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女扮男装在暴君手下苟活》 第81章 天字一号房有两张卧榻 ‘四哥放心,有我在’ 这句话落入君肆耳中,引他无声笑了一下,眼眸比刚刚更加柔和了。 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体验过一回后,就真的会让人上瘾啊。 君肆的目光从她的眉眼滑落到她手上拿着的棍子,抬手接过这根棍子。 他往后退一步,站在了沈瑜的身后,抬眸望向那些走进暗巷的那些杀手,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交给你了。” 沈瑜并没有注意到,君肆的这个举动,像是把她整个人都抱入了怀中一般。 她只是心无旁骛的盯着对面那些五大三粗的杀手,握紧了手中的棍子,深吸一口气,对君肆说道:“四哥就放心吧。” 等那些杀手距离他们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从身后拿出了棍子和绳子,显然是想要活绑了他们。 看到这其中没有刀剑一样的锋利武器,沈瑜刚刚升腾起来的紧张害怕突然就消散了大半。 “四哥。”沈瑜微微侧头,对站在身后的君肆叮嘱,“你往后站站,别伤到你。” 曾经在战扬上所向披靡,被人称为战神的人,就像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柔弱男子一般,听话的往后站了站。 沈瑜确定君肆站的位置不会遭遇杀手袭击后,拎着棍子气势汹汹的走向了对面那群杀手。 棍子在她手中转了一个圈,随后直接朝着对面杀手的头挥去! 只听‘嘭’的一声,为首的杀手直接就被沈瑜给敲晕了! 其他杀手看到这一幕,都不约而同的流露出名为震惊的神色。 他们几个人对视一眼,决定先合力对付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实则深不可测的沈瑜。 在这样一对多的局面下,沈瑜也丝毫不落下风。 她一棍子敲在这个人的腿上,另一只手直接握住那个人的手腕,生生把人的手腕给掰折。 甚至是她用尽全力踢出去的一脚,就能将人给踹骨折! 因为人太多,沈瑜对付他们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很慌乱。 可偏偏这些慌乱中又带着诡异的秩序,让别人无法近她的身,还将四周的人全都给料理了。 君肆看着沈瑜的举动,唇边的笑意一点点扩大,神情中透露着欣慰。 从前看到这么多杀手还会感到害怕的状元郎,此刻已经有能力对付这么多杀手了。 他的状元郎,正在变得越来越能独当一面了。 沈瑜在对付完身前的两个人,一扭头就看到身后有人正拿着麻绳,企图要绑住她。 这突如其来闯入视野中的画面,将沈瑜给吓了一跳。 几乎是想都没有想,沈瑜一脚给踹了过去,直击对方的腹部下三寸,把人给打废了。 单挑所有杀手并且没有受任何伤的沈瑜,拿着棍子逆着光跑到君肆面前,一双如黑珍珠般的眼眸里带着不可磨灭的光。 君肆听到她笑着对他说:“四哥,全都解决了。” 听到这话,君肆用手帕温柔地擦掉她脸上沾染的灰尘,语气中都藏着温柔,“辛苦状元郎了。” 沈瑜乖乖站在那里仰着头任由君肆帮自己擦脸,还不忘说一句,“不辛苦。” 她就像是一只外出打完胜仗,傲娇走回来寻求夸奖的可爱猫咪,让人忍不住心生喜欢。 等帮沈瑜擦完脸上的灰尘,君肆还舍不得将人放开。 仗着沈瑜看不见脸上的灰尘,他的手指隔着手帕,轻轻又碰了碰她的脸颊,举止轻柔,眼眸藏匿着晦暗。 那些被断了胳膊腿儿的杀手,目光惊恐的望向深巷里站着的两个人。 这两人……不是京城的文官吗?! 怎么打起人来比武官还要凶狠?! **,***,***,真是大意了! “四哥。”沈瑜把棍子丢到一边,拉着君肆走到那群杀手面前,抬眸询问:“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绑起来,给钱大人他们送一份大礼。”君肆见沈瑜要走过去绑人,拽紧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举动。 在沈瑜投过来疑惑目光的时候,君肆解释道:“用不了多久,暗三十他们该赶过来了,之后的事让他们来办。” 在来之前,君肆就曾给暗卫留下过一条暗信。 如果一个时辰内他们没有回去,就说明他们遇到了危险。 现在一个时辰快要过去了,见他们还没有回客栈,暗三十他们肯定已经按照沿途他设的标记,朝这边赶过来了。 沈瑜不了解君肆和暗卫之间都是怎么联系的,只是乖乖的站在君肆旁边,守着这些躺在地上不能动的杀手。 但凡看到有杀手企图逃跑,沈瑜就会立刻用从君肆那里拿来的棍子敲过去。 这个画面看着很诡异,有一种真人版打地鼠的既视感。 君肆站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拿出一些果脯蜜饯,递到沈瑜的嘴边,给她补充补充体力。 于是,画面就又演变成了,沈瑜一边嚼嚼嚼,一边敲敲敲。 没有等多久,暗三十他们就找了过来。 看到地上躺着的人,他们用这些杀手带来的绳子,绑住了这些杀手。 目送君肆和沈瑜离开后,暗三十三感叹一声,“还得是咱们主子和沈大人!” 暗三十闻言,眼眸微挑,不懂就问:“为什么这么说?” 暗三十三回答:“要是别的大人,遭到这些杀手围攻,指定已经遇难了。” 他颇为同情的看了一眼双手捂着…的杀手,然后毫不犹豫的把人绑起来,继续往下说: “但是杀手遇到沈大人,那他可真是要遭老罪了。” 暗三十也注意到了暗三十三这边的情况,随后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 一旁只听不发话的暗十九他们,在心里狠狠赞同。 这世上最容易被敌人轻看的文官,必定是沈大人了! 每一个觉得沈大人好欺负的人,都必将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比如躺在地上这个四肢完好但痛不欲生的杀手。 已经离开了暗巷的沈瑜,并不知道暗卫们的感慨。 她跟着君肆回到了客栈后,正和分配房间的温大人大眼瞪小眼。 “温大人。”沈瑜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重复问了一遍,“我的房间是哪一间?” “天字一号房。”温大人一只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用带着同情的语气说道:“客栈的天字号房都有两张卧榻,所以……” 第82章 你可以尽情的利用我 沈瑜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温大人说的这半句话,却迟迟没有等到温大人的下文。 她一脸茫然的望着温大人,心里却升起一抹不大好的预感,开始小心试探询问:“所以……?” “所以……”温大人将天字一号房的钥匙和木牌给递了过去,眼中的同情溢于言表,“所以,你和伊大人一间房。” 表面上是伊大人,实际上是当今陛下,被朝臣惧怕的活阎王! 温大人觉得花大人路上说的话实在是太对了——沈大人真是辛苦啊。 本来温大人是打算将沈瑜安排在天字三号房里,同花大人住在一处的。 可是这个安排遭到了所有暗卫的强烈反对,硬生生把沈瑜安排到了陛下住的天字一号房。 在温大人看来,这种安排和让沈大人抱着死神睡觉没有什么两样。 他也为沈瑜同那些暗卫们抗争过了。 可悲的是,他堂堂一个文官,竟然没有说过那个最活泼的暗卫! 战败的温大人不愿意提及此事,只一味的将钥匙和木牌又往沈瑜面前送了送。 沈瑜看着递到眼前的钥匙和木牌,只觉得头顶出现了一片带着雷霆加闪电的乌云,此刻正对着她一个人打闪劈雷。 真是晴天霹雳,当头一棒,不知所言,震惊至极! 沈瑜所学的所有成语,都难以形容她此刻的复杂心情。 沈瑜内心的小人平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不知道粘了多少回的破碎心脏,眼中流出两行泪,崩溃无比。 她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这辈子要这么考验她! 沈瑜悲愤! 温大人懂沈瑜的不容易,叹息一声,颇为同情的把房间钥匙再次往沈瑜面前递了递,“沈大人,你拿好。” 她颤颤巍巍的接过钥匙和木牌,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一双如墨的眼眸染上了浓重的悲伤。 沈瑜觉得温大人不是想说‘你拿好’,而是想说‘你走好’。 【微笑】【死亡微笑】 真正的悲伤,不是大吵大闹,而是拥有平静的死感。 此刻,沈瑜视死如归的朝着二楼天字一号房走去,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她这些日子该怎么过? 拿着钥匙走上楼,却并没有用到钥匙开门,因为天字一号房的另一位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君肆抬眸见沈瑜的心情很糟糕,直接把手中的地图暂且搁置到一边,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见君肆还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沈瑜默默走过去,把自己手里拿着的木牌和钥匙递给君肆看,“四哥,你知不知道,温大人将我的住处分到了这里?” 见沈瑜手里拿着的木牌上写着‘天字一号房’,君肆的眼眸一挑,显然也是有些意外。 之前这一路在夜里休息的时候,即使客栈很小,他们也都能实现一人一间。 没想到来了云州后,反倒变成了两人一间。 而且,这个温大人竟然将他和沈瑜分到了一起…… ……还挺有眼力见的。 只不过,眼前的人似乎并不开心这样的分配。 “你不开心?”君肆看到木牌的这一刻,就已经猜到沈瑜在因为住处的问题而导致心情低落。 他不等沈瑜回答上一个问题,就又用直白的言喻询问:“你是怕我晚上对你动手动脚?” 沈瑜:“……” 沈瑜很想说,就算是怕他动手动脚,那之前在皇宫上值的时候,也没少抱着睡在一起! ‘动手动脚’这个词到现在才用,是不是晚了点! “不怕。”天字号一号房里有两张软榻,各自睡在各自的床榻上,倒也不用担心动手动脚。 沈瑜担心的,另有其事。 她不知道往后该去哪里沐浴,不知道要是这几日突然来了月信又该怎么办。 同处一室,这也太吓人了。 她觉得自己的马甲岌岌可危! 这又不是影视剧,在编剧大大的强大剧情之下,所有人都可以装聋作哑般不知道主角是女扮男装。 可她这是真真实实的世界。 本来因为她的长相偏中性,平日里还能糊弄过去。 可若是真这么日夜相处,沈瑜觉得自己肯定会被君肆找出破绽! 也许是沈瑜眼睛里的害怕都快要满溢出来了,让君肆察觉到了沈瑜的不对劲,“你在怕什么?” 在怕他吗? 虽然君肆自以为不是什么好人,朝中那些大臣都惧怕他,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赐人九族。 但对待沈瑜的时候,君肆已经拿出了最温和无害的一面。 他在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沈瑜这么抗拒同他处在同一间屋子内? 君肆不知道,他的举动就像是食肉动物假扮成食草动物,去和真正的食草动物一起玩耍吃草。 在食肉动物看来,他的伪装堪称完美,几乎无懈可击。 可是从食草动物害怕食肉动物是本能,即使他在伪装吃素,也改变不了食草动物在食肉动物的食谱上这项基本规则。 沈瑜不是第一次听到君肆问是不是怕他,这也不会是沈瑜最后一次回答:“我没有怕四哥,只是我身体有疾,不喜与人同住。” 听到这句‘身体有疾’,君肆下意识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时,沈瑜同他解释为什么要躲避净身。 闻言,君肆压下去心里还没有冒出的疑惑泡泡,只是对沈瑜保证道:“若你有什么顾虑可以说出来,我来解决。” 听到这话,沈瑜忐忑的心诡异地平息了下来。 她决定一鼓作气,将心底最在意的事情问了出来,“那我沐浴的时候,四哥可不可以在外面等着?” 不喜欢同人沐浴这样的习惯,君肆早在之前皇宫夜宿那日就已经看出来了。 原来他的状元郎是在纠结这些。 他伸手拉住沈瑜的手腕,将人带到自己面前,抬眸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沈瑜,神色认真的说道: “若日后状元郎还有别的顾虑,也可以尽管同我说,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为你办到。” “沈瑜,我心悦你,喜欢你,想要同你亲近。” “所以……你可以利用这一点,尽情的使唤我,利用我。” 因为喜欢,所以他不介意沈瑜利用他。 相反,如果她选择逃离他,那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第83章 原来心里装着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莫名其妙的,沈瑜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她真是男子,说不定现在已经一头扎进君肆的怀中,说我们试一试了。 但沈瑜就是沈瑜,是胆大包天女扮男装入朝堂的沈瑜,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沈大人。 她连忙将自己脑海里那个危险无比的念头给抛了出去。 沈瑜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维,只露出乖巧的笑容冲君肆点了点头,将后面的表白选择性的忽略,只回答了他前半句话, “若我日后还有别的顾虑,我定然会告诉四哥!” ……女扮男装这件事除外! 君肆看着她这样的笑容,心里叹息一声。 每次遇到想要逃避的事情,就会像现在装乖,实际上一点也不乖,心里有主见着呢。 他静静的盯着沈瑜看了半晌,最后无声将这扬谈话结束。 沈瑜守着自己的秘密,在君肆离开天字一号房后,她才敢转身去到最里面的屋子沐浴。 屋外,君肆站在客栈二楼的楼梯口,俯视着一楼或安静吃饭,或谈笑打闹的画面,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 他在想,状元郎是不是因为知晓了他的心意,所以才如此抗拒和他单独处在一间屋子里。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没有多久,就被君肆自己给主动否决了。 在他看来,若状元郎真想要躲着他,当初她就不会那么轻易坐上他的马车,同他一路从京城来到云州。 可是……若不是这个原因,那她为什么到了云州后却又不愿同意了呢? 君肆一时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望向楼下的眼眸越发深沉,开始回想同沈瑜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总觉得,状元郎似乎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 因为这个秘密,所以状元郎不想在夜晚同他独处一室。 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让她如此草木皆兵? 不等君肆继续往下想,身后的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沈瑜穿着干净的衣裳,趴在门边上探出一颗脑袋,嗓音温润中透露着乖巧,一如既往的温和无害,“四哥,我已经洗漱好了。” 君肆回过神来。 他一转身对上沈瑜的清亮眼眸,所有纷杂的思绪都被抛却在脑后,只微微颔首,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她走去。 很快,就轮到沈瑜站在走廊的外面,等君肆洗漱了。 即使君肆说在屋子里待着也没事,但沈瑜还是坚持己见,跑到了屋子外面。 现在天色已经渐晚,几位年过四十的老臣都遭受不住熬夜,早早回屋休息了。 楼下已经渐渐趋于安静,留给沈瑜一个寂静到过分的客栈。 她一边用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出神的想——女扮男装这件事,她到底还能瞒几日? 过去的沈瑜藏不住心事,现在成长为钮祜禄的沈瑜,即使能藏住心事,可还是总能被君肆一眼看穿心中所想。 想到这里,沈瑜有些泄气,觉得前路一片灰暗,处处都是危险的大坑。 君肆无声无息的走到她身后,垂眸望向她,“在想什么?” 这道声音刚刚落入耳中,沈瑜不用回头也能知道是谁站在自己身后,“我在想……明日钱大人和文大人会怎么狡辩!” 君肆知道沈瑜刚刚想的绝不是这些,但他也没有拆穿,只是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 “三十三他们已经把那些人都交给了文大人,让他们来看管。” 这样的举动,简直就是把羊送给狼,根本不可能有生还! 沈瑜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想到君肆的计划。 她一边跟着君肆回到屋子内,一边低声询问:“四哥,把人给他们,岂不是在放虎归山?” 抓到了这些人,他们可是连一条有用的消息都还没有敲到手呢。 “把人交给文大人他们,若是人死了,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其查办。”君肆让沈瑜坐在了软榻上,才又继续补充完下半句, “若是人没有死,那也可以顺势抠出他们嘴里的消息,看这些证据是不是能指向秦王。” 可以说,这些人交给文大人他们,就是一块烫手山芋。 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经过君肆的解释,沈瑜脑海里的关窍突然就疏通了,并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 “若这些杀手知道的秘密多,文大人他们定然会选择杀人灭口或暗中喂哑药。” “若他们知之甚少,文大人他们便会选择任由咱们来审判。” “如此一来,看文大人他们选哪一条路,也可以判断出这些杀手是否重要。” “若是重要,恐怕他们也定然和秦王那边脱不了干系,届时也可以顺藤摸瓜!” 沈瑜刚刚说完,面前就多了一杯温茶和几块点心,并得到了身边人的夸赞,“状元郎聪慧。” 每次听到君肆这样夸自己,沈瑜表面装作对这种夸赞已经习以为常的模样,但心里却藏匿着开心。 君肆望着她眼底酿出的笑意,也跟着弯了唇角。 沈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后,察觉到夜色已深,“那四哥早些休息,等明日看好戏。” 话音落下,沈瑜站起身就想要转身去旁边的软榻上。 只是她刚刚站起身,人就又被君肆给拉了回来。 猝不及防间被拉回来,沈瑜因为惯性又重新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四哥?”沈瑜一脸疑惑的望着君肆,显然是在疑惑他为什么突然拉住自己。 “天色还早,不着急睡。”君肆从身边拿出一个盒子来,放到了沈瑜的面前,“打开看看。” 沈瑜已经很久没有从君肆那里收到这种木盒子了。 她从君肆的手中拿了过来,感受到这个木盒子沉甸甸的重量,意识到这里面很可能装着金银珠宝。 手指拨开卡扣,将盒子打开的一瞬间,几个金灿灿的小金猪就出现在了沈瑜的面前。 这些小金猪都是只有手掌心那么大,但因为是实心的,所以显得很是沉甸甸。 最关键的是,这不是普通的小金猪! 这是她的!童年男神! 看着手里的小金猪,沈瑜唇边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一双好看的眉眼倒映出手中小金猪的模样,足见她是真的很喜欢。 君肆再一次庆幸,他的私库很丰厚,可以为沈瑜打造足以填满一整个屋子的小金猪。 “状元郎可还喜欢?”君肆其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没觉得会听到否定的回答。 果不其然,沈瑜抬头望向君肆,眉眼弯弯,整个人都带着雀跃,“喜欢,多谢四哥!” 听到这一句喜欢,一声多谢四哥,君肆心里也跟着升腾起欢喜,望向沈瑜的眼神带着如春水一样的温柔。 他在心里默默的想,原来心里装着一个人,是真的会因她喜而喜,因她悲而悲。 这种感觉……他并不排斥,反而接受良好。 第84章 一夜不睡 一只小金猪,两只小金猪,三只小金猪…… 沈瑜此刻已经没有了困意,只有得到小金猪的喜悦和激动。 她捏起一块君肆准备的糕点,一边吃一边盯着桌子上排排站的小金猪,目光专注到了极致。 看着这副模样的沈瑜,君肆的唇角无声勾起,望向沈瑜的目光中染上了点点温柔。 他想,状元郎果然是很喜欢这种模样怪异的小金猪啊。 如果他在锁瑜殿里打造几个和人一样高的小金猪,是不是就能无声引诱状元郎留在宫里陪他? 想到这里,君肆那偏灰色的眼眸晦暗,心里那些藏匿的阴暗想法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 “四哥。”沈瑜终于舍得将目光从小金猪身上挪开,充满疑惑的询问:“你不让我睡觉,是不是还另有安排?” 现在早已经过了沈瑜平日里睡觉的时间点。 在来云州的路上,只要她提出困倦,君肆就会立刻放她回去休息。 但今日他却很反常。 沈瑜甚至怀疑君肆现在拿出这些小金猪吸引她,也是为了不让她睡觉! 君肆解释:“我刚刚让暗三十三对外说,沈大人今日被那些杀手吓到了,此刻状态很不好。” 他给沈瑜面前空了的茶杯添上新茶水,继续说道:“所以明日同我去的沈大人,要精神不济。” 沈瑜了然。 她一口吃掉自己手中的点心,指了指桌子上的小金猪,“所以,这些小金猪是弥补我今日不能睡觉的?” “不是。”君肆给出否定了回答,又补充道:“这些是从前欠你的那些小金猪,今日的弥补……等到京城再给你。” 等到京城? 沈瑜回想家中可以绕着她床榻摆一圈的小金猪,觉得自己得到的小金猪已经足够多了。 所以……她现在胆子变大了,想要别的弥补。 “四哥。”沈瑜一手抓住一只小金猪,给自己壮胆,讨要别的弥补,“我可不可以自己选弥补的东西?” “你想选什么?”这是沈瑜为数不多向他讨要东西,君肆很想知道,她想要选什么。 选什么? 沈瑜当然是想选一个活命的机会! “选……”沈瑜不敢直接说自己想选什么,怕多说多错,万一因为一句话就露了馅,那就完蛋了。 她的眼珠转动,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不如四哥你给我一个信物,我日后想到了再告诉你?” 君肆很确定,沈瑜现在就已经选好了,只是她不敢开口。 到底是什么东西,想要却又不敢同他开口? 还是想要外放做官吗? 君肆垂眸去解腰上系着的那枚小木牌时,在心里暗暗想着——如果她想选的是外放做官,那他恐怕就要食言了。 将小木牌完全解下来放到沈瑜面前后,君肆主动开口提醒,“若状元郎选的是想要外放做官,恐怕我做不到。” 沈瑜听到这句话,在心里大大的‘哼’了一声。 他不是‘恐怕’做不到。 他就是!做不到! “放心吧陛下。”沈瑜把小木牌仔细收好,抬眸眨着清亮的眼眸望着君肆,“臣的要求不是这个。” 要求不是这个,但对他的称呼却变成了‘陛下’。 说没有生气,鬼都不相信。 君肆又将一枚做成了金兔子模样的金子放到沈瑜面前,“别生气,只要你不离京,什么事情我都好答应。” 本来沈瑜就没有生气。 她只是在口头上想要反驳君肆的那一句‘恐怕’而已。 不过这只小金兔子做的确实可爱。 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金子呢? 反正她做不到~ 沈瑜笑眯眯的欣然接受了,将金兔子拿在手里,笑容灿烂,“多谢四哥!” 这一个晚上,沈瑜没睡,君肆怕她无聊,也没有睡觉。 沈瑜坐在软榻上,望着窗外已经微亮的天空,抬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四哥。”沈瑜用手指抹去眼睛里的生理泪水,满是困倦的问:“你也一夜未睡,是因为你让暗卫对外宣称你也被吓到了吗?” “不是。”君肆没有隐瞒自己不睡的真正理由,直言相告,“陪你,怕你无聊。” 君肆不是一个喜欢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沈瑜若是不问,他不会多嘴告诉她自己都做了什么。 但若是她开口了,那他也不会藏着掖着,而是会选择如实相告。 沈瑜听到君肆的这句回答,瞌睡虫都跑没了一半。 她盯着外面的景色眨巴眨巴眼,内心的小人突然从困倦的小床上弹坐起来,一脸的震惊加茫然。 表白后就是和表白前不一样! 说话都如此直白了! 传闻中的古人含蓄呢?!为什么她在君肆身上看不到一点‘含蓄’的影子! 沈瑜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了。 两辈子都凑不出一段恋情的沈瑜,哑口无言,无言以对,最终沉默不语。 君肆只是简单陈述自己不睡的原因,却不希望自己做的一切影响沈瑜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很快就将这个话题给略了过去,站起身去拿了一块湿润的帕子递给沈瑜,“擦一擦脸,一会儿吃了早饭,我们便该出发了。” “好。”