥了挥手,似乎还说了什么,但距离太远,他没听清。 虽然不明所以,但应该是要放他进去的意思。 温少野掩下内心的怀疑和不解,冲他颔了颔首,转身走进培育园。 保安目送他进门,而后奇怪地喃喃自语:“沈烈今天怎么还换了个发色,前几天不还是红发吗?” “不过还挺好看的,这就是年轻人的潮流……” 培育园的规模有些超乎温少野的想象,到处都是他没见过的植物。 发光的垂丝海藻,莹白圆润的珍珠萝,还有爬满培养架的软骨珊瑚…… 每一种都长得很好。 温少野有些好奇,植物院里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人才,居然能把这些珍稀植物培育得比珍珍植科所里的那些还要长势喜人。 毕竟沈珍珍那里,还有他父亲送过去的一整个研究所的助力。 还有沈珍珍点名要他找的海灵芝,到底在哪里? 温少野继续往里走,越过一排养着药用水莲的培养池,最后来到培育园尽头。 他有点惊讶地发现,这块区域和之前看过的所有地方都不同,比起实验室级别的培育基,这里更像是一块朴实无华的农田。 湿润的土壤里,生长着一排排类似……蘑菇的东西? 不过这蘑菇长得很特别,菌盖上生长着一圈圈如同海浪波纹的同心圆纹,泛出奇异的浅蓝色光泽。 好像有生命一样,会轻轻摆动,连空气中都弥漫出似有若无的清香。 温少野看的得有些入迷,忍不住走近一些,想要看得更清楚。 可就在此时,前方突然传来女孩子的声音,似乎十分无奈。 “你不是要开会吗,为什么还要给我打电话?” 温少野瞳孔一缩,本能地躲了起来,心脏砰砰直跳。 随着女孩子的出现,空气中原本属于植物的清香也慢慢的发生了改变,开始混入薄雾一样清新的甜香。 他没有好好上过香水鉴赏课,所以无法准确形容出这种香气,只知道很好闻,好闻得叫人有些迷醉。 可明明沈珍珍也很香,他跟她面对面站着时,也从没产生过眼下这样的感觉。 温少野抿唇,忍不住探头出去,想要看清楚那里站着的人到底是谁。 却在看清她面容的一刻,忍不住眼神怔忪。 第194章 不知道偷什么,干脆把人偷走吧 事实上,不远处的女孩子为了工作方便,只穿着简单的工装背心和牛仔裤,戴着一顶手工钩织的镂空渔夫帽。 浅浅的阳光落在她裸露的皮肤上,显露出牛奶般柔嫩晶莹的质感,浅粉色长发被随意盘成侧丸子,几缕碎发松松落在耳畔。 巴掌脸上未施粉黛,却浑然天成的精致灵秀,跟手机里的人讲话时,眼睫眸光灵动得叫人挪不开眼。 “帽子……帽子我现在就在戴。” 越绫抬手摸了摸帽沿,不知手机里的人说了什么,她表情变得有些难以言喻。 “我戴的是你钩的,不是沈烈的,你都问好几遍啦!” 她算是发现了,裴商这个人真的超级无敌小气。 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沈烈曾经给她钩过遮阳帽和手套,昨天回去之后大半夜不睡觉,给她又钩了一顶。 天知道她昨天睡醒之后醒来,看着裴商戴着眼镜一本正经,结果手上却拿着钩针的惊悚感。 这真的太违和了,他那双手明明只适合签文件和做实验。 钩完之后,他还非要求她戴着,不戴还不行。 不过,帽子确实挺好看的,裴商还给她钩了一条卡通小鱼,照着教程来回弄了很多遍,栩栩如生,特别可爱。 越绫忍不住拿手指摸了摸小鱼,问道:“你在工作吗?” “嗯,刚回来,有很多事要处理,抱歉不能陪你。” “我又不要你陪我……” 越绫小声说。 明明在他回来之前,她都是一个人的,也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裴商这么忙的原因,是海灵芝吗? 他没有答应沈珍珍的要求,所以现在压力接踵而至了吗? 越绫想了想,摸了摸细嫩的肩膀和手臂,对裴商说:“我还想要一条披肩。” 裴商轻笑:“回去就钩。” “那作为交换,我也送一件你一直想要的礼物给你。” 越绫看了看满园子的海灵芝,心说就当是感谢他吧,为了给她钩帽子,他手指都快要被戳破了。 结果裴商听了她说的话,忽然问道:“意思是终于要松口跟我谈了?” 越凝:“……你一直想要的就是这个吗?” “嗯哼。” “……” 越绫有被无语到。 在沉默的间隙里,电话另一头的裴商低低笑了笑,随后问她:“今天有很想睡觉吗?” “没有,昨天睡了很久。”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才打过哈欠不久?” “……” 越绫放在嘴巴上的手一顿,立刻警惕地往自己身后扫了一眼。 躲在树后的温少野立刻闪身藏起来,不露出一丝一毫端倪。 越绫回过头来,有些警惕地问:“你派人监视我了吗?” “没有,但我应该是猜中了。” 猜中没猜中的,越绫现在反正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总觉得暗地里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不是很恶意的眼神,但那种打量的、窥探的目光,让她身上有一点发凉。 而此刻的温少野躲在树后,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一点点加速,血液被极速迸射到四肢百骸。 从医院醒来之后,这是他第二次感觉到身心振奋。 第一次是刚刚在拳馆里,不过那个时候的振奋还有一部分的生理因素,这时候就完全是精神澎湃了。 一切只是因为,他盯着那个女孩子看了几分钟而已。 每一次看到她,他都会有这种明显不正常的反应,这次是,上次盘山赛车扬也是。 而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温少野觉得自己心底的恶劣因子好像在渐渐复苏。 他回想起来这里之前沈珍珍的交代。 她要他找到海灵芝,拍下照片,当然,如果能偷出来就更好不过。 不过……具体是偷什么呢,培育方案,海灵芝,还是……直接偷人? 温少野隐藏在乖甜发色下的黑眸忽然亮起来,显出几分不明显的亢奋。 事已至此,他一次又一次认清楚眼前这个女孩子带给他的不正常的悸动,不如趁此时机把她偷出去,彻底弄个清楚。 他本来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张扬放肆才是他的本质。 另一边。 挂断电话后,越绫自己待着总感觉有些不安,她想了想,折返回去准备往外走。 可就在此刻,后颈处突然传来细微的疼痛。 几乎来不及反抗和挣扎,她便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温少野伸手将她扶住,仔仔细细在她后颈处查看一番,眼神里有些懊恼。 他已经很注意力道了,希望不会让她感觉到疼。 温少野收回手,把人打横抱起来往外走。 他已经做好了要硬闯的准备,甚至已经打电话通知了自己手下的人赶快来做接应。 可在出门时,又遇到了那位保安,他一看到越绫就急急忙忙跑过来,语气关切。 “怎么了这是?受伤了还是中暑了?” 温少野本能地拉了拉衣领,试图遮挡自己的脸,嗓音模糊着,囫囵答道: “……轻微中暑,我送她去医院。” 保安大叔很关心越绫,这姑娘特别招人疼,每次来都给他带小零食和酸奶,他看她就跟看自家姑娘似的。 因而他根本没注意到眼前的男人与平时的细微不同,只嘱咐道:“那快去吧,我帮你开门!” “多谢,麻烦了。” 温少野低低道了声谢。 保安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小伙子不戴口罩的时候还真帅,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遮起来。 该不会是有那个什么……容貌焦虑吧? 想到这里,保安大叔连忙热心地说了一句:“小伙子,大大方方的,别腼腆,你很帅!” 温少野:“……” 他大方不起来是因为他这会儿做贼心虚呢。 第195章 你知道没有人会不为你心动,所以你故意耍我是吗? 这次计划几乎超乎温少野想象的顺利。 他将等在植物院门外的手下全部遣散,自己开着车缓缓离驶。 他车技很好,赛车也玩得很溜,事实上,除了那些贵族必修课程,他在其他方面都超乎常人的有天赋。 但此时此刻,他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却有些不正常的抖,呼吸也有些不稳。 总是忍不住通过后视镜,去观察后座上的女孩子。 她还没有醒,安静睡着,睫毛乖巧,嘴唇红润,很健康漂亮的样子。 他抱她出来时有些笨手笨脚,不小心把她的侧丸子头弄散了,现在长发披散下来,有一部分盖住了她雪白的手臂。 全身都是很清新柔和的颜色,让人看着,心脏安静下来,几秒后再次陷入躁动不安的循环。 就是她头上的帽子,很碍眼,很多余。 之前她讲电话的时候他有偷偷听到,那个帽子应该是别人钩来送给她的。 明明一点都不好看。 温少野抿唇,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很想把帽子顺着车窗扔出去。 这个想法出现的一瞬间,温少野表情顿了顿,浓眉紧蹙起来。 他算是发现了,他现在是越来越神经了。 不仅把人偷了出来,现在连人家头上戴的帽子也看不顺眼。 