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陛下的小跟班火速出逃》 第1章 重生 “皇上……皇上……快来人呀,护驾……” 尖锐的嗓音一声又一声在耳边回荡着,姜游从一阵迷雾中走出来,便看到一个手执大刀的中年大汉一边与守卫拼斗,一边向着五福园内逼近,皇帝萧孟淮则被一群人保护在后。 最外面抵挡的是护卫彭恒,往里面是虞敬虞侍卫,宫女风玉脸都白了,和小太监王忠紧张地站在皇帝身旁。 皇帝身前好像还站着一个人,手持百利剑,一脸严肃。咦?!那不就是她自己吗!怎么回事?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件事,又一阵迷雾袭来。等她再次从迷雾中走出来,看到的竟然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回太后,皇上这昏迷不醒并非遇到刺客受到刺激,而是中毒所致。” 砰的一声顿时在空中炸响,“什么!中毒?何人如此大胆,竟然能够在戒备森严的太平城内给皇帝下毒,给我查!” 床榻上躺着的皇帝一动不动,旁边陈太医正在施针,太后眉头紧锁。 姜游的目光在屋内巡视了一圈,果不其然在角落又看到了她自己,脸色苍白,左手似乎在发抖,右手紧紧捏着剑鞘。 这一幕看得姜游心中不由憋闷,好似有什么东西控制不住将要爆发的样子。 忽然,一阵喧闹的脚步声出现,由远及近,在姜游的耳中越发清晰。下一瞬,一个身着银灰长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进屋内。姜游定睛一看,原来是雍王萧旭。 “皇嫂,刚刚姜游的亲叔叔姜定已经承认了罪行,并把他侄女供了出来。” “不是属下,太后,属下真不知道怎会如此!”姜游看见另一个她扑通一声跪在太后面前,声音急切。 太后叹了口气,“雍王,你确定此事是游儿所为?” “皇嫂,臣弟查得点心有毒,而今日拿来点心的是姜游,所以此事应和姜游脱不了关系。” “姜游,你敢说今天这点心不是你拿过来的吗?”雍王锐利的目光看向姜游。 “是……可是,属下没有下毒!” “游儿,你太让哀家失望了,带下去吧” 姜游看着被拖下去的自己,心中刺痛不已。她想要跟上去,那阵迷雾却突然再度袭来,挡住她的脚步。等迷雾散尽,她又身处另一个地方。 “大胆女子,竟敢给当今圣上下毒,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认是不认?” “我没有做的事情,自然不认。” “好一个不认,如此冥顽不灵,倒是要让你好好尝尝我这里刑具的滋味,看你还敢不认。” 黑暗、潮湿、满眼都是刑具,看着堂上吴凉奸猾的嘴脸,姜游确认这个地方是宫里专门关押女犯的监狱——暴室。 这吴凉与她素来不对付,时常私下里欺负小宫女,每次让她看见,她都要好好收拾这个下作小人一回。没想到,这一回真的栽在吴凉手里了。 没一会儿,拶子就被套入她的手指。 “怎么着?还是不认?这拶刑一施展,你这手可就不保了” “呸!” “嘿,到了这个地步还敢这么嚣张,我可真是佩服你,不过你要认清一个事实,你现在可不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了,一个阶下囚而已,还敢对我不敬。来啊,夹!” 姜游听着吴凉这尖细刺耳的声音,真想把他一棍子打死。她忍不住冲到堂上,一拳向吴凉打过去,打了个空。 一扭头,姜游又一个箭步冲到下面,想要踹飞给“她”行刑的人,却又踹了个空。 所谓十指连心,一声惨叫响彻大堂,姜游看到另一个“她”疼得满头大汗,却始终不肯低头承认。 姜游感觉自己快要被气死了,迎面又来一阵迷雾。她忍不住骂骂咧咧,然后失去了意识。 再一睁眼,一双大大圆圆的眼睛正看着自己,甜甜糯糯的女声随之响起,“姜姐姐,你醒啦,太好了!” “这是在哪儿?我……这是怎么了?”姜游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眼睛闭上又睁开,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姜姐姐,你不要吓我,咱们刚才一道进的安仁宫,但是进入宫门后没几步你就突然晕倒了,幸好我随身带了至宝丹,想着有用,你醒过来就好。” 可是,这不对啊,姜游记得,自己明明已经死了啊! 眼前的小姑娘看着才十多岁,稚嫩的脸庞虽然还没张开,但是可以想见日后会是多么美艳。 “我没事,谢谢你,小元!”姜游嘴角微弯,脸色柔和了许多。 现在这个情况,如果她没有搞错,应该就是重生了吧!哇哇哇,没想到话本子的情节真让她给赶上了!感谢老天爷! “没事就好,我还等着和姜姐姐一起观赏这一年一度的花朝节百戏表演呢,听管事嬷嬷说特别精彩,可不能错过……”小元还在念叨着,满脸都是向往。 “花朝节……百戏表演……”姜游的表情倒是彻底绷不住了,默默收回刚才的感谢,所以她这是又回到了事发那夜! 她的脑子猛一激灵,一个个画面又从眼前闪过。 今年是大萧文德五年,这里是冀州大京太平城。 今日正值二月十五,乃大萧国一年一度的花朝节,此时太后、皇帝与众大臣于安仁宫悦音阁内观赏百戏。 安仁宫今日举办花朝节盛典,宫门口较平常更为戒备森严,进出人员都要接受守卫的严格检查。 她就是刚才在等待检查的时候,恰好碰见了小元。小元是福康宫新来的宫女,姜游觉得和这个小丫头特别投缘,结识后一起玩过几回。 两人经过守卫的检查后,结伴同行,可是没走一会儿她就晕倒了。 姜游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可咋整!不行,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要再确认一下。 姜游抬头看了眼天空,夜幕已然降临,皓月悬挂空中,不过皇宫大院仍旧灯火通明。 在小元的搀扶下,姜游缓缓站起身。 一阵微风骤起,丝丝凉意顺着脖颈不断向里侵袭,姜游的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她紧了紧身上的红袄,又拍走青色宫裙沾染上的尘土。 “没事了,咱们走吧”,姜游拉着小元,继续向着悦音阁行进。 等到真正踏入悦音阁,阿元忍不住兴奋的四处张望,她扯了扯姜游的袖口,“原来那里就是传说中的三层大戏楼啊,果然和姐姐们说的一样热闹!” 姜游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小元,今日原来是你第一次来这里吗?” 小丫头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乖乖回答:“姐姐,我是一个月前刚进宫的,这些日子基本上都在福康宫跟着管事的姑姑学习规矩,这两日刚出来,所以一直没来过这里。” 姜游扭头看了看那高大的戏楼,戏台上飞丸表演正到了精彩之处,小元这丫头眼神不住地往那戏台上飘。 拐了个弯,姜游停住了脚步,温声道:“阿元,你可莫要失了规矩,被管事姑姑看见了可要挨说的。”阿元点点头,作乖巧状。 二人继续向着悦音阁北面的五福园行进,这是一座二层建筑,也是皇帝和太后看百戏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刚到了五福园里,阿元就被管事姑姑叫走了。看着阿元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姜游不禁笑了笑,转身脚步却更加快了,她现在迫切地想要确认一个事实。 没走多久,姜游就看到了坐在宝座上托着腮看着戏台的皇帝,而太后果然已经离开。 轰!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再度炸开!摊牌了,死心了,她真的不用活了! 这么多年来,每年花朝节盛典,太后都会全程陪伴皇帝观赏百戏,只有今年提前离开,而就在太后离开之后不久,会有刺客出现,再往后皇帝会昏迷不醒,然后自己就会遭遇灭顶之灾。 姜游在心中不停哀嚎,身后突然有一个声音叫住她。 “姜护卫,你的紫檀食盒落在路上了,幸好是赶上了,不然皇帝陛下就吃不上这大京城北吉庆楼新上的吃食了”,守卫大哥气喘吁吁。 这该死的吃食! “啊?!真是太感谢了,守卫大哥,辛苦了”,姜游面上笑嘻嘻,接过这略有些分量的紫檀食盒,看着守卫大哥走远,却不住冷汗直冒。 完了,她怎么把这个“作案工具”给忘了!现在这物证又到位了!老天爷是不是真的耍她! 姜游抬眼看了看不远处悠闲欣赏杂耍的皇帝,低头瞥了眼手上提着的紫檀食盒,只感觉自己就要一口气背过去。 哎呀,她可真是命苦!这谁家重生能重生到马上要出事的时候啊?!不行!为了保住这条小命,她必须想办法立马逃走,逃得越远越好。 姜游打定主意,刚转身,想偷偷溜走,就看到彭恒正好挡在她面前。 “姜游,你要去哪儿?陛下饿了,让你赶紧过去。这食盒很重吧,要不我帮你提?”彭恒说着就要从姜游手里接过食盒。 “额,我……没要去哪儿,就是听到后边有动静,转身看看……看看而已”,姜游把食盒往自己这边挪,“我自己提就好,马上过去,马上过去”。 姜游提着紫檀食盒往前挪动,速度最多就比蚂蚁快一点。她甚至在思考,这一次要不要换一个直接的死法。 彭恒在姜游身后跟着,一脸不解,怎么感觉今天这人怪怪的,平常她可是健步如飞,整个皇宫都没人能比她快。 可惜,这距离太近了,动作再慢也终于挪到了目的地。姜游心里不停地在叹息,看来皇宫该扩容了,还是太小了。 “姜游,你这腿莫不是刚长出来的?”萧孟淮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不满。 “啊?”姜游还在想说辞,根本没听到皇帝的话。 “啊什么啊?看来脑子也是今天刚长出来的。” 姜游低头,支支吾吾地说:“勉强也算吧。”毕竟,她这人可不就是今天刚回来的? 萧孟淮咳嗽两声,嘴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怪笑,冷声问道:“好了,打开食盒,让孤看看有什么好吃食?” 姜游不禁苦笑,完了,怎么能这么馋!这可不兴吃啊,后果很严重,会把别人害死的那种。 她一边想着,一边后退,还顺手把紫檀食盒往身后挪,脑子顿时飞速运转着各种理由,一着急嘴里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陛下,您看您最近胖了那么多?要不还是别吃了吧!” 等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就看到站在一旁的彭恒、虞敬、风玉和王忠几人眼睛大睁,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姜游不用看萧孟淮都知道他的脸有多黑。 这位爱美的皇帝,最在意的就是别人说他胖。 她可真会找理由,再也不用怕自己死得不够快了! 第2章 刺客 姜游的双腿有点发软,今天她可真是做什么错什么。 她一只手缓缓将食盒放下,另一只手则微微张开并捂住脸,眼睛偷偷从指缝中往萧孟淮那里瞧,正对上他的一双桃花眼。 啧啧,那眼神真是……好像恨不得杀了她。 姜游嘿嘿笑了两声,赶紧双手合十,“陛下,属下刚刚好好反省过了,属下真的错了”。 萧孟淮看着姜游胡诌的样子,不由得怒极反笑,“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孤很欣慰。这样吧,粮食不可浪费,孤看你最近瘦了不少,就把食盒里的饭菜都吃了吧。孤看着你吃!现在就吃!” 姜游连一秒钟都不带犹豫的,一声“不行”犹如平地惊雷,再一次把站在一旁的几人震惊到无语。 “那个,陛下,属下适才吃了太多吃食,现在都还没消化好,实在是吃不下了。这要是再吃下去,恐怕有个好歹,就没办法好好保卫陛下的安全了。” 姜游睁着大眼看着萧孟淮,努力想要对方信任自己。开玩笑,这里面可有正儿八经的毒药,可万万吃不得啊! 萧孟淮闻言扯了扯嘴角,斜倚在宝座上,他向姜游招招手,又指了指桌上的茶杯。姜游会意,端起茶杯,走到他面前,乖乖递上香茶。 萧孟淮慢慢接过茶杯。姜游低头,看见他白皙的手指滑过杯沿,茶香直扑两人鼻尖。 “吃不下?孤看你是不敢吃吧!你说,这点心里面会不会有毒呢?比如,吃了就会昏迷不醒的那种。说!谁给你的胆子,敢给孤下毒?” 姜游猛然抬头,眼眸里难掩震惊之色,“你……你……”她双腿倏然一软,眼看就要跪下。一只白皙的手突然将她一拉,她的身子不受控地往一边倒,正好倒在萧孟淮的怀里。 一时之间,姜游感觉自己仿佛被兰香包围,还夹杂着紫笋茶的芬芳。不过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疑问,萧孟淮怎么知道这点心有毒?而且他还知道这毒不会立即要他命,而是会令他昏迷不醒。甚至,他都没有时间查问,就直接给自己定了罪。这根本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除非……他和自己一样,都是重生回来的。 对,重生,姜游的眼睛都亮了。她就说,今天萧孟淮怎么给人感觉怪怪的。刚才她说他胖,按照多年相处的经验,这人肯定会直接翻脸,然后好几天不理她,而不是逼着她当场吃点心。 那更完了,如今在他眼里,自己岂不是罪无可恕?! 今天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在场的其它几人被一而再再而三地震惊到说不出话。 尤其是姜游的好姐妹风玉,正在心底控制不住地尖叫。我家游游什么时候这么生猛了?刚怼了陛下,就敢玩生扑,实在是高! 还不知道自己在好姐妹眼中已经“生猛”了的姜游,此时正在和萧孟淮较劲。她屡次挣扎着想要起身,都被萧孟淮蛮横按下。 姜游无奈地表示,“陛下,我必须澄清一点,不是我给你下毒的,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可以发誓!” “发誓有什么用?你觉得孤还会信你吗?”萧孟淮盯着她,看见她不满的神情。 “陛下当然信我了,如果不信的话,我现在不可能完好无损地呆在这里,是吧?而且,我相信先皇和爹爹都在天上好好看着呢,也肯定会相信我是被奸人所害,为我主持公道。”姜游不甘示弱,也用眼神询问对方。 萧孟淮微愣,然后不置可否,“那也不一定,不过孤确实缺一个挡箭牌,看你表现吧?” 感谢爹爹和先皇,姜游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说出这话就是暂时放过自己了。她使劲儿点了点头,“陛下你放心,我一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过,她又忽然意识到什么,“所以,陛下早就知道点心有问题,那刚才是什么意思?耍我?” “纠正你一点,那不叫耍,只是稍微确认一下情况而已”,萧孟淮拍了拍怀中的小脑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过来的时候在路上晕倒了,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回来了”,姜游深深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这是老天爷给我的独有赏赐,别的人都没有呢!” “那你确实想多了”,萧孟淮吹了吹自己被烫得发红的手指,患处热乎乎的,他的心里好像也热乎乎的。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姜游问他。 “不就是刚才观赏百戏表演的时候睡了过去,再一睁眼就回来了。现在看来,应该和你回来的时间差不多。” 时间差不多……姜游不由得好奇,这个重生的规则是什么? 既然她和萧孟淮都能回来,那么别人呢?尤其是那些处心积虑想要陷害她、谋害陛下的人也会重生吗? 本来她以为自己是特例,那么不管是反抗还是逃生,她都占据了一定的优势。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未知数。不管怎样,今夜要先平安度过。 “陛下,那今夜该如何应对?” 姜游看着放在地上的食盒,想到上一世自己明明没有按照那些人的要求在萧孟淮的茶水中下毒,他却还是中了毒。 后来才知道,那些人根本从来都没有打算让她直接下手,而是把她当作运送有毒点心的工具人。 最让她感到疑惑的是,这点心她明明特意重新更换过,却仍然被下了毒,到底是什么时候下毒的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情况复杂,敌暗我明,当以不变应万变”,萧孟淮手一松,姜游立即从他怀中逃开。 萧孟淮一愣,扭头看见她跑到风玉身旁,轻轻咳嗽两声,没再说什么,将注意力又重新放在戏台上。 此时,一名体态轻盈的少女正在层层重叠的十二层长方形四足桌上表演倒立。众人看着台上少女熟练又惊险的动作,连连称奇。 只有风玉,这会儿顾不上看台上的表演,只围着姜游打趣,“姐妹,刚才真猛啊,连皇帝陛下都敢扑”。 姜游赶紧捂住她的嘴,“你可别瞎说,谁扑他了,刚才那是……那是意外情况,陛下拉了我一把而已”。 风玉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一张嘴没个把门的,根本憋不住话。 风玉冲着她偷笑,“呦呦呦,还意外情况呢,抱了那么久,还在那说悄悄话,当我看不见呀!要是别人,你看陛下能不能跟她出现这样的意外情况”。 “你少看点话本子吧,都腌入味了”,姜游表示无语,他们俩那个样子哪里像情人间的暧昧搂抱,明明就是一条绳上两只蚂蚱间的同病相连,顶多算是病情探讨。 姜游抬头看着天空,月亮还是那个月亮,那么明,那么亮,那么美。她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年前,那个花朝节的夜晚,月亮也是这样好看。 在自家的院子里,爹爹给她舞剑,娘亲给她讲英雄侠客的故事,一家人品尝香甜可口的百花糕。 今日的月亮旁有两颗星星也很亮眼,一闪一闪的。生辰快乐,她在心底和自己说。 “游游,快看台上,舞大刀好精彩!”风玉兴奋地拍手。 姜游回过神来,就看到台上有一中年大汉手执大刀,大刀长约三米,重量约莫七、八十斤。 此人一身武士装扮,显得气势十足。随着锣鼓的节奏,中年大汉挥舞着大刀,不停变换动作,让人目不暇接。 这个中年大汉……她脑海中闪过画面,一个魁梧身影从人群中冲出,手拿大刀,快步飞向五福园里,须臾间竟连伤五人。 就是他! 姜游突然转头看向萧孟淮,萧孟淮也正好看过来。她连忙跑到萧孟淮的身侧。 砰!一声巨响,就见戏台上一长凳被大刀在空中劈成两半,那中年大汉一发力,其中一半便冲着五福园的方向飞来。随着一半长凳而来的,还有那中年大汉。 虞敬疾步而上,以手中长棍挡住飞来的半截长凳,那长凳受力后当即转换方向,飞向一旁。之后,他又连忙护在皇帝一侧。 “皇上……皇上……快来人呀,护驾……”王忠尖锐的嗓音响起。一群守卫火速向五福园集中,挡在园口。 风玉、王忠紧张地站在皇帝身旁。彭恒则守在外围,时刻关注前方的情况。 不一会儿,中年大汉便从层层守卫中冲出,快步逼近五福园。彭恒见此人身手非凡,连忙从皇帝身前飞出,与之恶斗。 看到这个情况,姜游连忙持剑护在皇帝身前。毕竟上一世,制服这个魁梧的中年大汉就耗费了不少人力和时间。 