沈瑜乖巧的接过这条毛巾,又打了一个困倦的哈欠,才说完下半句话,“今日我便是柔软胆小的沈大人了。” 早膳喝了小半碗粥吃了一个小包子后,沈瑜就吃不下了。 等坐马车前往知府府邸的路上,沈瑜就已经撑不住,靠在君肆的肩膀上睡着了。 君肆想把人抱到怀中,让她能够睡的舒服一点,却又害怕怀中人醒来后被吓到,只能作罢维持现状。 马车行驶到知府府邸门前时停下,身侧的人始终都没有醒。 “阿瑜,我们到了。”君肆借着沈瑜睡着了,悄悄把称呼换了一下,并询问沉睡中的人,“你是自己下去,还是我抱着你下去?” 沈瑜听到君肆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了一下眼睛。 可她的眼皮上像是有胶水一样,睁开一下就又闭上了。 君肆没有等到沈瑜的回答,将刚刚的问题又给问了一遍,“阿瑜,想自己走还是我抱着你下去?” 熟悉的话语钻入到沈瑜的脑海里,让她勉强睁开了眼睛,困顿无比的说:“我自己走。” 听到她的回答,君肆心底滑过一抹遗憾。 第85章 农夫与蛇 君肆扶着沈瑜下了马车,任由她将大半的身体重量压在自己身上,带她进了府里。 “伊大人,沈大人。”钱知府看到靠在君肆身上,眼睛都要睁不开的沈瑜,心里开始不信昨日那些杀手的话。 就沈瑜这柔软的身板,都被吓成这副需要人搀扶着走的病弱模样了,怎么可能会是凭一己之力将他们全都打趴下的人?! 至于沈瑜是不是装的,钱知府这些年也不是白活的,是不是演戏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果然不是自己的人,对他们就是不忠心! 都到这副地步了,还不肯和他们说真话。 还好他昨晚已经给这些人全都灌了哑药,就算是秦王知道了,也不会为了这几个杀手同他们翻脸。 想到这里,钱知府脸上浮现出名为担忧的神色,故作担心的询问:“沈大人可还好?” “我无事。”沈瑜有气无力的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又问:“那些人可有审讯出什么来?” 钱知府见她问了,脸上立刻露出羞愧神色,话语中带着没什么诚意的歉意, “是我们马虎大意,让贼人闯入地牢,把那些人嗓子都给毒哑了,如今什么也审问不了。” 听到这话,沈瑜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的问:“被贼人毒哑了?” “是啊。”钱知府懊悔的叹口气,两手一拍一摊,“你说说,这可怎么审啊!” 听到这话,沈瑜没有开口说话,靠在君肆的身上难以抵挡困倦来袭,索性闭上眼睛,交给君肆发挥。 君肆熟练地将沈瑜揽在怀中,对钱知府说:“那些杀手对我和沈大人痛下杀手,还使沈大人病到这种地步,定然要彻查到底。” 他扭头对站在身后的暗卫叮嘱,“把地牢的那些杀手带走,再去好好审审。” 钱知府给这些杀手灌了哑药,说明他们应该知道些东西。 将人带走仔细去查,说不定能查到他们和秦王之间的联系,找到些能拿捏秦王的把柄。 “是!”暗二十和暗三十立刻离开,转身带着余下的暗卫去地牢押人去了。 “钱大人。”君肆又将矛头对准了钱知府,“这次让贼人闯入地牢,是你御下不严,导致他们玩忽职守。” “是是。”钱知府毫无忏悔之意的连连弯腰点头,是打心底里觉得君肆并不能拿他怎么样。 毕竟在这个云州,他才是那个老大。 君肆见沈瑜靠在他肩膀上闭眸休息的模样,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口吻速战速决,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和文大人这些日子就好好休息吧,让花大人和祁大人接替你们二人的公务。” “此外,赈灾一事,交给温大人全权处理,花大人和祁大人辅佐温大人处理赈灾一事。” 听到这话,跟在君肆身后的三人连忙跑过来,站在君肆的面前抬手作揖,领命做事。 “伊大人!”钱知府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维持不住了,“陛下是让您来救灾的,可不是……” 可不是来罢免他知府之位的! 钱知府的人都没有打听出这位伊大人在朝中是个几品官,可见是个官位不高的。 一个小官,哪里来的胆量敢公然夺他的权! “陛下有令。”君肆拿出一块能代表天子的令牌,眼眸锐利的望向钱知府。 等他跪下后,君肆才悠悠开口,“此次赈灾,不仅是为了赈灾,还为了考察云州官员,若云州官员有任何不妥,都可当场罢免。” 听到这话,跪下来的钱知府眼底流露出一抹狠意。 早知道是这样的局面,昨日他就该让那些人带着刀剑去,将这个伊四给直接杀了! “好了,都各自去忙各自的吧。”君肆收回令牌,对钱大人说道: “我给你半日时间,半日后,你和文大人一起来见我,好好说说城外灾民的事情!” 并没有完全睡着的沈瑜,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全。 她在心里悄悄想着另一个问题,如果单纯是做个样子给钱大人看,君肆大可以让她在客栈假装称病。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需要她熬一个大夜,流露出脸色苍白神色不济的模样,一路折腾跑来知府府邸见一面钱大人。 到底为什么要让她亲自过来呢? 明明这场戏她来与不来结果都一样,四哥为什么还要她过来? 君肆没有主动告诉她,沈瑜就自己想。 沈瑜努力回想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企图拼凑出一个更合理的理由出来。 一直到回了马车,沈瑜瞥到马车里的刀剑,才意识到君肆这样做的目的,强烈的困意都被压下去了, “四哥,你是觉得钱大人和文大人在今日过后,会对我们痛下杀手?” “你是想让钱大人和文大人亲眼看见我这副被吓破胆的模样,让他们觉得我是个胆子小没什么主见的人,引他们只对付一个人?” “你想要在之后我留在客栈里,独自一人去对付钱大人和文大人随时可能派过来的杀手?是不是?” 君肆早就知道他的状元郎很聪明。 现在见沈瑜识破了他的计划,也丝毫不觉得意外。 “只京城一次将你置身于危险之中就够了。”君肆这一次无声无息地揽住沈瑜的腰,将人纳入到自己羽翼之下。 他与沈瑜的初见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初见沈瑜,他便满心都是利用。 他主动将人推到危险境地,害得她怕了一回又一回,哭了一回又一回。 如今…… 君肆会倾尽所能地将人护在最安全的地方,不让其受半点伤害。 “四哥。”沈瑜不赞同君肆的做法,她眨着略带困倦的眼眸,主动握住了君肆的手,一字一顿, “若我跟着你是拖后腿,我定然会选择留在客栈里,免得影响你发挥。” “可事实却是,我能同你并肩作战,遇到危险之时,我也有能力护住你。” 沈瑜说这些话的时候,嗓音一如既往的温软,可说出的话却无比坚定。 她在据理力争,想要和君肆共同面对未知的危险。 她不想做被人护在身后的那个,她想做能将人护在自己身后的那一个。 在君肆低头垂眸看过来时,沈瑜难得抬起清亮澄澈的眼眸,专注又认真的望着君肆那双灰色眼眸,无声无息的同他对峙。 此刻,君肆的心脏在为面前的人而疯狂跳动。 君肆总会时不时地在心里好奇一件事——沈状元郎到底知不知道她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很是撩拨他的心? 就像是现在。 她越将她的好展露在他面前,他便陷的越深,越无法自拔,也就越发不愿放手。 他很想告诉沈瑜,不喜欢他想逃离他,应该对他很坏很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说出这样一番令他心动不已的话。 这样好的状元郎,他很想很想占为己有。 就像是恶龙找到了最心仪的宝贝,想要日日夜夜揣在怀中护着的那种占为己有。 想到这里,君肆没有征得沈瑜的同意,就将人抱入怀中。 他埋首在她的肩颈处,温热的呼吸洒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低低的笑出声来,连带着胸腔都在跟着震颤。 沈瑜听到君肆在她耳边说:“状元郎,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别对我太好。” 如果他们的故事是农夫与蛇,沈瑜是农夫,他就是那条毒蛇。 沈瑜对他太好,他想的不是报恩,而是想要将这份温暖彻底独占。 所以,如果不喜欢他,就别对他太好。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亲手打破当初承诺的种种,做一个真真切切的庸人。 第86章 我想对你很好很好 空间并不大的马车里,沈瑜猝不及防间被君肆拉入怀中。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耳边传来君肆的声音。 一句我不是好人,一声别对我太好,让沈瑜的心脏被不解和心疼给包围住了。 她在想,怎么会有人说自己不是好人,怎么会有人劝告别人不要对他太好? “四哥。”沈瑜没有从君肆的怀中挣脱开,反而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温软的嗓音里带着安抚一切的力量,“你值得我对你很好很好。” 原著中的君肆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一个人人惧怕的疯子。 朝臣对君肆说他说一不二,善用刑罚。 可沈瑜见到的君肆,和上面这些词都不沾边。 他会送给她很多很多小金猪哄她开心。 他会默默记住她的喜好,让每日桌子上准备的餐食都符合她的口味。 他会教她如何在这个世道生存,带她处理朝政,教她怎么应对那些隐藏起来的危险。 君肆对她做的种种,沈瑜心里都一清二楚。 就是因为全都知道,所以胆小如她,却在面对君肆的时候,渐渐退却了惧怕。 沈瑜很久之前就说过,她怕的从来都不是四哥,她怕的是皇权。 当远离京城那个时时刻刻都让她放不下君肆帝王身份的地方,她面对的就只是纯粹的君肆。 她想要对君肆好一点,再好一点。 所以,当听到君肆说不要对他太好的时候,沈瑜下意识的举动是反驳。 反驳他的那句不是好人,反驳那声别对他太好。 “四哥。”沈瑜眨了眨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君肆的背,诉说着内心最真诚的想法, “对我来说,你就是很好很好,你对我也很好很好,所以我对你好是应该的。” 无关君臣之谊,也无关乎情爱,她只是想对眼前这个名叫君肆的人好一点,再好一点。 她想,看似什么都拥有了的君肆,应该也是希望别人能够真正关心他的吧? 不是因为地位权利而被迫的关心,只是单纯的想要关心他这个人过得好不好。 沈瑜轻笑了一下,语气无比郑重,“四哥,你值得我对你好,你就是一个好人!” 君肆抱着沈瑜,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但他想此刻的沈瑜应该是在笑着的。 她说的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进入他的心里,令人振聋发聩。 “状元郎。”君肆那双灰色的眼眸藏匿着难以忽视的风暴,将人抱得更加紧了,“你把我想的太好了,就不怕我真的对你强取豪夺?” 这样好的状元郎,他很想占为己有,让太阳独照他一人。 强取豪夺? 沈瑜一懵。 她在如此努力的安慰人,为什么她的四哥却又把话题转移到了这个问题上? 但疑惑归疑惑,该回答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 沈瑜反问君肆,“四哥不是说只有庸人才会对喜欢的人强取豪夺?四哥你又不是庸人,你是聪明人!” 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很轻易就吹散了笼罩在君肆身上的阴霾。 他低声笑了起来,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嗯。”他低低的应了一声,赞同了沈瑜的观点,“我不做庸人。” 沈瑜自己都不知道,她无心的一句话,解决了多大的危机。 坐马车从知府府邸到他们住的客栈这一段路程,沈瑜都被君肆抱在怀里,始终都没有挣脱开。 最开始被抱着,沈瑜还能眨巴眨巴眼,还有精力反驳君肆的话,希望他能放开自己。 等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沈瑜就直接放弃挣扎,靠在君肆的肩膀上眯着眼睡着了。 等马车停下来君肆也没有松开沈瑜,而是低声问了一句,“状元郎,我抱着你下去好不好?” “嗯?”沈瑜脑子混混沌沌的处理这条消息,等意识到君肆在说什么的时候,猛然惊醒了,“四哥,这不合适吧?” 君肆这次终于舍得松开沈瑜了。 他垂眸望着沈瑜,带着一股令人难掩的危险气息,“那我牵着你,可好?” 意识到现在君肆的状态不大对,沈瑜主动牵住了君肆的手,露出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好啊好啊。” 他们两人从马车下来后,并肩回了客栈里面。 回到天字一号房后,沈瑜直接扑到了自己的床榻上去,一句匆匆的午安过后,沈瑜就平躺在床上,表演了一个三秒入睡。 一整夜没睡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当柔软的被褥完全包裹住沈瑜后,直接将她拉入到深深地睡眠之中。 君肆同样熬了一整晚,此刻却没有一点困意。 他自幼就觉浅,一夜不睡也不会影响到他。 望着睡在床榻上的沈瑜,君肆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最后站在她的身侧,静静地凝望着她。 刚刚在马车上听到的那一番话,到现在都还在他脑海里回响。 难以忘记,难以忘怀,也舍不得忘记。 君肆很想对沈瑜说——他对她好,是有所图谋,图谋她的心她的人,图谋她能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所以他对她好,不需要她也同样反过来对他好。 可是马车里的那番话又过于刻骨入心,让他忍不住开始期待的想,被别人小心翼翼呵护在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他想尝尝这种滋味。 所以他卑劣的没有说出那番话,在马车上保持了沉默,只紧紧的抱住了她。 在床榻前不知道站了多久,君肆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去部署救灾救难民的事情。 沈瑜并不知道这一切,始终躺在床上睡得很沉很沉。 在君肆同温大人商议救灾之事的时候,钱知府和文同知站在昏暗的地牢里,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钱知府伸手拍了拍文同知的肩膀,眼神阴狠,“那边的人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文同知点了点头,嗓音同样很沉,带着烦躁,“那边的人说,等他们离开云州府城就能动手。” “他明天就该去有水灾的地方上去了。”钱知府冷哼一声,不掩心中杀意,“告诉那些人,一定不能让他活着回来!” “放心吧。”文同知此刻更关心另外一件事,“你还是好好想想,一会儿该怎么解释不开仓放粮,反而将难民赶出去的事情吧。” 第87章 跳什么?跳崖?! 赶难民出城不放粮这件事根本经不起细查。 因为云州城内,根本就没有存粮! 那些存粮全都被秘密拉到秦王的封地,去养屯的那些私兵去了。 如果今日让人察觉出端倪,往底查下去,势必会影响秦王的大计。 要是这些消息被送去了京城,那他们可真就要被秦王杀头泄愤了! “一会儿就说害怕那些难民患上瘟疫感染城中百姓,这才被逼无奈赶了出去。”钱知府既然敢这样做,就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至于不放粮的事情……一会儿你去我的私库里拉两袋粮食出来,就说最近事忙,还没来得及送。” “就说我们这就开始送粮,且每日都会往城外送足够多的粮食。” “等到他死了,这件事自然而然就糊弄过去了。” 听到钱知府的安排,文同知仔细想了想,觉得是个可行的计划。 “我一会儿将灾情往严重了说,催他早点离开府城。”文同知是个比钱知府更加心狠的,“保证让他有去无回!” 君肆单独见钱知府和文同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他们早就已经商量好的说辞。 对于他们的说辞,君肆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只是命人把钱知府送来的粮食运到城外去。 在离开之前,君肆不经意说又叮嘱一句,让暗三十三和暗三十明日跟随他一起去看看遭灾的地方。 这话明面上是对暗卫说的,实际上是说给钱知府和文同知听的。 听到这话,钱知府和文同知都在心里暗喜,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送君肆出城。 君肆只意味深长的扫了他们一眼,站起身离开了这里。 忙活了这么久,如今都已经快到傍晚了。 睡了一下午的沈瑜,显然比早上精神了很多。 君肆回去的时候,沈瑜正搬着小板凳坐在客栈的后院里,拉着还闲着的暗卫一起研究水泥。 制作水泥最主要的材料是石灰石,但这里的石灰石太少,沈瑜又买了很多用来做饰品的贝壳回来,反正它们本质上都是碳酸钙。 君肆过来的时候,沈瑜正安排暗十九去帮她把这些石灰石和贝壳煅烧。 “这是在做什么?”君肆站在沈瑜的身侧,见她整个人都灰扑扑的,像是一个小花猫。 “在研究能够做堤坝的材料。”沈瑜仰头望向君肆,沾染了灰尘的脸颊却拥有一双很亮很亮的眼眸, “如果这种材料能够成功研究出来,那云州常年的水患或许能够直接解决,一劳永逸。” 君肆听到沈瑜的话,总觉得认真做事的沈瑜此刻在闪闪发光。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君肆坐在沈瑜的身边,想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够帮得上忙的。 沈瑜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对君肆说道:“等十九把高温加热的石灰石和贝壳拿回来才能做下一步,今日是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了。” 看着沈瑜此刻略显狼狈的模样,君肆拉住了她的手腕,“我让人给你备热水洗漱洗漱,等你洗漱好再下来吃晚饭。” 沈瑜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灰尘,很愉快地赞同了君肆的建议,转身跑去了楼上。 等她离开后,君肆挥手将暗十八也喊了过来,对他吩咐道:“现在立刻派人去暗中收购沈大人要的东西,越多越好。” 暗十八立刻应下,“是!” 虽然现在沈瑜的研究才刚刚起步,但是君肆却有一种很深的预感——她一定能够成功研究出来。 所以,早点将东西准备好,才好在她成功研究出来后,能够用最快的速度大量制作出来,尽快修筑堤坝。 这一晚,是在所有人都忙碌的情况下度过的。 知道君肆明日要出府城去看看受灾情况,沈瑜打定了主意要跟随一起去。 次日清晨 沈瑜就跟着君肆离开客栈,坐上了离开府城的马车。 “四哥。”沈瑜握紧自己腰侧带着的棍刀,抬眸望向身边的君肆,心里有很浓的预感,“今日路上恐怕并不安全。” 如果钱知府和文同知想要对他们出手,今日就是最好的时机。 沈瑜觉得他们肯定会选择动手。 见她一直将手握在棍刀上,君肆将一颗糖塞到她的另一只手里,“此行危险,你害不害怕?” “自然是怕的。”沈瑜觉得这种事不可能因为经历了几次就完全不害怕,“但我会保护四哥。” “好。”君肆这次神色无比坦然的点了点头,甚至还不忘说一句,“那就全靠状元郎了。” “嗯!”沈瑜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随后吃掉了手心里的糖,眉眼弯弯。 见沈瑜将手从棍刀上挪移开了,君肆眼底才滑过一抹笑意。 云州地处南边,水多且还有山路。 路程走了有一大半,沈瑜就听到暗三十对他们说:“主子,沈大人,前方有一批人马在朝我们的方向过来。” 听到这句话,沈瑜握紧了手中的棍刀,神色很是严肃,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君肆对于这样的展开并不意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的拨动腰间的香囊,“走慢一点,看他们的目标是不是我们。” 暗三十三低低应了一声,放慢了行进的速度。 等到两方人遇上的时候,对面为首的人直接从腰间拔出锋利的刀剑,对准了他们,冷声说道:“杀!” 听到这句话,沈瑜在马车里已经拔出了自己的棍刀,君肆的手中也多了一把匕首。 暗三十三和暗三十对马车内的人说:“主子,要不要动手?” “动手。”君肆话音落下,暗三十和暗三十三全都跳下了马车,主动迎了上去。 藏匿在暗中跟随的暗卫也全都冒了出来,一起对付这一批人。 “状元郎。”君肆偏头望向沈瑜,握住了她的手腕,“敢不敢和我一起跳崖?” 跳什么? 跳崖?! 沈瑜觉得君肆是在开玩笑。 这又不是在演电视剧,男女主角因为遭遇了暗杀,被逼无奈只能跳崖求生。 电视剧的男女主跳崖不会死,他们就不一定了啊! 戏剧和现实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沈瑜真诚询问:“四哥,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君肆一本正经的回答:“不是,对面人太多,只好跳崖求生了。” 沈瑜:“……” 你看我信不信?! 第88章 嗯,跳崖! 跳崖这种事情,单是听起来都让人觉得很不靠谱。 从前带着各种登山装备去爬陡峭的山,沈瑜都害怕的要死。 现在让她不带任何防护设备去跳崖…… 沈瑜觉得这比直接杀了她还要歹毒。 君肆一抬眸就对上了沈瑜那双充满了不相信的眼睛,仿佛在说‘四哥一定是在骗我的吧?’ 但很快,沈瑜就从惊讶中抽离出来,用理智去思考君肆刚刚说过的话。 如今云州已经不单单是面临水灾那么简单了,这其中还夹杂着秦王的事情。 如果她站在君肆的角度上去思考整件事,肯定也想要借此机会抓住秦王的把柄,趁机一石二鸟。 沈瑜觉得君肆就算是要带着她跳崖,肯定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因此又带着猜测询问: “四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不是必须要跳崖才能去做?” 君肆见她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也没有再卖什么关子,同她耐心解释道: “嗯,我想要看看,钱、文二人这么费尽心力的想要杀了我,之后具体是想要做什么。” 本来他的这个计划里,是没有沈瑜的。 因为他不愿沈瑜跟着他涉险。 坠崖之事虽然有还算万全的准备,却终究不是说没有半点风险。 在进行最后一步之前,君肆还是额外多补充了一句,企图将沈瑜推到安全的地方去。 君肆:“一会儿打斗的时候,我从悬崖边跳下去,你跟着暗卫继续前往水灾之处。” 沈瑜听到君肆的建议,却并没有听从采纳,反而是在理智分析, “想要事情闹得越乱越好,想要他们信服我们真的已经死了,那我们就都得跳崖,一个都不能少。” 跟着君肆处理了那么多奏折,被君肆引导着教了那么久,沈瑜的思维判断能力正逐渐和君肆同步, “四哥,我们要一起跳崖,让那些人看到暗卫们的惊慌失措,让他们回去将消息告诉钱、文两人,这样才能炸出来更多的东西。” 听着沈瑜的分析,君肆眼中的欣赏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他想,如今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莫过于眼前的沈状元郎了。 “确定了?”君肆这是最后一次给沈瑜一个反悔的机会,并强调一句最难忽视的问题,“此行很危险。” 在这之前发生过的很多次危险事情里,君肆都在给沈瑜反悔的机会。 倒不是他觉得沈瑜容易做出令自身后悔的事情,而是他在用这种方式反复确认沈瑜的决定。 这就好像…… 一个在沙漠中孤独行走的旅人突然遇到了一个说要同行的伙伴,他忍不住想要反复确认这个伙伴是不是真的要同行。 他期待能有一个人可以并肩而行,又怕当自己真正开始期待起来的时候,身边人突然反悔,从而引来令人难以接受的落差。 所以每次遇到类似的事情,他都会反复强调事情的危险性,并期待那个能够同他并肩而行的答案。 这一次,他一如既往的听到了那个坚定无比的回答。 沈瑜说道:“四哥,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望着君肆那双藏匿了复杂情感的偏灰色眼眸,笑着歪了歪头,用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四哥,以后……我们就是一起跳过崖的关系了。” 君肆扯动了一下唇角,握着沈瑜手腕的手舍不得放开。 