退一万步讲,那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温少野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来,继续往前开。 就在此时,他接到了沈珍珍打来的电话。 “怎么样,少野,事情进展如何,有看到海灵芝吗?” 温少野看了一眼后视镜,将车停稳,拉开车门走下去才回复。 “……好像有。” “具体数量多少?长得怎么样?” “长得……” 温少野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他脑海中根本没有多少海灵芝的印象,在培育园的那会儿,他全副身心都在偷窥人家女孩子身上。 得不到回应,心急如焚的沈珍珍开始一叠声催促起来。 “哎呀,我不是都给你看过海灵芝的照片了吗?对着照片你还认不出来啊?” “快告诉我,长得怎么样啊?” 温少野有些无语。 沈珍珍给他发的照片里,海灵芝只有大拇指大小。 可培育园里的那些长得都跟碗口差不多大,花纹和光泽也差距很大,分明就是两模两样。 谁能一下子认得出来? 沈珍珍不了解情况,还催得很紧,温少野皱着眉头,回答:“长得……” 他鬼使神差看了一眼车后座的越绫。 或许是因为阳光有些刺眼,昏睡中的她无意识把帽子往下扯了扯,遮住眉眼,只露出嘴唇和下巴。 红润的唇角紧紧抿着,看起来十分不高兴。 温少野嘴巴动了动,一句话脱口而出:“长得……很可爱。” 沈珍珍:“……” 沈珍珍:“???” 她皱起眉:“可爱?你说海灵芝?” 温少野回答得漫不经心:“……嗯。” 虽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沈珍珍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追问道:“那数量呢,数量多不多?” 温少野回想了一下,确实挺多的,一整个园子都是。 或许是因为培育过程需要很小心细致吧,所以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在忙前忙后。 沈珍珍听到温少野突然喃喃自语道:“让她这么辛苦……” “?” “你在说什么,谁辛苦?” 沈珍珍满心疑惑,感觉自己这会儿好像在跟仙人对话。 “少野,我觉得你今天有点怪怪的,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温少野沉默一会儿,忽然拿手捂了捂脸:“我今天可能确实不太正常。” “等会儿再联系吧,先挂了。” 说完,不顾电话那头沈珍珍的阻拦,温少野单手按断了电话。 他站在路边,对着黑屏的手机看了很久很久,眉心始终紧紧皱着,一点都没有松开。 对于沈珍珍, 他应该是喜欢的,他也心知肚明她为他付出了很多。 可他现在在做什么? 从第一次在盘山赛场遇见开始,他就一直对后座上的女孩子念念不忘,甚至刚刚还鬼使神差把她从培育园里强行掳走,藏在车里。 这难道不算是渣男吗? 他怎么对得起沈珍珍? 想到这里,温少野的表情冷淡下来,甚至拿手在脸上打了一巴掌,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沈珍珍想要海灵芝,他得帮她,最起码也要帮她得到海灵芝的培育方案。 下定决心之后,温少野迈步上了车,将车又往前开了一段距离,来到人烟罕至的地方。 随后他打开后门,人坐进去,将那顶碍眼的帽子拿开,随手扔到一边。 除去一切阻碍之后,温少野居高临下地盯着越绫那张雪白红唇的小脸,脸上一点柔和的神色都没有。 这么会睡,对人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也是,真要是那么戒备的话,也不至于被人用一顶帽子都能骗走。 这么傻,也不知道怎么培育出海灵芝的。 等她醒过来,他就好好地逼问她。 温少野抱胸坐在一旁,浑身散发出冷漠且不好惹的气息。 可越绫一点要苏醒的意思都没有,没有帽子遮蔽阳光之后,她睡得很不舒服,下意识把身子往下缩,想要藏到阴影里。 温少野察觉到身旁的人靠自己越来越近,甚至最后距离他的肩膀仅有一步之遥。 他慢慢地吐出一口气,连呼吸都有些暂停住了。 不知名的期待慢慢在心里占据高地,温少野甚至不受控制地抬了抬右边的肩膀,似乎是想让她直接靠上来。 越绫也确实又往这边凑近了一些。 可闻到他身上陌生的气息,又明显顿住,一下子回到了原位,连脸都偏了过去。 虽然不清醒,但仍然抗拒。 温少野的肩膀落空,脸上的表情既讶异又窘迫。 他一瞬间就捏紧了拳头,眼神一点点深沉下来。 她是故意在耍他吗? 知道自己有让人心动的能力,所以故意戏弄他? 温少野牙关紧了紧,忽然掏出口罩戴在脸上,把自己伪装成蒙面绑匪的形象,抬手往越绫的脖子掐去。 第196 你又是为了沈珍珍啊 眼前人脖颈细长,皮肤细薄,温少野的手指碰上去,竟然产生一种微妙的惊慌感。 仿佛自己稍微用点力气,就会在这脆弱的皮肤上留下痕迹,或者他粗糙的指腹会干脆擦出血痕。 温少野轻轻叹了口气,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情绪,只是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手收了回来。 好像做错了事一样。 这实在太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谨慎成这样?不就是掐一下吗? 温少野皱起眉,为了验证什么似的,再次伸出手。 只不过这次仍然没能掐住她的脖子,而是向上移,轻轻捏住了她鼻尖。 虽然掐不了你,但让你喘不过气。 温少野恶狠狠地想,然而手上也没敢用多少力道。 至今为止,他还没有触碰过任何一个女孩子,沈珍珍每次要碰他的时候,他也会下意识避开。 眼下是第一次。 指腹下触感柔嫩,温少野一言不发,但耳根子不耐地红了一红。 直到手下的人终于皱起眉,感到呼吸不畅似的,抬手去扯他的手。 “松、松开!” 温少野任由她拍打着,打定主意一动不动。 越绫实在忍无可忍,可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时,一时间连眼睛都瞪大了。 她平时的眼型在桃花眼和狐狸眼之间,睫毛一簇簇向眼尾延伸,垂眸时很纯,抬眸时又有婉转的魅。 然而像眼下这样瞪圆时,又叫人觉得十足的灵动可爱。 温少野的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撞击了一下,怪怪的酸麻,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眉骨上的疤。 却只摸到了平滑光洁的皮肤。 温少野于是想起来,这道疤很不讨周曼云的喜欢,每次看到它时,她总是又心疼又惋惜。 就好像最完美的艺术品上突然生出了无法掩饰的裂痕一般,无法接受,无法忽视。 所以后来,在她的强烈坚持下,温少野还是松了口,同意做激光手术祛除了这道陪伴他十多年的疤。 自从进入温家,他就一直在做这样的屈服。 周曼云不喜欢他的穿衣风格,他就改,穿上休闲西装,学着打领带,系领结。 她不喜欢他的发色,他也改,变成现在的白金色。 他本来是一只摸爬滚打的野生动物,可现在一点点被拔掉了身上的刺,变成了乖巧听话的昂贵宠物。 虽然知道这样想很不合时宜,但温少野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总是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他与生俱来的乖戾性格也并没有消失,只是被他压入了性格深处,隐藏起来。 可眼下,看到眼前人眼底突然浮现的惊慌时,似乎又逐渐挣脱出来,缓缓复苏。 温少野眯起眼睛,逼问:“你怕我?” 越绫的瞌睡虫都要被吓跑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虽然戴了口罩,但他的眉眼,发色,甚至这辆车,她都见过! 是温少虞。 他怎么突然找过来了,还把她从植物院掳走,又想做什么坏事? 越绫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抿着唇,越过眼前人去拉车门。 却根本拉不动,车子被他锁住了。 温少野看着她做无用功,漆黑的眸子专注而幽深,将她抗拒的神情尽数收入眼底。 他伸手按住她肩膀,忽然问道:“为什么怕我?你认识我?” 越绫感觉自己有点像被毒蛇缠住了,一边拿手去推他,一边偏开头,语气有些无奈的挫败。 “我当然认识你,姓温的混蛋……”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她以为早就能和他桥归桥,路归路了,可没想到都这样了还是能碰到一起。 她怎么这么倒霉! 温少野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越发深沉。 她知道他是谁,一言一行都透出完全不加掩饰的厌恶。 可是为什么? 