她转身看了眼萧孟淮的情形,他倒是神色如常,也对,毕竟上一世也没有在这里出什么问题。 姜游回身继续关注前方的情况。彭恒善用长剑,劈砍格刺,行云流水,而对方竟也不遑多让,其刀力度极大,杀伤力很强,似乎带着一股必死的决心。 不过,姜游觉得有一点很奇怪,这人虽然看着穷凶极恶,但是好像并没有下死手。看着刀刀凶狠,实则又留有余地。此人绝对是一个高手。 按理说,一般的刺客受雇于人,拿钱办事,从不顾及他人性命。可这个中年大汉的目标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萧孟淮。莫非,此人并不是一般的刺客? 彭恒和中年大汉还在激烈打斗。突然,一名少女趁乱拿着一堆彩盘冲着那中年大汉砸去。这一举动似乎惹怒了那中年大汉。 彭恒看着状况不对,一边抵挡中年大汉的袭击,一边想要挡在少女前面。 谁知,中年大汉一个声东击西,便摆脱了彭恒的干扰,直接将少女控制在手里。少女不断挣扎,但就是挣脱不了中年大汉。 彭恒看着对方,厉声道:“大胆恶徒,稚女无辜,你赶紧把人放了。” 对方不发一言,只是使足全力将小女孩扔向五福园里。姜游看到这一情况,立即飞身向前,接住小女孩,二人平稳落地。 姜游低头看着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小女孩,温声问道:“小妹妹,你没事吧?”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好像就是刚才表演叠案倒立的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哭着摇摇头,“没……没事”。姜游让风玉将人领到一边,自己则又回到皇帝身前。 她有些疑惑,上一世并没有出现这个小女孩。这难道是重生带来的变化? 第3章 晕倒 姜游向前方看去,彭恒和那中年大汉的打斗还在持续。由于长时间高强度拼斗,二人的力度明显不如一开始那么强劲。 相比那中年大汉,彭恒毕竟年轻不少,因此也还能凭借充沛的体力占据一定优势。可那中年大汉的情况就不太乐观了,明显动作逐渐变慢,大刀也不如刚才那般霸道。 看来,这场打斗也快要结束了。 她刚想松口气,就看到上方一圈射手就位,拈弓搭箭,似乎随时就要发射。一旦下令放箭,那中年大汉必死无疑。 直觉告诉她,这人不能死。她总觉得此人身上有秘密,或者说这次刺杀另有内情。 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就听见身后萧孟淮差使虞敬传令太平军指挥使袁彪“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放箭”。 姜游回头看向萧孟淮,他正紧盯着前方的打斗情况。作为和他相处了长达八年的小跟班,她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他俩确实还是有点默契。 哐当!大刀突然掉落。姜游赶紧扭头看向前方,此时打斗已经结束,那中年大汉被打倒在地上,彭恒的长剑正架在中年大汉的脖子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支箭突然从上方飞来,直冲着地上的中年大汉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姜游随即从身上摸出一枚铜钱,她一边向着那飞箭的方向靠近,一边使力发出铜钱,霎时间铜钱直中箭身,那箭便掉落到地上。 萧孟淮黑了脸,命虞敬将袁彪叫来。同一时间,彭恒正在指挥守卫将中年大汉捆绑。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瘦弱的身影此时正快速向萧孟淮靠近。 等到萧孟淮发现的时候,一把锋利匕首正在他的眼前。他快速后退并转身,从宝座上捞起一把短箫。 “你……是刚才那个被救的女孩”,萧孟淮疑惑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杀孤?” “昏君不仁,为民除害,如此而已”,少女眼神恶狠狠的,让人很难和她稚嫩的外貌联系起来。 说完,少女便拿着匕首向前狠刺,萧孟淮则以箫抵挡。这把箫看着平平无奇,实则是用顽铁制成,抡圆了杀伤力倒是也不小。 当当当当!匕首和铁箫碰撞发出声音,激烈又刺耳。突然,少女的右臂被狠狠撞击,匕首直接脱手。萧孟淮收回铁箫,站在不远处。 姜游疾步赶来,看到的便是箫孟淮一脸自豪等着夸奖的样子。这……打赢一个小孩,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吗?她可夸不出口,嗯,当没看见就行。 姜游指挥守卫将那少女控制住,突然感觉胸前有点发闷,体内似乎有一股气流在乱窜。 她抬眼看向戏台,长乐戏班班主不知什么时候吓晕过去了,其他人似乎还在震惊中,低头跪着一点儿都不敢动。 世事无常皆在转瞬之间。真想不到,明明刚才还是一场热闹非凡的盛会,转眼间就变成了大型凶犯抓捕现场。 不过更令她震惊的是,刺客竟然从一个变成了两个。这个上一世根本就没有出现过的小女孩,为何也要向皇帝行刺?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姜游打量着四周,一阵心慌难以抑制,如果是背后那只不知名的手做的,那么她和萧孟淮只会更被动。 萧孟淮扭头看了一眼姜游,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看她似乎有些失神。他慢悠悠地坐回了宝座之上,神色恢复淡然。 混乱过后,其他大臣早就被安排离开。除了走动的脚步声,五福园倒是没有什么其它的动静。与之前的喧闹相比,显得有些过于安静和压抑。 “陛下,是属下失职,没有管好手下人,甘愿受罚”,说话的正是太平军指挥使袁彪。 袁彪其人牛高马大,即使是跪下来气势也丝毫不减,只是言语间的急促透露出他的焦躁。 萧孟淮接过风玉递来的热茶,轻轻吹了吹,道:“那就还按老规矩吧。对了,放箭的小兵现在何处?为何不见人?” 袁彪声音不由得放大,“陛下,属下和虞侍卫刚才逮到那放箭的小兵时他就已经断了气了,由于事情发生的太快,属下也没有查到什么有效的线索,想来这事背后并没有那么简单”。 竟然就这么死了?肯定有猫腻啊! 姜游站在一旁,看着袁彪的样子像是气坏了。不过也是,因为这么一个小兵,无端受了刑罚。 这所谓的“老规矩”可是整整三十鞭呢,要不是袁大指挥使抗打,至少得一个月下不来床。 看来,袁彪这回少不得元气大伤了。她刚想叹口气,就听见一阵喧闹的脚步声出现,接下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没有得到命令,在皇城之内公然放箭,这像什么样子,在袁指挥使的管束下,这些士卒倒是越来越放肆了!” 一个身着银灰长袍的中年男子走近,声音很冷。他瞪了眼跪着的袁彪,然后朝萧孟淮躬身行礼,“皇上,臣在太后娘娘那听说这边出现了刺客,心中十分忧虑,您没事吧?” “有劳皇叔操心了,孤没事,刺客已经被抓住了”,萧孟淮嘴角微扯,手指向一侧的座位,道:“皇叔请坐,母后这会儿身体好些了么?” “陛下放心,太后娘娘只是受寒,服药后已经好多了。因为担心陛下,太后娘娘本来还要与臣一同过来,只是被太医劝阻,只得放弃。她叮嘱臣一定要帮忙严查此事,绝不能放过那些胆大包天之人。” 萧孟淮点点头,“母后无事,那孤就放心了”。他低头又喝了一口茶,瞥眼往姜游所在的位置瞧去,就看到姜游正狠狠地盯着皇叔。 没办法,仇人就在眼前,她根本没办法忽略。 上一世,就是这个雍王萧旭,污蔑自己毒害皇帝。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姜游真想把此人给千刀万剐了。不然,真是难消她心头之恨。 不知道是不是姜游的怨气太大,萧旭朝她瞅了瞅,向皇帝直言道:“姜护卫看着怒气冲冲的,这是怎么了?” 萧孟淮故意咳嗽了两声,“没事,她刚才抓刺客抓累了,可能突然犯了癫狂之症吧”。 “癫狂……”萧旭倒是着实没想到萧孟淮会这么说,看了眼姜游,“有病还是要及时治疗啊”。 姜游闻言面上没说什么,倒是不再盯着萧旭,改换成萧孟淮了。该死的萧孟淮,你才癫狂,你全家都癫狂。 看到这个情况,风玉凑到姜游身边,拉过她的手揉了揉,“游游,你没事吧?” 姐妹没轻没重的手法倒是彻底把姜游拉了出来,她努力把自己的双手解放出来,“你这手法是从哪里学的呀?可真是太‘厉害’了”。 哇!她赶紧甩了甩自己的手。这要是再揉一会儿,她可能就不得不去袁彪那讨点他家祖传药膏了。 对了,因为萧旭横插一杠,袁彪那倒霉催得的现在还跪在地上,这皇帝没发话,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正当他在心里纠结的时候,上方的萧孟淮可能突然想起来他了,发话让他退下领罚。袁彪领命起身,心里苦兮兮的,斜眼狠狠瞪了雍王一眼,别以为他刚才没看到这厮一来就瞪了他。 这雍王一向霸道无理,每次看见他总要挑点毛病才行,也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瘟神。哼!不过他上边有人,才不怕他。 等袁彪走后,萧孟淮浅喝了口茶,“把人带上来”。 彭恒压着中年大汉和小女孩上前。还有戏班一众人等,都在后边跪着。 萧孟淮冷眼瞧着前边这两个刺客,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一世就只有中年大汉一个刺客。 虽然后边他看着昏迷不醒,但应该没人知道他昏迷后并不是无意识的,只是他睁不开眼,也动不了身,看着就像是昏睡过去。 