在外面厮杀的气氛逐渐焦灼,暗三十三吹了一声口哨,君肆立刻拉着沈瑜从马车上跳下来。 他们出现的那一刻,就迅速成为了那些杀手的首要目标。 君肆装作只会一点武功的模样,沈瑜拿着像是一根朴素棍子的棍刀,像是慌了神一样,四处乱打乱锤,看起来毫无章法。 在这个慌乱的局面下,沈瑜仿若无头苍蝇一样,跟着君肆跑。 而君肆则是在有意的引导着,主动让这些杀手把他们往绝境上面逼。 “大人!”暗三十三的演技是所有暗卫公认的好,他直接承担了整场戏里最关键的一个,“沈大人!伊大人!” 暗三十看着暗三十三那撕心裂肺想要跑过去的模样,心中连连感叹,然后脸色继续面无表情的对付面前的杀手。 其他几名暗卫也都在朝着悬崖边上赶去,却都没有赶上。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君肆和沈瑜被逼着跳了崖,不约而同的伸手想要跑过去,最后全都被杀手们给拦了下来。 为首的人看到这一幕,心中丝毫不意外,并冷哼一声,“从这里跳下去,天人神仙也活不了,我们走!” “等等!”跟在他旁边的杀手开了口,温声提醒,“这里还有几个,不一并处理了?” “只是几个不入流的侍卫,我还等着他们回去报信呢,杀什么杀?”他直截了当的收了剑,高声对其他杀手说:“事办完了,咱们回去!” 他都怕再待下去,被身边的人看穿这些暗卫假到不能再假的演技。 为首那人无奈般扫了一眼暗三十三,握紧缰绳调转马头,带着手底下的人又离开了这里。 暗三十三等他们都离开了,才疑惑的凑到暗三十面前,“那个人……有点熟悉,像是在哪见到过。” 暗三十走过来解释,“那是秦安身边的人,当年京城见秦安时被遇刺,你们还一起并肩作战过。” 暗十九拍了拍暗三十三的腹部,拍掉了一个血包,并一句道破刚刚那人的眼神,“三十三,刚刚他是在嫌弃你演的差。” 暗三十三:“!!!” 就在暗三十三要破防的时候,暗三十拉着他走到悬崖边,让他冷静冷静。 几名暗卫站在悬崖边上,低头望着深不见底的崖底,久久没动。 暗十九疑惑:“大人跳下去是设计好的,可为何沈大人也跟着跳下去了?” 暗十八心绪复杂:“也许是因为舍不得分开吧。” 暗三十三挠了挠头,不敢乱说话了,“谁知道呢?” 自从知道主子对沈大人抱有什么感情后,暗三十三就不敢胡乱瞎猜了。 因为他觉得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还不如省点儿脑子留着和其他人斗智斗勇。 暗三十擦了擦手上的剑,主动转过身去,“我们还要赶快回去办其他事,别去看了。” 驻留在云州的暗卫,闻言立刻转身跟上了暗三十的脚步。 过了一会儿,暗三十三他们也转身回来,坐上了马车,掉头回府城。 第89章 山洞:都听阿瑜的 一场大戏拉开帷幕之前,沈瑜体会了一把不带降落伞的跳崖刺激。 天知道她到底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跟着君肆跳下了这深不见底的悬崖。 悬崖的下面被君肆命人设立了一张又一张能够将人给揽住的大网。 当人要落在这张网上的时候,君肆抱紧了沈瑜,一起摔在了这张大网上。 沈瑜此刻已经怕到手脚并用的抱住了君肆,眼睛紧紧闭着,始终不敢睁开眼睛看一眼。 “四哥。”沈瑜的声音在颤抖,呼吸急促,“结束了吗?” “结束了。”君肆抱着沈瑜没有松开,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嗓音却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说了不会让人有事。” 沈瑜听到这话,手脚发软的撑起自己倒在旁边,脸色此时惨白,心脏在此刻剧烈的跳动,仿佛在为劫后余生而感到欢喜。 可当她低头看了一眼目前距离崖底的高度时,又默默闭上了眼睛。 这跳崖怎么还带一段一段的? 一瞬间,恐高症发作,沈瑜又开始手脚发软,一度想要晕过去。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退却不退却的事情了,他们只能咬牙一条路走到黑。 等沈瑜跟着君肆重新结结实实的站在崖底的地面上时,天色都已经渐晚,能欣赏起夕阳来了。 沈瑜跟在君肆的身边,看着这片崎岖的山路,忍不住扯住了君肆的衣袖。 未知的黑暗往往令人害怕,更不要说是这种一看就知道危险重重的山林了。 “今日过后,钱、文两位大人应该就要有所动作了。”沈瑜边说边观察四周的环境,“四哥,我们接下来去哪?” 君肆:“这附近有一个山洞,先在那里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们出山去遭灾的地方看看。” 君肆注意到沈瑜一直拽着自己的衣袖,反手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说了一句,“别怕,跟我来。” 沈瑜怕,但跟在君肆的身边,却又没有那么怕了。 她跟着君肆往山林里面走,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久久没有挪开。 她想,这世上应该没有哪个人,能比君肆更能给她安全感了。 如果是在现代,遇到这样的追求者,她恐怕早就已经沦陷了。 想到这里,沈瑜无声笑了一下,悄悄握紧了君肆的手,跟的更加紧了。 察觉到手腕上加重的力道,君肆以为她是因为害怕才有如此举动,于是将人往身边又带了带,争取将她整个人都护在怀中。 等找到那个山洞并生起火堆的时候,沈瑜坐在满是麦秸秆的地方,和君肆面对面的坐着。 还好现在的天气已经快要入夏,到了晚上也没有太冷。 沈瑜盯着火堆,突然开口道:“第一次摔下来的时候,高度是最高的,我还压在了你的身上。” 沈瑜抬眸询问:“四哥,你有没有受伤?” 在君肆将目光挪过来的时候,沈瑜从荷包里拿出几瓶药膏来。 这是她预感可能会被刺杀,提前准备好的药膏,用来以防万一的。 一瓶又一瓶的药膏被沈瑜拿在手里,递到了君肆的面前,清润的嗓音难掩她对他的关心, “我带了药,什么药都带了一点,你千万不要硬撑着。” 一路跳下来,即使有大网缓冲,也难保不会受伤。 但这种伤对比君肆过去受过的那些伤来说,太过于微不足道。 所以他从没想过准备这些药膏。 本来被经常忽视掉的伤痕,在看到那横在眼前的几瓶药膏后,开始产生强烈的疼痛,仿佛在疯狂渴求能够被治疗一般。 君肆从沈瑜的手中拿起一瓶药膏,被火堆反射到带着火苗的眼眸,就静静的看着手中的药膏。 忽然,他无声笑了一下。 这声笑很轻很轻,在沈瑜看来这抹笑更像是一种无奈叹息。 “怎么了四哥?”沈瑜紧张无比的看着君肆,“是你伤的很重,这些药不够用吗?” “不是。”君肆握紧了手中的药膏,抬眸用温柔又无奈的语气说道:“只是伤在后背,我看不到,可能需要阿瑜来帮忙。” 沈瑜闻言,主动走了过去。 在他身边坐下后,沈瑜回想到刚刚君肆说的那句话,提取到了不同以往的称呼,“阿瑜?” 意识到沈瑜的疑惑和惊讶,君肆的语气自然,解释道:“如今在外要隐瞒身份,自然不能再像往日那样称呼你为状元郎,就只能换一个称呼。” 事实上,君肆还有另一层的私心。 从私心里讲,他想要这样叫她。 因为这是一种亲密的象征。 沈瑜没有多想,很是良好的接受了这个称呼。 她从君肆手中拿走了伤膏,并催促道:“四哥你快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好。”君肆顺从的背对着沈瑜,将身上的衣服解开,露出精壮的后背,乖乖坐在那里等着沈瑜上药。 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君肆越来越难忽视背后那些细小伤口所带来的疼痛。 本来没人关心的时候,这些疼痛对君肆来说不痛不痒,属于放任不管也不会怎么样的行列里。 可是当有人开始关心他疼不疼的时候,那些伤痛就再难忽视,让他很想将脆弱的一面暴露给最喜欢的人,说一句好疼。 沈瑜借着火光看清楚君肆后背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名为心疼的情绪浮现在心里,并越来越多,最后浓重到能包围她整颗心脏。 沈瑜从没有哪一刻觉得心脏会这么的疼,疼到像是里面揣着一只刺猬,不停地扎着她的心脏。 “四哥。”沈瑜的声音沙哑,满是心疼的询问:“疼不疼啊?” 听到这句渴望的关心,君肆的眉眼间染上了愉悦,好像所有的疼痛都在此刻转化为了被人关心的愉悦。 他的尾音拉长,用带着几分委屈的语气说道:“好疼,阿瑜。” 见君肆这么回答,沈瑜觉得他肯定是疼极了才会这样说。 沈瑜说:“那我慢慢给你上药。” 她用了平生最轻柔的力道去对待这些伤口,上完药还不忘吹一吹。 感觉到后背传来的温热触感,君肆此刻只剩下满满涨涨被人呵护对待的喜悦与开心。 无论多么冷漠坚强的人,都会忍不住渴望被人关心。 君肆就像是那个只能被迫坚强的狼崽。 即使成长为了最凶猛强悍的狼王,也还是希望能有让他放下一切戒心和责任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就是沈瑜的身边。 “也不知道遭灾的地方有没有大夫。”沈瑜一边上药一边对君肆说道:“等到了地方,定要让大夫再给你把把脉,看看有没有暗伤。” 听到沈瑜这关心的话语,君肆当然不可能会反驳,只无比顺从的点头应下,“嗯,都听阿瑜的。” 第90章 前往云开村 得益于山洞里面铺有厚厚一层麦秸秆,让人睡在上面不至于觉得冷。 当夜色渐晚,沈瑜就靠在君肆的肩膀上睡着了。 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君肆侧眸看着她的睡颜,轻轻伸手揽住她的腰,将人往怀中带。 他们在山洞里睡了整整一晚,又在次日清晨醒来。 此时天边已经有了亮色,隐约能看到远方有淡淡的霞光。 看样子,今日是一个大晴天。 “饿不饿?”君肆拿出两个用油纸包着的干饼,并将其中一个递给了沈瑜,“只能委屈阿瑜吃这些了。” 沈瑜对这种干饼并不陌生。 毕竟在从京城到云州来的这一路上,她总能看到温大人他们捏着一块干饼苦哈哈的吃着。 沈瑜神色如常的拿走了他递过来的干饼,咬了一口干巴到能噎死人的饼后,笑盈盈抬眸对君肆说: “幸好四哥你还带着这些饼,不然今天早上我们就要饿肚子了。” 虽然这饼的滋味确实不大好,但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能有一口吃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不挑食,坐在君肆的身边,吃的认真。 只是这饼确实难嚼了些,吃的沈瑜脸颊都鼓鼓的,像是一只小仓鼠一般。 君肆从前行军打仗的时候,没少吃这样的干饼。 过去他在路上吃这种东西,没觉得有什么苦不苦的,只不过是用来饱腹让自己不至于饿死的东西,吃什么都是一样。 可现在看到坐在自己身边,和那张有两个巴掌大的饼较劲的沈瑜时,君肆突然说了一句,“委屈我们阿瑜了。” 这样一句带着叹息的话语落入沈瑜耳中,让她吃干饼的动作一顿。 沈瑜鼓着腮帮子抬眸望向君肆,对上他那双偏灰色的眼眸,同他说了一句极其类似的话, “让四哥大早上就吃干饼,也委屈四哥了。” 君肆知道,沈瑜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他能吃她就能吃,不存在什么委屈不委屈。 意识到这一点后,君肆笑了,沈瑜也跟着笑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别开视线,去吃手中的干巴大饼。 也幸好他们都有随身带水囊的习惯,不至于被手中的大饼噎死。 等简单解决了早饭,他们便启程前往云州遭灾的地方。 得益于君肆从前来过云州,让他们能够顺利离开这片山林。 这山路多崎岖,沈瑜一直拉着君肆的手,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 他们相互搀扶着,路上时不时还会说一些不过脑子的话题。 谈过笑过就将这些话抛之脑后,然后继续赶路。 等他们走到平坦的小路上时,太阳已经快要升空到头顶上了。 “再走两个时辰才能到云开村。”君肆计算了一下路程,又看向满头大汗的沈瑜,“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再走?” 沈瑜在心里算了算时间,随后冲君肆摇了摇头,“还是早些过去吧。” 见沈瑜的状态还算好,君肆才带着沈瑜继续赶路。 他们牵着手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继续往前走。 走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辆牛车从后面超过他们,又在他们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驾着牛车的少年转过身来,冲他们挥了挥手,很是热情的询问:“两位仁兄这是要去哪儿?” 君肆扫了一眼少年车上满满当当的药材,抬手作揖,随后开口说道:“我们想要去云开村那边,不知可否顺路,能载我们一程?” “云开村?”少年惊异的看向君肆,心里升起警惕,“那里正遭灾,不少村民都还染了病,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现在人人都对云开村避之不及,没想到他竟然还能碰上两个上赶着去那里的人。 “我们知道。”沈瑜抬起头望向少年,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然后十分难为情的说:“只是……我们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人人都有不可说的难言之隐,少年知道自己再过多追问就是不礼貌了。 “那你们上来吧。”少年冲他们露出一个极其友好的笑容,“我就是云开村的人,咱们正好顺路。” 闻言,沈瑜和君肆互相对视一眼,并没有拒绝少年的邀请,道谢后就坐上了这辆牛车。 回去的路上能有一个说话的人,云连这个看着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也很兴奋。 在去的路上,这个最擅长自来熟的少年,兴冲冲的和他们讲了很多关于云开村的事情。 比如他们那里是最临近河道的村子,村子基本上都被淹了,他们现如今都住在距离村子有五里远的临时住所。 比如他们村子里的壮年都被征走去做劳役修河道去了,说不定很快就能修到他们这边的河道了。 又比如,如今他们村子里总有人生病,还好有位路过这里的女大夫留了下来,为他们诊脉看病。 说着说着,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云连跳下牛车去找那位女大夫去了,沈瑜跟着君肆也从牛车上下来,站在旁边望着这里的一切。 入眼的情况真的很糟糕。 这里一眼望去,大多数都是老弱病孺。 他们穿着破旧的衣服,住在用破布破木头搭建起来的帐篷里,看着既不能遮风也不能挡雨。 帐篷里面也没有什么被褥,里面铺着很多的草,仿佛就拿这些草当被子来用。 住在这里的人,一看就知道日子过得艰难。 可是沈瑜并没有从他们脸上带着被苦难打倒的沉闷。 他们围坐在一起,齐心协力的过日子,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该怎么形容这种笑容呢? 应该算是那种期待日子越过越好的笑容,是对未来充满期盼的笑容,充满了正能量。 看到他们的笑容,沈瑜也忍不住跟着轻轻勾起唇角。 “云连。”女大夫颜蕴看到云连回来了,急忙走过来询问:“药材可都买来了?” “买来了!”云连引着颜蕴走到马车旁边,指了指马车上的药材,“颜大夫,你看看这些够不够用?” 颜蕴走过去检查了一下药材,随后笑着点了点头,对云连说道:“这些够用一阵子的了。” 察觉到旁边还站着两个人,她下意识将目光从药材那挪开,转头望向站在旁边的两人。 在看清楚君肆和沈瑜的模样后,颜蕴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眼睛的惊讶都快要溢出来了。 第91章 女大夫颜蕴 颜蕴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宫里的太医,甚至祖父还是如今的太医院院使。 皇帝长什么模样,跟随祖父多次进宫的颜蕴还是知晓的。 今年状元郎打马游街,颜蕴还跟着自家夫君出门去凑过热闹,更不可能忘记那比探花郎还要好看许多的状元郎。 如今在这个不起眼的村落里,看到最不可能在这见到的两个人,颜蕴惊的下意识就想要跪下行礼。 沈瑜从察觉到颜蕴表情里的惊讶,就知道她肯定是知道他们的身份。 “颜夫人。”君肆在颜蕴想要行礼前,率先开了口,制止了她想要行礼的举动, “颜老迟迟不见你们回去,这才让我们前来找寻,总算是找到你们了。” 这样一句话,颜蕴瞬间明白他们这是不愿暴露身份。 她当即又稳住了自身,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恭敬的笑容,规规矩矩的解释道: “我同夫君路过此处,偶然见到这里多病患而无大夫,便留下为他们诊治,打算等灾情过去后再回去。” “原来你们是来找颜大夫和谈大哥的啊。”云连心里对他们最后一点的警惕,也因为君肆和颜蕴的熟识,而彻底消散了。 许久不见妻子回来的谈煦,一走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吓得差点腿软。 让他爹爹、大哥、二哥日日上朝如上刑场的人,怎么出现在他面前了! 谈煦是如今工部侍郎最小的儿子,因为头上有两个嫡亲的哥哥在朝为官,便自幼被养的随意。 娶了颜蕴后,他们夫妻二人常年在外游历,很少参与京中各事宜。 但朝中那些大人物们,谈煦还是认识的! 更何况还是这样大的大人物! “夫君。”颜蕴握住了谈煦的手腕,抢占先机解释道:“这是父亲的……旧友,伊公子和沈公子,他们是前来寻我们的。” 颜蕴悄咪咪掐了自家丈夫一把,暗示他可千万别露馅了。 谈煦手一抖,紧急撤回一个大礼,同颜蕴一样规规矩矩又难掩恭敬的说道:“伊公子好,沈公子好。” 这样奇奇怪怪的见面结束后,沈瑜和君肆跟着他们进了这个临时村落,看到了地上摆着的十几个药炉。 颜蕴也跟着扫了一眼那十几个药炉,连忙解释道:“村子里的病症不是瘟疫,只是因为睡不好吃不好而染上的风寒杂症,不传染也不会死人。” 沈瑜望向几乎家家都有病人的村子,不动声色的多问一句,“那些被征走的劳役呢?你们可知他们如今在哪里修建河道?” 也许是沈瑜周身的气质太过于温和无害,让颜蕴本能觉得亲近。 见沈瑜主动询问,她也愿意说一些还没有证据但八九不离十的猜测,“沈公子,他们好像是失踪了。” 失踪? 站在旁边的君肆没有开口说话,跟在后面的谈煦挠了挠头,更加不敢说话。 沈瑜眨了眨眼睛,装作惊讶又疑惑的问:“不是被征去修河道了吗?怎么会失踪了?” 在来云州之前,沈瑜就从老秀才那里得知了劳役不知所踪的事情。 现在这么问,她只是想看看颜蕴有没有这些人的线索。 颜蕴回答:“沈公子,我让夫君去沿着河道查探过,不见任何一处决堤的河道被重新修建。” “我让夫君去别处查看过,也多番打听过,附近的村子征收的劳役也都不见了踪影。” “我猜,他们应该是失踪了,不知道被什么人带去了什么地方。” 颜蕴回想村里那些没有丈夫,没有父亲,没有儿子的人,言辞恳切的请求,“还望沈公子和伊公子能想办法找找他们。” 沈瑜听到她的话,下意识扭头望向君肆,澄澈的眼眸中带着沉重。 老秀才的话,云州官员投靠秦王的事情,那些人想要致他们于死地的做法,以及现在颜蕴失踪的猜测,让沈瑜很难不去多想。 在原著里面,秦王带兵妄图打上京城,却被君肆带人给镇压了下来。 沈瑜记得,朝国的开祖皇帝在开国之前就是藩王。 他谋反成功建立朝国后,知道藩王多隐患,勒令封地藩王最多只能养三千私兵。 可原著里面,秦王谋反的时候,手下已经有三万兵马。 除去明面上的三千私兵,其余应该都是暗地里的屯兵。 这些屯兵从何而来,原著里并没有交代。 现在……沈瑜却隐隐明白过来了。 云州的官员都为秦王马首是瞻,那云州就是最好且最不容易被发现的招兵之地。 那些失踪的青年劳役,恐怕……已经不在云州,而是被送去秦王封地上去了。 “四哥。”沈瑜忍不住叫了一声君肆,却并没有将心中的猜测直接说出来。 这里人多眼杂,又事关秦王,知道的人越多反而越麻烦。 她欲言又止的望向君肆,眼睛里的担忧和凝重都快要化成实质了。 “我知道。”君肆明白沈瑜回头是想要同她说些什么,“这些事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等我们回去就该有结果了。” 闻言,沈瑜又稳下心神。 他们这样一问一答的说完,站在旁边的颜蕴和谈寻都没听明白他们在商谈什么。 一时之间,就连颜蕴都忍不住暗叹,叹当今陛下和沈大人竟然有如此默契。 等了解完云开村目前的情况,又看到了河道决堤后的模样,君肆和沈瑜心中都有了底。 今晚他们并没有离开云开村,而是选择在这里留两天,等到府城那边钱、文两位大人露出马脚了再回去。 今夜月明星稀,月光洒落在地面上,照亮了四周的环境。 他们围坐在篝火前烤着火。 谈煦端过来两碗稀到只能看见碗底薄薄一层米的米汤,带着歉意的说:“伊公子,沈公子,这里已经没有多少米粮,只有这样的粥喝了。” “晚上喝点米汤挺好的。”沈瑜端起一碗米汤递到君肆的面前,“四哥,你先喝。” 君肆闻言接了过来,又从谈煦那里将第二碗端给沈瑜,“小心烫。” 注意到他们两个的举动,谈煦的脸上带着名为怪异的神色。 这怎么看着,并太不像是君臣呢? 就他爹天天上朝前都需要喝稳定心脏的汤药模样,也能猜到当今陛下有多么吓人。 怎么他遇到的陛下,和他爹口中的陛下,不大一样呢? 谈煦疑惑。 谈煦不解。 谈煦觉得,肯定是他爹胆儿太小,不经吓! 明明陛下对待臣子很是温和啊,这还给沈大人糖吃呢! 第92章 秦王之事 月光之下,沈瑜和君肆并肩坐在一起,一人捧着一碗清澈到只能看到浅浅一层米的米汤。 刚刚喝了几口米汤,沈瑜的面前就突然出现了一块有拇指大小的饴糖。 关于君肆总是时不时的给她一些点心糖果这件事,沈瑜已经接受良好。 她伸手接过来,并将这一小块糖塞到了嘴里。 含着甜丝丝的糖再去喝这一碗米汤,整碗汤就都是甜丝丝的了。 沈瑜的眉眼舒展开,一双眼眸藏着笑意的望向君肆,又乖又甜的道谢:“谢谢四哥。” 此时的沈瑜,就像是最可爱的那一只猫咪。 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君肆听到了这一声谢谢,看着她无比欢快的喝着那一碗米汤,无声笑了一下。 他想,现在条件确实太艰苦了一些。 只能等回去后,再好好补偿补偿阿瑜了。 一碗热腾腾的米汤喝下,饱不饱的另算,但手脚确实都跟着暖和起来了。 这里的夜晚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大家吃完饭就早早躲在帐篷里休息去了。 在粮食短缺到每顿都吃不饱的情况下,多睡觉多躺着少活动,才能尽可能的缓解饥饿,保存体力。 四周的篝火断断续续的被灭掉,最后整个临时村落里,就只剩下沈瑜、颜蕴四人围坐在一起的这团火堆了。 夜深人静,最适合谈论一些白日里不敢明着说的事情。 “伊公子。”谈煦从腰间拿出一封信来,双手递到君肆的面前,神色变得凝重,“这是我同夫人游历时候的所见所闻。” 他同颜蕴成亲两年,第一年因为夺位动乱不敢四处跑,这第二年等君肆登基稳定朝局后,才渐渐往四周转转。 这次游历是他们出门最远,时间最长的一回。 路过秦王封地的时候,谈煦和颜蕴都能感觉到那股风雨欲来的危险感。 在那里行医救人时,谈煦暗中收集了一些东西出来,想着日后能够交给当今陛下,博一份奖赏。 君肆一目十行的看完谈煦给的信后,又把信移交给沈瑜,让她也仔细看看。 等看清楚信上写的内容后,沈瑜的神色也变得很是凝重。 任谁看了这封信,都会觉得这是秦王想反! 谁能想到,秦王已经在封地上开始为他自己造势,甚至还在暗中囤了一整个铁矿! 这秦王的封地又是胡商的必经之路,边境乃至胡商送到朝国内部来卖的好马,定然也都被秦王暗中买了去。 又是铁矿又是买马,甚至失踪的劳役也有可能被送去了秦王封地。 恐怕要不了多久,这秦王就要带兵谋反了!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一时之间,沈瑜想到了很多东西。 沈瑜把这封信折好重新放到信封里面,才又抬眸望向君肆,说出心中猜想,“四哥,云州恐已无粮。” 和秦王勾结的云州知府,他能拿什么投靠秦王,来得到靠秦王赏识? 恐怕除了云州的人,还有云州的整个粮仓! “嗯。”君肆微微颔首,显然也是已经猜到了这一层,“若是如此,他们这些日子举动就有了原因。” 因为云州的粮仓早就已经空了,因为云州征收的劳役全都被送去了秦王封地,钱知府和文同知害怕此事泄露,所以想要杀了他们。 “那温大人他们岂不是也有危险?”沈瑜想既然要动手,他们肯定一个都不会放过! “有三十三他们在,他们不会有事。”君肆能厮杀到如今这个位置上,从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放心,他们动不了这些人。” 见君肆如此笃定,沈瑜才放下心来。 听到他们对话的谈煦,默默同颜蕴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他们想的是,这天下恐怕还要大乱一场,才能彻底稳定下来了。 医者仁心,颜蕴扭头望向这个已经经受不起打击的村子,眉头微蹙,整个人都略显惆怅。 这要是再打一场仗,恐怕会死伤无数。 沈瑜看出了她的担忧,主动出声提醒一句,“颜大夫,这世上的乱子可不止以暴止暴这一个办法。” 换而言之,她担心的那场仗,不可能打,也不能打。 