他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除了每次见面时心底那些异样的感觉,他脑子里连半分有关她的记忆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她在说谎吗?为了让他动摇,好让他无心再去探查有关海灵芝的一切? 似乎除了这个,也没有其他更好、更合理的解释。 温少野于是按住越绫的肩膀,将她向后抵在后车座上,压低声音威胁。 “你休想让我分心,这种低劣的手段,我绝不会上当。” 越绫看着他自说自话,只觉得有些日子不见,这人莫名其妙犯病的毛病好像又加重了。 她能跟他耍什么手段,而且明明是他把她掳到这里的。 越绫忍着火气,语气少见的冷漠:“我没有耍手段。” “反倒是你,打晕我,强行把我从植物园带出来,又是想做什么坏事?!” 温少野仍旧一动不动,只死死盯着她。 越绫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在看到被扔到一边的帽子时,心里的怒火更是无法控制,噼哩叭啦往上涌。 她拼命抵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外推,用力到脸蛋都有些发红,眸子里火焰明明灭灭,像是有火苗在燃烧。 “你松开我,不要碰我,你很惹人讨厌你不知道吗?!” 温少野愣了愣,有些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自从回到温家,所有人都忙不迭地对他阿谀奉承,小心讨好,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 只有眼前的人不同,她说他讨人厌。 可即便如此,也该有原因吧? 他明明都不认识她,为什么就得到了这样严重的评价? 温少野心里似乎也憋了一团火,邪风一吹,轰然腾起。 这种情况下被骂,他真的感觉冤枉,或许他该做些什么,让这个恶名坐实。 也让自己不那么憋屈。 这样想着,温少野寒下眼神,一把拉回要越过他去捡起帽子的越绫,将她困在自己与车窗之间。 她挣扎的双手也被他轻轻松松握住,举高抵在车窗上。 这个姿势实在是毫无反击之力。 越绫挣扎半天也没能挣脱出来,偏偏眼前的人还在一步步逼近,戴着口罩的那张脸几乎只隔着分毫的距离,与她四目相对。 “既然知道我是讨厌的人,那就乖乖配合我,把海灵芝的培养方案告诉我。” 越绫微微一顿。 原来是冲着海灵芝来的。 她突然不慌了,抬眸看着他,语气竟有些讥讽。 “啊,你是为了沈珍珍啊。” 第197章 裴商总有不在家的时候吧? 如果是为了沈珍珍的话,那温少虞对自己做出怎么样恶劣的事情都不奇怪。 真的。 越绫很有这个自知之明。 但对于温少野来说,眼前的人不仅能精准戳中他的目的,还能说出沈珍珍的名字,这已经足够让他震惊了。 ”你……你知道?” 他忍不住问了一个听起来很傻逼的问题。 越绫似乎也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傻逼,短暂地沉默了两秒,而后坦然点头。 “知道,所以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你靠我这么近,老实讲我很反胃。” 越绫是个性格很好的人,她很少说出这样无礼的话,但杀伤力显然是显著的,因为温少野撑在车窗上的手背都隐隐泛起青筋。 他观察过越绫的,虽然时间不长。 他也知道她是个很乖很甜软的女孩子,连保安大叔都可以轻易得到她的笑脸和善意。 可他却让她露出这样嫌弃的神色,她还说他让她反胃。 虽然两人的关系比陌生人都好不了多少,但温少野仍然觉得自己被伤到了。 没有明显的伤口,也不流血,但就是哪哪儿都不对劲,哪哪儿都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跟在温家感觉到的不一样,面对周曼云,他只想逃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眼下,他的心情显然要更恶劣。 他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改变眼前的局面。 越绫本来已经快要把他挣开了,可温少野突然发疯,又把她重重抵了回去。 嗓音比原来更恶劣冷漠十倍。 “既然知道我想做什么,那就老实一点,按照我说的做,不然……” 温少野突然停顿下来,看着她因为厌恶而变得皱巴巴的脸蛋,眼睛,鼻子,还有抿得紧紧的嘴巴,泛出柔嫩的润红。 于是到嘴边的话突兀地转了个弯,变得有些狎昵暧昧。 “不然,我不介意做些让你更反胃的事情。” 脱口而出的一瞬间,温少野忍不住闭了闭眼睛,耳根再次泛起红晕。 艹。 好羞耻。 他居然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跟他妈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他真该听周曼云的,去上两节学习贵族礼仪的课。 越绫也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得呆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满脸不可置信。 “……你怎么这么下流?!你不要脸也不要羞耻心的吗??!” 温少野只看着她,不说话。 其实他感觉她这样气急败坏骂人的时候,还没有冷冷淡淡不理人的时候攻击性强。 除此之外,他心里还有另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在不久之前,他也被同样的话骂过。 说他流氓,说他不要脸。 温少野试着去回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越是执着,脑袋越是疼。 偏偏眼前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停止过挣扎,甚至力道越来越大,他都怕她把细细的手腕扭断。 温少野突然烦躁起来,用手指捏住越绫的下巴,冷冷道:“不要再动了。” “我说过,除非你把海灵芝的培育方案交给我,否则我不会轻易放你走。” 越绫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休想。” 温少野的眉心狠狠拧起来,显出一股戾气。 越绫心里不安,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对他屈服,梗着脖子就是一步不退。 温少野只是话说得狠,但其实跟她大眼瞪小眼半天,也没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气氛就这么僵持下去。 越绫还是在挣扎,推他踹他,温少野沉默着,被逼退一步,又前进两步。 直到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将局面打破。 温少野和越绫同时一震,后者反应极快地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只可惜刚拿出来,便被温少野截胡。 越绫几乎要气死:“混蛋,你把手机给我!!!” 温少野不为所动,只低眸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沈烈。 温少野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只觉得每念一遍,心中的怪异感便多一分。 要怎么说,他居然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有种可怕的熟悉感。 他用手指在接听键上轻轻一滑,温少虞的声音便清清楚楚地传过来。 “绫绫,咨询你个事情,我准备换个发色,你觉得……我换成和你一样的粉色好不好?” 温少虞的声音有些轻快,听起来心情不错。 他在造型室枯坐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把头发上那层绿色油漆弄了下去。 反正来都来了,干脆把这头品味低劣的红头发也换掉。 他是真的看够了,也是真的……想一点点把属于沈烈的标签摘掉。 他无法欺骗自己,那天晚上在医院里,裴商说的那句话确实刺痛了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无论如何,他还是想以温少虞的身份留在越绫身边,而不是一辈子只能顶着沈烈这张假面。 反正都要换,不如换成粉色,反正他脸长得好,这样娇气的颜色也不会违和。 而且还和越绫是情侣色。 裴商就算手段通天又怎么样,他总有不在家的时候吧? 而且想想他们三个站在一起,别人都会下意识注意到他和越绫的同款发色,然后猜测他和越绫是男女朋友,把裴商丢在一边。 想想就觉得很爽。 电话那头,听到温少虞叫出越绫名字的一瞬间,温少野的瞳孔猛地缩了缩。 绫绫? 她也叫绫绫? 