因此,在他的印象中,不可能又多了一个刺客,而且还是一个小女孩。 “说吧,你们二人是何人?为何要杀孤?” 这两个刺客皆一声不吭,满脸都是愤恨的神情。 姜游一直看着沉默不语的二人,那中年大汉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偶尔在听到后面人群的低泣声时才有一丝波动。 小女孩更是一脸倔强,清秀的小脸目光倒是有些清澈,因为刚才的打斗,头上的发丝还有些凌乱。 她很好奇,眼前的这两个人究竟是各自为战,还是同伙共谋? 如果是各自为战,那么他们的背后分别有谁?如果是同伙共谋,那么到底是谁指挥这二人进宫刺杀皇帝? 难道……就是坐在一旁的雍王? 姜游余光向萧旭看去,他也在看着这两个刺客,脸上的神态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如果和他没关系,那他着急忙慌的赶过来,显得很没有必要。反正,她相信,此事定然和雍王脱不了干系。 不知道是因为这会儿思考得太多,还是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让她感到疲累,姜游突然觉得头痛欲裂,刚才那股不舒服的劲儿又冒出来了。 她只觉得胸中有一股热流不停往上涌,然后喉头一甜,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在即将失去意识之前,她感觉自己一直遗忘的那件事好像想起来了。 第4章 奇毒 眼看着姜游就要倒下,萧孟淮眼疾手快,没几步就到她身边揽住了她的身子。 他刚才就瞧见姜游的状态不太对,她又是按压头部,又是捂住胸口,没想到这突然就晕倒了,而且还口吐鲜血。这到底是怎么了? 姜游晕倒得太过突然,可把在场的众人都惊着了。尤其是风玉,急得只顾着看姜游的状况,眼睛都红了。 萧旭站起身,“陛下,姜侍卫这状况看着甚是严重,臣这里正好有西域僧人赠的回魂丹,据说效果甚好”。 萧孟淮看着雍王递过来的药瓶,一时不知皇叔这是何意,按照上一世的情形,皇叔可是直接把姜游送上入大牢的人,会有如此好心吗? 他示意小太监王忠接过药瓶,“那就多谢皇叔了”。 “王忠,你先去,让御医直接去修明宫”,他的语速有些快,抱起来姜游就径直往门口走。 没走两步,他又回头,“彭恒,你和虞敬把这一干人等都先押入大牢,派人严加看守,没有孤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与他们接触”。 萧孟淮看了一眼旁边的萧旭,继续强调,“记住,不论是谁,违者直接斩立决”。 说完,他大步流星,很快离开了五福园,向修明宫的方向赶去。风玉紧跟着,表情焦急。 这会儿,夜更黑了一些,宫女们拿着的灯笼,被风吹的摇摇晃晃。 风似乎比刚才更大了些,吹在脸上凉凉的。萧孟淮一边走,一边观察怀里姜游的情况。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轻轻把姜游的头往他的怀里拢,然后继续加快步伐。 等他们回到修明宫的时候,御医李通正等候在一旁,看到皇帝来了,立即躬身想要行礼,被萧孟淮果断阻止。 “快来看看姜游,刚才不知怎的就直接吐血晕倒了”,萧孟淮把姜游轻放在床上,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在不停地出汗。 李通赶紧上前,一边察看姜游的脸色,一边为她把脉。他黑瘦的脸上神情凝重,抚了抚花白的胡须。 “陛下,姜护卫身中剧毒,看她耳畔有红色斑点,在老臣多年行医生涯中,只有西域奇毒‘人不归’符合这个症状。” “人不归?这是何毒?为何孤从来没有听说过?” 李通侧身看向姜游两侧,发现她耳畔的红色斑点似乎比刚才更多了,不禁皱了皱眉。 “陛下,此毒据说是由乌弥国的毒王萨以多苦研多年而成,里面包含了多种含有剧毒的罕见植物,传闻若是有人中了此毒,那人虽然不会立即致命,但每一次毒发后耳畔便会出现红色斑点,而且这红色斑点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增加。如果没有及时服用解药,那么在几次毒发后就连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可是……” 李通连啧几声,“这毒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老臣也是在很多年前和医局的前辈一起见过一回,那中毒之人也是同样的症状,只是可惜最后那人也没有救回来”。 萧孟淮脸色陡然变冷,“你的意思是这毒无解?姜游就这么等死是吧?” “不……不……,陛下,老臣这么多年一直在研究此毒,虽然仍旧没有研制出解药,但是得知西域近年出现一种名为回魂丹的神药,可有效抑制毒性的蔓延,应该能够让姜护卫快些苏醒过来。” 李通用右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刚才小皇帝的眼神可太吓人了,好像但凡自己点下头,就会被送上断头台,唉,他这么大岁数了可经不得这么吓。 “回魂丹?”萧孟淮想起来,这不就是刚才皇叔送上的药吗?他赶紧命王忠把那药拿给御医看。 “这是皇叔刚刚送来的药,说是从西域僧人那里得来,也叫回魂丹,你看是不是这个?” 李通拿过药瓶,倒出一粒,观其型、察其色、嗅其味,“嗯,不错,这药有一种独特的芳香,确是回魂丹无误。陛下,老臣现在就将这回魂丹给姜护卫服下,相信姜护卫肯定会有所好转”。 萧孟淮点点头,让风玉配合御医给姜游服药。 难道就这么凑巧?皇叔随身带着的药物,恰巧可以缓解姜游的症状。还是说,皇叔就是那背后布局之人。不对,如果是布局之人,那他此时拿药救姜游又是为何? “陛下,姜护卫已经服下药物,再过一阵,她耳后的红色斑点应该会暂时逐渐消失。姜护卫现在非常虚弱,老臣现在就回医局煎上药,后半夜还需给姜护卫服上一回药才行。” 萧孟淮没有看他,只是挥了挥袖子,又朝着姜游的耳畔看去。果然,红色斑点在一点点消失不见。 李通躬身退下,风玉跟过去询问一些具体的事项,顺便等药煎好再送过来。 小太监王忠送走御医,回来想叫陛下休息,就看到陛下正看着床上的姜护卫出神。 在王忠看来,修明宫中众人若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恐怕没有人能赶得上姜护卫。或者说,在整个皇宫中,除了太后,只有姜护卫能让皇帝这么紧张。 眼前这个画面,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王忠突然想起来,五年前,也是花朝节前后。陛下那时候还在伤心之中,常常无精打采,甚至借酒消愁。 姜护卫为了让陛下开心,扮成一说书人,给陛下讲那英雄侠客的故事。没想到,陛下是笑了,可是讲着讲着姜护卫就晕了。原来姜护卫一早就得了风寒,自己却不当回事,结果陛下只能自己生闷气。 那天晚上的修明宫,也是这样人仰马翻。御医来了又离去,姜护卫喝了药就沉沉睡去,陛下就坐在一旁看着。那时候他刚进修明宫,可以说什么也不懂,便直接就去让陛下休息,结果就惹怒了陛下,还被罚了板子。 算了,他可不敢去打扰,只能取来一个厚厚的披风,放在一旁。 姜游感觉自己又走进了一团迷雾,眼前什么也看不到。没过一会儿,好像有声音传来。 “姜大护卫,这可是西域奇毒‘人不归’,听说过吗?” 这是什么声音?她循着声音的来源向前走,迷雾散尽,场景逐渐清晰。这是一间茶楼,被绑起来正是她自己,旁边还有三个带着面具的人。刚才那句话好像是其中一个女子说的。 “什么人不归?呸,阴险小人。有本事直接打一场,下毒算什么英雄好汉?”即使被绑住,她也是面色不改。 “可惜,我们可不想当什么英雄好汉,只要姜大护卫帮我们把事情办了,一定把解药奉上。”说话的这个女子声音低沉。 “你们说的好听,万一我得不到解药呢?这事情不就白做了” “你放心,只要你按要求去做,解药就会自动放到你的屋子里”,那女子眉毛一挑,挑衅道:“毕竟你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谋害皇帝不怕被诛九族吗?” “九族?”,女子嗤笑,“不过是亡命天涯的可怜人,无族可灭,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完不成任务,你可是小命难保” 花朝节的第二日,晴空万里,修明宫的众人还在忙活。姜游躺在床上,可能是感受到强烈的光线,虽然闭着眼睛,但是极不安宁。 她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努力睁开眼睛。嗯?如此富丽堂皇,手下布料也滑溜溜的,这好像不是她的屋子。 姜游双头抱头,对了,昨天她晕倒了,因为她中了“人不归”这种西域奇毒。重生后,她老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结果就是中毒这件事。 昨天只顾着应付刺客和有毒的吃食,完全忘了自己在宫外被人下毒这件事。说到这事儿,她就来气,要不是因为中毒,后边一系列事情就不会这么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她为什么会睡在皇帝的床榻上呢?正想着,一个身影就从一旁跑了进来。 “太好了,游游,你终于醒了”,风玉都快哭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可吓人了,昨天……”。 姜游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小姐妹,头向她贴了贴,“风玉,让你担心了,我没事,多谢你照顾我”。 