若猜测都是真的,那秦王手下的兵定然都是云州的壮年。 打仗就势必会死人,到时候估计死的还都是云州的青壮年。 要是打了仗,云州少壮年,十几二十年里恐怕都难恢复繁荣。 所以这仗无论如何都不能打,最好能够徐徐图之,化解这场危险。 沈瑜相信君肆,猜他心里定然已经有了主意。 听到沈瑜的这一句话,颜蕴心底的担忧消失了,只是笑着说道:“有伊公子和沈公子在,定然会转危为安。” “若有事需要谈某做,谈某定然义不容辞。”谈煦此时抱拳向君肆表明忠心,眼睛里带着对功名的渴望。 这一点,沈瑜看出来了,君肆也看出来了。 “嗯。”君肆应声点了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届时,确实有需要谈公子帮忙做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谈煦是兴奋的。 他高兴到下意识望向颜蕴,眼睛里的喜悦几乎是溢于言表。 察觉到他是什么心思的颜蕴,又感动又担心他会因此受伤。 等正事都谈的差不多了,夜色越发的深,明月都快要升到头顶上去了。 在打算回去睡觉的时候,沈瑜动了一下身体,随后整个人就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浑身僵硬的坐在原地。 那始终被忽视的微弱坠痛感,终于得到了沈瑜的重视。 沈瑜内心的小人已经蹲在了角落里,露出比命还苦的笑容,大喊完了。 这下是真的完了。 苍天啊,要不要这么巧啊! 怎么不偏不倚是今天来月信啊! 沈瑜内心的小人双手捧着脸,发出土拨鼠尖叫。 她慌乱的眨了眨眼睛,下意识抬眸朝着颜蕴看去。 这里看似是三位公子一位姑娘,实则是两位公子两位姑娘。 遇到这种事情,沈瑜潜意识里将目光落在了颜蕴身上,思考应该怎么办。 沈瑜望过来时的慌乱模样,被坐在对面的颜蕴看得一清二楚。 颜蕴不解又试探性的询问:“沈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她的这句询问声不大,但足以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 君肆也看出了沈瑜的慌乱,却难猜出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慌乱。 被三个人同时盯着,表面为男实际为女的沈瑜更慌张了。 救命啊!谁能来救救她! 这种事情要是拖着放任不管,她的衣服就不能要了! 第93章 期待他们能交换秘密的那天 沈瑜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找了一个还算是合理的理由。 “颜大夫。”沈瑜两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布料,紧张到全身都紧绷着,硬着头皮询问:“你这里可有包扎伤口用的东西。” 为今之计,也只能先用这种东西顶着了。 颜蕴还没有开口说有,君肆就已经先握住了沈瑜的手腕。 在听到沈瑜是索要包扎伤口用的东西后,君肆毫无疑问的慌了。 他敢带着沈瑜跳崖,敢带着她从山底一路来到云开村,就是笃定他不会让沈瑜受伤。 可是这种笃定自信,在听到沈瑜向颜蕴索要纱布的时候,被瞬间击碎。 他还是没有保护好沈瑜,没有保护好他的状元郎! 心里冒出这种想法的时候,君肆全是对自己的自责。 自责他太过于自大,自责他同沈瑜朝夕相处竟然都没有发觉她受伤了。 君肆关心则乱,“什么时候受的伤?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伤的重不重?伤在了哪里?” 他此刻是真的慌了神,心脏在此刻疯狂跳动,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 那眼睛里的紧张都快要化成实质,密密麻麻的将沈瑜给包围在了其中。 谈煦看到君肆这紧张的模样,大大咧咧的性格让他没有多想,只是感叹当今陛下真是一个爱民爱臣子的好君王啊。 同时,谈煦又在心里唾弃他的父亲和哥哥们,不解他们为何日日上朝脸色能难看成那样。 细心的颜蕴观察到君肆对沈瑜的态度后,脸上流露出了疑惑迷茫。 她父亲和祖父对当今陛下向来是莫讳如深,很少在家中提及。 颜蕴向祖父和父亲讨教医术的时候,判断出当今陛下应当是个比先帝更令人惧怕的存在。 现在…… 颜蕴觉得,陛下还挺关心臣子的。 ……但怎么看着有点不大对劲呢? 颜蕴心头升腾起一抹怪异的情绪,奇怪于君肆对沈瑜那过于紧张的态度。 说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颜蕴觉得君肆对沈瑜的这种紧张态度和她夫君见她受伤时的态度很是相像。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此举不大像是君臣,更似夫妻! 心里升腾起这个念头的时候,颜蕴都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真是什么都敢想了。 等她连忙回过神来时,就听到沈瑜在回答君肆的问题,“只是白日里不小心滑蹭的伤,起初觉得没有大碍,才没有告诉四哥。” 沈瑜见君肆的情绪不对,连忙解释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大碍,又红着耳朵不好意思的弱弱开口: “其实伤的并不重,只是伤在隐蔽之处,我才迟迟不好意思开口。” 人的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沈瑜现在是彻彻底底明白了这句话的含金量。 君肆听到沈瑜的解释,却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他怕沈瑜只是为了不让他担心,才谎称伤的不重。 君肆握紧了沈瑜的手腕,侧眸望向坐在对面的颜蕴,态度很是温和,“还请颜大夫给些包扎伤口用的东西。” 沈瑜很清楚,君肆这是想要亲自为她上药的前兆。 这‘伤’怎么能被君肆知道! 沈瑜的脸皮瞬间就烫了起来,立刻阻止君肆的决定,“四哥,我自己来就好!这伤我自己来!” 慌乱间,沈瑜说话的语调都比刚刚高出许多来。 没有人能比君肆更清楚,此刻的沈瑜到底有多么慌乱,以及到底有多么抗拒让他来为她上药。 她现在就像是一只炸毛的刺猬,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就连他,也被她给排除在外了。 这种被心上人推到外面去的滋味并不好。 可君肆也知道,此刻的沈瑜是真的很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伤在了什么地方。 所以君肆没有再坚持,只是说:“好,你自己来。” 等从颜蕴那里拿走了包扎用的所有东西后,谈煦和颜蕴直接回去休息。 留下的沈瑜则和君肆住在了新搭建的帐篷里。 沈瑜在帐篷里面,君肆在帐篷外面。 她仓惶着将一切都收拾好,才重新走出去站在了君肆身边。 “四哥。”沈瑜察觉到君肆此刻的心情并不好,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拿出一只小金猪塞到君肆手中,笨拙的安慰他,“别不开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瑜也不希望看到君肆神情低落的模样。 所以她仿照从前君肆哄他的模样,将一只小金猪塞到了君肆手里,希望他能够开心一些。 “没有不开心。”君肆看着手心里的小金猪,无声勾唇笑了一下,手指点了点小金猪的头, “我只是在想,是我自负,以为有我在定然不会让你受伤,结果……” 结果却还是让她受了伤。 “不是四哥的原因。”沈瑜低头看着脚边略显湿润的泥土,低声说道:“这伤是我自己弄的,怪不着四哥。” 抿了抿唇,沈瑜红着耳朵又低声解释一句,“不让四哥帮我上药,也是因为那伤实在见不得人。” 事实上,她就母伤啊! 她是女子正常月月都要来的月信啊! 可这话要是说出去,她苦心隐瞒的事情也就要被发现了。 她既不想君肆因为这些事而不开心,又不能说出真正原因。 所以,沈瑜只能硬着头皮胡乱解释。 在沈瑜没有看到的地方,君肆的眼眸微眯,望向沈瑜的目光暗沉沉的。 同沈瑜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她有没有撒谎,他怎会察觉不到? 现在的阿瑜,是在撒谎。 到底是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呢? 君肆很久之前就知道沈瑜心里藏着秘密,且这个秘密不敢让他知道。 他将过去和现在联系在一起,在心里暗暗想着一个问题: 那过去的惊慌害怕和现在的慌乱,是都源于同一件事吗? 君肆不知道答案也猜不透答案,但他可以慢慢等。 等沈瑜愿意敞开心扉告诉他的那一天。 他当然也大可以去让暗卫查,不出一月定然能查出来。 只是君肆不想。 或者说,他不在乎沈瑜的秘密是什么,他在乎的——是沈瑜能否全心全意的信任他,同他敞开心扉。 “阿瑜。”君肆抓住沈瑜的手,让人面对着自己,并神色认真的说:“不想说可以不用说。” 沈瑜抬起眼眸望向君肆,一双杏仁眼中满满的都是他,“四哥,你……” 她想问君肆,是不是看出了她的谎言,可是她不敢开口。 君肆太聪明,她怕暴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就被眼前人给抽丝剥茧的发现全部真相。 自己主动说和被动发现,这是两个走向。 “人人都有秘密,我也有。”君肆弯腰同沈瑜平视,说出心中的想法,“我期待有一天,能同阿瑜交换秘密。” 沈瑜听到后,愣愣的望着君肆,忍不住追问:“哪怕这个秘密很难被你接受?” “不会很难接受。”君肆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要不是你在筹谋离开我的事情,其他我都能接受。” 听到这话,沈瑜心中的小树苗又默默长大了几分。 沈瑜在心里想的是——知道你心仪的男子其实是女子,真的也能接受吗? 第94章 带了多少糖? 月色遮掩住了两个人的心事,月光让他们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一阵凉风吹过来,吹动了他们的衣袖,吹散了沈瑜的慌张。 今夜,好眠。 沈瑜躺在并不怎么遮风的帐篷里,睡在铺满了草的地方。 接连一整日的奔波,让她显得无比疲惫,也因此睡得很沉。 君肆躺在她的旁边,借着从外面闯进来的月光,静静看着她的睡颜。 沈瑜的皮肤很白,被月光照着的时候,这一点特征被无限放大。 沈瑜的睫毛也很长,让人很想用手指轻轻的碰一下。 沈瑜的…… 君肆在心里想,怎么会有一个人,能长得如此让他喜欢? 喜欢到难以自抑,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靠近。 她像过去无数次一样,举动轻柔的将人揽入怀中,才心满意足的睡去。 他们离开府城的这短短两日,府城里面已经彻底乱了套。 其貌不扬的小小客栈里,坐着的三位大人都要急疯了。 花大人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整个人将‘慌乱’这个词表演了个淋漓尽致,“这可怎么办呀?这可怎么办呀!” “哎呀呀呀,你说说这……”祁大人听到君肆和沈瑜被杀手逼到跳崖,到如今都还下落不明的消息,差点儿晕过去。 他坐在客栈里,嘴里还念念有词。 苍天大老爷啊,这要是陛下出了什么事,他们在史书上就要留下千古骂名了。 他甚至都能猜到那史书会怎么写! 肯定是说——温、花、祁三人,置陛下于危险之中,致使陛下越崖失踪,导致国朝动荡! 虽然他是想千古留名,但不是想留这样的骂名啊! “你们两个振作点。”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温大人反而是最能沉得住气的那个,“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别乱了阵脚。” “那你说说,现在怎么办!”花大人一屁股坐在温大人对面的凳子上,手心碰手背狠狠拍了两下,“怎么办!” 温大人也不知道怎么办,为今之计只能等陛下亲卫的消息。 “伊大人和沈大人的行踪,他们已经去找了。”温大人拍了拍桌子,提醒他们,“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出幕后指使。” 不管花大人和祁大人怎么想,温大人是不相信当今陛下真的会有事。 先帝那么多个儿子,偏偏当今陛下坐上了这个皇位,足以可见其能力和城府。 这样厉害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失手。 祁大人听到温大人的提醒,也渐渐稳定下心绪,仔细去想这两日发生的事情。 “问题肯定出在府城。”祁大人低声猜测,“咱们的人不可能有问题,那就是府城的人有问题!” “那咱们就去查查。”花大人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直接拍板定钉,“就不信咱们仨还查不出个啥!” 况且,这要是调查清楚了,等陛下回来后直接把证据交给陛下,那也是大功一件啊! 在沈瑜和君肆坐在云开村喝米汤的时候,府城的三位大人已经开始查案了。 “四哥。”沈瑜端着米汤碗和君肆手中的米汤碗碰了一下,笑吟吟的说:“碰杯!”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苦中作乐呢? 君肆静静的看着沈瑜同自己碰杯,又见她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小块饴糖出来,询问沈瑜,“今日可还要糖?” 沈瑜以为昨日的糖就已经最后一块了,没想到今天又看到君肆拿出一块,眼睛都瞪圆了,好奇询问:“四哥,你到底带了多少糖?” “你带了多少药,我便带了多少糖。”君肆将这颗糖递到沈瑜嘴边,主动喂给她。 当时他猜沈瑜可能会选择一起跳崖,所以便随身带了很多糖。 他想着,此行艰苦,多带些糖可以哄一哄沈瑜。 现在看来,君肆很庆幸当初带了那么多的糖来。 沈瑜张口吃掉这颗糖,很是乖巧的道谢,声音略显含混,“谢谢四哥。” 坐在旁边的谈煦和颜蕴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夫妻两个的脸色都变得很奇怪。 “夫君。”颜蕴用手指碰了碰谈煦的唇,用一种学习医术的认真模样询问:“君臣之间……宠臣,都是这般模样的?” 谈煦不喜欢官场,家中做官的个个都对上朝苦大仇深,谈煦是真的不清楚宠臣是什么模样的。 他捉住颜蕴的手亲了亲,然后老老实实的回答:“夫人,我不知道。”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都是满目茫然。 很显然,这件事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现在还不能回府城,但君肆和沈瑜都不打算闲着。 他们吃完早饭,就结伴去决堤的河道那里看看,为之后的修河道做准备。 一路往前走过去,沈瑜看着这往上蔓延了不知道多远的水,心里又开始惦记起来自己还没有研究出来的水泥。 她在心里想着,等这次回去后,一定要尽快把水泥给搞出来! “阿瑜。”君肆突然脚步一顿,目光严肃的转头望着沈瑜,“你受了很重的伤。” 刚刚忽然之间,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听到君肆的话,沈瑜的脸瞬间就红了。 “我……”沈瑜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整个人都被憋的通红,半天吐不出来一个字。 看到沈瑜这样吞吞吐吐的模样,君肆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真的受了很重的伤?” “没有!”沈瑜不得已围绕着君肆蹦跳了一圈,来表达自己的活力,并神色认真的开口,“四哥,我伤的不重。” 看到沈瑜这活蹦乱跳且神色如常的模样,君肆才稍微放下心来,只是又额外提醒一句,“一会儿回去,记得换药。” “嗯嗯。”沈瑜连连点头,并匆匆忙忙转移话题,“四哥,你说暗三十三他们什么时候会来找我们?” 看出她迫切想要转移话题的心思,君肆心里的谜团又扩大了不少,但还是顺着沈瑜的话往下说:“快则今日,慢则明日。” 沈瑜叹息一声,扭头望向河道,“如今府城的粮食已空,也不知此次带来的粮食够不够用。” “不够用的话,就去找秦王拿。”四下无人,君肆对沈瑜透一个底,“我亲自来云州赈灾,也是为了处理秦王的事。” “等粮食不够了的时候,就是去见秦王的时候。” 暗三和暗四常年在军中。 君肆已经暗中派人给他们送信,让他们秘密包围秦王的封地和云州。 这次回去之前,他定然要解决掉秦王这个大隐患! 沈瑜闻言,发觉现在的情况又和原著里面写的不一样了。 原著里,君肆并没有来云州,一直等到秦王开始出兵谋反了,他才决定动手。 并且他采取的措施十分简单粗暴,就是不计后果的镇压。 现在一切都变了,不过是在往好的方向变。 “四哥,秦王奸诈狡猾,不好对付。”如今他们带来云州的人不多,沈瑜担心君肆会着了秦王的道,“我们要小心。” “会的。”君肆垂眸望向沈瑜,“有你在,我定然会小心,免得让你受伤。” 沈瑜:“……” 沈瑜抬头望天,不敢接这句话。 看着她这躲避的模样,君肆的目光却落在了她泛红的耳垂上,唇边的笑意就此难掩。 第95章 回府城 在云开村待到半下午,暗三十三和暗三十就驾着马车出现在了云开村,顺便还带来了好几袋粮食。 “大人!”暗三十三笑呵呵的跳下马车,对着君肆和沈瑜行礼,立刻报喜,“他们露出马脚了。” 暗三十也跟着下了马车,走过来补充一句,“而今温大人他们也在跟着调查,如今已经取到了证据,只等去捉人。” 短短两日多的时间,他们就已经找到了不少证据。 这也是多亏了钱、文两人并不怎么信任秦王,在手里留了许多证据保命,反倒便宜了他们。 现在赈灾修河道是当务之急,去府城处理了这些人,就要开始干正事了。 君肆同沈瑜对视一眼,知道现在时机到了。 马车上的粮食被暗三十三和暗三十给搬了下来,放到了村子口的地方。 看到粮食的云开村村民,眼里的渴望遮都遮不住。 谈煦和颜蕴看到这些,纷纷走了过去。 “伊公子。”谈煦还没有忘记自己心中的计划,抬手行礼,“若有需要用到的地方,我定万死不辞!” 颜蕴也对着他们行礼,“若有医患,我也可以帮忙。” 于公于私,他们两个都想要出一份力。 “定然。”君肆确实有非谈煦和颜蕴去做不可的事情,“日后我会让人联系你们。” 等交代完这边的事情,君肆和沈瑜坐着马车离开了这里。 谈煦则是转身对云开村的说:“这是朝廷送的粮!咱们有粮食吃了!” 这一句话传入云开村所有村民的耳中,引来了无数人的激动和欢呼。 现如今,没有什么能比吃饱饭这件事更能令人欢喜雀跃了。 坐在马车里能很清楚的听到后方的吵闹,沈瑜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后看了一眼。 看着那些村民因为粮食而开心的模样,沈瑜也觉得开心。 此刻,她明白了何为‘为生民立命’何为‘百姓父母官’。 马车无声无息的入了府城,除了暗卫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已经回来了。 如今的知府府邸,也已经乱了。 为同盟的钱知府和云同知,现在已经产生了内讧。 “证据呢!”钱知府怒到整个人都在冒火,眼球都快要凸出来了,“你不是说放在你那里很安全吗!” “我怎么知道那些随从这么厉害。”面对钱知府的怒气,云同知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受着。 也是他们得意忘形,以为解决了伊大人和沈大人,就万事大吉。 结果…… 文同知觉得很是头疼,“那现在该怎么办?” “趁着他们还没有找过来,我们这就离开去找秦王。”钱知府清楚现在云州已经待不下去了。 如今唯一一个活命的机会,就是尽快收拾东西去投靠秦王! 可云同知却和钱知府有不同的看法,“如今我们什么筹码都没有了,秦王见了我们,恐怕也不会留我们!” “为秦王做了那么多事,他总不能卸磨杀驴。”钱知府说话间,已经把值钱的东西都收到了包袱里,打算离开。 就在这种时候,知府府邸的门被人给从外面破开了。 十几名暗卫开路,带着君肆和沈瑜进了府内。 “钱大人和文同知这是要去哪儿啊?”暗三十三一把夺走钱知府手里那过于沉重的包袱,笑呵呵的按住了钱知府。 一旁的文同知早已经看清楚了局势,当即跪了下来,抬手行大礼,“这一切都是钱大人逼迫我做的!我冤枉!” 在留证据的时候,文同知还特意留了一个心眼儿。 他留的多数都是钱知府的证据,把关于自己的许多证据全都给销毁了。 所以现在他才敢说出这样的话,企图将自己给摘出去。 “别挣扎了。”暗三十三踢了文同知一脚,嘴要毒有多毒,“你个黑心到冒泡的,还搁这演呢?” “谋杀我家两位大人的事就是你出的招,你还在这里喊冤枉!” 沈瑜看到暗三十三的举动,无声笑了一下。 这一众暗卫里,最活泼的一个莫过于眼前的暗三十三了。 等暗三十三彻底按住文同知,沈瑜问出当下最令人关心的两件事情, “粮仓是不是空了?还有那些征收的劳役,他们去哪儿了?” 钱知府知道事到如今,已经全都完了。 他脸色灰败的摊在地上,一言不发。 文同知却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当即连连作揖,“二位大人,我都知道!如果我说了,可不可以求一条活路!” “你说。”沈瑜开口道:“你说了,我可以试试保下你。” 文同知听到沈瑜的承诺,却依旧没敢直接开口说话。 他扭头看向了君肆,希望他也能给出承诺。 “放心吧,伊大人听我的。”沈瑜走过去拍了拍文同知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道:“真的!” 听到沈瑜说伊大人,君肆眼眸微挑,知道沈瑜现在这是心里憋着什么坏。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保持着沉默,像是默认了沈瑜的话。 暗三十三立刻对着沈瑜行礼,语气尊敬,“单凭沈大人做主!” 文同知警惕的观察了一会,确认沈瑜确实很有话语权后,才开口说道: “云州如今的粮食有九成已经被送出了云州,余下的一成在城北我名下的院子里。” “至于那些劳役壮丁……一半在城南被秘密训练,另一半离开云州,去了秦王封地。” 他的话音落下,沈瑜站起身走到了君肆身后,君肆抬手对暗三十三说:“全都带下去。” “是!”暗三十三兴奋无比的扣押住文同知。 暗三十则拎着钱知府,直接离开了这里。 文同知看到这种局面,整个人突然就变得激动起来,怒目瞪着沈瑜,“你骗我!” “我没骗你。”沈瑜颇为无奈的两手一摊,目光真诚眼中却带着狡黠的说:“伊大人确实听我的,但我四哥就不一定了。” 四哥不听她的,关伊大人什么事呢? 君肆听到沈瑜的话,无声笑了,望向她的目光里带着化不开的温柔和纵容。 他想,阿瑜果然很聪明。 第96章 怕你受伤 早就已经放弃挣扎的钱知府,宛如一只斗败的公鸡,整个人都显得很是颓丧,像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被抓住后的结果。 看到文同知此刻苦苦挣扎的模样,钱知府心里全都是嘲讽,嘲讽文同知突然在这种时候犯了糊涂。 在他看来,事情败露走到如今这步田地,胜负早就已经分明,再挣扎还有什么用? 根本什么用都没有,这样卑躬屈膝还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事实也确实如钱知府所料,文同知的一切挣扎都只是徒劳。 文同知发现自己被骗了后,怒火瞬间包裹住了心脏,让他变得面目狰狞,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他因为仗着留下的证据多数和他无关,所以才企图将他自己给从中摘出去,获得一个活命的机会。 也是因为怀着这种期盼,他才选择赌一把,选择相信沈瑜说能保下他的这番话,将粮仓和劳役的事情给如实说了出去。 可是结果呢? 结果呢! 眼前的这个沈大人是骗他的! 从前骗人的时候,文同知心里只有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傲慢和得意。 此刻他沦落到被他人欺负的时候,却无法和从前那些被他欺负过的人感同身受,满心都只有愤恨。 愤恨他明明都那么努力的请求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不过就是抓了一些贱民而已,为什么不能饶恕他一回! 文同知怒意到达了顶峰,心里面的恨意已经达到了顶峰。 被暗三十三拎着衣领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文同知用一种无比恶毒的眼神盯着沈瑜,一副恨不得生吃其血肉的模样。 他在心里暗暗的想着,要是能够逃过一劫,他定然要回来报今日之仇! 比起钱知府的明坏,文同知这种在暗地里使阴招的人,才是最让人防不胜防的。 文同知眼中的凶狠杀意,被沈瑜看得一清二楚。 陡然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她有一种被地狱里的恶鬼给盯上的错觉感,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她的心脏,令人呼吸困难。 