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温少虞等了一会儿,迟迟没有得到越绫的回应,忍不住询问道:“绫绫?” “你怎么了,不方便讲话吗?” “唔……!” 早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越绫就被捂住了嘴,此刻只能眼巴巴地听着他的声音,却说不出半句话来求助。 温少野看到越绫的眼神从始至终落在手机上,似乎很想求救的模样。 再联想到电话对面的……沈烈,没错,应该是叫这个名字,跟她通话时也是一副熟稔到不行的语气,眼神越发幽深下来。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温少野缓缓凑近听筒,讲了一句话—— “她现在不方便接你的电话。” 听到温少野声音的一瞬间,温少虞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脸色难看至极。 “谁准你去找她的?!” 第198章 姑奶奶就这么打你! 温少虞突然的暴跳如雷把造型室的众人吓了一跳,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而温少野却觉得他问的那句话好奇怪—— 谁准你去找她的? 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难道不是应该先质问他是谁吗? 他这样问,好像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一样。 可他明明不认识他。 温少野皱着眉,他总有种直觉,自己似乎走进了一团迷雾之中,到处透露出不合理。 像是编织出来的一个假象,露出了细枝末节的马脚。 可沈珍珍是真实的,温家也是,温程南夫妇更是,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荒谬的直觉?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越绫突然抓住机会,一把推开他,抢回手机,对着听筒疯狂求救。 “沈烈,是我!快帮我报警,位置在……” “啪……” 温少野突然伸手将手机打掉,眸色漆黑如夜。 “绫绫?绫绫!” 电话那头,越绫的声音突然消失。 温少虞眼底的最后一丝理智也随之熔断,那张漂亮的脸几乎被不可控制的戾气占满,双眼一片暴怒的猩红。 周围的人看着他这可怕的模样,吓得步步后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印象里,温少虞还从没有被人这样惹毛过。 他是真的动了杀意。 甚至在面对裴商和江陆时,他都没有这样失控过。 温少野,他居然还敢出现在越绫身边,不是都让他回温家了吗? 无论是温程南、周曼云、甚至温家,沈珍珍,他通通都不要了,都留给他。 可他居然还要去找越绫! 越绫看到他的脸了吗?有跟他讲话吗?有看他吗?温少野有没有碰她一根手指头? 越想,温少虞就越觉得自己要发疯了。 “该死!该死!!!” 他突然失控地咆哮两声,抓起车钥匙冲了出去,背影都透露出浓郁的恐怖气息。 人走后,造型室内的人才松了一口气,慢慢聚在一起。 “这到底是怎么了?温少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你们看到他刚刚的脸色没有,简直太吓人了!” “我听说温家最近也变天了,小儿子回来了,温少正一点一点被架空呢!” “真的假的?那他突然这么生气,该不会是回去找小温少对刚了吧?” “有这个可能……” “你说,他会来找我吗?” 温少野突然问越绫,眼底竟然有些笑意:“他好像很在意你,你们关系很好吗?” 越绫知晓温少虞这个人的恶劣程度,他最喜欢捉弄别人,拿别人在意的东西肆意玩乐。 他骗沈烈过来,肯定也没有什么好事。 越绫深吸一口气,眼睛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你真的……好令人作呕。” “别对他做什么,否则我真的不会放过你。” “哦,这么在意啊。” 温少野又一次验证了自己的话,她跟电话里那个沈烈,真的关系不一般。 “那你要怎么不放过我呢?” 温少野一步一步逼近,口罩下的一张俊脸肌肉颤抖,隐隐有些扭曲。 “用这张嘴巴继续骂我,还是用这细细的胳膊打我?” “你看起来挺弱的,手臂还没有我小腿粗,我稍用点力就能拧断……” “啪……” 越绫实在受不了了,狠狠一巴掌甩到他脸上。 “怎么不能打,就这么打!你给我闭嘴不要再讲话了!!!” 温少野:“……” 他是真的被打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拿手指在脸上摸了摸。 虽然隔着口罩,但疼是真的疼,现在甚至还有些火辣辣的,又刺又麻。 温少野捂着脸,觉得自己此刻理应发火。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凭什么打他? 他虽然一直在威胁她,但除了捏了捏手腕,掐了掐下巴,说了两句难听话之后,明明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 可她居然甩他巴掌,甩得那么重。 还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甩的。 想一想,温少野都觉得怒不可遏。 可是转回头的一瞬间,他却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越绫的手心。 发现那里微微泛红的时候,竟然还皱了一下眉:“你就非要为了他打我吗?” 越绫抿着唇,冷冷道:“我打你是因为你嘴巴贱,不关别人的事。” “不过如果你打算对沈烈做什么坏事的话,我还会再打你。” 温少野静静听着,得出结论:“所以你还是为了他?” “……” 脑子有病,不说人话,也听不懂人话。 越绫干脆别过头去,不搭理他。 这却更加惹怒了温少野,他又一次伸手捏住她细嫩的下巴,强行扭过来,使她面对着自己。 “沈烈……他应该不是沈家的人吧,只是个无名小卒,值得你对他这样维护吗?” 越绫使劲推着他手腕,冷漠道:“你不用看不起人,在我这里,他比你高贵得多。” 温少野呼吸一滞。 好,很好。 既然如此,他倒真想看看在她心里,究竟是那个沈烈重要,还是海灵芝的培育方案更重要。 温少野竭力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沈烈应该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我放过他,你把海灵芝的培育方案给我,二,你要海灵芝,沈烈归我处置,如何?” 越绫的脸色一点点难看下去:“沈烈不会任你宰割。” 温少野缓缓道:“可他只有一个人,我背后有温家,还有沈家。” 说着,温少野都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变成了这种仗势欺人的王八蛋。 可他只是想听她的选择而已。 虽然沈珍珍对于海灵芝势在必得,他也是为此而来,可此时此刻他心里……居然更希望越绫放弃沈烈,选择海灵芝。 那样,他好像会更高兴一点。 越绫几乎要被眼前人的无耻刷新下限,他为了沈珍珍,还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怎么样,到底选不选?” “我选……你大爷!” 飙完脏话,越绫抓住时机摸出身上的美工刀,一把抵在温少野脖颈。 “王八蛋,放我下车!!!” 第199章 我跟你单独相处,裴商会很生气哦 温少野看了看抵在脖颈处的薄薄刀片:“为什么早不拿出来?” “因为之前没有这么强的杀心!” 更何况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他这波完全是自己作的。 温少野笑了一下:“因为沈烈,所以你起杀心了?” 越绫发现这次见面,温少虞有很多地方都跟以前有了细微的不同,比如眉眼总是压着,显得很硬朗,嗓音也跟之前不太一样。 但只要他一开口,越绫就能确认他就是温少虞。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神经成他这样,明明矛盾的重点不在沈烈,他还偏偏要往沈烈身上扯。 跟他说得越多越生气,眼下还是赶快脱身比较重要。 越绫握紧美工刀:“我记得你是完美主义吧?” 她用刀片在温少野喉咙周围比划了几下,最后轻轻一拍。 “你脖子挺好看,如果留疤就可惜了,你自己估计也无法接受。” 当刀片轻轻划过喉结的一瞬间,温少野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甚至不自觉吞咽了两下。 他垂眸,看到越绫总是显得冷漠的眉眼:“所以,立刻放我下车,及时止损。” “完美主义?” 温少野轻轻一哂,摇了摇头:“虽然我不清楚你是哪里得出来的结论,但我不是完美主义。” “我是享乐主义,一辈子那么长,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即便有些事情,连我自己也说不清原因,找不出动机。