风玉嘿嘿一笑,“一家人不说谢不谢的,你都不知道,昨天陛下”。她还没说完,就被皇帝陛下突然打断了。 “风玉,别在这偷懒了,小忠子正找你呢,赶紧去吧”,萧孟淮大声咳了咳,示意她离开。 风玉扁了扁嘴,拉着姜游的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姜游其实脑子还不是太清醒,看到来人一身墨蓝色衣衫,颇有一股风流才子的韵味。 见她有些出神,萧孟淮嘴角弯了弯,“身体感觉怎么样?你不是向来很厉害的吗?怎么中个毒变得这么娇弱了”。 姜游猛然回神,白了他一眼,不情不愿道:“多谢陛下关心,我感觉好多了。”她刚才竟然被美色诱惑了,忘了这人的嘴有多毒。 第5章 鬼事 萧孟淮嘴角扬起,“对了,你怎么会中了‘人不归’这种西域奇毒?御医说此毒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对,那人也说过是‘人不归’。陛下,简单说就是我不小心落入了一个陷阱,然后就被那些人强行灌了毒药”,姜游移开眼,“他们要求我在你的茶杯中下毒”。 萧孟淮眉毛一抬,“你给我下毒?” “当然没有了,属下对您的忠心可昭日月”,姜游立马声音高了八度,“不过,我确实没有想明白,上一世明明我并没有在你的茶杯中下毒,还更换了铺子的吃食,为什么最后你还是中了招?” 她自问还算谨慎,就是不知道那些人如何做到的? 姜游又补充了一句,“当然,确实是从我这里出的问题,我无法辩驳。不过,还是那些人太狡诈了,主观上我并无谋害陛下之意,而且我也是受害者之一,请陛下明鉴”。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萧孟淮耳力不错,听了个一清二楚。 萧孟淮一时无言,“那这位忠心的受害者,我是不是还要给你一些奖赏啊?” 姜游摆了摆手,“嘿嘿,不用了,陛下的肯定对于属下来说就是最高的奖赏”。开玩笑,当她听不出来好赖话啊,还奖赏呢,她可不想像袁彪一样挨鞭子。 “知道给你下毒的那些人是什么人吗?”萧孟淮一脸严肃,蓄意下毒,还盯上了他身边的人,这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甚至这里面应该还少不了里应外合。 那些人能够想到以姜游作为谋杀的切入点,可见对皇家的事情非常了解,绝对不简单。 “那些人都戴着面具,所以我并没有看见他们的真实样貌。不过我敢肯定,他们中间一定有西域人,因为我在其中一个人的手上看见了彩雾刺青,如果我没有记错,那是月岚国的图腾。” “月岚国?一个西域小国,似乎建国不到百年,现在的国王是苏韦卡。” 萧孟淮想不到,这个月岚国为何会掺和到这个事情中,莫非也在图谋一些什么?他感觉事情好像变得更加复杂了。罢了,事情太多,索性就先不理了。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虽然你的毒暂时不能完全解掉,但是御医已经帮你暂时控制住了毒性的发作。还有,御医说你现在比较虚弱,还需要好好修养,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 萧孟淮看了一眼姜游身上的衣服,皱皱的,还沾有血迹。看着刺眼,他缓缓转身离开。 不是,他那是什么表情啊?怎么还带着一点嫌弃的意思。姜游不禁撅起嘴,什么意思嘛! 不过,他不说倒不觉得,这一说姜游确实感觉自己的肚子空空的。她就知道这个毒没有那么好解,怪不得那些人一点都不怕自己食言。 对于这种奇毒,一般人只要对解药有所期待,不管愿不愿意,都一定会接受他们的控制。 不过,可能要让他们失望了,她姜游正好并不是那个一般人。虽然不知道什么缘故,但是她从小到大不管哪次中毒,都从没被毒死过。莫非,真像爹爹说的,是她的体质比较特殊? 咳咳……咳咳……,算了,什么体质特殊,要是再特殊点,对毒药直接免疫该多好,这也太难受了! 姜游还在咳着,眼前突然出现一杯水。她赶紧拿过来喝上一口,这咳的劲儿总算下去一点儿。 “游游,看你咳得还挺厉害,我待会儿再去老李头儿那儿问问。”风玉一只手抱着一套花青色的衣裙,另一只手轻拍着姜游的背。 姜游笑一笑,“没事,我现在好多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就要离开。 风玉看见她的动作,急忙拦住她,赶紧把抱着的衣服推到她的怀里。 “换上这套吧,这是陛下让制衣局那边的人送过来的”,风玉的声音带着些忍不住的笑意,“还得是咱们陛下,对待下属就是体贴周到”。 姜游看着她那个神情,就知道这人脑子又想歪了。不过,联想起刚才萧孟淮离开时候嫌弃的表情,她低头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小红袄和青色宫裙上都出现了零零散散的红色血渍。 好吧,别说萧孟淮了,连她自己都嫌弃这身污糟的衣服。姜游看了眼一旁的风玉,手里衣服的触感倒是滑溜溜的,“换,我马上就换”。 很快就换好衣服的姜游,出来后却没有看见风玉,而是看见了萧孟淮和一桌摆得满满的吃食。 “陛下,你怎么在这儿?风玉呢?” “虞敬找她有事”,萧孟淮看着姜游这一身花青色的衣裙,微微点了点头,“过来吃点东西,孤正好有事给你说”。 姜游快步上前坐下,看着眼前的吃食。炉果、菱粉糕、酥黄独、枣泥酥饼、翠玉豆糕,还有油酥饺……这怎么看着好像是吉庆楼的招牌吃食? 美食当前,顾不得许多。她拿起青玉筷,大快朵颐。 另一边的萧孟淮拿起筷子,也开始慢慢品尝这些多样可口的小食。不过,他吃起东西来,总是能够保持皇家风范,也比较具备观赏性。他品尝一种点心一般不会超过两口,而且每品尝完一种点心他就要喝两口最爱的紫笋茶。 嗯,齿颊留香,这紫笋茶喝着确实是不错。姜游这顿早饭吃下来那叫一个心满意足。自从重生以来,这是她最能够真切地感受到“活着真好”的时候。 突然想起来,上一世这个时候,她正在暴室里受着折磨,而现在还能好好地穿着崭新的衣裙,吃着甜润适口的点心。真是造化弄人! 说到暴室那个无良的吴凉,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仇,她非报不可!夹她手指是吧?她要让那个该死的玩意儿也好好尝一尝夹手指的滋味。 萧孟淮突然感觉身边一阵冷意,他看着姜游一会儿嘻嘻,一会儿哼哼的,也不知道这家伙又在想什么东西。 “对了,过了晌午,孤会亲自审问昨日那两名刺客,风玉说你刚才还在咳,要是身体不适,就在屋里好好休养吧。” 姜游闻言看向萧孟淮,她反驳道:“不用,我现在感觉好得很,这场审讯我也要参加”。虽然她感觉这两个刺客不会那么轻易说出原委,但是总要努力找到突破口。 用完早膳,姜游想回自己的屋子看看。一路上,修明宫内井然有序,当值的太监和宫女都在勤勤恳恳地做事。 距离自己居住的屋子不远处,有一个园子,虽然不算大,但是平常经常有一些小太监和小宫女们在这里闲谈。她路过这里,就听见园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惊叫的声音。 走得近了,里面几人闲谈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里。 “欸,你们有没有听说,那个女鬼……她……她又来了”,一个瘦小的宫女声音发抖,“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啊?又是女鬼?”旁边一个胖胖的小太监惊恐万分,把声音压低,“莺羽,你快说说,这几次闹鬼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小福子,你莫急,我还记得,这几次闹鬼的时间大概在初二、初五和初九,而且都是刚刚过了子时,咱们修明宫的很多人都见过那女鬼,一身白衣,披头散发。” 莺羽努力回想着,面色发白,“对了,还有一条长长的红舌头,可吓人了”。一边说着,她还一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女鬼?其实,姜游知道最近都在传言修明宫有女鬼的事情,不过由于她这些日子没有心情关注这个事情,倒是把这女鬼的传闻丢到了脑后。 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她也不太信。看着这几人说得有模有样的,她也生出了好奇心,不由得又站近了些。 不过,由于这几人正沉浸在女鬼的恐怖氛围中,也没有发现姜游的靠近。 这时候,另外又有一个宫女说话了,“哎,这半个月大家可都在说,这女鬼是……”,她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唉,算了,估计也是瞎说的,怎么可能呢?” 小福子看着她欲言又止,立即催道:“秋云,快说快说,我可听不了这半截子话。” 秋云挠了挠头,默默向其他几人挪近了些距离,低声道:“宫里的人都在说这个女鬼就是先帝当年的宠妃崔妃。” 崔妃?她不是很温柔的一个人么?而且她以前对陛下还不错,现下为什么要伤害陛下呢?姜游听着有点懵,只能在心底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崔妃?”,小福子摇摇头,“我还没有听说过这位妃子的事情呢,秋云你再仔细说说”。 秋云叹了一口气,说:“我也是最近缠着之前的管事姑姑,从她那里听说的,好像是说,崔妃当年身怀六甲,带着当年还很小的皇帝陛下玩的时候,不小心滑了胎,孩子没了,再也不能怀了,她向先帝哭诉是皇帝陛下故意害她的,先帝说她发了疯,后来还被暴怒的先帝打进了冷宫,没多久崔妃就不在了。” 