沈瑜确确实实是被刚刚文同知的那道眼神给吓到了。 “别看了。”君肆敏锐地察觉出了沈瑜的异样,走过来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温声安慰,“人会被牢牢看守住,不会再出来了。” 沈瑜的视线被君肆的那双大手给完全遮挡住,刚刚涌出来的恐惧迅速消散殆尽。 她眨巴眨巴眼睛,只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睫正在疯狂扫过君肆的手指。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沈瑜就恢复了正常。 “我没事的,四哥。”沈瑜抬手握住了君肆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眼前挪开,抿唇笑了一下,“我刚刚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沈瑜很难形容自己刚刚看到文同知眼神的心情。 就好像是……突然闯入上古时代看到了肉食性恐龙。 又或者说……像是跑到了原始森林里,遇见了会吃人的食人族。 那是一种对危险的恐惧。 沈瑜的胆子虽然被锻炼的大了不少,但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她还是会被猝不及防的吓到。 她那膨胀到如气球一样大小的胆子,也会突然如气球一样爆炸掉,露出里面那小小的一粒芝麻。 可是如果身边有君肆在的话,她就会立刻找出一个新的气球,将那粒芝麻塞进去,将胆子又再次伪装成有气球那般大。 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君肆的依赖变得越来越多,多到会潜意识的依赖相信君肆。 等沈瑜清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这一点已经更改不回来了。 “四哥。”沈瑜稳住心神,继续将自己的思绪投入到正事之中,神色认真, “钱知府和文同知估计还知道不少秦王的事,你觉得秦王会不会派人过来,或救或杀了他们?” 虽然沈瑜来到这里后,并没有见过这位秦王,但结合原著和秦安的反应,她还是多少能猜出一些秦王的行事作风。 有些上位者,从不将普通人的命当命。 比如钱知府,比如文同知,比如……秦王。 “他会。”君肆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不出意外,他一定会派人来。” 就算秦王不打算派人来,他也会让在秦王封地活动的暗卫去联系秦安,让秦安推动这件事。 只要秦王敢派人来杀或者是救钱、文二人,那就能证实他心里有鬼。 到时候无论有没有其他证据,他都可以借机带兵闯入秦王封地,光明正大的将那里翻个底朝天,借机拔出他的势力。 况且现在最大的优势是——秦王并不知道来云州的人是他,所以秦安成功说服秦王的概率很大。 沈瑜站在君肆面前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君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四哥,万事小心。”沈瑜深吸一口气,还是额外多补充一句,“到时,我想同四哥一起去秦王封地。” “不行,太危险了。”君肆想到这次跳崖导致沈瑜受了伤的事,无情拒绝了沈瑜的提议,“你留在云州镇守后方,等我回来。” 现在来知府府邸的这些暗卫,基本上都是君肆的亲信,所以他说起话来也并不避讳。 “阿瑜。”君肆对上沈瑜抬眸看过来的目光,言语神情中都带着对她的关心,“刀枪无眼,我怕我会护不住你,让你受伤。” 诚然,他并不想和沈瑜分离。 但是在这种时候,让沈瑜留在云州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沈瑜听到君肆的话,眼睛里面并没有退却和害怕,只一心想要去秦王封地多赚取一份功绩,“我会保护好我自己。” 即使秦王封地那边有诸多危险,但也存在诸多机遇。 朝国的律法没有明确指出女子女扮男装入朝堂的罪责,所以她只能尽可能的多赚功绩,为自己争取机会。 但君肆不知道沈瑜所想,他只是单纯的不想沈瑜跟着涉险。 “可是这一次你就受伤了。”君肆没说的是,到现在他距离沈瑜过近,都还能闻到那淡淡的血腥味。 虽然沈瑜不让他知道她到底受了多重的伤,但君肆暗暗猜测,这伤肯定不会小了去。 听到君肆又一次提及到了伤口,沈瑜还是没忍住尴尬,脸上又开始发烫。 谎言这种东西,果然不能说! 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第97章 研究出水泥 沈瑜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将这个话题定格在另一个问题被解决的基础上, “若是这期间我成功研究出了水泥,就同四哥一起去秦王封地。” “若是这期间我没有成功……那我就留在云州继续研究,等四哥胜利归来。如何?” 秦王的事情需要处理,云州的事情也不能落下。 沈瑜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只不过现如今她直接将计划告诉了君肆,企图寻求一个转机。 两相对峙下,君肆还是同意了。 “好。”君肆拽紧了沈瑜的衣袖,软和了语气,变得有些温柔顺从,“我听阿瑜的。” 沈瑜赢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却又因为君肆这一句‘我听阿瑜的’而整的不知所措。 如果此刻不是因为远在云州见不到阿姐,她肯定会选择飞奔回家去找阿姐,去小声告诉阿姐—— 她好像快要被君肆给煮熟了! 从知府府邸离开后,沈瑜就开始窝在客栈里面研究水泥。 研究水泥的时候,大部分时候都是体力活,脑力还空留着。 沈瑜就一边扛着大锤砸石灰石和贝壳,将它们砸成容易研磨成粉的小块,一边在思考毕生难题—— 她对君肆,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呢? 一锤,两锤,三锤…… 跑到客栈院子里的温大人,亲眼看着沈瑜三四锤就把石灰石和贝壳给砸碎了。 温大人震惊! 真是好大的力气! 这哪里是文状元,这是武状元吧! 温大人看着瘦弱的沈瑜拎着大锤将所有石灰石和贝壳给通通砸碎,甚至还脸不红气不喘的,仿佛只是做了热身运动一般。 温大人在心里暗叹,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想要叫停沈瑜询问一些问题的温大人,默默住了嘴,站在一旁安静等着。 这么凶残的沈大人,温大人还是有点怕的。 等砸完所有的石灰石和贝壳,沈瑜才把锤子给放下。 她将磨粉的工作交给身边暗卫,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身后不远的温大人。 “温大人?”沈瑜疑惑的走过来,整个人又和平常一样温和无害,出声询问:“你过来……可是有事?” 如今花大人和祁大人暂代云州的知府和同知,忙的头脑倒悬。 现在云州救灾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温大人主事。 按道理来说,现在正是去地方查勘灾情的关键时候,温大人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我过来……”温大人提到正事,立刻收敛了脸上震惊的表情,一本正经又带着莫名恭敬的询问, “我是想来问问沈大人,如今云州已经征收了一回劳役,若再征收第二次,恐对云州恢复不利。” “但河道各处堤坝又都需要重建,这人手该从何处寻来?” 按照官职品级,温大人的品级确实是比沈瑜要高上两品,算是上级。 可有些时候,却不能按照品级来定。 就比如现在。 常年跟随在陛下身边的沈大人,要远比他更容易且更能揣测出圣意。 所以温大人才想来问问沈瑜,看看此事应该怎么解决。 “该如何做,想必温大人心里都已经有数了。”沈瑜知道他来问自己,实际上是在试探君肆的想法。 她笑着看向温大人,透露一个底,“现如今不能再征收劳役了,之前钱知府征收的部分劳役明日就会到,只能委屈温大人先用这些人手了。” 得到确切的答案,温大人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怎么能算是委屈。”温大人此刻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忙了。” 温大人本来在领到这个苦差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随时被拖出去打一顿的心理准备。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四品以上的官员在上朝时都会被打,他又怎么可能例外。 但是!峰回路转、路转峰回啊! 柳暗花明又一村,天无绝人之路啊! 天上掉下个沈大人。 他现如今做事就可以不通过陛下,什么都来问沈大人就好了。 反正沈大人做出的决定很得陛下的心,到现在为止就没有出错过。 这让温大人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只一心想着做出一番政绩来,好回京动一动官职! 充满动力的温大人兴冲冲的离开了。 沈瑜又一次投入到了水泥的研究中。 等到各处的水患都统计好了后,就该重新修建河道了,她要抓紧了。 白日里,君肆和沈瑜各自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晚上,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起,互通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商讨后面应该如何做。 此刻,他们就是同进退、并肩作战的伙伴。 这样的生活,一连持续了好些天。 在一个月圆日,沈瑜满身灰尘的跑到天字一号房,满是兴奋的站在君肆面前,响亮的叫了一声,“四哥!” 这声四哥,夹杂着兴奋、喜悦和开心。 他只是抬头看了沈瑜一眼,就猜到她应该是在水泥这项研究上,取得了成功或者突破。 但君肆并没有明着问,只是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满是疑惑不解的询问:“怎么了?” “水泥研究出来啦!”沈瑜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灰尘,结果让自己更像小花猫了。 但现在这种令人激动的时刻,谁还会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上的事情。 “看着效果还不错,四哥你要不要去看看?”沈瑜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就差写上‘期待’这两个大字了。 君肆笑着拿起一块干净的湿帕子,走到了沈瑜的身边。 他一只手捧着沈瑜的脸,一只手拿着湿帕子,举止温柔地擦掉沈瑜脸上的灰尘,毫不吝啬的夸赞道:“阿瑜果然很厉害,这么快就研究出来了。” 沈瑜已经习惯了君肆给自己擦拭灰尘的举动,也习惯了君肆零帧起手的夸赞。 她扬起一张带着笑容的小脸,笑得眼睛都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整个人都散发着喜悦的气息, “四哥,或许这次真的能够将云州的水患治理住,一劳永逸,让云州不再受水患之苦。” 说这话的时候,沈瑜的兴奋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她是在为了能够治住云州的水患而感觉到兴奋。 君肆站在她的面前,被这股兴奋和喜悦所感染,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又真诚夸赞,“阿瑜很厉害,这么快就研究出来了。” 再次得到夸赞,沈瑜笑到根本守不住。 四哥夸人的声音,有点好听。 第98章 试探,破绽 君肆跟着沈瑜来到了客栈的院子里,亲眼看见了水泥的成品。 这水泥也确实如沈瑜所说的那般,是修建河道的好材料。 “四哥,还有这个。”沈瑜这段时间也没忘记研究河道,把整理好的笔记交到君肆手上, “按照我上面写的这种办法修建河道,或许效果会更好。” 君肆打开沈瑜写的笔记,看到上面写的内容,神色有些意外,“你想要收缩河道?” 自古治水都是将河道拓宽,反其道行之将河道给收窄的却是平生少见。 君肆看着手中这份倾注了沈瑜心血的笔记,逐字逐句的往下读。 “收缩河道这种办法最适合云州。”沈瑜走到君肆身边,抬手指了指笔记最末尾的几行,“四哥,原因我都写在了这里。” 云州这边的河道多泥沙,流速不够就会导致泥沙堆积,河道逐年升高,致使河水容易决堤泛滥。 若是将河道收窄一些,就能够提高水流冲力,将河沙随水冲走。 得益于前人的智慧,沈瑜发现云州的水患很适合用这种办法,就写了下来。 君肆看完沈瑜所写的全部内容后,对沈瑜这位状元郎的才学又有了更新一层的认知,望向沈瑜的目光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和赞叹。 那场他觉得根本选拔不出人才的科举,却将举世无双的沈状元郎给选拔出来了。 君肆将这份笔记收好,垂眸对上沈瑜视线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夸赞才能表达他此刻对沈瑜的赞叹。 仔细想想,君肆觉得只能用最实质的东西来表达他此刻的欣赏了。 他问:“阿瑜,你想要什么奖赏?” 君肆算是历代皇帝里面,最富有的一位帝王了。 他早些年经商赚取了不少银钱,私库里面最不缺的就是金银珠宝。 要是将他私库里的银钱全都拿来给沈瑜做成实心的小金猪,估计也能堆满好几个宅院。 于财于权,君肆都能给。 只要沈瑜敢提,他便能为其实现。 ……除了离开他,外放做官这件事。 “这些奖赏要不然都存着?”沈瑜确实有很想要的奖赏,但她现在并不敢提,只能和君肆打商量们,“等回到京城,我再同四哥说如何?” 先存着,等回到京城再讨要奖赏…… 君肆没有忽略沈瑜眼中的纠结和欲言又止。 这让他觉得,沈瑜想要的不是金银财帛功名利禄这些身外之物。 那她到底是想要什么呢? 之前问她想要什么,她就说先存着,如今还说先存着。 到底是什么事情或者东西,才需要她积攒这么多的奖赏来换? 君肆有心查探却又没有什么头绪,只能在心里胡乱猜测。 “好。”君肆答应了沈瑜的要求,“等到了京城,阿瑜想要什么奖赏都可以,就是想要拿奖赏抵消什么罪都可以。” 后半句话,君肆看似说的毫不在意,实际上算是一种试探。 试探沈瑜听到这番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垂眸望着沈瑜,没有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果不其然,沈瑜听到他的后半句话,眼神慌乱了一瞬间。 捕捉到这一点不同寻常,君肆的眼眸微眯,心里名为疑惑的种子开始彻底生根发芽。 他想,状元郎到底是犯了什么罪,才需要攒这么多的功绩来抵消? “阿瑜。”君肆无声无息的给沈瑜埋下一颗他值得信任的种子,“无论如何都有我在,你想要什么奖赏,都可以告诉我。” 沈瑜听到这句话,心脏都跟着剧烈跳动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沈瑜都差点以为君肆已经给猜出来了! 她猝不及防间抬眸对上君肆的眼眸,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疯狂跳动,说话都变得有点磕巴, “四哥,我,我是还没想好要什么,所以才…才打算好好想想。” 沈瑜内心的小人,此刻已经一骨碌地爬起来开始上香了。 她内心的小人拜得很虔诚,嘴里还念念有词,祈祷君肆不要发现她的异样,祈祷她能够长命百岁,不会被砍头。 今夜的圆月很漂亮,月影之下站着的两人靠得很近。 但他们却因为圆月的光有一半被云朵给遮挡住了,导致他们看向对方时都觉得眼前蒙着一层朦胧面纱,叫人看不真切对面人的真实面容。 沈瑜同他对视两眼,最后选择别开视线,去欣赏现在格外漂亮的月景。 沈瑜仰头望月,眼睁睁的看着圆月彻底被云层挡住,却还能睁着眼睛胡乱感叹夸赞一句,“四哥,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听到她这声带着心虚的感叹,君肆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 他伸出冰凉的手指捏了一下她的耳垂,将上面的脂粉全都给抹去,指尖染上了她身上带着的淡淡脂粉气。 君肆看到她被凉意激到开始缩脖子,却不敢转过身来看着他的模样,无声哼笑,在心里暗叹一句——好浮夸的转移话题啊,阿瑜。 今夜,人心浮动,各怀心思。 沈瑜眨巴眨巴眼,始终贯彻不去看身边人的原则,默默望天充当赏月小能手。 一夜过去,又是忙碌的一日。 水泥研究出来后,就是大量生产了。 沈瑜带着暗卫们去召集人手,开始大量制作这种水泥。 听说有新材料的温大人,在拿到水泥的时候,也忍不住啧啧感叹。 谁说因为科举舞弊案,导致朝中人才不够的? 沈大人一个顶十个! 沈大人真是当之无愧的状元郎,这种东西竟然都能给研究出来! 有这般卓越的能力,难怪能得陛下赏识! 恐怕这次过后,沈大人的官级品阶就要直接一飞冲天了啊。 这样想着,温大人对沈瑜越发恭敬起来,常常让底下的人以为沈瑜才是那个执掌全局的人。 对此,沈瑜尝试摆正温大人对她的态度,但……无果。 最后,沈瑜彻底放弃了挣扎,一心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云州的一切都步入正轨后,谈煦和颜蕴也来了府城。 只不过他们在府城逗留了整整两日都没有来找过君肆他们。 等沈瑜知道他们来过府城的时候,谈煦已经带着自家夫人去了秦王封地。 不用想也知道,谈煦此时带着颜蕴去秦王封地,恐怕是奉了君肆的命。 第99章 从最开始就不对等 “四哥。”沈瑜把一切都安排下去后,就跑到了天字一号房,坐在了君肆的对面,“秦王可有派人去地牢里见钱、文二人?” “派了杀手过来。”君肆抬眸望向沈瑜,说出一件坏消息,“杀手去了地牢的那晚,钱、文二人趁乱跑出了地牢,不知所踪。” 跑出地牢,不知所踪? 沈瑜默默消化完这句话,才出声询问:“四哥为什么选择放他们离开?四哥你改变了什么计划?” 见沈瑜并没有因为文同知跑出来而害怕,确认她并没有被那日的文同知吓到入心里去,君肆才稍微放心。 而后,他才对沈瑜解释道:“他们二人熟悉云州的地牢,那日确实是趁乱跑出去的,但当夜就又被抓回去了。” 原来如此。 沈瑜了然,不再关心钱、文二人之后的结局,只是好奇追问:“四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对付秦王?” 京都内阁的那些老臣都已经往云州给她送了好几份封信,每封信的落款人姓名都不同。 他们明里暗里的都是在问她,陛下何时归来?陛下几时回来?陛下能否早日归来? 一看就知道,他们快要被朝中的政务给逼崩溃了。 朝中不可一直群龙无首,早日将秦王的事情解决掉,他们也好早日回京。 ……虽然沈瑜并不是很想回京,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想到这里,沈瑜眨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等着君肆给出确切答案。 “沈瑜。”君肆将书放到了桌子上,又不放心的提醒一句,“秦王封地不同云州,你当真要去?” 之前君肆不明白沈瑜为什么会愿意涉那么多险,明明她很害怕这些刀光剑影的危险。 自从月圆夜的试探,君肆隐约明白了沈瑜的想法。 她可能隐藏了一个会被治大罪,甚至是可能会被砍头乃至连累家人的大秘密。 为了这个秘密被爆出来后,她有足够的能力自保并且保护住家人,所以她才努力的做这些。 从前拿免死金牌是为了这个秘密,后来说将奖赏先攒着是为了这个秘密,现在说要去秦王封地可能也是为了秘密。 他知道沈瑜是顶替了沈瑾妹妹的名字,所以她过去的一切都几乎为空白,不太容易查到。 当然,君肆也大可以派人去详查,查她过往的经历,查被她隐藏起来的秘密。 可是君肆不想这么做。 他怕等沈瑜知道他查了这些,心里会觉得不舒服,会同他有隔阂。 所以他只能用沈瑜愿意透露给他的这点东西来猜测原因,并等着沈瑜愿意告诉他一切的那天。 君肆很想告诉沈瑜,告诉她如果是为了攒功绩顶过去的罪责,那她攒的功绩已经足够多了。 但他怕自己开了口,会吓到好不容易愿意对他露出柔软蚌肉的沈瑜,致使她重新缩回到那个坚硬的蚌壳里。 所以,他只能再次问沈瑜,是真的要去吗? “要去。”沈瑜放在桌子下面的双手,此刻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摆,目光很是坚定,“四哥,我想要去。”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沈瑜都要去。 在京城的时候,她和君肆约定三个月后给出答案。 现在时间已经快要过去一半了。 几乎是等他们回到京城,就要到她给出答案的日子了。 这个答案如果凌驾在她是‘男子’这个条件之上给出的,那就如同空中楼阁,很容易就会分崩离析。 为了君肆知道她是女子后不会震怒,沈瑜只能多攒些功绩和名声。 让这些功绩和名声多到即使君肆震怒,也不会要了她性命的地步。 更要多到……不会祸及她阿姐的地步。 沈瑜深吸一口气,再度肯定又坚定无比的回答:“四哥,我知道去秦王封地是一件无比危险的事情,但我想跟着四哥去。” “好。”君肆同意了。 他想,如果他不同意的话,恐怕眼前的人会很失落,会因为攒不够功绩而惊慌害怕。 所以他会同意。 也只能同意。 他确实害怕状元郎受伤,但他的状元郎不是经受不起狂风暴雨的小花,而是能够替别人遮风挡雨的大树。 只是这树的胆子很小,需要有人在她旁边护着,才能让她继续扎根于深层土壤中,茁壮成长。 “阿瑜。”君肆放在桌子上的手又往沈瑜面前放了放,手心向上,“把手伸过来。” 沈瑜疑惑不解但是照做。 等她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君肆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手镯出来,戴在了沈瑜的手腕上, “这是镯中箭,扭动上面的红色珠子,就会连箭齐发,若是遇到危险可以保命。” 冰凉的温度从手镯传递到了手腕上,沈瑜的目光始终落在手腕上这个做工精致的手镯上。 传闻中的暗器,也是让她给见到了。 “多谢四哥。”沈瑜不知道此刻除了感谢还能做些什么。 她心里很明白君肆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 越是知道越是觉得亏欠。 因为……她不可能回应君肆的这种感情。 即使她觉得君肆很好,即使她确实很喜欢君肆,即使她真真切切的对君肆心动了,她也不可能回应君肆的感情。 沈瑜是沈状元郎,是沈大人,是沈瑾的亲妹妹。 但最重要的是,沈瑜是沈瑜,是在现代接受过十多年教育的大二学生。 她学的知识和接受的认知里,没有嫁给皇帝这一条,没有要待在皇宫被朱红色的宫墙困住一生这条选项。 沈瑜的父亲和母亲感情很好,但他们教会她的第一条就是——爱人先爱己。 她的父亲母亲曾经教会她很多东西—— ‘这世上没有什么谁离开了谁就会活不下去。’ ‘如果发现选择出了错,那可以随时可以从中抽离,不需要犹豫。’ ‘喜欢一个人的前提是,她还是她。’ 但沈瑜觉得喜欢君肆的前提是,她不能再是她。 因为他们的身份不对等,从最开始就不对等。 从身份上来看,他是君她是臣。 从性别上来看,他是男子她是女子。 这个世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个时代,女子难寻一心一意一双人的心上人。 很不巧,她两者都占劣势。 她没胆量去拼一个帝王的喜欢能维持多久,也没胆量走进朱红色的宫墙在里面住一生。 第100章 滴!好人卡 沈瑜下意识里转动着手腕上戴着的镯子,一双眼眸垂落下来,带着一股从没有在君肆面前展示过的沉静孤寂。 这是沈瑜两辈子加起来唯一喜欢过的人,结果一喜欢就喜欢了个大的。 沈瑜手指微微曲起,眼眸眨啊眨,思维发散的越来越广,想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三宫六院,妻妾成群这样的事情,在这里可能是常见的事,但对沈瑜来说那是可怕的牢笼。 也不知道是不是宫斗剧看多了,沈瑜真的很害怕此后一生都被困在皇宫里面。 她不想做那个被困在皇宫里,只能日夜盼着夫君来陪她的深宫怨偶。 她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也有梦想有抱负。 她也想要踏遍山河看大漠孤烟,赏山川溪流,不枉费来人间一回。 也是因为有这许多顾虑,所以即使知道君肆对她很好很好,沈瑜也不敢真的让自己沉溺在其中。 想到这里,沈瑜目光澄澈的望向了君肆,开始给他发好人卡,“四哥,你是个好人,大好人!” 君肆一时间没有跟上沈瑜的脑回路,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你对我这么好,我今后一定会报答你的。”