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温少野忽然倾身,往她脸上亲过去。 他已经忍了很久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想这样做,只是没有理由,他也找不到借口。 眼下仍旧找不到借口。 不过他也说过了,他是个享乐主义,人生那么短,他只想顺从自己的心意。 哪怕会被避开,会被刀片割得头破血流。 越绫何止是避开,她简直要吓死了! 躲避洪水猛兽一般,猛地偏过头,那个吻便落在了她发间。 她手里的刀片在温少野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滚烫的热血瞬间流出来,浸湿了衣领。 但温少野就像是没有痛觉一样,仍旧保持着亲吻她头发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的头发也是香的,让他平静下来的同时,又忍不住更躁动。 温少野深吸一口气,满不在乎地抹了一把脖颈处的血,再次朝着越绫压下来。 “滚开!” “砰……” 千钧一发之际,车身突然剧烈抖动起来,被另一辆车撞得向后拖行了好几米。 温少野突然清醒了一些,拿手护住越绫的后脑。 等到车身稳定下来,他才拿开手,看着越绫脸上极度痛恨和害怕的表情,微微顿了一顿。 他刚刚真是被鬼上身了,连欺负女孩子这种事情也能做得出。 明明他只是想要培育海灵芝的方式而已,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事已至此,连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变得失控的。 温少虞抿抿唇,低低道:“在车上待着,不管发生什么都别下车。” 说着,他顶着一领口的血,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你们……嗯……” 温少野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一针麻醉针扎得直接原地倒了下去,发出“扑通”一声巨响。 越绫耳尖一动,本能地车座里缩了缩,手里死死捏着那把沾血的美工刀。 车门被人强行破开的瞬间,越绫手指发僵,本能地叫出了那个最能带给她安全感的名字。 “裴商……” 门外的人似乎顿了一顿,随后轻笑起来。 “我可不是裴商。” 越绫抬起头,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样。 是个……大叔? 看起来年纪不轻了,但五官轮廓清晰,气质冷冽,能看出年轻时定然容貌卓越,身份不凡。 越绫没敢轻举妄动,仍然警惕地坐在车里。 裴远卿也不在意,甚至迈步坐了进来,瞥了一眼她手上的刀子。 “放下吧。” 越绫将信将疑着,没动。 裴远卿便缓缓道:“刀子能伤到谁,有时候关键不在于使用者的能力,或者刀片的锋利程度。” “而在于,受害者在不在意你,愿不愿意被你伤害。” “我不是温家那小子,所以,你拿刀对着我是没用的。” 他说起话来心平气和,不疾不徐,很能激起别人的倾听欲。 越绫静静听完,忽然挑唇一笑:“不一定哦。” 裴远卿挑眉:“怎么说?” 越绫手指向下,指了指他的衣袖,上面的纽扣和她的头发缠绕在了一起。 “我想,您现在或许也会需要我的刀子。” 裴远卿:“……” 他沉默不语。 越绫眨眨眼睛,用刀子把那一小缕头发割断,然后把美工刀收起来。 裴远卿看着她,眼里终于浮现起一丝兴致:“越小姐,你很有意思。” 越绫一脸谦逊地颔首,礼尚往来夸回去:“裴先生,您也很有意思。” 裴远卿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你知道我是谁?” “不难看出来。” 越绫点头,一本正经道:“其实您和裴商真的长得挺像的。” 裴远卿淡淡道:“你这话他听了要生气,他最不想的就是像我。” “他不会因为这个生我气,但他会生气我和您单独相处,因为在他的描述里,您好像不是个会对我很友善的人。” “确实。” 裴远卿一点都没有否认,反而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跑?” “因为跑不了啊。” 越绫坦然道:“您带的人太多了,除非您主动放我走,否则我走不了。” “看在我如此坦诚的份上,不如您也开门见山,说出目的吧。” 裴远卿看了她好几眼,终于忍不住笑了笑,语气里竟然有些怅惘。 “你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这样通透可爱,或许……我当时就不会忍心启动实验方案,最终让裴商的母亲沦为实验品。” 越绫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裴远卿抬了抬手:“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好的。” 越绫便说道:“我觉得您的想法有问题。” “您应该想的是——如果我当时有一点人性,就不会忍心启动实验方案,跟我是不是您的女儿没有太大关系。” 裴远卿:“……” 第200章 我有一枚硬币,但我一直拋不出想要的那一面 裴远卿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人,只是被裴商刻薄惯了,对任何垃圾话都能自动免疫。 但那份容忍仅限于他亲生儿子。 而现在,居然又多了亲生儿子喜欢的人。 裴远卿用了半分钟思考自己该不该生气,如果真的对她出手,裴商会不会跟自己玩命。 然后他后知后觉,自己如果真的起了杀意的话,根本连这半分钟犹豫的时间都不会浪费。 事实就是即便眼前的女孩子胆大直言他没有人性,他竟然也没有很生气。 或许……他也觉得她说的是实话? 越绫观察着裴远卿的表情,见他没有动怒,神色平静,还觉得有点惊讶。 “您……不生气?” 裴远卿淡淡道:“有一点。” “但仔细想一想,你比那些在报道上大肆渲染我重情重义顾家爱家、是少见的有人情味的科学家的蠢货记者要讨人喜欢得多。” 越绫安静地听着,却没想到裴远卿忽然话锋一转,冷冷道: “但讨人喜欢,不代表我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越绫一怔,下意识说道:“可您刚刚还说如果我是您的女儿就好了哎,您要对女儿这么坏嘛?” 裴远卿:“……” 他这时候才仔仔细细打量起越绫来。 这丫头真是长了一张让人容易心软的脸,就算顺杆往上爬,嘴里说着狡猾的话,也不会让人觉得厌恶或者不满。 收回视线,裴远卿淡淡道:“我不是裴商,别拿对付他那套对付我。” 越绫的脸色瞬间严肃下来。 裴远卿这时候的模样和语气,让她想起老早之前看过的狗血豪门剧。 男主家人不满意他和女主在一起,就会单独把女主约出去,然后说出经典台词—— 给你五千万,离开我儿子。 裴远卿特意找到他,还把温少虞给放倒,不会也是准备这样做吧? 越绫屏气凝神,视线缓缓下移,看到裴远卿果然把手伸到了口袋里,然后掏出了…… 一枚一元硬币。 越绫:“……” 虽然但是一块钱……未免有点太少了吧? 没注意到越绫莫名变得诡异的脸色,裴远卿继续说道:“我有一枚硬币,但我一直拋不出想要的那一面。” “现在你来帮我抛。” 越绫有点尴尬地收回视线,原来只是抛硬币啊,她还以为那什么呢。 最近看电视看太多了,脑袋都有点坏掉了。 越绫甩甩脑袋,将硬币接过来。 在抛起之前,裴远卿冷淡道:“一次机会。” “抛出的结果让我满意,我就放你走。” 言外之意如果抛出来的那一面不是他想要的,那她就完了。 越绫有些无奈。 她根本都不知道硬币的正反面分别代表着什么,也不能确定他心里想要的是什么,要怎么抛? 更何况就算她知道,这硬币也不一定那么乖地听她使唤啊。 犹豫再三,越绫收拢五指把硬币完全包裹住,而后再打开的时候,硬币已经消失在她掌心。 裴远卿挑了挑眉,听到越绫说:“您一直拋不出想要的那一面,或许不是出于其他原因。” “而是……这枚硬币根本就不存在。” “或者换句话说,您想要做的那个选择不存在,因为您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裴远卿竟然没有打断她,安静地听她说完,表情有些沉思。 他确实在犹豫。 裴商把沈珍珍那里有海灵芝的消息告诉他,无非是想借用他的手段,夺取海灵芝,因此避免沈珍珍对他的威胁和纠缠。 如此一来,虽然表面上看是他用血液分析仪威胁了裴商,可他现在这么一甩手,所有事情又都丢回了他这边。 威胁不成立,闷气倒是憋了一肚子。 也正因如此,他反而不想顺了裴商的意了。 不如让他和沈珍珍在一起,不仅能对海灵芝唾手可得,还可以让他彻底对越绫放手。 除此之外…… 裴远卿看向窗外,神情晦涩难明。 二十四年前,他在学术事业和妻儿之间,选择了前者。 如今,他也想将裴商逼到绝境,看他究竟会做何选择。 是要越绫,还是为了越绫的安全,干脆放弃她。 