莺羽好奇,接着问她,“那这位崔妃当年是真的疯了吗?” “管事姑姑也很怀疑,说看着不像的,能吃能喝,只是很少和宫人们沟通,据说崔妃临死之前还很清醒地下了诅咒,说……” 秋云声音变轻,“崔妃说死了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皇帝陛下,还说要在皇帝陛下成年之后就取他的命”。 话一说完,秋云就轻轻打了打自己的嘴巴,默默念叨“老天保佑、陛下平安”。 诅咒?姜游这心里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儿,宫里人传得倒是有鼻子有眼的,但她就是有一种直觉,事情的背后并不简单。 第6章 暴毙 “秋云,你这是从哪个管事姑姑那里听说的?”姜游的声音不大,却把围在一起的几个人吓了一大跳。 尤其是秋云,本来就在闭着眼睛念叨,突然冒出一个声音,直接吓得她用手不断抚着胸口。她刚想回头大骂一通,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姜护卫,原来是你啊,你不知道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嘛”,秋云语气中带着些怨念,谁知道这煞星怎么会过来?!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转,装作不经意地看向旁边的人,不停挤眉弄眼。 小福子和莺羽也一脸爱莫能助,只能同情地看着她。 姜游看到他们的表情动作,觉得颇为好笑,她有这么吓人嘛? “好了,我又不是那阎王,你们这反应好似我会活剐了你们似的?” 秋云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会呢?姜护卫最是仁慈了。大家都说,您是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下凡?怎么会为难我们呢?” 姜游这个人一向没有什么耐心,“好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刚才说是从之前的管事姑姑那里听说的,哪个宫的?什么人?” 秋云支支吾吾,“姜护卫,这个……我可答应过管事姑姑,不能随便把她露出来,就是说说而已,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姜游拍拍手,然后点了点头,“你不说是吧?那好,我突然想起来刚好有点事儿要去和皇上说一说”。语毕,她抬腿便走。 “哎……哎,姜护卫,有事好商量,为皇帝陛下效力,我在所不辞,在所不辞”,秋云急忙拉住姜游的胳膊。 “是福康宫的清心姑姑,最近宫里女鬼流言闹得人心惶惶,我听说清心姑姑以前伺候过崔妃,所以求着清心姑姑讲崔妃的事情。” 清心姑姑?姜游想起来,在她的印象中,此人好像一直在太后的福康宫做事,还颇得太后信任,原来以前竟还伺候过崔妃?看来,此事不可冒进。 “嗯,非常好,此事我晓得了,就不打扰了,你们继续”,姜游看了几人一眼,转身便走,没几下子,身影就消失在园子中。 秋云长呼了一口气,双眼瞪着姜游离去的方向,心里好不难受。不就是命好一点嘛?神气什么? 要不是她那个爹当年颇受先皇信任,她那个出身还能被送进宫里跟着陛下?长得好看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当一个没有用的护卫? 一天天耀武扬威,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引得陛下对她百依百顺。呸!不过也就是一个没有名分的玩物。早晚有一天,陛下便会弃她如敝屣。 小福子和莺羽看秋云的脸色很差,唤了她几声,都没有回应。良久,只见秋云恶狠狠地吐出几个字,“她算个什么东西!”。 这一边,本来心情还算不错的姜游踏入自己的屋子,刚坐到桌旁,搭眼一看,五个青瓷杯整整齐齐地放在桌上。她伸手数了数,只有五个杯子。那么,另一个? 不对!她脑子一激灵,突然想起一个事儿。 姜游立即起身,向床榻走去,摸到枕边,果然剩下那个杯子就在这里。 她拿起杯子,往里一看,一张小纸正贴着杯壁放置。 差一点就忘了,这正是那给她下毒之人与她说好的秘密沟通的方式。她赶紧打开纸条,不过是白纸一张,一个字都没有。 对了!姜游把白纸平铺到桌面上,然后用食指蘸取茶水,一点一点润湿纸片。没过一会儿,字迹便全部显现。 “事不成,人不归,大罗神仙难救回,九幽地狱等君来” 姜游看着眼前纸张上的红字,嘴里来回嘟囔着这句话。这不就是**裸地威胁嘛! 看来昨晚皇帝无事的消息,那些人已然知晓。不过,他们既然并不把事成的希望全放在自己身上,又为何要不停地威胁自己呢? 还有,只不过一个晚上,他们不仅消息灵通,还能够悄无声息地把眼前这个小纸条放在修明宫里,真是好一个手眼通天! 姜游盯着桌上的纸条,怎么总感觉这句话好像不只是单纯的威胁。等等,这九幽地狱……莫不是九幽监? 那么,这“九幽地狱等君来”的意思难道是让她在九幽监动手? 还真有可能!不过,萧孟淮今天要在九幽监亲自审讯昨日的刺客,那些人怎会知晓? 看来,偌大个皇宫,现在着实是不安全,竟连修明宫内都有内鬼。 姜游的心里突然极不踏实,她决定还是先去九幽监看看。 春日里,阳光照在身上,姜游感觉到有一些温暖,不过她心头的冷意却没有丝毫被驱散。 九幽监自大萧国建国以来便一直由皇帝本人直接监管,专门收押一些被皇帝亲自下令拘捕并审讯的犯人,自上一任典狱卸任后,目前由刑部尚书马世昭负责管理。 虽然九幽监在太平城内,但是离修明宫的位置并不算近。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姜游才到达九幽监的大门口。 她抬头看去,“九幽监”三个朱红色大字映入眼帘,黑漆大门正紧紧闭着,一对儿石犬在门前摆放。 在九幽监的门口,两列守卫全副披挂,手里拿着长枪。他们的脸色黝黑,表情也十分严肃,似乎时刻警惕着来人。 在两列守卫的前方,有一人不知为何走来走去,看上去似乎十分焦急的样子。 姜游快步走上前,那不停走动的人应该是听到脚步声,突然停下脚步,直冲她而来。 “你是何人?此为重地,无事请速速离去。” 姜游看清这人,面孔看着十分陌生,她拿出腰牌,回道:“我乃御前护卫姜游,来看看昨日那两个刺客。看你有点面生,不知你是?” 那人急忙回道:“姜护卫,我是新任的九幽监副使赵靖,刚才多有得罪,请见谅。” 什么御前护卫?皇宫里怎么还有女护卫?赵靖突然想起来,进宫当值后好像听人说过,皇帝身边有一个女护卫,个性十分霸道,似乎没什么本事,只是仗着父亲的功绩才能够在皇帝跟前当值。 他瞥了一眼跟前女子看着尚算瘦小的身形,不过又是一个靠脸吃饭的人罢了。 “赵副使,先前看你走来走去,如此焦急是何故也?” 赵靖闻言,脸上的汗突然不由得往外冒,他长袖拂过额头,“这……我……哦,我在这里是在等马大人”。 姜游看着他如此紧张,等人至于等得满头大汗? “到底发生什么了?”她的声音也不由得急切起来,看着眼前的人支支吾吾再不肯说一个字,迈开腿便想绕过赵靖往前走。 “算了,我先进去看看。” “不可……”,赵靖挡住她,“姜护卫,马大人说了,在他到来之前,这九幽监谁也进不得”。 “你……”,姜游更觉得事情不对了,为何她拿着腰牌都不能进?联想起来纸条上的字,不禁疑惑,这皇帝都还未到,里面能发生什么事情?不知马世昭何时会来,她实在是等不及了。 这九幽监一直以来都是由她拿着腰牌便可进出,并不与她为难,这赵副使看起来倒是很有“原则”,非要拦着她不让她进去。 “若是我此刻非要进去呢?”姜游的声音明显冷了下来。 赵靖的回答丝毫不客气,“我等九幽监之人,听候马大人吩咐是分内职责。既然姜护卫如此为难,那么我当然会全力抵抗,维护我九幽监的安宁”。 此刻,他也颇为恼火。哼!这姜护卫果真如传闻中的蛮不讲理。他斜眼瞧着姜游,那眼神里的鄙夷之色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姜游看见赵靖的眼神,怒气一下子涌上来,也不与他废话,手里的百利剑直接向他挥去。 赵靖也提防着她的动作,以横刀用力抵挡。随着百夏的动作变化,百利剑不时发出哗哗的剑鸣声。几招过去,赵靖惊愕地发现,对面女子的功力竟然如此厉害,连他这个练武多年的人都有些扛不住了。 他被姜游打得有些急眼了,又不想就此认输,只得用横刀强撑。眼见姜游就要闯进来,他一刀挡住袭击,没两下便躲闪到那两排守卫的后面,“给我抓住这个胆大妄为的女子”。 这……守卫们自然不敢动手,也不清楚眼前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靖看着守卫们一动不动,更觉得没有面子,“都给我上啊,抓住这个女子,有马大人给你们撑腰,大家在怕什么?” 姜游看见这个阵仗,更是无语,这个人自己打不过还要拖别人下水。 守卫们这时候更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两边僵持不下,只能祈祷马大人赶紧来。 “九幽监门前,尔等这是作甚?” 突然,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在这剑拔弩张的场面中响起。 姜游背对着来人,只见赵靖和守卫们纷纷躬身喊道:“见过马大人。” 马世昭来了?她转身,便看见来人身着蓝灰色常服,挺拔的身姿伫立,仔细一看,那双好看的剑眉似乎还带着一点怒气。 赵靖抢先说道:“马大人,姜护卫硬闯九幽监,属下正按照您的吩咐对其进行阻拦。” 马世昭眉毛一扬,“所以,你的意思是本官让你拦得姜护卫?” 