沈瑜眨了眨眼睛,语气真诚的继续说道: “日后我定然会将毕生才学都奉献给朝堂,不负四哥的期望,一心辅佐四哥!” 君肆听懂了沈瑜话里的意思,差点要被气笑了。 她这是给他下套呢。 明里暗里的将这他对她的好从‘喜欢’的行列里拿走,又强行塞到‘君臣’的行列里面去。 这种时候的聪明,真是让君肆深感无奈。 “嗯。”君肆收下了这张并不怎么想要的好人卡,并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意有所指的回答:“以后我会收取回报的。” 这份回报,对沈瑜来说,最后必然会体现在朝堂之上。 对君肆来说,那可就不一定是在朝堂上了。 此刻……谁又能猜到谁的心思呢? 当云州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时,暗三和暗四也已经隐藏身份进了府城。 来迎接他们两人的,是暗卫里最活泼开朗的暗三十三。 “两位哥哥,我好想你们!”暗三十三立刻扑了过去,一手揽住一个,催促道:“快走快走,主子和沈大人正等着你们呢。” 主子,暗三和暗四很明白指的是谁。 但是……沈大人又是哪位? 两个闷葫芦都很疑惑,但谁都没问,闷声不吭的跟着暗三十三走。 对于他们两个的沉默,暗三十三丝毫没有意外,热情不减的说个不停。 这种聊天方式,对暗三和暗四来说简直是灾难。 他们两个的步速不自觉地加快,妄图早些逃离身边这个太能说会道的暗三十三。 客栈一楼 君肆将一碟花花绿绿的糕点放到沈瑜面前,“这是云州特有的糕点,你尝尝喜不喜欢。” 沈瑜捏起一块尝了尝,觉得这糕点的花香很重,还有绿豆糕的甜,味道很不错。 “好吃。”沈瑜将这碟点心往君肆的面前推了推,“四哥要不要也尝一尝?” “我已经吃过了。”君肆说着却还是拿起了一块糕点,抵在了沈瑜的嘴边。 沈瑜看着他这熟练的举动,习以为常的张嘴一口吃掉,声音含糊不清,“蟹蟹四哥。” 暗三和暗四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们瞪大了双眼,震惊藏匿于眼中。 做梦了吗?竟然看到了主子在喂人吃点心! “主子,沈大人。”暗三十三早就已经对这一幕习以为常,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的走进来,抬手行礼,“人已经来了。” “主子。”暗三和暗四想到刚刚暗三十三的称呼,又额外加了一句,“沈大人。” 暗三不等君肆问,主动回答道:“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善了,只等主子一声令下。” 随后,暗四也跟着开口说道:“云州城内所有被带去秦州的劳役家属,属下都按照主子的吩咐,让他们写了一封信。” “嗯。”君肆淡淡的应了一声,一边给沈瑜添茶,一边对他们嘱咐,“命人一定要护好谈煦和颜蕴,必要时和秦安通信,让他帮忙。” “是。”暗三和暗四齐齐应下。 他们两个常年在军队里,没有其他暗卫消息灵通。 现在看到君肆和沈瑜这熟稔的相处方式,他们两个真的是被吓到了。 他们有一种主子被鬼附身的荒诞感! 这沈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何方神圣,主子竟然心甘情愿的为其斟茶! 还有…… 暗三在心里悄悄感叹,这沈大人长的真好看,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 恍然一看,还以为这是谁家穿了男装偷跑出来的姑娘。 感叹过后,暗三又立刻收拢注意力,继续说正事。 等暗三和暗四将部署的具体事宜都说完后,沈瑜突然想到了原著里面的相关剧情。 沈瑜提醒他们,“还有一事……秦王府邸应该有一名百发百中的弓箭手,千万要小心她。” “这位弓箭手是名女子,秦王府中的侍女行列里,应该会有她的身影,遇到了千万要小心。” 沈瑜之所以记得很清楚,就是因为这位弓箭手是一名女子。 也正是因为她是女子,才很容易就被人忽略,以至于不少人都中了她的圈套。 原著里面这位弓箭手都具体做了什么,沈瑜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住有这么一号人。 后面具体怎么找出这个人,就只能看他们的了。 暗四听到沈瑜的提醒,立刻应下,“属下这就回去告诉底下的人,让他们留意秦王府的侍女,小心行事。” 将一切都交代完,暗三和暗四如风一样就离开了。 这速度快到暗三十三都来不及跟上去送送,就看不见了他们二人的踪影。 暗三十三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感叹一声,“这走的也太快了。” 已经猜到一切的暗三十,笑着啧啧感叹,抬手摸了摸暗三十三的头,“三十三,你好像被嫌弃了。” 暗三十三疑惑,反手指着自己,“我被谁嫌弃了?” “暗三和暗四。”暗三十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跑这么快,是为了躲你。” 暗三十三:“……” 第101章 赶去秦王封地的路上 万事俱备,只待出发。 沈瑜此刻正坐在客栈里面,收拾自己的包袱。 去行危险,沈瑜只简单带了两件换洗的衣裳,其余的空间放了一堆瓶瓶罐罐的伤药,以防万一。 在拿起身边放着的棍刀时,沈瑜坐在了床上,将刀抽出来一半,静静看着锋利的刀锋,眉眼冷冽。 “该走了。”君肆握住沈瑜的手腕,带着她的手将这把刀重新塞回去,嗓音温润,“要骑马还是要坐马车?” 沈瑜从穿过来后,就没有单独骑过马。 可君肆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沈瑜下意识想要选择骑马。 在现代……沈瑜没有学过马术,但凭借那些找回来的零碎记忆猜测,她来到这里后是会骑马的。 沈瑜很快就做出选择,“要骑马。” 骑马的行进速度更快些。 有些事情,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君肆听从沈瑜的决定,“那就骑马。” 从云州到秦王封地的这段路程并不短,就算是骑马也需要四五日。 骑马第一日,沈瑜对骑马这件事展现了充分的好奇和兴奋,并没有觉得有多累。 骑马第二日,沈瑜深吸一口气,开始在心里默默计算还有多久才能够抵达目的地。 骑马第三日,沈瑜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了,只有对赶路的绝望,并开始想念火车高铁。 骑马第四日…… 等到能够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沈瑜立刻翻身下马,把马拴好,自己靠坐在树上。 “喝些水吧。”君肆将水袋解下来塞到沈瑜的手里,目光落在她疲惫的眉眼上,低声询问:“不适应这样的赶路方式?” 虽然是在询问,但君肆心里已经拥有了肯定答案。 这样如军队行军一般的赶路方式,阿瑜一个文官怎么可能会适应。 “赶路还好,就是骑马有点累。”沈瑜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好些水后,才缓过神来,并自我安慰,“没事,我们很快就要到了。” 这句话的话音刚刚落下,君肆立刻拽住沈瑜的手腕,将人往怀中带。 沈瑜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听见了一道明显不对劲的风声。 紧接着,就是箭射入木头里面的沉闷声音。 她转过头朝自己刚刚坐着的地方看去,果然见那棵树的上方插着一支箭。 惊险过后,沈瑜还有心思在心里暗暗感叹一句——这个世界的人好喜欢偷袭! 一旁在修整的暗四看到这一幕,立刻警惕起来,扬声对身边的人高喊,“有刺客!”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暗三已经冲了出去,寻着刚刚箭射过来的方向找刺客去了。 “四哥。”沈瑜心脏在狂跳,但理智还在,语气笃定的说道:“这刺客像是故意的。” 即使刚刚沈瑜坐在那里不动,这箭也射不中她。 就好像……放这支箭的人不是想要杀人,只是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君肆也发现了这一点,并伸手把这支箭拔下来,仔细端详箭上的箭头。 能够生产这种箭头的地方都隶属官府,模样形状都是有统一要求的。 手里这支箭的箭头明显不是官府管辖的地方所造,属于私造兵器的行列。 “应当是秦王的人。”君肆见四周戒备也不见有人出来,眸光冷冽,整个人都带着常年上战场厮杀才能练就出来的嗜血杀意。 从前君肆心里没有在意的人,对这种暗杀早就已经司空见惯,心里根本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 可现在不同了,他心里有了惦记在意的人。 这支箭明显是朝着他在意的人而去,君肆无论如何都要将人揪出来,免得之后再让沈瑜陷入到无端的危险之中。 沈瑜察觉到君肆的情绪转变,轻轻拽住他的衣袖,目光朝着四周看去,更关心另一点,“秦王是知道我们的计划了?” 君肆:“他要是知道就不会只派弓箭手过来。” 君肆察觉到衣袖上的重量,反手捉住沈瑜的手握在掌心,将人护在身后,解释道:“应当是意外碰到的。” 不多时,跑去追人的暗三回来了。 他一手拿着一把弓箭,一手拎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年轻姑娘。 “主子,沈大人。”暗三将这名姑娘带到他们面前,抬手行礼,“刚刚放箭的人已经捉到带来了。” 年轻姑娘在看到沈瑜的时候,麻木的神情突然多了一些惊讶,眼睛里面也跟着蒙上了一层水雾,“沈……沈公子。” 沈瑜的许多记忆都是被动想起来的。 就比如现在。 沈瑜看到年轻姑娘的面容后,就立刻想起了关于她的回忆。 白卷和白舒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是沈瑜在云州求学时认识的一对姐妹花。 她们两姐妹的母亲父亲都是猎户。 她们两个从小耳濡目染,长大后就跟随父亲母亲上山打猎,打到的猎物都会拉到府城卖。 那时候的日子看着苦点累点,但她们却很开心。 沈瑜从她们二人手里买下了许多猎物,还给她们介绍愿意高价收购猎物的人家,一来二去就熟识成了朋友。 只是后来她们的父亲母亲接连在山里遇到了危险,最后就只剩下了她们姐妹孤零零的两人。 沈瑜想把她们安排在自家的铺子里做活,被她们给拒绝了。 此后山高水长再也没有见过。 没想到再见是今日这副场景。 沈瑜将自己的手从君肆手中抽回,又从他身后走出来,走到年轻姑娘的面前并蹲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年轻姑娘的脸颊,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是……白舒?” 白舒亲昵地蹭了蹭沈瑜的手心,整个人都放下了戒备。 她那双眼睛望向沈瑜的时候,强忍住的泪花还是落了下来,“沈公子。” 沈瑜将人给抱起来,不顾身上的衣服是否染上了血,只一味的安慰怀中的姑娘,举止温柔的帮人擦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白舒就像是抓住了唯一的稻草一般,眼泪汪汪的说:“我同阿姐当年从云州离开后,就被秦王的人带走了。” 第102章 醋坛子 白舒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压抑住哭腔,将她们自云州分别后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沈瑜听, “秦王看重我和阿姐的射术,派人把我和阿姐关在了一个封闭的院子里训练,想要把我们训练成能为他所用的人。” “前些日子,阿姐被秦王的人带走后就没有再回来过,我想要去找阿姐,就从那个院子里逃了出来。” “但逃出来没有多久,秦王的人发现我逃跑了,一直在追杀我,把我逼到了这里。” “我刚刚放箭不是想要伤人,只是想要引起你们的注意,希望你们能发现我。” “对不起,我真不是想要伤人,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想从你们这里买些伤药。”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舒从荷包里拿出一两金子,放到沈瑜的面前,眼睛里带着期盼和求助, “沈公子,我……我能不能用这些金子,买一瓶治疗外伤的药?” 沈瑜看着昔日天真烂漫的姑娘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眼中流露出心疼。 她伸手将金子重新塞到白舒的荷包里,并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和又笃定,“不用给金子,我也会给你上药。” 看着这个比她年岁还小些的姑娘,沈瑜叹息一声,用手背擦掉她脸上的血,嗓音温柔,“我们白舒这段日子辛苦了。” 听到这句熟悉的‘我们白舒’,瞬间将白舒拉入到了昔日的回忆中。 这些年没有见面而产生的生疏隔阂,在此刻彻底消失不见。 白舒仰头看着沈瑜,又忍不住落下了泪来,一头扎进了沈瑜的怀里,抱紧沈瑜不愿意松开。 此刻,沈瑜就是溺水的白舒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让她舍不得放开沈瑜。 站在旁边的君肆,只觉得这一幕真是刺眼极了。 阿瑜……此刻正抱着旧日相识,如今落难的姑娘。 ‘旧日相识’ ‘如今又在危难时刻重逢’ 君肆脑海里蹦出这两条关键词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知道内情的暗卫,此刻都悄摸摸看了君肆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努力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不明所以的暗三和暗四,心里充斥着疑惑的望向身边的暗卫兄弟们,不明白他们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到底是为何。 “好了,没事了。”沈瑜知道现在的云舒肯定是无助极了,只能不停的安抚她,企图让她能够尽快平息过于激动的情绪,好为她包扎伤口。 站在沈瑜身后的君肆,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他三步并两步的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搭在沈瑜的肩膀上,用过于温和的声音说: “阿瑜,她看着受了很重的伤,我让人先带她下去包扎伤口,别的事等之后再说,你觉得如何?” 感觉到肩膀上的力道,听到君肆这善解人意的温润声音,沈瑜的大脑响起了一级警报。 刚刚被她忽略掉的问题,在此刻突然冒了出来,占据了她全部的大脑。 她是女子,所以从潜意识里觉得这样抱着云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君肆不知道。 落在他眼里,就是她一个男子无比亲昵的抱着云舒这位姑娘,甚至都将人扒拉到了怀里仔细安慰。 以沈瑜对君肆的了解,他此刻肯定是不爽极了! 沈瑜低头看着浑身是伤的云舒,根本做不到将她丢在地上独自站起身这件事。 想了想,沈瑜还是选择将云舒抱在怀里,才慢慢站起身来。 她轻而易举的将人抱入怀中,转身看向君肆,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不自觉的开始解释, “四哥,这是我在云州求学时认的妹妹,名叫白舒,她在我心里等同于亲妹妹。” 不知道的人,以为沈瑜这是在介绍怀中人的身份。 知道的人,清楚沈瑜这是在对君肆解释。 君肆面上露出一抹善解人意的笑容,心里却依旧觉得沈瑜这样抱着云舒的举动,真是刺眼极了。 “嗯。”君肆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将这句话给听进去,只是依旧用温润的嗓音吩咐道: “暗十也是女子,将她交给暗十最为合适,阿瑜觉得如何?” 暗十常年跟着暗三和暗四在军营里待着。 她和暗三、暗四一样,搞不清楚现在这种奇怪的氛围到底是因为什么。 在听到君肆的话后,暗十也只能收敛起内心的疑惑,依言到沈瑜的身边,伸出双手做出接人的举动,“沈大人,将人交给我吧。” 沈瑜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 她先是对怀中明显紧张的白舒安慰了两句,“我还有些事要去做,这段时日你就跟着暗十,她会为你治伤。” 察觉到白舒抓紧了她的衣袖,沈瑜继续安慰她,“别怕,她是自己人,不会伤你。” “至于你阿姐……”沈瑜想到她是被秦王的人给带走了,又继续说:“我正好要去那里,你姐姐我去救。” 交代完这些,沈瑜感觉到云舒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才将人交给了暗十。 她站在那里,看到白舒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体现出昔日的稳重模样,“安心养伤,剩下的交给我。” 左右都是要去对付秦王的,中途再救一个白卷出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白舒知道凭借自己这副模样,回去救自家阿姐是没什么希望了。 她如今也只能将希望寄在沈瑜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感激的看着沈瑜,称呼的方式也变了,“多谢沈瑜阿兄。”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沈瑜软了神色,又拍了拍她的脑袋,轻声安慰,“乖,别怕。” 君肆就像是一个看客,站在沈瑜的身后,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的整颗心都像是被浸泡在了陈年老醋坛里,酸的十里八乡都能够闻到。 酸到沈瑜想要忽视都难。 等看着暗十带白舒离开这里,沈瑜才转身去看站在自己身后,宛如幽怨男鬼的君肆。 生活不易,沈瑜叹气。 她要是再不哄,身后的人就要把自己醋死了。 第103章 她动摇了 可在某些相处的时候,沈瑜都想怀疑她是不是在失忆的时候,就早早答应了君肆的表白。 不然为什么察觉到君肆吃醋,她现在会这么心虚? 但无论事实如何,有些时候该哄还是要哄的。 “四哥。”沈瑜走到君肆的面前,露出一抹很乖很甜的笑容,将唇边的两个小酒窝都露了出来,“多谢四哥帮我安顿白舒。” 这句道谢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哄眼前的人开心也是发自内心的。 但此刻的笑容,确实是有装乖的成分。 相处那么久,沈瑜早就摸清君肆会吃那套。 君肆看着沈瑜的笑容,就知道她这又是在卖乖。 可是他偏偏遇到这样的状元郎,就会败下阵来。 心里堆积的话一箩筐,最后也只能出了三个字,“不用谢。” 君肆看着沈瑜身上被血渍浸染的外衣,拉着她的手腕去了旁边的树林里,并扬声对身后的人吩咐,“今日在此安营扎寨,休息一晚!” 暗卫们立刻应下,“是!” 沈瑜不明所以的跟着君肆走,心里忐忑,猜不透君肆此刻的心思。 “四哥?”沈瑜望着身前的背影,又低头扫了一眼被拉着的手腕,察觉到君肆的情绪很不对。 “嗯。”君肆回应了沈瑜的这一句称呼,但也仅仅是回应了这句称呼。 沈瑜猜,他因为刚刚她对云舒的态度而生气。 朝国的风气虽然开放,但男女到底有别。 刚刚她对白舒的态度……好像确实有些过头。 君肆带着沈瑜走到了一处隐蔽的位置,确认彻底远离了那些暗卫,才转身和沈瑜面对面站着。 在这个静谧的环境里,一切想法和心思都会被无限放大。 就在沈瑜纠结犹豫要不要主动开口打破僵局的时候,她听到了君肆的声音。 君肆的声线和平日里不大一样,似乎是多了一层……无奈和淡淡的委屈。 “明明现如今我同你只有君臣这一层关系,可刚刚看到你抱着白舒那位姑娘,我还是会吃醋。” 沈瑜愣住,她用那双漂亮的眼眸望着君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以为君肆会生气,会霸道的让她以后都不许抱别的女子。 却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委屈巴巴的说出这番话,直接打乱了沈瑜的心。 她不知道面对这样的君肆,应该怎么哄。 “沈瑜阿兄。”君肆用带着薄茧的手指碰了碰沈瑜的脖颈,指尖滑过她漂亮好看的锁骨,眼眸晦暗无比, “纵然你说她等同于你的亲妹妹,可是看到你那样抱着她,我也还是会吃醋。” 君肆从不是个会将心思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的性格。 他爱的坦荡,吃醋也吃的很坦荡。 他会将自己的整颗心都剖开给沈瑜看一看。 沈瑜听到君肆的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驴头不对马嘴的干巴巴说出一句,“四哥,我说过此生都不会娶妻纳妾。” 等说完这句话,沈瑜又觉得这话根本不能安慰君肆。 “我……”沈瑜想了想,决定还是追加一句,“男女有别,我日后会多加注意的。” 听到这句话,君肆本应该会觉得开心。 可是真听到了这句话,君肆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喜悦。 因为他知道,沈瑜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开心。 前几日他悄悄去见谈煦的时候,从他那里听到了几句话,完全留在了他心里。 谈煦说,喜欢一个人是支持她做出任何决定,而不是用对方或许根本不需要的爱,强硬的将人困在身边。 他喜欢颜蕴,所以愿意陪她行医天下。 现在再回想起这番话,让君肆心里的那股强硬想法消散了一些。 但也仅仅是,消散了一些。 他不是谈煦,做不到如此大方的放人离开。 更何况,如今谈煦已经将心上人娶为夫人,无论如何选择他们都会在一起。 但他不是,他要是放手了,人就真的会跑没了踪影。 可如果他不放人离开的代价,是她永远都不会开心呢? 君肆又犹豫了。 君肆此生从没有这么纠结过,瞻前顾后,踌躇不前。 “阿瑜。” 听到他叫自己,沈瑜下意识的抬眸同他对视。 她刚刚抬起头,听到君肆说:“我心悦你,想要娶你或者嫁你,想要你是我的,想要同你朝朝暮暮日日夜夜不分离。” “我想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会在乎我喜欢我,会像那夜在沈家的时候一样,问我饿不饿,想不想吃一碗小馄饨。” “但这些都是我所想,不是你想要的。” “男子与男子在一起,很难被这个世道所容。” “我前两日还在想,若你当真不愿,我便退一步,只同你做纯粹的君臣。” “我甚至想要大度一些,想说让你不娶妻纳妾都是一扬玩笑话,让你此生能活的再美满些。” “可是今日看到你抱着另一位姑娘,看到你那时眼里只有她没有我,我还是会觉得很醋。” “状元郎。”君肆的尾音拉长,一双浅灰色的眼眸藏着晦暗,道出了自己对自己的评价,“阿瑜,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度。” 他想要的……是明月独照我。 这番剖白,字字入沈瑜的心。 她看着眼前这个为了情爱而困扰的年轻帝王,红唇微抿,耳朵脸颊红成一片。 这样直白而又坦荡的表白方式,沈瑜真是头一回碰见。 偏偏眼前的人,她也是真的喜欢。 喜欢具有排他性,如果今日是君肆如此对待别的女子,沈瑜设身处地的想想,恐怕她也会因此吃醋。 她清楚君肆的纠结,明白眼前的人并不是书里那令人胆寒的暴君。 他会思考如何是对如何是错,他会尊重她的想法,他也会将心中所想一一说给她听。 这样的君肆,是一个顶顶好的人。 沈瑜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 看着君肆这委屈巴巴又迷茫的模样,让沈瑜直接幻视想要寻求抱抱的高冷缅因猫。 她此刻真是被喜欢冲昏了头脑,想要冲动一回。 甚至是说,她想要抛却君肆帝王的身份,将他归纳入‘无害’这一行列中去,去凑过去抱一抱他,同他谈一扬过于‘要命’的爱情。 可是这番心动才刚刚冒头,就又被沈瑜的理智给死死按住了。 毕竟,在一切都还没有坦白前,她是真的不知道,君肆到底是喜欢沈瑜,还是喜欢沈大人。 如果君肆只是喜欢男子的话,她会不会下扬很惨? 谈恋爱可以,但沈瑜想想,还是否认了谈一扬致命爱情这条选项。 “四哥。”沈瑜低下头,选择不去看此时的君肆,收敛起冲动,并给出承诺,“等秦王事了,我会将答案告诉你。” 等秦王的事情结束,她应该能够攒够抵消女扮男装入朝堂的罪责。 届时…… 届时就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君肆看出了沈瑜的犹豫,主动拉住她的衣袖,一副温柔人夫的模样,用最善解人意的态度说:“好,我等着那一天。” 第104章 暗卫们的谈话 暗三十三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这两个人给缠住了。 “三十三。”暗三率先开口,并真诚发出疑问:“为什么沈大人叫主子……四哥?” 暗三十三起初被他们吓了一跳。 