计划已经做好,可裴远卿居然又开始犹豫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他与裴商的关系经历过无数次岌岌可危,到现在仅剩一根细线堪堪维系。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妻子的沉睡,他那颗疯狂偏执的心也渐渐沉落下来,让他无法再像年轻时那般冷漠无情。 他又会想,或许顺了裴商的意也不错。 两个选择,两种走向,天平两端的砝码已然尘埃落定,但关键的硬币却拋不出理想的那一面。 直到此时此刻,越绫在他眼前将那枚硬币变消失。 他心里存在已久的念头才渐渐清晰。 算了,身为父亲,让自己的孩子一次又何妨? 更何况,那小子眼光不错,越绫是比沈珍珍可爱些,智商也要更高些。 裴远卿自己就是血液与基因工程方面的权威,引领了该领域的研究方向。 精明睿智地活了大半辈子,他决不允许自家的后代中出现智商低劣的蠢货。 沈珍珍的智商已然不可依靠,换成越绫,说不定会好些。 退一万步讲,就算后代不够聪明,起码也能玉雪可爱一些,能凭借外貌和性格得到他的宽容。 这样来回想了一通,裴远卿发现自己居然不再犹豫了。 他看向一旁谨慎坐着的越绫,眸中罕见地显出了几分宽和之色。 “我会派人送你回去。” 越绫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她居然瞎猫撞上死耗子,正好回答到他心里啦? 越绫的想法都写在她那双大眼睛里,跟那么多人精打过交道的裴远卿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 越绫犹豫地问:“那个……车子刚刚好像被您撞坏了?” 裴远卿:“温家若是有胆子,大可以找我赔,或者干脆撞过来……” 话音未落,外头有辆车避开越绫,直直冲着裴远卿那侧撞去。 裴远卿:“……” 第201章 我希望你活得很长很长,不爱我也没关系 或许是因为顾忌着车里的越绫,撞上来之前车子刻意减了速。 越绫只感觉车身剧烈摇晃了一下,身旁的裴远卿却是狠狠撞在了后车座上,一只手重重砸在车门上。 光是看着都疼。 越绫刚想说是谁这么狠,结果一转头就看到浑身冒着黑气、脸色沉得吓人的裴商。 “裴……哎???” 她还没来得及叫出他的名字,就被裴商一脚踹开车门,手臂圈着腰肢抱了出去。 他表情好吓人,眸底像是结了一层数九隆冬的寒冰,冰层之下,似乎还隐藏着浅浅的不安。 越绫顿了一下,想起裴商的母亲,就是因为裴远卿才一直沉睡到现在。 他这样着急地赶过来,应该也是怕裴远卿对自己做些什么吧? 这样一想,越绫便不动了,抬手圈住裴商的脖颈,贴着他的侧脸轻轻蹭了蹭。 我没事哦。 裴商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低下头也蹭了蹭她的脸。 将她抱回车上,大手在她手腕、小臂、脖颈处摩挲着,来回查看。 当看到有血迹时,他的眼神明显阴沉下来。 越绫连忙道:“这不是我的血,我没有受伤!” 裴商的脸色缓和了一点,但仍然很难看:“药呢?裴远卿有没有给你用乱七八糟的药剂?” “也没有。” 关于裴商与裴远卿之间的事情,越绫只在杨嘉那里听说过,尽管只是些碎片,也足够触目惊心。 可她终究只是外人,没办法切身理解裴商的痛苦以及这么多年来充当血包的煎熬,因此,她更没有立场劝阻他此时此刻的行为。 她能做的只是顺从地把自己的胳膊和手腕在他面前三百六十度展示出来,跟他讲: “裴先生确实没有对我做什么,没有乱打针,也没有给我吃过药。” “真要说起来,他还算是帮了我。” 裴商听着,没有回应,只是说:“在车上等我一会儿。” 说完之后,他转身下了车,走到裴远卿面前,冷冷望着他。 裴远卿握住手腕轻轻一扭,脱位的关节被他自己接回来,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说道: “车你赔。” 裴商不耐道:“离她远点。” “下次再来见她,你的命我也一起赔。” 裴远卿:“……” 说完之后,裴商垂眸看了一眼仍旧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温少野,眸中沉色一闪而过。 紧跟着他走过去,踩着他的肋骨面无表情向下一碾。 骨头折断的声音清晰可闻,昏迷中的温少野虽然失去所有知觉,但胸口还是不正常的起伏了一下。 裴商毫无波澜,甚至还要再来一下。 裴远卿忽然开口:“虽然这小子的死活与我无关,但我要提醒你——” “那个丫头正在看你。” 裴商动作一顿,抬眸看了一眼越绫的方向。 她坐在车里,看着他,隔着车窗玻璃,那张脸显得格外透白。 不知为何,裴商突然想起他和越绫最初相识的时候。 在实验室里,他遇到被捕捞的她,将她的生死掌握在股掌之中。 那时,他的表情就跟现在一样高高在上吧。 无论是人命还是她的生命,在他眼里都跟蝼蚁一样,没有任何分别。 也难怪她后来会一直害怕他,想要逃离他。 这种恐惧甚至一直持续到不久之前,他将真心探出来给她看,才稍微冲淡一些。 在裴远卿意外的神色中,裴商把腿收了回去,没有再对地上的人施加暴行。 车门被打开,再次关上。 越绫:“你回来……” 一句话都没能说完整,越绫便被裴商抬手拥进了怀里。 他抱得很紧,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小到几乎胸口相贴,彼此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心跳,是比言语和眼神还要更加可信的证据。 越绫就是在他一次次的心跳声中,确认了他喜欢自己这个事实。 “你为什么……突然抱我这么紧呀?” 裴商把脸埋在她颈窝,嗅闻她身上浅浅的香气:“有点怕。” 越绫好奇:“怕什么?” “怕你怕我。” 越绫猛然一怔,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为什么怕这个?以你的身份和地位,让人望而生畏才是正常的。” “而且海城应该有很多人都怕你吧……” 裴商低低道:“不一样。” “那些人怕我,亦或是喜欢我,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可你,我只能接受你爱我。” 霸道专制。 越绫在心里默默腹诽,嘴上故意问道:“那如果我偏不照做呢?” 裴商缓缓松开手,猝不及防将掌心贴在她心口的位置,轻轻一笑。 “你已经在照做了,小鱼。” 越绫说心跳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此刻这句话居然也被应用到了她的身上。 雪白柔软的面颊忽然一红,她慢吞吞地去推裴商的手。 “不要随便摸人家胸口……” 裴商反手握住她,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那我的给你摸。” 一颗被无数人追捧、用尽手段也想要得到的心脏此刻被摊开来,干干净净地放在越绫眼前,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只要再靠近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就可以把这颗心脏收入囊中,据为己有。 以后谁来都不给,只属于她。 裴商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垂落下来的眼神都在传达出这个意思,像是撒旦的引诱。 越绫的手指蜷缩起来,在裴商平整干净的衣服上揪出一道褶痕。 她硬着头皮回应:“确实是、是很健康的心脏。” “你以后一定会活得很长很长。” 裴商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我希望你活得长。” “如果可以做到,那么不爱我也没关系。” 越绫心下微微一动:“真的吗?真的没关系吗?” 裴商面无表情补上一个形容词:“……短暂地。” “我只接受短时间的单恋。” 他这模样居然诡异地给人一种幽怨感,越绫忍了忍没忍住,最后笑倒在他怀里。 “裴商,我好像又发现了你的另一面。” “细说说。” “我觉得你有的时候,有一点可爱。” 第202章 越绫的小魔术 “裴先生,您手上的伤要处理一下吗?” 裴远卿望着疾驰而去的车子,随意抬了抬疼痛的手腕:“不必,走吧。” “是,那温家那位少爷要怎么处理?” 裴远卿神色淡淡:“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一门心思作死的人,不好好吃点苦头,根本不会清醒。 下属连忙鞠躬:“明白!您请上车!” 上车之后,车子平稳运行起来,裴远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忽然,他睁开眼睛,将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摸到一枚冰凉的硬币。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标有海城植物院的名片。 