赵靖听这话的意思,摸不透马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只得小声回道:“不……不,可……大人您不是说您到之前任何人不得入内吗?属下以为……” 马世昭打断他,清楚说道:“姜护卫有腰牌,九幽监由她自由出入,此事你没有道理不知晓。所以,本官只能以为是你个人在针对姜护卫。赵副使的行为有挑衅皇家、对吾皇不敬之嫌,现下按照宫内律法对你进行惩处,你没有意见吧?” 赵靖此时早已双腿发软,他跪在地上,自然不敢不应。 姜游没有时间再理那跪在地下十分狼狈的人,一把拉过马世昭便往里走,“九幽监里到底如何了?我老觉得这心里十分不安生”。 马世昭顿了顿,正色道:“昨日刺杀皇上的那名女孩突然在牢中暴毙,目前死因不明。” 姜游万万没有想到,还未经过审讯,便有犯人在戒备森严的牢狱中莫名死去。那么,如果那些人还想要皇帝的性命,会如何谋划利用自己再害第二次呢? 第7章 蹊跷 进入九幽监的大门,穿过庭院,便能看见五座高低错落的建筑。中间那座最高的建筑便是刑房,用于审问犯人、查问案情。 紧挨着刑房左侧的那座建筑是关押男犯的牢房,而紧挨着刑房右侧的那座建筑则是关押女犯的牢房。 剩下的两座低矮建筑更靠近大门,是九幽监的当值人员进食与小憩的地方。 姜游与马世昭直奔右侧关押女犯的牢房而去。 “昨日不是还好好的?现在什么情况?这刺客是什么时候死的?”姜游一边走,一边焦急地看向马世昭。 “昨日,彭恒和虞敬把犯人押过来之后,确实一直无事发生,后来刑部有事,我先行离开,直到一个时辰前,九幽监派人来寻我,说是有一名女刺客死了,我便立即赶回这里。” 马世昭有些气喘,“我已派验尸使先行进入囚室对女刺客进行查验,眼下只能先看验尸使如何说”。 姜游点点头,很快就走到女牢门口。 看见马世昭来了,守卫赶紧把厚重的铁门打开。姜游还没进入牢房里,就已经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越往里走,那浓重的味道就径直往她的鼻子里钻。 她忍不住用手臂挡住口鼻,衣袖上的兰香一下子就冲淡了那腥臭味。 马世昭看着她的动作,本来伸到她面前的右手又在中途放下,手帕在手中被紧紧握住。 九幽监的牢房分为二十八个囚室,均匀分布在四个方向上,每间囚室均以二十八星宿命名作为区分。在每个囚室中,数量不等的女犯被关押看管。 虽然是囚室,由于屋顶铺有厚厚的草席,所以这里并不似外人想象的那般阴冷潮湿。 姜游往前走,没一会儿就到了那名女刺客所在的南面第二间囚室,囚室上方赫然镌刻“鬼宿”二字。 她踏入囚室,就看见一名验尸使正在对那名刺客的尸体进行查验。 昨日那名女刺客如今就躺在石床之上,面目安详,七窍流血,死状可怖。 “马大人,昨日那刺客被关押到这里之后,都接触过什么人?” 姜游打量四周,这里没有尖锐物件,石床上铺着厚厚的草甸,草甸上的被褥整洁干净。 她走到一侧墙壁处,用手敲了敲,墙壁坚硬无缝隙。 马世昭倒是一直看着验尸使,听到她的询问,回应道:“在九幽监里,除了狱卒之外,应是不曾与其他人接触。” 姜游“嗯”了一声,倒是并不怀疑九幽监的监管。只是,她抬头,看见太阳光从高高的小窗中洒下,正好洒到这女刺客的身上。 这小窗……她看向墙壁上侧狭小的铁窗,密密竖立的铁条,虽然有空隙,但是距离很近,看着倒挺结实。不过,她看着这铁窗好像与过去有些不同。 她转身朝向马世昭,指着铁窗,好奇问道:“九幽监的窗户怎么好像不太一样了?” “铁窗外近段时间新加了一层铁网,那里应该不会有问题”,马世昭说完,看验尸使似乎查验完毕,便上前问道:“如何?这刺客死因为何?” 验尸使微微躬身,“马大人,属下方才查验刺客尸体,死者头部没有硬伤,看起来并没有受到重创,结合全身发黑、七窍流血的情况,应该是被毒死的,而且死亡时间应该是今日子时”。 “子时?!这……”,马世昭眉头一皱,他看了眼一边的姜游,然后再次确认,“你确定这刺客死于子时?” 那验尸使点了点头,“回大人,属下确定无疑。按照死者身体的僵硬程度来看,应该是死于子时”。 马世昭顿了一顿,对验尸使吩咐道:“好,那你继续反复查验一下,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姜游对此也很震惊,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在九幽监,每隔一个时辰,都会有狱卒巡查每个囚室。 如果刺客死于子时,那么直到早上才被发现死亡的这个漫长时间内,狱卒何以会没有发现这个七窍流血的死者,这也太奇怪了吧! 在姜游思考的时候,马世昭已经下令所有昨晚当值的狱卒都前往刑房集合。 “走吧,我们去刑房探查一下昨日狱卒的情况”,马世昭看向姜游,“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姜游跟着马世昭离开牢房,很快就到了刑房的大堂之上。 马世昭正正坐到大堂上方的大椅上,一股肃杀之气顿生。姜游双手抱着百利剑,就这么直直站在一旁,看着堂下这十余人。 “昨日当值的狱卒都在这里了么?” 马世昭的声音低沉有力,目光如炬,直盯得牢头心里发慌。 牢头赶紧躬身回道:“是,大人,属下已经一一核对过,并无一人缺失。” “昨日,女牢一女犯突然死亡,经验尸使查验,死亡时间为今日子时”,马世昭语气加重,“那么从子时死亡到辰时被发现,中间间隔了整整三个时辰,竟然没有一人能够发现,不知尔等作何解释?” 下面的狱卒听到马世昭发怒,纷纷跪下,“大人明鉴,我等实在不知啊”。 姜游看着堂下跪着的狱卒,一个个表情倒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不知?”,马世昭轻哼一声,“尔等最好是真的一无所知,如若查到你们当中有人暗中与凶手勾结,那么我九幽监的刑罚可不是吃素的。” 堂下狱卒不敢吱声,那牢头虽惧怕大人,但还是赶紧应道:“大人放心,弟兄们在九幽监多年,实在不敢欺瞒大人。这件事固然是弟兄们失职,但是其中缘由实在不得而知。” 姜游听着牢头的话,突然开口,“请问今日子时,是哪位兄弟当值?” 堂下静了一瞬,然后一个小兄弟抬手,“子时,正是属下当值”。 姜游看向这个小兄弟,岁数不大,顶多十七八岁的样子,怯怯的,眼睛非常清澈。 “这位小兄弟,那么大概子时,你巡查到南面那间‘鬼宿’囚室的时候,有确认那名女刺客还活着吗?你感觉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堂下那位小兄弟挠挠头,然后眼睛看向左上方,对着姜游和马世昭的方向缓缓说道。 “是,属下记得今日子时,换班比平常稍早一点。虽然已到春日,但是夜里还是比较凉。属下一间一间囚室巡查过去,女犯们都已经睡去。 到了南面那间‘鬼宿’囚室那里,因为牢头特意叮嘱过,皇帝陛下要大家对两位刺客着重加强看管,所以属下特意靠近看了一眼。 那女子看着面色十分红润,并无丝毫不对的地方。看过并确认之后,属下就去下一个囚室了。” 小兄弟的话一顿,“至于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属下就没有什么印象了”。 姜游听完他的话,又是一惊,按照验尸使的说法,死者死于子时,那么说,至少在子时,死者就已经是死亡状态了。可是,堂下这个小兄弟却在当值的子时看到死者的面色红润。 她看向马世昭,“所以本该死于子时的死者为何那时还面色红润?” 马世昭同样感到迷惑,“或者是时间没对上,可能是狱卒巡查过后才中毒死亡?毕竟这中间还是有一段时间差”。 他向堂下朗声问道:“子时之后,换班巡查的狱卒就没有发现‘鬼宿’囚室的女犯有什么异常吗?” 堂下狱卒一番交流过后,有一个狱卒站出来答复大人的问话。 “回禀大人,我等方才互相对了对夜里的情形,发现大家都是一样的情形。 我等巡查‘鬼宿’囚室的时候,同样看到女刺客面色红润,以为无事,便继续巡查。 但凡有人看到女刺客如辰时那般七窍流血,都绝对不敢默不作声。 请大人明察,一定要相信属下。” 马世昭听着狱卒的话陷入思考,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 咚…咚…咚…,咚…咚…咚… “好了,你们先行退下,即使与你们真的无关,此事一出,九幽监也少不得受到陛下的责罚,你们各自再好好想一想有没有遗漏什么重要线索,早日侦破此案,事情才能尽早结束”。 “是,大人”,堂下狱卒躬身行礼,纷纷退下。 姜游还站在一旁,不停回想昨日那女刺客刺杀皇帝的情形,和方才那‘鬼宿’囚室里躺在石床上微微僵硬的尸体对比,这一夜之间就见了阎王,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是谁的手笔,可真狠辣无比。 她变换姿势,将百利剑重新换到右手,“世昭哥,此事有疑,恐怕不是一时能解决的,那我先回修明宫一趟,跟陛下汇报一下情况”。 说完,姜游便要抬脚离开。没想到,一向少言少语的马大人此时却出了声。 “姜游,这会儿也快晌午了,我想你折腾了一上午,现在应该饿了吧,不如,在九幽监吃完饭再回去?” 姜游有些吃惊,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这可是整个大京女子心中的白月光啊,这是在邀我一起吃午饭吗?! 见姜游似乎有些呆住,马世昭随即补充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说,可以和你再谈论一下这桩案子的事情。” 姜游听到他的话,欣然应允在九幽监吃饭的事情。她就知道,世昭哥一心为公,果真是当朝官员之楷模啊! 怪不得爹爹总是在她面前夸赞世昭哥,还总以他为傲。还得是爹爹的眼光好,当然整个大京女子都可以放心了,世昭哥值得! “到晌午了,孤也来你这九幽监检查检查伙食。