发现他们是想要问这个后,整个人就又恢复了正常,伸出两只手分别递到了暗三和暗四的面前,手心向上弯曲手指示意。 暗三和暗四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一人拿出一两银子放到了暗三十三的手心里。 看到手心里的银子,暗三十三展笑颜开,“谢谢二位好哥哥~” 他将这二两银子塞到自己扁扁的荷包里,而后开口为他们解答疑惑,“沈大人如此称呼,自然是主子应允的。” 暗三和暗四当然能猜到,这是主子应允的。 他们想要问的是,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应允的啊! 但是闷葫芦如暗三和暗四,他们是不会这样直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暗四深吸一口气,继而又委婉的询问暗三十三,“主子是不是对沈大人……太好了些?” 倒不是说主子不能对沈大人很好,主要是从刚刚的情势上看,这种好就很不对劲啊! 暗三十三到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听明白暗三和暗四想要问的到底是什么。 暗三十三了然的‘啊’了一声,然后一只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低低咳嗽了两声,收敛起自己玩世不恭的气质。 在暗三和暗四充满疑惑的目光中,暗三十三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因为……主子喜欢沈大人啊。” 暗三:“???” 隐约猜测出来什么的暗四:“!!!” 暗三这个愣头青显然没有听懂,还在那里不停追问:“只是因为喜欢?” 主子喜欢一个臣子,会对臣子如此好? 送衣送水送点心,还会时不时的询问需不需要休息一会儿。 这只是单单因为喜欢臣子就能做到的地步吗? 暗三觉得暗三十三给的回答不怎么靠谱。 “笨,是那种喜欢!”暗四猛然拍了一下暗三的肩膀,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解释:“是想娶回家的喜欢。” 暗三听到后,倒吸一口冷气。 天爷啊,他都听到了什么! 就算沈大人确实长的很好看,好看到雌雄莫辨,但那也是男子啊! 况且,一个才华横溢到能年纪轻轻就考取状元功名的男子,怎么可能愿意屈居人下?! 暗三拉住暗四的手臂,想到了很多悲观的结局,“完了完了,这下可真是完了。” 暗三和暗四跟在君肆身边做事已经有许多年了,算是除了暗一和暗二之外,跟随君肆时间最早的两个人。 他们太清楚主子到底是什么性格了。 要是主子真心喜欢什么东西,会无声无息的将东西划分在他自己的区域里,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比如当年的那匹宝马,比如从前的那把弓箭。 纵然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他们主子都会不惜余力的护下,并将其死死困在自己的领域中,不许其离开。 从前那些东西倒也还好说,可现在……这是活生生的人啊。 若是沈大人宁死不从,暗三都不敢想主子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出来! 这主子要是动了将沈大人锁起来的心思,暗三都不敢想朝中那些人会怎么议论他们主子! 这下是真的完了。 怎么不偏不倚,就喜欢上了同为男子的沈大人呢。 暗四的想法显然和暗三是一样的。 他们两个此刻的表情都算不上有多好,甚至可以用‘难看’来形容。 站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暗三十看到了这一幕,依旧一言不发。 暗十九和暗十八也是两脸疑惑,不明白暗三口中的‘完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完了什么?”暗三十三疑惑的伸手在暗三眼前晃了晃,继续语出惊人,“主子早就已经同沈大人表明心意了,也没完啊。” 暗三:“……” 表明心意和在一起,这完全是两件事啊! 暗四见君肆和沈瑜还没有回来,才看向暗三十三,神色严肃的说:“你知道主子当年的那匹宝马是怎么得来的吗?” 暗三十三是真的不知道。 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每天为了能吃半个馒头而四处乞讨的小乞丐,根本没有进暗卫营。 暗三十三摇摇头,并追问:“怎么得来的?” “当时主子还是最不受宠的皇子,设计从冷宫出来后,主子就被发配到了最贫穷的封地。” “那里有很多富豪乡绅,仗着主子年纪小就肆意欺凌,丝毫不顾及主子的身份。” “那匹宝马是主子从胡商手里花了所有积蓄买下来的,主子很喜欢,日日亲自照料,几乎不许任何人触碰。” “后来当地和主子不对付的人发现了主子很喜欢这匹宝马,就设计将宝马引出去,想要杀了分割成五块再给主子送来。” “主子知道了这件事后,不顾一切的追了出去,甚至为了救下这匹宝马,主子在床榻上躺着养了两月的伤。” “再后来,那匹马就一直被主子亲自照料,但之后主子一日都没有再骑着它出门过。” “如今主子已经为天下之主,这匹马也被主子牵到了皇宫里养着,至今主子还会选择亲自照料。” 暗三十三知道那匹老马,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故事。 站在一旁的暗三十听明白了暗三和暗四的画外音。 “你们说晚了。”暗三十终于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话题,并在暗三和暗四看过来的时候,出声解释道: “主子已经命人将锁春殿重新修建,改成锁瑜殿了。” 像是害怕他们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一样,暗三十好心的又补充一句,“沈大人名叫沈瑜。” 暗三和暗四:“……” 暗三十三是最乐观的一个,甚至现在还能有闲心,笑嘻嘻的开口说道:“我倒是觉得,沈大人将主子吃得死死的。” 第105章 城防布局图 在暗三十三来看,只要沈大人不愿意做的事情,主子根本不会选择强迫,只会选择用金银引诱。 暗三和暗四可没有暗三十三那么乐观。 他们幽幽地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暗卫们的谈话,沈瑜没有听见。 她此刻站在孤寂的树林里,整个人都被君肆揽抱在了怀里。 君肆索要抱抱的原因很简单——既然白舒可以得到一个拥抱,他也想要。 看着君肆那眼巴巴如缅因猫的模样,沈瑜鬼使神差的点头同意了。 于是,局面就变成了如今这种模样。 “四哥。”沈瑜轻轻拍了两下君肆的背,温声提醒,“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 君肆抱着沈瑜不愿意松开,就像是处在寒风中的人舍不得离开火盆一样,“阿瑜,我只抱了一会。” 这个一会,沈瑜觉得已经能和一刻钟划上等号了。 “那……”沈瑜觉得自己应该严词拒绝的,但还没有等她开口,就听到耳边传来了君肆那略显委屈的声音。 “阿瑜。”君肆用脸颊蹭了蹭沈瑜的脖颈,温润的嗓音带着委屈,同她打着商量,“只再抱一会儿,好不好?” 沈瑜心又软了下来,“好。” 见她答应下来,君肆无声勾起唇角。 他的状元郎,总是这么心软。 现在没有手表,沈瑜无从判断他们到底抱了多久。 但是回去后见暗卫们将饭都做好了,就知道这时间短不到哪里去。 今日行进的路程并没有达到预期目标,但倒也能让大家都好好休息一夜。 今夜无月,但星辰满天。 沈瑜想要趁着夜色浓重,去看看白舒如何了,却又怕她已经休息了,自己过去会打扰到她。 还没等她想好要不要去,白舒先跑来找她了。 “沈……大人。”白舒显然已经知道了沈瑜如今的身份,称呼又换了一个,笑容腼腆的递过来一样东西,“我来,是想要给大人送这个。” 沈瑜听到白舒叫自己大人,总觉得很是别扭,“你还是同往常一样,叫我一声阿兄吧。” 闻言,白舒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从善如流的改了口,“阿兄。” 听到这声阿兄,沈瑜才笑了一下,伸手接过白舒递过来的东西。 展开看清楚这是什么的时候,沈瑜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这竟然是一份关于秦王封地的城防布局图! 沈瑜拽紧了手中的东西,神色紧张,“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东西的重要程度,堪比是秦王封地的核心! 有了这个东西,甚至能少费一半的兵力攻破秦王封地的所有防线。 这么重要的东西,白舒是怎么拿到的。 “这是我偷偷溜进秦王府邸找阿姐的时候,偶然得到的。”白舒眨了眨眼睛,如实说道: “给我这东西的人,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姐姐,她见我不是秦王府的人,就塞给我了。” “我不知道那个姐姐叫什么,甚至不知道她具体长什么模样,她把那个东西交给我后,还没来及说什么,就没气了。” “当时夜色太暗,我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就胡乱揣在身上带走了。” “后来知道这是什么后,更不敢随意给别人,就一直带在了身上。” “阿兄,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东西交给你比较好。” 对于白舒来说,这东西带在身上就是一个安全隐患。 既然沈瑜如今在朝为官,这东西交给她最合适不过了。 有了这个东西,对付秦王救出她阿姐就能更加轻松了。 沈瑜深吸一口气,将这东西折叠收好,抬眸望向眼前的白舒,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交给阿兄就好,我会将小卷带回来的。” 听到这句话,白舒的心才重新落回到实处。 “那阿兄你早些休息。”白舒连忙站起身来,“我就不打扰阿兄休息了。” 说着,白舒就转身离开了沈瑜休息的帐篷。 沈瑜也跟着站起身,送她回去。 等确认白舒回去休息后,沈瑜才转身回去。 走回到自己的帐篷口,沈瑜就见那里多了一个人。 今夜不睡觉的人,还挺多。 “四哥。”沈瑜主动凑到他的眼前,先发制人,“夜色已深,四哥怎么在这站着?” “在看阿瑜深夜不睡,是去了哪里。”君肆目光幽怨的望着沈瑜,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沈瑜不用刻意感受,就已经闻到了好大的醋味。 “我深夜不睡,是因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沈瑜主动拽着君肆的衣袖,将人往自己帐篷里面拉, “四哥,外面风大,要不要先进来,我有要事同四哥商量。” 君肆顺着沈瑜拉着自己的力气,顺势进了帐篷里面。 点了两根蜡烛照亮四周后,沈瑜将刚刚白舒交给自己的东西,转交给了君肆, “四哥,这是刚刚白舒给我的东西,是秦王封地的城防布局图。” 听到这话,君肆也正了神色,仔细去看沈瑜手中的城防布局图。 沈瑜等了一会儿,才问道:“四哥,你觉得这东西是真是假?” “是真的。”君肆摸了摸图纸最中央微微凸起的那一点文字,语气笃定,“这东西,确实是秦王封地的城防布局图。” 沈瑜眼睛突然一亮,“看来我们此行,应该会比预料中轻松一点了。” “拿到了这么重要的东西,算是白舒和阿瑜立下大功一件。”君肆无声笑了一下,继而询问:“阿瑜想要什么?” 沈瑜并不觉得自己立了什么功,这东西是白舒带过来的,要算功劳也只能算是她的。 “这功劳不算是我的。”沈瑜抬眸望向君肆,“等我问白舒想要什么后,再来告诉四哥。” “好。”君肆没有什么意见,他只是看着沈瑜素白的手,突然开口说道:“等秦王事情了结,我们去一趟松州。” 松州,沈瑜的老家就在那里。 沈瑜听到君肆要去松州,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猫,警惕无比的看着君肆,“四哥去松州干什么?” 看到沈瑜的紧张,君肆心里已经猜到这松州必定藏着沈瑜的什么秘密,直言回答:“我想要去了解了解阿瑜的过去。” 第106章 深夜下的试探 君肆的这句话,在沈瑜的脑海里无限循环播放,宛如在她脑袋里投射了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将她整个人都给炸懵了。 真是巧了,她也很想了解了解自己的过去。 现在她已经确定自己就是那个和沈瑾一起携手长大的那个沈瑜。 对于过去发生的事情,沈瑜现在全都是在被动的想起来。 这些想起来的记忆就像是一块块无法连接到一起的拼图,让她难以拼凑出一套完整的记忆。 如果有机会,沈瑜也很想要回松州看看,找回过去丢失的所有记忆。 沈瑜更想知道当初她在京城突然失去了过往的所有记忆,到底是因为什么。 即使到现在都还想不起来为什么失忆,但沈瑜心里就是有一股独属于自己的第六感,觉得当初失忆的原因无比重要。 因为这种玄而又玄的第六感,让沈瑜选择以后回松州去找回记忆。 只是……她想要去松州找回记忆的这一项计划里,并没有君肆。 她本来是打算等这次回京和君肆坦白一切后,就恢复白身带着阿姐重新回到松州去。 等到了那时候,她再慢慢找回丢失的那些记忆。 现如今听到君肆打算了结秦王的事情后就前往去松州,沈瑜的心慌了。 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害怕半夜鬼敲门。 沈瑜就是那个心里有鬼的人。 黑夜里,只有沈瑜自己知道,她此刻的心跳到底有多快。 在这种只有微弱烛光又很密闭的空间里,沈瑜的脑海里在刹那间想到了很多种可能。 她在想,四哥那么聪明,该不会还没等到她回京坦白,四哥就率先发现了她是女子这件事了吧? 穿过来之前,她看的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事情往往被戳破在主角准备坦白的前一刻! 然后……事态开始往不可控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的奔涌过去。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完蛋。 沈瑜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嗓音干涩,“四哥,你……” 她借着烛光对上君肆那双偏灰色的眼眸时,整个人都定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的原因,她总有一种君肆已经看破了一切的感觉! 这句看似不经意的提议,到底是四哥一如往常的表白,还是暗搓搓的试探呢? 沈瑜那颗理智聪明的大脑处理不了这样复杂的情感信息。 冲动之下,沈瑜甚至都想要直接摊开问了。 问君肆是不是知道她有事瞒着他了。 张了张口,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沈瑜又默默闭上了嘴。 沈瑜怕这句话问出口后,会让君肆察觉到蛛丝马迹。 把小说里那过于戏剧化的剧情演变成现实。 君肆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沈瑜的下文,主动询问:“我怎么了?” 他不知道此刻沈瑜想要说什么,但能看懂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于是又追问一句,“阿瑜想同我说什么?” 想说的多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沈瑜低头把手中的蜡烛吹灭,确认看不清楚君肆的面容后,才鼓足勇气小心试探,“四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啊?” 事实上,从这个问题问出口的那一刻,沈瑜就已经将自己处在了一个被动的局面。 无论君肆知不知道,都掩盖不了她确实藏着秘密这件事实了。 君肆听到沈瑜的这句小心试探,眼底滑过惊讶。 显然他也没有料到,沈瑜会选择在今夜突然提起这些事。 他本以为,眼前的人会一直憋到京城再说的。 为什么会提前试探他呢? 因为他提到了松州吗? 她隐藏的秘密,在松州能够找到答案,是吗? 君肆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依旧显得无比波澜不惊。 他在沈瑜的忐忑等待中,出声回答了她的疑问:“我只知道你藏着什么秘密,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秘密。” 现在光线很暗,让君肆很难看清楚沈瑜此刻的神情。 但他无比清晰的听到了沈瑜重重呼出一口气的气息。 君肆拿着手中散发着微弱光源的蜡烛靠近,用指腹轻柔地碰了碰她的眉眼,也跟着坦白道: “我知道你藏着的这个秘密很大,大到需要你攒许多功绩,才敢对我说出口。” 沈瑜听到君肆的回答,心里没有意外,只有他果然能猜出来端倪的了然感。 “四哥猜的都对。”沈瑜点了点头,并给他打了一个预防针,“这个秘密……涉及国朝律法,我…我现在还不敢说,四哥你再给我点时间。” “不着急。”君肆把蜡烛放到地上,用双手捧起沈瑜的脸颊,让她于黑暗中看着自己,用最善解人意的语气说道: “阿瑜能在今日告诉我这些,我已经很开心了。” “我说过会等阿瑜,无论如何就都会等着你,等你主动告诉我一切。” 沈瑜听到后,心里很感动。 但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 陡然被捧起脸颊的沈瑜,目光落在了被君肆放在地上的蜡烛,连忙开口提醒,“四哥,这帐篷不防火。” 君肆:“……” 于是,帐篷里最后一根亮着的蜡烛也被吹灭了。 屋子内的两个人,相拥在一起。 一个费尽心机的不想放开,一个因为心软而没有推开。 也许是太过于信任君肆,沈瑜抱着抱着,就直接趴在君肆的怀中睡着了。 一夜好眠…… 休息了一夜后,次日一早又要启程出发去秦王封地。 因为白舒身上的伤很重,并不适合长途跋涉,暗十就带着白舒找了附近的村子,休息养伤。 沈瑜则是跟着君肆继续赶往秦王封地。 一连又赶了两天的路,他们才终于看到秦王封地所在的城门。 沈瑜握着缰绳,骑马到君肆的旁边,目光落在远处戒备森严的城门口,出声询问:“四哥打算如何做?” “让暗三他们同附近的大军汇合,等待时机,我进去查探查探情况。”君肆不等沈瑜开口,又主动说道:“带你一起。” 这一次,他没有再说类似于‘此行危险’的话,只是干脆利落的说要带着沈瑜一起进城。 沈瑜闻言,弯眸一笑,望向君肆的眼睛很亮很亮,“我定然会保护好四哥的。” “我也会保护好你。”君肆对沈瑜承诺,“上次悬崖受伤的事情,我不会再让它发生了。” 悬崖受伤…… 沈瑜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她都不敢想,这要是坦白了一切,到时候再复盘悬崖受伤那一块的事情,她的脚趾头能抠出几座城池! 太尴尬了! 果然人还是不能撒谎! 沈瑜收敛了一点微笑:“我相信四哥。” 第107章 到达秦王封地 今日城门戒严,凡是要进去的人都需要接受严格的盘查。 进城的队伍很长,他们排了半个时辰的队才轮到他们。 城门的人看到沈瑜和君肆那不知道打了不多少补丁的衣裳,知道这两个人也没有什么钱。 有一个人眼尖,看到了君肆背篓里的鸡鸭。 那人伸手指了指君肆,毫不客气的命令道:“把你背的东西留下,你们就进城去吧。” 沈瑜知道如果利落的给了,说不定反而会引起怀疑。 因此她一把拉住了君肆的手,眼泪汪汪的摇头说道:“四哥,这鸡鸭带过来是为了卖掉给你看病拿药的啊,要是给出去了,咱们不就白来了。” 沈瑜反应的太快,君肆差点没有接住她的话。 停顿了两秒,君肆才握住沈瑜的手腕,抿唇笑了笑,“这病太费钱就不治了,咱们进城去把这些菜卖了就好。” 说着,君肆把背上的背篓卸下来,交给了城门口的两人,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给。” 城门口的两人:“……” “算了算了。”那个人无奈的挥了挥手,对着君肆和沈瑜两个人连连摆手,“东西都拿走,快点进城去!别在这里当道!”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沈瑜一只手拎起来地上的背篓,一手拉着君肆,飞快的离开了。 她一边往里面走,一边用兴奋的语气说:“四哥,咱们这就去将这些都卖了,给你抓药!” 听到她这有始有终的言论,君肆抿唇笑了一下,跟着接话,“嗯,都卖了,去抓药。” 城门口的两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这日子……家家都各有各的艰难啊。 …… 当年秦王的封地是不靠谱的先帝给封的。 先帝和秦王一起长大,极其疼爱秦王这个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可以说,就算是秦王想要天上的月亮,先帝都愿意给他摘下来送给他。 当秦王说想要椿州作为自己封地的时候,先帝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四哥,先帝为何如此看重秦王这个弟弟?”沈瑜没想通这一点,不明白先帝为什么这么信任秦王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椿州这么重要的地方,他都愿意给秦王当封地。 “因为……”君肆说出一个令沈瑜没有想到的答案,“因为秦王是当年除了先帝之外,长得最俊美的一位皇子。” 简单来说,就是先帝其实是一个大颜控。 沈瑜惊叹,“这答案……还真是朴实无华啊。” 等把背篓里面的东西交给其中一家酒楼售卖,君肆和沈瑜就被掌柜的带到了后院里。 没有过多久,秦安就出现了。 秦安没有挑明他们两个的身份,只是笑着说:“你们这次带来的蔬菜和鸡鸭很好,还有没有多的,有多少我要多少。” “有。”君肆点了点头,“城外村子里都是,绝对够大人用的。” 他们谈的不是鸡鸭蔬菜,谈的是兵力。 秦安看到了君肆身边跟着的沈瑜,下意识的说:“那不如你跟我去商谈商谈价格,让这位在这休息休息?” 本意上,秦安是想沈瑜留在这里,由他的人护着。 毕竟如果沈瑜在他的地盘上出了事,那可就不是被甩二十个巴掌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无论出于什么方面考虑,秦安都不想沈瑜有事。 但君肆拒绝了秦安的提议。 “不用,我们一起。”君肆拉住了沈瑜的手腕,“她胆子小,留在这里会被这些人吓到。” 秦安虽然很赞同君肆的话,觉得沈瑜胆子确实很小。 但是!沈瑜的胆子小,和旁人的胆子小,那是两码事啊! 别人害怕胆子小,想的是如何躲藏起来,保全自己。 沈瑜的害怕和胆小,那是拿着棍刀闭着眼睛乱杀啊! 当初还在松州的时候,秦安前一秒还听见沈瑾说自家阿妹的胆子小需要保护,下一秒就看到沈瑜单手扛磨盘……砸死了一只有鞋大的老鼠。 秦安都不知道,沈瑜留在这里,到底是谁吓谁。 他想再挽留挽留,但对上君肆那冷漠的眼神,又默默闭了嘴。 以后他还想在君肆手底下做事呢,现在还是少说话吧。 秦安没有再反驳君肆的决定,“走吧。” 这家酒楼完全是秦安自己的产业,里面用的所有人都是最知根知底的自己人,算是椿州地界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关上屋门,留人在屋外把守,秦安给君肆和沈瑜斟茶,出声解释道:“现在事情进展的并不算太顺利,想要对付秦王还需要再等等。” 君肆却已经猜到了秦安口中的不顺利,到底是不顺利在什么地方。 君肆直接询问:“是因为没有偷到秦王手里的城防布局图?” 听到他一语道破,秦安自己都觉得惊叹,“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 君肆没有应承这句话,而是把城防布局图的复刻版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因为这东西现如今在我这里。” 秦安:“???” 当初秦安派留在秦王府的春茧去偷城防布局图,结果她在得手后不小心碰到了秦王府中的暗器,死在了秦王府里。 这之后,秦王府就开始戒严,再没给秦安下手的机会。 他本打算若是五日内还找不到这城防布局图,就更换第二种计策的。 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的让沈瑜的人碰到了春茧,又恰好春茧把东西给了沈瑜的人,兜兜转转又将东西送到了他的手上。 想到惨死的春茧,秦安又看着面前的城防布局图,突然开口说:“秦王抓了很多有天赋的孩子,春茧就是其中一个。” 当年春茧就是因为天赋异禀被秦王看中,秦王便设计将春茧的家人全都给杀死,又宛如救世主般出现,将人带回到秦王府培养。 因为天赋异禀被秦王看中,最后用对待春茧的这种办法将人带回到秦王府培养的孩子,还有很多很多。 多到……令秦安心惊! 第108章 用心记他喜好的,唯她一人 明面上是养子,实际上就是秦王手里一把指哪打哪的刀! 刀不需要有感情,刀只需要一心一意的为他效忠,听从他的一切安排。 秦安从跟着秦王开始,秦王就在有意无意的引导他,希望他变成手里最合格的那把刀。 但很可惜,秦王的计划失败了。 