这是越绫的小魔术。 裴远卿的视线在“海城植物院”上停留片刻,手指指腹轻轻敲击,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与此同时,一辆漆黑的卡宴与他们擦肩而过,直冲温少野而去。 随着麻醉针剂在体内被代谢掉一部分,温少野此时也恢复了一小部分知觉。 出于对危险的本能预警,温少野拼命挣扎着,将头向右边一转。 正是这个细小的动作救了他的命,车子以一个惊险的角度停在他身侧,前车轮仅仅只差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就要碾上他的脑袋。 来人是谁? 是之前撞他车的人吗? 温少野大脑迟缓如同生锈的机器,拼尽全力撑开沉重无力的眼皮,看到车门被一只手拉开,高大的男人缓缓走下车。 男人将现场环视一圈,似乎被惹怒了,疾步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声音气急败坏。 “人呢?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明明是陌生的声音,但温少野竟然诡异地觉出一丝熟悉。 就好像曾几何时,他也是像现在这样,奄奄一息瘫在地上。 而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一张精致柔美的脸上缓缓绽出讥诮的笑意,冲他伸出手,将手掌贴在了他伤痕累累的胸口。 想到这里,温少野十分艰难地向衣领处的那只手看去。 皮肤白皙细腻,手指温润纤长,骨节不像一般男性那般硬朗骨感,反而流畅分明。 是养尊处优的一只手,跟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景象一模一样。 温少野想开口说话,但喉咙像是被胶水黏住,挣扎着发出声音的时候,像是要把声带黏膜撕裂。 “她……被带走了,你、你是谁?” 隔着口罩,短短几个字说得模糊不清。 温少虞耐心告罄,粗暴扯掉他的口罩,再一把扯掉自己的,漂亮的唇角勾起狠厉的笑。 “我是谁,你这蠢货还看不出来吗?” 温少野突然瞳孔一缩,震惊地看着面前这张因为化了妆,而与他出奇相似的脸。 是从他回温家开始,就从无数人口中听说过的他的哥哥。 温少虞。 怎么回事,他认识自己,也认识越绫吗? 温少野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胸口撕裂般的疼痛也让他觉得呼吸困难。 看他眉头紧皱,额头布满冷汗的模样,温少虞眯了眯眼睛,视线下移落在他不正常起伏的胸口。 啊,看来已经有人修理过他了。 他本来还想负起身为兄长的责任,好好教育一下他呢。 又他妈来迟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在那之前,你最好先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温少虞冷冷道:“为什么来找她?” “是为了她,还是为了沈珍珍?” 温少野只觉得心惊,他连自己和沈珍珍的关系也都了如指掌吗? 看他的反应,温少虞便猜到了大半,从出事开始就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懈下来。 “原来是为了沈珍珍啊。” 他还以为他又犯贱地想凑到越绫身边,回忆起一些不该回忆起的事情,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好在,他要的只是沈珍珍而已。 对越绫出手,也无非是觊觎她手里的那批海灵芝。 虽然对这方面一知半解,但温少虞早就找了相关人员做过调研,海灵芝目前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单单一棵就可以卖出天价。 最重要的是,海灵芝的培育极其困难,成活率更是低到不足百分之零点零一。 沈珍珍以为高价挖走植物院的研究员便可以事半功倍,最后却发现他们也不过是一群草包废物。 离开越绫的指导,根本连个屁也培育不出来。 所以此刻,温少野这枚棋子的作用也就出来了。 不过…… 温少虞突然幸灾乐祸地俯下身,笑意盈盈地问:“她很讨厌你吧?” 你来抢她的心血,还是要抢去送给沈珍珍,越绫绝对无法忍受。 似乎被戳中了痛点,温少野闭了闭眼睛,忽然喘着粗气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哈……” 温少虞笑够了,杏眼弯弯道:“怎么没关系,我高兴得很。” “不过也不能只有我一个人高兴,你把她气着了,我总要哄一哄。” 温少虞喃喃自语道:“她最近忙得厉害,我可不能让你们这些垃圾影响她的心情,还有她的事业。” 温少野见他这副样子,都来不及说话,下一瞬便被扛起来,塞进了逼仄的后备箱里。 他人都是懵的,完全不敢相信旁人口中优秀绅士的亲哥哥会是这种行事作风。 分别二十年,他从不奢望他对他多么情深义重。 但他们起码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温少虞为什么总是一副对他无比厌恶的模样? 难道,在他失去的那段记忆里,他们曾经有过什么仇怨吗? 温少野没能思考多久,在极速的颠簸中,他全身都被撞得淤青交加,胸口的骨折伤更是让他疼得脸色发白。 温少虞故意惩罚他似的,一路上都在飙车,急转,打定主意要让他吃苦受罪。 温少野体内的麻醉药物还没完全失效,他连反抗都做不到,四肢蜷缩着,生生被撞晕了过去。 怀里的手机扑腾着掉出来,屏幕亮起又熄灭。 另一边。 沈珍珍无论如何都拨不通温少野的电话,整个人有些耐不住的心急。 到底怎么回事,成功没有?居然连个消息也不给她。 果然是从小流落在外的小混混,办事能力跟温少虞没得比。 第203章 珍珍姐,我真的很想掐死你 以前都是这样的,她想要什么,只要吩咐一声,温少虞就会为她做。 他地位高,手腕多,做事又无所顾忌,基本上只要他想,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 今天的事如果换成温少虞,说不定早就结束了,她现在也都拿到海灵芝的培育方案了。 根本用不着拖这么久,打那么多通没有回应的电话。 越是这样想着,沈珍珍就越是忍不住后悔。 后悔之前对温少虞太敷衍,让他和她离了心。 更后悔她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做好防备,让越绫那个女人接近温少虞,夺走了他的注意力。 以至于她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抓紧尚且还太稚嫩的温少野。 沈珍珍捏着手机,眉目沉思,属下忽然急匆匆地闯进来。 “不、不好了,大小姐,有人闯进植科所,直冲培育基地去了!“ 沈珍珍听了立刻皱起眉,勃然大怒。 “这么多安保怎么做事的,他要闯就让他闯?!还不快把人拦住!” “拦不住啊,那人好像……好像是……” 见眼前人哭着脸,讲句话还要吞吞吐吐的,沈珍珍的耐心彻底告罄。 “是谁,你给我说清楚!” “是……是温少虞温少爷!” “什么?!” 沈珍珍的脸色猛然一变,立刻拿起手机往培育基地狂奔而去。 此时此刻,培育基地外围已经被温少虞毁得乱七八糟。 他从小就玩儿赛车,在这方面简直如鱼得水,得心应手,轻而易举就把扑上来的安保人员甩开。 所有人看着那辆卡宴,仿佛看到了来索命的恶鬼!魔童降世!恨不能跪下来求这位少爷别再发疯! 沈珍珍赶过来的时候,看着那几台已经被撞得报废的高额设备,险些没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温少虞!!!” 她控制不住怒火,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你给我停下来!!!” 温少虞全当没听见,甚至揉了揉耳朵,猛打方向盘,车头瞬间调转,直直冲她而来。 看着极速逼近的车子,沈珍珍瞳孔骤然缩小,慌不择路往后退。 原先簇拥在她周围的那群人也都尖叫着跑开,身后顿时一空,没有人护着她,也拉不到人挡在自己身前。 沈珍珍彻底没招了,惊恐地大叫一声,直接一屁股摔在地上,两手两脚都在抖。 “救命!!!” 但其实车子根本就没撞到她,在她前方不到二十公分的位置停住。 透过车窗,温少虞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那轻蔑的眼神令她浑身的邪火都直往上涌。 你也知道怕啊。 沈珍珍又是生气,又是后怕。 视线向周围一扫,对上一众看热闹的视线,一对上她的眼睛,就又都忙不迭躲开。 他们虽然表面上不敢吭声,但其实私下里都要把这件事猜出了花。 不是说沈大小姐和温家大少爷是青梅竹马,还是人家的白月光吗? 怎么温少现在要开车撞她呢? 到底是白月光,还是仇人啊? 沈珍珍一向要面子,温少虞这通行为可算是把她的脸皮碾在脚下踩,让她丢人丢到了家门口。 她根本咽不下这口气,手撑着地面站起来,怒道:“温少虞,你这是什么意思?” “谁惹的你你就找谁去,我这里可不是让你乱发少爷脾气的地方!” 