马大人,你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一时之间,在大堂上的二人都突然愣住了。 姜游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一转身便看见萧孟淮悠哉悠哉地走进来。哎……不是……这家伙怎么突然一声不吭就自己跑过来了?! 第8章 逢春 马世昭扭头看了眼姜游,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萧孟淮面前躬身行礼。 “当然,陛下愿意屈尊,是九幽监所有人的荣幸”,马世昭说话总是毫无波澜,即使是说着奉承的话,也让人感受不到一点儿谄媚的意思。 萧孟淮看向缓缓走近的姜游,忍不住阴阳怪气道:“那就好,孤可是唯恐打搅了你们二位的兴致。” 这说的是什么鬼话!姜游看着萧孟淮那样子,拳头攥得紧紧的。 “马大人才高行洁、光明磊落、忧公忘私,堪为官员之表率,陛下可莫要……妄言,寒……寒了忠臣之心”,她忍不住回击,看到萧孟淮的脸色逐渐变黑,声音也越来越低。 此话一出,整个空间好像突然安静下来。 姜游以为萧孟淮又要发怒,低着头,安心等着领罚。 马世昭也没想到,姜游会为了自己直接硬刚皇帝,不过看着萧孟淮脸色不好,刚想开口,就听见了皇帝的轻笑声。 “姜护卫说的有理,马大人清风霁月,对朝廷忠心,对百姓爱护,对亡妻痴情,确实是高洁之人,又仪表堂堂,无怪乎被大京众多女子追捧,的确是孤失言了。” 欸?姜游偷偷抬起头,打量起萧孟淮的脸色,怎么好像又不似刚才那般黑了? 马世昭闻言又是一愣,当即躬身行礼,“陛下谬赞,微臣愧不敢当。陛下既要在这里用膳,那微臣这就安排人去准备一下”。 萧孟淮点了点头,“你先去吧,想来姜护卫对这里很是熟悉,由她带孤去膳厅就行”。 得到皇帝的准许,马世昭很快就离开了,只剩下姜游在一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萧孟淮堂堂一国之君又如此挑剔,做甚么非要留在这里吃饭不可。 “别看了,你那世昭哥的人影都不见了还看呢”,萧孟淮一边向外走,一边打趣姜游。 姜游赶紧跟上去,当即反驳他:“不是……谁看了?我才没有看呢。” 她朝着周围各个方向看去,似乎在找什么人,“对了,陛下,彭恒和虞敬呢?你不会是一个人过来的吧?” 萧孟淮轻哼了一声,并不搭理她。 一出刑房大堂,姜游便看到几十号人熟练地分布在九幽监的各处,仔细一瞧,这些分明都是修明宫的人。 等到萧孟淮一出现,这些人纷纷上前,有的递上点心,有的递上香茶,还有的递上雪灰缎绣大氅。即使不用伺候,也有人在旁边随时等待皇帝的召唤。 姜游抱着百利剑,看着这阵仗,满脸都是“我就知道”的神情。她前面这位正喝着香茶的大萧国皇帝,平素喜好享受。 就说这茶吧,基本就是走哪儿带到哪儿,除非必要,那白水是一点儿都喝不了。这人还极爱民间小吃,每日都要命人专门去太平城外的那些极为红火的铺子里买上当日卖的最好的吃食品尝品尝。 可以说,这位皇帝陛下打娘胎起,珍馐美馔全都吃惯了。若说天底下有什么滋味儿他没吃过,那大概便是”苦“了。 ”姜姜,在这儿发什么呆?来,吃我一掌!“ 来人猛地拍了姜游一下子,姜游立马回敬了他一脚。 ”哦,嘶……这么对待兄弟,你可太狠了!“ ”虞大侍卫,我可都说了一万次了,下次你再趁我不注意搞偷袭,看我不用百利剑把你爪子剁下来喂了大黄“,姜游恶狠狠地警告他。 虞敬这家伙是荆州虞家后人,和她差不多是一个时间段进宫给皇帝当护卫的,一开始仗着比她高大一点,每次比试都能打败她。 为此,她勤学苦练,终于把自家的百利剑法融会贯通,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之后便是一通反杀,直打得虞敬毫无反抗之力。 当然,这虞大侍卫自然是不会服输的,每次见她都要比试比试,光明正大不行的话,”出其不意“要是能赢,这家伙也在所不惜。 对此,她姜游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他想都别想“。 虞敬嘿嘿一笑,嘴上只不断说着,”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小敬子,不是我非要说你,现在陛下很危险,昨日的刺杀事件还历历在目,你和老彭怎么还能放任陛下随随便便就来这里溜达?这要是有个万一,咱们谁能吃罪得起?“ 姜游表现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老母亲样子,不住地叹气。 虞敬一蹦三尺高,”哎嗨?你再叫我小敬子,我真的跟你拼了!还有陛下非要来九幽监,有本事你给我拦一个试试?!“ 姜游可不管他,谁让他们一个两个平常逮着一个事儿就喜欢教育她,她可也要过过嘴瘾。 ”说的也是,小敬子,不过,下不为例哦!“ 姜游这会儿玩得确实挺开心,虞敬最不喜欢自己叫他”小敬子“了,不过吧,愿赌服输,谁让他输给自己了,就叫。 突然,她的头上被弹了一下,”小姜,又顽皮了不是?“ 一道响亮的声音好似一道雷,直劈到她的脑门。 姜游揉了揉脑袋,这声音不是彭恒彭大护卫还能有谁? ”老大,你看姜姜,她又欺负我!“ 虞敬看到救星,立刻好似孩童一般,假哭告状。 见他如此,姜游也不生气,只是冲他扮了个鬼脸,然后故作委屈道:”明明是他,知道我中毒还未好,便要趁人之危,意图打赢我,以雪之前被我打败八十八次之耻。“ 虞敬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暗道不好。还没等他反应,就被彭恒稀里哗啦轻松收拾了一顿。 姜游笑着给彭恒捶着背,得瑟地看向虞敬,”老彭,我就知道,还得是你最厉害,最仗义,最照顾小妹我了,不像某些人,哼!“ ”是是是,自然是老大最厉害,我哪儿比得上啊!“ 虞敬垮着个脸,真是的,英明神武的老大怎么又被这丫头给蒙蔽了! 他看了看眼前这个被夸得美滋滋的人,又看了眼不远处那个正在盥手的人。 唉!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他真是无处说理! 萧孟淮盥手完毕,便叫上这边三个人一起去了九幽监的膳厅。 由于平常这里只是九幽监当值人员日常进食的地方,所以布置并不华丽。 墙壁张贴着九幽监历任典狱的画像,虽然非常古朴、庄严,但是也让人莫名感到安心。 在膳厅里,马世昭早已等候在此。一行人在他的安排下,纷纷入座。 皇帝陛下毫无疑问位于上位,旁边试菜的太监也等在一边。 彭恒、虞敬、姜游和马世昭则分坐在下位,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萧孟淮看着姜游笑着对马世昭说话,手里的杯子被捏紧。 他向试菜太监招了招手,试菜太监赶紧附耳过去听从陛下的吩咐。 没一会儿,那试菜太监便走到姜游身旁,”姜护卫,老奴身子实在有些不舒服,陛下要用膳,您可以帮老奴一次,一会儿给陛下试菜吗?“ 姜游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看了一眼边上那十多个太监和宫女,用手指着他们,”那些人不行吗?“ 那试菜太监愣了一下,”哎哟,姜护卫,你是知道的,这陛下刚经历刺杀事件,老奴可不放心他们,哎哟,不行,实在是不舒服,劳烦您了,感激不尽“。 姜游看着他飞快离开的身影,看来真的很紧急啊,这平常可没有这么快。 她还没起身,菜就陆续不断地被端上来。在同马世昭说过之后,她便认命起身。 萧孟淮轻咳两声,拿过茶杯,一口热茶入肚,看着来人怨念的表情,脸上忍不住溢出笑意。 一顿饭下来,所有人都酒足饭饱,只有姜游坐在陛下旁边,很明显心情不太美丽。 唉!这试菜的差事可真是不好做,不管喜欢不喜欢,都要一一吃入肚中。 她还在持续怨念中,就听到旁边的人开口。 ”孤听说,那女刺客突然死亡,有什么眉目了吗?“ 萧孟淮一手端茶杯,另一手搭在姜游坐的椅背上。 马世昭起身,”回陛下,根据验尸使的查验和狱卒的询问情况,目前可以确定该名女刺客今日子时死于毒杀,不过有一疑点臣还未勘破,那就是刺客虽然死于子时,却在辰时才被发现七窍流血的凄惨死状,不知是否与毒药本身的特性有关“。 萧孟淮点点头,”大家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都可以畅所欲言“。 虞敬说道:”陛下,想那昨日,刺客被捕之时,身上并无任何杂物,应该可以排除自行服毒的可能。“ ”九幽监一向查得很严,这个女刺客即使带了什么东西,也会被当值的女狱卒发现,所以臣也觉得不可能是服毒自尽。“ 马世昭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还是暂时无法确定死者死于何毒?如果确定了毒药,那么下毒之人可能会有线索。“ 彭恒问道:”除了症状延迟显现,此毒还有何特征?“ 姜游闻言便说:”死者的面色红润,对,根据巡查的狱卒说,死者在死后几个时辰中保持面色红润的状态,直到辰时被人发现的时候死者面目十分安详,不过七窍流血,死状可怖。老彭,你一向识毒广泛,这到底是什么毒啊?“ 彭恒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陛下,属下听说西域有一种毒药,名叫”逢春“,据说服用此毒的人,刚死的时候不仅脸色红润、容光焕发,还有假活的症状,这似乎与马大人说的情况十分相似。“ 逢春?姜游听到这个名字,又想起那女刺客的模样。看似逢春灿烂,实则枯木早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