秦安并没有如秦王的愿,成为他最得意的棋子,反而在暗地里撬了不少他手中的势力,企图将他架空。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多少危险,秦安自己都数不清了。 秦安只知道一点,只要秦王不倒,那他就永无自由之日。 “秦王府邸的丫鬟侍从都多多少少有些功夫在身上。”秦安把一本花名册放到君肆和沈瑜的面前, “秦王府里只有这些人是我手下的人,其余的那些丫鬟侍从,你们都要小心。” 沈瑜凑着一颗脑袋去看君肆手里的花名册,想看看这里面有没有白卷的名字。 目光从头溜到了尾,沈瑜也没有找到白卷的名字。 她有些遗憾的收回目光,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坐好,垂眸喝了一口茶。 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君肆伸手把花名册放到桌子上,直接询问秦安,“秦王府邸,有没有一个叫白卷的姑娘?” 现在听到君肆的询问,秦安愣了两秒,随后摇了摇头,“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想来应该是最近才入府的人。” 现如今秦王并不是那么百分百的信任他,秦安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 秦王很谨慎,府中的人会时时更换。 这个更换的规律,就是秦安观察了这么多年,都没观察出什么规律出来。 有些要紧的事情,都是秦王身边的张管家在办,秦安根本没有机会探寻。 “那看来还要去秦王府邸一趟了。”沈瑜想到那个腼腆爱笑的小姑娘,两只手抓住了腿上的衣服布料,低叹一声。 “嗯?”秦安听到沈瑜的话,整个人瞬间就坐直了起来,用试探性的语气询问:“这位白卷,是……什么人?” 沈瑜直接将白卷划分为自家人的行列中,“早些年我在云州求学时,认的义妹。” 被沈瑜列为自家人,那秦安也会自动将人纳为需要自己保护的家人行列。 “沈大人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打听。”秦安一本正经的坐在那里,打着包票,“我肯定能将人找出来。” 看到秦安这无比重视的模样,让君肆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抬眸扫了秦安一眼,又侧眸将目光落在了沈瑜的身上,眼眸微眯,指尖微捻。 秦安对阿瑜的态度……很不对劲。 因为秦安的心上人是沈瑜的阿姐沈瑾缘故吗? 君肆心里带着疑惑,面上却依旧不显,只是询问秦安,“对付秦王,你有什么办法?” “当然是……攻其不备,趁其病要他命。”秦安扬了扬手中的城防布局图,笑得像是一只阴险的狐狸, “在这椿州,可不止我一个人想要秦王的命啊。” 沈瑜和君肆对视一眼,都觉得秦安笑得很是阴险。 等在书房中将计划捋顺,天空就已经被夕阳染上了晚霞。 他们两个被秦安留在了这家酒楼里,秦安则是起身从酒楼里离开,趁着天黑好去办事。 酒楼里的吵吵闹闹,传到了沈瑜的耳朵里,成为了吃饭的背景板。 “这里的年糕好好吃。”沈瑜用干净的筷子给君肆夹了两根年糕,放到了君肆的碗里,“四哥你也尝尝。” 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年糕,君肆夹起来吃掉。 年糕是甜中带辣的口感,是状元郎最喜欢的口味。 君肆将两根年糕都吃掉后,点头称赞,“味道确实好。” 听到这句回答,沈瑜并没有继续吃饭,而是精准评价,“我无论给四哥什么吃的,四哥都会说味道很好。” 君肆听到后,轻轻勾起唇角,一双眉眼似笑非笑的望着沈瑜,“因为阿瑜给的东西都很好吃。” “四哥,你在撒谎。”沈瑜已经能分得清,什么是君肆的伪装,什么是他心底最真实的看法了。 现在君肆说的话,就是他的伪装。 因为是她给的,所以君肆不会拒绝,喜欢不喜欢都会照单全收。 沈瑜同君肆相处这么久,发现他很喜欢吃口味重一些的菜。 甜辣口的味道可以,但他更喜欢鲜咸口的菜。 只是他一直在克制自己,强迫他自己平等的喜欢每一道菜,不让任何人察觉到他的喜好偏向。 这是常年处于高度危险中,养出来的警惕,避免被有心害他的人抓住了把柄。 所以在宫中的时候,沈瑜偶尔会把君肆喜欢的菜夹到他的碗里,好让他能多吃些喜欢吃的菜。 但现在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在这里,除了她和秦安,没人知道君肆的身份,他可以随意的吃一顿饭。 沈瑜放下手中的碗筷,将桌子上的菜换了一种摆放方式,将君肆喜欢吃的菜都放到了他的面前,“四哥,在这里你只是伊四。” 君肆从沈瑜说他在撒谎的时候,就愣在了原地,沉默不言。 从本质上来说,他并没有撒谎。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对面的人就开始调整菜的位置。 等再回过神来仔细看的时候,就见他喜欢吃的菜都已经摆放在了面前的位置。 他对所有人隐藏起来的喜好,在阿瑜面前显露无形。 但这一次被人发现喜好,君肆没有再感到恐慌,反而从心底升起淡淡的甜。 君肆捏紧了手中的筷子,抬眸看着坐在对面笑盈盈望着他的人,只觉得心里软软的。 “阿瑜。”君肆的声音微哑,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完一整句话,“多谢阿瑜。” 这世上,没有什么人会因为单纯的想要对他好一些,而用心去记住他的喜好。 沈瑜是唯一一个。 根本不觉得自己做出什么大事情的沈瑜,并没有看出来君肆内心的波涛。 她只是像往常一样拿起碗筷,把君肆喜欢的菜都夹了一些放到他的碗里,耳垂红红的,“四哥不用对我说谢谢,我也没做什么。” 在昏暗的天色中注意到了沈瑜泛红的耳垂,君肆在心里默默的想——也许……现在的阿瑜对他并非是没有别的意思。 第109章 四哥为何如此信任秦安? 虽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但沈瑜和君肆都没有困意。 “四哥。”沈瑜摆弄着手中的衣袖,仰头看着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天空,“等明日,便该去秦王府了。” 君肆听出了沈瑜声音中的忐忑,侧眸望向她,“你在紧张?” “当然紧张。”沈瑜狠狠点了点头,“一想到明天我要做什么,就挺紧张的。” 现在有了城防布局图,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个东风……自然就是秦王。 擒贼先擒王。 秦安已经摸清楚了秦王府的内部,只等明日悄悄潜入,摸清楚秦王的动向,并将人给控制住,来一个里应外合。 按照秦安的计划,君肆和沈瑜应该在明日出城,在城外等秦安的好消息。 但商量来商量去,君肆和沈瑜都觉得单靠秦安实在不是上上策,便决定留下来一起对付秦王。 更何况,沈瑜还想要去秦王府找白卷的行踪,更加不想要就这么离开。 最后,他们还是决定留下来,和秦安一起对付秦王。 明天就是君肆和沈瑜偷摸潜入到秦王府的日子。 这样紧张刺激的计划,沈瑜怎么可能不紧张。 ……其实还有点小期待。 君肆握住沈瑜的手腕,嗓音里都透露着沉稳,“秦王府中很多人都是秦安的人,于我们而言,危险不大。” 见君肆这么信任秦安,沈瑜也是惊讶的,“四哥如此相信秦安?” 沈瑜不记得原著里面有关于秦安的剧情,但她隐约知道原著君肆对付秦王的时候,并没有和秦安合作。 她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到底影响了多少剧情。 但沈瑜可以肯定,君肆这么信任秦安,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信任秦安……有一部分是因为你的长姐沈瑾。”君肆见沈瑜乖乖的让他牵着,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无声笑了一下。 他得寸进尺的握住了沈瑜的手,让冰凉的手和冰凉的手相握,继续往下说:“暗九一直在暗中保护你阿姐,也因此知道了许多事。” “嗯?”沈瑜见君肆迟迟没有说到正题上,忍不住摇晃着握着君肆手的那只手,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 察觉到沈瑜这亲昵的动作,君肆整个人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跟着回答:“然后就看到,秦安在一户院子里,双膝跪在了你阿姐的面前。” 沈瑜睁大了眼睛,震惊的不是秦安跪在了她阿姐面前,震惊的是她阿姐竟然接受了这一跪。 别人不知道,但沈瑜很清楚,她家柔柔弱弱的阿姐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只要她阿姐不想受人的跪,秦安就算是有心请罪,也是跪不下来这一跪的。 她阿姐果然还是对秦安心软了。 不过……沈瑜疑惑:“就只是双膝跪地?” 沈瑜询问的口吻里,充斥着一句话——就这?就这?!就这?!! 君肆意外的扫了沈瑜一眼,而后回答沈瑜的疑惑,“不是,他自扇了十巴掌在左脸上。” 听到这句话,沈瑜满脸怒意,“这人好生不要脸!” 君肆不懂沈瑜生气的原因,只是跟着点点头,评价道:“确实挺不要脸的。” 伤害了心上人,却还想用这种不痛不痒的办法求原谅,真的很不要脸。 沈瑜:“……” 沈瑜意识到,君肆理解错她的意思了。 “我说的不要脸,是他算计我阿姐。”沈瑜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才说:“我阿姐是不是在秦安的右脸上,甩了十个巴掌?” “嗯,暗九是这么同我说的。”君肆察觉到沈瑜的气氛,又想到刚刚她说的话,“这是他算计你阿姐得来的……巴掌?” 沈瑜的阿姐沈瑾有对称强迫症,这件事很少有人发觉,秦安就算是一个。 如果说秦安能跪下对她阿姐请罪,那是她阿姐同意的。 那秦安这自扇巴掌的事情里,就带着对她阿姐性格的算计。 他吃定了她阿姐的强迫症,所以打脸只打一半,留着另半张脸给她阿姐泄愤。 啧……好生心机! “那就是他算计来的巴掌。”沈瑜虽然对过去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也记得自家阿姐的性格,“不过,阿姐肯定也知道他是故意的。” 只能说,虽然她阿姐嘴上很讨厌秦安,但心里对秦安还是有些感情的。 但这些感情足不足够她阿姐再同秦安在一起,就要另谈了。 君肆没有听到沈瑜详说怎么算计来的,但也不是过多在意。 比起秦安和沈瑾的事情,君肆更在乎他和沈瑜的事情,“若是有一日惹你生气了,跪下同你道歉,你会不会心情好一些?” 话题怎么又偏移到了奇奇怪怪的地方? 沈瑜想也没想就否认了君肆的假设,“四哥不会惹我生气!” 君肆知道,沈瑜说的不会是君臣之间的不会。 可他给出的假设,是如同夫妻般在一起的假设。 若是夫妻,就可能会有惹生气的时候。 “阿瑜。”君肆清楚沈瑜知道他假设的前提条件,“也许会有这么一天。” 沈瑜垂下眼眸,用没有被抓住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闷声回答:“不会的。” 这句不会的传入君肆耳中,引起心底一片凉意。 上一秒刚刚确定沈瑜对他不是没有喜欢,下一秒就又猜到沈瑜到如今都没想过会和他有进一步的想法。 情绪大起大落,一会儿天堂一会儿地狱。 饶是君肆,也会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情绪低落。 “会的。”君肆垂眸看着沈瑜的手腕,嗓音压低,“会的。” ……会有这么一天的 两声‘会的’,一声比一声颤抖。 沈瑜叹息一声,仰头望天。 天杀的,她真是看不了君肆这副低落又可怜巴巴的模样。 “也许会的。”沈瑜别过头不去看君肆,默默改了口。 也许…… 不可能到可能,只需要他扮可怜吗? 君肆将头抵在沈瑜的肩膀上,勾起唇角。 阿瑜,那就……多可怜我一点吧。 别扭了一会儿,沈瑜想起了因为话题偏移而没有得到的答案。 “四哥。”沈瑜又主动扭头回来看向他,“我阿姐和秦安的事情,同你信不信秦安有什么关系?” “只要有秦王在,秦安就不会拥有自由。”君肆扯住沈瑜的衣袖,终于舍得坐直了身子,于黑暗中看着沈瑜, “就算是为了心爱的人,他也会不遗余地的对付秦王。” 第110章 沈瑾与秦安—半回忆篇 在遇到沈瑾之前,秦安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面对秦王的过度掌控,秦安一直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即使他暗地里很看不惯秦王做的事情,但最起码他并没有想要立刻夺了秦王的权。 这一切的转变,都源于沈瑾。 被对家暗算受了重伤后,秦安倒在松州城外,被沈瑾给捡走了。 在沈家养伤的那段时间,是秦安第一次感受到远离风卷云涌后的安宁生活。 他喜欢上了这种看云卷云舒的日子,喜欢身边有沈瑾陪伴的日子,更深深喜欢上了沈瑾本身。 所以他沉溺于其中无法自拔,甚至动了永远不回秦王封地,就这么入赘到沈家的想法。 一切都如他所想,他和沈瑾两情相悦,感情一步步顺理成章地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可偏偏在那个时候,他的仇家出现在了松州。 且看样子,那些人明显是在找他的踪迹。 见到了仇家,让沉迷于平静生活的秦安,陡然恢复了冷静。 他在沈瑾睡着后,在沈家院子里枯坐了一夜,看着月亮升起又落下,连带着他的心也同月亮一起沉入了谷底。 也是那个时候,秦安才陡然明白一件事—— 如果不处理掉秦王和他自己身边的那些仇家,那他入赘到沈家,就是害了他的心上人和心上人的家人。 于是,秦安没有留下一封信,离开了松州。 他送给沈瑾的信物实在是太有标志性,会让他的仇家一眼就能猜到是他从前随身携带的东西。 秦安想了又想,把那送出去的信物又给悄咪咪的顺走了,甚至还可耻的带走了沈瑾送给他的信物。 不告而别,不是秦安的一时冲动,而是他的自私考量。 他想,若是回去后有幸能夺了秦王的权,恢复自由身,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若是他失败了呢? 以秦王的性格,那他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要是把一切都告诉沈瑾,以沈瑾的性格,定然会说要等他回来,且她必然会说到做到。 可秦安不想这样。 他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去等一个不是百分百确定的未来。 所以秦安选择自私一把,选择不告而别,让沈瑾觉得他是一个负心汉,不要再等他回来。 那时候的秦安,完全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 他想着,若是他夺了秦王的权后,沈瑾还没有嫁娶,那算他们还有缘分。 此后无论怎么死皮赖脸,他都打算跟着沈瑾了,哪怕无名无份。 倘若失败了,沈瑾也就可以一辈子认为他是个负心汉,能毫无负担的嫁给新的心上人。 秦安无疑是自负的,也是自以为是的。 掌控了秦王近乎一半的权利后,秦安领命去京城。 他除了想要和君肆达成合作之外,也是为了能再见一见沈瑾。 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秦安方才知道当初他的自私决定,给沈瑾带来了怎样的伤害。 那是一道他无论如何弥补,都难以愈合的伤口。 当君肆和沈瑜在无月的夜晚闲聊的时候,秦安的住处迎来了一位贵客。 秦安看到本应该在京城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整个人都愣住了,甚至还用手揉了揉眼睛,怕是一扬幻觉。 确认不是一扬幻觉的时候,秦安心底又涌起害怕。 害怕沈瑾来到椿州,会被他的仇家和秦王盯上。 他三步并两步走到了沈瑾的面前,想拉她的手,又因为沈瑾的眼神而收回,只能干巴巴的笑着询问:“阿瑾,你怎么到椿州来了?” “来问问你,费尽心思的调查沈瑜是想要干什么?”在沈瑾的心里,没有人能比妹妹沈瑜更重要。 秦安调查沈瑜的举动,无疑是踩中了沈瑾心里最大的那颗雷子。 “我……”秦安不敢明说沈瑜的身份,只能隐晦的开口,“将一切都查清楚了,才能和你一起护着她。” “保护?”沈瑾不觉得这种私下的调查算是保护,“我自己的家人,我自己会护住,轮不到你来护着。” 这里没有她妹妹,沈瑾也没有隐藏心里的戾气,直接走过去扣住了秦安的脖子,说话毫不客气, “秦安,你知道的,任何事都好商量,唯独她不能动。她对我很重要,比命都重要。” 被人扣住了脖子,秦安的手下立刻就冒了出来,想要拔刀对向沈瑾,但很快就被秦安给挥退了。 他丝毫不反抗的站在原地,仰头任由沈瑾掐着自己的脖子,老老实实的说出心里的想法: “她选的路危险,我想着能帮则帮,毕竟她是你的家人。” “不用你帮。”沈瑾看着他这副任由她拿捏的模样,又匆匆收回手,冷声道:“你什么都不说,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说起来,沈瑜选择走科举这条路,还和秦安有点关系。 本来她们在松州做生意,日子不说过的大富大贵,但也不愁吃穿。 但她们是两个女子,家中无父母也无兄弟,后面更是从沈家脱离,算得上是两个孤女。 捡秦安回家的那段时间,正巧是她们最常被各种商户挤兑的时候。 沈瑾当时对秦安有些好感,又见他愿意入赘,就赶忙着想要将婚事定下来,好摆脱两个‘孤女’的名头。 这样,日后就没有人会再打她们姐妹二人的主意,不会再妄图对她们行不轨之事,不会再企图用各种阴招吞食她们的财产。 可惜,秦安在订婚后跑了,她成为了松州城内最大的笑话和谈资。 松州城内的人突然间就看不上这个未婚夫跑路的沈瑾,转而将矛头全都对准了沈瑜。 那段时间,沈瑜走到哪儿都会被人盯着。 有人企图把她推下水后,再来个英雄救美,被沈瑜躲开了。 也有人搞了些秘药,想要直接生米煮成熟饭,沈瑜想法避开了这扬祸事。 更有人深夜闯沈家,躲在角落里不走,等次日清晨被发现了被请出去了,再笑呵呵的传播艳闻。 这些人最后都被沈瑾暗中收拾掉了,但却抵不过明着的流言蜚语。 第111章 沈瑜考科举的原因 沈瑜自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想了一天一夜后,事情就开始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沈家二姑娘沈瑜突然就消失不见了,沈瑾因为思念妹妹,收留了落水的男子做家人。 还因为这公子很像失踪的沈瑜姑娘,而给上了自家的户,取名沈瑜。 有沈瑜公子在,松州城才停止对沈家两姐妹的迫害,歇了谋取她们财产的心思。 此后沈瑜怕被松州的人发现端倪,转而去了云州读书。 值得庆幸的是,那段时间朝国动荡,科举举办的杂乱无章,有时一年都能连办两扬。 这种杂乱无章的举办方式,直接让沈瑜捡了漏,短短三年就考完了别人可能需要十几二十年的所有科举考试。 如今,沈瑜已经近二十岁了,沈瑾也已经二十四岁了。 放在现代正是青春的年纪,在朝国却已经算是大龄‘老’姑娘了。 时代如此,她们无法改变这个时代,只能拼尽一切的努力活着。 沈瑾此后的人生规划里没有婚嫁,只有妹妹过得好和自己过得好这两条。 至于秦安…… 沈瑾抬眸看向面前的人,坦言道:“我来椿州找你,只是想告诉你,别再让你的人查了,否则我定然会杀了你。” 看到沈瑾眼中的杀意,秦安心里很痛,可也知道这是自己罪有应得。 他低下头,“我这就派人将他们都带回来。” “不用麻烦了。”沈瑾整理了一下衣袖,语气轻飘飘的,“人我都已经帮你带回来了,如今就在你家门口。” 这次去松州,沈瑾不仅抓住了秦安的人,还抓住了另外两批人。 其中一队人马像是官家的人,沈瑾本来怀疑是当今陛下的人,后来一查才发现是京中林阁老的人。 问其原因,也是令人不知道如何评价了。 林阁老想查探沈瑜的过往平生,是想看看沈瑜的人品怎么样,是不是值得他嫡孙女嫁的良人。 至于最后一队人马…… 沈瑾至今还没有查出来是谁的人,看她隐约觉得,这些人似乎是边域的人。 她收回发散的思维,就看到了低头失落如小狗的秦安。 沈瑾叹息一声,打算今夜将话说透,“秦安,若我是你,当年定然也会选择如此做,我不怪你的决定。” 听到这话,秦安抬起了头,无声望着沈瑾。 “可是……”沈瑾话音一转,告知了自己的底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我的路,终究不会相同。” 秦安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最后也只能将所有话语集聚成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是他太过于自作主张,忘了问沈瑾到底需不需要。 “没什么对不起的,放在你的处境上来看,你没错,只是我们没缘分。” 沈瑾转身从这里离开前,又补充一句,“秦安,希望我们能后会无期。” 沈瑾觉得自家妹妹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人这一生中,情爱只占一小部分,有和没有都不影响生活。 她喜欢秦安吗? 自然是喜欢的,这是她此生唯一喜欢过的人。 但她还能和秦安在一起吗? 答案是不能。 沈瑾还是无法原谅秦安的不告而别。 他不告而别的背后,引发了太多太多问题。 明明……明明他可以同她商量商量的。 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不是什么无知之人,她有能力有才学,是能同他并肩而行的。 黑夜中,沈瑾抬手揉了揉眼睛,将还没有落下的眼泪藏进指尖,继续走自己的路。 松州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她得赶回去了。 一夜过后,沈瑜坐在书房里,正拿着秦王府的地图,研究路线。 “阿瑜。”君肆将一碗甜茶放到沈瑜的面前,并顺势坐在她的身边,“你觉得我们该如何走?” 沈瑜一听到这句疑问,就知道君肆这是又要考她了。 明明他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却总是要等到听完她的计划后,再引导着她将计划完善到与他同步。 不过这种决定,也让沈瑜渐渐习惯于独立思考,且思考的越来越全面。 沈瑜知道君肆这是在教她,所以她丝毫不抵触这种询问,反而很喜欢。 “我们之后从这里进去。”沈瑜指了指其中一个暗门,“这里有秦安的人接应,可以顺利避开第一轮入府盘查。” “然后……”沈瑜又指着距离暗门最近的偏僻小路,“我们在这个地方和秦安的人交换信息,有利于我们早点找到秦王。” 随后,沈瑜又点了点临水的凉亭,“若实在等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就只能等秦王去这里的时候再动手了。” 按照秦安的情报,秦王今日必定会去这里。 对于路线,沈瑜已经了然于心。 她疑惑的点在于,“四哥,我们能找到秦王,但可不一定能干掉秦王。” 秦王府可是秦王的大本营。 他们形单影只的进去,不像是去刺杀的,更像是去送菜的。 说不定还没等他们靠近秦王,他们就被大批人给包围了。 君肆提醒,“阿瑜,我不会带你冒这么大的险,你再仔细想想,哪里还有遗漏。” 他将沈瑜迟迟没动的甜茶端起来,递到她嘴边,“别急着想,先喝口茶缓缓吧。” 沈瑜乖乖的接过来,喝了一口甜茶,目光又落在了秦王府的地图上。 看着看着,沈瑜突然发现自己忽视了最关键的一点。 坐在她身边的人,是拥有整个暗卫营的皇帝陛下。 而暗卫营无处不在。 沈瑜侧眸看向君肆,正好撞进他那双带笑的眼眸。 “四哥。”沈瑜又把茶碗放到了桌子上,眨了眨闪亮亮的眼睛,无比聪明的开口, “府里还有你的人,且这些人职位不低,对不对?” 见沈瑜这么快就猜出来了,君肆眼底笑意酿的更深了,“阿瑜猜的很对,府里有不少我安插的人手。” 在夺权之前,君肆就发现他的这位好皇叔并不是个安分的人。 所以当年在对付他的那些兄弟时,君肆就已经在秦王身边安插了不少人手。 现在……就该是用到这些人的时候了。 “我昨夜还在想,四哥为何如此信任秦安,甚至都没有留有后手。”沈瑜侧眸望向君肆,“原来是四哥早有准备。” 君肆听了几次沈瑜提起秦安,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你对秦安,有敌意?” “不算。”沈瑜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甜茶,才补充完后半句,“只是当年他抛下我阿姐,一走了之,难以忘怀。” 虽然具体发生了什么,沈瑜现在没有记忆,知之甚少,但她潜意识里觉得,秦安狠狠伤了她阿姐。 不是刀伤剑伤,是心里难以忘怀的伤。 君肆不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只是看她此刻的神情,也知道过去的经历算不上有多好,“那阿瑜可想要收拾秦安?” “嗯?”沈瑜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跟着连连摇头, “阿姐和秦安的事情,自有阿姐做决断,我同秦安没有什么交集,谈不上收拾不收拾。” 顶多,她只是因为秦安伤了她阿姐的心,后又算计让她阿姐原谅他,心里觉得他不是好人而已。 见沈瑜如此回答,君肆也将这个话题给忽略了过去。 眼下最关键的事情,是去秦王府对付秦王。