温少虞听着她大发雷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甚至还说:“就是你惹的我。” “想说说吗,你今天派人去做了什么好事?” 沈珍珍一哽。 今天?她做了什么? 不就是叫温少野去植物院打探一下消息,有可能的话再把海灵芝和培育方案带回来吗? 难道……难道温少野行迹败露,被植物院的人发现了? 沈珍珍咬牙暗骂,一脸恨铁不成钢。 没用的东西,一点都靠不住! 但事已至此,沈珍珍自然不可能承认,挺直腰板,大言不惭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抓到谁,就去找谁问责,把人打死打残都跟我没关系。” “反正我从不做下作的事,不接受你的无端污蔑!” 此时,后备箱内。 温少野苏醒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沈珍珍忙不迭与自己撇清关系。 明明是她的命令,现在却摘得一干二净,还叫人把自己打死打残。 温少野自己听着都有点忍不住想笑。 自己从前到底是怎么喜欢上她的?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明明是他最厌恶的。 还好,他今天同意去植物院并不全是为了她,否则真是亏死了都没地方说。 温少虞从来都知道沈珍珍是个什么样的人。 利益至上的利己主义而已,除了裴商,她对谁都是虚情假意,利用完就随手踹开。 说起来,裴商还真是老天爷的宠儿,占尽了好处,所有人都爱他,都要为他让路。 温少虞手指紧紧捏住方向盘,用力到骨节微微发白。 爱谁让谁让,他偏偏不让。 谁欺负越绫,他就弄死谁。 温少虞冷着脸走下车,一头红发下,那张脸精致得显出几分妖气,眸子死死盯住沈珍珍。 他走近一步,沈珍珍就往后退一步。 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面,再也退无可退,沈珍珍才终于开始慌乱起来。 “少、少虞,你冷静一点,不要这么冲动,冷静一点!” 温少虞平静地回答:“冷静不了。” “珍珍姐,我现在很想掐死你。” 沈珍珍吓得脸色煞白,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脖子。 她还没有忘记,上次在植物院,她刚找越绫炫耀完,这边就受到了来自温少虞的报复。 他掐她脖子留下的淤青好几天都消不下去。 沈珍珍一想就害怕,勉强挤出笑意,试图让温少虞冷静下来。 “少虞,你听我说,如果你生气了就告诉我,我哄哄你,只要你开心,珍珍姐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只要你别再发疯,好吗?再这样下去对我们两家都不好!” 看着她小心讨好的表情,温少虞突然一笑,露出白皙的牙齿。 “好啊。” “那珍珍姐,你把海灵芝的位置告诉我好不好?” 温少虞嗓音甜蜜,如同裹着毒粉的蜜糖,散发出诱人的甜香。 “我砸烂海灵芝,就不再砸你,好不好?” 第204章 裴商也没办法违抗您,求您把他给我 听到温少虞的话,沈珍珍这才终于明白他此行的目的。 他根本是来为越绫报仇的,所以才一心想毁了她的海灵芝! “你不可能如愿的……” 沈珍珍喃喃自语,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的人就守在外面,混乱只是一时的,你……” 温少虞突然一笑:“你的人?” “抱歉喽,他们已经被我、的、人绑起来丢到车库里了,并帮不到你。” 沈珍珍顿时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的人?” “你的人不都被温叔叔收回……” 话没说完,沈珍珍意识到什么,猛然把话头止住。 前几天,温程南下令将下放给温少虞的人和权力全部收回,以惩戒他在外鬼混,不回家,也不听劝阻。 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以她和温少虞的关系,她本该告诉他,可因为选择了温少野,她便装作不知。 既不得罪温少虞,也能让温少野觉得她是站在他那边的。 可现在事情被她自己说漏嘴了,场面便尴尬起来。 “我、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温少虞对一切都心知肚明,知道她是想钓着温少野,他对此也乐见其成。 只是沈珍珍装模作样的模样实在有点影响他的食欲,他便抬手将她打断。 “没有温家,我倒不了,同样的,有温家做靠山,你也照样逃不了。” “所以干脆交代吧,海灵芝在哪儿?” 沈珍珍咬着嘴唇,心虚之下,下意识看了一眼西南角的方向。 温少虞便挥了挥手,一伙人顿时朝着那边扑过去。 沈珍珍立刻惊慌起来:“不、不可以!” “温少虞,你不能这么做!少野不会放过你的,温叔叔周阿姨也不会放过你的!” “温少野?” 温少虞懒懒反问,一脸轻蔑:“你觉得他值得我忌惮?” “蠢货。” 沈珍珍真的要绝望了,可就在此刻,她藏在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一眼,惊慌的表情尽数褪尽,嘴角甚至扯出一抹得意的笑。 下一瞬,面前的温少虞忽然闷哼一声,站不稳似的往后踉跄了几步。 破洞工装裤包裹的修长小腿上,插着一支高纯度麻醉针。 温少虞咬牙将它拔出来,可药效已然开始起作用,他身上的力气在一点点流逝,连站都站不住。 他勉强咬住舌尖,血腥气让他不至于立刻栽倒在地上。 然而身后的沈珍珍见他这样咬牙支撑,突然上前一步,用高跟鞋的细长鞋跟一脚踹在他膝弯。 “嗯……” “扑通”一声,温少虞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他带来的那些人也被反控住。 短短几秒钟,局势瞬间反转。 摆脱困境的沈珍珍也不装了,双手抱胸,高高在上地看着温少虞,语气含笑。 “少虞,不是说要掐死我吗?怎么跪下了?” 温少虞艰难动了动指尖,身上汇聚不起半分力气,沈珍珍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在他眼里都是模糊的,涣散的。 沈珍珍只觉得扬眉吐气,虽然是在对温少虞说话,但眼神却扫向四周。 “早就说过,我背后不只有沈家,胆敢招惹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们最好给我记住这一点。” 四周的人齐齐低下头,卑躬屈膝,不敢对上她的视线。 沈珍珍耍够了威风,心底憋着的一口恶气也出了大半,扫了地上的温少虞一眼。 “把他绑起来,不要给他机会挣脱。” 等她处理完事情,就带他回温家,都不用她出手,温叔叔夫妻两个如此疼她,一定会惩治温少虞。 她还能在温程南夫妇面前卖个好,一举两得。 属下连忙应下:“是。” 温少虞被绑着,看着沈珍珍一步步往前走,最终走到来人面前,一改嚣张跋扈的模样,语气里甚至带着些讨好。 “裴伯父好,刚下飞机,您感觉如何?” 来人正是裴远卿。 自从上次裴商在媒体面前公然打她的脸,否认与她的关系,沈珍珍便将赌注都放在了裴远卿身上。 再怎么说,裴远卿也是裴商的父亲,虽然两人多有隔阂,但亲生父子哪有隔夜仇? 顶多只是有些误解罢了,裴商总归应该要听裴远卿的安排。 只要裴远卿认可她,裴商也没办法反抗。 她最终还是会达成目的。 裴远卿只淡淡点了点头。 沈珍珍能讨好温程南和周曼云,但对裴远卿却有着天生的敬畏,总觉得他的眼神像是X线一样,将她看得太透彻。 她忍着紧张,含笑道:“裴伯父,多亏您及时赶到,不然我这里就要被毁掉了。” “不过您也别怪少虞,他是被外头的女人迷花了眼,受了她的挑拨,这才做了错事,我不怪他,我……” 裴远卿没功夫听她的长篇大论,简洁明了地问道:“海灵芝在哪?” 沈珍珍笑容一僵,有些忐忑:“海灵芝……还在培育当中,您需要的话,珍珍自然双手奉上,不过……” “我也想以此,来跟你交换一个条件。” 裴远卿示意他继续。 沈珍珍便说道:“您知道的,我喜欢裴商,嫁给他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卡宴车内。 温少野听到这句话,眸子忽然闪了闪,谈不上吃醋,只觉得困惑。 沈珍珍喜欢裴家少爷,那她跟他算什么? 上次温家宴会,她陪他一起出席,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她就不怕她喜欢的人不高兴吗? 说完之后,沈珍珍紧张地等待着裴远卿的回应。 却见他轻轻一笑,似乎有些为难:“裴商的主,我可做不得。” “他恨我,你应该知道吧?” 沈珍珍连忙道:“不是的伯父,亲生父子之间哪有真正的隔夜仇?” “更何况我都理解的,伯父您做的那些决定肯定都有您的理由,裴商不能怪您!” 裴远卿似笑非笑。 还真是两个极端。 越绫那丫头讲他没有人性,沈珍珍却说她理解他。 都说谗言更中听,但他怎么觉得,沈珍珍这话那么令人恶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